[詼諧武俠]至尊無名 作者:言西早樓(已完結)

 
withoutsun 2014-9-8 19:23:55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12 212255
withoutsun 發表於 2014-9-9 21:29

第六卷 第九十四章 雙尊重聚(二)

    金福老店坐落在夔州府城中心的街區,已有六十余年歷史,是本地最有名的客棧。

    但是沒有人曉得,金福老店實際上是魔門情報網絡中的重要一環,整個夔州府地面的總聯絡站。

    無名一行住入金福老店中最裡端的跨院之中,方自安頓妥當,一名隨從領著一個年約五十,大腹便便的商賈模樣的人行了進來。

    這人跪在無名身前恭聲道︰“屬下金貴不知聖尊大駕光臨,迎接來遲,請聖尊恕罪。”

    如月乖巧的在一邊介紹道︰“公子,這位金掌櫃是聖門在夔州地面的總負責人。”

    無名淡然應道︰“起來說話。”

    金掌櫃站起身來,恭敬道︰“聖尊駕臨夔州,不知有何吩咐?”

    無名隨意一揮手道︰“沒你的事,下去吧。”

    金掌櫃不敢多說,行過禮後轉身告退。

    無名站起身來道︰“一路急趕,大家辛苦了,都下去歇息吧。”

    眾隨從躬身應是,盡都離去。

    無名對如月如霜兩姊妹道︰“一路上你們姐妹也辛苦了,去休息吧。”

    一向緊緊粘在無名身邊的如月如霜今天卻一反常態的爽快答應了。

    將房門掩好,如月臉上原本的溫柔神情忽而轉為一種異樣嚴厲,秀眸中寒光一閃,聲音也沒有了以往的嬌媚︰“如霜,你怎麼看?”

    如霜的俏臉上也沒了平日裡的活潑純真,秀眉微蹙,思索片刻才道︰“如霜不知該怎麼說,聖尊他仿佛……彷彿像個四大皆空、六根清淨的和尚,好像對什麼都漠不關心,根本不象大長老說的那樣深不可測。”

    如月沉默片刻,才搖搖頭道︰“你錯了,這才是真正的深不可測。”

    如霜一怔,一雙靈秀的大眼疑惑的看著與自己生的一模一樣的姐姐。

    如月輕輕吸口氣道︰“如果換做你是初掌大權的聖尊,行這一趟路,你會怎樣做?”

    如霜道︰“如果我是聖尊?我會借機籠絡人心,強化自己的權威,鞏固自己的地位。”

    如月點點頭道︰“不錯,如果我是聖尊,我也會這麼做。但是聖尊他呢?”

    如霜有些遲疑道︰“他……他好像……什麼都沒做。”

    “沒錯,什麼都沒做。既未趁機攏絡我們與十龍衛,也從未過問過聖門各地勢力的情形。甚至方才金壇主來時,多好的固權立威機會,聖尊他卻兩句話就把人打發走了。咱們這位聖尊的作為,真的叫人看不明白。”

    經過如月這番分析,如霜也糊塗了,秀眉緊蹙,陷入沉思當中,房中忽然陷入一片死寂。

    許久過後,如月微帶遲疑的聲音道︰“或許……或許聖尊他已看穿了一切,所以才會裝聾作啞,所以才會沒有任何作為。以靜制動,無為勝有為。”

    “那……那咱們如何完成大長老交給咱們的任務?”顯然如霜已相信了姐姐的判斷。

    兩姐妹互視了一眼,無名的身影在她們的腦海中被無限放大,彷彿一座大山般壓在她們的心頭。

    對這位深不可測的新任聖尊,除了無奈與畏懼,她倆心中還摻雜著一絲奇妙的情愫,或許是崇敬,也或許是……

    精心的一番梳洗打扮後,洗去一身風塵後的一對千嬌百媚的姊妹花來至無名的身前。

    望著盤腿坐在床上,凝神打坐的無名,二女眸中神光皆有幾分復雜與無奈。他就像一塊沒有絲毫弱點堅硬無比的石頭,她們想咬開這塊石頭,卻沒有那麼堅硬鋒利的牙齒。

    無奈的嘆口氣,兩姐妹無可奈何之下,只得枯坐在一旁,等待著無名收功起身的一刻。

    無名收功起身時,已然華燈初上。

    由如月如霜服侍著吃罷晚飯,無名將所有人留在客棧,獨自一人走上大街。

    無名終於有所動作,兩姐妹興奮莫名,自然不會放過機會,無名前腳走出客棧大門,喬裝成一個小乞丐的如霜已綴了上去,緊緊攝在無名身後。

    走過兩條大街,隱於牆壁暗影下的如霜眨下眼皮的工夫忽然發覺前面的無名竟彷彿鬼魅般憑空消失了。

    經受過嚴格訓練的如霜雖然心下一驚,卻沒妄動,將身形緊緊貼在牆壁上,秀眸緊緊盯著方才無名突然消失的地方。

    她對自己的追蹤術有信心,他應該不會發現自己的跟蹤,那麼他這應該是甩脫“尾巴”的招數,或許他此時正在某個街角暗影中等待著“尾巴”現形。

    一想到自己即將有機會在這個莫測高深的男人面前佔到上風,如霜久經訓練早已達不為外物所動的芳心中忽然生出一絲興奮,一雙小拳頭緊緊握著,手心上竟然微微發潮,這對於她而言是決不應該發生的現象。

    就在這時,一個平和的聲音突兀的在如霜身後響起︰“如霜。”

    “啊!”毫無防備之下,如霜忍不住驚叫出來,如花嬌顏仿佛見鬼一般,真當得起花容失色這四個字。

    這平平淡淡的聲音她再熟悉不過,可不正是她跟蹤的無名。

    如霜轉過身來時,敷滿髒灰的俏臉上已然滿是嬌嗔的可愛神情,小手輕輕在高聳的胸脯上連拍數下,行到無名進前嬌聲道︰“公子嚇死如霞了。您身份尊貴,一個人出門大家都不放心,所以姐姐才派如霜跟在公子身後保護,請公子恕罪。”

    無名沒有說話,一雙在黑暗中放射出淡淡妖異紫芒的眸子定定的望著如霜。

    嬌笑凝固在如霜髒兮兮的俏臉上,她的臉色變得怪異無比,只覺得在那兩道妖魔般可怖的目光注視下,彷彿有一股無形卻重如泰山的威勢壓在她心上,她的嬌軀在顫抖,仿佛餓狼爪下的兔子一般,除了無助的瑟瑟顫抖外,根本無法生出絲毫的反抗之心。

    好可怕!

    有生以來頭一次,如霜感覺到了極致的深達心底的畏懼。

    無名終於開口了︰“我不用你保護,你立刻回客棧。”

    待無名的背影完全消逝在遠處的街角是,如霜腳下一軟,癱坐在牆根處。

    望著妹妹驚魂未定的俏臉,如月心中一片寒意,強自鎮定道︰“妹妹發現了什麼?”

    如霜面上擠出一個似笑又哭的古怪神情,喃喃道︰“他……他根本沒回過一次頭,卻彷彿鬼一般來到我身後,他還準確地叫出了我的名字。太可怕了,他……他的眼神太可怕了,彷彿能夠看穿一切,在他的面前,我渺小的好像地上的螻蟻一般。”

    能夠識破如霜的追蹤術,或許還有可能,但聖尊卻怎麼可能認得出如霜?要知道如果兩姐妹換過衣衫,即使最熟悉她們姐妹的人也很難辨別,又何況如霜還易了容。

    嬌軀微不可查的一震,在如月的心中,無名已成一座插天高峰,她甚至失去了嘗試攀越的勇氣。

    無名從常人無法覺察的細微體味認出如霜,無意追究,將如霜趕走後,他徑直來到府城東城牆根,目光炯炯的細看一塊城磚上的胡亂塗鴉,那是程懷寶留給他的暗語。

    城磚上的塗鴉劃痕新舊不一,顯然不是一次寫就。

    看罷暗語,無名淡淡的笑了,看來程懷寶已等的急了,最後幾處暗語中這小子已經開罵了。

    根據最後一句暗語所記,程懷寶應該在何巧巧那裡。

    無名也沒多想,徑自潛入那條直通何巧巧閨房的密道,方自進入地室之中,一陣細微的吟聲浪語已透過頂上的密室出口傳入無名的靈耳之中。

    無名一怔,不禁苦笑著搖搖頭,對於自己這位好兄弟的德性他實在不敢恭維。

    接下來無名可就陷入到了兩難境地,叫程懷寶的話那是壞了兄弟的好事,不叫的話就得繼續聽床根,天曉得那小子戰力如何?若是和自己一般的驍勇善戰,豈不是還有的等?

    程懷寶或許會有這等低俗嗜好,但無名卻絕對沒有。

    只猶豫了片刻,無名便做下了決定。

    “咚咚咚咚……”

    上面的嬌吟聲與喘息聲嘎然而止,緊接著一陣忙亂的穿衣聲。

    間中傳來何巧巧低聲的急呼︰“寶爺,那是巧巧的小衣。”

    隨即傳來程懷寶那熟悉至極點的罵聲︰“幹你娘,我說老子怎麼套不進去。”

    地道出口倏然打開,頭發蓬亂衣衫不整的程懷寶雙目閃爍著炯炯神光,一把將無名抓了出來。

    分開了數月之久的兩兄弟終於重聚,對視在一起的兩雙虎目盡皆通紅一片。

    下一刻,一對生死兄弟緊緊擁在一起。

    許久之後……

    無名清淡的聲音中多了一絲激動道︰“我是男人,小寶你還想抱多久?”

    程懷寶沒好氣地松開雙臂,重重的捶了無名胸口一拳,才道︰“臭木頭你終於來了,害我為你擔心的吃飯不香,睡覺不穩。”

    無名眼神中帶著一絲淡笑,在好兄弟面前,他的話也多了起來︰“好一個吃飯不香睡覺不穩。怕是被我擾了好事,心有不甘吧?”

    程懷寶臉皮厚比城牆,對無名的揶揄毫不在意,一臉凶相逼問道︰“臭小子你這麼長時間跑哪裡逍遙去了?怎麼打扮得這麼油頭粉面,弄得寶爺我險些認不出來,快給我老實交待。”

    無名撇撇嘴,問道︰“就在這?”

    程懷寶一怔,隨即明白過來,望了坐在床邊將一頭如雲秀發在腦後隨意挽了一個髻,別有一番慵懶的韻味的何巧巧一眼,無所謂道︰“有何不可?”

    無名沒好氣道︰“走了,莫吵了何幫主的休息。”說罷當先鑽入密室,自始至終沒看美艷照人的何巧巧一眼。

    程懷寶無奈的搖搖頭,心有不甘的俯身在何巧巧精致的頸子上重重啄了一口,又在她耳畔輕聲道︰“這次被無名攪了好事,寶爺下次一定補償。”說罷又在何巧巧豐滿誘人的胸脯上掏摸了一把,這才閃身掠入密室。

    掩上密室的暗門,何巧巧心神不屬的坐回床上。

    一直以來她都沒有死心,希望能夠擺脫程懷寶的控制,然而數月時間下來,她卻悲哀的發現,程懷寶根本一絲機會都沒有留給她,對她時而熱情似火,時而冷落如冰,始終若即若離,令她捉摸不透。

    怔了許久,何巧巧幽幽一嘆,重又躺下。

    “什麼?木頭你……你成了魔門之主?我的娘,我沒聽錯吧?”

    無名才剛說了一句話,程懷寶已被驚得跳了起來。

    無名沒好氣道︰“你想不想聽?不想聽我便不說了。”

    程懷寶乖乖重又坐回地上,一臉乖寶寶受教的神情道︰“木頭你可千萬別吊我胃口,我老實聽著就是。”

    無名用他一貫簡潔平實的風格將自己數月來的奇遇簡單說了一遍。

    可惜這等奇遇在程懷寶聽來,卻彷彿天書般的奇談怪論,看看程懷寶那股似信非信、似疑非疑的目光,以及撇到下巴頦的嘴,還有一臉的壞笑,就知道他根本——不信!

    “木頭,沒想到數月不見你倒學會講故事了?居然有這麼奇妙的想象,了不得了不得啊!”這小子撇著一張大嘴道。

    “我沒說故事。”無名一臉無辜加無比的誠實。

    程懷寶是最了解無名的人,眼見無名那副正經的模樣,那張快掉下來的嘴迅速復了位,一雙虎目也同時瞪大到了極限,嘴巴裡有些結巴道︰“你……你說的都是真的?”

    無名認真的點點頭。

    “那個魔門之主和龍……龍……都是真的?”

    看著程懷寶那副可笑到極點的表情,無名沒笑,又點了點頭。
withoutsun 發表於 2014-9-9 21:36

第六卷 第九十五章 不做禽獸(一)

    許久之後,程懷寶終於自極度震驚中緩過神來,兀自以不敢置信的口氣道︰“這些事出自任何人口中我都當是放屁,不過木頭自然不一樣……”

    話音一頓,這無賴彷彿四川變臉般轉眼間已換上一副討好面孔道︰“木頭,你說的那個什麼神仙果子在哪?拿出來吧,你不會想藏私吧?”

    看著眼前熟悉至極的小人面孔,無名心中生起陣陣溫暖感覺,共同經歷了數次生死大劫,兩兄弟間的情義早已超越血緣之親。

    從懷中掏出兩只玉瓶,隨手扔給程懷寶,無名淡然道︰“歸你了,小花說了,這玩意藥性太大,亂吃不得。”

    程懷寶接住玉瓶,打開瓶塞深深嗅了一鼻子,咕嚕一聲吞下一口口水,一副沒德性到極點的模樣道︰“果然是寶貝,聞一下也覺神清氣爽。木頭你說那條龍會不會是嚇唬你,它吃完化龍飛去,咱們人若吃了,還不立刻羽化成仙?到時候豈不就能見到天上的仙女了?”

    這無賴小子越說越興奮,兩只眼中盡是不甚正經的光芒。

    無名一本正經道︰“你不妨吃吃看。”

    程懷寶猶豫片刻,經過一番激烈的思想斗爭,無賴終於決定,小命要緊,這玩意不吃也罷,萬一沒成仙卻做了鬼,豈不嗚呼哀哉了。

    將一只玉瓶揣入懷裡,把另一只扔回給無名,程懷寶道︰“一人一個,誰也不吃虧。”

    無名淡然一笑,沒說什麼,徑自將玉瓶揣入懷裡。

    程懷寶忽然面色一正,聲音中帶了些許凝重道︰“木頭,咱們下一步怎麼辦?”

    無名眉頭微鎖的反問道︰“小寶有何打算?”

    程懷寶雙眸中精光一閃,微有些得意道︰“我已打聽清楚發現翻江倒海常鴻興那四個人的名號,或許從這四人身上能有什麼新發現也說不定。”

    無名淡然搖頭道︰“小寶還沒想明白個中關鍵嗎?”

    程懷寶怔道︰“什麼關鍵?”

    無名眸中紫光連閃道︰“三教四門都是傻瓜嗎?”

    程懷寶想了想才道︰“雖然比不上咱們兄弟精明,但也絕非傻瓜。”

    無名雙眉微揚,隨即淡笑道︰“小寶錯了,咱們倆個才是真正的傻瓜。”

    程懷寶面露驚容,他曉得無名從不虛言,心中隱隱覺出不對,臉色轉為沉凝道︰“木頭說清楚。”

    無名道︰“小寶你仔細回想,當日在漢中,三教四門派了百來號人來捉咱們倆個,用的是什麼證據?”

    程懷寶是何等精明之人,一點即透,面上現出沉思神情,忽的猛然跳了起來,指天大罵道︰“我干他的娘,這幫龜孫根本就是想要咱們兄弟死!”

    無名緩而有力道︰“小寶終於想通了?”

    程懷寶一屁股重又坐回地上,惡狠狠道︰“再想不通我可真成了一竅不通的棒槌了。這幫混蛋真他娘的夠狠。咦?不對呀……若說別的門派想要咱們的命還有情可緣,可玄青觀不但不救,還摻上了一腳?這……這說不通啊?”

    無名冷然道︰“這只說明了一點,玄青觀中有陸天祺派出的內奸,且此人身居高位。”

    程懷寶頹然道︰“木頭說得有理,可是……可是如此一來咱們兄弟這絕世惡人之名豈非要頂上一輩子?”

    無名定定的望著程懷寶,紫眸中閃爍著妖異的紫芒,在漆黑的山林中有如鬼魅般嚇人,堅定冷然的聲音緩緩響起︰“小寶你忘了嗎?誰要我們死,我們便要他們亡!”

    上次夔州府遇襲後,無名也曾經說過這番話,無論聲音神態皆一模一樣。

    程懷寶心神一震,本有些渙散的眸子中射出兩道刺目精芒。

    “為了生存,不擇手段的走下去!”

    無名點頭,沉聲道︰“是的,為了生存,不擇手段的走下去!”

    這一刻,彷彿整座山峰皆被兩人露於體外的無邊殺氣所震懾,靜如鬼蜮的山崖間沒有一絲風。

    程懷寶凝重的神情一轉,他竟又笑了出來,語氣轉為輕鬆道︰“要說那群混蛋也沒冤枉咱們,木頭你現在何止是勾結魔門,都已當上魔門的老大了,不如咱們索性擺開場子跟那群混蛋硬幹!他娘的,誰怕誰?”

    無名早已習慣了程懷寶的多變,毫不在意,平淡的聲音中一盆涼水澆向頭腦發熱的程懷寶︰“魔門現在的實力連三教五門中實力最弱的律青園還比不上,小寶想硬幹,豈不是雞蛋踫石頭?”

    程懷寶又恢復了無賴的面孔,邪笑道︰“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魔門實力再弱,也應比赤煉幫、雙尊盟強得多。其實想一想,咱們兄弟手中掌握的力量也不算弱了。夔州府的赤煉幫已被我牢牢掌控,所有能上台面的高手都已受了我的禁制。雙尊盟是咱們的老班底,就不用多說了。

    這些還只是直接受咱們轄制的力量,還有更多勢力在背後支持咱們。

    老林頭的俠客殺手堂肯定是站在咱們這邊。律青園不用說,即使不能明著支持咱們,也決不會與咱們為難。玄青觀雖然有陸天祺的內奸,但那幫徒子徒孫,怎的也會賣些面子給咱們這兩個小祖宗。

    這麼算來,咱們兄弟並非毫無勝算。”

    看著程懷寶那一臉嘻笑,輕鬆隨意的神情,無名心中忽的生出一番感觸,經過無數風雨錘煉,小寶再非當年那個踫到丁點挫折就灰心喪氣的小滑頭了。

    無名紫眸中閃過一絲欣慰,點頭道︰“小寶說的不錯,不過也不能盲目樂觀,畢竟世間事千變萬化,沒有絕對可言,咱們要小心才是。”

    程懷寶嗯了一聲,眼中閃爍著令人膽寒的陰險光芒道︰“咱們落得現在這等淒慘境地,全拜陸天祺那可惡的老王八所賜。哼!若不給他點厲害看看,咱們兄弟豈不是妄稱絕世雙惡?”絕世雙惡這四字幾乎是咬著後槽牙說出來的,可想而知他心中的恨意。

    無名搖頭,冷靜道︰“咱們現在不能動他。”

    “為什麼?”程懷寶激動的幾乎蹦了起來。

    無名一如既往的平淡道︰“把他搞垮了,誰為我們打頭陣去鬥三教四門的人。陸天祺苦心經營數十載,三教五門中潛伏暗樁無數,若論起對付三教四門,我們的實力再強十倍,也不如他。”

    程懷寶多麼聰明的人,一點即通,忍不住擊掌叫好道︰“好你個臭木頭,不聲不響的竟變得這麼厲害了!如此一來咱們倒是省事了,等著看戲就好。咦?慢來慢來,光是這麼坐等也未免太被動了,天曉得那個陸天祺什麼時候發動,他若十年後才準備好,難道咱們還等他十年不成?”

    程懷寶這話確是點到了無名計劃中唯一的漏洞,無名一怔之下點點頭道︰“小寶說的有理,咱們確是應該掌握主動才好。”

    程懷寶眼中閃過一絲晶亮光芒,一臉邪笑道︰“我有個主意,咱們研究研究。”

    兩人一番計議,最終無名點頭道︰“如此敲打陸天祺,給他創造出這麼好的機會,確是不怕他不提前發動。只是不曉得譚園主願不願幫咱們,不過也沒關系,不管怎麼說我要去看姐姐,怎都要去律青園。”

    程懷寶一臉得意道︰“依我看譚園主肯定會答應咱們,江湖大亂,必會波及律青園,只有咱們這個方法,才能使得律青園逃過大劫。譚園主那麼聰明的人,一定不會錯過。嘿!如此一來也算稍解老子的心頭之恨,讓那姓陸的老王八也嘗嘗被人算計的滋味,哼!”

    說罷正事,程懷寶換上一副無賴面孔,一臉不正經的壞笑道︰“木頭,正經事說完了,咱們換過輕鬆點的話題如何?”

    眼見程懷寶眸中仿若有形的齷齪猥瑣神光,無名帶些無奈道︰“小寶又在動什麼壞心思?”

    程懷寶邪邪一笑道︰“昨兒個上午有眼線在奉節發現了聖人谷那一龍一鳳,既然三教四門的人要咱們死,咱們也別對他們客氣了……”

    這世上還有比無名更了解程懷寶的人嗎?

    程懷寶才撅了撅屁股,無名已然知道他接下來想干什麼了,撇了撇嘴道︰“你想要那只小鳳?不怕東窗事發被韓笑月知道嗎?”

    令無名大感意外的是,自己隨口而出的一句話,程懷寶臉上那副奸邪淫褻神情竟在瞬間崩潰瓦解,苦澀一笑,忽然仰身倒在地上。

    他已許久沒有想起過這個令他魂牽夢系的美人,不是不想,是不敢。

    現實是殘酷的,江湖上的所謂亡命之徒比起他來簡直不值一提。

    一個見光即死的人,面對的是幾乎不可能擊敗的敵人,雖然在人前總是表現的信心十足,其實對於明天,他總有莫名的恐懼,誰又曉得明天會不會被三教五門的人堵住圍殺,被人砍下頭顱炫耀示眾。

    一個沒有明天的人,又如何能與心愛的女人在一起,如果他是真心的愛著對方。

    正因為程懷寶對韓笑月動了真心,所以他不敢想起,因為他怕傷心。

    韓笑月是程懷寶的夢想,一個最完美璀璨的夢想,他不願更不敢輕易觸動這個夢想,萬一夢醒了,擺在他面前的只剩下殘酷的現實。

    面對這等現實,即使最勇敢的人,也會在自己的夢想前選擇逃避。

    這種處境的他,有夢想的權利嗎?除了逃避,又能做什麼?

    忽然,無名懂了,不用程懷寶解釋,同病相憐的他就懂了。

    笨嘴拙舌的無名不知怎樣去勸慰,無言的一聲嘆息,歪身倒在程懷寶的身旁。

    天上點點繁星,仿佛心愛姐姐眸中動人的光芒,望著望著,無名竟有些癡了。

    山崖間一片靜默,淡淡的山風拂過兩兄弟的面龐,程懷寶深深地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氣,悠悠道︰“木頭,你想過明天嗎?”聲音中是從所未有感性。

    “明天?”無名的心思緩緩從漫天的繁星中回過神來,停頓了片刻才明白過來,眉頭輕蹙,淡然道︰“想過。”

    “說來聽聽。”

    “明天上午回金福老店後好好吃上一頓,然後煉它一天一夜丹。”

    程懷寶一口氣沒喘上來,險些岔了氣,乾咳了好幾聲才緩過來,沒好氣地打了無名一拳,惱道︰“死木頭,你兄弟這麼傷感你竟還忍心拿我尋開心?”

    無名輕輕吁了一口氣,聲音低沉而有力的問出了一直存於心中的疑問︰“小寶,命由天定還是由我定?”

    程懷寶隨手抓起一把塵土,慢慢灑在地上,當掌心空了時,才道︰“我不知道,我一直不相信這世上有命運這見鬼的玩意,但是經歷了這麼多事故,我卻覺得好像冥冥之中有一只看不見的手,在擺弄著人世間所有的一切,包括你和我。

    我們在襄陽府破解了魔門藏寶圖陰謀之時,我覺得彷彿整個天地都踩在我的腳下,那樣的春風得意,那樣的風光無限。

    可諷刺的是,兩個月後,我們已成了喪家之犬,幾乎每一個江湖人都是敵人,天下還有比我們兄弟更落魄更淒慘的人嗎?

    那時候我居然沒有發瘋?

    或許如果我能真的瘋了,才是幸福的,最起碼不用再去想自己有沒有明天。

    現在的我,有什麼資格去奢望美好的小月?”

    這一刻的程懷寶,或許是他一生中最真誠的時刻。

    無名無言的拍拍程懷寶的肩膀,不曉得該如何安慰自己的好兄弟,這一刻他真的希望能擁有程懷寶的口才,便不至於在需要的時候卻說不出一句安慰的話來。

    命運……

    到底是天定還是我定?

    其實他的心中同樣沒有答案。

    程懷寶的話,令無名生出深深的感觸。
withoutsun 發表於 2014-9-9 21:42

第六卷 第九十五章 不做禽獸(二)

    他自己又何嘗沒有猶豫過彷徨過?又何嘗沒有想過或許離開,對姐姐才是最好的。

    “我的明天是什麼?”

    無名不自禁的在心中自問。

    山崖再次陷入靜默之中,兩兄弟同時陷入到自己的思緒當中。

    許久之後……

    程懷寶的聲音回蕩在山崖間︰“木頭,咱們兩個都是沒有明天的人,還不如及時行樂,過一天算一天,管他娘的什麼禮法道義,全他娘的見鬼去吧。早聽說聖人谷那只小鳳是個沾不得踫不得的高傲美人,老子就不信這個邪,等明天將她拿下,先好好享受一番再說。”

    聽著程懷寶如此憤世嫉俗、大逆不道的話,無名一時無言,默然半晌,才道︰“我可以幫你,但小寶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顯然沒想到無名會提出條件,程懷寶啞然道︰“咱們兄弟還要講條件?”

    無名淡然道︰“不答應便算了。”

    程懷寶想了想,覺得不甚妥當,當下試探道︰“木頭你先把條件說出來,讓我琢磨琢磨。”

    無名只說了四個字︰“不做禽獸。”

    當第一縷曙光自東方天際探出頭來,照在倒臥山崖的兩兄弟臉上時,許久沒有如此適意閒靜的兩兄弟曉得他們回到險惡現實的時辰到了。

    無名站起身來,舒展一番腰身的同時踢了懶洋洋曬太陽兀自不肯起來的程懷寶一腳。

    程懷寶不甘不願的爬了起來,抬頭望了望天色,悠悠一嘆道︰“他娘的,又要回到勾心鬥角的世俗中去了。”

    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後,他忽然臉色一正,道︰“木頭,我答應你了。”

    無名眼中閃過一絲欣慰之色,點點頭沒有說話。

    兩兄弟並未急著下山,在朝霞的映照下,練起了早晨的功業。

    望著程懷寶呼嘯剛猛的拳風,無名身形一頓站定,蹙眉奇道︰“才數月未見,小寶的功力怎的突然深厚了許多?”

    程懷寶全力劈出一掌,掌風呼嘯間蕩起滿天草屑,哈哈一笑,得意的道︰“咱家老頭說什麼練功沒有捷徑,我呸!老子就不信這個邪,嘿嘿……木頭想知道我是怎麼做到的嗎?”

    看著程懷寶那一臉想知道就趕緊問我的壞笑,無名毫不為所動,隨意聳了聳肩膀道︰“不願說就算了。”

    程懷寶巴不得在無名面前顯擺顯擺自己獨創的練功捷徑,怎肯就此打住,毫不在意無名的不給面子,得意洋洋的探手入懷,掏出那根他一直捨不得吃的百年老參,道︰“就是這玩意?”

    無名雖沒見過真正的人參,卻在醫書上見過圖樣,自然認得,眉頭微蹙道︰“這是人參。”

    程懷寶點點頭,嘴巴幾乎撇到下巴頦上了︰“錯!是長白山的百年老參。”

    “吃這東西就能增長功力?”無名納悶問道。

    程懷寶呵呵一笑道︰“吃一根自然沒什麼效果,不過要是一天一根可就不一樣了。”

    “一天一根?”無名搖搖頭說出了最中肯的評價︰“不是師父不曉得這條練功捷徑,是他沒錢買不起。”

    程懷寶得意道︰“這就是當老大的好處,這就是權勢與財富的好處。整個夔州府地面的人參都已經進了我的肚皮。為了給我找參來吃,赤煉幫已開始向周邊府縣去尋找搜羅,五天前何巧巧還派專人前往東北收參,來回四千多里路,花銷過萬。咦?如此說來豈不是當年那個貪吃荔枝的楊貴妃也比不上老子?哈哈……”

    看著程懷寶那得意至忘了形的模樣,無名淡然道︰“小心吃壞了肚子。”

    朝陽之下,程懷寶囂張無比的對天狂嘯狂叫道︰“三五載後,我要把江湖踩在腳下。哈哈……”

    靜靜的望著神采飛揚對天狂笑的程懷寶,無名眸中閃過一絲好笑的神采,看著眼前程懷寶這副意氣風發,飛揚跋扈的模樣,如何想象得出才不過一個時辰前,他還一副恨不能自殺死了才好的淒慘落魄樣。

    不過這才是真正的程懷寶,這個囂張狂傲敢對老天叫囂的家伙,才是他熟悉的小寶,世人皆知的那個無法無天。

    程懷寶笑罷,運真勁將手中那根百年老參掰成兩段,隨口道︰“這寶貝我一直捨不得吃,今兒個咱兄弟一人一半,吃了它。”說著話將一半拋給無名,另一半塞進了口中,一邊使力嚼著,一邊咕噥著惡狠狠道︰“與天下為敵又如何?老子就不信這個邪。總有一天,我要那些得罪過咱們兄弟的人匍匐在咱們的腳前,哭嚎哀求!”

    無名與程懷寶不同,在他看來,弱肉強食本就是世間至理,自己兄弟實力不濟,才是落到此等境地的根本原因。因此無論是趕盡殺絕的三教五門,還是陷兩兄弟於水深火熱境地的陸天祺,他的心中皆不似程懷寶般恨入骨髓。

    無名更清楚的曉得,要想擺脫現在的苦境,叫罵發狠是沒有用的,只有提高自身實力這唯一途徑。

    淡然搖頭,無名懶得與程懷寶廢話,徑自將半截人參塞入口中。

    百年老參的藥力確實非一般人參可比,待兩兄弟完全將參力煉化時,天已全黑。

    翻過城牆,兩兄弟分手作別,各回各處。

    聽到無名推開臥房房門的吱呀聲,趴在桌上假寐的如月如霜兩姐妹立時驚起,齊齊嬌喚一聲公子,迎了出來。

    望著二女微現困頓之色的俏臉,無名眉頭微蹙道︰“這麼晚了,你們怎的不去休息?”

    行至無名身前,如月體貼的將他身上褶皺的衣角拉平,柔順道︰“公子孤身在外,如月與如霜放心不下。”

    無名揮手道︰“你們下去休息吧,咱們明天上午巳時出發,離開夔州府。”

    如月如霜美眸中略帶訝異的互視一眼,同時恭聲道︰“婢子遵命。”乖乖回到她們的配房。

    掩好房門,如霜粉首微聳道︰“姐姐,你說聖尊他這一天一夜到底做什麼去了?”

    如月苦笑道︰“聖尊行事飄忽,大長老皆揣測不透,我怎麼可能猜得到。想也沒用,為今之際,咱們只得暗中留意,切不可再做出令聖尊生疑的舉動,一切回到聖宮請大長老裁奪,咱們不是聖尊的對手。”

    如霜微微一嘆,聽了姐姐這話,她已曉得向來自負才智過人的姐姐已然認輸,她自己又何嘗不是如此,經過昨晚後,對這位新任聖尊,心中已然生出深深的敬畏之情。

    第二日一大早,如月服侍無名洗漱更衣,如霜則去向十龍衛們傳達出行的命令。

    一切收拾停當,一行人自西門出了夔州府城。

    自坐上馬車後,雖明知無法誘惑無名,如月仍有意無意間情不自禁的將自己玲瓏嬌軀依偎在無名的懷中,她粉首微仰,櫻桃小嘴幾乎已貼在無名的耳垂上,嬌聲問道︰“公子,咱們這是去向哪裡?”

    無名雖已經嘗到過男女間的銷魂滋味,但他性子單純至極,加之煉了十余年丹,腎水平和不盈不虧,根本便沒有尋常男人那般性欲衝動。

    因之雖有兩個美人在懷,如此旖旎曖昧的氛圍之中,他卻始終平平淡淡,未見絲毫波動。

    淡淡的應了一聲,無名道︰“一直向前走。”

    如月心中再次升起一股淡淡的無奈︰“為什麼公子就不能像其他男人那般多看上自己一眼呢?”

    一行車馬出了夔州府後一路向西,在官道上行了二十餘里。

    忽然路邊荊棘樹叢噗嚕嚕一陣聳動,十龍衛反應奇快無比,眨眼間的工夫,五條矯捷身影越上空中,飛掠向那片荊棘樹叢,另五人也不稍慢,人影亂閃間,已然站成一圈,將馬車護在中央,機警的目光掃視著四周動靜。

    一片刀光劍影閃耀間,半人高的荊棘樹叢被刀風劍氣掃蕩一空。

    漫天碎屑中傳出一聲淒厲慘哮,血光崩現中,一只土犬被攪成了肉泥,點點血沫肉屑四散飛射。

    “功夫不錯,反應也夠快,只是眼神不夠好,竟拿條野狗做刺客,木頭你這批手下經驗太差,只能算是勉強合格!”

    一個聲音突兀的自車頂傳來,除無名外所有人皆大驚,誰也沒有發現竟已被人神不知鬼不覺欺上車頂。

    無名雙手似電,一左一右緊緊抱住如月如霜待要拔起攻敵的玲瓏嬌軀,好整以暇道︰“十龍衛住手,小寶在逗你們玩。”

    首次被無名鐵臂緊緊摟住的如月如霜姐妹倆嬌軀一軟,無力的癱在無名懷中,秀鼻中滿是無名那奇異好聞的體味,小臉羞紅一團,芳心中有如鹿撞。

    程懷寶打開車簾時見到的便是這一幕旖旎情景……

    即使無名與兩只母猴子抱在一起大概也不會讓程懷寶臉上現出活見大頭鬼般的神情,本想給無名一個驚喜的他,卻反讓無名給了他一個天大的驚嚇。

    眼見程懷寶那副誇張到極致的癡呆神情,羞赧難當的如月與如霜禁不住同時嬌笑出聲。

    程懷寶身形一震,總算回過神來,忍不住誇張的大叫一聲道︰“好你個花心木頭,居然……居然馬車藏嬌,你對得起大姐嗎?哈……我要去告訴大姐,我一定要告訴大姐,到時候有你這臭小子好看的。哈哈……木頭你還不趕緊賄賂我?”

    無名毫不在意程懷寶的威脅,一臉淡然道︰“你想被人認出來嗎?趕緊進來。”

    程懷寶面上難得一見的一片正經神色道︰“你這馬車只有屁大點地方,我若進來,難保不會踫到這兩位美人,朋友妻不可戲,我程懷寶雖然好色,可絕不會踫兄弟的女人。”

    “無法無天程懷寶?”如月與如霜心中同時暗驚︰“這人就是與公子並稱絕世雙惡的無法無天?”

    無名搖搖頭道︰“少說廢話,她們不是我的女人。”

    聽了無名這話,如月與如霜兩張幾乎一樣的俏臉上同時閃過一絲黯然神色,雖然明知自己在聖尊心中沒有絲毫地位,但被他如此明白的說出來,芳心一樣難受。

    二女的神色變化豈能瞞得過程懷寶一雙賊眼,對無名的不解風情好笑之余也沒再廢話,矮身坐入馬車。

    如月與如霜皆是自視甚高冰清玉潔的女子,自然不會似何巧巧般放蕩隨便,顯然不願被程懷寶踫到自己的嬌軀,為了給他讓出地方,只得拼命的向無名懷裡擠。

    偏偏踫上無名這絲毫不解風情的魯男子,不知消受美人恩,反而眉頭緊蹙,想是不解二女為何如此。

    馬車一震,一行人再次啟程。

    經過無名簡單介紹,二女拜見過程懷寶。

    程懷寶一雙賊溜溜色迷迷的眼楮流連於如月與如霜兩張小臉上,嘴巴嘖嘖有聲道︰“木頭好福氣,如此美人尋到一個已是艷福不淺,你這家伙竟然找來兩個,而且還生得一模一樣,想來床榻之間,定會別有一番情趣,嘿嘿……”最後那聲充滿淫褻味道的奸笑,顯然這無賴的腦子裡面一片污穢之念。

    同所有認識無名兄弟的人一般無二,如月與如霜怎都想不通,沉默寡言又莫測高深的聖尊,怎會有一個如此潑皮無賴、無恥下流的兄弟?

    兩張小臉之上盡是羞惱之色,只是礙於無名在旁,不敢發作罷了。

    偏偏程懷寶還不肯放過二女,眉頭一挑道︰“呦呵!二位美人似乎不甚滿意寶爺方才那番話似的,你們信不信只要寶爺開口,你們的公子就會把你們送給我?”

    想到這個可能性,兩張小臉等時慘白一片,滿是幽怨的四道清水般的眸光,同時望向無名。

    無名眉頭微蹙,低沉道︰“小寶別鬧了。”

    程懷寶一臉得意邪笑,率性的聳聳肩膀,舒服的靠在松軟的靠背上。

    然而如月與如霜怎麼也不會想到,與程懷寶刻意表現出的浮滑下流正好相反,他在心中冷哼了一聲道︰“果然沒出老子所料,木頭這個魔門之主當得大有問題。”

    雖然如月與如霜的掩飾功夫極為了得,但她們眸中不經意間流出的精明仍沒能逃脫程懷寶的銳目,她們並非如她們表現出來的那般畏懼自己,她們在做戲。

    好端端的為何要做戲?

    望著緊緊依偎在無名懷中的二女,程懷寶嘴角扯出一個詭異邪門的笑容,心道︰“這兩個小妞有意思,寶爺有空可要陪你們好好玩玩。”

    而如月與如霜這倆丫頭,深埋在無名懷中的兩雙美眸中卻泛起了絲絲令人心驚的銳芒。

    馬車之中彷彿只有無名一個混混沌沌,對三人間的各懷鬼胎毫無所覺。

    夔州府一帶的天氣仿佛女兒家的臉蛋,真所謂天無三日晴,地無三里平;可是這天卻是晴了。

    兩匹駿馬出了奉節縣,沿大道進入叢山向西悠然趕路。右面那匹棗紅健馬上,愜意地坐著個二十七八歲青年儒生,劍眉入鬢,星目隱現異彩,玉面朱唇,恍若臨風玉樹,俊美絕倫。一身藏青色儒衫遮擋不住他那一身逼人的英氣與偉岸的身軀,好一個英風超絕,儀表出塵俊秀之人。

    只是看他鞍旁插著長劍,鞍後是長條子馬包,不似文人,倒像個趕長路的武林朋友。

    左面馬上騎客,是個白衣勝雪的年輕女子,可惜頭上一頂斗笠垂下的白紗勘勘擋住女子的玉面,影影綽綽間只能看到面部些許朦朧線條,已叫人心神微蕩。

    縱馬奔馳間,儒生的聲音似毫不受身下駿馬的顛簸影響,沒一絲波動道︰“師妹,早聽聞玄青觀的蒼塵乃江湖新一輩中不世出的絕代天才,這次前去玄青,咱們倒要好好稱量稱量此人。”

    話語中透出幾分傲氣,不過這人也確有驕傲的本錢,他就是玉面飛龍尹飛鴻,崛起江湖的後起之秀中名頭最為響亮的一個,被公認為聖人谷年輕一輩的第一高手,出道江湖九年間,大小數十戰,對手不乏名噪一方的一流高手,卻從未遭過一敗。

    一龍一鳳向來如影隨形,白衣女子自然就是美名震動江湖的九天丹鳳凌霄了。

    凌霄聽了尹飛鴻的話,聲音清冷道︰“蒼塵未必是玄青觀最了得的人物。”

    尹飛鴻一怔,奇道︰“沒聽說玄青觀還有什麼厲害人物啊?難道師妹說的是那個有勇無謀的狂道蒼情?”

    凌霄隱於白紗之後的絕美容顏上泛起一絲傲然笑意道︰“師兄忘了咱們是為何事要上玄青了嗎?”

    尹飛鴻恍然道︰“師妹說的是絕世雙惡那兩個小賊?可他們已不是玄青觀的人了。”
withoutsun 發表於 2014-9-9 21:47

第六卷 第九十六章 何謂卑鄙(一)

    凌霄淡然道︰“玄青觀能教出這兩人,便也能教出更多同樣厲害的弟子出來。師兄比陳師叔又如何?”

    尹飛鴻默然片刻才道︰“三百合內不致落敗。”

    凌霄一雙星眸中射出兩道精芒,悠悠道︰“面對三教四門數十高手絕地圍攻,還能一死一逃,好厲害的兩個小子。能斬斷陳師叔一臂,令他回谷後便退入元老堂,再不理谷中事務,有機會我倒想見識見識這兩人到底有多厲害。”

    尹飛鴻面上現出傲然神色道︰“師妹怎的也相信了江湖上那些誇張無比的傳言?兩個小賊不過是運氣加狡計暗算罷了,為兄絕不相信他們的功夫能夠強於陳師叔。”

    凌霄不屑作答,對於這個在別人眼中幾乎是完美化身的師兄,她的評價只有四個字——狂妄自大。

    太過順遂的經歷幾乎無法避免的使尹飛鴻變得狂妄自大又目空一切,而驕傲更蒙蔽了他原本精明無比的頭腦。

    也正由於這一點,雖一直被人譽為金童玉女天作之合,但凌霄從未接受過尹飛鴻的感情。

    正走著間,忽從官道旁的山林中隱約傳出一聲女子的呼救聲。

    兩人面色一凝,同時運功於耳,凝神細聽,結果卻再無絲毫聲息傳出。

    凌霄最恨奸淫惡行,忽然飛身下馬,婀娜身姿展開賞心悅目卻又玄妙莫測的神奇身法掠入林中。

    尹飛鴻最是了解凌霄,早已料到她會有如此動作,並不稍慢,如蒼鷹勁翔般緊緊跟在凌霄身後。

    一龍一鳳不愧是聖人谷年輕一代的翹楚人物,在枝葉密布的林中掠行,不但速度奇快,且幾乎沒有發出絲毫聲響。

    采取迂迴路線,搜索著行進了百餘丈距離,前方地面上現出了馬車行過的痕跡,還有幾塊可能是車篷的碎片。

    順著車轍向前飛掠百餘丈,隱隱聽到前方兩百丈外傳來一個低低的淫褻笑聲︰“小寶貝,太爺等這一刻等了許久了,嘿嘿……今日終於可以一親芳澤,真個銷魂了。”

    聽到這滿含了淫欲邪惡味道的聲音,凌霄心中大怒,鳳目之中寒芒隱現,身法陡然增快了不少,顯然她已動了殺機。

    兩百丈距離,尹凌二人展輕功全速飛馳,片刻即到。

    前方樹林忽然顯出一片開闊平地,二十丈外停著一輛車篷被砸毀大半的平頂黃漆馬車,馬車四周散落著三具身著勁裝的漸血屍體,屍體手中兀自握著自己的兵刃,顯然是被一擊致命。

    在離馬車十余丈遠的地上,一個淫賊騎坐在一妙齡女子身上,女子身上的衣衫已被撕扯掉大半,雪白的酥胸皆露了出來,她彷彿被點了啞穴,雖然拼命掙扎,卻發不出聲音。

    淫賊此時已沒空說話,正自將頭埋在女子高聳的胸乳前狂嗅狂親,口中發出陣陣只有發情的公狗才會發出的噁心淫聲。

    二十餘丈的距離,凌霄已能看清那女子動人玉面上羞辱與絕望的神情。

    眼見這等情景,凌霄鳳目含煞,瞬間掠過十餘丈距離,“嗆”的一聲清鳴,腰間長劍幻現在玉掌之中,白色身影飛掠而起,長劍前現出半尺劍芒,身演身劍合一之勢,遙空飛斬向淫賊頸項。

    長劍出鞘發出的清鳴驚動了正在施暴的淫賊,這淫賊顯然也是一個高手,立刻感應到身後危機,反應奇快無比,甚至沒有回頭去看,倏然翻身,將魔掌下的半裸女子飛甩向身法如電疾撲而至的凌霄,同時身形拔起,飛掠出近丈距離,這才站定。

    凌霄馭劍身法之快,有如離弦之箭,受辱女子橫飛起的身子眼見即將撞上劍尖,動人臉蛋上全是驚駭欲絕神情,猛然將一雙美眸緊閉,等待著長劍穿胸的一刻。

    就在危急一刻,凌霄經脈之中周天大真力巧妙環轉,原本氣勢盈至毫顛,流星般一擊必殺的長劍忽而由剛化柔,劍尖微偏,劍脊借勢微挑受辱女子肋下,玉臂微展,將這女子抱入懷中。

    此時尹飛鴻也已趕到,輕叫一聲“師妹”。

    懷中抱著一個半裸女子,凌霄不禁惱道︰“師兄莫看,還不去擒那淫賊。”

    尹飛鴻確是正人君子,眼神並未向那女子裸露的高聳胸部偷瞄,應了一聲,身形陡起,似雄鷹展翅一般飛撲四丈外嚴陣以待的淫賊。

    那曉得他身形才起,忽從身後穿來凌霄的一聲悶哼。

    尹飛鴻大驚,就在他心神微分的當口,變生肘腋,在他身下的三具屍體同時動了起來,三柄長劍有如三條隱於暗處忽然出擊的毒蛇,劍法詭異莫測,偏又配合得天衣無縫。

    這一刻,終顯出了尹飛鴻聖人谷年輕一輩第一高手的實力。

    只見他猛喝一聲,雙臂一震,神功發動,在空中沒有絲毫借力的矯健身子竟神奇的拔起一尺餘高,如此一來,本是算計精準,一擊必殺的三只長劍登時失了目標。

    三個假死人俱是高手,反應奇快無比,真氣一轉,猛然變招,三只長劍,兩前一後,劃出詭異弧線,又自將尹飛鴻罩在其中。

    如此卑鄙暗算,令得尹飛鴻心中大怒,狂喝一聲,左袖飛甩而出,氣勁迸發間,本是柔軟之物的衣袖竟鼓蕩而起,夾帶著殷雷一般的轟鳴之聲,若給這狂猛無儔的一袖劈中,功夫差一些的護體真氣根本捱受不住,保證筋裂骨碎。

    聖人谷的周天大真力、玄青無上太清罡氣與圓守寺佛門大般若神功並稱天下三大奇功,確是名不虛傳。

    就在這要命的關頭,尹飛鴻最擔心的事情發生了,在他全力對付三名刺客時,他背後的淫賊發動了。

    只聽身後嘎 一聲響,隨即一陣細微至極點的嗡嗡聲。

    暗器!

    尹飛鴻的功夫也真當得起了得二字,沒有絲毫猶豫,猛然一側身,手中長劍劃出一道晶瑩劍圈,一陣細微的叮叮聲,擊落數十枚飛襲而來的針形暗器。

    左腿上一麻,尹飛鴻心叫不好,曉得中了暗器,且是淬了毒的暗器。

    雖然在同三個假扮死人的高手全力周旋,但身經百戰的尹飛鴻卻始終留下小部分注意力監視著那個淫賊。

    憑借高手的直覺,這個淫賊才是敵人中最危險的人物。

    然而他還是失算了,他低估了敵人,萬萬沒有想到敵人竟會卑鄙無恥到如此境地。

    沒容他緩過氣來,三名使劍高手又同時攻來。

    尹飛鴻心知已不可為,百忙中抽眼看向師妹凌霄,卻發現凌霄已癱軟在那假做受辱女子的手中,顯然一時不備受了暗算。

    江湖經驗豐富的尹飛鴻在轉瞬之間做出了最為正確的判斷,必須撤走,若兩人都落入敵手,便再無翻身機會了。

    方才動念,尹飛鴻再不接招,腳踩奇步,身形劃出一道美妙而奇異的弧線,輕易避開同向襲來三柄長劍,腳尖一點馬車車轅,騰身飛起。

    就在這時,尹飛鴻只覺背心一陣冰涼,整個背脊像浸在寒凍的冰水裡一般,憑借高手的直覺,尹飛鴻人在空中倏然轉身,手中長劍飛劃而出,周天大真力瞬間運至毫顛。

    “錚!”

    一聲爆響,火花四濺。

    尹飛鴻只覺手腕巨震間,數道怪異至極點的真氣,鋒銳似箭般,突破了自己的周天大真力,瞬間攻入手臂經脈,經脈中一陣劇痛難當,似有無數細小針芒戳刺一般。

    連忙提起周天大真力,這才將攻入經脈的古怪真氣化解,然而手臂卻仍酸麻難當。

    而此時,他已知曉了對手是誰,從師叔陳子平的口中,知曉有一人身懷這樣一種神奇的氣勁,難怪這人的身法竟比自己還快。

    “無法無天程懷寶!”

    那淫賊……

    程懷寶臉上掛著他慣常的程式邪笑,道︰“正是老子,姓尹的小子,你怎不跑了?”

    尹飛鴻此時已是有心無力,自腿上中了有毒暗器後,他一直運功壓制,可方才同程懷寶全力一拼之下,毒素卻趁著真氣一虛之機蔓延至經脈之中,整條左腿已然沒有絲毫感覺,且那酸麻之感還在隨血液向周圍經脈蔓延,周天大真力已然壓制不住。

    尹飛鴻雄壯的身軀一晃,狀似毒發,希望能引得程懷寶攻來,已爭取到最後的反擊機會,然而奸猾似鬼的程懷寶卻毫不上當,老神在在的站在車轅之上,一臉悠閑自得的邪笑,目光中帶著些許輕蔑的望著他。

    終於,心有不甘的尹飛鴻發動了最後的攻擊,他再不費力壓制腿上毒素,凝聚起全身功力,長劍夾帶一股威猛無儔的浩蕩之氣,以雷霆萬鈞之勢疾射三丈外的程懷寶。

    程懷寶哈哈一笑,既然對手已如網中魚兒,似他這等滑頭之人,豈會將精力浪費在無用的拼鬥之上,人影虛幻一閃,幻現在三丈外。

    沒有周天大真力的壓制,毒素瞬間延至全身,“撲通”一聲,尹飛鴻的身軀重重平摔在地上,人已昏迷過去。

    此次行動可說計劃周長,通過赤煉幫的眾多眼線,事先掌握精準情報,才設下這等奇絕陷阱。

    扮作受辱女子的乃是何巧巧手下武功最高的一名心腹婢女,名叫環兒。

    一月前,程懷寶看上了環兒,將她弄上床,下了禁制後,環兒便成了他的人。

    有什麼樣的主人就有什麼樣的丫環。

    環兒年紀不大,但在何巧巧的燻陶教育之下,已是周旋於男人之間的老手,雖然光天化日之下當著眾多男人眼前嬌軀半裸,卻絲毫不在意。

    當凌霄將環兒抱住那一瞬間,環兒已奇快無比的點了她胸腹十余處大穴,毫無防備的凌霄當即著了道。

    至於三個假作死人的高手,卻是魔門十龍衛中的人。

    程懷寶為了生擒活捉,蜂巢細針上所塗非是致命劇毒,而是一種強力的麻藥。

    程懷寶得意一笑高聲叫道︰“木頭,出來吧,人已拿下,用不著你們出手了。”

    一陣細微的腳步聲傳出,藏身於四周樹後草叢中的無名等人行了出來。

    這是程懷寶留的最後一手,他甚至將安有淬毒弩箭的兩只臂弩與兩只折疊短弩交給如月姐妹與龍衛使用,若萬一行動失敗,格殺勿論。

    程懷寶行到環兒身前,一臉嘉許神情的點了點頭,贊道︰“寶貝,今天你的功勞最大,想要寶爺如何獎勵你?”

    環兒狐媚的眼兒眨了兩眨,嬌媚道︰“只要寶爺疼惜環兒,環兒願為寶爺赴湯蹈火。”

    程懷寶將被點了昏穴的凌霄柔軟的嬌軀接過,在環兒耳畔輕聲道︰“好寶貝,趕緊把衣衫整理好,寶貝美妙的身子被那麼多人看到,寶爺心裡可吃醋哩。”

    環兒嬌笑一聲,閃身至馬車上拿出一身衣裙換上。

    無名緩步走上前來,目光掃過倒在地上的尹飛鴻後又轉到程懷寶懷中的凌霄身上。

    程懷寶面現得意之色道︰“什麼一龍一鳳,在老子手上還不是如草蛇野雞一般不堪一擊。”

    此時跟在無名左右的如月與如霜姐妹看向程懷寶的眼神已然完全變了,兩雙美眸中除了輕蔑不屑外,更多了一層戒懼與防備。

    卑鄙!

    見識了程懷寶的手段之後,如月與如霜才曉得自己以前對於卑鄙無恥的認識是多麼的淺薄。往日裡在她們心中最為卑鄙無恥的小人跟眼前這人比起來,簡直就像地上的螢蟲與天上的皓月般的差距。

    能將卑鄙無恥發揮到如此淋灕盡致的人……

    再加上縝密的籌謀與無懈可擊的計劃……

    從發動到結束,整個伏擊只用了數息時間,已將大名鼎鼎的聖人谷的一龍一鳳生擒活捉。

    無法無天,果然名不虛傳。

    這個人太可怕了!
withoutsun 發表於 2014-9-9 21:52

第六卷 第九十六章 何謂卑鄙(二)

    行到近前,無名淡然道︰“小寶,你方才扮禽獸扮的實在太像了,有那麼一刻我險些當真了。”

    程懷寶假裝沒聽明白無名話中的揶揄,呵呵笑道︰“那是當然,寶爺我這等的絕世天才,自然是扮什麼象什麼,改天我扮回聖人讓你看看,保你還會說出這話。”

    無名搖搖頭,既然程懷寶裝傻,他也不願多說,一指程懷寶懷中的凌霄道︰“我方才忽然有了一個新的想法。”

    程懷寶眉頭一皺道︰“木頭的想法不會是要和我搶這美人吧?”

    無名沒有廢話,眸中紫芒一閃,程懷寶立刻繳械投降,乖乖道︰“開個玩笑罷了,木頭何必當真?”

    無名示意如月如霜上前接過凌霄,才道︰“隨我來。”說著話當先轉身,走向林中。

    程懷寶萬分不捨的將凌霄玲瓏柔軟的嬌軀交給如月姐妹,心中還在後悔為何不趁無名走近前先將斗笠取下見見美人的廬山真面目。

    望著程懷寶怏怏不樂的背影,如月與如霜姐妹默契的對視一眼,皆在對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想法。

    能讓這如此厲害可怕的卑鄙小人聽教聽話,聖尊只會比他更加厲害。在無數次證明了聖尊的厲害之處後,如月與如霜姐妹的心中已再沒有絲毫懷疑,兩姐妹的潛意識中皆已暗藏了一股臣服的念頭。

    一會兒工夫,兩兄弟行了回來,看程懷寶一臉慣常的邪笑,顯然已被無名說服。所有人心中皆在好奇,無名到底與程懷寶說了些什麼?

    將凌霄與尹飛鴻放上馬車,程懷寶又運起無上太清罡氣在二人身上多點了幾處穴道,這才放心。在無名的監視下,這色鬼還算老實,沒有趁機在凌霄身上揩油。

    在如月的引導下,一行人來至距離最近的一處魔門秘巢。

    取下凌霄的斗笠之時,除了無名外的所有人,不分男女,皆被凌霄那絕世芳容所撼,即使如月如霜這等美人心中也不禁微起自慚形穢之感。

    唯一未受絲毫影響的無名一把將程懷寶已然伸出摸向凌霄絕世嬌顏上的鬼手拿住,令如月如霜將凌霄抱入地下密室之中。

    昏穴被解,神志一清。

    這是一間漆黑地室,兩盞油燈閃爍著搖曳火光。

    凌霄發覺自己坐在緊靠壁根的椅子上,罩住自己絕世芳容的白紗斗笠已被取下,手腳能夠自由活動,但丹田之中提不起絲毫內力,經脈被設下了一種古怪的禁制。

    在她面前,兩個年輕男子一坐一立。

    立在她面前這人同所有見到她的男人一樣,一雙精亮的眸子癡癡的貪婪的盯視她的臉。不同的是,這人的目光比任何人都要大膽的多,眼神中充滿了赤裸裸的淫邪光芒。

    這是那個假做淫賊的人,凌霄輕易的認了出來。

    星眸一凝,凌霄冷靜至極道︰“你們是誰?為何要設計暗算我們?”

    當凌霄睜開那雙閃爍著瑩然光彩的動人星眸之時,程懷寶心中不由自主地重重一蕩,一雙賊眼中更見癡迷之色。

    待得聽到她那清冷動人的聲音,他這才回過神來,邪邪一笑道︰“咱們用這種方式請凌姑娘來實在也是迫不得已,請凌姑娘恕罪。凌姑娘放心,咱們兄弟沒有惡意,只是想與凌姑娘好好聊聊天罷了。”

    面對程懷寶滿臉的不正經,凌霄無懼無怒,冷然道︰“你是誰?”

    凌霄的表現令程懷寶大為不滿,他才是勝利者,而她不過是他的階下之囚,憑什麼敢以這等口氣對他說話?若不是無名突發奇想的這個計劃,現在她早已被扔在床上,成為他口中的美食了。

    程懷寶眸中邪芒一閃,緩緩伸出一只鬼手,探向凌霄那天仙一般的絕美臉蛋。他要提醒一下這個美人,誰才是掌控主動的人。

    當然,名為教訓,實則是借機達到他一親芳澤的目的,自進入這地下密室的短短時間裡,他早已生出過無數次觸摸的沖動了。

    凌霄眼見這只鬼手探來,清冷的眸中微現慌亂,玉臂一揚,隨即又放了下來,她曉得自己的阻攔是無用的,只會更增加對方淫威得逞的樂趣。

    程懷寶眼中閃過一絲擊賞,眼前這絕色美人,絕非空有其表的花瓶角色。

    就在程懷寶的鬼手即將得逞的時候,坐在他身後的無名忽然低聲道︰“禽獸。”

    程懷寶面上一僵,望著近在手邊猶如凝脂般誘人的玉膚,心中掙扎了半晌才將手放下,忽然倒退兩步在無名耳邊低聲道︰“木頭,摸摸臉蛋罷了,怎地與禽獸之行掛上了鉤?”

    無名淡然搖頭,聲音也放的很低︰“姐姐說男女授受不親,不經女子同意強行去摸,就是禽獸之行。”

    程懷寶若是早曉得無名對於禽獸之行是這等定義法,昨兒個早上打死他也不會答應,這下可好,連臉兒都不讓摸,那還搞個屁呀?

    不過這會兒也沒時間同無名爭論禽獸行為的範圍,正事要緊,畢竟如果無名的計劃真的行得通,對於二人的未來實有天大好處。

    程大無賴還是能夠分清孰輕孰重,強壓心中沮喪,又轉回到凌霄面前,行若無事道︰“凌姑娘,眼下這等情形似乎不用我提醒你了,你為魚肉我為刀俎,所以你千萬不要說出什麼會令我衝動的話來,萬一在下一氣之下做出什麼失禮之事,可就有違咱們請你來的初衷了。”

    凌霄自然不會曉得面前這兩個男子鬼鬼祟祟的一番交頭接耳竟會是在探討關於禽獸二字的定義範圍,雖然蘭心慧智,卻又如何猜得到坐在後面的那個年輕男子說出的“禽獸”二字是何用意。

    若有所思的望了無名一眼,她語氣稍緩道︰“請問你們是什麼人?”

    凌霄雖然驕傲,卻非是看不清形勢的蠢人,曉得情況正如對方所言,激怒對方對自己沒有任何好處。

    程懷寶滿意的點點頭,輕輕嗽了嗽嗓子道︰“不才正是江湖人稱無法無天的程懷寶。”

    即使凌霄沉穩功夫再是了得,聽聞程懷寶自報名號後,仍禁不住嬌軀一震,失聲驚道︰“你真是無法無天程懷寶?”

    顯然對於自己的名號能令美人如此震驚感到有些得意,程懷寶胸脯挺得筆直,自覺身形皆高大了不少,明明心中得意,偏偏他面上還要做出無所謂的神態,撇撇嘴道︰“我程懷寶雖說也算小有名氣,卻還不至於有人冒充吧?”

    凌霄震驚過後,一臉恍然神情道︰“難怪能使出如此卑鄙無恥的暗算手段,若是你這天下第一大惡人,也就不奇怪了。”

    聽到美人如此評價,程懷寶那剛剛挺起的胸脯又縮了下來,恨得牙癢的他再次確定,眼前這位大美人實在是需要教訓。

    程懷寶咕嚕一聲吞下一口口水,瞬間將無名忘在了腦後,淫笑著又把鬼手伸了出去,這次的目標是他覬覦已久的挺立酥胸。

    “禽獸。”

    就在這緊要關頭,身後再次傳來雖然平平淡淡,對程懷寶而言卻無異於催命符般的兩個字。

    程懷寶脖子一縮,極度的欲求不滿令他忍不住爆發了,一步跳到無名身前,一把揪住無名的脖領衣襟怒道︰“死木頭你能不能不再提這兩個字?催命也不是你這麼催法。”

    無名仍是不溫不火道︰“你答應我的。”

    “摸一下而已,又不會掉下一塊肉去,這怎麼能說是禽獸之行呢?大姐的話也未必便都是對的。木頭,通融一下嘛。”程懷寶據理力爭之後馬上又換上一副可憐的神情哀求道。

    無名無動於衷的搖搖頭,口中說出簡單卻堅決的兩個字︰“不行!”

    眼望著無名固執到極點的眸子,程懷寶曉得他是不可能說服這頑固的仿佛石頭一般的無名了。

    失望喪氣之下,程懷寶忍不住自嘲道︰“不經她同意便不讓摸,難不成還要我勸她點頭答應讓我摸她的胸乳?”

    他本是自說自話,誰想無名卻認真的點點頭道︰“小寶的口才好,或許能勸得凌姑娘答應也說不定。”

    程懷寶身形不穩,晃了兩晃險些當場暈倒。

    那麼羞人的話從這兩人口中說出,而且話題的主角正是自己,奇異的是,凌霄不但不覺齷齪,反在羞意中有一絲好笑的感覺。

    她已隱隱猜到坐在椅上的那人是誰,除了絕世雙惡中另一個石人無名外,還沒聽說當今天下有誰能令無法無天程懷寶聽教聽話的。

    雖然陳師叔親口說出無名已跳崖身亡,但這一刻凌霄卻敢肯定,這人必是無名。

    經過方才那一番別開生面的精彩對白,凌霄忽然生出一絲奇想,眼前這兩人真的是傳說中無惡不作的絕世雙惡嗎?怎麼好像兩個頑童一般坦誠可愛。

    坦誠可愛?

    她竟然覺得使用世間最骯髒無恥、卑鄙下流的暗算手段將她擒住,方才還待動手腳輕薄於她的絕世惡人坦誠可愛?

    回過神來的凌霄被自己心中這個不可思議的念頭嚇了一跳。

    或許是上輩子欠下無名太多債,這輩子注定了要給無名還債,程懷寶無奈的撇撇嘴,重重在無名肩膀上拍了一掌,恨恨道︰“算我怕你這根木頭了。”

    整了整面容,程懷寶行若無事的走回到凌霄面前,仿佛方才什麼也沒發生一般,臉上掛著慣常的邪笑道︰“咱們兄弟間開玩笑,倒叫凌姑娘見笑了。”

    凌霄心中提醒自己︰“對方是敵人,是勾結魔門意圖顛覆江湖的死敵。”

    絕世嬌顏上一片清冷神情,凌霄淡淡道︰“你將我虜來此地,有何企圖?”

    “有何企圖?若不是該死的木頭,老子早把你這大美人辦了!”程懷寶心中惡狠狠的道,口中自然不能如此說,他微頓一下,穩了穩心神,才依著無名的計劃道︰“凌姑娘怎麼看我們兄弟?”

    凌霄玉面神情絲毫未變道︰“這個似乎不用我說,江湖早有定論。”

    程懷寶並未說話,打了個繼續的手勢。

    凌霄不客氣道︰“忘恩負義,背棄師門,勾結魔門,為禍江湖。”

    程懷寶笑了,笑容中帶了一絲微不可查的無奈,微微搖首間回頭對無名道︰“木頭,想不到江湖人還挺高看咱們兄弟。”

    無名不言不動,表情也是絲毫未變,仿佛入定老僧一般古井無波。

    凌霄望著無名,心道︰“石人無名,倒也名副其實。”

    程懷寶臉上的邪笑忽然消失,罕有的一臉嚴肅道︰“若我這個大惡人對凌姑娘說我們是被人陷害的,不知凌姑娘相不相信?”

    凌霄本想斷然答他不信,但話到嘴邊忽然頓住,不是因怕得罪對方,而是她想起了方才兩人那番旁若無人更不帶半點機心的滑稽對白。

    隨即她又想到了更深的一層,程懷寶為什麼這麼說,為什麼對已成俘虜的自己這麼說?

    其實他完全沒有必要。

    猶豫著,凌霄微有些遲疑道︰“你們勾結魔門之事,鐵證如山,難道還想抵賴不成?”

    程懷寶冷笑道︰“好一個鐵證如山!”頓了頓才又道︰“我給姑娘講個故事,不知姑娘可有興趣?”

    凌霄怔了一下後不自覺點了點頭。

    程懷寶彷彿說書一般,以局外人的口氣從兩兄弟與律青園主打賭,在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下嫁禍魔門最終破解了魔門藏寶圖的陰謀說起,大喜之日的驚變,荒山迷路後的被人設計伏擊,一直說到前往方柏縣尋找線索卻反被三教四門設計圍攻。

    中間還不忘夾帶了他與無名同愛人分離後的相思之苦。
withoutsun 發表於 2014-9-9 21:57

第六卷 第九十七章 敵人與朋友(一)

    程懷寶的口才本就一流,加之所有事情皆是親身經歷,講起來情真意切更是給人以十足的帶入感。

    其實整個故事,皆是事先兩兄弟謀算好的,隱去了偷上律青園這一項,同時將無名當上魔門之主後獲知的諸如陷害他們兄弟的是魔門叛徒陸天祺這等魔門機密隱瞞了下來,只說陷害自己兄弟的是魔門。

    其余皆是實話實說,未有一絲謊言在內。

    惟其如此,才更加可信。

    最後,程懷寶苦苦一笑道︰“我的故事說完了。”

    凌霄一雙秀眉微蹙,陷入沉思當中。

    對於程懷寶的故事,蘭心慧質的她已信了多一半。

    如是編造的故事,不可能前後如此絲絲入扣,且方柏縣圍殺之事她非常清楚,方自聽到消息時,還在奇怪,兩個惡人為何甘冒奇險,還要趕往那個地方。

    若說他們不是前去尋找線索,實在無法有其他解釋。

    雖已信了大半,凌霄面上神情卻沒有絲毫變化,仍是那麼清清冷冷道︰“你對我說這些有何用意?”

    程懷寶沉默片刻,才正容道︰“我們想請凌姑娘幫個忙。”

    “你要我幫你們?”凌霄忍不住奇道,這兩個人還真是異想天開。

    程懷寶鄭重其事的點了點頭,誠懇道︰“凌姑娘與一般正道上那些沽名釣譽道貌岸然的混蛋不同,雖是女兒之身,卻是真正俠義之人,自應明辨是非曲直,替我們伸張冤屈,我請姑娘幫忙有什麼不對嗎?”

    雖被捧得挺高,凌霄卻絲毫不在意,淡然道︰“你太高看我了。”

    一直坐在後面的無名忽然開口了︰“凌姑娘,我們今日之所以設伏成功,正是因為你的俠義之心,你能夠為一個將遭凌辱的弱女子拔劍,又為何不能為我們這兩個受人陷害的可憐人申冤呢?”

    這話要是從程懷寶口中說出來,凌霄只怕會笑出來,惡名震天的絕世雙惡若還是可憐人,天下還有不可憐的人嗎?

    但無名卻有一種奇異的令人說不清的特質,在他清澈的眼神裡,凌霄找不到一絲虛偽與狡詐,那樣的質樸誠懇,令人無法對他生出哪怕一絲一毫的懷疑。

    凌霄微頓一下,終問出心中的疑問︰“你是無名?”

    無名點頭答道︰“我是。”

    凌霄沉默片刻,玉首微搖道︰“我不會做背叛師門的事。”

    程懷寶接口道︰“凌姑娘幫我們,絕非背叛師門。若凌姑娘真心為自己師門好,就必須幫助我們。”

    程懷寶的話顯然沒有那麼可信,凌霄秀眉微蹙道︰“此話怎講?”

    無名道︰“到現在,我與小寶仍懷著找到證據還自己清白的心思,並不想與正道諸派為敵,但是……”說到這裡他微微一頓。

    兩兄弟的默契不是假的,雖然事先沒有排練,程懷寶卻立刻接上了話頭,一臉凶惡模樣道︰“但是若我們找不到證據,或者正道那群假仁假義的王八蛋逼得咱們沒路可走的話,我們兄弟也絕非吃素的。”

    說到這裡他臉上泛起一絲令人看著心寒的邪笑道︰“到目前為止我們兄弟還在忍耐,忍耐著正道混蛋們的欺壓與迫害,可是忍耐是有限度的,真若把我們惹急了,凌姑娘你信不信,我們能把江湖攪成一鍋稀粥!”

    沒容凌霄有任何緩沖的時間,無名已接口道︰“我與小寶勾結魔門的證據並不充分,大多皆是出自人口,沒有一項確鑿的物證,但是三教四門卻死死認定了我們的罪,並派出大批高手圍捕,姑娘想想這樣正常嗎?”

    凌霄秀眉微蹙,道︰“你想說什麼?”

    程懷寶冷哼一聲道︰“律青園譚園主曾說過,三教五門中皆暗伏魔門奸細,且已有人竊據高位。但我要說,除了魔門內奸暗中搞鬼外,恐怕三教四門中也有人想要我們兄弟死。”

    “為什麼?”凌霄反問道。

    程懷寶虎眸中射出兩道精光來,一字一頓道︰“因為有人害怕雙尊盟會成為第二個柳葉派。”

    兩兄弟一個張一個弛,一個機鋒犀利,令人難當,一個圓潤溫厚,發人深省,配合的天衣無縫。

    凌霄既是聖人谷年輕一輩最傑出的女弟子,自然乃是智慧超群之輩,程懷寶輕輕一點,她已恍然,不禁嬌軀一震,絕美的俏臉上現出沉思的神情。

    三教五門雖然表面一團和氣,實則暗中早已是波濤洶湧,矛盾叢生。

    凌霄是聖人谷中的核心弟子,自然曉得谷中上下皆有取代玄青觀成為江湖第一大門派的雄心,並且所有人皆在為了達成這個目標而努力。

    依照絕世雙惡表現出的厲害來看,若不加以制衡,在玄青觀的支持下他們的雙尊盟成為天下級的大幫派只是遲早的事。

    本就強大的玄青觀再多出一條強力臂助,這是聖人谷絕不樂見的事情。

    若是這麼看來,如程懷寶所言三教五門中有人想要他們兄弟死這話絕非妄言,雙尊變雙惡這件事情從始至終處處都透著幾分古怪。

    想到這裡,凌霄玉面上的神情稍稍有了一絲變化。

    程懷寶一看有門,又趁熱打鐵道︰“方才與凌姑娘所說的這些話也是我們兄弟最近才想明白的。可笑我們兄弟還曾想著找尋證據還自己的清白,結果一頭扎入了三教四門弄好的圈套之中,險些將小命丟掉。哼!還是那句話,我們兄弟還在忍耐,但別把我們逼急了。”

    凌霄已基本相信了無名兩兄弟的話,與此同時她也陷入深深的矛盾之中。

    幫還是不幫?

    如果絕世雙惡真的是被人陷害,那麼毫無疑問,一心壓倒玄青觀成為江湖第一大派的聖人谷很有可能是在後面推波助瀾的黑手之一。

    她若幫助無名與程懷寶洗脫冤屈,極有可能將來會同師門發生沖突。

    她若不幫……

    扶危濟困乃是她行走江湖的原則,明知兩人有冤而不伸手幫忙,如何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就在此時,無名恰到好處的送上一句︰“凌姑娘其實不用想得太多,只要想清楚一點就好。與我們兄弟為敵,於三教五門於你們聖人谷有何好處?”

    程懷寶立刻接道︰“木頭說的是,什麼仁義道德全是他娘的狗屎,利益才是實的。惹上我們兄弟,你們聖人谷得的多還是失的多?算算賬不就曉得你怎麼做才是對師門最有利。”

    凌霄秀眉微微一蹙,顯然對程懷寶說話之粗俗不甚滿意,但仔細想想他的話雖然粗俗不堪又有些離經叛道,但卻不能否認其中的道理。

    三教四門數十高手於絕地設陷圍殺,其中包括一門之首潘天儔與蒼玨、陳子平這等超絕高手,結果損兵折將不說,竟然還叫絕世雙惡全身而退了?

    即使以陳子平師叔那身超絕的武功,在佔盡天時地利人和的一場圍殺中還落得一個斷臂隱退的下場,自己的遭遇更是別提,一招未過便被人生擒活捉,聖人谷中有多少弟子能夠超越自己?又有幾人能夠強過陳師叔?

    若他們真的全力反擊,憑這兩人的武功智計,以及他們卑鄙無恥陰險到極點的手段……

    凌霄已不敢再往下想了,自己今日的遭遇就是最好的證明。

    徐徐吸了口氣,凌霄終被說服,星眸凝視無名,緩緩道︰“你們想要我做什麼?”

    無名的紫眸直直的與凌霄那有若天上星辰般璀璨美麗的眸子對視在一起,眸光不帶一絲波動道︰“我們也不曉得姑娘能做什麼?姑娘不妨什麼都不做,用眼看,用耳聽,留意身邊的人和事。待得查出什麼蛛絲馬跡,再作決斷。”

    凌霄從未遇到過能如此這般直視自己而眸光中沒有絲毫波動的男子,即使與她青梅竹馬的師兄尹飛鴻也無法做到。

    當目光交會的那一刻,她的心中升起了一股異樣的感覺。

    自一開始這個男子用禽獸二字制止了程懷寶的輕薄,凌霄便已對他留意起來。

    這個乍一眼看去平凡樸實的男子,一直隱在程懷寶的身後,話不多,平實而簡單,可不曉得為什麼,她竟有他比旁邊鋒芒畢露的程懷寶更引人注意的感覺。

    猛然警醒自己對眼前這男子太過注意,凌霄收斂心神,鳳目微閉,沉吟片刻道︰“這事我要考慮。”

    無名淡然點頭,覺得事情已然告一段落,徑自起身向外走去。

    程懷寶則呵呵一笑道︰“我們期待凌姑娘的答案。”說罷眼角餘光瞄見無名已轉過身去,心頭竊喜,忽然探出鬼手,閃電般摸向凌霄酥胸。

    不得不說,在好色這方面,程大無賴頗有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堅韌意志。

    “禽獸!”

    催命符般的兩個字再次響起。

    程懷寶條件反射般的身形一僵,一只鬼爪頓在虛空,一雙賊眼愣愣的望著凌霄絕美的臉蛋上。

    聲音清脆動聽的禽獸二字竟是出自凌霄的櫻唇之中。

    身後的無名淡淡哼了一聲,程懷寶脖子一縮,乾咳一聲,若無其事的將手背負,一副悠閒自得的模樣向外走去,便走便啖著笑臉道︰“凌姑娘好好休息,咱們明日再來聽你的決定。”

    凌霄星眸中閃過一絲笑意,望著兩兄弟的背影消失在門外。

    她發覺自己竟無法對這兩個將自己擄來的人生出絲毫恨意,即使是這個隨時想著輕薄自己的程懷寶,看他方才那見鬼般的神情,真像個惡作劇失敗後的頑童,讓人氣也不是笑也不是。

    沒想到區區禽獸二字竟有如此大的威力,能管住惡名震天的無法無天程懷寶的手腳,她不禁又想起那個沉默的男子,他到底是如何辦到的?

    兩兄弟來至院中,程懷寶一步跳至無名身旁道︰“木頭,你事先怎會想到要凌美人幫我們的?”若不是無名的突發奇想,到嘴的美食豈會飛了,無賴心中的不捨還是可以理解的。

    無名仰首望天,默然片刻才悠悠道︰“姐姐曾對我說,朋友可能是敵人,敵人也可以變成朋友。如果我們處置得當,她可能會成為我們的臂助,最不濟也能在聖人谷中多出一個同情我們的人來,或許未來會有作用。”

    程懷寶撇撇嘴道︰“若她不肯答應呢?”

    無名又陷入沉默之中,半晌後才道︰“那她就是我們的敵人。”

    聽了無名這個答案,程懷寶心有所感,忽然拍了無名肩膀一掌,惡聲道︰“木頭,殺死這麼漂亮的美人你不覺得可惜嗎?暴殄天物這詞你懂不懂?”

    無名的紫眸定定的望著程懷寶,罕有的一臉凝重神情沉聲道︰“小寶,咱們面前,是刀山火海,一絲一毫的不慎,咱們都將屍骨無存,死無葬身之地。”

    程懷寶沒想到自己的一句玩笑竟會引來無名如此重話,臉色一正,認真道︰“美色再好,也要有命享受,這道理我懂,木頭只管放心。我只是覺得這等絕色若不盡情享受一番便殺了,實在是浪費。”

    無名淡然道︰“你答應我的,不做禽獸。”

    程懷寶現在已快要對禽獸二字神經過敏了,聽了之後汗毛皆立了起來,忍不住抱怨道︰“不曉得你這木頭是怎麼想的,我摸摸小臉也叫禽獸之行,你把人殺了卻彷彿天經地義一般,你這算不算只許州官放火?”

    無名濃眉微挑,瞄了程懷寶一眼道︰“我殺人是因為那人想殺我。小寶呢?你輕薄別人難道也是因為別人要輕薄你?”

    程懷寶忽然發現無名的口才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了,好到這個似是而非的問題令他有啞口無言的感覺。
withoutsun 發表於 2014-9-9 22:16

第六卷 第九十七章 敵人與朋友(二)

    怔了半晌他才訥訥道︰“照木頭的說法,若以後沒有美人肯輕薄我的話,我豈不是就要做一輩子和尚了。”

    無名一臉淡然的將程懷寶最心底的痛楚說了出來︰“小寶也可去青樓,如果你不怕被傳上花……”

    程懷寶有如被踩到尾巴的貓一般蹦起老高,截口叫道︰“不許說那兩個字,也不許再在我面前提青樓這兩字,不然……不然我跟你斷交!”

    無名平靜的紫眸中忽然閃過一道奇異的光芒。

    程懷寶猛然打了個寒顫,自認識無名以來,這樣的眸光只出現過一次,而那一次噩夢一般的經歷他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程懷寶脖子一縮,剛待腳下摸油開溜,豈知無名比他更快,一把將他手臂抓住,聲音中多了一絲罕有的玩味道︰“小寶你老實交待,在夔州府寶月樓那次你到底是怎麼回事?不會真的被傳上那個了吧?那你還不知要節制自律,最起碼也應有點道德,別再傳給別人。”

    來了……

    噩夢又來了……

    程懷寶欲哭無淚的看著雙眼放光的無名,他寧願去跟那個可怕的白衣女鬼打交道,也好過面對好奇心旺盛至變態的無名。

    果然,毫不在意程懷寶的沉默以對,無名自顧自的又道︰“我一直想不通小寶為什麼對花柳這兩字這麼忌諱,還有你那痛快的叫床聲,小寶那晚上到底經歷了什麼?”

    叫床聲……

    還是什麼痛快地叫床聲……

    心底最深處的傷疤被無名再一次無情的揭開,即使心理承受能力強如程懷寶也終於忍受不住了,狂嗥一聲︰“我受不了了!”一把推開無名,一陣風般落荒而逃。

    這一天,程懷寶得到了一個令他銘記終生的教訓——惹神怒,惹鬼怨,莫惹無名好奇!

    院子裡的人皆被程懷寶的大嗓門嚇了一跳,如月姐妹眼見程懷寶那副狼狽的模樣,心中對於自己的這位新聖尊崇拜的要死,她們實在想象不出,聖尊到底用了什麼手段,竟能將無法無天程懷寶折磨成這副模樣。

    快步走到近前,如月道︰“公子,寶爺他這是?”

    在外人面前,無名已恢復一臉淡漠神情,平淡道︰“沒事,他經常如此。”

    如月與如霜聞言對視了一眼,如霜乖巧道︰“公子,熱水已經備好,請公子沐浴。”

    無名點首,被如月如霜服侍著洗過一個香艷卻什麼也沒發生的鴛鴦浴後,回到房中,毫不驚訝的發現,程懷寶已在等他了。

    這世上大概也只有程懷寶才能在如此短的時間裡,從方才那等巨大的打擊中恢復過來。

    翹著二郎腿坐在椅上的程懷寶,看著無名與如月如霜的親近模樣,禁不住酸酸道︰“木頭你倒是會享受,奶奶的,回頭我也找兩個丫環來服侍。”

    無名沒有理會程懷寶酸葡萄心理的一番話,坐在了他的旁邊道︰“找我什麼事?”

    程懷寶道︰“我忽然想起來了,搞定了這只小鳳,你打算怎麼處理那條龍?”

    無名微微沉吟道︰“若他肯合作,一並放了就是。”

    程懷寶望了如月與如霜姐妹一眼,臉上泛起一個令人做噩夢的恐怖笑容,淡淡道︰“木頭你對敵人實在是太仁慈了。你不是說要讓所有人皆怕我們嗎?這等仁慈法,誰會怕你?”

    被程懷寶那比毒蛇更陰險惡毒百倍的目光掃過,如月如霜兩姐妹禁不住一陣汗毛倒立,芳心中皆生出一絲寒意,這人的眼神太恐怖了。

    無名眉頭一蹙,道︰“小寶你想怎樣?”

    程懷寶悠然自得的端過茶杯,舒意的抿了口香茶,閒閒道︰“這人交給我吧,木頭你便別管了。”

    無名默然片刻,才道︰“好,便交給小寶了。記住,你答應我的,不做禽獸!”

    “噗!”

    剛到嗓子眼的茶水全噴了出來,接著便是一陣驚天地泣鬼神的猛烈咳嗽。

    險些將肺頭皆咳出來的程懷寶哆嗦著手指指著無名,狠狠的道︰“木頭你……對著個男人我做屁的禽獸?你給我等著,總有一天你會有小辮子落在我的手裡,到那時看我怎麼收拾你。”

    雖然程懷寶努力做出一副凶惡面孔,但莫說是無名,便是方才對他生出莫名畏懼的如月姐妹皆滿不在乎的嬌笑個不停。

    無名紫眸中射出兩道誠摯光芒,沉聲道︰“無論小寶想做什麼,都要記住,做事可以不擇手段,但立心要正,我們只為自保。”

    程懷寶身形一震,眸中微現思索神采,片刻後站起身來,邊向外走邊道︰“我知道了。”

    望著程懷寶的背影消失在門外,無名臉上現出一絲欣慰的笑意。

    兄弟重聚後,他便發現程懷寶無論說話做事,邪氣日盛,愈見乖張。作為兄弟,他自然不能眼看程懷寶繼續沉淪放縱,因之才有了今日這番無名式的敲打規勸。

    程懷寶又豈會不曉得無名的用意,行出老遠,扳起的面孔忽然軟化,噗嗤一笑道︰“這個木頭,竟想出這等見鬼的法子來勸我,真是……越來越小瞧不得了,混賬家伙。”口中說著混帳,臉上卻掛著一絲微不可查的感動。

    搔了搔頭他又有些迷茫的喃喃道︰“或許我確實走得有些偏了……”

    如月與如霜怎曉得無名話中的潛意,親眼見過無名是如何讓程懷寶從無比陰險恐怖的一代梟雄轉眼變成戲台上的滑稽小丑的經過,兩姐妹佩服得五體投地。

    如霜的小臉上一片敬佩道︰“公子真厲害,只用一句話便差點將寶爺氣吐了血。”

    如月在一旁也是連聲應和,連送高帽。

    無名不為所動,淡然看了一對孿生姐妹一眼,平和的道︰“如月如霜。”

    如月與如霜立時老實了,恭敬道︰“婢子在,公子有何吩咐?”

    無名濃眉微蹙,沉默半晌才以一種異乎尋常的淡漠道︰“我的命令對你們有效嗎?”

    如月與如霜渾身劇震,兩張生得一模一樣的俏臉上同現驚懼神情,與聖尊正面攤牌,是她們最怕的事情。

    如月勉強擠出一個不甚自然的干澀笑容,強自鎮定道︰“公子您……您這說的是什麼話?婢子姐妹怎敢不聽您的命令?”

    紫眸中忽然射出兩道攝人心魄的耀目紫芒,無名的聲音卻仍無絲毫波動道︰“有些事我知道……”

    他的話只開了一個頭便停住,但惟其如此反而越令他顯得高深莫測,如月與如霜在無名的紫眸注視下,顫栗著撲倒在地,惶然驚慌道︰“公子……小婢們……”

    無名搖搖頭,漠然道︰“我不想聽你們的解釋,我只要知道你們聽或是不聽我的命令?”

    聲音平平淡淡,沒有絲毫抑揚頓挫,卻另有一股令人心膽俱寒的無形威煞。

    在不知不覺間,無名在如月與如霜的心中早已成為了不可戰勝的神祗,此時面對著自己心中的神祗,兩姐妹完全失去了反抗的意志,甚至不敢迎視無名的眸光,嬌軀顫栗著將粉首緊緊貼在地上,聲音顫抖至幾不能言︰“小……小婢聽……令。”

    無名道︰“你們回去吧。”

    “公子……”

    無名截口道︰“不用說了,這是我的命令,明天一早你們帶著十龍衛一塊走,下去吧。”

    兩姐妹夢游一般回到自己的配房,怔然相對,誰也不曉得該如何是好,她倆怎都沒料到會被趕走。

    呆坐了半晌後,如霜茫然道︰“姐姐,公子為何要將咱們趕走?”

    如月已快將腦袋想破,也沒想明白,事實上方才兩姐妹已然完全臣服在他的腳下,換成任何人皆會利用這個機會徹底收服她們而不是將她們趕走。

    她們才是他運用聖門龐大人力與財力的關鍵所在,沒有她們姐妹,對聖門幾乎毫無了解的他根本連聖門的一兵一卒皆無法調動。

    他在想什麼?他要做什麼?

    無解,思前想後除了無解還是無解。

    許久過後,如霜不甚確定道︰“或許……聖尊他這是以退為進的策略?”

    然而第二天清晨發生的事實證明,兩姐妹的猜測錯了。

    她們率領十龍衛離開時,無名甚至沒有露面,僅是滿臉不正經神情的程懷寶打著送行的幌子,調笑著目送她們離去。

    溜入無名的臥房,程懷寶敲了敲床梆,正自煉丹的無名緩緩從定中醒來。

    程懷寶撇撇嘴,作出一副不滿的神情道︰“木頭,這麼兩個寶貝兒你不留在身邊好好享受,為何要趕她們走?你不喜歡她們可以留給小寶我啊。”

    無名輕哼了一聲道︰“小寶心裡明白,為何要在我面前裝糊塗?”

    程懷寶一怔,噗哧一笑道︰“虧我前兩天還擔心木頭你太老實,不知防人一手。那倆丫頭不簡單,做起戲來連我皆險些被瞞了過去。”

    無名淡然道︰“小寶用眼看人,自然會有走眼的時候。”

    程懷寶聞言一愣,納悶道︰“不用眼看人?難道木頭是用屁股看人不成?”話才說完,他人已閃出老遠,剛巧躲過無名飛來的一拳。

    無名並未追打,緩緩收回拳頭,平靜道︰“小寶記住,很多時候感覺比眼睛更準確。”

    “感覺?”程懷寶顯然無法理解無名有些玄乎的話,但他曉得無名確實有一種常人無法理解的神奇感覺,而無名這種神奇的感覺更是數次救下兩兄弟的小命。

    率性的聳聳肩膀,程懷寶邪笑道︰“只有你這快不是人的家伙才會這麼說,象我這等凡夫俗子,還是老老實實的用眼看人吧,最起碼不至於把美人當猴子。”

    無名站起身來,轉入正題道︰“我敢肯定,凌霄一定會答應我們,小寶信嗎?”

    程懷寶皺眉,思索片刻才不甚確定道︰“有這可能,但我覺得咱們不應太過信任她,你敢確定她不會向別人洩漏我們的行蹤與秘密嗎?”

    無名緩步向外走去,直至來到關押凌霄的密室門前才道︰“我確定,她給我一種非常可靠的感覺。”

    又是感覺……

    程懷寶無奈的搖搖頭。

    開門聲驚動了正盤腿坐在床上的凌霄。

    凌霄並不甘心束手就縛,自昨日無名與程懷寶離去後,她便嘗試著運功自解體內的禁制。

    周天大真力乃是儒家內功之祖,威力無窮,然而面對程懷寶設下的禁制,卻無絲毫辦法,丹田之中竟連一絲真氣皆沒有。

    無名淡然道︰“凌姑娘考慮得如何?”

    凌霄沒有回答,一雙能令陋室生輝的動人星眸直直的瞪視著無名道︰“我師兄現在哪裡?這事我要同他商量。”

    無名濃眉微蹙,回頭看向程懷寶。

    程懷寶面上現出一絲尷尬的神情道︰“凌姑娘現在要見尹老兄只怕不太方便。”

    “你們將尹師兄怎樣了?”凌霄鳳目一瞪,絕美的臉蛋上別有一番威勢。

    程懷寶卻毫不在意,右手措著下巴上的雜毛道︰“我們豈會得罪凌姑娘的師兄,只是……只是現在他確實不方便與凌姑娘想見。”

    此中定有古怪!

    凌霄鳳目一凝,斬釘截鐵道︰“我要現在去見師兄。”

    “這個……”程懷寶一臉猶豫神情。

    無名眉頭一蹙,世上絕不會再有人比他更了解程懷寶,他清楚地感覺到程懷寶在做戲,雖然裝得很像,但仍無法瞞過無名那靈異的感覺。

    雖然還猜不出程懷寶在搞什麼鬼,但一貫以來的默契使得無名恰到好處的插上一句︰“小寶,既然凌姑娘要見尹飛鴻,便帶她去見。”
withoutsun 發表於 2014-9-9 22:24

第六卷 第九十八章 無名的改變(一)

    程懷寶皺著眉頭咬了半天牙才彷彿下定決心道︰“也罷,不過我可有言在先,凌姑娘無論一會兒見到了什麼,都要保持冷靜。”

    凌霄淡哼了一聲,算是答應。

    程懷寶領頭,三人穿廊越巷,來至東跨院的一間密室門前。

    程懷寶拿手指頭比了比房門道︰“尹老兄就在裡面,不過……現在凌姑娘最好不要見他。”

    凌霄一張絕世嬌顏上沒有一絲一毫的表情,倏然推開了房門,走入屋中,卻未看到,在她身後的程懷寶臉上已是一片得意神情。

    凌霄才行至屋中,已然面色一變。

    外廳並沒有人,但從虛掩的內間房門中傳出的男女翻雲覆雨的喘息呻吟卻是清晰可聞。

    三人中只有無名始終保持那份淡漠神情,於他而言無論程懷寶使出何等卑鄙無恥的手段,只要目標正確,都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凌霄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重重的哼了一聲,轉身便走了。

    此時,她那令天上仙女也要自愧不如的絕美臉蛋上已是一片冰寒,彷彿冰雕成的美人一般。

    程懷寶臉上帶著得意地壞笑,來至內間門邊,順著虛掩的房門向裡看去,看的津津有味邊嘖嘖有聲道︰“這個尹飛鴻居然還是個童蛋子,倒令我始料未及。唉可惜了……”

    對於程懷寶的這等低俗嗜好,無名啞然,蹙眉道︰“他是否童子之身,小寶可惜什麼?”

    程懷寶唉聲嘆氣道︰“我管他是不是童子之身,我可惜的是那半瓶和合散,本是給凌美人準備的,卻浪費在這根棒錘身上了,還搭上老子一個漂亮丫環。”

    無名啼笑皆非的照著程懷寶屁股就是一腳,險些將他踹入春意盎然的內房之中,好笑道︰“走吧,去看看那只小鳳會有何表現,或許她會給小寶一個意外也說不定。”說罷轉身向外行去。

    程懷寶又貪婪的向裡面狠狠瞄了兩眼,這才揉著屁股,跟在無名身後行了出去,口中嘟囔道︰“意外?她能給我什麼意外?難不成一時傷心過度想要嫁給我?”

    走在前面的無名沒說什麼,只是嘴角上撇,扯出一個無名式的微笑。

    結果無名一語中的,凌霄的表現果然令程懷寶大出意外。

    兩兄弟行入關押凌霄的那間密室時,凌霄鳳目中閃爍著一絲冷芒,動人的聲音中夾帶著一絲怒意道︰“你們為何這麼做?”

    無名似是早已料到凌霄會有此問,毫不在意,悠閑的坐在了一邊的椅子上,將問題留給始作俑者程懷寶。

    程懷寶則怔了一下,佯裝不懂道︰“凌姑娘這話是從何說起?”

    凌霄淡哼一聲,冷然道︰“尹師兄乃是方正的君子,絕不會做出這等事來,你們為何要陷害他?”

    程懷寶心中恍然,原來無名所說意外便是指這個。

    雖然事先沒有準備,但程懷寶卻毫不慌張,邪邪一笑道︰“我是為了凌姑娘著想,才會出此下策,怎的凌姑娘不但不領情,反而責問起我來了?”

    “為我著想?”顯然沒料到程懷寶會如此回答,凌霄微微一怔。

    程懷寶道︰“早聽說凌姑娘被尹飛鴻的死纏爛打弄得心煩意亂,我這樣一勞永逸的替姑娘趕走了那只討厭的蒼蠅,姑娘難道不高興嗎?”

    “你……你這卑鄙無恥之徒……”能讓驕傲自負的凌霄說出這等話來,程懷寶強詞奪理的功力著實了得。

    無名眼見再這麼說下去,他的計劃便會被程懷寶攪和得前功盡棄,沒奈何只得出面幫程懷寶擦屁股了︰“凌姑娘且慢發火,小寶這麼做是因為對姑娘生出傾慕之心,故才會先將情敵拔除,雖然做法不當,也算情有可原,還請姑娘諒解。”

    程懷寶立即借坡下驢,忙不迭作出一副癡情漢的模樣深情款款道︰“木頭你怎的把我最心底的秘密告訴了她?也罷!既然話已挑明,再瞞也瞞不住了。沒錯霄妹,自從見到你的第一面,我已然情根深種,無法自拔了。”

    即使以無名的冷靜也險些被程懷寶的無恥逗得笑出聲來,何況是凌霄。

    凌霄雖然闖蕩江湖數載,也算得上見多識廣,卻哪裡見過似程懷寶這等沒臉沒皮的無賴,當面被他這麼半真半假的一通真情告白,一張閉月羞花的俏臉上紅的幾乎能與關公媲美。

    凌美人這會兒哪裡還顧得上生氣,忍不住一跺腳嗔怒道︰“你……你們都給我出去!”

    無名一把抓住還待趁熱打鐵一舉奪得美人心的程懷寶的後脖頸子,硬生生將這無賴提出了門。

    兩人在門外爭執的聲音清晰的傳入凌霄的耳中。

    先是程懷寶的大聲抱怨︰“死木頭,這麼好的機會你為何要將我拉出來?再加一把勁,霄妹她馬上就要答應我了。”

    無名淡然道︰“我不將你拉出來,你也會被人家踹出來。”

    “胡說,你沒見霄妹的漂亮臉蛋紅成了一團,她不喜歡我,怎會臉紅害羞?”

    “閉嘴。”

    “我看你這木頭是嫉妒我比你帥,比你引人注目,才會……”

    “砰”的一聲悶響。

    程懷寶哎喲慘叫一聲後,一切歸於平靜。

    許久後……

    凌霄一片暈紅的絕美俏臉上仍然滿是似笑非笑的古怪神情。

    論起行事手段的卑鄙無恥,絕世雙惡確實名不虛傳。

    然而凌霄卻發覺自己不但對兩人的卑鄙手段生不起一絲恨意,反而覺得他們說話做事另有一種真小人的坦蕩。

    無論在谷內學藝還是出道江湖,哪一個年輕男子見到她後,不是謹小慎微生怕唐突佳人?

    這兩個人倒好。

    無名望向她的眼神清澈淡泊,好似出世的老僧一般不含丁點愛慕之情。程懷寶則毫不掩飾眼中的濃若有形的情欲,那赤裸裸的眼神甚至令她有些心驚肉跳。

    霄妹……

    回想起程懷寶口中說出這兩個字時那滑膩的腔調,凌霄禁不住嬌軀一顫,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臉上的笑意卻更濃了。

    好一個不要臉的家伙!

    與此同時,另一個身影又出現在凌霄的心中,那個雖然話不多,卻總能引起別人注意的年輕男子。

    兩個特立獨行的人皆在她心中留下了無比強烈的印象。

    凌霄自幼拜師聖人谷,谷中上下皆是道貌岸然行事方正中規中距的君子淑女。

    在禮儀道德的耳濡目染之下,她自己更是成為谷內的佼佼者。

    然而,追求新鮮刺激是人類的本能之一,凌霄也不能例外。

    每一天皆是一成不變,每一日都要循規蹈矩。

    不知不覺間,凌霄的心中對周遭的一切皆有了疲憊厭倦的感覺。

    有時她也會問自己,在別人眼中近乎完美的師兄尹飛鴻,這個天縱奇才對自己更是情深意切的謙謙君子,為何自己卻沒有一點感覺?

    她曉得自己的潛意識中在渴望著什麼,但她又不曉得自己渴望的是什麼。

    笑意徐徐自凌霄絕美的玉面上消逝,悠悠一嘆後,一雙星眸中重新閃爍出智慧的光芒,現在決不是想這些事情的時候,還有一個重大的抉擇擺在她的面前。

    兩兄弟回到無名的臥房。

    程懷寶摸了摸腦袋上被無名鐵拳打出來的腫包,臉上卻全無抱怨神情,眼中閃爍著精芒道︰“木頭,這次重聚我發現你變了許多。”

    無名一怔,奇道︰“我哪裡變了?”

    程懷寶皺著眉頭想了半晌才道︰“以前木頭雖然也偶出驚人之言,但大多時候皆是懵懵懂懂。可現在你這家伙雖然仍是說話不多,但給人的感覺卻完全變了。方才我忽然生出一種奇怪的感覺,現在的你就像個……像個無所不知的半仙兒一般,仿佛什麼事都懂,任何變化皆在你的意料之中。”

    無名愣了愣,才道︰“從黑靈山出來後,我的感覺確實更加敏銳準確了,但哪有小寶說得這麼誇張。”

    無名又怎會曉得,他所謂的感覺更加敏銳準確實已到了非人靈異的地步。

    在黑靈山中,紫極元胎吸了小花三十余載苦修的至陰靈氣,完成了一個無人能夠揣測的驚人變化。

    經過十余年辛苦煉丹,尤其練得內視大法後,無名早已與紫極元胎凝成一體,竟也從紫極元胎的變化中得到了天大的好處,不啻又一次伐毛洗髓,且是比以往更為徹底,不但體質大變,且靈竅漸開,智能大長。

    說得直白一些就是他變聰明了,而且他那神奇靈異的感覺更是達到了一個常人難以想象的地步。

    無名自己雖然覺不出來,卻如何瞞得過最了解他的程懷寶?

    程懷寶搖搖頭道︰“我沒有誇張,你是當局者迷,才會不曉得自己的變化有多大。”

    無名蹙眉思索片刻,雖然聰明許多,但他的性格卻沒變,想不出所以然來,索性不再去想,淡然道︰“反正不是壞事,不想也罷。”

    程懷寶一想也是,無名變聰明了,代表著以後他更能偷懶了,對於喜歡偷奸耍滑的他而言,這確實不是壞事,當下聳聳肩膀道︰“木頭說的也是。對了,木頭半仙兒猜猜,小寶我打算怎麼對付那個尹飛鴻?”

    無名根本想都沒想,隨口道︰“依小寶的性格,定是要將尹飛鴻變成你的手下。”

    程懷寶哈哈一笑道︰“臭木頭,這都能被你猜到,還說自己沒變?”

    無名搖搖頭,一本正經道︰“不是我變了,是小寶你沒變。”

    無名這頗含玄機的一句話,令得程懷寶苦笑不已,輕輕的搖搖頭,沖無名做了個鬼臉道︰“兄弟,別這麼了解我行不行?”

    尹飛鴻醒來時,雄壯精實的身軀內滿是極度歡愉過後的酸痛疲乏。

    緩緩坐起身來,望著自己赤裸的身下那張雪白床單上一片狼藉中的點點朱紅,尹飛鴻重重的在自己英俊的面龐上打了一掌。

    他是君子,雖然順遂的經歷令他性格有些傲然,但他確是一個真正的君子。

    他無論如何不能原諒自己毀了一個姑娘的清白,即使是因為被人陷害。

    此時的他陷入了深深的自責當中,心神恍惚間竟忘記了穿起衣衫。

    房間的門吱呀一聲打開。

    程懷寶一臉令人不寒而栗的邪異笑容行了進來。

    尹飛鴻倏然驚醒,待看清來者是害他至此的程懷寶,漲滿胸腔的怒火噴薄而出,他大喝一聲,全然不顧自己仍是赤身裸體,全力一拳,猛然揮出。

    他忘了,他已著了面前這卑鄙小人的禁制,一絲真氣皆提不起來。

    程懷寶眉頭微蹙,顯然一個赤裸的男人向自己撲來令他有些不快。

    未見程懷寶作勢,人影一虛間已閃身至尹飛鴻身後,陰損的他順勢一腳踢在尹飛鴻光屁股上。

    沒有真氣,尹飛鴻頂多能算三流低手,反應差太多了,雖然明知程懷寶閃身至身後,想要變招相應,奈何身體卻不聽使喚,登時挨了一腳,腳下一陣踉蹌,卻未摔倒,跌出三五步就已站住,顯示出他那超人一等的基本功。

    程懷寶眼中精芒一閃,嘴角泛起一絲惡毒的笑意道︰“看清楚一點,我可不是方才與你翻雲覆雨的妙人兒。難不成尹老兄你不但好女色,也好男色?”

    尹飛鴻險些被氣到吐血,但他不愧是聖人谷年輕一代中最出色的弟子,竟生生忍了下來,幾乎完美比例的精壯身軀傲然的筆直而立,正氣凜然道︰“程懷寶你為何對尹某作出此等下作之事?” 本帖最後由 withoutsun 於 2014-9-9 22:26 編輯

withoutsun 發表於 2014-9-9 22:34

第六卷 第九十八章 無名的改變(二)

    世人心中皆有善惡美醜之分,即使程懷寶也不例外。

    面對著正義凜然的尹飛鴻,他竟沒由來的感覺心中一窒,不過程懷寶絕世惡人之名也非混來的,心志堅定猶如頑石,他嘖了嘖嘴巴,一臉邪笑道︰“下作?尹老兄你未免太不知好歹了,漂漂亮亮一個黃花大閨女送給你,你竟一點不知承情?”

    “你……你這卑鄙無恥之徒……”尹飛鴻緊握的雙拳不住顫抖,顯然已被程懷寶的回答激怒。

    程懷寶噗嗤一笑道︰“不愧是同門師兄妹,說出來的話都一模一樣。

    一想到心愛的佳人,尹飛鴻倏然一驚,虎軀一震道︰“你將凌師妹怎樣了?”

    程懷寶邪笑道︰“那麼漂亮的美人兒落在我這絕世惡人的手中,你說會怎樣?”

    尹飛鴻被程懷寶徹底激怒,大喝一聲︰“惡賊,我與你拼了。”虎軀一縱,又向程懷寶撲來。

    程懷寶耐心有限,懶得與獵物多纏,直接用上他最拿手的功夫,蕩開尹飛鴻攻來的五拳兩腳,飛起一腿將尹飛鴻踢到床上,身法如風緊隨而上,手指似電瞬間在尹飛鴻身上點下十數指。

    待程懷寶離開時,尹飛鴻已然渾身痙攣的倒在床上,渾身上下皆泛著詭異的青紫色,一張英俊的臉龐因達到極致的痛苦而變得扭曲猙獰,煞是嚇人。

    程懷寶悄無聲息的掠入環兒的房間。

    經過上午那一陣激烈的翻雲覆雨,體虛力乏的環兒怔怔的坐在椅上出神,竟連程懷寶溜入屋中還不曉得。

    望著環兒若有所思的俏臉,程懷寶嘴角上扯起一個得意的笑,輕輕咳了一聲道︰“環兒在想什麼?怎的如此出神?”

    環兒嬌軀一震,醒過神來,俏臉上微現驚慌神色,猛然起身行禮道︰“環兒參見寶爺。”

    程懷寶適意的坐在椅上,一臉和藹神情道︰“環兒不用緊張,坐下說話。”

    對於程懷寶,環兒有一種發自心底的恐懼,雖然這個男人從未在她面前顯露過猙獰的一面,但她只要一見到他,心便會不自禁的發抖。

    在見到這個男人之前,她最畏懼的人是何巧巧,她的主人。

    她親眼見到何巧巧在這個男人面前卑躬屈膝,那副完完全全臣服,沒有丁點尊嚴的模樣令她膽戰心寒,從那時起她便曉得,自己絕非這個男人的對手,與他為敵的唯一結果便是生不如死。

    因此她乖乖的受了他下的禁制,乖乖的做了他的女人,更乖乖的遵照他的命令行事,哪怕是出賣自己。

    環兒聽話坐下,粉首微垂道︰“不知寶爺有何事吩咐奴婢?”

    程懷寶淡然一笑道︰“沒什麼事,找環兒聊聊天。環兒覺得那個尹飛鴻如何?”

    環兒嬌軀微不可查的一震,俏臉上神情一僵,口中恭敬道︰“他比寶爺差的遠。”

    程懷寶呵呵一笑道︰“環兒這話可有些言不由衷了,最起碼就長相而言,寶爺我是自愧不如。對環兒而言,這是個機會,環兒放膽說,寶爺絕不會怪你。”

    環兒猜不透程懷寶想做什麼,但她的直覺卻隱隱告訴她,這確實是個機會,當下秀眉一蹙,邊思索邊道︰“如此環兒便放肆了。這位尹公子是個……是個正人君子,和合散藥力發作後,他苦苦忍耐,不肯踫奴婢一根手指,後來奴婢主動相迎,他還硬將奴婢推開,若不是……若不是和合散藥性太烈,只怕……”

    聽了環兒的話,尹飛鴻雖是自己的獵物,但程懷寶已對這位玉面飛龍生出了一絲好感,他原本以為這世上除了無名那個怪物外,沒有男人是不好色的。

    程懷寶緩緩收回心思,目注環兒,忽然道︰“環兒對這個尹飛鴻似是有些好感?”

    環兒一驚,惶然道︰“寶爺,環兒……”

    程懷寶抬手截住了環兒的話,淡然道︰“若寶爺我能讓尹飛鴻答應娶環兒為妻,環兒你可願意?”

    “這……這……他……尹公子豈……會看上環兒?”太過震驚的環兒突然變得口吃起來,一句簡單的話費了半天勁才說清楚。

    程懷寶得意一笑道︰“環兒以為寶爺為何要你在床單上點上幾滴血?環兒只要記住一點,死死咬住尹飛鴻破了你的處子之身,其余一切都不用環兒操心。”

    環兒既是何巧巧最得力的心腹丫環,更被程懷寶看中,自然不是蠢人,經程懷寶點撥兩句,已然心領神會,乖巧道︰“環兒願為寶爺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程懷寶滿意的點點頭道︰“環兒是個聰明人,也希望環兒以後不要做傻事。記住了,寶爺從不會虧待自己的手下。何巧巧能夠有今日的局面,便是她當日決定效忠寶爺的獎賞。只要環兒賣力為寶爺效力,你將來的成就當不會差過何巧巧。”

    環兒撲通一聲跪在程懷寶的腳前,額頭緊緊貼在程懷寶的腳面上恭敬道︰“從今日起,環兒誓死效忠寶爺,若有背棄,天地不容。”

    程懷寶一手將環兒扶了起來,淡然笑道︰“環兒最好永遠記得這話。”

    聲音雖然柔和清淡,卻令環兒禁不住打了個寒顫。

    無名盤腿坐在床上,罕見的沒有煉丹。

    他在思索程懷寶上午所說的那番話。

    “我真的變了嗎?”無名在心中自問。

    許久之後……

    無名喃喃道︰“或許……我真的變了。”

    認真回想,他的改變最早始於鐘老爹之死,從那時起他才真正明白了很多時候,動腦子比動手要管用得多這道理。

    而在那之前,他一直活在混沌之中,腦子裡面只有煉丹練武這兩樣事情,什麼都不想也什麼都不用想。

    至雙尊盟組建之時,雙尊盟上下數百口人的生計與活路這沉重無比的無形擔子壓在身上,迫得他開始思考,為了別人而思考。

    由於有程懷寶接下了大半重擔,因之那時他的這種改變緩慢細微的令人無法察覺。

    一切都在大婚之日那場驚變之後改變了。

    為了一個莫須有的罪名,他不得不離開自己的根基,與心愛的人分隔兩地,面對著無休無止的伏擊與追殺,始終徘徊在生與死的邊界。

    生存與毀滅,只能從這兩個選擇中選取一項。

    無名選擇了生存,求生的欲望使得他最大限度的發揮了自己的潛力。

    至此時,那個懵懂無知,對世間一切皆漠不關心的無名已經死了。

    活下來的是另外一個無名,令敵人膽顫心寒的無名,大智若愚的無名。

    無名雖然變得聰明了許多,但性格依舊,一切想通之後,只覺一陣輕松,已經變了,多想無益,還是煉丹要緊。
   
    林老頭微蹙著白眉行進屋中,林建斌見狀心中已經了然,開口安慰道︰“您老人家就別為冰兒那丫頭操心了,她丫頭心眼多得很,不會出什麼岔子。何況她在漢中府,還有雙尊盟的人照看。”

    老謀深算的林老頭輕輕一嘆道︰“斌兒你不了解冰兒丫頭的性子,若那姓程的小滑頭再不露面,天曉得冰兒丫頭這惹禍精會幹出什麼驚天動地的事來。”

    林建斌微微一怔,隨即也嘆了口氣。

    一時間房內一片沉寂。

    許久之後,林建斌打破沉默道︰“可惜當時咱們派出的人差一步沒能在方柏縣前攔住那兩個小子,不然便不致弄得如此糟糕境地。”

    林老頭搖頭道︰“這就是命,那兩個小子命該如此。唉!為今之際為了看著冰兒丫頭不讓她鬧出大亂子,為父的要在漢中坐鎮,堂裡的事就全交給斌兒了。”

    林建斌點點頭道︰“爹放心,堂裡有我就行。”

    林老頭一撫頦下白鬚,叮囑道︰“一定要想辦法找到程懷寶那小子,時間久了,我這把老骨頭也未必能管住冰兒那任性的丫頭。”

    深夜子時,程懷寶將尹飛鴻所受禁制解開。

    體力精神虧損至巨的尹飛鴻立時便陷入昏迷之中。

    程懷寶轉身離去時對身後的環兒道︰“能不能抓住他的心,便看環兒的手段了。”

    環兒恭聲道︰“環兒明白,寶爺放心。”

    尹飛鴻漸漸自昏迷中醒來,只覺有一塊濕熱的手巾擦拭著自己兀自酸痛難當的身體,很是舒服。

    倏然睜眼,原來為他擦拭身體的是一個清麗少女。仔細看去,可不正是白天與自己有了合體之緣的那個環兒。

    尹飛鴻猛然坐起身來,發覺自己下身已然穿好長褲,心中不覺微微舒了口氣。

    顯然被尹飛鴻突然的動作嚇到了,環兒嬌呼一聲,玉手一抖之下不慎將手巾丟在了床下。

    面對這個自己最不想面對的人兒,為人方正的尹飛鴻一時尷尬的不知該說些什麼。

    環兒面上微現驚慌之色,嬌嫩的聲音低促道︰“環兒手腳太笨,竟連手巾也拿不穩,求尹公子莫要怪罪,環兒這便再去換一條。”說著話環兒已站起身來。

    尹飛鴻本就對破了環兒的身子滿懷愧疚,眼見環兒一臉驚慌的神色,心中更是憐意大起,連忙道︰“環兒姑娘別急,也不用去換手巾,我不會怪你。”

    環兒臉上一副楚楚可憐的動人神情,粉首低垂道︰“寶爺說若環兒不能將尹公子伺候好了,便要環兒嘗到生不如死的滋味。”

    生不如死的滋味……

    尹飛鴻的虎軀禁不住震了一下,用這話來形容方才他的感覺,實在是太過貼切了。

    他一個鐵骨錚錚的漢子皆有毛骨悚然的驚懼感覺,何況環兒這個柔弱女子?

    尹飛鴻不自覺地將語氣放得極緩道︰“環兒別怕,我不會讓程懷寶那個惡賊欺侮於你。”

    環兒水汪汪的大眼楮中充滿了感激與感動,粉首微微低垂,聲音中帶著些許哽咽道︰“尹公子對環兒真好?”

    環兒柔弱可憐的模樣令尹飛鴻心中升起一絲憐愛的感覺,嘆口氣滿是愧疚道︰“在下對環兒姑娘做下那等混帳事……”

    環兒俏臉一紅,嬌羞道︰“那……那怎怪得尹公子,都是寶爺……”頓了頓她粉首幾乎垂直胸脯,聲如蚊吶道︰“再說環兒身份卑賤,這身子……這身子遲早也會被人奪了。取走環兒第一次的是尹公子這等大英雄大豪傑,環兒心中……歡喜還來不及呢。”

    尹飛鴻望著環兒嬌羞的模樣,一股復雜難言的感受升上心頭,一時無語。

    第二日清晨,一名秘巢中的魔門下屬大漢在門外恭聲道︰“啟稟聖尊,凌霄想要單獨見您。”

    單獨……

    無名眉頭一蹙,淡然下令道︰“叫寶爺過來。”

    “屬下遵命。”

    沒一會兒的功夫,程懷寶推門而入,納悶道︰“大早上的木頭你叫我來干什麼?”

    無名道︰“凌霄要單獨見我。”

    程懷寶身形一震,登時換上一臉凶惡神情指著無名叫道︰“什麼?我的霄妹要單獨見你?木頭你老實交待,你與我的霄妹有何不可告人之事。”

    對程懷寶的耍寶,無名毫不在意,輕輕推開程懷寶快指上自己鼻子的手指道︰“正經事要緊,小寶別鬧了。”

    程懷寶一屁股靠坐在床上,翹著二郎腿道︰“木頭怎麼還是這麼死板?不跟你鬧,你要我跟誰去鬧?你不在的這段日子,快把老子憋悶死了,連個開玩笑的人都沒有。”

    無名嘴角微微一扯,淡笑道︰“別說廢話,咱們該怎麼辦?”

    程懷寶撇撇嘴道︰“還能怎麼辦?凌美人已經點名要單獨見你,難不成我還不識相的湊上去看你們倆人親熱?他娘的,凌美人的眼楮定是生得歪了,不選英俊瀟灑風流倜儻的寶爺我,卻偏偏選中了你這不識情趣為何物的木頭?嘿!”

    被程懷寶沒個正經的一通調侃,無名有些惱了,重重的哼了一聲,虎目中有危險的紫芒閃爍。

    沒有比發火的無名更能讓程懷寶老實的了,無賴感覺不妙,立刻換了一副嚴肅面孔道︰“兄弟是手足,女人是衣衫,我程懷寶乃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豈會為個女人傷了咱們兄弟的情義,既然凌美人選了木頭,小寶我拱手相讓。”

    偶爾,程懷寶也會令無名生出無奈的感覺,比如現在。

    被程懷寶這小子弄得氣也不是惱也不是,沒奈何的搖搖頭,無名沒好氣道︰“小寶少說廢話,你以為我跟你一樣見到美人好像蒼蠅見到狗屎似的嗎?”

    程懷寶撇撇嘴,可憐兮兮的嘟囔道︰“若美人是狗屎,那我倒寧願是逐臭的蒼蠅,釘上了就再不撒嘴。說來說去都怪你這木頭,好端端弄個什麼不做禽獸的約定,整日在我耳邊禽獸禽獸的催命,不然凌美人早已被我吞下肚了。現在可好,見了我這副惡行惡狀,凌美人會喜歡我才真的見鬼了。”

    無名懶得再與程懷寶瞎纏,悶頭行了出去,卻沒見到程懷寶在他身後沖他擠出的鬼臉。

    房門吱呀一聲打開,無名緩步行入密室。

    密室之中與凌霄這等絕色美人獨處,無名沒有絲毫局促與緊張,隨意的坐在凌霄面前,淡然道︰“凌姑娘決定了嗎?”

    凌霄一對鳳目定定的望著無名的紫眸,想探究其中到底隱藏著什麼,可惜她失望了,無名的眸子清澈純淨,她什麼也看不出來。

    微微沉吟片刻,凌霄忽地問道︰“你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

    無名心中有些意外,面上神情卻無絲毫波動,平淡道︰“凌姑娘跑題了。”

    凌霄粉首微搖,認真道︰“弄清你是什麼樣的人將直接影響我的決定。”

    無名濃眉微蹙,與人打交道向來不是他的長項,思索片刻他才道︰“如果凌姑娘一定要弄清楚我是什麼樣的人,還是讓小寶來回答你比較好。”說著話他起身便待向外走。

    沒料到無名竟會如此回復自己,一想到要單獨面對那個怎麼看怎麼像淫賊,一心只想輕薄她的程懷寶,凌霄也不禁有些發怵,急道︰“慢著,我不問了。”

    無名身形一頓,重又坐回椅子上。

    凌霄鳳目中帶著一絲狼狽,從沒有過男人能像無名與程懷寶這般令她有如此不自在的感覺。

    與男人打交道,美麗的女人總是佔據著主動與優勢,尤其似凌霄這等兼具智慧的絕色美人,永遠是男人眼中的中心,眾多江湖俠少俊傑追逐的目標。

    若非有一個人中之龍的師兄長伴左右替她抵擋了所有的追求者,只怕她行走江湖時身邊還不圍滿了一群不知所謂的俊傑,這也正是凌霄肯讓尹飛鴻長伴左右的主要原因。
withoutsun 發表於 2014-9-9 22:41

第六卷 第九十九章 酒肉交友(一)

    在男人面前,凌霄有一種驕傲,她看不起那些那些聞香逐色的淺薄男人。

    然而凌霄卻發現,在無名與程懷寶這兩個人面前,她竟然驕傲不起來了。

    這兩人與她以往見到的所有人皆不一樣。

    輕輕吸了口氣,凌霄星眸中忽然閃過一絲狡訐的光芒,輕聲道︰“你要程懷寶回答我,不怕他對我做出禽獸之舉嗎?”

    無名明顯一怔,沉默片刻才道︰“小寶並非如他表現出的那般差勁,他也有很多優點。”

    凌霄櫻唇微微上扯,現出一個絕美的微笑︰“你對我說這個做什麼?想替你的兄弟做媒嗎?”

    無名毫不隱瞞自己的想法,老實的點了點頭。

    凌霄好氣又好笑的道︰“無名你知道嗎?你不是一個好媒婆。”

    被一位絕色美人如此揶揄,換成別的男人定會當成天大的榮幸,可惜無名是根一竅不通的棒槌,一對濃眉微蹙,不再與凌霄糾纏,回到主題道︰“不說小寶了,凌姑娘到底有何決定?”

    凌霄絕美的臉蛋上現出一絲凝重,鄭重道︰“我願意幫助你們兄弟,但我有一個條件。”

    無名去見凌霄,閒來無事的程懷寶找上了尹飛鴻。

    推開內室的房門,就見尹飛鴻五心朝天盤腿坐在床上,顯是要運功沖開體內禁制。

    程懷寶邪邪一笑,歪身靠坐在一張大椅上,舒服的翹起二郎腿,悠然道︰“別費勁了,莫說是你尹飛鴻,就是你們聖人谷的老大儒林狂士姜伯釗挨了寶爺我的手法,一樣沒招。”

    尹飛鴻徐徐收功,一雙虎目緊緊盯著程懷寶的臉,平靜道︰“你將尹某與凌師妹擄來,到底想做什麼?”

    程懷寶痞裡痞氣道︰“姓尹的,別在老子面前裝出一副正人君子的臉孔,我呸!我們兄弟被魔門的雜種設計陷害,正道的混蛋們不但不明辨是非,還他娘的落井下石,成心想要我們兄弟的小命,還敢跟老子面前裝英雄?信不信老子讓你馬上變狗熊?”

    對於土匪一般的程懷寶,身無功力的尹飛鴻是真正的秀才遇到兵,有理也說不通,玉面微微一窒,才又平靜道︰“你費盡心思將我與凌師妹捉住究竟為何?”

    “為何?”程懷寶嘿嘿奸笑兩聲道︰“我們兄弟被正道一群混蛋伏擊,老子心裡不忿,想報復回來。尹飛鴻若你是個聰明人,便老老實實的聽教聽話,歸順了寶爺作寶爺的手下,不然……哼哼……”結尾是兩聲令人不寒而栗的陰狠笑聲。

    尹飛鴻虎眸中射出兩道決絕的目光,正氣凜然道︰“程懷寶,世上的人並非都如你想象般貪生怕死。”

    程懷寶臉色微微一變,隱隱覺得這個尹飛鴻有些出乎自己的意料,眸中冷電四射,狠狠道︰“你或許不怕死,但老子不信你不怕老子的手段?”說著話身形陡閃,人影幻現在尹飛鴻身前,手指如電,瞬間在尹飛鴻身上連點數十下。

    程懷寶夠狠,連著在尹飛鴻身上下了四種最為痛苦的禁制。

    --------------------------------------------

    無名淡然道︰“你說,我聽。”

    凌霄緩緩道︰“我幫你們兄弟查找聖人谷中的魔門內奸,再想辦法替你們伸張冤屈,你們不能再無故襲擊正道諸派的門人弟子,你要管好程懷寶。”

    無名沒有絲毫猶豫,直接答道︰“我答應你,只要沒有意外發生,我們決不會主動對三教五門的人下手。

    凌霄微點粉首道︰“我相信你不是言而無信的人。”頓了頓她又道︰“你們打算如何對待尹師兄?”

    無名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微一沉吟才道︰“我明日會給凌姑娘答覆。”

    出了關押凌霄的密室,無名思索著回到自己的臥房,尹飛鴻是個難題,一個處理不慎,便會使得凌霄與他們反目成仇,這兩天的努力將前功盡棄。

    至午時許,程懷寶一臉悻悻之色走入房中,一進來便罵道︰“幹他娘,老子還從沒見過似姓尹的這般認死理的人,老子幾乎使盡手段,竟還不能讓他屈服,幹!”

    無名淡然道︰“小寶打算怎麼對付尹飛鴻?”

    程懷寶惡狠狠道︰“還能怎麼辦?這等食古不化的蠢人,宰了了事。”

    無名聲音微揚道︰“你把尹飛鴻宰了,凌霄豈還肯幫咱們?”

    百試百靈的手段第一次失靈,程懷寶遭受了不小的打擊,忍不住賭氣道︰“凌美人不幫正好,咱們兄弟拿來享受一番再一並宰了,讓他們師兄妹作一對鬼鴛鴦,也算成全了他們。”

    無名沒有說話,靜靜的坐在椅上,一時間房中陷入一片安靜之中。

    許久後……

    程懷寶干咳一聲道︰“木頭你怎不說話?”

    無名淡然道︰“小寶氣消了?”

    程懷寶點點頭,嘆口氣道︰“木頭,咱倆都已經成了絕世惡人了,何不索性將仁義道德扔到腦後,便當兩個真真正正名副其實的惡人,幹嘛還要顧忌這顧忌那的,反把自己手腳束縛起來。”

    無名沉默許久,才答道︰“姐姐不喜歡我們做惡人。”

    簡單的答案,卻令程懷寶一時無語,默然片刻才道︰“我方才在說氣話,木頭不用在意。唉!只是……只是這個尹飛鴻實在是有些難搞,殺又殺不得,降又降不住,難不成就這麼將他放了,那豈不是放虎歸山?”

    當日尹飛鴻連遭暗算,身中毒針的情形下,兩人刀劍相交全力拚了一招,程懷寶雖然表面上佔了上風,實則他也沒比尹飛鴻好受多少,強烈的勁氣反噬,令得他手臂經脈一陣酸麻。

    程懷寶雖然口上貶低尹飛鴻,實則他心中已將尹飛鴻當成了勁敵,他從未小看過他的敵人,這是他的優點。

    他心裡清楚,若兩人公平對決,勝負之數極為難料,他絕無必勝的把握。

    無名思索道︰“小寶總喜歡將簡單的事情搞得復雜了,或許我們可以改一種更簡單的方法來解決尹飛鴻。”

    “簡單的方法?”程懷寶奇道。

    無名點點頭道︰“朋友可能是最危險的敵人,而敵人也可能變成最可靠的朋友。既然我們能將凌霄變成朋友,為何對尹飛鴻不能用同樣的方法?”

    程懷寶尷尬一笑道︰“若是一天前或許還有可能,可現在尹飛鴻已被我收拾得淒慘無比,他哪裡還會答應幫我們?”

    無名嘴角微微上扯,眸中現出揶揄神采道︰“小寶你還真是會幫倒忙。”

    程懷寶翻了個白眼,悶哼一聲算是回答。

    無名紫眸中精光一閃,徐徐道︰“事情還沒到山窮水盡的地步,我們還有機會。”

    不知無名說了什麼,房中忽然傳出程懷寶驚天動地的大叫︰“什麼?我不幹!木頭你居然要我……要我給那小子……”

    無名只是淡然道︰“小寶把事情搞砸了,自然要有所犧牲了。”

    程懷寶愁眉苦臉道︰“不過給了他點苦頭嘗嘗罷了,也用不著……用不著負荊請罪這麼誇張吧?”

    無名絲毫不為所動,只用一雙紫眸定定的望著程懷寶。

    程懷寶一臉的委屈與無奈,他曉得只要無名的臉上出現這種表情,基本上代表他只剩乖乖聽話這一條路了,不過程大無賴也非是混假的,眼珠一轉,臉上現出一絲古怪的笑意道︰“木頭再相信我一次,我保證能叫姓尹的小子聽話。”

    無名眸中閃過一絲奇色,靜靜道︰“小寶又打算做什麼?”

    程懷寶幾乎是咬著後槽牙的保證道︰“木頭放心,小寶我已犯過一次錯誤,決不會再犯第二次了。這個尹飛鴻不是大英雄大豪傑嗎?老子就用道義砸死他,我就不信,憑小寶我的三寸不爛之舌,還說不服一個小小的尹飛鴻?”

    無名想了想,好笑的搖搖頭道︰“那就看小寶的了。”

    程懷寶暗中長出一口氣,雖然如此一來會辛苦一些,總好過要他去做負荊請罪這麼丟臉之事。

    酉時許,夕陽西下,西方天際只剩一點紅暈。

    尹飛鴻那張英俊玉面上的神色虛弱萎頓至極點,原本炯炯有神的眸子此時已是暗淡無光,歪靠在床榻之上。

    誰能想到一天前還生龍活虎的玉面飛龍尹飛鴻竟會落得如此淒慘模樣。

    尹飛鴻無力的對坐在床邊服侍了他已整整一天的環兒道︰“環兒姑娘,你下去歇息去吧,我已感覺好多了。”

    環兒眼圈紅通通的,顯然剛剛落過淚,聽了尹飛鴻的話只是搖搖粉首,遲疑片刻才輕聲道︰“尹公子,環兒……環兒有話……”

    望著環兒俏臉上關切與猶豫的復雜神情,尹飛鴻心中一片感激,溫和道︰“環兒姑娘有話但說無妨,尹飛鴻不是忘恩負義之人,絕不會怪姑娘的。”

    環兒小臉上有些緊張,微微沉吟片刻才遲疑著道︰“寶爺是個心狠手辣的人,若尹公子不肯答應寶爺的要求,只怕……只怕……”說到這裡環兒兩只小手死命扭著衣訣,再也說不下去了。

    尹飛鴻淡然一笑,虛弱的眼神中閃著堅定地神光道︰“環兒姑娘,聖人有雲生死事小,氣節乃大。尹飛鴻俠義一生,豈能為了活命作一個絕世惡人的走狗。

    環兒神情復雜的望著尹飛鴻,一顆芳心已完全為眼前這重節輕生的英偉男子折服,幽幽輕嘆一聲,再不曉得該說什麼。

    尹飛鴻颯然笑道︰“環兒姑娘不用為我擔心,生死有命,尹飛鴻但求無愧於天。”

    “好一個但求無愧於天!”

    房門打開,無名與程懷寶一前一後行了進來。

    環兒驚慌的起身相迎,俏臉上帶著些許緊張道︰“奴婢環兒參見寶爺,參見無爺。”

    尹飛鴻眸中閃過一絲驚疑,緊緊地盯著無名的臉龐,心中驚道︰“這人是誰?竟然走在程懷寶的前面?環兒叫他什麼?無爺?”

    想到這裡他哪還不曉得眼前是誰,陳子平師叔口中已死的無名忽然現身,即使以尹飛鴻的鎮定功夫也不禁臉上微微色變,問道︰“你是無名?”

    無名微微點首道︰“我是無名。”

    尹飛鴻心中一陣混亂,單只一個無法無天程懷寶已然令正道諸派頭痛不已,若再加上一個應死卻未死的無名……

    江湖多難矣……

    無名側站一步,叫了聲︰“小寶。”

    後面的程懷寶脖子一縮,若眼神好,甚至能見到無賴脖子上的汗毛皆根根直立。

    他臉上微現猶豫神情,一雙賊溜溜的眼楮先看了看尹飛鴻,又瞄向環兒,忽然一瞪眼,冷道︰“環兒,這沒你的事了,出去!”

    環兒臉上全是畏懼之情,卻仍鼓足勇氣顫聲道︰“寶……爺……您……”

    程懷寶面上現出一個凶厲的神情,惡聲吼道︰“老子讓你滾出去!”

    環兒嬌軀猛地一顫,粉首幾乎垂至胸前,在不敢多說什麼,急步走了出去,臨出房門前,不自覺的回首又望了尹飛鴻一眼,秀眸中盡是擔心與關切。

    與環兒關切的目光交會那一刻,尹飛鴻心中又是一陣激蕩。

    待環兒將房門關好,尹飛鴻無畏的將目光直迎上無名的紫眸,颯然一笑,豪氣干雲道︰“大丈夫生有何歡,死亦何懼,尹某連死都不怕,還怕你們的那點小手段嗎?你們還有什麼新鮮的招數,盡管使出來就是了,看看尹某受不受得住。”

    無名的眸中忽然閃過一絲欣賞的神采,他從尹飛鴻的身上感受到一股無畏無懼的浩然正氣,有生以來頭一次,無名真正的欣賞一個人,雖然他只與尹飛鴻對視了一眼。

    無名沒有回復尹飛鴻,只是又淡然的叫了聲︰“小寶。”

    就在尹飛鴻做好了接受更加痛苦的折磨準備時,大出他意外的事情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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