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詼諧武俠]至尊無名 作者:言西早樓(已完結)

 
withoutsun 2014-9-8 19:23:55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12 212248
withoutsun 發表於 2014-9-10 09:35

第七卷 第一百零四章 路遇劫囚(二)

    更難得的是他們之間,無論刀法、步法,彼此間皆配合得默契無間,只眨了數下眼皮的工夫,已然沖近囚車。

    一個大漢眼見囚車在望,大喜至極,大喝一聲︰“指揮使莫驚,兄弟們來救你了。”一刀將守在囚車前的最後一個官兵砍倒,伸出大手便去拉緊閉的車門。

    副指揮使自沖殺時起,眉頭便緊緊蹙在一起,他覺得事情有些不太對頭,事情成功的也未免太容易了,尤其是這輛封閉的囚車,從外面根本看不到裡面的情形,處處透出詭異。

    眼見那名大漢伸手去拉車門,他直覺的大叫一聲︰“秦勝,不要!”

    然而,一切都太晚了。

    那大漢興奮的用力拉開車門,只聽得“轟”的一聲巨響,火光沖天,馬車被車中火藥炸成了碎片。

    爆炸巨大的沖擊波將方圓十數丈的人盡皆震倒,距離馬車最近的五六條大漢當場斃命,十餘人被震成了重傷。

    副指揮使吃力的站了起來,不敢置信的望著眼前的一片慘景,就在這時身後刀風一動,憑借著多年生死一線錘煉出的超人反應,他倏然向右一滾,只覺腰肋一震,挨了一刀。

    副指揮使側翻出五尺,半跪在地,長刀斜指前方,一雙血紅的眼楮狠狠的瞪著眼前的四個完好無損的人,面上盡是怨毒的神情︰“賀彪,你……你們為何要這麼做?為何要出賣于指揮使?出賣兄弟們?”

    那叫賀彪的大漢冷冷道︰“于廣廷早已死了,一切盡在陳公公的算中,趙志南你若識相的便趕緊繳械投降,不然難逃亂刃分屍之禍。”仿佛映襯著他的話,遠方官道上隱隱傳來馬蹄呼嘯之聲,顯然是大隊騎兵殺到。

    副指揮使陳志南雙目盡赤,靈智卻還保持著清明,大喝道︰“王平聽令,帶所有兄弟撤走,本使殿後。”

    此時所有活著的大漢盡皆圍攏在副指揮使陳志南的身後,雖然各個傷痕累累,卻無一人呻吟出聲,一雙雙滿是仇恨的虎目死死的盯著賀彪等叛徒。

    一個半邊身子盡被炸得血肉模糊的大漢搶上一步,當在陳志南的身前,急聲道︰“副指揮使您帶兄弟們走,王平斷後。”

    無論受傷輕重,所有漢子盡皆齊聲道︰“副指揮使先走,我願斷後。”

    袍澤情深,望著身邊這些血性漢子,陳志南虎目中模糊一片,狠狠一咬牙道︰“混帳!軍令如山!我命令你,王平,立刻帶兄弟們走!”

    就在這時,一道人影倏然從道旁沖出,冷然的聲音道︰“都別爭了,你們走,我替你們斷後。”說著話,這人沒有絲毫停頓,赤手空拳的殺向賀彪等四個叛徒,可不正是無名。

    與此同時,遠方傳來戰馬的驚嘶之聲,顯然遠處的官兵也受到了阻截。

    在這些大漢發動時,無名與程懷寶就伏在不遠處的農田之中觀瞧,將官道上的驚變盡皆看在眼中。

    至囚車爆炸時,程懷寶眉頭一皺低聲叫道︰“壞了,只怕要糟。木頭,咱們上。”

    兩兄弟動作如電,隱伏接近官道,無名當先察覺到遠方那隆隆的馬蹄之聲。

    兩人默契十足,無名伸手一指,程懷寶會意,身形一偏,向著傳來馬蹄聲的方向潛去。

    賀彪等眼見無名赤手空拳的撲了上來,眼中盡是殘忍的殺意,暴喝一聲,四柄長刀兜頭劈下,刀光似電間,瞬間將無名所有的前進路線全部封死,乍一看去,仿佛無名是送上去被人砍一般。

    這幾人的刀法與無名的招式很象,簡單中霸氣十足,以快狠取勝。

    可惜他們踫上的是無名。

    無名急速前沖的身形不可思議的頓了一下,那是他獨創的小步身法。

    四人原本計算好的刀招登時落空,沒容他們有絲毫變招的機會,無名身形又動,倏然接近,一只手掌快似閃電般插入一名大漢的心窩,同時飛起一腳踢爆了另一人的卵蛋。

    閃身讓過醒過神來的另兩人砍來的長刀,將手中大漢掄起砸向一人,同時飛身而起,手腳同時攻出,撲向為首的賀彪。

    賀彪從未見過似無名這等悍勇無匹的打法,即使以彪悍無敵著稱的蒙人與他比較起來也要相形見絀。

    眼見三名同伴盡皆倒下,心下已寒,大喝一聲為自己壯膽,手中長刀飛劈而下,直取無名頸項。

    手中一震,長刀頓在半空,賀彪驚恐的發現自己的長刀竟已被對手牢牢抓住了刀刃。沒等他反應過來,無名已然欺近身來,一掌劈在他的脖頸之上,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一旁被同伴屍體砸倒的那名大漢一臉驚慌畏懼神情,爬起身來便待逃走。

    他又如何快得過無名,才剛邁出第一步,已然被無名從後面拿住脖頸,鐵手稍稍使力,那人已暈了過去。

    無名將四人盡數打倒,只不過常人眨了幾下眼皮的工夫,趙志南等人甚至還沒來得及上前幫忙,一切已然結束,不禁全呆在了當場。

    無名回頭一看這些人還未曾撤走,不禁急道︰“還不快走!我兄弟頂多只能抵擋一下。”

    就在無名說話的工夫,遠方忽然傳來一陣火器的轟鳴聲。

    一眾大漢臉色登時一白,趙志南失聲道︰“神機營?兄弟們快撤,遲恐不及。”

    不愧是訓練有素的一隊士兵,只用了數息時間,所有大漢盡皆退走,甚至連袍澤的屍體也未留下。

    無名向南一指道︰“往前三裡是一片樹林。”

    趙志南會意,帶著一隊殘兵逃向南方。

    無名始終留在隊尾,擔心的眼神望向身後,不曉得程懷寶會不會有什麼危險。

    直至一隊人馬盡皆退入山林,追兵始終沒有出現,暫時安全了。

    程懷寶躬身潛行隱於官道旁一棵樹下,遠方煙塵滾滾,蹄聲陣陣。

    數息工夫,一隊盔明甲亮、殺氣騰騰的騎兵沖進視線,大致估算,竟有數百之多,騎兵之中,還夾雜著十數輛造型有些奇怪的馬車。

    程懷寶暗自咬了咬牙,為了能收服那群彪悍大漢做手下,說不得今日也只好拼了。

    將身形伏得更低,程懷寶暗自調勻呼吸,屏息以待。

    這隊騎兵馬速極快,轉眼間已到近前。

    程懷寶眼中射出兩道刺目精芒,氣勢陡然提至巔峰,刀光似匹練一般斬向身前大樹。

    運起無上太清罡氣的長刀真有無堅不摧的威力,刀鋒過處,沒有一絲遲滯,一人合抱的大樹攔腰折倒,砸向官道。

    一陣人呼馬嘶,沖在最前面的三名騎士猝不及防,被大樹打落馬下。

    變生肘腋,快馬疾馳之間,後面的騎兵來不及反應,造成了連鎖反應,稀裡嘩啦倒了一片。

    程懷寶還沒來得及得意,嗖嗖數聲疾風,八支勁箭自前方劃空而至,這些騎兵皆是精銳士卒,反應著實夠快。

    程懷寶心叫我的娘,一個懶驢打滾,險之又險的讓了過去。

    還沒容他直起身子,馬蹄聲響,三名騎兵殺至,三柄騎兵專用的長柄大刀當頭劈下。

    程懷寶身法快疾似電,身影一虛,幻現在五尺外,這小子夠陰損,長刀電閃,三匹馬的馬屁股上各挨了重重一刀。

    三馬登時驚了,稀溜溜驚嘶一聲,不顧馬上兵士的控制,漫無目標的狂奔而去。

    就在程懷寶方自松了口氣的時候,一陣轟鳴之聲,隨即感覺到左腿一陣刺痛,身形被一股巨大的沖擊力帶的一個踉蹌。

    程懷寶直覺得不好,不顧腿上有傷,強自運功使力,身形連閃。

    果然又是一陣轟鳴之聲,他原本站立的樹後多了幾個小洞。

    程懷寶的眼角余光瞄到官道上幾輛奇怪馬車上所架的長長的稀罕玩意,不禁心中叫道︰“火器!他娘的老子怎麼這麼倒霉?”

    程懷寶還來不及自怨自艾,又有幾名騎兵沖上近前,大刀長槍掄圓了將程懷寶罩在其中。

    程懷寶把牙一咬,拼命了。

    無名引領著這隊人馬在山林中一路緩行,來至他與程懷寶事先約定的踫頭地點。

    望著遠處樹下一身狼藉的程懷寶,無名一顆懸起的心終於放到了肚子裡。

    此時的程懷寶可真夠狼狽的,披頭散發,渾身血污,根本分不清是他自己的還是別人的,左肩頭兀自插著兩只勁箭,好一副劫後余生的慘樣,可想而知他是經過了何等血戰才逃出生天,當然這也多虧了他天下有數的逃跑功夫。

    趙志南感動至極道︰“鐵血神武營副指揮使趙志南多謝兩位壯士出手相救。”又轉頭道︰“王平,快為這位壯士取箭療傷。”

    王平應了一聲,走到程懷寶的身後為他取箭。

    程懷寶慘笑道︰“趙老哥莫要跟我們兄弟客氣,我們……嘶……”話沒說完倒吸了一口涼氣,原來王平用一支匕首劃開了程懷寶肩頭皮肉,準備取箭。

    趙志南正待說話,無名已在一邊道︰“趙兄不用與我們兄弟客氣,訊問那兩個叛徒才是要緊事。”

    趙志南猛醒,沖無名一抱拳,急匆匆來至五花大綁的賀彪與另一叛徒身前。

    這兩人被無名打昏,此時還未醒轉。

    趙志南一揮手間,旁邊兩名彪悍的大漢一把將賀彪提了起來,“啪啪”幾個耳光扇過去,賀彪的臉已然腫得好似豬頭一般。

    悠悠醒轉的賀彪緩緩抬起眼皮,一見眼前的形勢那還不明白,自己是完了。

    這人不愧出自鐵血神武營,面上沒有一絲畏縮之色,面色冷厲道︰“姓趙的,賀爺爺落在你們的手中,認命了,有什麼手段盡管使出來吧。”

    趙志南心中恨極,眼中射出兩道血腥寒芒,一記重拳打在賀彪小腹之上,只將這叛徒打得似蝦子一般弓起身形狂嘔不止。

    “說!于指揮使現在在哪裡?”聲音奇冷如冰。

    賀彪面目扭曲猙獰的抬起頭,嘴角兀自流著惡心的垂誕,狂笑道︰“于廣廷早已死了,你們別做夢了。哈哈……”

    聞聽此言,一眾鐵血漢子雙目盡赤,趙志南心中恨極,“鏘”的一聲抽出長刀,刀光似電,將這叛徒劈成了兩片。

    待從另一個叛徒口中確證了于指揮使的死後,二十餘條錚錚鐵漢,盡皆痛哭失聲。

    誰說鐵漢不會流淚?

    眼前這悲壯的一幕,引得無名與程懷寶也心有所感,眸中盡皆是黯然的神光。

    許久之後……

    趙志南使袖子一擦滿臉淚痕,略帶嘶啞的聲音高聲喝道︰“都不許哭了!于指揮使不是說過嗎?好男兒只有血,沒有淚!”

    鐵漢們漸漸止住悲聲,一個相貌彪勇的漢子道︰“副指揮使,咱們以後怎辦?”

    以後怎辦?

    趙志南也在心中問著自己,現在他們已成朝廷要犯,除了落草為寇,再無其他生路。

    剛硬的臉上現出一絲苦笑,趙志南道︰“兄弟們再不用叫我什麼副指揮使了,從今以後大家兄弟相稱。”

    他說罷,來至無名與程懷寶身前。

    這會兒工夫,王平已將程懷寶滿身的傷勢盡皆處理完畢。

    望著地上染滿了血跡的兩只狼牙箭與四粒火統鉛丸,便能想象程懷寶以一己之力拖延一支騎兵大軍,在生死一線之間苦苦掙扎的危險與艱辛。

    為了收服這群戰斗力強悍驚人的軍士,程懷寶可是下足了本錢,王平為他治傷時,肚子裡已快要喊斷肚腸了,表面卻仍是一副淡定自若的神情。

    英雄最重英雄。

    程懷寶押對了寶。

    待得他行若無事的站起身來時,所有鐵血神武營的勇士望向他的目光中皆充滿了敬服之色。

    趙志南右臂緊貼胸前,對著無名與程懷寶行了一個威武的軍禮,肅容道︰“趙志南多謝兩位小兄弟相救之恩。”

    程懷寶擺了擺手道︰“趙老哥不用客氣,咱們坐下說可好?小弟……嘿!小弟這兩條腿有些打軟。”

    趙志南揮手打出幾個手勢,立時有六七名沒有受傷的大漢分散至四方放哨,其餘的人的坐於原地,鴉雀無聲。

    程懷寶由衷的感嘆道︰“如此鐵軍,想來在戰場之上定是戰無不勝。”

    趙志南微微一嘆,有些英雄氣短道︰“戰場無敵又有何用?于指揮使英雄一世,被蒙人視為不可動搖的山岳,卻被一個該死的閹人迫害,落得一個冤死的下場。英雄無用!英雄無用啊!”

    無名被趙志南那蒼涼淒然的話音所感,輕聲道︰“趙大哥能否給我們兄弟講一講于指揮使的事情。”

    面對兩個恩人,趙志南自然不會隱瞞,悠悠的說起了往日那些蕩氣回腸的英雄歲月。
withoutsun 發表於 2014-9-10 09:45

第七卷 第一百零五章 摸皇帝的屁股(一)

    這章寫得有些過了...主角光環王八之氣一出,萬人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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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些大漢皆出自鐵血神武營。

    鐵血神武營乃是由永樂大帝朱棣精心打造的一支無敵鐵軍,提起這支軍隊,大明子民只怕還沒有塞北蒙人知道的多。

    六十餘年前,永樂大帝朱棣親統大軍二十萬北征,在沙井一帶同北元皇帝帖木兒決戰。

    此一戰中,建軍十載的鐵血神武營初露鋒芒便一鳴驚人,在同蒙元最精銳的部隊禁衛鐵騎正面硬撼中,竟然絲毫不落下風,生生頂住了元軍第一波狂攻之勢,為那場沙井大捷立下了汗馬功勞,並且開創了大明史上第一次與北元騎兵對決的勝利,一戰成名。

    自那以後,鐵血神武營便成了與北元作戰的主力,是大明軍隊裡精銳中的精銳。

    鐵血神武營編制為一千人,從全國選取精銳的兵士,是大明除御林軍外唯一一支不用屯田的軍隊。

    每一名經過選拔,馬步皆能的精銳兵士,都要經過堪稱當世最為嚴格殘酷的訓練,合格方能成為鐵血神武營的一員,淘汰率極高,故此鐵血神武營的戰斗力之強悍堪稱天下第一。

    由於長年在塞北同蒙元作戰,蒙人恨之入骨也畏之入骨,提起鐵血神武營,蒙人莫不為之膽寒。

    鐵血神武營的這一任指揮使于廣廷戰功卓著,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熟用蒙人的狼群戰術,曾創下一千鐵騎孤軍深入大草原,轉戰千裡,斬敵過萬得勝而還的奇跡,直將北元軍隊殺得魂飛魄散,望影而逃。

    蒙人畏懼的稱他為特勒牧兒,意即不可翻越的高山。

    然而就是這支無敵的鐵軍,最終卻毀在了皇帝身邊的奸佞小人手中。

    大明朝現如今這位皇帝老爺不信將軍大臣,只信自己身邊的太監,派兵打仗,必要派出個太監作為監軍。

    于廣廷生性耿直,不屑於奉迎拍馬,對於狗屁不通的監軍太監更是不假以辭色,引得這個陳姓太監的怨恨。

    這個陳太監心計了得,當時並不發作,回到京城後將戰功攬在自己身上,此後深受皇帝寵信,爬上了東廠統領太監之高位,這時才開始跟于廣廷算起了舊賬,誣陷於廣廷通敵。

    昏庸皇帝大為震怒,要斬于廣廷,總算眾多朝中大臣進言,這才救下于廣廷一條命,改為發配至廣西。

    陳太監乃是心胸狹隘的小人,怎肯甘心,不停在皇帝耳邊進讒言,終於將皇帝說動,賜下押解于廣廷進京的聖旨。

    本就因為于廣廷被下冤獄而心存怨恨的鐵血神武營的兵將們聞聽此事,終於爆發,副指揮使趙志南帶領著三十餘個沒有家世拖累的麾下士卒踏上了劫獄之路。

    現在回想起來,從起始時賀彪等人所提供的押解情報,直至最後的囚車詭計,這一切皆是陳太監的詭計。可以說這次若非踫上無名兄弟多管閑事,數十名錚錚鐵骨的漢子便要覆沒於此了。

    聽罷趙志南的這番話,無名的紫眸中冷電四射,自他的口中陰森森迸出四個字來︰“此賊該殺!”

    在徐文卿有意為之的教導之下,無名明白了人世間的正邪忠奸,在他的心中便也產生了對忠臣義士的敬與禍國奸佞的狠這兩種強烈的情緒,這時的他再不是玄青觀中那個淡漠世事,一切以自我為中心的小道士了。

    感受到無名身上那股濃若有形強至極點的暴烈殺氣,趙志南等一眾鐵漢暗覺心驚,他們想象不出,這個外表普通甚至有些憨厚樸實的年輕漢子身上的殺氣,怎麼竟比他們這些從屍山血海中走出來的人還要濃烈還要血腥。

    程懷寶聽了無名的話,立刻接道︰“木頭說得對,老子恨不能立刻干死那個注定了斷子絕孫的死太監!娘的!若不宰了這個死太監,為于指揮使報仇,老子誓不為人!”

    這小子可沒有無名那麼單純,話語中多少帶了點收買人心的心機。

    所有人的眼神中皆現出憤恨殺芒,但卻沒一人出聲,顯示出絕佳的紀律。而紀律,正是一支戰力強大的軍隊的基本保證。

    趙志南眉頭微蹙,忽的略帶疑惑道︰“不知兩位壯士怎會忽然現身相助?”

    程懷寶心思百轉,猶豫間雙眸問詢的往向無名。

    眼見無名微微點首同意,程懷寶終於將自己的真心話說了出來︰“趙老哥別壯士壯士的叫了,比起你們這些鐵血漢子,我們兄弟差得遠了。不瞞趙老哥,我們兄弟開始時是抱了私心而來。昨日我們跟蹤著這幾位兄弟,偷聽了你們在營地時的話,所以跟了過來,打算……嘿!打算看看有沒有可能將你們招攬過來。小弟一時大膽,還請趙老哥莫怪。”

    趙志南聞言一怔,仔細打量起無名與程懷寶,沉聲道︰“兩位小兄弟是……”

    程懷寶面色一整,將自己兄弟被人陷害,落得千裡逃亡的慘況添油加醋的說了一遍,最後道︰“不蒸饅頭爭口氣,我們兄弟怎的也是站著撒尿的漢子,咽不下這口氣,即使拼了兩條小命,也要還自己一身清白。”

    程懷寶這番話說得極有技巧,隱晦的道出自己兄弟乃是一方之豪,雖然一時落魄,但遲早能夠東山再起,給趙志南一個希望所在,然後又突出了自己兄弟被人陷害的事實,以引起同病相憐的趙志南共鳴。

    果然未出程懷寶的所料,已然成為朝廷欽犯,可說除了落草為寇外走投無路的趙志南心下千思百轉,蹙眉沉思許久,雙眸中忽然現出兩道毅然光芒,猛地單膝跪地,聲音堅定道︰“程爺無爺若不嫌棄我們是朝廷欽犯,趙志南願追隨兩位,共闖江湖。”

    比起落草為寇,闖蕩江湖自然更能為這些鐵血軍人所接受,畢竟山賊草寇本就是他們最不屑的垃圾渣滓。

    程懷寶方才那番英雄表現早已征服了這群鐵血漢子,一見趙志南做出決定,除去傷重的四人外,二十餘名漢子同時單膝跪地,粗獷威武的聲音齊刷刷道︰“願追隨程爺無爺,共闖江湖。”

    程懷寶手上運勁,一把將趙志南拉了起來。

    趙志南只覺得手臂上一股巨力傳來,沒容他反應過來,人已被拉了起來,心中又驚又佩,更堅定了他心中投效的念頭。

    只有這等英雄豪傑,才值得他為之效忠。

    程懷寶暗自運起無上太清罡氣高聲喝道︰“弟兄們快快起來,承蒙大家看得起我們兄弟。我程懷寶在此對天立誓,從今日起與兄弟們有福同享有難同當,若違此誓,便如此樹!”

    震人心神的喝聲未落,電光一閃,他身側一棵腰折兩段,切口平滑如鏡,而除了無名外,趙志南等甚至沒看清他是如何出刀的,只覺得他手影一虛,仿佛長刀根本沒出過鞘一般。

    折斷的大樹轟然倒地,在漫天塵屑之中,程懷寶雄壯的虎軀筆直的矗立,威武的仿佛一尊天神一般。

    “赴湯蹈火,誓死效忠!”在趙志南的帶領下,所有人單膝跪地,每一個人的眼神中皆是激動敬服的光芒。

    望著眼前這等激動人心的場面,無名的眸中卻閃過一絲笑意,只有他看出了程懷寶的外強中乾。

    也只有他曉得,在程懷寶那一副威風凜凜的外表下,這小子心中早已開始叫娘了。

    接收到程懷寶遞來的求救目光,無名無奈的微微搖首,每次都是這樣,總要替這個好出風頭的家伙擦屁股。

    無名伸手將趙志南扶了起來,聲音平淡卻另有一股威嚴的味道道︰“都起來,江湖人沒那麼多講究,趙志南。”

    趙志南恭敬道︰“卑職聽令。”

    無名道︰“從今日起你便是雙尊盟落雷堂堂主,眾位兄弟盡數歸在你的麾下。”

    趙志南道︰“卑職遵命。”

    無名點點頭,轉首望了兀自死撐英雄活受罪的程懷寶一眼,語氣柔和了許多道︰“趙堂主叫人給寶爺看看,方才那一刀只怕他那一身傷口全裂了。”

    又給程懷寶包扎上藥弄了一通,眾人上路,回到那座簡易營地之中。

    營帳中,身上裹滿傷巾,被包裹的仿佛一個粽子一般的程懷寶哪裡還有方才的英雄相,此時帳中只有他與無名,登時便露出了無賴的本來面目,一臉痛苦狀道︰“痛死老子了,這英雄真他娘的不是人幹的。”

    無名好笑道︰“既然如此,為何方才小寶還扮英雄扮的那麼起勁?”

    程懷寶撇撇嘴道︰“枉我這麼努力,你這木頭不幫我也就算了,居然還嘲笑我?太過分了。你知道方才我有多危險?只差那麼一絲絲,便讓人用火統打成篩子了。他娘的,沒想到那玩意這麼厲害,管你是神功蓋世,也看不清速度那麼快的小小鉛丸,更別提抵擋了,挨上一下就是一個洞。”

    無名面色一凝,思索片刻後忽然道︰“既然那玩意如此厲害,咱們若偷出幾只來用,豈非多了一樣保命的寶貝。”

    程懷寶精神一振,連聲叫好道︰“木頭這主意好,嘿嘿……到時候咱們弄他百八十條火統,還怕她奶奶的什麼三教四門,直接殺上門去乒乒乓乓一通亂掃,哈哈……怎一個爽字了得。”

    無名淡然搖首道︰“若火統真的那麼厲害管用,今日小寶你又怎麼可能逃得回來?你身上雖然被打出四個洞來,但四粒鉛丸盡都被阻在肌肉之中,比如你背心那處傷勢,換成是強弓勁弩射出的利箭,只怕小寶真的便完了。”

    程懷寶眉頭一皺,思索片刻才道︰“還是木頭想得清楚,如此看來這火統的威力也算不得什麼。”

    無名嘴角微微上扯,淡笑道︰“小寶無需妄自菲薄,以你現在的罡氣火候,你的護體真氣已然相當了得,你能捱受得起的鉛丸,別人可未必都捱受得起。”

    難得被無名誇獎,程懷寶不禁有些飄飄然了,一臉小人得志的模樣道︰“我是天才,只有天才才能想出人參練功大法。”

    無名貌似無心的拍了拍程懷寶受了傷的肩膀,淡然道︰“小寶不但是天才,還是義薄雲天的大英雄哩。”

    肩上傷處傳來的劇痛令程懷寶嘶的一聲倒吸了一口涼氣,偏偏還要繼續裝他的英雄好漢,不能喊叫出來,強自憋住已到了喉嚨口的一聲慘叫,齜牙咧嘴的低聲叫道︰“死木頭,你故意的!”

    無名的紫眸中閃過一絲惡作劇的笑意,當世能看到他這副天真淘氣的神情的,只怕也就程懷寶與徐文卿兩個人罷了。

    程懷寶氣哼哼的噘著嘴巴,十足一副受氣包的模樣,但望見無名眸中促狹的笑意,終於苦笑出來,無奈道︰“我知道了,方才我又得意忘形了。不過拜托木頭大哥以後能否換一種方式提醒可憐的小寶。有話好好說嘛,何必一定要動手動腳呢?”

    無名面色一正,語氣轉為平靜道︰“不說笑了,回到正題。方才小寶說的也有道理,若真能弄上一批火統與強弓勁弩,那麼即使我們沒有足夠的高手,也能打贏三教四門。”

    程懷寶虎目之中精芒一閃,興奮之下渾忘了自己滿身的傷痕,猛地坐了起來大喜道︰“好主意……哎喲!痛死我了!”

    可憐的小寶,數處包扎的白巾內泛出了猩紅,顯然是傷口又裂了。

    不過程懷寶卻仿佛毫不在意,重又躺下的他雙眸中冒著興奮的精光開心道︰“木頭趕緊把老趙叫進來,他才是這方面的行家。換了咱倆,便是火統擺在眼前,也只能當燒火棍用。嘿!這次可賺到了。哈哈……咱們若能組成一支軍隊,莫說區區三教四門,便是打天下也不是沒有可能哩。三教四門,你們等死吧!哈!”

    無名無奈的搖搖頭,好氣又好笑道︰“你這臭小子,才提醒過你便又得意忘形了,你還真是標準的記吃不記打,當年師父拿你做了五十一次試驗,不是沒有道理。”

    “死木頭,別提我的傷心事!”

    兩兄弟目光相交,同時笑了出來。

    這兩人率真的笑容中充滿了無盡的兄弟情義。
withoutsun 發表於 2014-9-10 09:50

第七卷 第一百零五章 摸皇帝的屁股(二)

    簡單的拜祭過忠勇衛國卻含冤而死的于指揮使以及方才不幸戰死的兄弟,程懷寶再次放下狠話,一定不會放過那該死的陳太監,隨即便將趙志南請入營帳中共商大事。

    鐵血神武營乃是大明朝最精銳的軍隊,對於火統這等火藥利器,自然也是精通無比。

    待程懷寶客氣的問罷,趙志南沉吟著道︰“火統自宋時便已用在戰場,最初為竹筒所制,到了元韃子時才有了青銅火統。本朝太祖洪武皇帝雄才大略,創建神機營,大量裝備使用鳥炮、火統,可以說當年能將元韃子趕出中原,神機營的鳥炮與火統功不可沒。”

    聽趙志南將火統說得如此威力巨大,程懷寶的心都癢起來了,恨不能趕緊弄幾只火統回來玩。

    無名可不似程懷寶那般容易想入非非,眉頭微蹙著問道︰“火統到底是怎麼回事?使用時如何操作?”

    趙志南邊用樹枝在地上畫了一個大致的火統圖樣,邊講解道︰“這是一個可以安裝木柄的銎,上面裝有一個手柄,前邊是藥室,藥室上的洞可以放藥捻,從前面的青銅管口先把火藥塞進去,塞到藥室裡邊,然後裝上藥捻,前邊放上石頭或者鉛丸,使火折子或燃香點了捻就可以依靠火藥的威力把它射出來了。”

    無名聽罷立刻意識到其中一個重要的問題,面色微沉道︰“如此填充一遍然後發射,需要多久?”

    趙志南想也沒想便道︰“最熟練的士卒也要十息(明時計時方法,一息相當於十秒左右)才能準備好。”

    趙志南的一句話登時將程懷寶的美夢戳破了,程懷寶失聲道︰“十息?那要是踫上高手,豈不是被砍成一灘肉泥還有富裕?這算什麼利器?簡直就是個送死的玩意。”

    趙志南苦笑道︰“寶爺說得沒錯,所以現在的戰場之上,刀槍與弓弩仍是主要的兵器。”

    程懷寶苦悶道︰“十息……嘿!黃瓜菜都涼了。”

    趙志南笑道︰“火統雖然使用繁瑣,但也有其優點,那便是極易上手,任何人只要訓練上幾個時辰,便能熟練應用,比之弓弩射術,簡單許多。”

    無名是個好學的人,多年來在程懷寶與徐文卿面前早已養成了不懂就問的習慣,也沒跟趙志南客氣,直接問道︰“弓弩射術很難練嗎?”

    趙志南道︰“回稟盟主,若要練至實戰之中百發百中,最少也要十年苦功。”

    無名與程懷寶盡皆啞然,十年苦功?那豈不是同練武一樣?

    看來事情並非如他們兄弟想象中那麼簡單。

    趙志南有些納悶的問道︰“盟主、寶爺怎的忽然問起這事來?”

    程懷寶有些喪氣道︰“我們面對的敵人實力雄厚,高手眾多,所以我與無名想能不能找一條簡單獲勝的捷徑,看來指望火統與弓弩是沒戲了。”

    趙志南恍然的點點頭,隨即信心十足道︰“這個請盟主與寶爺放心,只要給卑職足夠人手,卑職保證在一年之內訓練出一支可堪大用的人馬。”

    程懷寶興奮道︰“太好了,人手我們有的是,如此便看老趙你的了。”

    無名則又問出了一個關鍵問題︰“趙堂主可曉得哪裡可以弄到火統以及強弓勁弩?”

    這個問題顯然令趙志南有些為難,他蹙眉道︰“大明軍械管制最嚴,火統與強弓勁弩這類利器,根本沒得買。”

    程懷寶噗嗤一笑道︰“買?老趙你莫不是開玩笑?他就是有的賣,寶爺我還不願意花那個冤枉錢哩?”

    自於指揮使被冤發配,趙志南便已對大明皇帝徹底死了心,因此這時聽了程懷寶這大逆不道之言,心中只有佩服,佩服他的膽大包天,連大明軍械的主意也敢打。

    思索片刻,趙志南道︰“依照大明軍制,各地屯軍皆有軍械庫營,平日裡衛軍耕作時,所有兵器盡皆收在庫營之中。

    無名與程懷寶對視一眼,默契十足的異口同聲道︰“距離這裡最近的軍械庫營在哪裡?”

    程懷寶號稱無法無天,無知無畏更沒有任何顧忌的無名比起他來只有過之而無不及,兩個膽大包天的小子才不管搶劫軍械庫營是何等的大逆不道之事。

    十五日後,一伙窮凶極惡的蒙面匪徒襲擊了駐扎在荊州府的衛軍軍械庫,守備軍械庫的兩百多官兵盡被打昏,弓弩火統丟失無數,甚至連攻城的鳥炮皆被搶走了三門。

    發生了如此驚天大案,荊州衛所卻出人意料的采取了粉飾太平的處理手段,既未張榜緝拿強盜,也未派出偵騎四處搜索強盜的蹤影,最後就這麼悄無聲息的不了了之了,

    皆因若是呈報上去,荊州衛所從上到下都要倒霉,因此上至將軍,下至士卒盡皆默契的很,眾志成城的將這件大明皇朝定鼎以來最為瘋狂的驚天大案掩蓋了下來。

    所謂有什麼樣的皇帝,就有什麼樣的大臣,忠臣已快叫皇帝殺光了,能留下性命的,除了結黨營私的權奸與趨炎附勢的小人,便是得過且過的昏臣庸吏。

    因此即使日後此事走漏出去,也不用怕,往上面送上一份重禮,一切盡皆擺平。不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錢是好東西,若能瞞下來,何必平白送與別人。

    大明朝的軍隊由於耕田多過練兵,雖然如此一來省下一筆天文數字的糧餉,卻造成軍力大衰。把守軍械庫的兵卒莫說同無名與程懷寶這等一流以上的高手比較,便是與鐵血神武營的一眾鐵漢們比起來,也如小雞與猛虎般的天大差距。

    無名與程懷寶這兩個無法無天的小子帶頭,趙志南這個新任落雷堂堂主領著一群凶悍若虎的老兄弟,大白天便囂張到極點的襲擊了荊州府軍械營庫,幾乎沒有遇到任何抵抗便將所有守庫兵卒打昏。

    面對軍械庫大門上五斤重的大將軍鎖,傷勢盡愈的程懷寶氣吞河山的大喝一聲,運足了無上太清罡氣後威猛無匹的一刀,將之劈成了碎片。

    那股睥睨天下的威霸氣勢,登時引得趙志南為首的一眾原鐵血神武營的鐵漢們一片崇敬的目光。

    英雄,永遠只尊敬比自己更強的人。

    無名自然不會去與程懷寶爭著出風頭,望著好兄弟天神一般壓倒一切的無疇威勢,無名的眼中盡是笑意。

    小寶既然愛耍寶,便由得他吧。

    以程懷寶那等超級貪婪的性格,雖然他們只有二十輛大車,但他卻想將整座軍械營中三個大庫盡皆搬空。

    眼見二十輛大車皆已被沉重的軍械壓得嘎喳作響,仿佛隨時可能散架似的,而那邊廂程懷寶還在不停的吆喝兄弟們玩命往車上堆小山,趙志南除了苦笑,實在不曉得該怎麼做?

    他想不通寶爺搶來這麼多軍械做什麼?這二十輛大車上的弓弩箭矢與火統火藥鉛丸,足以裝備一只五百人的軍隊,難不成寶爺想造反?

    闖蕩江湖似乎用不著這麼誇張吧?

    鐵血神武營乃是大明朝中軍紀最嚴的一支軍隊,對軍令的服從已成了他的習慣,因此即使心中充滿了疑問,趙志南卻仍然忠實的執行著程懷寶的命令,繼續謀殺著即將散架的大車。

    就在這時,一直被所有人忽視,在所有人的眼中被視為程懷寶跟班的無名做出了一件糾正所有人錯誤觀點的事情。

    他一巴掌打在了興高采烈的程懷寶的後腦勺上,然後以一貫的淡然口氣道︰“再往車上搬,大家就都不用走了。”

    隨即,那個仿佛天不怕地不怕的寶爺立時變了受氣包,噘著一張大嘴,望了一眼嘎吱作響的大車,猶豫了許久才心不甘情不願的哭喪著一張臉喝令大伙收隊走人,明明心中萬分不捨,卻連一句抱怨都沒有。

    這下,趙志南等一眾人馬總算曉得了,這裡誰才是老大。

    用防水氈布將大車密密實實的包裹嚴實,一行人趕著二十輛小山一般的馬車,大搖大擺浩浩蕩蕩踏上了歸程。

    軍械營庫建在府城北郊空曠無人的山地之中,這群膽大包天至敢摸皇帝的屁股,打劫大明官軍的強盜們倒也少了許多被人發現的危險。

    經驗豐富的趙志南命令五名屬下負責打掃大車留下的痕跡,眾人一路將大車趕至事先便尋好的一座隱秘山洞中,每人隨身留下一套火統與弩箭,將多余的弓弩、火統、鳥炮以及箭矢、火藥、鉛丸、炮彈藏入洞中,然後在一眾人等目瞪口呆之下,無名舉起五塊一人高的千斤巨石將洞口封死。

    似趙志南等人常年與蒙人作戰,蒙人最尚勇力,有力氣的人他們見得多了,但見識了無名這番表現,他們才曉得,什麼叫力大如熊。

    眾人中以蠻力著稱的王天霸有心試試,挑中了五塊巨石中最小的那塊,結果弄至太陽穴上青筋暴露,才只抱離地面一尺而已,已然快要累吐了血,再難有寸進。

    至此時,所有人心中對無名已是一片折服,能讓寶爺如此聽教聽話,豈能是平凡之人。

    京城至湖廣路途遙遠,趁著趙志南等人的畫影圖形緝拿榜文還未貼出,無名一行近三十條大漢,化裝作一只鏢局車隊,趕著十輛裝了石頭雜草做掩飾的大車,踏上了前去渡劫聖宮的道路。

    由於皇帝昏庸無度,寵信奸佞,致使中原各地盜匪橫行,伴隨而來的便是鏢局如雨後春筍般出現在天下各處,其中最有實力的幾塊金字招牌,無一例外皆是三教五門的產業。

    因之扮作一只鏢隊,實在是最佳的掩飾形跡的方法,只因天下間似這等規模的鏢隊,可說是遍地都是,實在太普遍了。

    車隊進入常德府府界最北端的地龍縣縣城時正當午時許,街邊一家小酒館中飄出的陣陣飯菜香氣引的貪吃的程懷寶食指大動,他大手一揮吆喝道︰“休息了,在這裡吃完午飯再走不遲。”

    隨著他一句話,車隊停在了酒館門前,留下六個兄弟在外面看守。

    對著店伙計,程懷寶一如既往的海派道︰“小二,撿你們店裡最好的吃食拿上來,若老子的兄弟們吃得可口,少不了你們的賞錢。”

    店伙計巴結道︰“大爺您放心,小店的酒菜在這地龍縣是出了名的,保大爺您吃了贊不絕口。”

    程懷寶哈哈笑道︰“好小子,這話大爺愛聽,快點上菜。”

    這家小酒館原本還有幾個食客,眼見呼啦啦進來這麼多殺氣騰騰的彪形大漢,皆識相得很,不用人趕,慌不跌扒拉幾口,急匆匆結賬離開。

    等所有人找好座位等待上菜時,小酒館中已坐得滿滿當當再無外人。

    酒館的老板伙計手腳挺麻利,不一會兒的工夫,酒菜陸續上桌。

    酒館之中登時熱鬧了起來,其中嗓門最大叫得最歡的,無疑便是程懷寶了。

    因為手下這批兄弟都是出自軍紀最嚴的鐵血神武營,最重上下等級,因之好玩好鬧喜歡與人打成一片的程懷寶在安靜的有若墳地一般的第一餐後,便特別定下了一個規矩,吃飯時候無尊卑,大家一概兄弟稱呼。

    他這規矩一定,效果立竿見影,迅速與這群豪爽仗義滿腔熱血的鐵漢建立了深厚的交情,從此後一到吃飯的時候那叫一個熱鬧,飯桌上的聲囂唯有用噪音二字才能形容。

    只有兩個人例外,無名與趙志南。

    無名生就不愛與人交道,更不要提似程懷寶那般放浪行穢了。至於趙志南,乃不怒自威的大將之才,與他同坐,那些原本的軍中下屬誰敢放肆,弄得大是不爽的程懷寶一到吃飯的時候便直接將趙志南踢給了無名。

    自此後每到用飯的時候,無名便和趙志南一小桌,於喧鬧之中,獨闢靜地,倒也算得上自得其樂。

    至於程懷寶,可以當游擊將軍了,一頓飯下來每個桌子上都少不了他的身影,是飯桌上最受歡迎的人。

    正當小酒館中的喧囂之聲到達最高點時,忽然門簾一挑,從外面走進來一個人。
withoutsun 發表於 2014-9-10 11:48

第七卷 第一百零六章 神算小鐘(一)

    這人年紀不大,十七八歲的樣子,樣子生得普通,打扮卻古怪的很,這麼熱的天氣下精瘦的身上竟還穿了一件藏青色大袍子,不過他那張還略顯稚嫩的臉上卻沒有一絲汗影,左手持著一只白帆,上寫鐵口直斷四字,右手搖著一串銅鈴鐺,是個算命的相士。

    這個年輕相士進了酒館後一雙炯炯有神的小眼楮專注的掃過酒館中的大吃大喝的每一人,口中還在念念有詞,只是聲音極低,不曉得叨咕的是什麼?

    隨著這個古怪的年輕人的闖入,原本喧鬧的酒館忽然安靜了下來,近三十雙眼睛齊刷刷瞪了過來。

    程懷寶機警的轉頭看向無名,無名淡然搖首,顯示他未從這人身上感覺到敵意,程懷寶放下心來,揮手吆喝弟兄們繼續吃飯。

    這一揮手吆喝不要緊,登時引得年輕相士的注意,他先是一臉不敢置信的神情仔細打量了程懷寶的面相一番,接著眸中精光一閃,臉上現出極度驚喜神情的急步走上前來大叫一聲︰“貴人!”

    可憐程懷寶一口醬肉剛剛入嘴,還沒嚼呢便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嗓子嚇得吞了下去,噎得他直翻白眼。

    好不容易灌一口酒將堵在嗓子眼的醬肉生生壓了下去,程懷寶騰的一聲跳了起來,目露凶光惡狠狠道︰“幹你娘,你小子吃頂了跑老子跟前瞎叫喚什麼?”

    挨了罵,這年輕相士卻毫不著惱,兀自一臉極度興奮的道︰“貴人啊!你可知道我找你找的多麼辛苦!”

    “這廝腦子有病。”這是除無名外所有人心中的想法。

    程懷寶破口大罵道︰“貴你娘個頭,再不滾別怪老子動手揍人了。”

    仿佛響應程懷寶的威脅,已然有幾個兄弟將刀抽了出來。

    眼見這等殺氣沖天的情勢,酒館掌櫃與伙計哪敢上去阻攔,盡皆打著哆嗦縮在了櫃台下面。

    年輕相士卻沒有一點畏懼,仍在那裡一臉委屈的神情道︰“你是我的貴人,我不信你會揍我。”

    程懷寶這口氣更是不打一處來,幾乎是咬著後槽牙道︰“老子今兒個就他娘的揍你了。”說著話手影一虛,夾帶著呼呼拳風的一拳,徑直兜向相士臉頰,他竟然在這一拳用上了無上太清罡氣。

    年輕相士的反應真快,幾乎在程懷寶出拳的同時,他的身形怪異一轉,疾動的右掌已然擋在了程懷寶的拳上。

    “ !”

    一聲輕響,勁風四溢。

    年輕相士被強大的反震之力震得踉蹌著連退兩步,臉色一白,隨即便恢復正常。

    程懷寶身形微晃,虎目中微現驚色,顯然沒料到這個年紀不大的瘋癲小子內功會如此深厚,竟能接下自己七成功力的突然一擊。

    年輕相士運功平息了內腑間翻騰不已的氣血,對程懷寶的一拳不但不惱,反而搖頭晃腦的贊嘆道︰“不愧是我的貴人,果然厲害。”

    程懷寶好笑的望著這個腦袋裡面少根筋的家伙,心中卻在算計著眼前這人是裝傻還是真傻。

    就在這時,坐在最裡面一桌上的無名站了起來,淡然道︰“都把刀收起來。”聲音不大,效果卻立竿見影,幾乎是他的話音方落,所有撤出來的長刀都已入鞘。

    無名緩緩走上前來,望著相士平靜道︰“你是誰?為何說他是你的貴人?”

    年輕相士不經意的望了無名一眼,忽的一怔,口中驚訝的“咦”了一聲,隨即那雙小眼便仿佛定在了無名的臉上一般,越是仔細觀瞧臉色變得越是古怪,先是極度震驚,接著又變成了不敢置信,最後從他那顫抖的嘴唇中傳出無意識的喃喃聲︰“奇怪了……真是奇怪了……這怎麼可能呢?”

    無名望著神情百變的年輕相士,不禁微蹙著眉頭納悶道︰“怎麼了?”

    年輕相士怔怔的指著無名的臉道︰“你……你的臉上的命格怎會如此古怪?”

    無名一怔,下意識的反問道︰“什麼是命格,我臉上的命格又怎的古怪了?”

    程懷寶噗嗤一笑道︰“老大,這種騙吃騙喝的神棍,滿大街都是。他接下來肯定會說你將有一場什麼什麼大劫,需要怎樣怎樣才能逢凶化吉。哈哈……”

    程懷寶此言一出,沒料到好脾氣至挨打不惱的年輕相士這會兒卻發了脾氣,大聲道︰“雖然你是我的貴人,但也不能如此侮辱我!我是神算子小鐘,未來的天下第一神算。”

    “小鐘?”眼前這個神神道道的小子也叫小鐘,無名不禁想起了另外一個小鐘。

    或許是愛屋及烏的關系,也或許無名感覺到了對方的真誠,他抬手止住了程懷寶待要出口的話,淡然道︰“小鐘把話說清楚。”

    小鐘不死心的眼神又在無名臉上連掃幾遍,仍然沒有絲毫發現,這才有些喪氣道︰“每個人一出生,命運便已注定,命運形之於外,骨骼肌膚都有表現,此便為命格。世人皆有命格,無論或好命或厄命或財命或碌命,總之皆會在面上有所浮現。可……可你面上的命格著實古怪的緊,我竟什麼也看不出來,這……這又是怎麼回事?除非……這位大哥,你的生辰八字可否告訴小弟,小弟願意免費為你起上一卦。”

    無名一愣,納悶道︰“什麼是生辰八字?”

    小鐘目瞪口呆,連生辰八字都不懂的人,又怎麼可能曉得自己的生辰八字呢?

    默然片刻,小鐘還是替無名解釋道︰“生辰八字就是你出生的年月日時。”

    無名哦了一聲搖搖頭道︰“我不知道。”頓了頓道︰“小鐘說說你的事情,到底什麼是貴人?”

    小鐘望了一臉等著看笑話神情的程懷寶一眼,道︰“小鐘自出生那日,祖父以六爻筮法為小鐘批了一卦,算到我二十三歲那年將會遇到一場生死大劫,是早夭必死之相,但卦象之中卻暗含一道奇異變數。祖父又以龍王天甲再批了一卦,才發現若我能在十八歲這年遇到貴人,便能借貴人的貴氣逢凶化吉,躲過二十三歲那場生死大劫。”

    程懷寶一臉果不其然的神情,不屑的嗤笑一聲,撇撇嘴道︰“白癡才會相信這等鬼話。”

    無名紫眸中紫電一閃,瞪了程懷寶一眼,才回頭認真地對小鐘道︰“六爻筮法是什麼東西?龍王天甲又是什麼東西?你怎麼就能肯定他是你的貴人?你又是如何曉得在這裡尋到你的貴人?”

    無名認真的態度顯然令小鐘的自尊心得到很大程度的滿足,看不出無名命格的失落稍退,微有些得意洋洋道︰“尋人尋物是神算中最基本的一項,這點小事怎會難到我這未來的天下第一神算?只需起一個簡單的卦象,便能知曉大約的方位與大致的距離,只是一路尋來費了些力氣罷了。這位大哥所問的六爻與龍王天甲皆是由易經推演而成的神算之術,尤其龍王天甲,乃是我鐘家傲世不傳之秘,可看透天地之造化。”

    望著小鐘那一臉的得意之色,無名沉靜的問道︰“你還沒答是如何確定他就是你的貴人的?”

    小鐘嘿嘿傻笑了一下道︰“這又要從相學來解。”說著話指了指程懷寶道︰“貴人兩頰烏青,被無數凶氣晦氣纏身,乃是極凶之相,偏偏他的天庭之上卻又金柱貫通,乃是神靈護體百劫不侵的極吉之相,如此極凶極吉共存之面相,正是奇相異志上所載的百萬人中無一例的百劫不死之奇相。傳說生具百劫不死奇相之人,一生坎坷,劫難眾多,但無論什麼樣的奇凶厲劫,皆能平安渡過,可說是世間最神奇的一種面相,只存在於傳說之中,沒想到竟被我遇到了。我以前還在奇怪到底什麼樣的貴人才能助我逃過大劫,現在才曉得,只要能跟在貴人的身邊,什麼戾氣大劫都會自動轉到他的身上,如此我自然便能躲過二十三歲那場大劫。”

    程懷寶呸了一聲,激動得咬牙切齒的罵道︰“竟敢咒老子,我看你小子是想找死。”

    他的反應之所以會如此激烈,是因為小鐘這話說得實在太過準確,他可不是劫難不斷,從練功時起便受師父麻煩老祖的荼毒,下山後更是大災小難沒完沒了,換了旁人,早死過百八十遍了,偏偏他每次都能險之又險的躲過去。

    百劫不死?

    還真是貼切的很哩。

    可問題是再他娘的逢凶化吉百劫不死,也不如一輩子平平安安的好不是?

    小鐘聳了聳肩膀道︰“我沒咒貴人,命由天定,老天既然要貴人你遍歷百劫,人力不可挽回。”

    “我呸!去他娘的命由天定!老子的命老子自己掌握,還有!臭小子再敢叫老子一聲她娘的貴人,老子揍死你!”程懷寶真格發起飆來,身上那股無疇威勢著實嚇人。

    小鐘委委屈屈的道︰“我又沒說錯什麼,貴人發那麼大脾氣做什麼?”

    程懷寶的眼睛皆快氣綠了,咯吱咯吱的咬著滿嘴鋼牙,心中盤算著老頭傳下來的哪一種禁制最適合這個混蛋小子。

    無名虛手一攔道︰“小寶稍安勿躁,我還有話要問。”

    若這世上還有人能叫住盛怒中的程懷寶,怕也只有無名了,果然程懷寶聽了無名的話後重重的哼了一聲,眸中卻有一絲殺芒一閃而過。

    兩兄弟一直避免在外人面前用上習慣稱謂的木頭小寶,但方才無名無意間還是叫了自己小寶,被這瘋癲的小子聽了去,天曉得會不會洩出秘密,為了安全起見,他心中已然盤算著如何滅口了

    似是感受到程懷寶心中的殺機,無名奇怪的望了他一眼,這才又對小鐘道︰“你想隨我們一起走嗎?”

    小鐘一雙小眼陡然一亮,興奮的點頭道︰“大哥你答應讓我隨你們同行嗎?”

    無名點頭道︰“我可以答應你跟我們一起走,但你也要答應教我那個什麼神算之術。”

    “沒問題,沒問題!”小鐘一雙小眼楮已然笑成了兩條縫,沒口的答應著。

    程懷寶面色微微一變,怎都想不通無名為何會收留這個來歷不明又有些瘋瘋癲癲的家伙,心中想著這事等出城之後再問不遲,便招呼著弟兄們重開飯局。

    無名淡然道︰“小鐘若沒吃午飯,便隨我們一起吃吧。”說著話與身後的趙志南返身行回到最裡面那張飯桌。

    小鐘猶豫的望了望裡面的無名,又看了看身前的程懷寶,心中矛盾異常,既想與無名一桌,好繼續探究他面上命格之謎,又想待在程懷寶的身邊,多吸收一點百劫不死的“福氣”,以備將來那場大劫之用。

    心中權衡再三,小鐘終於決定來到無名的那桌,畢竟無名這史無前例的面相對他這個自詡為未來天下第一神算的挑戰實在是太大了。

    一場沖突消於無形,酒館的掌櫃與伙計這才從櫃台下面爬了出來。

    吃完飯,車隊重新上路,向南出了縣城的南門,走上了一條崎嶇難行的偏僻小道。

    程懷寶斜瞄了一眼始終不懈的瞪大眼睛死盯著無名的小鐘,沒好氣道︰“神棍,到隊首去。”

    小鐘條件反射的激烈叫道︰“我不是神棍!我是未來的天下第一神算,神算子小鐘!”

    程懷寶嘴角噙著一絲邪笑道︰“神棍子小鐘,這名號倒是挺適合你。”

    小鐘氣呼呼道︰“雖然你是我的貴人,但也不能這麼污辱我,我再說一遍,我是神算子小鐘,未來的天下第一神算。”

    無名沒好氣道︰“都別吵了,小鐘到前面去一會兒,我與小寶有話要說。”

    在無名那無形的威嚴之勢下,小鐘乖乖的答應一聲,悶頭走向車隊的隊首。

    程懷寶望著小鐘背影,邪氣十足道︰“木頭,你真打算帶著這個神神道道的家伙?”

    無名點點頭,淡然道︰“怎麼了?”

    程懷寶道︰“我覺得他不是那麼可靠,木頭真的相信他那一套貴人的鬼話?我卻覺得他像個奸細更多過神棍。”

    無名默然片刻,才道︰“我有預感,小鐘會給我們很大的幫助。”

    程懷寶一臉詫異道︰“木頭在開玩笑?你真的相信這個神棍子?”

    無名淡然笑道︰“我可以肯定小鐘沒有說謊,而且我也相信他的神算之術。”

    程懷寶一副無語問蒼天的神情翻著白眼,喃喃道︰“又是感覺,我卻感覺這小子只會給咱們帶來麻煩。”
withoutsun 發表於 2014-9-10 11:55

第七卷 第一百零六章 神算小鐘(二)

    嘴上雖然這麼說,但程懷寶心中卻明白,無名玄妙的直覺雖然是飄渺且不可猜測,但以往的事實已經證明了無數次,就是這種直覺,從未出過錯,且在生死懸於一線的時候,能救他們的命。

    無名率性的聳聳肩膀,這是他與程懷寶的習慣動作,輕笑道︰“小寶終於學會感覺了,可惜小寶的感覺不準。”

    程懷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無奈的搖搖頭道︰“算我怕你了。”

    兩兄弟悠閒的聊著天,忽然小鐘臉上微見慌張神色的從車隊隊首行了過來,急道︰“無大哥,小寶貴人,我們不能再往南邊走了。”

    程懷寶仿佛吃了老鼠屎一般的神情,顯然對小寶貴人這四個字深惡痛絕。

    無名則微有些好奇道︰“為何不能向南走?”

    小鐘道︰“我方才走到對面忽的心有所感,隨手起了一卦,時運行水,南方屬火,如此水火相克,將應一場刀兵之劫,若聽我的,最好向東,東方屬木,水木相生,可保一路平安。”

    程懷寶嗤笑道︰“鬼話連篇。”

    小鐘急道︰“真的,無大哥你相信我。”

    無名點點頭,輕聲道︰“小鐘不要急,我相信你說的。”

    程懷寶嗯了一聲驚道︰“木頭你發燒了?竟相信神棍的鬼話?”

    “我不是神棍,小寶貴人!”

    “死神棍!再叫老子小寶貴人,你可就真的要應一場刀兵之劫了。”

    眼見兩個冤家又斗起嘴來,無名好氣又好笑的低喝一聲︰“小寶、小鐘閉嘴!”

    程懷寶與小鐘怒視對方一眼,同時哼了一聲將腦袋扭到旁邊。

    驚覺到車隊還在向前趕路,小鐘又急道︰“無大哥,真的不能再往前走了,前方必有刀兵之劫。”

    無名淡然道︰“小鐘,我們有急事,必須盡快趕到,若聽你的向東繞路,怕要誤事了。”

    程懷寶則嘲弄道︰“刀兵之劫有什麼可怕的?老子連鬼門關都闖了好幾遭了。神棍就是神棍,永遠成不了大英雄大豪傑。”

    小鐘顯然有些小孩心性,氣惱之下嘴巴噘起老高,悶悶不樂的跟在無名身邊。

    他無法理解無名與程懷寶的想法,世人中有哪個不是趨吉避凶的,聽說有刀兵之劫,躲還躲不及,怎麼他們還要硬闖上去?

    難道無大哥口上說相信只是敷衍自己嗎?

    他心中這麼想著,更是郁悶起來。

    無名忽的揚聲將趙志南叫了過來,低聲吩咐前方有敵,小心應對。

    趙志南驚異的望了無名一眼,卻沒有出聲詢問,恭敬領命後,立刻開始安排起來。

    程懷寶挑著眉道︰“木頭你沒事吧?神棍的一句胡話也至於弄得草木皆兵?”

    無名眉頭微蹙,隨即學著程懷寶的模樣眉頭輕挑道︰“小寶敢跟我打賭嗎?”

    程懷寶稀罕道︰“木頭也會主動跟人打賭?就沖木頭的第一次,不管賭什麼,我都跟你賭了。”

    無名沒理會程懷寶的調侃,淡然道︰“若被小鐘說中了,前方真的有刀兵之劫,便算小寶輸,小寶要向小鐘鄭重道歉,並且以後再不許欺負小鐘。”

    小鐘驚異的望向無名,登時將方才的郁悶忘在了九霄雲外,失聲道︰“無大哥……”

    無名淡然一笑,揮手止住了小鐘後面的話。

    程懷寶邪笑著望了小鐘一眼,又看向無名道︰“木頭你竟這麼相信神棍的胡言亂語?嘿嘿……有意思,若是我贏了呢?”

    無名淡然道︰“隨小寶提條件。”

    程懷寶眼中一亮,心中打著小算盤,奸笑著道︰“如果我贏了,以後木頭你要聽我的,所有的錢都要交給我來掌管,唔……還有以後別老是禽獸禽獸的擾了我追美人的興致……(滔滔不絕中)”

    盞茶工夫後……

    程懷寶終於將他的長篇大論畫上一個句號︰“基本上就這樣了,如果還有什麼遺漏的,以後再補。”

    小鐘的下巴已經砸在腳面上了,他從沒見過這麼能說的,說了這麼久竟連氣都沒喘一下,叫人不佩服都不行,同時心中暗自警告自己,以後決不要同這位長舌貴人做口舌之爭,簡直是螳臂當車一般的愚蠢之舉。

    望著程懷寶那副小人得志的得意面孔,無名伸出一只手來,淡然笑道︰“賭了。”

    有便宜不佔王八蛋,自覺佔盡了便宜的程懷寶生怕無名會反悔,忙不迭與他擊了一掌,一雙鬼祟的眼眸中已開始幻想未來奴役無名時的美妙時光了。

    小鐘悄悄揪了揪無名的袖子道︰“無大哥,你為何要同小寶貴人賭這麼不公平的賭約?”

    無名淡然一笑道︰“我相信小鐘,贏定了的賭約為何不賭?”

    有生以來頭一次如此被人信任,小鐘的心裡暖暖的,忽的把頭垂了下來,小聲道︰“謝謝無大哥。”

    但隨即他又納起悶來,既然無大哥相信他的話,知道前方有刀兵之劫,為何還要往前闖?這不是明擺著去應劫嗎?

    難以理解……

    生在神算世家的小鐘想破了腦袋也想不通這個問題。

    不過他也沒有傷腦筋多久,便又想起了另一樁事,一臉急切神情對無名道︰“無大哥,能不能讓我看看你的手掌?”

    無名微微一怔也沒多問,便將自己的手掌伸了出來。

    小鐘慌不迭湊上前去,哪曉得這一看,當場便蹦了起來。

    “這不可能!這……這怎麼可能?”

    望著小鐘一臉不敢置信的神情,無名納悶的看了自己手掌一眼,奇怪道︰“小鐘怎麼了?”

    小鐘無意識的訥訥道︰“怎麼會沒有掌紋?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原來小鐘方才忽然記起在酒館中看不出無名的面相,故此才想看無名的手相,哪裡想到無名這只通體白皙,仿佛一塊完美無瑕的美玉一般的手掌掌心竟然連一道掌紋皆沒有。

    小鐘莫說見了,便是聽都沒聽說過,這世上竟會有沒有掌紋的人。

    “掌紋?”無名蹙眉想了想才若無其事道︰“原本是有的,後來掌心的肉被磨掉再生出來後便沒了,這有什麼奇怪的嗎?”

    小鐘哭喪著臉道︰“無大哥你……你是不是人啊?人怎麼可能沒有面相與手相呢?”

    程懷寶噗嗤一笑道︰“什麼叫沒有,根本就是你這神棍無能。木頭不是人是什麼?難道是妖怪?”說到這裡他忽的一愣,望了無名一眼後喃喃道︰“妖怪?或許也說不定。”

    無名沒好氣的給了程懷寶後腦勺一巴掌,微惱道︰“沒有便沒有,也沒什麼要緊。”

    小鐘的大腦已完全陷入呆滯狀態,兩眼發直,嘴巴微張,口中無意識的反復叨咕著︰“沒有命運的人……人又怎麼沒有命運?難道無大哥真的不是人……”

    又行了半個時辰,平安無事,程懷寶可來了勁,嬉皮笑臉道︰“刀兵在哪裡?我們的刀兵之劫在哪裡?哈哈……木頭你輸了可不許賴賬,我真的期待起明天來了。哈哈……”

    無名靜如止水一般,毫不理會程懷寶的撩撥,嘴角微微向上,扯出一個平和的淺笑,一副胸有成竹的自信神情。

    轉過一處山坳,陡變突生。

    “當當當……”

    隨著空中一連串刺耳的銅鑼脆響,忽的從兩側山頭上冒出數百條手持刀兵的惡漢,瘋狂吶喊著順著平緩的山坡狂沖而下。

    盜匪!

    且是一股實力強大的盜匪!

    邪笑瞬間凝固在程懷寶的臉上,他目瞪口呆的望著眼前的一切,不敢置信的喃喃道︰“幹你娘的……”

    由於早有防備,面對十倍於己的盜匪蜂擁而來,趙志南不慌不忙的大喝道︰“圍成車城,弓弩四射。”

    隨即他反應過來自己有些越權,轉頭去看無名,一路相處下來,他們都已經知道無名才是真正的首領。

    無名淡然點首,紫眸中盡是信任的目光,聲音微揚道︰“這裡交給趙堂主了,我與小寶聽你調遣。”

    程懷寶長出一口郁悶之氣,無可奈何的撇嘴道︰“老趙好好幹,可別讓我們看了鐵血神武營的笑話。”

    無名與程懷寶這一正一反兩句話,不啻是最佳的戰前動員,趙志南只覺熱血上湧,猛地將長刀拔起,斜指向右前方的敵人高聲喝道︰“鐵血神武!”

    聽到這刻印在骨髓之中的軍號,一眾原屬鐵血神武營的鐵漢們盡皆熱血沸騰的齊聲應喝道︰“有我無敵!”

    伴隨著這聲齊喝,是有如火山爆發般爆裂至極的恐怖戰意。

    無名與程懷寶驚異的對視一眼,毫不例外的在對方眼中發現了同樣狂熱沸騰的戰意,顯然他們倆也已受到了這股氣氛的感染。

    程懷寶喃喃道︰“乖乖,我還從沒有像現在這般想痛快地沖殺一場的衝動,鐵血神武營果然名不虛傳。”

    無名沒有說話,不過他那雙殺氣騰騰的紫眸卻已明白無誤的告訴別人他心中的戰意之強。

    自看過無名沒有掌紋的手掌後一直蹙眉苦思的小鐘猛地回過神來,顯然沒經過這等血腥搏殺陣仗的他,望著密密麻麻順山坡上狂沖而下的彪悍惡匪,魂都快嚇飛了,連自己有一身高強的武功皆忘了,一抓無名的袖子驚惶道︰“無大哥,他們這麼多人,我們打不過,快逃吧。”

    無名挺拔的身形紋絲未動,聲音不高卻充滿了堅定不移的氣勢道︰“小鐘,勇氣與冷靜,是戰勝危險的依仗,逃跑是無法解決問題的。放心,一切有我們,傷不到你的。”

    他們說著話的工夫,攻擊已然開始。

    不愧是出自大明最精銳的鐵血神武營,面對十倍於己的敵人,二十餘條鐵漢沒有一個人面上現出哪怕一絲一毫的緊張與慌亂,他們用最快的速度完美的執行了趙志南的命令,在十數張強弓勁弩的掩護下,迅速將十輛大車圍成一座利於防守的簡易車城。

    除了無名、程懷寶與小鐘外,所有人皆取出早已準備好的弓弩,對著大呼小叫狂奔而下的強盜便是一通掃射。

    能與蒙人力拼騎射戰而勝之的鐵血神武營,弓弩使得簡直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境地,深得快準狠三訣,一排排箭矢在數息的短暫時間下,連續射出,幾乎看不到明顯的間隙,射出的每一箭都象足了勾魂奪命的閻王帖。

    只一瞬間,盜匪群的前鋒仿佛割麥子一般倒下了一片,血染山坡。

    小鐘看得目瞪口呆,再回想方才無名的話,心中忽有所悟。

    匪群中一個身高過丈有如鶴立雞群的壯漢猛然暴喝道︰“點子扎手,散開隊形,給老子殺光了這群婊子養的混帳!”喝聲之響,仿佛炸雷一般。

    匪群聽令,隊形登時散開,看來竟仿佛一群久經戰陣的悍匪。

    無名的目光立時停留在了這名顯然是匪首的大漢身上,此時冷靜與狂暴這兩種極端對立的氣質竟怪異而又完美的融合在他的眸中。

    這股盜匪也真是彪悍,短短數息時間經過幾輪箭雨已折損五六十人,卻仍悍不畏死的狂攻而下。

    盜匪中最顯眼的除了方才大喝的匪首外,還有四個身穿勁裝的大漢,口中暴喝連連,身法速度奇快無比,手中兵器在身前舞出一片光幕,將射向他們的箭矢掃得漫天飛舞。

    在這幾個高手的帶領下,這群亡命之徒終於頂著箭雨衝近車城。

    目測出兩方距離只剩下十丈左右,趙志南當機立斷扔掉手中的強弓,拔出長刀,大喝一聲︰“鐵血神武!殺!”

    “有我無敵!殺!”
withoutsun 發表於 2014-9-10 12:11

第七卷 第一百零七章 血戰盜匪(一)

    在趙志南的帶領下,一眾大漢丟弓弩,拔長刀,在一陣雄渾嘹亮的殺聲中,似二十餘條下山猛虎一般衝出了車城。

    然而有兩條身影比他們更快,似兩只大鳥一般,瞬間自他們頭頂飛躍而過,正是早已等得有些不耐的無名與程懷寶。

    此時呆若木雞般孤單矗立在車陣中的小鐘耳邊兀自響著無名平淡中卻滿含著無盡殺氣的話︰“小鐘小心,敵人近身,殺!”

    無名早已認準了那個高大彪悍的匪首,似風一般直迎了上去。

    那匪首眼見竟有人赤手空拳的直沖自己而來,不禁桀桀怪笑一聲,揮舞起手中那條粗如雞卵的四尺鋼鞭,摟頭蓋頂打向無名,狂風呼嘯間,真有霸王之威。

    無名眸中紫電一閃,眼前敵人的神力竟讓他生出無法硬接的感覺,這在他下山以來,還是首次踫到這樣的情形。

    經過無數次的血腥搏殺,無名與人打鬥的經驗豐富無比,當下果斷的用上了小步身法,身形詭異的在鋼鞭前劃過一道弧線,左掌順勢去扣急落而下的鋼鞭。

    匪首嘴角噙著一絲獰惡的笑容,手腕一震,又粗又長的一根鋼鞭在他手中輕若樹枝,竟然又生出三式變化,將無名籠罩其中。

    與此同時更有三名悍匪沖至無名身前,兩刀一矛,同時攻向無名。

    無名冷哼一聲,眸中紫電一閃,匪首的鋼鞭乃是中途變招,力道大減,他再無顧忌,毫不在意對手鋼鞭耍出的兩式虛招,左手急出,硬抓鋼鞭,同時右手如電前出,一把抓住鋒利的矛尖,運力一揮,那倒霉的持矛大漢哪是無名的對手,只覺一股不可抵擋的巨力自矛桿傳來,人已騰空,連帶著兩個使刀強盜同時掃飛。

    手鞭相交,無名只覺左手猛震,一股生平罕見的巨力襲來,身形禁不住踉蹌了一下,鐵手卻如銅澆鐵鑄般牢牢的抓住了鋼鞭。

    鞭頭落入敵手,匪首大驚,他最清楚自己鞭上的力道,曾經生生將一只猛虎的腰骨打折,眼前這不起眼的小子怎的可能只用單手便接了下來。

    不過他也算久經戰陣的老手,猛地回力奪鞭,同時揚起一腳,蹬向無名腰腹要害。

    無名右手一甩,長矛化作一道虛影,刺穿了兩丈外一名持刀強盜的胸膛,同時腳下使勁,身形騰空而起,躲開匪首踢來一腳,借著鞭上傳來的拉扯巨力,借勢一腳快如天外流星,飛踹向匪首心窩。

    太快了,“砰”的一聲,竟將這條數百斤的壯漢踹得橫飛了起來,砸倒了他身後的一片盜匪。

    另一面的程懷寶飛掠的身形直迎上一名勁裝高手,這小子抱著一擊必殺的念頭,掠至出手距離時正是一口無上太清罡氣運至巔峰的時刻。

    腳尖觸地後,他一個旋身,刀芒電閃,橫過斜坡丈許的空間,掃在攻來的敵人長劍處。

    那個強盜頭目本來是揮劍刺來,可是程懷寶的一刀帶起令他感到躲無可躲的凌厲刀風,且變化無方,身法又迅快至使他無法把握,更感覺到程懷寶的殺意全集中到他的身上,故雖身後數尺便是同伙,他仍感到心寒膽喪,無奈地收回攻出的一劍,只求保命,再不敢有任何奢求。

    “當”!

    那人虎口震裂,長劍化作一道銀芒,打著旋飛了出去,程懷寶虎目中閃過一道厲芒,長刀一轉間,自這人頭頸一閃而過,頭飛血噴,跟著一腳,正中屍體心窩,無上太清罡氣過處,屍身往後拋飛,撞在身後三匪身上,四人變作滾地葫蘆。

    兩兄弟都是一招敗敵,登時引得本方士氣大盛。

    “殺!”雷鳴一般的殺聲從二十餘名大漢口中暴喝而出。

    戰場上的形勢從來都是此長彼消,群匪眼見稱霸一方的首領與武功高強的頭目竟然一招落敗,原本強盛瘋狂的氣勢登時一落千丈。

    兩方人馬相交一瞬,鐵血神武營稱雄漠北的恐怖戰力淋灕盡致的展現出來。

    二十五條大漢組成一只錐形突擊陣,作為錐鋒的趙志南勇不可擋,刀鋒過處,血肉飛濺下,前方攔路者無不墮跌翻倒,瞬間在敵陣之中沖開一個缺口。

    這支錐形突擊陣仿佛一柄銳利無比的鋼錐,幾乎沒有絲毫遲滯的鑽入匪群,徒具蠻力只靠一股悍勇之氣衝殺的盜匪如何是這一小隊無敵之師的敵手?

    二十五條鐵漢仿佛一個協調完美的整體,進退之間整齊劃一,刀光閃爍,慘嚎之聲不斷,殘肢斷臂漫天飛舞,好一片血雨腥風。

    無名與程懷寶擊倒自己的第一個目標後,毫不停頓,倆兄弟經過無數慘烈戰斗,早已形成了完美的默契,彼此沒打任何招呼,身形連閃間,在匪群沖上之前,重又聚在一起。

    無名低聲道︰“小寶,不要離車陣太遠,保護小鐘。”說話間一拳打飛一把長刀,右手如電抓住倒霉的長刀主人的手臂,又展最拿手的人棍之術,掄圓了砸向包圍而上的匪群。

    程懷寶扁了扁嘴,賭輸了的他對那個神神道道的小神棍更加討厭了,這會兒一聽要自己保護那個臭小子,自然不樂,不過面對潮水般滾滾殺來的盜群,已容不得他有絲毫懈怠,長刀劃出一片璀璨刀幕,緊守住無名的後方。

    在倆兄弟想來,憑借他們那身一流武功,對付百來個徒具蠻力的盜匪還不是手到擒來。

    然而事實證明了,他們倆個犯下的愚蠢錯誤。

    因為要守護車陣中的小鐘,倆人失去了靈活這一以寡敵眾的最大優勢,傻愣愣的站在原地想要擋住敵人,結果轉眼間便被人潮淹沒,陷入到重圍之中。

    所謂蟻多咬死象,面對狂沖而下的近百盜匪的沖擊,即使以無名與程懷寶的武勇無敵,也不禁陷入苦戰。

    周圍密密麻麻都是敵人,前後左右在同一瞬間少說也有近十柄不同的兵刃招呼向自己身上,這等場合什麼誘招虛式都成了自尋死路的笑話。

    他倆所要面對的通常是用胳膊挨刀還是大腿挨槍這等最最無奈的選擇。

    車陣之中忽的傳出一聲小鐘的驚叫,顯然已有盜匪繞過攔路的無名與程懷寶,闖入車陣。

    此時已然渾身浴血的無名登時想通自己的失著,立刻改變戰法,雙眸之中猛地射出兩道妖異奪目的兩道紫芒,大喝一聲︰“小寶換位衝陣。”

    喝了這一句的工夫,他劈手奪過一柄單刀,反手插入身前一名使長槍盜匪的胸膛,倏然閃身,讓過兩刀一槍,肋下血光閃現,被一柄長刀劃出一道血槽。

    二人心意相通,程懷寶卷起漫天刀芒,將身前三名悍匪震得往後拋跌倒斃,拼著左臂挨了一刀,卻終於獲得一瞬間的喘息之機,腳踩詭異步法,身影連閃間已與無名換過身位。

    無名勢若瘋虎,奮勇向車陣殺去,再不顧忌自身的防護,以傷換命的手抓腳踢之下,六、七名悍匪口噴鮮血飛跌而出。

    兩兄弟一動起來,登時威力倍增,在無名前沖的帶動之下,身後掩護的程懷寶立覺壓力大減,全力一刀,無上太清罡氣像山洪暴發,劈得兩個悍匪連人帶刀往後拋飛。

    這二人眼耳口鼻全滲出鮮血,身不由主的撞得身後七、八個悍匪骨牌般東倒西歪躺下了一片。

    程懷寶終於緩過一口氣來,立刻飛身而起,與無名形成前沖的犄角之勢,這才終於進入倆兄弟最擅長的突擊陣勢,全力前沖之下,擋路的悍匪登時倒了大霉,被兩兄弟殺瓜切菜一般,瞬間殺出一條血路,終於沖入車陣之內。

    車陣內倒著一具悍匪屍體,小鐘手持一柄奪下的長刀,正被五六名悍匪圍在中央猛砍,其中還有一個身穿勁裝,武功不弱的頭領,看小鐘手忙腳亂身上數處血痕的模樣,已然危在旦夕。

    無名暴喝一聲,一拳打在圍攻小鐘的一名盜匪背心,龐大至無匹的力道之下,穿肉碎骨,鐵拳竟從那人的前胸破出,猛然揮臂,將死屍砸向身後攻來的四個盜匪,同時飛出一腳將一名持刀的盜匪踢得飛跌出車陣之外。

    程懷寶一入車陣立刻便找上了那個頭目,長刀卷起一陣無匹刀風,電閃一般直劈那人頭頸。

    那人的武功頂多能列入二流之境,如何是程懷寶的對手,面對仿佛能開天破地的無匹一刀,心膽俱裂,完全失了鬥志,身形連閃,妄圖逃過死劫。

    奈何程懷寶刀上氣機早已鎖定了他,身隨刀動,刀隨意動,意到刀到,電芒一閃,一顆斗大頭顱飛上了天。

    得無名與程懷寶之助,小鐘之圍立解,這小子一看便沒有絲毫搏斗經驗,且是頭一次殺人,竟不顧身在戰場,一臉惶恐之色顫巍巍道︰“無大哥,我……我方才殺人了。”

    無名一把拉過小鐘,一腳踢飛一根刺向小鐘的長槍,聲音冷厲道︰“你不殺人,人便殺你,若不想死,殺!”

    眼見衝入車陣之中的盜匪越來越多,又有被圍之勢,無名大喝一聲道︰“小寶,刀球絕技突前,衝出去與老趙會合。”

    程懷寶聞言禁不住一拍腦門,自己怎麼把這招忘了,刀球絕技雖然還未完善,但用在這等場合卻是合適至極,目中精芒閃爍間,一團由無數刀影組成的光球倏然出現在車陣之中,瞬間揚起一片血雨。

    程懷寶就象一台恐怖的絞肉機,所有踫觸到刀球的人或兵器,都會被攪成粉碎,那血霧漫天,碎肉飛舞的場面仿佛進了血池地獄一般。

    無名與小鐘緊緊隨在程懷寶的刀球之後,一同衝殺出車陣。

    表面上程懷寶風光至極,手下無一合之敵,實則他心中已在叫苦不迭。刀球絕技確實威力無匹,但相應的也最是消耗真氣,他才沖出車陣五丈距離,竟已有內腑空泛乏力之感。

    就在這時一個巨大的身形擋在程懷寶的正前方,正是被無名一腳踹飛的凶惡匪首,只見他原本獰惡的臉上全無血色,顯然在無名那一腳之下,已受了嚴重內傷。

    無名那一腳的力道足以裂石斷金,蹬在他的心窩要害竟還沒死,身體之強悍頑強足以傲世。

    這人也真是悍不畏死,才剛喘過一口氣爬起身來,便迎上了程懷寶的刀球。

    只見他鋼鞭高舉過頭,猛然大喝一聲,飛砸而下,徑直砸向程懷寶。

    “當!”

    震耳欲聾的一聲巨響,刀球立破。

    程懷寶臉上一白,巨震之力的作用下,刀碎人飛,身子不受控制的向後飛跌近丈,才被無名接住。

    那匪首雖然憑借一股蠻力生生砸碎了程懷寶的刀球,卻遭蘊含在長刀之上那一股無堅不摧的無上太清罡氣反噬,五髒六腑盡被震碎。

    “噗!”

    狂噴出一口血霧,其中更夾帶著些許粉碎的內髒碎末,龐大的身軀仰天倒在地上,猙獰的眸子瞪得溜圓,至死不閉。

    眼見程懷寶臉色蒼白,嘴角流出一條血絲,無名大急,掃開兩柄長刀,急道︰“小寶怎樣?”

    程懷寶微微一笑道︰“內腑震傷,還能支撐。”

    無名低叫道︰“我打頭陣,小鐘留心照顧小寶。”說著話將程懷寶護在身後,奮勇前衝。

    小鐘擋開三柄兵刃,慌慌張張沒一點高手風範道︰“無大哥,小寶貴人乃是百劫不死的奇相,不用人護也死不了的,倒是小鐘我,只怕不用二十三歲大劫了,今天就懸了。”

    這時程懷寶剛接過無名搶來的一柄長刀,聽了小鐘這話險些氣吐了血,沒好氣地哼了一聲,刀出如電,仍是那麼殺氣騰騰。

    當無名三人與趙志南他們匯合在一起時,勝負終定。

    匪群初時仰仗著人多勢眾生出的一時凶悍之氣此時已然盡洩,再無戰意,開始了潰逃。又追殺一陣,無名望著躥入密林中的十幾條漏網之魚,高聲喝道︰“別追了!”

    一場血戰之後統計戰果,斃匪二百一十七人,兀自呻吟慘嚎的還剩下口氣的六十三人重傷。

    而本方無一戰死,傷得最重的竟然是程懷寶,其次是無名。

    由於久歷戰陣,精通群搏戰法,趙志南等二十五條鐵漢都只受了些許輕傷,戰力之強可見一斑,叫無名與程懷寶佩服不已。

    因所用的長箭乃是大明軍制,非平常百姓所能擁有,為了避免暴露形跡,心細的趙志南在打掃戰場時不忘喝令弟兄們收回染血長箭。

    渾身浴血的一行人棄車入林,消失在茫茫山林之中。

    一日後,這處血腥戰場終於被人發現,當縣衙的差役戰戰兢兢的趕到現場,並最後發現倒在這裡的竟然是為禍方圓數百裡的一股巨匪賽霸王的人馬時,禁不住歡呼起來。

    這股悍匪乃是方圓五百裡內百姓的大患,平日裡燒殺搶掠無所不為。十年裡無能的大明軍隊剿了七回,次次無功而返,更有一次遭遇伏擊,大敗而回。

    這次這股悍匪幾乎全軍覆沒,匪首賽霸王孫連成及手下四個悍匪頭目四大金剛當場伏誅,當地的這位幸運的府台大人與縣令大人倒是聰明人,立刻將這份天上掉下來的剿匪之功歸在了自己名下,不但沒有去追查是什麼人剿滅了賽霸王,反而拼命遮掩,派出心腹將一切有關這場血案的蛛絲馬跡盡皆銷毀。

    不過也因為這樣,無名一行的行藏才沒有因為這場偶然的血戰而暴露。 本帖最後由 withoutsun 於 2014-9-10 12:13 編輯

withoutsun 發表於 2014-9-10 12:25

第七卷 第一百零七章 血戰盜匪(二)

    密林深處,又被裹成了粽子一般的程懷寶哭笑不得的望著無名,咬牙切齒道︰“木頭,我不甘心。”

    外傷遠較程懷寶多的無名卻仗著皮糙肉厚兼怪物一般的自愈能力,根本便不用包扎,傷口都已止血,換件衣服洗洗臉便彷彿沒事人一般了。

    無名納悶的望了程懷寶一眼微有些奇怪道︰“那群盜匪幾乎已被我們殺光了,小寶還有什麼不甘心?”

    程懷寶咬牙忍痛抬起手來,指著無名的鼻子道︰“每次咱們兄弟與人拼鬥之後總是我被包裹成粽子一般,而你這家伙卻連根布條都不用纏,我不甘心!該死的老天偏心眼!”

    無名失笑,淡然道︰“要是不被包成粽子一般,哪裡顯得出小寶的百劫不死奇相。”

    程懷寶險被氣吐了血,哆嗦著手指頭指著無名半天說不出話來。

    無名毫不以為意,微微偏頭,看向身邊的安靜的小鐘。

    小鐘受傷並不重,只有背上一道刀口有些深,比起程懷寶來簡直是微不足道。許是因為頭一次殺人再加上頭一次見識那等血腥場面,他自血戰後一直處於神情恍惚的狀態之中,此時臉色蒼白兩眼茫然的坐在一棵樹下呆呆出神。

    無名抬手拍拍小鐘的肩膀,小鐘身形劇烈一震,猛然回過神來,眸中盡是驚慌之色,待看清了身前的無名,才稍稍鎮定下來,嘟囔著道︰“無大哥,我……我是不是很沒用?”

    無名平靜道︰“小鐘怎麼這麼說?”

    小鐘的嘴唇微微顫抖著道︰“無大哥與小寶貴人都是以一擋百,可是我……我才殺了一個人,就嚇得驚慌失措,現在還在後怕,一閉上眼睛,腦子裡面全是血肉橫飛的場景,我……”

    程懷寶自然不會放過這個嘲弄小鐘的機會,噗嗤一笑道︰“神棍還真是一個沒用的家伙,這麼一點小場面你就嚇得快要尿褲子了?嘿!想當年我們哥兒倆獨闖鐵漢幫,兩個人足足打倒了一千多人,那才叫大場面,那才叫痛快!”

    無名沒好氣地斜瞄了程懷寶一眼,才道︰“小鐘別聽小寶胡說,那次我們不過打倒了五百多人,小寶足足養了一個月的傷,痛是真的,快則未必。”

    不過打倒了五百多人?

    小鐘目瞪口呆的望著無名,整個人都懵了。

    程懷寶撇了撇嘴,忽的抬腳踢了無名一下,結果無名仿佛無覺,他自己卻因牽動了周身的傷勢,而齜牙咧嘴,呼痛不已。

    無名蹙眉道︰“小寶為何踢我?”

    程懷寶咬著後槽牙惡狠狠道︰“若不是你這根臭木頭的決策失誤,我又怎會被區區百十來個小強盜弄得渾身是傷!”

    無名怔了怔,紫眸中閃過一絲愧疚,謙然道︰“這次是我不好,若是我們一開始便帶著小鐘利用身法優勢衝陣,小寶便不致受這麼重的傷了。”

    難得在無名面前佔到上風的程懷寶登時得意起來,大嘴一撇就要說話。

    這時小鐘一句話險些讓程懷寶被自己的口水嗆死︰“這事怪不得無大哥,小寶貴人一生要歷盡百劫千難,這次血光之災本就是他命中注定的,硬要說起來,無大哥身上這許多傷勢與小鐘背後挨的一刀,都是受了小寶貴人的拖累。”

    “你……”此時的程懷寶已有中風的早期癥狀,渾身上下都在哆嗦。

    無名煞有介事的想了想,然後深以為然的點點頭道︰“原來如此!”

    程懷寶被兩人的一搭一檔氣得直翻白眼,可現在的他除了凶狠的眼神與顫抖的手指,根本拿無名與小鐘沒一點辦法。

    無名紫眸中閃過一絲笑意,隨即正色道︰“經過方才那場血戰,小寶有什麼收獲?”

    一聽說到了正事,程懷寶有些不甘心的哼了一聲,這才收起了受氣包的神情,撇了撇嘴道︰“若沒看出點門道,寶爺這一身傷豈不是白受了。”頓了頓眸子裡閃爍著算計的神采又道︰“蟻多咬死象,嘿!我當年初聽到這話時還嗤之以鼻,經過今天這一陣,我總算信了。這等群毆,只要身陷亂陣,什麼他娘的高深武學絕世神功面對刀山箭海時也全是白搭,真正管用的是老趙他們那一套戰陣之法。若是咱們能夠練出一支訓練有素的隊伍,哪怕全是由三流低手組成,只要運用得法,也足以踏平江湖了。”

    無名點了點頭道︰“小寶說的對極,武功的高低並不是決定勝負的唯一標準,只要我們能夠將弓弩火器以及戰陣之法結合運用,確是一條破敵制勝的捷徑。”

    倆兄弟專心致志的討論著,旁邊忽的傳來小鐘有些遲疑的聲音︰“無大哥,小寶貴人,你們……你們到底是什麼人?不會是爺爺口中那些想要稱霸江湖的壞人吧?”

    倆兄弟猛醒,自與小鐘結識到現在,幾個時辰的工夫竟還不曉得他的身世,也真夠大意,程懷寶眸子裡暗藏了一點殺芒,面上卻一副隨意狀道︰“小鐘聽說過絕世雙惡嗎?”

    小鐘訥訥的搖搖頭道︰“沒有,不過一聽這名號便知是兩個超級大惡人。”

    程懷寶仔細觀察小鐘的神情,終於確定了他確是對絕世雙惡這名號陌生之極,這才悠悠的將自己兄弟的過往經歷說了一遍,最後道︰“事情就是這樣,我們不是什麼稱霸江湖的壞人,不過是倆個被人陷害的可憐人罷了,小鐘若是怕被我們兄弟連累,現在離開我們還來得及。”嘴上雖然這麼說,實則他暗中已將無上太清罡氣運足,準備拼著傷勢加重,也要殺掉小鐘滅口。

    無名忽的側身擋住了程懷寶的攻擊路線,紫眸狠狠瞪了程懷寶一眼,無聲的道︰“小鐘不是敵人,無論他如何選擇,都不能殺他。”

    無名肚子裡沒有程懷寶那麼多彎彎繞,在他心中,由於脾氣相投,小鐘不但不是敵人,甚至可說已經接近朋友的地位,只對敵人殘忍的他,自然不會容許程懷寶為了預防未來而將小鐘殺掉滅口。

    若說這世上還有人能夠阻止程懷寶認定要做的事情,怕也只有無名了,讀懂了無名眸中的信息,程懷寶暗自長嘆一聲,散去了內腑中的罡氣。

    小鐘渾不曉得這一瞬間自己已在鬼門關前轉了一圈,整個心神兀自沉浸在程懷寶所講述的故事中,面上盡是義憤之色,好半晌才回過神來,兩只手分別抓住無名與程懷寶的手鄭重其事道︰“無大哥,小寶貴人,小鐘雖然沒用,卻願盡自己一點微薄之力,助你們對抗那些依仗強勢,隨意欺人的壞人。”

    望著小鐘大義凜然的臉龐,程懷寶的心中忽的生出一絲愧疚,為了自己方才的小人之心。

    無名嘴角微微上扯,紫眸中閃過一絲欣色,輕聲道︰“小鐘,我們的敵人非常強大,你與我們在一起,很危險的。”

    小鐘渾不在意的搖搖頭,堅定道︰“小鐘不怕,反正只要有小寶貴人在,什麼危險劫難都會自動找他。”

    聽了這絕對具有小鐘風格的回答,程懷寶氣也不是笑也不是,愣了半晌才笑罵道︰“去你個神棍子。”

    至此,小鐘終於得到了倆兄弟的認同,成為倆人共同的小弟。

    心中已然認了這個兄弟,三人間的氣氛更見融洽。

    從小鐘的口中得知,原來他的本名叫鐘穎承,出生在一個神相世家,祖上十三代皆為當世著名相師,而他更是自幼時起便立志繼承祖業,成為天下第一神算,並為之刻苦學習,努力鑽研,小小年紀已然將家傳秘學龍王天甲參透,被譽為奇才,深得家中長輩寵愛。

    十餘日前,小鐘心有所感,信手占得一卦,卦象所說西南方可遇一生之貴人,這小子膽子也真大,跟爺爺與父親打了聲招呼,從沒出過家門的人便這麼獨自上路,去尋自己命中的貴人。

    三人正聊著天,防止有人追擊而綴在後面故布疑陣的趙志南領著十餘名弟兄跟了上來。

    在無名的朗聲宣布下,落雷堂正式改名為鐵血神武堂,這道命令登時引得歡呼聲一片,這些鐵血漢子對於鐵血神武這四個字有著外人難以想象的感情。

    常德府城城北有一座名喚朗月軒的酒樓,樓如其名,雖是酒樓,卻是一個雅致的地方,這裡沒有尋常酒樓的喧鬧嘈雜,往來食客皆是讀書的士子書生,品酒吟詩,詩酒會友,頗有幾分盛唐之風。

    無名、程懷寶與小鐘三人換了一身儒生打扮,行入朗月軒。

    朗月軒中沒有跑堂的伙計,服侍客人的皆為年輕貌美的侍女,樓門口迎客的侍女躬身福了一禮道︰“三位先生可有訂位?”

    無名淡然應道︰“清風居。”

    那侍女面上登時現出尊敬的神情來,恭敬至極道︰“婢子引兩位先生入內。”

    與旁的酒樓掛滿了酒幡菜牌不同,朗月軒中的飾物皆是詩書字畫這等雅致的玩意,倒叫程懷寶開了眼界,原來這世上還有這樣的酒樓。

    至於無名,俗與雅於他而言根本便沒有區別,自然不會去在意。

    小鐘跟在兩人屁股後面,左顧右盼,一臉稀罕的神情,像個沒見過世面的小跟班。

    清風居竟然在酒樓最裡面的一個死角之中,若沒人引領,很難發現這裡還有一間包房。

    入了清風居,沒有金碧輝煌的華麗店堂,也沒有奢華的紫檀桌椅,不大的居室中地面上鋪著錦席,席上一幾四墊,著實當得起清幽雅致這四字評語。

    三人坐於幾前,侍女奉上菜譜。

    如往常一樣,吃什麼全聽程懷寶的,誰承想打開菜譜一看,程懷寶暈了。

    原來菜譜之上一個菜名沒有,通篇都是唐詩。這哪裡是菜譜?簡直是一本唐詩詩集。

    程懷寶怕自己露怯丟人,隨手將菜譜扔給無名。

    無名可不管那麼多,隨便翻開一頁,一點上面的四行詩句道︰“就要這個。”

    侍女溫柔軟語的報起了菜名道︰“兩個黃鸝鳴翠柳,一行白鷺上青天,窗含西嶺千秋雪,門泊東吳萬裡船。客官可是要點這四道菜?”

    無名淡然點頭,一臉淡定神情。

    待侍女關門離去,程懷寶才吐了吐舌頭道︰“幹他娘,這叫什麼玩意?老子還是喜歡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地界,這酸掉大牙的地方老子再也不來了。”

    小鐘卻道︰“小寶貴人,我覺得這裡很好啊,清幽雅致別有一番滋味。”

    程懷寶沒好氣的哼了一聲道︰“神棍你懂個屁,吃飯就要有吃飯的氣氛,大碗喝酒大口吃肉那才叫吃飯。”

    小鐘癟了癟嘴,不再言語,幾天下來的經歷告訴他,論起口舌之爭,十個小鐘加在一起,也決不是小寶貴人的對手。

    無名默然不語,仿佛沒有聽到程懷寶與小鐘的爭執,自顧自望著窗外的景色,眼神中帶著一絲迷離。

    一看無名那若有所思的模樣,程懷寶便曉得他又在想念徐文卿與小無邪了。

    是啊!離開律青園已兩個月了,他才與他的小月月親熱了一次便又分開了,除了不捨還是不捨啊!

    沒一會兒的工夫,無名點的菜上來了。

    程懷寶打眼看去,險些沒笑出聲來。

    原來兩個黃鸝鳴翠柳是韭菜炒了兩個雞蛋,一行白鷺上青天是將煮好的蛋白切成了長條,窗含西嶺千秋雪是幾方煮豆腐,最誇張的要算門泊東吳萬裡船,好好的一碗湯上面竟然漂浮著幾片蛋殼。

    幸好侍女離開得快,而程懷寶對著桌子上那充滿詩情畫意的三菜一湯足足半晌沒能回過神來,不然只怕當場就要掀桌子。

    等程大無賴終於回過神來,看著無名與小鐘已然運筷如飛的猛吃起來,這才心不甘情不願的吃上了,心中卻打定了好好收拾這酒樓老板一頓的心思。

    三人正吃著,門口忽然傳來一個能讓人酸掉牙的聲音吟道︰“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

    “噗!”

    程懷寶塞了滿嘴的韭菜豆腐盡皆噴在了地上。

    好酸!
withoutsun 發表於 2014-9-10 13:33

第七卷 第一百零八章 魔門生變 (一)

    無名皺著眉頭瞪了程懷寶一眼,淡然揚聲道︰“進來。”

    房門開處,一個文士打扮的中年人行了進來。

    這人將房門關好,抱拳道︰“小生慕容天地,恬為朗月軒的主人,給兩位兄台見禮了。”

    酸!

    酸得程懷寶怒從心頭起,只想暴捶此人一通才能解氣,他活到這麼大,還從沒這樣想揍一個人。

    無名面無表情的將右手中指的戒指亮了一下,才道︰“如月如霜對我說有事可以找你。”

    慕容天地目光掃過無名指上那枚魔門至尊之戒,身形猛然一震,滿身的酸氣忽的一掃而光,目中精光一閃,身形利落的單膝跪地,恭聲道︰“屬下慕容天地參見聖尊。”

    這處朗月軒乃是魔門在湖廣地面的總堂口,慕容天地雖然武功算不上高強,但卻是個真正的情報高手,整個湖廣地面一絲一毫的風吹草動皆逃不過他的耳目。

    十三年前那場決定勝負的大決戰中,魔門總堂高手死傷殆盡,正道諸派乘勝追擊,一舉將魔門分布各地的分堂口盡皆剿滅,哪怕是有丁點名氣的魔門高手,盡遭屠戮。

    活下來的魔門高手,或是歸順了陸天祺,或是從此隱姓埋名,退隱江湖。

    能在那場浩劫中存活下來的,皆是魔門中隱藏得最深的耳目密探。

    因之大長老手中掌握的,是一張遍及江湖的情報大網,真正的高手卻只有渡劫聖宮中的那些人馬。

    無名冷然道︰“我要見如月與如霜,你需要多久能夠找到她們倆個?”

    慕容天地恭敬答道︰“回稟聖尊,兩位小姐現在就在常德府,兩個時辰內便能趕到。”

    無名紫眸中紫芒一閃,登時爆發出一股無形的威壓之勢,聲音中不含一絲波動道︰“今晚子時,我在北郊雞頭嶺上等她們倆個。”說罷長身而起。

    慕容天地叩首道︰“屬下遵令。”

    程懷寶隨在無名身後向外走去,經過慕容天地時,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若非此時不利動手,這酸廝不死也要脫一層皮。

    渾然不曉得逃過一劫的慕容天地待無名三人走後才站起身來,眸中閃過一絲急迫的神光,口中喃喃道︰“要趕緊通知兩位小姐才是。”

    子時正,雞頭嶺上現出兩條婀娜的身影,正是如月如霜兩姐妹。

    兩片薄雲擋住了月亮的光輝,峰頂之上,一片漆黑死寂。

    如月與如霜互視一眼,同時跪倒在地,同聲道︰“婢子如月如霜,求見聖尊。”清麗的聲音在寂靜的峰頂響亮異常。

    沒有發出絲毫聲息,無名緩緩自暗影之中行出,神情平靜淡漠,渾身卻散發著邪異莫名的懾人氣勢,仿佛是暗中統治九幽地府的魔王,忽然現身人間。

    眼前這邪異的氣氛中,如月與如霜禁不住嬌軀微微一震,兩只玉首垂得低低的,恭聲道︰“小婢參見聖尊。”

    無名紫眸中閃爍著明滅不定的妖異紫芒,聲音冷若玄冰般道︰“是誰將我成為魔門之主的消息傳入江湖?”

    感受到無名身上散發出的無盡煞氣,如月與如霜一陣膽寒,如月粉首低垂,急聲道︰“聖尊息怒,如月有下情稟報。”

    無名淡漠的聲音響起︰“講。”

    如月自懷中掏出一張卷成一卷的小小紙條,跪行至無名身前高舉過頭道︰“這是婢子方自回到常德時收到聖宮中的密報,請聖尊過目。

    無名接過紙條,遠超常人的銳目掃過,首先發現紙條上已變成黑色的血跡,顯然為了這張紙條,可能已有人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展開一看,上面只有潦草的一行字︰廖風耿天楚篡位奪權。

    無名默然片刻,忽然問出了一個這張紙條上所說完全無關的問題︰“你們倆個在魔門中是什麼地位?”

    無名如此直問,如月不敢欺瞞,老實道︰“回稟聖尊,婢子姐妹承蒙大長老的栽培,委以外務總管的重任。”說罷怕無名不懂,又接著解釋道︰“廖風與耿天楚兩人是內務總管,負責聖宮內的一切事物。”

    “外務總管?”無名紫眸中明滅不定的紫芒忽然大盛,聲音中多了一絲危險的味道︰“兩個總管跟在我的身邊做丫環,大長老真是大材小用。”

    如月與如霜同時感覺到了危險,嬌軀輕震間,如霜聲音微顫道︰“大長老是想要我們姐妹幫助聖尊盡快熟悉聖門,所以……”

    無名淡漠的聲音打斷了如霜的話︰“我曾說過,有些事情,我知道。”在漆黑一片的峰頂之上,強勁的山風掠過山林,發出有若來自幽冥厲鬼一般的可怕尖嘯,無形中為無名的聲音渲染上一層恐怖的味道。

    在無名那迫人至極的強橫威壓氣勢之下,一股發自心底的畏懼襲上心頭,如月與如霜禁不住嬌軀微顫,同聲嬌呼道︰“求聖尊饒恕。”

    兩姐妹自從隨在無名身邊之後,明裡暗裡交鋒無數,然而無名總是給她們一股莫測高深的感覺,伴隨而來的便是一股發自心底的無力感,一種弱者面對絕無法戰勝的強者時因為畏懼而產生的無力感。

    此時此刻,在無名那雙妖異仿佛可以看穿世間一切的紫眸注視下,兩姐妹心中徹底的生出了臣服的念頭,情不自禁的想要匍匐在眼前這尊可怕魔王的腳前。

    就在這時,遠處黑乎乎的樹影中忽然傳出一聲有些輕浮的笑聲,隨即一個懶洋洋的聲音傳來︰“木頭,看你把兩個小美人嚇得,有話好好說嘛。拜托你面對美人時能不能不要總是板著一張臉,在這個黑漆漆的地方,很嚇人的!”

    如月與如霜從未想到過有朝一日自己竟會如此盼望著這個卑鄙下流的寶爺的出現,聽了程懷寶邪氣十足的聲音,倆姐妹同時有鬆一口氣的感覺。

    之所以如此,是因為據她倆觀察所得,聖尊只有與寶爺在一起時,才偶爾會露出人的感情,才不那麼令人畏懼。

    果然,隨著程懷寶的話聲響起,壓得兩姐妹快要喘不上氣來的那股威煞陡然消散了不少,無名淡然的聲音響起︰“你們起來吧。”

    如月與如霜暗自長出一口氣,恭聲應是後爬了起來。

    程懷寶施施然的自樹影中行了出來,以他一慣的不正經神情邪邪道︰“兩位美人,如果我是你們,便老老實實的把你們知道的一切都說出來,可別怪我沒提醒你們,你們這位聖尊可從來就不曉得什麼叫憐香惜玉。”

    被程懷寶這麼一嚇,兩姐妹嬌軀又是一震,沉穩功夫不如姐姐的如霜急急道︰“聖尊,如霜與姐姐真的沒有參與廖風、耿天楚的犯上作亂,求聖尊明鑒。”

    無名的紫眸淡淡的掃過兩張面色同樣惶然的如花俏臉,沒有說話。

    旁邊的程懷寶自然替無名代勞了︰“你們倆個或許沒參加,不過魔門那個老不死的狗屁大長老可就說不準了,沒有他準許,那兩個混賬可能奪權成功嗎?”當時從無名口中知曉這世上竟然有比他師父至真老祖活的還要久的人,程懷寶可是著著實實吃驚不小,自此後老不死這無比準確地稱謂便成了大長老的專屬。

    “這……這不可能,若大長老準許廖風與耿天楚這一對叛逆篡位奪權,必會通知婢子姐妹……”突然曉得自己說漏了嘴,如霜的聲音嘎然而止。

    程懷寶臉上現出一絲可怕的邪笑,淡淡的接道︰“必會通知你們暗中下手,把無名與寶爺我暗中作了對不對?”

    如月與如霜心神巨震,程懷寶所說的正是大長老派她們跟在聖尊身邊的任務之一,若他們發現聖尊懷有異心或是一個無能之輩,立即動手除之。

    程懷寶口氣轉為溫和道;“你們倆個不用怕,其實無名早就曉得了,他以前不殺你們,現在自然也不會因為這個殺了你們。寶爺現在問你們一句話,如果那個老不死的與我們兄弟作對,你們倆個跟著誰?”

    如月與如霜現在最怕的便是這樣的攤牌,她們從心底裡畏懼無名,早已失去了與之為敵的勇氣。

    然而大長老於她們有養育教導之重恩,她倆自幼跟隨大長老,一身本事與現在的身份地位皆為大長老所賜,恩深若海,她們更是不可能背棄。

    人生總會遇到這樣的兩難抉擇!

    她們曉得,此時此刻如果不向聖尊表明效忠之心,這處荒山野嶺,便將會是她倆的葬身之地。

    心思千回百轉間,倆姐妹的星眸對踫一下,發現對方眼中閃爍著相同的堅定光芒,如月深吸一口氣,秀眸勇敢的直視無名道︰“啟稟聖尊,大長老養育教導我們姐妹長大,恩比天高海深,如月與如霜永不會背棄大長老。”

    無名抬手攔住程懷寶待要出口的話,紫眸中射出兩道刺目紫芒,射入如月的秀眸,陰沉道︰“即使與我為敵也不會背棄大長老嗎?”

    在無名那妖異可怕的目光注視下,如月心神巨震,強自勉強著自己才沒有避開無名的目光,然而秀眸中波光卻已洩漏了她心中的畏懼。

    她聲音微顫卻堅定的說出了只有兩個字的答案︰“是的!”

    無名又看向如霜,淡漠問道︰“你呢?”

    性子活潑的如霜沒有姐姐的鎮定功夫,不敢與無名的目光對視,粉首低垂,聲音顫動著道︰“如霜……如霜與姐姐一樣。”

    “很好!”無名說著話抬起了他的兩只鐵手,緩緩伸向如月與如霜。

    在無名與程懷寶這對把江湖攪得風雨漫天的絕世雙惡面前,倆姐妹曉得自己根本一點機會皆沒有,索性不再做無謂的反抗,兩雙明眸緊緊地閉上,嬌驅微顫的等待著死亡那一刻的降臨。

    當無名的手踫觸到兩姐妹略顯單薄的香肩上時,如月與如霜的嬌軀畏縮的猛然一震。

    這世間又有幾人能真正做到漠視死亡呢?

    然而出乎倆姐妹的意料,無名的手只是輕輕的在她倆的粉肩上拍了一下,聲音中竟帶了一絲從未在她們面前出現過的溫和︰“你們兩個很好。”

    自以為死定了的姐妹倆猛然睜開兩雙美目,明眸中滿是不敢置信的神光望著無名,她們實在分不清,聖尊這話是什麼意思?

    無名淡然道︰“你們很誠實。”

    如月與如霜還是沒弄明白無名的意思,明眸中寫滿了疑惑,但從無名溫和的語氣中,她們曉得兩條小命是保住了。

    程懷寶邪笑著替無名解釋道︰“誠實救了你們的命。你們倆個小妞生死關頭還能對那老不死的知恩圖報,以後也不會背叛我們。如此忠心耿耿又能力不錯的兩個丫環,木頭怎麼捨得殺了,寶貝還來不及哩。”

    顯然程懷寶的調侃令某人有些惱火,無名重重的哼了一聲,瞪來兩道惡狠狠的目光。

    程懷寶有恃無恐的呵呵一笑,曉得有這倆丫頭在的時候,無名怎都會給他留些顏面。

    果然,無名只是瞪了他一眼,隨即轉頭對如月與如霜柔和道︰“如果你們願意,從今以後便跟著我吧。”

    “什……麼?”倆姐妹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聖尊饒過她們的性命已經令她倆莫名其妙了,現在這句話更是完全超出了倆姐妹的認知,誰會將未來可能的敵人留在身邊。

    無名沒再做任何解釋,徑自緩步向山下行去。

    如月與如霜有些不知所措的對視一眼,慌忙跟了上去,兩雙看向無名背影的明眸中充滿了異樣的神采。

    若說以往她倆對聖尊的莫測高深充滿了畏怯的話,那麼此時無名的寬容與信任令她們的心中更多了一股敬仰。

    程懷寶邪笑著叫道︰“木頭帶兩個丫頭先走,我要方便一下。”

    待無名與兩個丫頭走的沒了影子,程懷寶淡然道︰“兄弟們都出來吧。”

    十數條黑影似鬼魅一般無聲無息的自樹林與草地中躥了出來,正是趙志南與他的落雷堂弟兄。

    他們渾身上下皆塗了一層粘性極佳的松脂,再在其上粘滿了樹皮苔蘚以及一些枯枝草葉,若他們伏在地上不動,莫說是現在這等漆黑的夜裡,便是大白天也很難發現這等逼真地偽裝。

    論起伏擊偵查,無名與程懷寶比起這些專家來可差得遠,這次行動,趙志南與一眾手下讓他們哥倆真真正正見識了鐵血神武營的實力。

    趙志南將他們在蒙古作戰時的最擅長的那一套看家本領搬了出來,論起潛蹤匿跡,在一覽無余的大草原上都能打蒙古人伏擊的他們,在這月黑風高又樹林密布的山上,設計出一個伏擊圈來簡直如兒戲一般簡單。

    最令程懷寶意想不到的是,這些沒有練過內功的漢子在埋伏時不但瞞過了他的耳目,竟然連無名那個怪物都說察覺不到,這簡直有些不可思議,鐵血神武營實在不愧有大明第一軍的稱謂。
withoutsun 發表於 2014-9-10 13:39

第七卷 第一百零八章 魔門生變(二)

    從如月與如霜方自在山下現身時起,行蹤便落入了暗樁的眼中。

    確認了二女是單獨上山,埋伏在山下的暗樁通過惟妙惟肖的夜梟尖厲鳴叫告知在山頂埋伏的人。

    可以說自始至終,一切盡在掌握之間,二女沒有異心也就罷了,若是她們心存不軌,程懷寶相信,便是來上百十來號高手,毫無防備之下面對突如其來又精準無比的一片奪命箭雨,也要落得個全軍覆沒的下場。

    程懷寶滿意的望著這群卓越的屬下,眼神之中全是贊賞,拍了拍趙志南的肩膀道︰“老趙辛苦了,兄弟們都辛苦了。身上塗滿了松油,黏了這許多雜物,想來定不舒服,趕緊回去梳洗一番,好好睡上一覺。”

    鐵血神武營是大明軍隊中最自負的一支軍隊,在戰場上他們是最好的,即使號稱天下最凶悍的蒙古鐵騎,在他們的面前也會面露懼容。

    哪怕是鐵血神武營中最平常的一名兵卒,都擁有著最強烈的自尊心。

    程懷寶能以一人之力生生抵擋住數百神機營騎兵,而無名在匪群之中悍勇無敵的表現所帶來的震撼絕不比程懷寶的影響稍差,他們已然得到了所有鐵血神武堂弟兄的承認與敬服。

    勇士只會服從於更強的勇士,何況程懷寶與無名對他們還有救命之恩?

    冒充鏢局車隊趕路的那段日子裡,無名與程懷寶和他們食同餐,寢同被,並肩作戰,共同殺敵,一個威嚴寬厚,一個平易近人,早已徹底的征服了這些鐵漢的心。

    他們早就憋足了勁,想要讓這兩個能令他們佩服的新首領見識見識自己的能耐。

    路上踫到的匪徒實力只算一般,他們的本事頂多只發揮出了一半,而如今程懷寶眼中贊賞的神光可說極大的滿足了一眾漢子的自尊心,所有人的心中皆被滿足與自豪填滿,心中狠不能趕緊來些厲害點的角色,才能在無爺與寶爺面前盡顯他們的本領。

    逞強!同樣是所有英雄與勇士的通病。

    而程懷寶這個狡猾無比的無賴家伙,只是簡單的一個眼神,便幾乎最大限度的鼓動起這群強悍屬下的鬥志與戰心,確實有夠厲害。

    勞心者制人,勞力者制與人,就是這麼回事。

    心中得意的程懷寶突然發覺眼前還少了一個小鐘,禁不住蹙眉道︰“神棍呢?”

    “我……我來了。”睡眼朦朧的小鐘搖搖晃晃的自林中走了出來,看他那模樣,定是剛從夢鄉之中醒來。

    程懷寶心裡這叫一個氣,幾乎是咬著後槽牙的惡狠狠道︰“死神棍你竟然……竟然在這種緊要關頭睡覺?萬一方才動起手來,你小子豈不是誤大事了。”

    小鐘毫不在意的打了個哈氣,仿佛還沒有完全清醒,迷迷糊糊道︰“小寶貴人,我早說了今天沒有劫數,用不著這麼興師動眾,你就是不肯相信,我有什麼辦法。”

    “你……”任程懷寶口舌無敵,此時此刻卻拿小鐘沒一點辦法,最後無奈之下只得悶哼了一聲,心中又給小鐘重重的加了一筆,等著將來有機會再與這小子算總賬,他怎都不信每次都被這根神棍踫巧料中!

    無名曉得程懷寶借屎遁是為了什麼,因之走得很慢。

    如月與如霜自然不敢催促,兩個丫頭現在回想起方才的情景,還有幾分害怕,死裡逃生的滋味絕非沒經歷過的人所能想象。

    行了盞茶工夫,忽然頭頂上突兀的傳來夜梟那尖厲的叫聲,在這等漆黑的山林之中,更增幾分異樣的可怖。

    如月與如霜畢竟是女子,天生膽小,加之剛剛在峰頂受了不小的驚嚇,精神始終處於緊張狀態,竟被夜梟的叫聲嚇得嬌軀一哆嗦,兩姐妹默契得緊,一左一右,同時將無名的手臂抱在懷中。

    無名一怔,轉頭看到姐妹倆寫滿畏懼的小臉,口氣溫和的道︰“不用怕,一只夜梟罷了。”

    出奇的,在無名堅定卻帶著一絲溫和的聲音中,倆姐妹真的覺得似乎沒什麼可怕的。

    這時才發覺自己一時驚慌竟將聖尊堅強的手臂抱在了懷裡,登時小臉通紅一片,慌不迭趕忙鬆手。

    兩顆芳心中卻已生出一絲微妙的變化。

    不解風情的無名對二女的心理變化毫無所覺,有行了兩步忽然道︰“如月,聖宮裡面沒有你們的人嗎?”

    如月小腦袋瓜中正自回味著方才將聖尊的鐵臂抱在懷裡是那種異樣的感覺,一時走神沒聽清無名的話,又羞又窘之下將一顆粉首幾乎垂到了胸上,聲音悶悶道︰“啊!方才如月走神,請……請公子莫怪。”有意無意間這丫頭又將稱呼變成了公子。

    無名毫不在意的重復了一遍自己方才的話。

    如月微微一怔,隨即點頭道︰“公子有所不知,廖風與耿天楚是內務總管,聖宮之中的一切事物都由他們二人掌管,聖尊方才所看的那封密報乃是婢子的一個心腹拼死送出來的。想來他們已然有了防備,此後再也沒有任何信息從聖宮發出。婢子曾四次派人入聖宮,結果都是有去無回。婢子不曉得聖宮之中的情形,也不敢擅自作主帶人回去,只能留在常德府,等公子您回來再說。”

    無名點點頭,紫眸中現出思索的神光,再不說話。

    沉默的走了盞茶工夫,程懷寶終於趕了上來,在如月的提議下,四人來至城外的一處莊院,這裡就是倆姐妹與十龍衛暫住的地方。

    安頓好無名與程懷寶的房間,程懷寶仿佛他才是主人一般揮揮手,將如月與如霜打發下去。

    見識過程懷寶的卑鄙陰險,如月與如霜早已將他當作了絕不能與之為敵的人,順從的向兩人行了一禮,轉身行了出去。

    待倆姐妹離開,程懷寶邪笑道︰“人都說三日不見當刮目相看,可咱們兄弟明明天天泡在一起,木頭你怎麼還是總能給我意外?”

    無名眉頭一蹙道︰“小寶想說什麼?”他曉得每當程懷寶這種表情說話時,都不會是什麼好話。

    程懷寶嘿嘿奸笑兩聲道︰“你這家伙什麼時候學會了收買人心?”

    無名明顯一怔,愣了愣才道︰“什麼收買人心?”

    程懷寶不滿道︰“木頭還跟我裝傻?你這家伙早已料到老不死的不會與你為敵,所以故意耍了這手欲擒故縱。不得不說,這手耍的實在精彩,有那麼一陣子險些將我也騙了,起先我還真以為你這家伙想要殺了她們哩。那倆丫頭後來看你的目光都變了,想來以後即使你真的與老不死為敵,她們也可能會幫你。哈哈……”

    無名待程懷寶笑夠了才道︰“小寶錯了,我起始時確是想殺了她們,我不會留下能夠威脅咱們的敵人。”

    程懷寶面上笑容一僵,納悶道︰“那你後來怎麼又沒殺她們?”

    無名理所當然道︰“因為我感覺不到她們對我的敵意,不是敵人我為什麼要殺她們?”

    “嗄?”聽了無名這簡單至匪夷所思的回答,程懷寶險些暈倒。

    開什麼玩笑?又是感覺?

    為了這個看不見摸不著虛無縹緲的玩意,無名竟敢將兩個未來可能是敵人的女人留在身邊?

    程懷寶僵了半晌,才忽然噗嗤一笑道︰“這才象木頭的想法,你不是裝傻,你是真傻。”

    待程懷寶回到自己的房間時,搔了搔頭後,自言自語的說出了心裡話︰“那兩個丫頭雖然算不得絕頂美人,可難得的是兩個生得完全一樣的美人,扔到床上一定別有一番滋味。唉!為什麼老天爺好像總是照顧那根木頭一些,這樣的好事怎麼就沒我得份?唉!”

    搖頭晃腦一番後,無賴嘆了口氣,留著口水羨慕道︰“這根木頭,傻人有傻福啊!”

    同一時間,如月的房中。

    如霜帶著些許驚異的口氣道︰“好奇怪啊姐姐,不曉得為什麼,方才下山時我竟再不覺得聖尊可怕,反而……反而……”小臉一紅,後面的話又縮回到肚中。

    如月秀眉微蹙,如霜的話正好也是她的疑問,前一刻倆姐妹還對聖尊畏懼的要死,但下山時竟然已對他生出了親近的感覺,這是怎麼一回事?

    苦思許久,如月腦中忽然靈光一閃道︰“我明白了。”

    如霜忙問道︰“姐姐想到了什麼?”

    如月微蹙的秀眉舒展開來,輕道︰“以前我們畏懼公子,是因為我們在潛意識中將他當作了敵人。”

    如霜小臉上現出一個恍然的神情,點頭道︰“姐姐說的是,想來公子也是因為覺察到了我們的敵意,才會始終那樣子對我們。以前看他和寶爺在一起時,簡直像換了個人似的,偶爾甚至能看到他的笑。對了,就像下山時他對我們的樣子,雖然還是有些清清淡淡,但絕不是原來那種冷若冰霜。”

    如月俏臉上現出一個動人的笑容道︰“公子已將我們當成了自己人。”

    第二日一大早,無名的日子彷彿又回到了剛離開渡劫聖宮時的模樣,剛剛煉完丹,兩個漂亮丫環已然一捧臉盆,一拿面巾,伺候上來。

    唯一與那時候不同的是,現在他的身邊多了一個嫉妒的直流口水的程懷寶。

    程懷寶怎都沒料到大早上一過來就看到無名舒服的享受著美人的溫柔伺候,而他呢?除了站在一旁瞪大眼流口水,就只剩下嫉妒了。

    待如霜仔細又小心的為無名擦罷臉頰,程懷寶終於忍不住酸溜溜道︰“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木頭你好意思一人享受嗎?”

    無名一怔道︰“小寶想要什麼?”

    程懷寶狠狠地瞪了正自專心為無名梳頭的如月一眼,咂吧著嘴道︰“你有兩個丫環,怎的也應該送一個給我吧?”

    無名還沒怎樣,如月與如霜已緊張的輕叫道︰“我們只服侍公子一人。”

    開玩笑,程懷寶的卑鄙無恥與下流好色她們是親眼見到的,若真被公子送了給他那還了得?怕不當天晚上就被他吃下肚了。

    無名沖程懷寶作了一個無奈的手勢,淡然道︰“若小寶能讓她們兩個主動自願地隨你,我沒有問題。”

     站在無名身後的一對姐妹話聽了無名的話不禁喜上眉梢,兩雙靈動大眼頗有些示威性的瞟了程懷寶一眼。

    程懷寶毫不生氣,噗哧一笑道︰“不送便不送,你們倆個丫頭以為寶爺沒本事找來心甘情願侍奉我的丫環嗎?嘿嘿……”

    奸笑兩聲後他又信誓旦旦對無名道︰“臭木頭你等著,等我弄來一打漂亮丫環,羨慕死你!”

    無名好笑道︰“小寶弄十打丫環也與我無關,只要小月同意就是。對了,小寶最好不要惹姐姐生氣,不然到時候我也未必能幫到你。”

    忽然想到當日徐文卿警告的話,無名忍不住點了程懷寶一句。

    程懷寶把嘴一撇,牛氣沖天道︰“小月月那裡我自有辦法,至於徐大姐,只要木頭你保持中立不重色輕友,我才不怕她哩。”

    無名嘴角上扯,臉上現出一絲輕笑道︰“隨你胡鬧吧,小寶最好記住今天的話,到時候別怪我不幫你,反正現在有如月如霜為我作證,不怕以後你耍賴不認。”

    從未見過無名如此輕鬆的神態口吻的姐妹倆芳心中興奮的緊,忙不迭在後面猛點小腦袋瓜道︰“公子放心,我們一定為你作證。”

    程懷寶好氣又好笑的看著已經一個鼻孔出氣的無名與兩姊妹,現在自己一對三,明顯處於不利境地,當下聰明的閉上嘴,心中卻暗自盤算著將來定要找一幫漂亮丫環來為自己說話,怎麼地也要形成十個說一個的群毆之勢,才叫解氣。
withoutsun 發表於 2014-9-10 13:41

第七卷 第一百零九章 與叛徒過招(一)

    兩兄弟吃過早飯,在僕人將碗筷杯盤撤乾淨,無名抬手示意道︰“如月如霜你們倆個也坐下。”

    在大明朝這個等級森嚴的社會中,丫環是永遠不可能與主人同坐的,當然無名這個心中沒有丁點世俗規矩的人例外。

    沒料到聖尊竟會讓自己姐妹坐下,如月與如霜直覺得有些受寵若驚,訥訥的半晌也不敢坐下。

    無名眉頭一蹙,紫眸中開始有紫電閃爍。

    二女以為無名是因她們沒有聽話而生氣,再不敢猶豫,慌忙的坐了下來。

    其實她們誤會了,無名只是不願意耽誤時間罷了。

    待兩姊妹坐好,無名微微沉吟著道︰“如月先講講目下情勢如何?”

    如月點點頭後好整以暇道︰“目前聖宮之中的情報封鎖極為嚴密,如月想方設法卻也沒能得到任何有用的訊息。如月也曾派人前去試探接引使者華煉天,結果派了三個人盡皆有去無回,想來他肯定已被兩個叛徒控制。”

    程懷寶眉頭微蹙道︰“如月丫頭,你們那個聖宮裡面好幾百號人,吃喝拉撒都怎麼解決?可不可以從這方面想辦法?”

    如月道︰“回稟寶爺,聖宮一切日常物資需求,盡由華煉天負責,有專門的一套程序,我們姐妹並不了解,因此很難動上手腳。”

    程懷寶撇撇嘴,一臉不正經的神情道︰“那索性把那個華煉天作掉,斷了那兩個叛徒的口糧,興許他們就會投降也說不定哩。”

    如月與如霜忽望了一眼,皆有啞口無言的感覺,如此重要的事情,這位寶爺竟還有開玩笑的心思。

    無名沒好氣道︰“小寶正經一點,殺了華煉天於事無補,只會平添變數。打蛇要打七寸,我們的目的是要讓聖宮中的力量為我所用,因此要對付的人是廖風與耿天楚。”

    程懷寶率性的聳了聳肩膀,表示知道了。

    無名思索片刻,又對如月如霜道︰“你們姐妹熟悉廖風與耿天楚這兩個人,說說他們的特點。”

    倆姐妹中向來是姐姐主事,因此如月秀眉微蹙,邊思索著邊答道︰“啟稟公子,大長老曾評價這兩人,廖風思緒縝密,精於計算,有軍師之材,而耿天楚敢拼敢打,沖勁十足,乃是將才。依照平日裡婢子對這二人的觀察,若這兩人能夠精誠合作,絕對不能小覷。”

    程懷寶聽如月將對手說得挺厲害,不禁來了精神,難得正經的問道︰“若依如月你看,咱們現在應該如何行事?”

    如月曉得寶爺這是在考較她的能力,不敢輕忽,秀眉微蹙,思索片刻才答道︰“回稟寶爺,廖風他們掌握了聖門所有的武力,婢子雖然掌控了聖門的情報網絡,但手中真正的高手只有十龍衛,硬拼並不合算,且如此內耗即使我們消滅了他們,聖門也會實力大損。所以婢子以為當前似乎應該先派人進入聖宮探探他們的底牌,然後再作打算。”

    如霜聽姐姐說的頭頭是道,切中問題之核心,不禁玉首連點。

    可惜,當如月微有些得意地目光瞟向無名時,心中微微一驚,因她發現,無名的眉頭已然蹙了起來,趕忙問道︰“公子,可是如月說錯了嗎?”

    無名眉頭稍舒,淡然道︰“小寶你說。”

    程懷寶臉上又再泛起慣常的邪笑,不甚正經道︰“若依如月丫頭所說,豈不是大張旗鼓的告訴那兩個叛逆我們怕他們,我們想跟他們議和,我們可以任他們漫天要價。如此一來索性讓木頭把那鬼的聖尊讓出去算了。”

    如月的小臉登時有些紅了,一向自負的小心眼中很有些不服氣,微微吸氣平息心中的羞惱之意,做出一副恭敬的模樣道︰“請寶爺示下。”

    程懷寶這麼奸滑的人怎會看不出如月心中的不服,心道︰“若寶爺連你這小丫頭都弄不平,還談什麼同三教五門去斗。”

    心裡這麼想著,程懷寶摸著下巴,漫不經心道︰“其實事情很簡單,就是他們有求於我們的多,還是我們有求於他們的多,搞清楚這個,就好辦了。如月丫頭說了,那兩個叛徒掌管內務,也就是說他們除了死守在聖宮那個大烏龜殼裡之外,什麼都沒有。至於我們,我們有遍及江湖的情報網絡,掌握著魔門龐大的產業與雄渾的財富。而最主要的,他們在明,我們在暗,寶爺我隨便動一動小手指頭,也能玩死他們。”

    如霜有些不信道︰“寶爺說得輕松,咱們雖然掌握了聖門的情報網絡,但聖門中的高手卻都在廖、耿二人的手下,實力不可小覷。”

    程懷寶仰天大了個哈哈,偏頭對無名道︰“木頭,你手下的兩個丫環竟然這麼小看我。”

    無名淡然道︰“小寶少廢話了,你想怎麼做?”

    程懷寶如此這般的說出了一番話。

    結果他還沒說完,如月與如霜已然蹦起來了︰“什麼?這怎麼能行?聖門……”

    無名眉頭一蹙,冷冷道︰“坐下!”

    如月與如霜怕定了無名,兩個丫頭嬌軀一震,乖乖的坐了下來。

    程懷寶滿不在乎的把玩著手中的茶杯,好笑的看著那對小心翼翼望著無名的孿生姐妹。

    無名的紫眸望著窗外隨風搖曳的樹枝,默然片刻後道︰“小寶的計劃很好,這件事就交給小寶去做,如月如霜你們倆個全力配合寶爺。”

    無名的話倆姊妹可沒有膽量違抗,有些委屈的點了點玉首。

    渡劫聖宮之中,耿天楚的雙眉緊蹙,有些煩躁的一拍桌子道︰“見鬼!自從紅蓮那個賤丫頭放出那只鴿子到如今,已過了兩個多月,為何那小子還沒有任何動靜?”

    等待,是最煎熬的一件事。

    站在耿天楚身前的廖風恭敬的一抱拳道︰“聖尊不用急,聖宮乃我聖門之核心所在,聖宮掌握在我們的手中,怎到那小子不低頭。”

    耿天楚重重的哼了一聲道︰“都怪紅蓮那該死一萬次的賤人,壞了本尊的大事,若沒有她的飛鴿傳書,待那小子無知無覺的回宮之日,便是他受死之時。

    也怪那老東西,非要搞什麼內外分領,將外面的一切都交給了如月如霜兩個黃毛丫頭,搞得咱們現在有眼無視有耳無聞,成了瞎子聾子。

    正道那群蠢貨,忙於內訌,枉費了咱們冒著暴露聖宮的風險傳出傳言,真是該死。”

    抱怨完了,他皺眉問道︰“老東西所藏的聖門秘籍還沒有找到嗎?”

    廖風搖搖頭道︰“回稟聖尊,大長老的石室已然翻遍,沒有任何線索。”

    耿天楚暴躁道︰“該死的老東西,死了卻還把持著聖門秘籍不肯撒手。”

    廖風道︰“或許大長老告訴了那倆個丫頭也說不定。”

    “哼!行了,這沒你的事了,下去吧。”耿天楚毫不客氣的一甩袖子,沒給廖風丁點面子。

    廖風恭敬的抱拳一禮道︰“屬下遵令。”

    轉身行出石室時,自他病怏怏毫無神采的雙目中,兩道精芒一閃而逝。

    就在無名與程懷寶針對盤踞在通天魔宮中的耿天楚采取一系列行動的同時,他們倆個不曉得,自己的後院已快著了火。

    倆兄弟膽大包天,設計出律青園退隱江湖這麼個龐大的魚餌計劃,然而這兩個馬虎的小子拍拍腦袋想出來的主意,雖然劍走偏逢,成功的引得幾條大魚同時動作,但由於沒有經過認真推敲演練,也給倆兄弟帶來了意想不到的隱憂。

    自從律青園宣布退隱江湖之後,除圓守寺與清禪寺外的兩教三門同時動作起來,生怕出手慢了撈不到好處,紛紛將手腳伸向原本隸屬於律青園的那些地方幫派。

    雙尊盟控制著漢中府城,早已為周邊的幾個幫派心讒眼熱,只是畏於律青園的威勢,不敢動手罷了。

    如今律青園大樹既倒,漢中府這塊地盤自然便成了別人眼中肥得流油的美味,幾雙貪婪的眼楮已然惡狠狠的盯上了雙尊盟。

    這一日中午,紀中方自巡視完北郊山上那座正在大興土木的堡壘,回到雙尊院水還沒來得及喝上一口,大斧頭龍霸天已然急匆匆沖了進來。

    龍霸天這人粗中有細,別看外表一副渾楞的莽撞模樣,實則絕非蠢人,辦起事來有板有眼,是能獨當一面之人。

    眼見龍霸天一臉沉凝的神情,紀中曉得肯定有什麼要事,不然龍霸天不會如此,眉頭一蹙道︰“老龍怎麼了?”

    龍霸天面上現出一個猙獰的神情道︰“街面上多了不少生面孔,而且最近府城中的幾個眼線莫名其妙的失蹤了,矮子想到了什麼?”

    紀中面色一凝,沉聲道︰“有人開始在漢中府踩盤子了?”

    龍霸天點點頭,猛地一拍桌子道︰“幹他娘的,這幫雜碎想要趁火打劫!”

    紀中沉吟片刻道︰“老龍叫下面所有的弟兄都警醒點,我們在明對方在暗,現在當務之急是要搞清楚敵人是誰?唉!若是有律青園能幫咱們一把就好了。”

    龍霸天哼了一聲道︰“老子倒要看看是什麼人生了豹子膽,敢找咱們雙尊盟的麻煩。哼!老龍的斧子也好久沒見過血了!”說罷氣哼哼便向外走去。

    紀中望著龍霸天雄壯的背影,忍不住高聲道︰“老龍,最近小心點!注意自己的安全!兩位盟主與酒長老不在,這裡可就靠咱們倆了。”

    龍霸天身形一頓站定,回頭道︰“矮子你也小心,盟主和寶爺不在,漢中府絕不能在咱倆的手中丟了。”說罷才又抬腿向外走去。

    好重的一副擔子!

    紀中呆立許久,方自回過神來,搖了搖一顆大頭,一路小跑著到後院督促手下們練功,連自己沒吃午飯皆忘記了。

    半個月後,渡劫聖宮之中。

    耿天楚手拿著一頁紙,氣得渾身哆嗦。

    廖風納悶的看著耿天楚,他從被叫來後足足過了盞茶功夫,耿天楚竟然還沒從暴怒之中平復過來,那頁紙上到底寫了些什麼?能將他氣成這樣?

    終於,耿天楚再忍不住憋在心中的一口窩囊氣,大喝一聲,一掌將身前的石桌拍成四塊,稀裡嘩啦落了一地。

    廖風恭敬道︰“聖尊息怒,不知誰人如此大膽,惹聖尊如此大怒。”

    耿天楚臉上現出一個猙獰的神情,重重的哼了一聲,將手中的那頁紙遞向廖風。

    廖風恭敬的雙手接過,舉目一看,登時也怔在了那裡,他做夢也沒想到,那個人會使出如此絕戶的一招。

    只見那頁紙上寫道︰廖、耿二賊,給你們五日時間投降,若五日內不降,本尊懶得理你們兩個無恥叛徒,你們便等著三教五門的人前來伏魔吧。

    夠絕!夠狠!更夠歹毒!

    即使向來自負智計一流,廖風在看罷這段話後,也有背心發涼的感覺,這招絕戶計實在是大出他的意料。

    耿天楚的聲音很明顯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怎麼辦?廖風你說該怎麼辦?”

    經過初一瞬的震驚,廖風瞬即冷靜了下來,眉頭微蹙間,思索道︰“看這段話的口氣,不像是無名寫出來的,倒有些像那個無法無天程懷寶的風格。”

    耿天楚咬著牙道︰“少說廢話,無論這段話出自誰手,我們該如何應對?他們會不會真的將聖宮之秘洩漏給三教五門那群狗東西。”

    “這個……”廖風猶豫片刻才道︰“這兩個小子行事狂妄乖張,不可以常理揣度,尤其是無法無天程懷寶,若以屬下推測,只怕沒有他不敢做的事。”

    “聖宮乃我聖門聖地,他們……他們真敢冒此天下之大不韙?”耿天楚怔了片刻,猶自不願相信道。

    廖風微有些苦澀道︰“在無名的心中,聖門根本算不得什麼,不然他也不會總以魔門稱之。”

    耿天楚的手緊握成拳,眸中射出兩道殺氣騰騰的精芒,狠狠道︰“我要他們死無葬身之地!” 本帖最後由 withoutsun 於 2014-9-10 13:47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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