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詼諧武俠]至尊無名 作者:言西早樓(已完結)

 
withoutsun 2014-9-8 19:23:55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12 212232
withoutsun 發表於 2014-9-11 10:39

第八卷 第一百二十五章 十分之一與一次性(一)

    當渡劫聖宮中熱火朝天的做著各項攻打雙刀門的準備時,無名與程懷寶兩兄弟正在深山老林中苦心參研著各自的功法。

    這一日是兩兄弟苦修的第十八天。

    炎炎烈日之下,程懷寶光裸著上身,露出一身古銅色完美矯健的肌肉,手中一柄血魂寶刀,耀出漫天暗紅色刀影,幾乎將他的身影完全遮擋在刀光之中。

    無儔的勁風呼嘯,仿佛是沉寂了百年的血魂寶刀終得明主所發出的暢快興奮的清鳴。

    程懷寶從未有過象現在這般暢快淋灕的感覺,血魂寶刀仿佛化成了他的手臂一般,念動刀至,幾乎沒有絲毫停滯。

    無數刀訣在心中流淌,隨意施之,莫不隨心所欲。

    刀!越舞越疾!

    漸漸的人與刀仿佛成為了一個整體。

    程懷寶腦海中忽有所悟,隨著口中發出一聲若龍吟般的清鳴,萬千刀光倏然一斂,化作驚天地泣鬼神的一刀,猛然劈向身前一塊一人高的巨大巖石。

    刀過無聲,巨石嘩啦一聲變作兩塊,切口平滑如鏡。

    渾身大汗淋灕的程懷寶牛喘著拄刀於地,借以支撐著自己疲乏的幾乎站不穩的身形,一雙有些黯淡的虎目中盡是驕傲的望著眼前化為兩半的巨巖,口中喃喃道︰“老頭說得沒錯,老子果然是天才……嘿!就憑老子方才這石破天驚的一刀,試問天下誰人能擋?哈哈……”滿臉疲憊虛弱神情的程懷寶仰天發出一陣底氣不足的癲狂得意笑聲。

    能在短短十八日間悟通刀道中的極致,他確是有得意的理由。

    程懷寶以往練刀,最大的弱點便是半路出家導致的根基薄弱,他的小寶刀法,完全是憑借自己的聰明悟性加上豐富的實戰經驗創造而成,對於刀道的理解完全依靠自己摸索,因之往日刀法進境極緩,遠遠比不上他經過人參練功法加速的內功進境。

    程懷寶從玄聖殿寶庫中摸出的這兩本刀法秘籍,是數百年來魔門最著名的兩個刀道高手聚畢生經驗所創,內中所記,並無一式具體刀法,而是這兩位絕代使刀高手練刀的心得體會,凝聚了他們所有的經驗與精華。

    這兩本刀譜仿佛就是老天爺專門給程懷寶量身定做的一般合適無比,這些刀道前輩的經驗精華無疑正是他目前最迫切需要的。

    對於他而言,那些前人智慧的結晶就像是灌頂的醍醐,更像是一粒種子要發芽所必需的養分肥料。

    程懷寶確實是個練刀的天才,經過十八日來幾乎不眠不休廢寢忘食的苦參,進步之神速,只能用日行千里來形容,融會貫通了兩位魔門前輩的所有精華的他終於將自己的小寶刀法臻至大成境界,最終劈出方才那凝聚了他全部心神與力量,威猛至無可匹敵的一刀。

    然而刀法境界雖然達到了大成,但他的內功火候卻依然還在一流水準上,根本不足以完全承擔他那開天闢地一刀之所需。

    程懷寶腳下一軟,終於支撐不住坐倒在地,得意的笑轉而變成了苦笑,喃喃自語道︰“幹他娘的,才劈了一刀便渾身癱軟無力至此,這要是對敵的時候可讓老子如何用上這招?用完了豈非連個尋常的村漢也能要了老子這條小命?看來還是功力不足啊……對了,不曉得木頭怎樣了?”

    算一算上次程懷寶與無名見面,還是三天前給無名送野果的時候。

    不過現在程懷寶便是想去見無名也有所不能,連站都站不穩的他,難不成要爬到百餘丈外無名冥想的山洞?

    自無名確定了一個月的苦修目標之後,便將自己關在了一座有一道潺潺清泉流出的山洞之中,再未走出半步,程懷寶怕他練功練到餓死,每隔幾日便會采了許多山果野菜給無名送入洞中。

    與程懷寶得秘籍指點進步神速不同,無名就像一個坐擁萬千財富,卻找不到打開寶庫鑰匙的超級富豪,若是找不到鑰匙,他便永遠都是身無分文。

    無名每日苦思冥想,便是要找到打開紫極元胎與靈蛇寶丹的那把鑰匙,奈何十八天過去了,他想了無數辦法,仍然一無所獲。

    此時,山洞中的無名一頭烏黑的長發散披在腦後,盤腿坐在一塊平坦的大石頭上,蹙著眉頭喃喃道︰“怎麼還是不行?難道是我想錯了不成?可我那兩次發出掌力都是在最憤怒的時刻,那股真氣又怎麼可能與我的怒氣無關呢?”

    無數次的失敗之後,無名終於發現自己陷入了一個誤區,自己這十八天來所作的一切努力都是無用功。

    若換了旁人,或許會灰心,會失望,會喪氣,甚至是放棄,但無名卻沒有受到一絲一毫的影響,他只要確立了目標,便會一心一意的向著目標前進,任何挫折與困難都無法延緩他前進的腳步。

    無名平心靜氣,緩緩將心神內斂,用神意感受著體內一上一下這兩個擁有無匹靈氣卻吝嗇的不讓他動用分毫的靈物。

    他從未有一天停止過煉丹,每日皆會抽出六個時辰將三套法訣一一練上一遍。

    事實證明,他的勤奮並不是沒有意義的浪費,隨著時間的推移,每當他練功之時,他都有與這兩個靈物融為一體的奇妙感覺,因此他堅信,自己肯定能夠運用靈物所蘊含的無限真氣,只要他能找到正確的方法。

    從不知氣餒為何物的無名用心的感受著與靈蛇寶丹、紫極元胎這兩個靈物水乳交融的奇妙感覺,在內視大法之下,靈蛇寶丹似一團燃燒著熊熊火焰的光球,在一片黑白的經脈世界中分外醒目。

    而紫極元胎則似一顆美麗而又神秘的無法揣度琢磨的星辰一般,丹體上懸繞著某種合乎天數的規則環繞盤旋的奇妙氣旋,忽隱忽張,令人感到其中所蘊含的無限力量的同時,竟似有生命的活物一般。

    無名的神意沉浸在體內黑白的經脈世界,用全部心神感受著靈蛇寶丹的灼熱與紫極元胎的張弛。

    許久之後,無名的腦海之中忽然靈光一閃,心神猛然回歸神竅,虎目睜開間,眼中兀自有一絲迷茫,口中喃喃道︰“陰生陽,陽輔陰,所以小花一身純陰靈氣,所結卻是純陽內丹。有吸自然便有吐,所以紫極元胎與小花的內丹既然能吸去我所練精元,自然便能吐出……”

    無名的虎軀猛然一震,他隱隱感到自己似乎想到了問題的訣竅,眸中兩道耀目紫芒乍閃,口中無意識道︰“我現在的狀況,可不正暗合道德經上所言的無生有,有化無那一段話。我自虛無自然之中煉出一點精元正是無中生有,精元被紫極元胎與小花內丹吸去便是由有化無。只要我能反轉過來,再以無生有……對了,無論是前一次小寶遇險還是這一次聽聞雙尊盟被佔,我在那一瞬間都好像完全失去了意識,這不正是無的境界嗎?”

    忽然間摸到了一點門路,無名興奮的幾乎要蹦起來了,雖然還沒有實踐,但他預感到自己所想一定不會有錯。

    即使以無名的冷沉,在這一刻,臉上也不禁泛起了一絲笑意。

    經過近三個時辰調息終於回復大半精力的程懷寶自洞外行進來時,正看到那絲無名式的淺笑,那麼聰明的人自然立刻便猜到了原因,禁不住一步跳到無名的身前,興奮的大叫道︰“木頭你可是悟到了什麼?”

    無名感受到程懷寶那強烈到極點的開心,不禁也受了些感染,唇邊的笑容更加深了,點了點頭道︰“是的,我似乎找到了那個關鍵的所在。”

    得到肯定的答復,程懷寶喲 一聲,蹦起老高,能看到無名有所突破,他簡直比自己悟通刀道極致境界劈開巨巖那一刻還要開心。

    程懷寶狂妄的仰首大叫道︰“我也悟到了刀道中的極致,從今以後,我們兄弟便是天下無敵的高手了,哈哈哈哈……”

    聽著那囂張到極點震耳欲聾的大笑,無名不但不覺刺耳,反而心中也生出一股衝動,一股豪氣油然而生,紫眸中紫電連閃。

    然而事情並未似兩兄弟所想象的那般容易。

    無名雖然悟到了有無之道,然而真當他實際去做時才曉得是何等困難的一件事,若要做到全無意識很簡單,可要想發出掌力,總要動念,動念便是意識,因之這個有無之道根本就是完全的自相矛盾。

    但無名卻全無氣餒,每日苦心參研。

    七天後的晌午時分,一陣驚天動地的狂暴勁風自山洞洞口狂掠而出,卷起漫天煙塵與碎石。

    風暴漸漸斂去,無名緩緩收回伸直的手臂,紫眸癡癡的望著自己的手掌,久久回不過神來。

    方才那一瞬間,他無意之中也不曉得是怎麼回事,只覺得仿佛沒有任何先兆,紫極元胎與靈蛇寶丹同時顫動起來,隨著這兩個靈物的輕微震顫,兩股雄渾磅礡的勁氣狂湧而出,一向上一向下,在胸口處發生強烈踫撞,爆發出巨大的靈氣風暴。

    經過在渡劫聖宮那次險死還生的痛苦淬煉,無名的經脈已然能夠承受這等強度的靈氣風暴的沖擊。

    那一次程懷寶招來十個高手為無名壓制作亂靈氣,雖然失敗了,卻無心插柳的打通了無名體內十一條主要經脈,仿佛是替無名開出了十一條寬敞通暢的洩洪通道。

    正是因為有了這十一條寬敞通暢的經脈,無名避免了上一次那等無處宣洩的淒慘窘境。

    在他無意轉有意的引導之下,狂暴無匹的靈氣風暴似一股濁浪翻騰、怒濤洶湧能沖開一切阻礙的洪流咆哮著沖入手臂經脈。

    掌心一熱間,一股仿佛能夠席卷天地的恐怖風暴透掌而出,順著掌勢,風暴裹挾著無數飛沙走石,夾帶著刺耳的厲嘯,轟然一聲巨響,自洞口狂噴而出。

    這一切都是在一剎那間完成,無名甚至沒來得及用心體會那奇妙的感覺,紫極元胎與靈蛇寶丹便又恢復了原有平靜,老老實實窩在各自的地盤之中。

    這一掌打得糊裡糊塗,無名根本不曉得方才自己是如何勾動了天雷地火。

    就在無名沉思的當口,洞外傳來一聲憤怒的嚎叫,渾身是土滿身狼狽的程懷寶嗷嗷大叫著沖了進來,一把揪住無名的衣襟,惡狠狠道︰“死木頭,你想謀殺親……兄弟不成?”這無賴是真急了,順嘴差點說成謀殺親夫。

    要說起來程懷寶還算幸運,離得洞口夠遠,只是弄了一身土罷了,若是近些,保不齊便在方才那場人造風暴中受些內傷也是正常。

    無名紫眸中閃過一絲歉意,搔了搔頭道︰“小寶沒受傷吧?”

    程懷寶沖地上吐了幾口唾沫,總算緩過一口氣來,沒好氣道︰“弄了我一嘴土,難受死了。”

    無名歉然一笑道︰“是我不好,沒有事先提醒小寶。”

    其實程懷寶也是借機會在無名面前犯了一會橫,不過弄了一身土罷了,他哪會真地為了這點小事發脾氣,無名這麼一道歉,他反而裝不下去了,噗哧一笑,松開了手道︰“算了,小寶我大人大量,不跟你這根木頭計較。”頓了一下,無賴忽的一臉興奮道︰“木頭你可是成功了?”

    出乎程懷寶的預料,無名蹙著眉想了半天才搖搖頭道︰“方才只是踫巧,我還沒想明白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啊?”程懷寶目瞪口呆,他活了這麼大還沒聽說過這等稀罕事,練功夫練成無名這樣糊裡糊塗的,也算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吧?

    無名沒有理會程懷寶那一臉怪相,問道︰“小寶最近幾日可又有什麼新的突破?”

    程懷寶歪身靠在了洞壁上,一臉無奈道︰“哪有那麼容易?不是吹牛,現如今在江湖上玩刀的裡面,寶爺我要是自認老二,沒人敢稱第一。再要有所提高,豈是木頭所說那麼容易?對了木頭,你說這見鬼的老天是不是成心跟我開玩笑?好不容易創出了一式無敵的刀法,偏偏他娘的內力修為不夠,只能使一次,真他奶奶的活見鬼!豈不是又回到了當年那個一炷香高手?而且更慘,成了一次性的絕頂高手。”

    無名淡然一笑道︰“小寶知足吧,咱們同樣修練了這二十餘天,我還在原地踏步,小寶卻已比原來提高了不知多少。”

    程懷寶臉色一正,認真道︰“木頭你到底踫到了什麼困難,說給我聽聽,兩個人想總比你一個人想來的快吧。”

    無名點點頭,將自己參悟的有無之道說了一遍。

    對於自稱真氣方面大行家的程懷寶而言,無名所說不啻是天書一般,完全打破了他以往的所學所會,任何內功心法皆講求氣隨意動,意到氣到,似無名這樣使用真氣象跟人借錢一般的情形他聞所未聞。

    程大無賴禁不住好笑道︰“練功練到木頭你這麼窩囊的份上,也算前無古人了。每天做牛做馬的練功給那兩個怪東西進補,想用真氣的時候還得求爺爺告奶奶似的求著這二位大爺施捨,小寶我都忍不住替你辛酸啊。”

    無名沒有說話,不過他的紫眸中卻閃爍著令程懷寶膽戰心驚的危險紫芒。
withoutsun 發表於 2014-9-11 10:45

第八卷 第一百二十五章 十分之一與一次性(二)

    程懷寶不敢再耍,趕忙又變回了一臉正色,故作蹙眉沉思狀道︰“木頭你這狀況確實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當年只有一個怪東西時,老頭都想不出解決辦法,何況現在又多了一個,小寶我才疏學淺,恐怕是幫不上你……等等!”

    正說著話,他腦海中忽然靈光一閃道︰“木頭你那個什麼有無之道太過玄虛,我聽不懂,不過依我所見,木頭你把問題想得太複雜了。依照你方才所說,你體內那兩個怪玩意彷彿就像兩只水缸,你平日煉丹就是向水缸之中灌水,如此想來若要動用缸中之水,只需要想方設法翻轉水缸,水自然便流出來了。”

    無名眉頭微蹙著,凝神思索程懷寶這番似是而非的理論,口中喃喃道︰“翻轉水缸……水自然倒流?翻轉水缸……”

    望著無名失神的模樣,程懷寶輕舒了一口氣,這個樣子的無名就安全了,臉上掛了一絲邪笑的搖搖頭,緩緩行出了山洞,到外面繼續練他的刀法。

    半個時辰後,又一股颶風毫無預兆的從洞中刮了出來。

    跟在颶風後的,是無名興奮的大叫︰“小寶我終於尋到……”當無名興奮的目光落在重又被裹挾著飛沙走石的颶風弄得狼狽不堪的程懷寶身上時,聲音嘎然而止,臉上的興奮之中登時添上了一絲尷尬。

    程懷寶仿佛剛從地裡刨出來的土猴一般,哭笑不得的望著無名道︰“木頭我知道你這家伙是故意的!”

    五日後,這是無名所定的三十日山中苦修的最後一天。

    這天晚上,兩兄弟靠坐在山頂一塊巨巖之上。

    程懷寶臉上似哭又笑的道︰“要不老天讓咱倆成為兄弟,咱們還真是難兄難弟。苦練了一個月的時間,結果我練出一個一次性高手,木頭你也沒比我強到哪去,你那破天神掌威力確實天下無匹,奈何時有時無這項可要人小命,我幫你算了算,成功率低得可憐,只有十分之一還不到,這要對敵的時候豈非要聽天由命了?”

    破天神掌是三日前程懷寶為無名那神奇掌力起的威風名字,而他自己創出的那無匹一刀也起了一個威風又貼切無比的名字,孤絕一刀。

    無名自然無甚所謂,兩人絕招的名字便這麼定下來了。

    無名默然,當日他得了程懷寶的提示,終於有所領悟,掌握到那有無之間的微妙平衡,然而想通雖易,要想做到卻實在難上加難。

    原來刺激紫極元胎與靈蛇寶丹爆發的關鍵,並非全然的無意,在無意之中還要帶些有意的牽引,只是這一絲無意中的有意,無論時機的把握還是輕重的選擇皆微妙到了極點。

    無名悟到之後又經過五天苦練,才如程懷寶所言有了十分之一的成功率,這還是他平心靜氣心無旁騖的結果,若是與人動手過招的時候,天曉得還能剩下多少成功率。

    不過雖然都有嚴重缺陷,但兩兄弟終於有了屬於自己的一擊斃殺的殺招絕技,最起碼在施展出各自殺手 的時候,他們已然晉身為超級高手行列。

    尤其是無名的破天神掌,依照程懷寶的估計,便是至真老祖復生,面對這一招,也只有跑路一途,硬接與找死無異。

    聽著耳邊的蟲鳴蟬唱,無名心情一片平靜,許久後道︰“明天就要出山了。”

    程懷寶輕輕噓了口氣,虎目中射出兩道精芒,低聲應道︰“是啊,明天就要出山了。”

    兩兄弟都曉得出山這簡單的兩個字所代表的含義。

    那是看不到盡頭的血腥與殺戮。

    一個月後,在玄青觀的全力鼓噪下已然漸漸洗脫惡名的絕世雙惡忽然現身在雙刀門勢力範圍的腹地荊州府。

    日當正午,在荊州府最知名的如意酒樓三層高的樓頂上,無法無天程懷寶囂張至極的用他那無敵大嗓門叫囂道︰“雙刀門無故佔我漢中,殺我兄弟,血債要用血來償!我!無法無天程懷寶!在此限令所有依附在雙刀門旗下的江湖幫會,在十日內公開表示與雙刀門斷絕關系,不從者便是我們兄弟的敵人!”

    待猝不及防的與雙刀門關系最為緊密的荊州幫高手聞訊後傾巢而出,絕世雙惡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個爆炸性的消息仿佛長了翅膀,以遠比尋常傳言快了無數倍的速度在江湖上廣為流傳。

    敢當眾宣布與五門之首雙刀門為敵,絕世雙惡本已一時無兩的聲威又漲了一層。

    人們在期待著。

    期待著創造了無數不可能的奇跡的絕世雙惡,在如今有了玄青觀的背書而基本已無惡名負累的這兩個人還能幹出什麼驚世駭俗的大事來。

    與那些等著看好戲的江湖人不同,依附在雙刀門旗下的眾多江湖幫派的日子可難過了

    與絕世雙惡為敵是個什麼結果,已經有很多例子被證明了。

    流傳最廣也是最典型的一個例子,夔州府的鐵漢幫,上下五百餘口人到如今僅有三十八人幸存,所有人的死因都一樣,受不住那每月一次的恐怖折磨而自殺身亡。

    與敢跟三教五門叫板,而且沒吃半點虧的絕世雙惡為敵,便是實力雄厚的一流幫會,照樣心中發毛打鼓。

    一時間,一股彷徨的感覺在雙刀門旗下的所有幫會間彌漫。

    玄青觀。

    這次的長老會上再無往日裡的凝重氣氛,一眾對兩個小祖宗心存好感的長老一臉喜氣,在他們心中,兩個小祖宗雖然脫離了玄青,但總是玄青觀出去的,他倆收拾雙刀門,感覺上就像玄青觀親自動手收拾雙刀門一樣過癮。

    其中的代表人物蒼穹微笑著捻須道出了大家的心聲︰“雙刀門捅了這個馬蜂窩,倒要看看他們如何收拾。”話中充滿了得意。

    在一片會心的笑聲中,掌門蒼空閉目不語,誰也無法從他一臉的平靜之中發現什麼。

    長老會後,獨自回到房中的蒼空終於長嘆一聲自語道︰“無名與程懷寶,虎狼之輩,好不容易給他們套上了枷鎖,今朝一舉卸去,再要馴服,難!難!難!”

    三個難字,道盡了蒼空心中的煩惱。

    聖人谷。

    聖言堂中,儒林狂士姜伯釗眉頭緊蹙,往日裡儒雅瀟灑的他此時卻微微的有了一絲疲態。

    近一個月來的江湖形勢可說是急轉直下,在玄青觀凌厲的輿論攻勢下,受雙刀門所累,聖人谷再沒有了往日的主動之勢,身為谷主的姜伯釗這段日子所承受的壓力,遠遠超出常人的想象。

    無情秀士肖堅望了師兄一眼,小心翼翼道︰“師兄,我們該如何應對?”

    姜伯釗外表平靜,實則內心已有些亂了,聖人谷原本已然壓住了玄青觀,佔據主動的大好江湖形勢,卻全因為絕世雙惡而喪失殆盡。

    而對他最大的打擊,還是他的愛徒尹飛鴻的變化。

    原本那個要用自己的肩膀扛起世間正義大旗的英偉弟子,現在卻成了個流連酒肆,與酒為伍的醉鬼。

    眼見最得意的弟子這等頹廢墮落變化,姜伯釗同任何一個為人師者的心情沒有兩樣,那份心痛與惋惜,絕非外人所能體會。

    也因此,姜伯釗的心中,早已將無名兄弟列入了必須鏟除的名單,且當之無愧的佔據了狀元與探花之位。

    這樣的敵人,若不能趁其羽翼未豐之機早日鏟除,未來之患將尤猛於虎。

    見姜伯釗半晌沒有答話,肖堅又道︰“師兄,秦勝野心勃勃,素來懷有異心。這次雙刀門自作主張攻打漢中府,挑釁玄青觀,更是其心可誅,本來應該借著這個機會給他一個教訓,但是這次那兩個小子也未免太囂張了,打狗還要看主人,他們這麼大張旗鼓的胡鬧,若我聖人谷再不出面,只怕要顏面掃地了。”

    聽到了秦勝的名字,姜伯釗的面色明顯陰了一下,秦勝心中所打的那點小算盤,又豈能瞞得過他,只是現在時機不到,還不是親自動手整治這條不聽話的惡犬的時候。

    思索片刻,姜伯釗緩緩道︰“確實要給秦勝與雙刀門一個教訓,這一次那兩個小子得了出師之名,已佔了先機主動,我們暫時不要介入,在一旁靜觀其變,只需要盯緊了玄青觀的動作便行,本谷主倒要看看那兩個小子究竟有多大的能耐,還真能翻了天不成?”

    肖堅面現遲疑之色,想說什麼,但張開口後猶豫了一下終於什麼也沒說。

    十天限期轉眼即過,江湖上所有的人皆將眼楮擦得雪亮,耳朵伸得老長,等待著絕世雙惡即將開始的報復。

    雙刀門及其附屬幫會更是打醒了十二分的精神,在絕世雙惡的威脅之下,沒有任何人膽敢掉以輕心。

    荊州幫,雙刀門旗下實力最強的幫派之一,幫主劍舞長天彭雲龍是雙刀門門主秦勝的拜把兄弟,湖廣地面上有數的超絕高手之一。

    荊州幫總堂口坐落在荊州府城西郊外的雞頭嶺上,一面臨江,地勢險要易守難攻,十年前當這座雄偉險峻的堡壘建成竣工之日,劍舞長天彭雲龍曾發下豪言壯語︰“這座堅不可破的城堡,將成為與我荊州幫為敵之人的噩夢。”

    十年來,荊州幫歷經大小十數戰,也曾有敵偷襲總堂堡壘,無不死傷慘重,鎩羽而歸,似乎在印證著彭雲龍這句堅不可破的豪言。

    荊州幫總堂臨江著一面,是高近百丈的削天絕壁,有個險惡的名字,鬼愁崖。

    在漆黑如墨的暗夜裡,在這連鬼都要發愁的絕壁上,卻有一個肉眼難辨的黑影在緩慢向上攀爬。

    這情景若是落在崖上荊州幫守衛的眼中,怕真的要以為是鬼怪了。

    對於無名而言,這世上似乎沒有能夠難得住他的山崖,世人視為絕地的鬼愁崖之於他,實在算不得什麼。

    雖然速度緩慢,但無名的動作間幾乎沒有一絲遲滯。

    鬼愁崖雖然陡峭異常,但也不可能是整塊巨巖構成,巖層堆積,自然有不少石縫,偶爾踫到光滑如鏡沒有裂縫溝壑的崖面,無名便用那兩只堅逾精鋼卻又潔白如玉的鐵爪生生抓出幾個洞來。

    每逢遇到松軟的險峻處,他會從背負的木椿中取出一根楔在土中,系上腰間所掛繩索。

    有過那次跳崖的經歷後,無名長了記性,為了萬一的意外情形,留下一條後路。

    花了近兩個時辰,無名終於小心翼翼的爬上了崖頂,藏好身形,將逃生長索系緊後,這才小心探出頭去打量起眼前這座雄偉的堡壘。

    在漆黑的夜中,荊州幫總堂口似一頭趴伏在山間,隨時可能跳起來吞噬人命的巨大怪獸,如此近距離的觀望,煞是悸人。

    牆高四丈,全力登上應無困難,只是不曉得牆內的情形,擅自登上實在冒險。

    一大片烏雲遮住了天上的明月,大地似浸泡在濃墨之中。

    無名的銳目卻能在幾乎伸手不見五指的一片漆黑之中隱隱看到雉堞的間隙中,不時有人影閃動,如此推斷,牆內並不太高,警衛可以探出上身來監視牆下的動靜。

    按照常理推測,這一面牆上的警衛不會很多,因為背靠絕地鬼愁崖,憑險而守的對絕地的信賴心理是人們的通病。

    無名並不著急,安下心來靠坐在一塊巨石後,等待著程懷寶的佯動。
withoutsun 發表於 2014-9-11 10:49

第八卷 第一百二十六章 荊州驚魂(一)

    此時的程懷寶伸手撫了撫被山風吹得微亂的髮髻,望著坡頂荊州幫總堂口高牆上那搖曳的火把光輝,臉上現出一個自信至極的邪笑,喃喃道︰“老龍你是不是在閻王爺那裡等得急了?別急,寶爺今兒個先給你弄些人下去陪你算是利息。兄弟們的大仇木頭與我一定為你們報到滿意為止。”

    說著話,程大無賴長長的吸了一口氣,隨後仰天發出一聲穿雲裂帛的長嘯。

    震動天宇的嘯聲傳入荊州幫總堂口,登時引起一片騷亂。

    “我的娘,別是那話來了吧?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張三你廢什麼話?還不趕緊敲鑼明警。”

    密集刺耳的鑼聲陡然響徹整座山岳,敵襲之聲不絕於耳。

    程懷寶面上泛起一個詭計得逞的壞笑道︰“咱們慢慢玩,不玩死你們老子不姓程。”

    一個嘹亮的有些嚇人聲音猛地從坡上傳了下來︰“何方小賊,敢到我荊州幫的總堂外搗亂?”

    程懷寶毫不理會上面那個聲音,悠閑的在山間漫步,不知道的人看到他現在這副模樣,怕不以為是來郊游的。

    劍舞長天彭雲龍卓立在高牆之上,極目下望。奈何一片蒼茫墨色,哪裡有可能看到下面搗亂之人。

    彭雲龍年在四十許間,身形高瘦,手足欣長,神情冷漠的臉上一對虎目中射出自負高傲的神光,自有一股震人心神的霸氣。

    站在他身側的心腹大將毒龍手張子和恭敬的道︰“幫主,可要屬下帶人下去抓拿那兩個小賊。”

    這等敏感時刻跑到門前搗亂,沒人會懷疑下面的人不是十日前揚言報仇的絕世雙惡。

    早在十日前讓無名兄弟跑到荊州府城中示威那日起,荊州幫便如臨大敵的將全部高手匯集到總堂之中。

    此舉一來可以將防備總堂遭襲,又不用擔心因力量分散被絕世雙惡各個擊破。

    彭雲龍臉上泛起一絲冷沉的笑意道︰“無名與程懷寶最擅長的便是山中追逐與趁夜暗襲,子和若帶人出去,正是入了他們的算計。”

    張子和也是荊襄地面有數的一流高手,是荊州幫的第三號高手,平日裡心高氣傲慣了,除了幫主彭雲龍與副幫主石堅外,從沒服過什麼人,早就想會會被江湖人捧成了無敵高手的絕世雙惡,當下又道︰“可是幫主,若讓那兩個小子這麼鬧下去,我荊州幫的臉面何存?兄弟們心中又會怎麼想?”

    彭雲龍轉頭望向自己的心腹愛將,聲音中多了一絲嚴厲︰“逞匹夫之勇雖然一時快意,卻是最愚蠢之舉。他們愛在下面喊便由得他們,便是喊破了嗓子,於我們又有什麼……”

    “啊!”

    後院一聲瀕死的淒厲慘叫打斷了他的話。

    聲東擊西!

    彭雲龍虎目中射出兩道精芒,神色間卻沒有絲毫慌亂。

    荊州幫總堂自建成以來十年不倒,可不是只憑了地勢險要這一點,作為一個具有一流實力的大幫會,幫內為數眾多的高手才是真正屹立不倒的憑借。

    早在嘯聲方自響起的那一刻,彭雲龍已然分令手下能夠獨當一面的高手分赴四方押陣。

    他可不是迷信天險的笨蛋,憑他對絕世雙惡兩兄弟性格及過往事跡的了解,得出的結論是這兩人最喜歡出其不意劍走偏鋒的攻擊方式。

    因此迄今為止從未有敵人攀越的鬼愁崖反而成了最危險的方向,彭雲龍算計及此,遂將手下第一高手荊州幫的副幫主無影神矛石堅派向了那裡。

    有石堅在,從後面摸進來的人絕討不了好去,只要石堅能夠將來敵拖住盞茶工夫,待高手齊集之下,勝負不會有任何懸念。

    彭雲龍沒有絲毫耽擱,留下一句︰“子和留守,防備外面騷擾之敵。”話音方逝,似電的身形已消失在內牆之中。

    程懷寶驚天動地的長嘯聲方起,無名已如鬼魅一般悄無聲息的掠至高牆之下。

    牆內傳出一個略帶驚慌的聲音︰“怕是那兩個大惡人來了。”

    另一個聲音喝斥道︰“慌什麼慌,憑咱們荊州幫的實力,絕世雙惡區區兩人,就算生了三頭六臂擋得住多少刀劍。眼前正是咱們荊州幫功成名就的最好時機,只要拿下了絕世雙惡,我荊州幫便能一飛沖天,到那時補上律青園的缺,成為五門中新的一門,還不是順利成長的事情。”

    又有一人阿諛的聲音傳出︰“還是王頭厲害,竟然能想得這麼遠。”

    王頭得意的笑了兩聲才道︰“你們懂個屁,咱們幫主雄才大略,這些都是咱堂弟王昆聽他老人家說的。”

    牆內立刻一片嘆服之聲。

    “五個人……”無名在一瞬間算出了牆內的守衛人數,心中有了計較,雙腳猛一蹬地,身形陡然拔起,手指扒住碟口外沿,單臂一使力,人已越過牆頭,立在了牆內的守道之上。

    人還沒有站穩,兩支臂弩同時發動,六支尺長弩箭同時射向距離稍遠的三人,而他則借著那股沖勢,瞬間闖入離他只有咫尺之遙的兩名守衛懷中。

    五個警衛做夢也未料到竟有人能爬上近百丈的絕壁鬼愁崖,全無絲毫防備,有心算無心,加上他的功夫遠遠強於面前五人,結果沒有絲毫懸念。

    電光火石之間,一切已然結束,近身的兩人被無名的鐵手擰斷了脖子,另三人在不到四尺的距離內根本沒有丁點反應的時間,被勁弩穿心而死。

    壁牆內是一條寬約五尺的守道,守道向裡是一道兩丈高低的緩坡,向內斜降,十丈外便是內院的院牆。

    無名的眉頭忽的一蹙,內院有數十個腳步聲急匆匆飛奔而出。

    荊州幫沒中他們的聲東擊西之計?這麼快便反應過來,且派出大隊人馬趕向了這處背靠絕地的院牆。

    沒有時間猶豫,無名當機立斷,一個飛縱跳下斜坡,身形似電隱於內院牆的陰影之下。

    幾乎是無名才隱住身形,一隊荊州幫的大漢已然從院門中沖了出來。

    無名的紫眸中射出兩道殺芒,手指重重的按在了早已持在手中的絕世暗器蜂巢的發射機樞之上。

    “嘭!”

    隨著強力機簧彈射的聲音,三十枚淬了見血封喉劇毒的毒針似飛蝗一般破空而去,徑直射向一丈外的人群。

    毒針快似電閃雷鳴般迅疾無比,猝不及防之下,受襲的荊州幫眾大漢幾乎沒作出任何反應,悶哼之聲連響,稀裡嘩啦倒了一片。

    暗器射光了,無名沒有絲毫停頓,合身撲上,雙拳齊出,沒有一式誘招虛招,只是將快字訣發揮到了極致,仿佛劃空而過的流星一般,快至旁人只能看到虛虛的拳影。

    啪啪兩聲悶響,兩個不及抽出兵刃應戰的荊州幫大漢口中發出淒厲的慘叫,胸骨已然內陷的雄壯身軀橫飛而起,巨大的慣性又砸倒了在其後的數人。

    無名曉得若被人纏住,則今晚凶多吉少,因此沒有戀戰,稍沾即走,擊殺了兩敵後立刻飛身而退。

    就在他的虎軀方才躍入空中,一股強大的殺氣,隨著洶湧而至的氣流沖奔而來,當中另有一點尖銳的寒氣,破空疾至。

    有高手來襲!

    無名那經過無數搏殺所凝結的血的經驗在這關頭見到成效,時間不容許任何遲疑,或是偏頭觀看,完全依靠超人靈覺,從那點寒氣的位置和攻擊角度,判斷出敵手利器的來勢速度,身形怪異一扭,生生將身體迅速由左向右移上六寸,同時不經思考憑著直覺橫掌側扣。

    他的身位剛變,一枝精鋼打制的鐵矛險至豪巔的貼身擦過,鐵矛還欲變化,卻給無名的鐵掌神奇的劈手抓住。

    無名只覺得一股巨力透掌而入,震得他身形不穩一個踉蹌,不覺心中一驚,背後敵人的功力竟比現在的程懷寶還要高出一籌。

    無名心驚,那使矛的高手更是有膽戰心寒的驚栗感覺。

    這人正是荊州幫第二高手副幫主無影神矛石堅,他從未想到過竟有人能在背對自己的情形下,憑空手抓住他全力攻出的一矛。

    更令他驚駭欲絕的是自矛桿上傳來的那股龐大至令人難以置信的可怕吸力,體內真氣一陣激蕩,忽的自掌心勞宮穴狂湧而出。

    無名!

    石堅的心頭暴閃出這個名字。

    當聖人谷猜測到無名未死之後,親身嘗試過無名那吸人真氣的可怕邪異功法而自斷一臂的陳子平便向聖人谷谷主姜伯釗著重提醒了此事。

    隨即聖人谷一方的盟友幫派高層便盡皆知曉了這一秘密,但知道是一回事,真正面對便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雖然石堅是武功修為已入化境的超絕高手,但首次面對無名這天下無雙的聖手乾坤神功時,仍不禁大驚失色,拼命運功拉扯,企圖阻止真氣流失。

    奈何他功力雖然強橫,卻又如何是怪物級的紫極元胎的對手。

    很久沒有進補的紫極元胎此時象一只餓極了的獨狼發現了一塊新鮮肉塊一般極度興奮起來,圍繞在丹體表面的絲絲玄氣飛快的旋轉起來,產生出一股絕非人力所能抵敵的恐怖吸力。

    石堅的全部努力換來的只是真氣流出緩了一眨眼的工夫,隨即便又如洩洪一般狂湧而出。

    只這一瞬的時間,石堅身後二十餘條大漢已然醒過神來,喊殺聲中,十數柄夾帶著絲絲勁氣的各式兵刃齊向無名身上招呼過來。

    無名再無暇吸光石堅的內力,松開鐵手飛身而退。

    石堅身形一晃,運氣自查,不禁慶幸無比,幸虧手下上來的快,真氣損失並不算嚴重。

    一雙虎目之中射出兩道殺芒,這樣可怕的敵人絕對不能放過,石堅低叱一聲,雄壯的身軀陡然拔起,瞬間超過一眾下屬,鐵矛又幻化出滿天矛影,直向背身飛退的無名罩去。

    無名邊退邊戰,方自擊飛了兩個功夫不錯的荊州幫高手,忽覺一束束勁銳的氣流迎面而來,竟令他有呼吸困難的感覺。

    這一刻的無名再無法分辨哪一矛是虛,那一矛又是實,仿佛每一矛都是虛招,但卻又全有化為實招的可能。

    招名遮天!

    石堅已認定了無名是他生平僅遇的勁敵,用上了他最得意的絕招。

    無名由於無法自由運用內力真氣,因而招式變化正是他修為中最弱的一環,拼變化十個無名加起來也斗不過石堅這式出神入化的遮天。

    石堅強勁的功力與莫測的矛招反而激起了無名的鬥志,紫眸中紫電連閃,無名突運小步身法,飛退的身形陡然變向,詭異莫名的向右一閃。

    任何高手在搏斗時,無論是身法變化還是招式變化都是由體內氣機牽引,因之似石堅這等超一流的高手便能通過自己的氣機感應而預先判斷出對手的變化而取得制勝的先機。

    然而無名的小步身法卻大異常理,完全沒有氣機的作用,也因此當他全無預兆的身法陡變時,自然大出石堅預料。

    石堅運在矛尖的氣機再無法及時鎖定無名,矛招因應變化間,登時現出了一絲微不可查的遲滯。

    無名靈覺無比靈異,自然發現了對手矛招中那細微至幾不可查的破綻,向右的沖式忽頓,腰身一弓,雄壯虎軀化作一支利箭,雙臂鋪張,無懼無畏的直迎向石堅撲去。

    石堅的嘴角忽的現出一絲得意的笑意。

    在無名驚覺自己中了對手誘招的同時,漫天矛影忽然消失了。

    這一刻,彷彿天地都已靜止。

    一道銳風仿佛憑空出現,像惡龍一般自一個不可能的角度刺來,矛尖所指,正是無名的左肋下這處雙手防守的死角。長矛凌厲的速度,落在無名的眼中,只有一道虛虛的矛影,在空中畫出一道超乎了任何世俗之美的弧線。

    那是一道死亡的弧線。
withoutsun 發表於 2014-9-11 10:55

第八卷 第一百二十六章 荊州驚魂(二)

    無名立刻意識到自己不可能擋下或是躲開這鬼神莫測的一矛,對手無論武功還是經驗,皆比他高了一籌,他輸得不冤。

    他從未像現在這一刻般接近死亡,他知道任憑自己的皮肉再是堅韌,也絕無可能抵擋得住這驚天動地的一矛。

    無名不怕死,但是他不甘心,他還有老婆孩子熱炕頭這無比渴望的夢想沒有實現。

    心愛的姐姐與寶貝邪兒那一大一小兩張絕美可愛的面龐在無名腦中閃現。

    就在矛尖幾乎刺到無名肋下肌膚的那一刻,無名的一雙紫眸忽然放射出無比耀眼的紫色光芒,兩道好似能夠撕裂天地的恐怖掌力自他那雙前突的鐵掌中轟然而出。

    雙方的距離太近了,近到石堅眼眸中的得意還來不及完全被驚駭所替代,已淹沒在無名那毀天滅地的無匹掌力洪流之中。

    只聽驚天動地的一聲轟鳴巨響,院落內霎那間飛沙走石,勁氣橫行,首當其沖的石堅噗的一聲狂噴出一口鮮血,雄壯的虎軀被那根本就不可能是人類所能發出的無匹恐怖的掌力打得橫飛起來,手中鐵矛帶起一蓬無名的鮮血,脫手飛出老遠。

    在石堅身後的數個荊州幫高手也遭了魚池之殃,同時被那恐怖掌力的餘鋒掃飛。

    站在側面有幸逃過一劫的十餘個荊州幫大漢盡都面露驚懼之色,這恐怖的掌力便是在他們的夢中,也從未出現過。

    以往那些被他們認為是誇張失實的關於絕世雙惡的傳聞重又闖入他們的腦海,這一回見識過無名這鬼神皆懼的恐怖一掌的人沒人再敢懷疑那些傳聞的真實性了。

    所有人皆僵立在一旁,沒有一個有膽量再去攻擊面前這個恐怖的惡人。

    無名在發呆,甚至連左肋被鐵矛刺了一個血洞,一根肋骨斷折的劇痛都仿佛無知無覺。

    他自己都有些不敢置信前一刻發生的一切,自知必死的他腦中充斥著與敵人同歸於盡的瘋狂念頭,在那一瞬間,哪有可能還記得什麼有意無意,早不知被他丟在九霄雲外的哪處天邊。

    然而就是這稀裡糊塗的一掌,竟然成功了?

    肋下的劇痛刺激了無名的神經,他終於記起自己還身在戰局之中,回過神來的他暴喝一聲,抬掌便向滿臉懼色進退兩難的十數個圍在他身周的荊州幫大漢打去。

    剛剛見識過無名那只能用恐怖來形容的掌力的一眾荊州幫好手,哪裡敢接,齊刷刷飛身而退。

    掌風呼呼,威勢十足,其中卻沒含絲毫勁氣,無名這嘗試的一掌毫無疑問的失敗了。

    這才是正常……

    平時凝神靜氣也只有十分之一成功率的破天神掌,若放之於實戰,心神被戰局牽動,哪裡可能尋到那差了一絲一毫都不行,精微到極致的有無境界,怕真的只能用萬一來形容破天神掌的成功率。

    無名的腦海中閃過一絲僥幸,趁著一眾荊州幫高手飛身後退,包圍圈散亂之機,飛身沖上,打飛了兩名擋住他去路的荊州幫大漢,飛身跳上牆頭,腳下一點,躍入內院。

    無名似餓鷹一般飛身而下,將聽到後院的喊殺聲飛奔著趕去支援的兩名荊州幫大漢的腦袋踩入了胸腔,借勢身形再起,徑直掠上房頂。

    各處警鐘大鳴,聲震天宇,荊州幫總堂內黑影紛現,喊殺聲一片。

    “賊人在這邊,上房了,兄弟們上,活剮了這小賊!”

    隨著一陣吶喊十多條矯捷的人影拔地而起,直向在房頂疾馳的無名圍去。

    無名嘴角的肌肉微微顫了一下,肋下的傷比他想象中要嚴重許多,鑽心刺骨的劇痛已然影響了他的動作。他曉得這等時刻若被敵人圍住,那便是死路一條了,強忍劇痛,稍稍辨認了一下方向,腳下一緊,身形連躥。

    迎面撞上一個使刀的高手,長刀卷起一片刀光,狂風暴雨般向無名攻來。

    無名似對敵人凌厲的攻勢視若無睹,疾進的身形沒有絲毫遲滯,彷彿自殺一般徑直撞向對手的刀幕。

    那使刀的高手心中一驚,暗道一聲“找死”,使盡了全身功力,長刀化作一道閃電,夾帶著絲絲勁風銳氣,疾劈向無名的頸子。

    眼見刀光即將沒入對手的脖頸,這使刀的高手心中方自生出勝利驚喜之念,猛然間手腕劇震,瞳孔猛然放大了一倍,不敢置信的望著傾盡全力的一刀竟被對方不知從什麼地方忽然幻現,卻仿佛一直在那裡等著他手中長刀的手掌牢牢抓在手中,凝聚在長刀之上的真氣猛然一洩。

    胸口一痛間,他留在人世間的最後一點意識仍然不敢置信對方竟能用血肉之軀接下自己巔峰狀態的一刀。

    無名右臂一掄,將右手自那使刀高手的胸腔中抽出,血淋淋的手掌沒有絲毫停頓的掃飛了一柄自身側偷襲而來的鋼勾,甩起的屍體飛砸向旁邊沖近的敵人。

    趁著前方敵人被橫飛的屍體擋得緩了一緩的當下,在敵人沒有形成合圍前,無名腳尖猛踩房瓦,如利箭一般穿出了人圈,落在了另一棟房子的屋頂上。

    無名在荊州幫的院落間忽高忽低,身法似電,他現在最大的優勢,便是不給對方高手集眾圍住的機會,憑著超人靈覺,盡找對方實力薄弱的地方闖,闖過三進院落,擊斃了十餘個荊州幫大漢,沒人能夠遲滯他迅捷身法哪怕分毫的時間。

    荊州幫在彭雲龍多年苦心經營下,也非吃素的,通過警鐘之聲,隨時將無名逃竄的方位告知所有人,所有高手盡皆出動了,無數搖曳的火把以無名為中心匯集,一張無形的大網漸漸成形。

    飛馳中的彭雲龍緊緊咬在無名身後十餘丈遠,然而任憑他全力以赴,卻也無法將這個距離縮短哪怕一分一毫。

    此時他面上原本的得意之色早已被一片凝重所替代,他怎都沒有料到,憑石堅的能耐,竟然還不能將入侵之敵拖住,反而讓無名在幫內如此肆虐逃竄。

    無名空手程懷寶使刀,兩人的武功特征早已成為江湖上人盡皆知的話資,因之彭雲龍一眼便已料定前面身法迅捷無比的敵人是無名而非程懷寶。

    彭雲龍銳利的虎目中閃過一道擔憂的神光,石堅到現在還沒有出現,只怕出事了。

    無名全速飛馳,一腳踢飛一名擋路的大漢,身形飛起,越過高牆,方自跳入一座院中,忽的面前刀光連閃,兩柄長刀分從左右斬來,刀風霍霍,勁力十足,施襲者顯然有二流以上的身手。

    無名已感受到了身後彭雲龍與他的強烈至極的壓力,曉得若被這兩人阻上一阻,必是敵人齊至將他圍在核心的絕局。

    無名前沖之勢陡然一緩,在面前兩敵心生猶豫待要變招的當下忽又猛然加速,一舉沖入兩敵懷中,雙拳齊出,兩人鮮血狂噴著慘嚎一聲,身子橫飛而起,後至者走避不及,被兩具屍體撞倒了一片。

    原本聲勢洶洶的十幾個阻截前路的敵人,立即便潰不成軍。

    無名前進的勢頭只這麼一緩,彭雲龍終於追近了兩丈距離,眼見自己手下高手頭目死傷慘重,他禁不住暴喝道︰“惡賊無名,可敢與彭某交手幾合?”

    無名的嘴角泛起一絲冷到極致的笑容,身形驀的橫瀉兩丈,又陡然拔上另一座房頂,避過從前方飛馳而來的三條明顯便是一流高手迅捷身法的影子。

    對於無名的滑溜難纏,彭雲龍狠得牙齒癢癢,方才這個無名遇上自己時又何嘗不是如此,彷彿未卜先知一般的提前繞路,害自己變攔截為追趕。

    三個被無名讓過的人影都是荊州幫內有數的高手,與彭雲龍匯合後同時拼盡全力狂展輕功攆在無名身後,竟然沒有一個人有餘力張口與幫主打聲招呼。

    方才無名雖然一招擊斃兩個功夫不錯的刀手,然而也非沒有代價,左臂與右肋各多了一條深深的刀創。

    滿身的傷痕不但未令他速度減緩,反而在不斷加速,從屋頂躍下,貼牆疾馳數丈,打飛兩名擋路的荊州幫大漢,猛然高高躍起,翻過一道院牆。

    無名的心中只有一個想法。

    衝!

    不管有多少人擋在面前,他都要沖出荊州幫西院牆。

    哪怕三教四門的掌門齊至,又或是陸天涯逍遙子重生攔在面前,也休想攔住他!

    他不但要為自己沖出一條生路,更要完成他與程懷寶事前的計劃。

    他要報仇!

    為龍霸天,為一百多無辜死在雙刀門手下的弟兄報仇!

    無名高高躍起,終於望到了他預定的逃生路線——西院牆。

    只要再闖過一座跨院,他便能逃出生天了。

    無名疾如狂風,形似脫兔,忽上忽下忽左忽右,最令截擊他的人頭痛的便是每每遇到能將他截住的強者高手,他總好似能夠未卜先知般的忽然變向,或躥高或蹦低,避過硬撼,不與敵人阻擋他片刻的機會。

    每遇到敵弱時,他又痛下殺手,闖過五進院落的工夫,無名固然多處負傷,卻已有不下四十條人命喪在了他的手上,其中更包括十幾個頭目級的二三流高手。

    令彭雲龍目眥欲裂的是,這一切就發生在他前方六七丈的距離,他空有一身超絕武功,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屬下一個個死得淒慘無比而束手無策。

    眼見脫困有望,無名衝勢更猛,一拳一爪又收走了兩條人命,猛然躍上兩丈高的跨院院牆,忽覺左側鋒銳及至,無名不及用眼去瞧,單足猛頓,虎軀騰空疾旋,鐵手成爪一把奪過對手的長劍,同時飛起一腳,正踢在已被他巨力拉拽的失去平衡的敵人胸口。

    那人發出一聲慘叫,屍身飛撞向從後飛馳而來的彭雲龍。

    無名借這一踢之力身形再起,矯健的虎軀似一只大鵬鳥般在空中劃過一條優美的弧線,直向這最後一道關口西院牆躍去。

    只要出了西院牆,便是逃出生天。

    就在無名雙腳將要落地卻還未落地的一刻,一股氣勢渾凝,強猛無儔的鋒銳之氣,忽然從左前方一棵大樹後射出。

    無名由於失血過多,腦子有些昏沉,靈覺自然相應減弱,加之這人的功力確實高強,竟然令無名事先沒有絲毫察覺。

    無名心中一駭,他已感受到面前這人的功力只比好兄弟程懷寶低了那麼一線,自己要贏此人,絕非三五招所能收拾,而身後武功更高的追兵距自己卻只有幾丈遠,哪怕是片刻耽誤,也足以送了自己小命。

    更為要命的是,這個敵人所挑時機實在是太過陰狠,選在他將落未落的一刻出劍,無法運用真氣在空中變向的無名便是想躲都沒法躲。

    拼了!

    無名一雙紫眸中紫芒大盛,面對當胸刺來的長劍竟然毫不躲閃,就這麼按照原勢落地,腳尖一點,身形更快的迎向了敵人射出半尺劍芒已距胸口咫尺之遙的劍鋒。

    偷襲無名的人乃是小周郎王昆,正是鬼愁崖那一面院牆上王頭口中的堂弟。

    此人年約三十五、六,別看他相貌俊秀,手中那只精鋼長劍,確有真功夫,出道江湖已有十八年光景,罕逢對手,其武功與排名第三的張子和可說不分伯仲,只是因為入幫時間晚了兩年,才屈居老四。

    這王昆的綽號既為小周郎,自然乃是聰慧之輩,面對無名空門畢露的胸前要害,竟似曉得無名心中的打算一般,沒有趁勢攻擊,一柄長劍仿佛突然之間化作了幾十柄之多,反映著遠近火把風燈的光芒,暴射出無數耀人眼目的芒點,籠罩住無名全身要害。

    只一瞬間,一心以傷換命的無名大失算計,擋無可擋的他只得胡亂的揮舞雙臂,護住周身要害。

    鮮血狂飆間,無名身上多了十餘道血口,成了一個血人。

    無名衝勢不可避免的一緩間,身後彭雲龍等又追近了一丈。
withoutsun 發表於 2014-9-11 11:01

第八卷 第一百二十七章 勝負之間(一)

    生死關頭,無名忽的覺察到前方對手的劍勢中不可思議的現出一絲微不可查的遲滯,以對手方才表現出的功力而言,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直覺引導的行動遠遠快於無名的思考,在他昏沉的大腦還沒來得及做出判斷之前,他的身形已如一頭惡狼一般,俯身狂撲而上。

    除非有人的內力能夠超過紫極元胎與靈蛇寶丹所含靈氣的總和,否則任何真氣的傷害對於無名而言都已免疫。

    也因此,王昆劍式中真正的殺招,那股無堅不摧的劍氣無法傷到無名分毫。

    不但如此,且王昆的長劍每在無名身上留下一道傷痕的同時,運在劍上的真氣便會被無名吸走一些,然而他的劍太快了,當他覺察到這一異常現象時,內腑間的真氣已虛,劍法登時因之出現了一絲絕不可能的間隙。

    無名直覺下的反擊,在時間與角度的拿捏,可說險奇至極點。

    王昆只覺得一股凌厲的令人幾不能呼吸的殺氣撲面而來,以他的高深修為也不禁心神一震,自覺無法抵擋,在保命與截敵的選擇中他沒有絲毫猶豫的選擇了前者,身法倏變,陡然橫移。

    無名終於衝開最後一個高手的攔截,在他前方五丈遠,便是一道向上攀升的斜坡,斜坡之上,正是逃出生天的西院牆。

    在無名身後僅僅四丈遠的彭雲龍豈肯任無名就這麼逃脫,目眥欲裂的他大喝一聲,帶著他滿心憤怒與全身功力的精鋼長劍脫手而出,化作一抹飛虹,夾著銳風勁嘯,匹練一般飛斬向無名背心要害。

    無名的靈覺先於耳朵感受到了無比的危機,虎軀下意識的向右一擰,陡覺左肩一熱,一股無法形容的恐怖衝力撞得他接連幾個踉蹌,終於一個滾翻撲倒在斜坡之上。

    而此時,他離坡頂院牆內側的守道,只餘數尺距離。

    數尺的距離,也是生死的距離。

    無名噗的一聲,吐出一口血來,內腑有若火焚般灼熱難當,即使他怪物一般非人強悍的身體,硬生生承受了彭雲龍這等超級高手的全力一擊,也終於支撐不住。

    彭雲龍與他麾下六個一流高手同時飛身而起,似七頭惡鷹獵食,凌空下擊,將無名所有的退路盡皆封死。

    他們皆已然恨到了極點,手上兵刃夾帶著凌厲異嘯,存心要將無名這個大鬧荊州幫總堂的惡人砍成肉泥。

    無名自知必死,反而更加激起了他天生的凶性,強打精神拼盡全力揮出一掌,他要用破天神掌同敵人拼個同歸於盡。

    然而老天似乎在這一刻同無名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破天神掌竟然在這最關鍵的生死關頭失靈了。

    無名心中沒有一絲對於死亡的恐怖,嘴角泛起一絲有些自嘲的笑意,想道︰“他娘的十分之一神功。”

    就在無名距離死亡只有咫尺之遙的時候,在荊州幫七大高手的身後傳來一聲驚天動地的暴喝,那是程懷寶的聲音。

    依照兩兄弟事先的計劃,在無名發動之後,程懷寶便立刻悄悄潛至西面的院牆下。

    由於無名在荊州幫總堂中大鬧,並向西面突圍,引得西牆上的守衛盡皆離開崗位前去攔截,因之程懷寶無知無覺的從無人把守的西院牆跳入院中。

    事先早已有備的他一身荊州幫普通幫眾的打扮,混在混亂的人群中,毫不顯眼,所有人的注意力皆被無名引去,沒有任何人發現程懷寶這個魚目混珠的敵人。

    本來依照兩兄弟原本的計劃,程懷寶以聲東擊西之策引走荊州幫的主力,無名自絕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殺入,在敵人沒有反應過來之前,強行突圍,殺出西院牆。

    而混入荊州幫內部的程懷寶則伺機偷襲,爭取趁亂宰掉幾個荊州幫的高手,然後逃之夭夭。

    然而這次行動他們踫到了一個高明的敵人,從第一步便被彭雲龍識破,無名的偷襲變成了強攻,預料中輕松的騷擾戰變成了一場艱苦凶險的突圍血戰。

    程懷寶潛入這座跨院時,正趕上無名遭受王昆的偷襲,看到渾身浴血滿是傷痕的無名,他心中便是一顫,曉得兩兄弟的計劃實行的並不順利。

    為了策應無名,他立刻混在四、五個荊州幫大漢的中間,沖向鬥場。

    待到無名身中彭雲龍的飛劍撲倒在地之時,程懷寶心神俱焚,雙目盡赤的他狂喝一聲,陡然從人堆裡蹦了出來,情急之下,威力遠勝平日練功近一倍的絕招孤絕一刀倏然展開。

    血魂寶刀仿佛忽然間有了生命一般,暗紅色的刀身陡然散射出耀眼妖異的血色光芒,形成一尺余長詭異莫名的紅色刀芒,仿佛來自九幽地府的鬼魔想要劈開天地一般,狂暴鋒銳至無堅不摧的刀勢,凌空飛斬向已然縱身而起攻向無名的荊州幫七大高手。

    一丈距離,眨眼而至。

    荊州幫七大高手,誰也沒料到會在如此關鍵時刻發生這等可怕變故。

    極致凌厲的刀意,令他們同時生出極度危機的感覺,每個人皆覺得這慘烈無匹一刀的主要目標是自己。

    在保命與殺敵的選擇中,所有人都不約而同的選擇了保命,七人同時生出變化,眼看已劈在無名身上的兵刃一齊轉向,迎向程懷寶遠超平日水準,仿佛能劈開世間一切的孤絕一刀。

    聽到程懷寶暴喝那一刻,無名便重振鬥志,遍體鱗傷疲乏癱軟的身軀忽又生出一股力道,他雙臂猛然一撐,身形貼地向前滑去。

    一股勁氣襲向無名背心,那是彭雲龍分心二用攻來的一腳。

    當程懷寶的孤絕一刀與七大高手的應招相交的那一瞬間,憑空刮起一股強烈風暴。

    程懷寶似一只逆風而行的海燕,無堅不摧的孤絕一刀就象破開那座巨巖一般,引導著他生生沖破了七大高手倉促間的合擊。

    大地上綻放一片淒厲血雨,荊州幫七大高手中的一人被攔腰劈成兩段。

    程懷寶也沒好過多少,鑿穿而過的虎軀如受雷擊,數處血花崩現,內腑狂震間,口中鮮血狂噴。

    以一敵七,且對手中還有彭雲龍這等功力勝於自己的超絕高手存在,程懷寶雖身受重傷,仍然足以自傲了。

    孤絕一刀,確有孤絕天下的氣概!

    幾乎在程懷寶與七大高手硬拼的同時,無名也被彭雲龍全力一腳踢中,內腑激蕩之下,噗!鮮血狂噴,雄壯的虎軀高高飛起,劃過一道弧線,似一只中了箭的鳥兒一般筆直的落向漆黑的院牆外。

    程懷寶眼見無名摔落的身體,目眥欲裂,兀自噴血的口中暴出一聲怒吼,情急之下強提所餘無幾的真氣,似利箭一般飛身而起,追在無名掉落的身軀後,消失在漆黑的院牆外。

    荊州幫六大高手的心神盡為程懷寶威力絕倫的孤絕一刀所奪,他們以前絕沒想到過人世間竟會有如此恐怖的刀法。

    彭雲龍方才既要分心二用的攻擊無名又是空手接招,被孤絕一刀的無匹刀氣所傷,左臂一道血淋淋能夠看見白森森臂骨的刀創,長達一尺余長,此時他顧不得從臂上傳來的鑽心劇痛,雙目圓睜,暴喝道︰“追!不將這兩個小子挫骨揚灰,本幫主誓不為人!”

    王昆等五大高手齊聲應是,展開身法似五只蒼鷹般拔起身形,躍下西牆,融入外面的黑暗之中。

    緩步走上守道的彭雲龍再沒有半點平日裡指揮若定的風采,他面目扭曲著,赤紅的雙眸死死的望著牆外黑漆漆的山野,眸中是濃若有形的憤怒。

    隱藏在那焚天怒火深處的,還有一股無奈。

    他今晚的布置幾乎沒有絲毫漏洞,卻仍然損失慘重,還被絕世雙惡逃了出去。

    絕世雙惡……

    真的是兩個永遠都能令人大出意料的可怕的敵人。

    今夜若不能剪除此二人,則不只是荊州幫,整個雙刀門一脈江湖勢力都將面臨一種可怕危險的局面。

    一個面如土色的小頭目顫巍巍的行到彭雲龍身後,單膝跪地聲音顫抖著道︰“啟稟幫主,石副幫主……他……他不行了。”

    “什麼?”彭雲龍雙目一片赤紅。

    石堅之於他,不啻是左膀右臂一般,兩人間的交情之深,不亞於親兄弟。

    極度的痛心與仇恨,彭雲龍的手掌微微顫抖著,漸漸的這顫抖擴散至原本堅定有如山岳的挺拔身軀。

    就在這時,人影閃動間,王昆手持著彭雲龍那柄原本刺穿無名肩頭的長劍,與其余四人重又翻上高牆。

    幾人都已發現自己幫主的情形有些不對,不曉得緣由的他們皆以為彭雲龍是因為自己等人的空手而歸惱火。

    王昆的地位最高,自然而然的也是由他出面回復,他小心的雙手將長劍捧至彭雲龍近前,道︰“啟稟幫主,牆外地上只留下幫主的寶劍,循著地上的血跡,那兩個小子已潛入山林,屬下等不敢擅專,所以立刻趕回來稟報。”

    彭雲龍終非常人,長長的吸了口氣,情緒漸漸平穩下來,若非眸中燃燒著熊熊恨火,旁人根本無法從他冷靜的面龐上看出絲毫端倪。

    他並未追究王昆五人為何沒有跟隨進入山林之中,所謂困獸猶斗,受了傷的猛獸才是最危險可怕的,以方才無名、程懷寶所表現出的水準,若他們隱於山林暗處伺機偷襲,五個人中必有傷亡。

    先前入幫大鬧的無名本就已傷痕無數,更被自己全力飛劍所傷,不死已是奇跡,後出現的程懷寶以一敵七,哪怕他有通天徹地之能,受了自己為首的七個一流高手的合擊,也絕不可能全身而退,看他最後掠走時口中狂噴的鮮血,便是證明。

    這兩人皆受傷嚴重,已成甕中之鱉,絕逃不遠,何苦再枉送手下高手的性命,最妥當的方法莫過於點齊了人馬持著火把入山搜尋。

    萬千念頭在一瞬間轉過,彭雲龍重重的哼了一聲,殺氣騰騰道︰“召集所有兄弟,點齊火把隨本幫主入林搜索。”

    王昆猶豫一下道︰“幫主您的傷……”

    彭雲龍目中射出兩道神光,似欲穿透牆外那有若濃墨般漆黑的夜幕一般,聲音奇冷道︰“快去!”

    再沒人敢多說什麼了,眾人躬身應是。

    作為江湖上的一流幫派,荊州幫的組織無疑是出色的。

    一炷香的工夫後,數條火把組成的長龍游入山中。

    一刻鐘後,紀中率領著五惡人與暗箭小隊趁虛殺入荊州幫總堂。

    這正是無名與程懷寶這次夜襲荊州幫的連環計中的最後一環。

    若是正常情況,他們的連環計很難讓心思縝密的彭雲龍上當,然而或許是命運使然,因為石堅的死,彭雲龍恨極之下,算漏了絕世雙惡的實力,幾乎是傾巢而出,幫內只留了第三號高手毒龍手張子和統轄不到百人坐鎮。

    紀中等三十餘人,似狂濤般沖入荊州幫總堂,橫空的暗器有如狂風暴雨一般肆虐。

    報仇!

    為死去的弟兄們報仇!

    留守的荊州幫大漢猝不及防,沒有人能在狂風暴雨般的暗器打擊下存活,每一個倒下的人皆被射成了刺蝟。

    震耳欲聾的警鐘再次響起。

    毒龍手張子和率領著二十余個手下迎面截住了紀中。

    沒有人出聲說話,暗器有若飛蝗,將張子和這唯一有組織的一次抵抗籠罩在其中。

    慘叫聲迭起,二十餘荊州幫大漢只一接觸便倒下一半人。

    長劍耀出漫天劍芒護住全身的張子和被眼前這種強盜式的雷霆攻擊嚇壞了,曉得事已不可為,不走就是送死,陡展身法,借著兩名手下大漢身體的掩護,身形連閃間,已遁出兩丈遠,脫離了暗器大陣。

    就在他腳下使力待要全力逃遁時,迎面五個滿面橫肉的大漢將他截了下來。

    中間那個身高八尺的粗壯漢子獰笑道︰“小子,想走也要問問咱五個惡人爺爺答應不答應?”

    五惡每人的功力皆與張子和相差無幾,且五人自幼便在一起練功,彼此間配合默契純熟,喜好惹是生非,以打架取樂的五人,搏鬥經驗更是多到了嚇人的地步。

    以五打一,結果沒有任何懸念。
withoutsun 發表於 2014-9-11 11:08

第八卷 第一百二十七章 勝負之間(二)

    在五惡絕技盡出的合擊中,張子龍只支撐了十三招便被一劍砍飛了腦袋,臨死反噬的一擊打折了大惡的左肩骨。

    當熊熊大火映紅了夜空的時候,荊州幫已然只剩下了近百具死狀奇慘的屍體,紀中他們來得快,走的更快,在院內各處點起火頭,便如潮水一般退走。

    來如風雨,去似退潮,若是有蒙人看到眼前這一幕,定能認得出來,這正是他們最恨也最畏懼的典型的鐵血神武營式的突襲。

    聞聽總堂告警之聲,曉得中了調虎離山之計的彭雲龍大急,命令小周郎王昆領一隊人馬繼續循著血跡追捕負傷逃遁的絕世雙惡,自己則帶著大隊人馬立刻返頭。

    可惜等他們趕回時,一切都已晚了。

    熊熊大火已將整座龐大院落吞噬在其中,沒救了。

    他苦心經營了十載的基業,就這麼完了。

    即使以彭雲龍堅如磐石的心志,也不禁有天旋地轉的眩暈感覺,這一切發生的太快太突然了,令他有身在夢中的虛幻感覺。

    或許,他寧願眼前的一切都只是一場噩夢。

    然而噩夢並未結束。

    遠處山野中忽的隱隱傳來一聲厲嘯。

    彭雲龍的臉上又是一變,因他已聽出,那是王昆發出的。

    當他率領著大隊人馬循著嘯聲傳出的方向搜索過去時,找到的只是一座修羅場。

    血河之中沒有一具完整的屍體,地上散落的皆是人體的碎塊。

    “嘔!”不知是誰承受不住眼前這血腥殘酷的場面,吐了出來,仿佛嘔吐也會傳染,沒一會兒的工夫,除了彭雲龍及少數幾個高手外,所有人皆吐了。

    吐過之後,所有人的眼神都變了,再不是原本那無畏無懼,天老大我老二的銳利鋒芒,其中多了一絲猶豫更多了一絲彷徨。

    他們都殺過人,其中的一些老江湖甚至殺過很多人。

    但眼前這地獄一般的景象,敵人這等殘忍凶狠的殺人手段,真真正正的震懾住了他們。

    彭雲龍臉色慘白,他知道荊州幫完了。

    總堂盡毀,高手折損大半,且活下來的人,皆已被絕世雙惡嚇破了膽。

    混江湖的人,若沒了膽子,還如何混得下去?

    這一瞬間,彭雲龍心中萬念俱灰,喉頭一熱,噴出一口鮮血,忽覺得一陣天旋地轉,虎軀晃了兩下,眼前一黑,便倒下了。

    第二天,一個爆炸性的消息轟傳江湖。

    雄踞荊州的荊州幫一夜之間被絕世雙惡挑了總堂,死傷慘重,連副幫主無影神矛石堅這等超一流的高手盡皆亡沒。

    最令人不敢置信的是,堂堂的荊州幫,連老巢都被燒光了,高手更是死傷慘重,竟然連一具絕世雙惡手下的屍體都拿不出來?

    這幾乎是不可能發生的奇跡,但絕世雙惡確確實實做到了。

    若是江湖上實力最為強大的玄青觀傾巢而出,或許還算不得奇怪,但一直有若過街老鼠一般在三教四門的聯合緝拿下苟且偷生的絕世雙惡,卻從哪裡來的如此恐怖的實力?

    江湖為之震驚。

    雖然每個江湖人都知道絕世雙惡絕對不會善罷甘休,一定會用殺雞儆猴的手段來警告所有雙刀門旗下的江湖幫會,以此動搖雙刀門勢力的根本。

    然而沒人想到,絕世雙惡竟然有膽子找上實力強悍的荊州幫,而且取得了完全令人無法致信的輝煌戰果。

    江湖上評價一個幫派的實力,主要便是以高手的數量而定。

    沒有超一流高手坐鎮的幫派,是不可能擠入一流幫派的行列的。

    這也就是以前酒怪之於雙尊盟而言的重要意義。

    三教五門之所以能成為領袖群倫的天下級大門派,便是因為他們數量遠遠多於尋常江湖幫會的超級高手,即使是實力最弱的律青園,園內園外隱居的超級高手也遠非尋常的一流幫會所能比較。

    荊州幫有彭雲龍與石堅這兩個超一流高手的存在,加上六七名能列入一流高手的堂主護法與二十餘個二流高手頭目,是江湖上為數不多的一流幫會之一。

    玄青觀與聖人谷幾乎同時得到了絕世雙惡大鬧荊州的情報。

    玄青觀上下一片喜氣洋洋,幾乎所有人都抱著等著看雙刀門及聖人谷笑話的心情,期待著兩個已然脫離了玄青的小祖宗下一個震動江湖的行動。

    掌門蒼空獨坐靜室,兩道花白的眉毛微微蹙著,許久後才悠悠一嘆,自語道︰“一柄鋒利的雙刃劍,可以殺得敵人血流成河,也能將使劍人的手掌割爛,看來本座要早作打算……”

    與玄青觀比較起來,聖人谷從上到下可就沒那麼樂觀了。

    每一個聖人谷的弟子都曉得,絕世雙惡是玄青觀那邊的人,一想到未來有一天可能要直接面對這兩個不可捉摸的敵人,誰的心情也好不到哪裡去。

    姜伯釗手中得到的情報是最詳盡的,其中重點記述了無名擊斃石堅那可怕至不可思議的一掌以及程懷寶救無名所劈出的石破天驚的一刀。

    能在絕境之中擊斃石堅的掌力……

    以一對七,且對手不但皆是一流高手,其中還包括彭雲龍這位超一流高手,不但一擊而破,還斬殺一人,成功脫走。

    姜伯釗眉頭緊蹙,無名與程懷寶武功方面的進境及憑空出現的強大實力已令他感到了一種危險,一種無法坐視的危險。

    他們進步神速,每次現身武功皆好像長了一大階;他們行事隨心所欲,從不在乎什麼規矩道義;他們奸詐狡猾,總能在最出人意料的時刻幹出令人不敢置信的奇跡來;他們手段狠辣,狠辣的足以令任何與他們為敵的人心驚肉跳。

    當這些特點集合在一起時,他們便成了最危險的敵人。

    沉吟許久,姜伯釗眸中神光閃動,終於下定決心,一定要在最短的時間內鏟除掉這兩個麻煩的家伙,絕不能給他們羽翼豐滿的機會,不然只怕用不了多久,他們便會成為一股可能威脅到聖人谷生存的可怕力量。

    荊州幫的實力在雙刀門的盟屬幫會中是數一數二的,且由於彭雲龍是秦勝的拜弟,所以也是對雙刀門最忠誠的幫會,無名兄弟選擇荊州幫開刀,可說是經過了認真精密的謀劃與選擇。

    對於雙刀門旗下的眾多盟屬幫會而言,不啻是宰了一頭牛給猴看,這是最赤裸裸的威脅展示。

    荊州幫被打殘了,成為了絕世雙惡十天前那公開威脅最佳的證明。

    逆我者!

    亡!

    恐懼與彷徨之下,每一個幫派都怕成為第二個被絕世雙惡打擊的目標,一股暗流在雙刀門旗下的幫派間悄悄湧動。

    雙刀門。

    秦勝這段日子以來只能用焦頭爛額來形容,既要面對絕世雙惡最直接的報復與挑釁,又要面對來自聖人谷的詰問。

    一切的煩心事中,失蹤後再未出現的黃恆無疑成了哽在秦勝喉中的一根魚刺。

    當他在從漢中府緊急趕回的長老公孫天祥口中證實是黃恆透露出的攻打雙尊盟的消息時,終於明白了一切。

    然而這份明白,實在太晚了。

    大錯已然鑄成。

    被自己最信任的人陷害與背叛,對秦勝的打擊之大絕非旁人所能想象。

    當絕世雙惡大鬧荊州幫,荊州幫總堂付之一炬,幫內高手折損慘重的消息傳至雙刀門時,秦勝真有天要塌下來的感覺。

    眼前形勢已到了最危險的關頭,若不能及時鏟除那兩個小子,一場生死攸關的大劫便不遠了。

    然而對於雙刀門而言,絕世雙惡仿佛是兩頭隱於暗處隨時準備擇人而噬惡狼,即使有殺狼之力,也要先將狼找到才行。

    雙刀門遍布江湖的探子,盡皆將耳目拉長了,生怕錯過任何一點有關絕世雙惡的蛛絲馬跡。

    陸天祺有些出神的望著手上那幾頁記載有絕世雙惡突襲荊州幫詳盡過程的黃紙。

    近十幾年來,能令他驚奇的事情已經很少了,江湖上所發生的一切盡在他的預料之中,甚至可以說他就是攪動江湖的幕後黑手。

    然而他的算無遺策用在無名與程懷寶的身上時,似乎失靈了,這已不曉得是第幾次兩兄弟帶給他驚奇了。

    縱觀這次荊州幫突襲戰,無名與程懷寶所用之戰略可說深合兵法要旨,機關算盡,環環相扣,使得彭雲龍這等厲害角色也於不知不覺間著了道,一步行錯,招至重大損失。

    第五次全篇通讀過後,陸天祺深如浩海的雙眸定在了最後一頁王昆所領四十餘人的搜索隊全軍盡沒這一段。

    無名與程懷寶皆受了重傷逃竄,自保都成問題,絕不可能在極短的時間內盡殲王昆等四十多人的搜山隊。

    而他們為江湖所知的實力,紀中等雙尊盟舊屬在這個時候卻在突襲防守空虛的荊州幫總堂,那麼是誰救走了重傷在身無名兄弟,更全殲了王昆這一隊人馬?

    且在短短的時間內,不但盡殲了四十餘人,還將屍體斬成碎塊示威,這需要何等強大的實力才能做到?

    又是何等殘酷血腥的凶神惡煞才能做到?

    答案已然很清楚,陸天祺眉頭微蹙,口氣中帶著罕有的疑惑道︰“你們兩個小子從哪裡找來的這麼強大的幫手?”

    能令算無遺策的陸天祺露出如此困惑神情,無名與程懷寶足以自豪了。

    兩兄弟這一次突襲荊州幫所用戰術雖妙,但造成荊州幫損失慘重的真正原因,卻是彭雲龍對於絕世雙惡實力的錯判。

    知己而不知彼,才是荊州幫這一場慘敗的最大敗因。

    沉思許久之後,陸天祺的面上忽的現出一絲有些飄忽的笑容,口中淡淡自語道︰“既然你們兩個這麼厲害,若不好好利用,豈非暴殄天物?便由得你們去鬧吧,或許本尊的計劃會因為你們兩個而提前完成。”

    無名自昏迷之中悠悠醒來,緩緩睜開一雙虎目,映入眼簾的是如月與如霜倆丫頭驚喜交加的美麗俏臉。

    如月與如霜一左一右抓住無名的鐵手,激動道︰“公子你終於醒了。”

    無名經過初醒後的迷糊猛然記起了昏倒前的情形,突地坐起身來,急問道︰“小寶怎樣了?”

    當日他被彭雲龍踢出院牆,幸賴程懷寶拼盡最後一口真氣在空中拉了他一把,才不致摔壞。

    結果程懷寶一落地便力盡昏了過去,在生死關頭的無盡壓力下,無名怪物一般的潛力盡現,竟於重傷之下背起好兄弟程懷寶,飛速逃入山林。

    趕到設在林中的埋伏所在時,無名早已力盡多時,只靠比鋼絲還要堅韌幾分的精神堅持,當一臉惶急的如月姐妹迎上來時,他精神一洩,便再也支撐不住,眼前一黑,撲倒在兩姐妹溫軟滑嫩的懷中。

    如月慌忙一扶無名的手肘,柔聲道︰“寶爺沒什麼大礙,公子放心。倒是公子您這一昏便是三天三夜,可急死婢子姐妹了。”

    兩個丫頭盈滿了關心的秀眸,觸動了無名心中最柔軟的一部分,生出一股濃濃的感動,他輕輕抬手撫上如月與如霜的秀髮,嘴角上現出一個真誠的笑意,輕聲安慰道︰“不用怕,只要腦袋不掉下來,我是死不掉的。”

    在無名大手撫上自己秀髮的那一瞬間,如月與如霜幾疑自己是身在夢中,怕是也只有在夢中,公子才會如此溫柔的對待她們吧?

    兩個丫頭一臉幸福的趴在無名的腿邊,全心享受著無名首次給予她們的溫柔,誰也沒有說話,生怕驚醒眼前這期盼已久的時刻。

    如果是一場夢,便讓這美夢做的久一些吧。

    可惜,總有人喜歡大煞風景。
withoutsun 發表於 2014-9-11 11:17

第八卷 第一百二十八章 齊心(一)

    房門吱呀一聲打開,一臉虛弱神情的程懷寶扯開他中氣有些不足的嗓門大驚小怪的道︰“嘿!剛醒過來你這木頭就享上齊人之福了?平日裡還老是假正經的說小寶我好色。”

    如月與如霜都是未經人事的大姑娘,被程懷寶這突如其來的一嗓子嚇得仿佛被電到一般猛地站起身來,兩張小臉羞得通紅,芳心裡又羞又窘,恨不能找條地縫鑽進去躲一躲。

    程懷寶一臉招牌式的邪笑繼續調侃道︰“如月如霜可是嫌寶爺來的不是時候,得!寶爺回避就是。”說是回避,這無賴哪有半分回避的打算。

    如月如霜哪是程懷寶的對手,兩顆粉首幾乎垂到了胸脯,小臉更紅的似欲滴出血來一般。

    無名沒好氣的瞪了程懷寶一眼道︰“小寶別鬧了。”

    程懷寶率性的聳了聳肩膀,呵呵笑著走進屋中。

    跟在程懷寶身後的小鐘關心道︰“無大哥你感覺如何?”

    一個月前終於悟通了南疆巫術的小鐘總算恢復了正常,自然不肯再離開能保他渡過未來那場死劫的小寶貴人,便死賴著無名與程懷寶跟了來。

    無名搖搖頭道︰“我沒甚大礙,小鐘不用擔心。”又望向程懷寶,紫眸中閃過兩道關切道︰“小寶怎樣?”

    程懷寶一屁股坐在了如月原本的凳子上,臉上換上一重凝重,晃了晃大頭指著身上包得傷巾道︰“外傷算不得什麼,幾條血口子罷了,只是這次耗力過巨,歇了三天還是全身發軟。他奶奶的,咱兄弟只差那麼一點便折在荊州幫手上了,下次可絕不能這麼冒險了。”

    別看江湖之上將這場荊州幫突襲戰傳得天花亂墜,仿佛絕世雙惡吹口氣便把實力強悍的荊州幫吹散架,然而無名與程懷寶自己卻心知肚明,其中僥幸的成分有多麼的大。

    如果不是運氣好到令人難以置信,無名根本連石堅這第一關都過不去便要完蛋。

    其後無名不知變通,在明知聲東擊西不成功的情形下,仍然固執的選擇執行兩人事先的連環計,突襲變成硬闖,簡直就是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

    雖然從結果來說,兩兄弟以弱勝強,以極為微小的損失換取了最大程度的勝利,但他們自己心中卻極為清醒的認識到,勝負之間只有細微的一線之差。

    任何一點些微的閃失,足以將結果完全改變。

    無名認真思索片刻,點點頭道︰“小寶說的是,我們不可能每一次都有這麼好的運氣,每次都指望著老天爺的幫忙,以後的行動,提前一定要計算清楚才是。”

    每次行動之後總結經驗,已成了無名與程懷寶的習慣,兩兄弟逐項探討,從無名自絕地探入,至最後兩人重傷逃遁。

    最終旁聽的小鐘得出頗具有小鐘風格的結論︰“小寶貴人的百劫不死真是神奇,無大哥與他在一起,這樣都死不掉,看來小鐘再不用為將來的那場死劫擔心了。”

    眾皆啞然。

    總結過得失之後,程懷寶摸了摸下巴道︰“木頭你還不知道吧?當日咱倆皆昏了過去,後面的收尾是老趙負責的。嘿!跟這幫戰場上下來的殺星比起來,咱們這些自詡為手段狠辣的江湖人連街頭混混都還不如。”

    無名濃眉微挑道︰“趙堂主做了什麼?”

    程懷寶想起那個豹衛向自己稟報時一臉蒼白的懼容時,不禁搖搖頭道︰“先以埋伏的弩箭陣將荊州幫搜山隊的四十餘人射成了刺蝟,然後為了防止屍體上的箭傷洩漏咱們的手段與實力,老趙竟帶著鐵血神武堂的人將所有屍體砍成了碎塊。當時那血腥場面可把負責接應的老耿的虎衛與我的豹衛全鎮住了,竟沒一人敢上去。嘿!三天了,這群膿包中有人到現在看到與血顏色相近的東西還會作嘔,太沒用了,看來老趙對他們的訓練還遠遠不夠。”

    如月、如霜與小鐘聽了程懷寶的話,臉上神情皆有一些不自然。

    當日因為要照顧重傷昏迷的無名與程懷寶,因之他們並未親眼目睹那場屠戮,但事後總也聽到一些片斷,已然被嚇得不輕,皆暗自覺得趙志南這手段太過血腥。

    無名可沒有二女與小鐘那樣的想法,對於他而言,對敵人用任何手段都是理所當然的,想了想點點頭︰“趙堂主做得很好。對了,紀中那一路順利不順利?兄弟們的傷亡大不大?”

    程懷寶的臉上泛起一絲得意的笑容道︰“荊州幫錯估了咱們兄弟的實力,全部力量都用在了入山搜捕咱們兄弟,紀中他們順利的有些令人難以置信,一把大火,將荊州幫總堂口化作一片白地。據說這把火昨日才熄,整整燒了兩日兩夜。唉!可惜了。荊州幫這麼大的排場,想來總堂之中寶貝定不會少,這下全進貢給火神爺爺了。唉!想想也叫人傷心,整個行動,一個兄弟沒死,傷的最重的就是咱們兩個倒霉蛋。”

    無名沒好氣地瞪了程懷寶一眼,側身下了床,活動了活動身體,感覺沒什麼大礙便道︰“如月如霜,去請趙、紀兩位堂主與耿、武兩位尊者前來。”

    自從體內多了一個靈蛇寶丹,無名身體原本已然誇張的自愈能力變得更加令人難以置信,換在旁人身上死個七八回都綽綽有餘的可怕傷勢,三天後內外傷已然盡愈,只是由於失血過多,身體還有稍許虛弱的感覺。

    如月與如霜恭敬應了一聲,蓮步輕搖,倩影已消失在門外。

    程懷寶最是了解無名,翹起了二郎腿道︰“木頭可是打算獎勵老趙和矮子?”

    無名嘴角扯出一絲淡笑,微微點頭道︰“姐姐以前曾經教過我,獎懲有道,才能令屬下用命。”

    程懷寶一臉驚喜道︰“看來你這根木頭真的開竅了。嘿!不過你這家伙太不像話了,小寶教你的東西,你全丟在腦後。怎麼徐大姐教你的,你這家伙倒記得這麼清楚?你說,你對不對得起你的兄弟我?”

    說到最後這個無賴還似假還真的對著無名拋出一個仿佛深閨怨婦般無比幽怨的眼神,弄得一旁的小鐘皆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無名對於程懷寶這套耍寶功夫早有了免疫力,一本正經道︰“誰說小寶教我的我全丟在了腦後?”

    程懷寶一臉玩味的道︰“那木頭便說來聽聽。”

    無名蹙眉想了想道︰“小寶成熟了。”

    聽了無名這完全前言不搭後語的一句話,程懷寶有點犯暈︰“什麼?我成熟什麼了?”

    無名指了指程懷寶的胯下道︰“現如今,小寶的鳥兒已然羽翼豐滿生滿了鳥毛,還不算成熟?”

    “噗!”

    可憐小鐘一口水剛剛喝下去,聽了一向嚴肅沉穩不苟言笑的無名口中竟然說出如此不雅之言,禁不住倒竄而出,全噴到了程懷寶的腦袋上,他顧不得猛烈的咳嗽,慌手慌腳的給程懷寶又是賠不是又是用自己的袖子幫他擦臉。

    難得程懷寶被人噴了一臉的水還沒發火,無名的話不禁讓他記起了當年初上玄青觀,為無名講解鳥毛時的情景,回想起那無憂無慮又無法無天的童年日子,眸中泛起一絲罕有的真誠笑意,抬手將小鐘礙事的袖子拿開,微微點了點頭道︰“不錯,鳥毛正是我教木頭學會的第一件事。”

    無名與程懷寶這極為不雅的一番對話,卻令小鐘莫名的感動了。

    小鐘自幼被家人寄予厚望,被視為能將家傳絕學發揚光大的絕代天才,從小便被重點培養,長到這麼大,他的生活簡單單調至極點,除了讀書便是練功,任何能令他分心的事情,都被他的長輩們禁止。

    一個玩伴,是他童年最大的渴望與夢想。

    正因為這樣,當他與無名程懷寶這對擁有著絕無僅有命格的奇怪兄弟相遇後,立時便被他們那多姿多彩,無比刺激的生活所吸引而不能自拔,即使偶爾被程懷寶欺負,也心甘情願的跟在兩人的身旁。

    他無比羨慕無大哥與小寶貴人在一起時那種沒有絲毫隔閡,親密無間的感覺。

    尤其是三天前,無大哥渾身浴血,身上無數讓人看了打寒顫的可怕傷痕,但他仍然背著昏迷不醒的小寶貴人。

    那一刻,小鐘忽然明白了。

    同生共死的兄弟情義!

    這便是他自幼一直可望而不可及的夢想?

    一股沖動自小鐘心底躥起,一向靦腆不善於表達的他不經大腦便脫口道︰“無大哥,我想做你的兄弟。”

    無名明顯一怔,思索片刻才道︰“小鐘怎麼會突出此言?你本就是我與小寶的兄弟。”

    小鐘認真地搖搖頭道︰“我想與無大哥做你和小寶貴人這樣的兄弟,真正的兄弟。”

    無名還沒來得及答話,程懷寶已跳起來叫道︰“我不同意!”

    小鐘一臉急相道︰“小寶貴人為何不同意?”

    程懷寶的手指頭幾乎點到了小鐘的鼻尖道︰“就衝小寶貴人這四個字,你這臭小子便休想寶爺我答應。”

    小鐘能以小小年紀將家傳絕學龍王天甲參透,豈是傻子,聞言知意,立時恭恭敬敬的對程懷寶行了一禮道︰“小鐘見過程二哥。”

    程懷寶眸中狡詰的神光一閃,大咧咧的道︰“要想讓我認你這個三弟哪有那麼容易?以後不許你再叫什麼小寶貴人,不許再提什麼百劫不死,說話要揀二哥開心地說,平時記得多孝敬二哥,有了美人要先想到二哥,不許……”

    小鐘早就知道程懷寶能說,可這會兒他才知道自己以前是多麼的低估了這位未來的二哥,那兩片嘴唇上下翻飛著足足一炷香的時間,竟然連口氣都沒喘。

    這一刻,小鐘真的後悔了,或許只認個大哥就行了,這麼難伺候的二哥……

    不認也罷!

    無名沒好氣地一巴掌將程懷寶滔滔不絕的廢話打斷,鄭重其事道︰“在我眼中,兄弟就是兄弟,沒有什麼分別。若小鐘將我認作哥哥,那麼小鐘就是我的弟弟。”

    小鐘開心極了,慌不跌給無名作揖道︰“小鐘拜見大哥。”

    程懷寶捂著後腦勺,裝模作樣的乾咳了一聲。

    小鐘哪還不會意,又對程懷寶作揖道︰“小鐘拜見二哥。”

    程懷寶假模假式的撇撇嘴道︰“也罷,既然認了二哥,以後若是有人膽敢欺負老三,盡管報上你二哥的名號。”

    小鐘愛說實話的老毛病又犯了,搔了搔頭道︰“二哥你仇人滿天下,小鐘可不敢打你的名號,本來挨頓打的事,報了二哥的名字只怕要挨刀了。”

    一句話把程懷寶氣的直哆嗦,顫抖的手指指著小鐘半天說不出話來。

    無名好笑的看著兩個兄弟逗嘴,忽的臉色一正道︰“小寶別鬧了,如月她們過來了。”

    程懷寶心不甘情不願的咕噥道︰“明明是神棍故意挑撥,怎麼又怪我鬧了?死木頭你偏心。”

    不一會兒的工夫,如月如霜當先進門復命,趙志南、耿天楚、武天林與紀中敬立門外等候。

    程懷寶最不耐煩那麼多規矩,曾經說了無數次大家都是自己人,用不著那麼拘束,偏偏趙志南是個固執到底的人,仍然保持著他在鐵血神武營時軍人那一套規矩。

    他在玄聖殿數月期間,早已樹立起個人的威信,便是耿天楚這樣桀驁不馴的梟雄人物,也暗自服氣,已然隱有無名程懷寶以下第一人之威。

    趙志南敬立門外,無論耿天楚武天林還是初來乍到的紀中,自然而然的便立在了他的身後,沒有一絲不耐。

    程懷寶無奈的望了門外嚴肅的趙志南一眼,搖搖頭道︰“都進來吧,站在門口給我們當門神嗎?”
withoutsun 發表於 2014-9-11 11:21

第八卷 第一百二十八章 齊心(二)

    四人這才魚貫而入,目光落在無名的身上時,盡皆一愣,顯然沒料到他受了那麼沉重至幾乎致命的傷勢竟然會好的如此之快。

    無名毫不在意,望著面前這四員大將,微微頷首道︰“這次討伐荊州幫的行動是我們玄聖殿創建以來的第一場大戰,鐵血神武堂與雙尊堂與敵人沉重的打擊,應記大功一次。”說到這裡他話音一頓。

    程懷寶與無名何等的默契,立時曉得無名的開場白完了該到自己的戲碼了,乾咳一聲一臉不正經的邪笑道︰“既然有功,自然要賞,老趙、矮子你們兩個說吧,要什麼樣的獎賞?”

    趙志南與紀中互望一眼,齊聲恭敬道︰“這次大勝,乃是殿主與寶爺一力當之,屬下不敢居功。”

    程懷寶輕笑道︰“老趙你全殲搜山隊四十餘人,將荊州幫的四號高手小周郎王昆大卸一百八十塊,威震敵膽。老紀你一把火將荊州幫總堂化為白地,更將荊州幫的三號高手毒龍手張子和燒成了黑炭頭,這若不算功勞,那還有什麼叫功勞?”

    趙志南一臉肅穆道︰“若非殿主與寶爺以身犯險,完全攪亂了敵人的部署,引得敵人落入圈套而不自知,屬下與紀堂主皆不可能建什麼功勞,所以獎賞之事,屬下愧不敢當。”

    趙志南如此表態,紀中自然是有樣學樣,一顆大頭搖晃著,一通推辭。

    對上這麼兩個死腦筋的屬下,程懷寶也沒了脾氣,轉頭去看無名,無名思索片刻道︰“功勞就是功勞,有功要賞,有過必罰,這不是趙堂主經常說的嗎?鐵血神武堂與雙尊堂所有參戰屬下一律賞銀五兩。”

    程懷寶沉吟一下道︰“木頭太小氣了,兩堂的弟兄立下了汗馬功勞,五兩銀子怎麼夠,就……每人十兩吧,夠兄弟們大吃大喝個幾頓了。至於你們兩個堂主……”

    紀中跟隨程懷寶時間最久,最是了解他的性子,曉得只要寶爺心情好,有什麼話盡管直說,當下道︰“寶爺,咱們玄聖殿創立初始,用錢的地方多著呢,屬下身為一堂之主,自然要為殿主與寶爺分憂,便不用賞了。”

    趙志南沒有說話,只是附和的點點頭。

    程懷寶呵呵笑道︰“既然矮子這麼說那便算了,你若口饞了,便來趙寶爺喝酒。老趙就免了,你那張臉一繃起來,寶爺我什麼胃口都沒了,只有無名受得了你。”

    隨著程懷寶的調笑,屋內的氣氛和諧至極,即使被取笑的趙志南仍是一臉嚴肅,眼神中卻閃過一道溫暖,這種完全的信任帶來的水乳交融的感覺,不禁令他回想起以前在鐵血神武營同親如兄長的於指揮使相處時的情景,只不過眼前的寶爺比於指揮使多了一份呱噪與活潑罷了。

    屋內還有兩個失意落寞的人,耿天楚與武天林。

    他們本來就因為自己等人是先叛後降,耿天楚身上更是因之受了程懷寶恐怖天下的可怕禁制,因而兩人在無名與程懷寶面前,始終有低人一等的感覺,總覺得自己是個外人,不如趙志南與紀中那般得到信任。

    這次同荊州幫的一場大戰,兩人本來憋足了勁想要立些功勞,結果玄聖殿幾大派系中實力最為強大的虎衛在無名與程懷寶的計劃中卻成了最後接應的角色。

    說是接應,在沒有任何意外發生的情況下,卻成了看客,自始至終沒有撈到出手的機會,寸功未立。

    這時站在一旁眼看著趙志南與紀中分別因功受賞,與程懷寶談笑風生,耿天楚與武天林難免有被冷落的感覺,心裡頗不是滋味。

    兩人臉上神情的些微變化又如何逃得脫程懷寶的銳目,八面玲瓏的無賴輕輕一笑道︰“老耿與天林你們這是什麼表情?”

    耿天楚與武天林外表雖然鎮定如常,心神卻都一震,曉得自己的異常已被程懷寶看破,此事可大可小,若他有意借題發揮,便要倒大霉了,齊齊恭敬道︰“屬下只是看到趙堂主與紀堂主立下大功心中有些著急,也想趕緊為玄聖殿盡自己的力量。”

    程懷寶雙眸中閃過一絲了然,唇角的笑意更濃了一分,緩緩走上前,親昵的拍了拍耿、武二人的肩膀,語氣誠懇道︰“老耿、天林,無名與我從沒將你們當作外人,這次對付荊州幫之所以沒讓你們的虎衛出動,是因為現在還不到你們出手的時候。我們真正的目標是雙刀門,未來還有可能要與聖人谷玉扇宮為敵,若對付一個小小的荊州幫便要全力出手,不留下點壓箱底的玩意,到時被人摸清了實力,咱們還拿什麼同這些真正可怕的敵人斗?虎衛與豹衛,都是咱們玄聖殿的殺手 。真正的好鋼,是要用在刀刃上的。”

    聽了程懷寶語氣真誠而又懇切的一番話,耿天楚與武天林的心中皆有些感動。

    程懷寶若不重視他們,豈會費心費力的去解釋這麼多,反正耿天楚已身受禁制,永遠也不可能背叛。

    耿天楚躬身對無名與程懷寶各行了一禮,聲如金石道︰“屬下願做聖尊與寶爺手上最鋒利的一把刀!”

    武天林與耿天楚情同手足,一向以耿天楚馬首是瞻,立時緊跟著耿天楚行了一禮。

    程懷寶開懷大笑,忽然沒有預兆的運指如飛在耿天楚身上連點了十數指,耿天楚能躲卻未躲,感受到體內一段未知經脈中熱流一動,雙眸中射出兩道不敢置信的神采吃驚道︰“寶爺您……”

    程懷寶帶笑頷首道︰“老耿以誠對我,寶爺我豈還會妄作小人。當日的不敬,還望老耿你莫要介懷,從今以後,咱們齊心協力,共同讓玄聖殿這三個字響徹江湖。”

    耿天楚陰鷙無情的雙目中射出兩道熱烈決然的神光,聲音微顫卻斬釘截鐵道︰“屬下終此一生,必不負寶爺今日的信任!”

    不是誓言,但這話卻比任何誓言更加的決絕。

    程懷寶全然的信任,終於徹底的打動了耿天楚的心。在他以情為引,恩威並施的三重手段之下,耿天楚終於完完全全歸心,從此死心塌地的追隨在無名與程懷寶的身後,成為日後玄聖殿揚威江湖的一員核心大將。

    這一刻,屋內沒有人說話,每一個人的眼神中都帶著一絲敬意的望著一臉誠懇笑容,周身散發著一股令人崇敬仰望的肅穆寬容氣質的程懷寶。

    即使對他成見最深的如月與如霜姐妹,這一刻也不禁迷惑了,她們怎麼也無法將眼前這個令人情不自禁生出效忠之念的坦蕩偉岸男子與之前的淫邪好色卑鄙狡詐的奸佞小人聯想在一起。

    大仁大義令人崇敬的豪傑英雄;淫邪好色卑鄙狡詐的奸佞小人。

    哪一個才是他真正的面目呢?

    如月滿含智慧的秀眸中,此時卻充滿了困惑。

    在場諸人之中,只有無名望著程懷寶的紫眸中,自始至終帶著一絲玩味好笑的神光。

    出乎江湖上所有人的意料,大鬧荊州幫之後,絕世雙惡竟又忽然沉寂了下去,人們預想的趁熱打鐵,像火山爆發一般的連串針對雙刀門旗下幫會的大規模襲擊並未出現。

    沒人知道,一向不按牌理出牌的絕世雙惡這次又想玩什麼花樣。

    然而無名與程懷寶的引而不發,卻更令雙刀門旗下的眾多幫會心生疑慮。

    彷彿高手過招一般,一旦出了招,便有痕跡可循,哪怕威力再強招式再精妙玄奧,總有破解之道。反而是未出招的時候,才是令對手最擔心難過的時候,因為他不曉得你會使出什麼樣的招式,防無可防,更防不勝防。

    進攻或許是這種情況下最佳的選擇,然而絕世雙惡之於他們而言,就像是面對一個看不見的隱形敵人,想攻卻也要先找到人才行。

    攻無可攻,防不勝防!

    這就是這些幫會目下的真實寫照,整日提心吊膽,全力戒備,生怕狂風暴雨般的打擊忽然出現在自己門口。這種煎熬最是令人難受,隨著時間的推移,雙刀門旗下幫會的士氣跌至谷底。

    因為絕世雙惡的突然蟄伏,各大勢力借機探查無名兄弟根底的打算盡皆落空,幾方首領慨嘆無名兄弟狡猾難測的同時,卻沒有絲毫辦法,只得被動的等待,等待他們的下一次出現。

    一個月的時間很快便過去了,江湖上出現近年來罕見的一片平靜,而在這一片平靜之中,卻隱藏著更加狂暴的風浪。
withoutsun 發表於 2014-9-11 12:52

第八卷 第一百二十九章 大練兵(一)

    渡劫聖宮。

    荊州幫之戰後,無名與程懷寶有感自身實力仍嫌不足,當機立斷帶著大隊人馬秘密潛回渡劫聖宮。

    兩兄弟回到聖宮後的第一件事便是對玄聖殿下屬編制大動手術。

    程懷寶親自找耿天楚懇談,得到他的全力支持後,將原本百人的虎衛縮編為五十人,補充各地抽調來的精幹人員二百五十名,編成虎嘯堂,耿天楚出任堂主,武天林任副堂主。

    抽調而出的五十虎衛打散,二十五人歸屬到趙志南的鐵血神武堂,與原本的二十餘個鐵血神武營出身的鐵漢一起編成熊衛,另二十五人歸屬到紀中的雙尊堂,與暗箭小隊合並編成狼衛。

    加上無名親領的龍衛,程懷寶直屬的豹衛與蛇兒的蛇衛,日後玄聖殿威震江湖的六神衛,此時已然初具雛形。

    一天時間,重定編制便順利完成,之後,聖宮之中的每一個人都開始了地獄一般的艱苦訓練。

    每日上午,龍虎豹熊狼五衛及近五百餘從各地分壇調來聖宮分別隸屬於三大堂口的精幹人員在趙志南的鐵血神武堂一眾鐵漢的帶領下,不分尊卑共同操練。

    操練的科目從強弓勁弩、結陣沖擊到潛伏設陷,包羅萬象,盡是鐵血神武營同蒙人多年征戰之中,在血泊沙場裡總結出來的寶貴經驗。

    訓練的場所便是隱於群山叢莽之中的地心峽,這裡山勢險絕,人跡罕至,峽內一片平坦,正適合練習各種戰陣,四周峽壁高聳,可有效阻擋訓練之中的喊殺聲外洩,實在是一個最佳的天然校場。

    到了下午,又變換了訓練項目。

    所有人馬改由紀中及暗箭小隊率領,練習各種暗器發射手法,即使趙志南、耿天楚與武天林這三位堂主之尊也不能例外,由紀中親自執教。

    龍虎豹熊狼五衛都是練氣有成的高手,練起暗器來自然是事半功倍,進步神速。

    而以趙志南為首的鐵血神武堂一眾死人堆裡走出來的鐵漢,對於飛刀一類的單薄暗器根本不屑一顧,卻對飛斧這等重傢伙情有獨鐘,二十多條猛漢無一例外的盡皆選擇了飛斧作為暗器。

    這些肌肉虯結的壯漢練習飛斧的背影,總能讓紀中不自覺地想到豪爽仗義的龍霸天,徒令這矮子暗自傷懷不已。

    晚上,又換了耿天楚與武天林做教頭,傳授並督促所有人練氣及近身技擊之術。

    每一個人都練得很苦,但沒有一人叫苦,所有人皆明白,這一刻多練一分,戰時便多一點保住性命的機會。

    能令他們如此甘願的拼命練功,除了兩位殿主及諸位堂主之威外,還有看得見的利益。

    同荊州幫一戰,兩位神通廣大的殿主親打頭陣,將荊州幫殺得個人仰馬翻,鐵血神武堂與雙尊堂幾乎算是撿便宜的輕鬆得手,每人竟得了十兩銀子的賞賜。

    在這個皇帝昏庸盜賊四起的混亂年代,一文錢都能讓人打破頭。

    十兩銀子!

    已然足以令絕大多數江湖人眼紅到咬牙切齒的地步。

    很多江湖人混了一輩子江湖,到死都未必摸過十兩重的雪白銀錠。

    沒有人是傻子,跟著這麼兩位既神通廣大,又衝殺在前享樂在後,對下屬更是體恤有加慷慨無比的殿主,未來在江湖上風光的日子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情,為了到時候有命享受,自然要拼命苦練了。

    無名與程懷寶的以義為本,以信為心,以威懾下,以利馭人的馭下策略可以說獲得了空前的成功,玄聖殿中,將士用命,上下一心。

    這等混合苦練,集合三家之長,所有人皆進步神速,且經過這段時日的朝夕相處,玄聖殿下三大主力堂口間結下了深厚的交情,絲毫沒有尋常幫派內司空見慣的派系之爭,玄聖殿中一片水乳交融的和諧景象。

    屬下們在苦練,當頭的自然也不可能閑著。

    自回到渡劫聖宮後,蛇兒便再不肯離開無名半步,幾乎變成了無名的影子。無名也確實喜歡這個小妹子,加之聖宮之中約束太多也太過嘈雜,索性住進了蛇谷中的那座藏寶密室。每日悶頭煉丹,空閒時間便潛心參悟破天神掌,偶爾與程懷寶、小鐘一起,陪蛇兒聊天遊玩,日子過得倒也悠閒自在。

    程懷寶與小鐘也同無名一起搬了進來,兩人整日泡在那間裝滿魔門秘籍的房間,逐冊瀏覽潛心鑽研,將全部心神皆沉浸在魔門那深入浩海玄不可測的各項奇功異技之中。

    憑借魔門留下的遍及天下的龐大產業網與富可敵國的財富,程懷寶弄來了上百只十齡以上的野山參,又開始了他每天一根人參的大補練功法,苦練內功。

    小鐘與如月如霜倆丫頭也沾了他的光,在程懷寶將自己獨創的人參練功法吹得天花亂墜之後,也開始服人參練功。

    別看程懷寶每天一根,吃人參仿佛吃蘿蔔一般輕松愜意,小鐘他們三個這一吃可吃壞了。

    小鐘連著吃了三天人參,第四日便開始流鼻血不止,如月與如霜雖然還沒到流鼻血的地步,卻也已感覺渾身燥熱難當,明顯有走火入魔的征兆。

    原來程懷寶身具世所罕見的一步登天之體,經脈遠比尋常人要粗壯寬闊的多,人參的藥力吸收的是正常人的三倍還多,加上他所練的是道門的曠世絕學無上太清罡氣,自然能夠輕易練化所有參力。

    而小鐘與如月如霜卻不行,他們既沒有一步登天的絕世體質,所練功法也比無上太清罡氣最少差了一個層次以上,根本無法承受每日一根人參的藥力。

    隨著體內參力的堆積,流鼻血還只是輕的,重則陰陽失調,走火入魔。

    小鐘等趕緊停服人參,待他們三個完全練化內腑中的參力,已整整過了六日。

    知道其中利害之後,小鐘與如月如霜再不敢亂吃人參,根據個人情況,每吃下一支人參,待參力完全練化之後,才敢再吃另一根,平均算下來,三人大概是每五日服用一根人參。

    這一場事故,程懷寶因自己的與眾不同而感覺大有面子,很是得意了一番,整日吹噓自己的身體天下無雙,豈是小鐘等三個凡人所能比擬。

    如霜這丫頭心有不甘,有一次頂了程懷寶一句︰“能吃人參有什麼了不起,論到身體的特異,寶爺敢跟我們公子比嗎?”

    一句話把程懷寶噎得直翻白眼,這無賴難的坦誠了一回,半晌後才搖頭道︰“木頭那怪物早不能算人了,寶爺豈會傻到與他去比。”

    若說眾人中最忙的,當屬如月與如霜了。

    如月負責整個玄聖殿龐大精密的情報網絡,如霜則管理著玄聖殿遍及天下的各項產業,所以她倆雖然恨不能如蛇兒一般時時刻刻的粘在無名身邊,每日卻又無可奈何的大部分時間都要待在聖宮之中。

    無名交給了如月一個最重要的任務,在不耽誤監視雙刀門的基礎上,盡起全部精力,一定要找到一直隱於暗處的陸天祺。

    雙刀門突襲雙尊盟這事,無名與程懷寶越研究便越覺得其中透著幾分古怪。

    隱身在紀中山寨外守株待兔的那兩人雖然沒有吐露絲毫有用信息,但無名與程懷寶皆不約而同的猜到了陸天祺的頭上。

    換了是哪方的勢力都不奇怪,為何偏偏是陸天祺?

    後來,如月的情報也從側面證實了兩兄弟的懷疑,為秦勝出謀劃策的黃恆突然失蹤。

    聯想起律青園園主譚菲雅所說的三教五門中遍布魔門內奸之事,加之雙刀門突襲漢中府後,江湖形勢的巨變,答案已然呼之欲出。

    陸天祺便是造成這一切變故的幕後黑手。

    當得出這個結論後,無名與程懷寶皆有背心發涼之感,這個陸天祺太可怕了。

    這個人最厲害的一點,便是哪怕再精明的人物,皆會在不知不覺間中了他的算計,成為他手中的一枚棋子,按照他所計算的套路,去達到他想要達到的目的。

    而無名與程懷寶自己,便是在不知不覺之間,成了他手中的兩枚棋子,擔當起了江湖大亂的源頭與最大的一股推動力。

    兩兄弟雖然終於想通了陸天祺的這個可怕的陰謀,卻發覺自己偏偏沒有一點辦法,只能繼續按照陸天祺為他們設定的棋路走下去,因為他們與雙刀門之間,注定了不能並立於世。

    有陸天祺這等大敵隱在一側,兩兄弟都有如芒在背的難受感覺,因之當務之急便是要將這可怕的敵人找出來,最好能夠搶先動手,將其鏟除。

    這一日,閉關一月有餘的無名與程懷寶終於走出了藏寶山洞,程懷寶眯著眼楮望著天上的太陽,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道︰“幹他娘的,在洞裡窩了一個月,寶爺我身上都快長毛了。對了,木頭你的破天神掌研究得如何了?”

    無名牽著蛇兒的小手,淡淡答道︰“還是老樣子,不過我終於想到了真氣時有時無的原因。”

    “咦?”

    程懷寶來了精神,跳到了無名身前,一臉驚訝道︰“木頭你什麼時候學會賣關子了?什麼原因?快說出來!”

    無名好笑的瞪了程懷寶一眼,才道︰“有無之道雖有效果,但畢竟這兩顆內丹不是由我煉成,屬於外來之物,自然無法似小寶辛苦練出的真氣一般隨心所欲運用自如。以我的判斷,只要我堅持不懈地每日煉丹,總有一日能將這兩個內丹真正變成我自己的。到那時,配合上日益純熟的有無之道,我便能象小寶這樣自如使用內力。”

    程懷寶有些失望道︰“這原因找到與沒找到又有什麼區別?天曉得你什麼時候能將那兩個怪東西煉化,本來還指望著你這怪物能有什麼突破,好為即將到來的大戰增加一些勝利的籌碼。唉!”

    無名毫無波動道︰“別光說我,小寶也苦練了這麼長時間,有何長進?”

    程懷寶咧出一個誇張的笑臉,興奮的自懷中掏出一本古舊書冊道︰“這次發達了,木頭你看我找到了什麼?”

    無名接過一看,封面之上血紅的四個字——百毒紀略。

    程懷寶興奮的滔滔不絕道︰“這寶貝可是當年魔門四大長老中最令人恐懼的毒魔的使毒秘籍。木頭還記不記得咱哥倆在浙西方柏縣被三教五門那群圍住那次,那瓶讓咱們衝出重圍的蝕魂神煙,便是毒魔的獨門奇毒,這裡面也有制法。嘿嘿!等我悟通了這本寶貝,到那時奇毒、暗器、火統、弓弩加上炸雷,對了……還有咱們寶貝蛇兒妹子的蛇群,哈!咱們玄聖殿下一個最普通的小癟三,也能輕松幹掉一個三教五門的高手。哈哈……天下無敵啦!哈哈哈哈……”

    站在無名身旁的蛇兒被程懷寶口沫橫飛的得意忘形模樣逗得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在無名的關懷之下,蛇兒已然越來越像個正常的女孩子,再加上一個耍寶的天才小寶哥哥,再不是原來那個沒有絲毫感情的冷血蛇女了。

    最令蛇兒開心的,便是二十日前無名送給她的新禮物,就是此時她面上帶著的這個精致漂亮的銀質面具。

    面具是如月的提議,由天行堂下屬產業中最好的首飾工匠精心打制,戴上之後不但遮擋住了蛇兒嚇人的臉蛋,還平添了一份神秘的美感。

    從此後蛇兒出入渡劫聖宮,便再不會因旁人厭惡恐懼的神情而自慚難過了。

    看到蛇兒笑了,無名寵膩的撫了撫她的頭,心情不錯之下竟罕有調侃起了程懷寶︰“那我就預祝小寶早日練成蓋世毒功,成為毒霸江湖的大毒物。”

    程懷寶得意的哈哈大笑,渾不覺得成為大毒物有什麼不好。

    無名忽的想起了小鐘,不覺有些納悶的問道︰“小鐘又迷上了什麼東西?竟不肯跟我們出來?”

    程懷寶嘿嘿一笑道︰“那老不死的也真詭,將幾本威力特大的秘籍皆藏在了一個暗格之中。若非我一時湊巧踫到了機關,還真叫這老家伙騙了過去。隨這本毒經一起找到的還有一冊叫什麼……那本書的名字忒也繞口,反正就是一些玄虛騙人的玩意,到時候讓神棍跟你說吧。”

    無名點點頭,不再追問,三人說說笑笑來至谷口。

    如月與如霜一臉懼意的望著谷中斑斕蠕動的蛇群,雖然有蛇兒獨門秘制的驅蛇之藥,不用怕遭了蛇吻,但女子怕蛇的天性令得她倆還是能不入內便不入內。

    今日上午兩姐妹趕來時正踫上蛇兒練功,便托蛇兒入內將無名與程懷寶請了出來。

    一見三人行了出來,兩姐妹的俏臉上登時泛起了發自內心的嬌笑,急步迎了上去,齊聲嬌呼道︰“婢子見過公子。”

    程懷寶一臉詭笑的望著一對姐妹花,兩姐妹的對無名的那點小心思又豈能瞞得過這滿肚子花花腸子的無賴,今天無賴心情不錯,決定幫這兩個笨丫頭一把,乾咳一聲道︰“要說你們這倆丫頭也真是古怪,放著兩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大堂主不當,偏要給無名做小丫環。”

    突兀的被程懷寶挑破了心事,如月與如霜玉面上同時一紅,兩雙清澈透亮的大眼楮中寫滿了千言萬語,嬌羞可愛的眼神同時望向了無名。

    自從與徐文卿相戀以後,無名再不是當年那個一竅不通的木頭疙瘩,又豈會看不懂如月與如霜秀眸之中那萬千情愫,雖然從未明說,但隨著彼此的了解無名的心已然漸漸接受了這對溫婉乖巧的姊妹花。

    無名是個沒有任何顧忌的人,想到什麼便做什麼,邁前一步,兩只鐵手各將姐妹倆的一只小手執起,輕聲道︰“我很喜歡如月與如霜。”

    包括程懷寶在內,誰也沒料到無名竟會當著別人面前如此直接的說出這麼露骨的表白。

    程懷寶哭笑不得的望著無名的後腦勺,這根木頭總是能在不經意間幹出嚇人一跳的稀罕事來。

    幸福來得太突然也太出人意料了,如月與如霜皆有恍如夢中的迷幻感覺,兩姐妹秀眸中一片迷茫,顫抖的小嘴不敢置信的道︰“公……子,你……你方才說……說什麼?”

    無名還沒說話,程懷寶已掛著一臉燦爛有些過分的邪笑大叫道︰“兩個笨丫頭,木頭方才說喜歡你們。”

    被程懷寶這麼一鬧,如月與如霜終於反應過來,兩張小臉羞得似大紅布一般,仿佛隨時會滴出血來一般,然這一刻興奮卻戰勝了嬌羞,兩姐妹嬌呼一聲,撲在無名的懷中。

    無名雙臂自然的環在二女的縴腰之上,輕聲道︰“我現在不能對你們應承什麼,一切還要與姐姐說過才行。”

    如月感動的秀眸通紅,聲音微哽道︰“只要能服侍在公子的身邊,即使做丫環,如月也開心。”

    無名不再說什麼,輕輕的點了點頭,兩只大手微微使力,將兩姐妹動人的嬌軀攬得更緊。

    蛇兒顯然還沒有搞清楚狀況,一雙烏溜溜的大眼中盡是困惑的望著相擁在一起的三人,忽的一拉程懷寶的袖子湊過去道︰“小寶哥哥,大哥他們……這是怎麼了?”

    跟程懷寶這個活潑的有些過分的家伙呆久了,蛇兒說起話明顯利落了許多。

    程懷寶啼笑皆非的望著蛇兒,想了半晌才敷衍的答道︰“他們在做大人做的事情,蛇兒還太小,小孩子不要多問。”

    蛇兒雖然今年已有十八歲,但又瘦又小的身材看上去頂多十歲上下,難怪程懷寶如此敷衍。

    蛇兒的性格也單純的似個孩童一般,把程懷寶的敷衍當了真,又問道︰“蛇兒什麼時候……才能算大人呢?”

    程懷寶搔了搔頭,給出了一個標準的色鬼答案道︰“等你的胸脯有如月如霜她們那麼大的時候就算長大了。”

    蛇兒低頭看了看自己平坦的胸脯,認真地點頭道︰“等蛇兒的胸脯變大了,也要與大哥做大人做的事情。”

    程懷寶險些暈倒。
withoutsun 發表於 2014-9-11 12:59

第八卷 第一百二十九章 大練兵(二)

    忽的腦後生風,程懷寶下意識的縮脖子一躲,卻沒能躲過無名快如電閃的一巴掌,啪的一聲,將無賴打得哎喲叫痛。

    無名一把拉過蛇兒,柔聲道︰“蛇兒別聽小寶的,他在胡說八道。”

    蛇兒卻指著如月明顯隆起的柔美胸部道︰“可是如月與如霜……的胸部確實比……蛇兒大了許多,小寶哥哥沒說錯啊。”

    如月與如霜又羞又窘,尤其是被蛇兒指著自己胸部的如月,更是尷尬嬌羞的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眼見天真的蛇兒被程懷寶帶壞了,無名氣得兩眼冒火,一雙紫眸中盡是危險的光芒,惡狠狠的盯著程懷寶。

    程懷寶背心汗毛一陣聳立,心道︰“寶爺今兒個要糟糕。”心念電轉間,忽的哈哈一笑道︰“如月要我們回聖宮,可有什麼要事嗎?”

    算這無賴聰明,立刻將話題轉到了正事上。

    如月確實是個人才,聽到正事,立刻習慣性的面色一整道︰“如月確實有事要稟報公子與寶爺,而且趙堂主他們也在聖宮之中等著求見。”

    無名冷哼一聲,又瞪了程懷寶一眼,用眼神對這無賴道︰“再教壞蛇兒,小心我揍你。”

    程懷寶陪了個燦爛的笑臉,也以眼神回道︰“木頭放心,下次不敢了。”

    無名這才作罷,臉色轉為平和道︰“我們回去。”

    回到渡劫聖宮,來至無名的石室,趙志南、耿天楚與紀中這三大堂主早已恭候多時。

    見過禮後,無名讓三人落座,才道︰“今天人到得這麼齊,都有什麼事?”

    三人互相望了望,都在謙讓。

    程懷寶眉頭一蹙,撇撇嘴道︰“都是自己人,那麼謙讓做什麼?矮子你先說。”

    紀中恭敬抱拳道︰“啟稟殿主、寶爺,昨日下午,五惡人已將咱們雙尊武館中資質最佳的三十七個小弟子帶了回來。至於留在漢中的老弟兄們,除去留在當地的眼線外,也分批安排他們潛來聖宮。屬下是想請示您二位,這批孩子該如何安置?”

    荊州幫一戰後,五惡人並未趕回渡劫聖宮,直接回到漢中府,專門去接這批天資極佳的少年。

    程懷寶嘿嘿一笑道︰“老酒鬼教出來的那十幾個小酒鬼帶來了嗎?對了,這五個大老粗經過人家爹娘同意了嗎?可別是綁回來的。”

    紀中點點頭道︰“寶爺放心,都已征得了各家爹娘的同意,且沒費五惡半點口舌,每家每戶都答應的痛快著呢,咱們雙尊盟在漢中府的名聲可好的很呢。”說到雙尊盟時,紀矮子的眸光明顯黯了一下,他對於雙尊盟的感情,絕不比無名與程懷寶少半分。

    頓了一下紀中才又道︰“那十幾個小酒鬼一個不少全帶來了,他們本就是所有孩子中資質最佳的。”

    無名感受到了紀中情緒的那絲波動,聲音中充滿了堅定的味道道︰“老紀放心,漢中府是我們的,我們遲早會要回來。”微微一頓又道︰“五惡帶了三十多個孩子,會不會被人查到行跡?”

    紀中振作一下精神,佩服的望了無名身旁的如月一眼,恭敬道︰“殿主放心,如月與如霜兩位小姐安排的萬無一失,哪怕是最好的眼線,也不可能追查到他們的行跡。”

    無名贊賞的望了如月與如霜兩丫頭一眼,點點頭道︰“耿堂主,你若有意,可與武堂主在那三十七個孩子中挑選幾個中意的做弟子,剩下的繼續讓五惡人教。咱們玄聖殿能拿得出手的高手太少了。”

    耿天楚恭敬應道︰“屬下遵命。”

    無名又道︰“酒長老的十幾個弟子你們辛苦一下,幫忙教一教,但是掛不得師父的名頭。”

    程懷寶在一邊笑著道︰“木頭考慮的周全,若是老酒鬼曉得有人搶了他的徒弟,只怕當場就要發酒瘋。”

    無名又看向如月道︰“天下災禍不斷,盜匪四起,如月可派人在那些災民流民之中尋找資質上佳的孩子,我們不能只顧及眼前的利益,未來玄聖殿由暗轉明時,若沒有足夠的實力,莫說什麼稱霸江湖,連自保都是一個難題。”

    所有人望向無名的眼神中都透出一絲敬意,每個人都在為眼前對付雙刀門的事費盡心思,而他卻已將目光投向了更遠的未來。

    程懷寶翹起了二郎腿道︰“矮子的事情說完了,老趙你呢?你又有什麼事?”

    趙志南以他一貫的嚴肅神情道︰“啟稟兩位殿主,鐵血神舞堂的戰陣之法,現在只能發揮出一半的威力。”

    無名與程懷寶顯然都被趙志南這話說得一愣。

    程懷寶咦了一聲道︰“一半威力?老趙你把話說清楚一點,為什麼只有一半威力,怎樣才能發揮出全部的威力?”

    趙志南道︰“鐵血神舞營最擅長的戰陣之法,是刀盾結合,現在有刀無盾,仿佛斷了一條手臂一般,因之若要發揮出全部的戰力,還需要盾牌配合。”

    “盾?”

    玄聖殿使用弓弩火統鳥炮,已然開了江湖之先河,絕對是前無古人的創舉,現在趙志南又提出了盾這種被江湖人嗤之以鼻的東西。

    在座的都是江湖人,自然以一種怪異的目光看向趙志南。

    程懷寶好笑道︰“老趙,咱們面對的是江湖高手,不是漠北的蒙古人。那玩意笨笨重重的拿在手裡只會影響自身的速度與反應?踫上高手隨便一個閃身便能掠到你的空門之處,到時候削手還是剁腳,隨人家高興,簡直與找死無異,老趙你要這玩藝做什麼?”

    面對眾多怪異眼神,趙志南一如既往的鎮定自若道︰“若是一對一的較量,寶爺說得沒錯,手上的盾牌會影響到速度與反應,成為致敗的因素。但群戰之中,組成戰陣隊形之後,盾牌的作用便不一樣了。”

    別人還有些不信,無名的紫眸中已閃過一道妖異紫芒道︰“最近的大明軍械庫在哪裡?”

    耿天楚等人還沒琢磨過來無名話中的意思時,程懷寶已兩眼放光的蹦了起來,興奮的大叫道︰“哈哈……管他娘的有用沒用,先去搶他娘的一票再說。”

    敢情這無賴搶軍械搶出癮頭來了。

    十日後,一伙膽大包天的洞庭湖水賊襲擊了洞庭湖東岸重鎮岳陽府郊外的一處軍械庫營,武備鬆懈的大明軍隊沒有絲毫抵抗能力,被搶走了軍械無數,隨即乘船逃入浩淼煙波的洞庭湖。

    如同荊州府軍械庫營被搶的那次一樣,這位岳陽衛所的將軍大人也采用了息事寧人的手法,沒有張揚開來,只是私底下派出大明水軍,入洞庭湖掃蕩水匪,給自己出口窩囊氣。

    五艘吃水極深的中型貨船組成一只航隊,不疾不徐的航行在浩淼的湖面之上。

    打頭的那艘船上,紀中兀自興奮道︰“難怪寶爺提到打劫軍械庫營會兩眼放光,打劫大明官軍確實他娘的挺爽的。”

    耿天楚陰鷙的臉上也帶著一絲淺笑,點點頭道︰“聖尊與寶爺真乃非常人也,天楚輸在他們的手下,輸得不怨。”

    耿天楚本就是個性子直爽的人,只是在聖宮原先那等勾心鬥角的環境之中,性格被強行扭曲了。

    在程懷寶有意創造出的一股融洽氛圍之中,耿天楚這段日子來過的舒服極了,沒有陰謀詭計,沒有勾心鬥角,大家都像一家人一般,心往一塊想,力往一塊使。

    會做人到極點的紀中從不仰仗自己是無名程懷寶手下的老人而倚老賣老,對趙志南與耿天楚都非常尊敬,偶爾興致來了還會拉上兩人喝頓小酒。

    這是他自雙尊盟時留下的習慣。

    一來二去,三人間的交情日漸深厚,彼此成了談得來的朋友。

    至此,耿天楚再不是原先那個陰險難測的耿尊者,變得開朗了許多。

    紀中想起程懷寶因故不能親手搶這一票時如死了親兒子般的苦臉,不禁笑了出來,邊笑邊搖頭道︰“老趙,你要的盾牌搶到手了,回聖宮後你可一定要讓咱們兄弟開開眼,見識一下橫掃漠北蒙人的鐵血神武營的真正實力。”

    趙志南虎眸之中閃過兩道銳利眼神,重重的點了點頭。

    之所以趙志南這次忽然向程懷寶提出盾牌這事,實在事出有因。

    原來龍虎豹三衛皆是接近二流以上的高手,二十多個龍衛在大長老的精心調教之下,更是已有了接近一流的身手。

    當他們漸漸熟練了鐵血神武營的戰陣之法後,練有氣功的優勢便顯現出來。

    在一次組隊對抗演練中,趙志南領著二十余個鐵血神武營的老兄弟在同龍衛的對攻之中遇到了史無前例的慘敗。

    盞茶工夫,便全被放倒在地。

    自信驕傲慣了的趙志南等自然無法接受這個結果,才有了求盾的這個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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