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詼諧武俠]至尊無名 作者:言西早樓(已完結)

 
withoutsun 2014-9-8 19:23:55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12 212237
withoutsun 發表於 2014-9-11 13:10

第九卷 第一百三十章 初臨江湖 (一)

    程懷寶滿心期待的這次打劫之旅為何卻沒有成行?

    因為有一件更加要緊的事必須他親自走一趟,天行堂下屬的眼線發現了酒怪的蹤跡。

    這是在趙志南提出求盾的要求後,如月隨後吐露的驚人消息。

    對於玄聖殿而言,能有似酒怪這般的超級高手坐鎮,意義非同一般。

    因此雖然打劫皇帝很過癮,但大事為重的基礎上,程懷寶也只得忍痛放棄了親自出手打劫的打算,只是交待了手下三個堂主,狠狠搶他娘的,別給那昏庸無度的皇帝老兒留什麼面子。

    如月與如霜被留在聖宮總攬大局,蛇兒練功離不開蛇谷,小鐘則又沉迷在了新的奇功異技不能自拔,因此無名與程懷寶落得輕鬆自在,哥倆個獨自上路。

    一匹瘦馬拉著一輛殘舊馬車行在官道之上。

    馬車之內,程懷寶望著自上路以後一直一臉若有所思,悶不作聲的無名,輕聲道︰“木頭你在想那個白衣女妖怪嗎?”

    雖是問句,實則他心中肯定無比,無名肯定是在想那個可怕的白衣女妖怪。

    昨日如月說出發現酒怪這消息後,緊接著又吐露了一個更加驚人的消息。

    一個白衣勝雪的絕美女子,獨自一人滅掉了雄踞南陽,實力接近一流的大幫會南陽幫。

    南陽幫參與那一戰的一百餘人,只有十五人活了下來。

    七個一流高手,包括威震河南一地的南陽幫幫主鐵爪無敵蕭萬里,盡於是役亡歿。

    一戰之後,這忽然冒出的可怕的有些不可思議的女子得了一個殺氣十足的綽號,雪羅剎。

    南陽幫是聖人谷的旗下幫會,忽然被人滅了門,聖人谷自然不會甘休,將雪羅剎列為頭號通緝目標,大肆搜索天下。

    玄青觀雖與聖人谷已近公開決裂,但看笑話之余,卻也對這個忽然冒出來的絕世高手雪羅剎留了心思,也在暗中派出大量眼線搜尋。

    就連一直穩守中立的佛門也被驚動了,因為這個雪羅剎狠辣血腥的殺人手段,令人直覺的感到她絕非正道中人。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雪羅剎一鳴驚人之後,卻忽然消失的無影無蹤,仿佛世間從未有過這麼一個人一般。

    當如月說完芳蹤乍現的雪羅剎之後,即使是最遲鈍的人,也能發覺無名與程懷寶臉上的異樣神情。

    終於又出現了……

    白魅。

    或許時間真的能夠令人遺忘,曾經令無名魂牽夢系的那個絕美的白色身影已經許久沒有浮上無名的心頭了。

    然而當無名再次聽到她的消息時,那發自心底的悸動卻明明白白的表明,白魅始終佔據在他的心中,從未消失過。

    一股衝動在無名的心中竄起,他想見她,他想緊緊地將她擁在懷中。

    而令無名無比激動的,是如月後面的話,在追查雪羅剎之前的行蹤時發覺,她是從西安府出現,一路吃霸王餐來到南陽,與人對話從來只有三個字。

    “他在哪?”

    冥冥之中,無名有一種感覺……

    她在尋他。

    這種感覺令無名幾乎不能自制,瘋狂的想去尋到她,擁住她,再不讓她離開自己的身邊。

    無名的眸心之中漸漸有了焦距,緩緩點頭道︰“我在想她這次忽然出現,並且如此公開的大開殺戒,這其中可有什麼咱們所不曉得的內幕。”

    程懷寶顯然不信無名的話,撇撇嘴道︰“你這木頭也學會了不老實,想美人妖怪就想吧,有什麼不好意思地,還假模假式的想什麼內幕?”

    無名沒好氣地瞪了程懷寶一眼道︰“我確是很想她,但我也確實在想內幕。小寶不覺得奇怪嗎?若白魅是受陸天祺的控制,為何會在這等情形下忽然現身江湖大開殺戒?現如今的江湖形勢正是對陸天祺最有利的,而白魅的出現,極有可能轉移三教四門的注意力,使得本已緊張的江湖形勢緩和下來。”

    程懷寶眉頭一蹙道︰“木頭這麼一說,似乎也有些道理。娘的,這是怎麼回事?難道白魅不是陸天祺的人?”

    無名搖搖頭道︰“我敢肯定,控制白魅的絕對是陸天祺。當初陷害我們的是陸天祺,小寶忘了他陷害我們的最重要的一個證據嗎?”

    “白魅!”程懷寶恍然叫道。

    無名點頭道︰“正是在那個時候,我們才知道了白魅的名字。白魅的存在,肯定是一件絕密,咱們也只是在踫巧的情形下與她相遇,不然萬無可能知道她的存在。”

    程懷寶立刻接口道︰“所以木頭才會這麼肯定白魅是陸天祺的手下。唉!如此說來這個陸天祺又要搞什麼鬼?說起來從出道以來咱哥倆從沒吃過虧,偏偏在這個陸天祺的手下連著吃了好幾個啞巴虧,被他玩得團團轉。他娘的,寶爺我還真想有點佩服這人,論起玩陰謀耍計策的手段,咱們跟他一比,簡直就象小兒一般幼稚。”

    兩兄弟思索許久,也猜測不出白魅這次大開殺戒,陸天祺到底是何用意。

    他們已被陸天祺整治的有些神經過敏了,總覺得他每行一步,必有深意,卻哪裡想得到,白魅已然脫離了陸天祺的控制。

    白魅對於人情世故,可說是一竅不通,比之那時在黑靈山中的野孩子無名還有不如,自神功大成之後,脫離了陸天祺的控制,再忍不住芳心之中對於那個雄壯身影的思念,行入了紛亂復雜的江湖。

    一入江湖,對於白魅而言,事事都新鮮,她又怎識得道路,索性任意行之。

    每見到路人,便上前問道︰“他在哪?”說的次數多了,這三個字早已純熟無比,再非當日結巴的樣子。

    肚子餓了,白魅與剛下山的無名倒有一拼,不知錢為何物的她,霸王餐吃的心安理得。

    旁人被她的絕美容貌所惑,不自禁的都加容讓,倒也無人與她為難,類似於程懷寶那次霸王餐被人下了老鼠藥,險些拉斷肚腸的倒霉事自然更不會發生。

    一路霸王餐的吃下來,白魅竟然神奇的獨自一人走到了位於河南最西屆的南陽府,距離西安府足有千里之遙,便是走方化緣的和尚,怕也沒她這麼厲害。

    南陽府西三十二裡,是銅縣,縣城周邊的丘陵之中,有數處大型銅礦,銅縣以銅為名,倒也名副其實。

    白魅信步走入銅縣縣城,時已近午。

    行路千里,一身白衣依舊整潔似雪,點塵不染,天曉得她是如何做到的。

    正午時分,正是酒樓之中生意最佳的時候。

    白魅吃霸王餐吃得多了,倒也有了經驗,發現飯菜好吃的程度與門面裝修有很大關聯,因此專挑大門面裝飾豪華的酒樓飯莊進。

    行了兩條街,白魅如璀璨星辰般美麗耀眼,偏偏又空洞詭異的一雙星眸落定在了前方一處熱鬧喧囂的酒樓招牌上。

    太白樓。

    樓高兩層,內中人聲鼎沸,生意好的讓人難以置信,想來裡面的飯菜應該不會太差。

    白魅緩步行入酒樓,負責在門口迎客的酒樓伙計哪裡見過似白魅這般絕美女子,眼楮皆直了,呆呆得看著她徑自走入樓內,許久之後放回過神來,痛悔自己怎麼沒有上前與美人說上一句話。

    一進入酒樓的她立時成為了所有目光的焦點,原本喧嘩吵鬧的酒樓在一瞬之間變得一片寂靜。

    白魅早已習慣了這種成為焦點的感覺,在她的心中除了那個雄壯的身影外,再無任何人能夠引起她的丁點注意,旁若無人的尋了一張空桌,緩緩坐了下來。

    一個緊張無比的伙計慌不迭跑上前來,結結巴巴的問道︰“這位小姐……叫些什麼菜吃?”

    “最拿手的菜。”這話是白魅聽得多了記下的,她的聲音清脆動聽,可惜就是冷的沒有一絲人氣。

    大熱的天,那伙計竟然不自禁的打了個寒顫,心中暗叫邪門的他隱隱覺得眼前這美的不像人的女子絕非常人,不敢多做糾纏,趕忙跑到櫃台傳單。

    人生得美確實有優勢,沒一會兒的工夫,白魅的菜上來了。

    直到這個時候,酒樓之中的人才終於回過神來。

    一時間大堂之中一片低聲的議論。

    “我的娘,我莫非是見到了天上的仙子,跟這美人比起來,秀春樓的紅阿姑秀芳,簡直就象一頭母豬。”

    “嘿!這等絕世美人,若是能一親芳澤,馬上便死了也甘願啊!”

    “你小子別做夢了,就憑你那熊樣?”

    低聲地議論從驚艷漸漸變了調子,男人說起女人來,尤其是美麗的女人,難免會帶上些猥褻的意味。

    然而白魅對於這些對她明顯不敬的議論恍若未覺,只是安安靜靜的吃著自己面前的美味佳肴。

    在酒樓大堂一個最不顯眼的角落裡坐著一對祖孫倆,爺爺一身員外衫,精瘦的一張臉,臉色干黃,懂醫的人一眼便能看出他身上少說患有兩三種隱疾。

    而此時,與大堂上所有食客一樣,這老頭一雙無神昏花的老眼,眨也不眨的望著遠處白魅的側影。

    孫兒一看便是富貴人家的孩子,年約十五六仍是一臉的稚氣,若是窮人家的孩子,十五歲已然稱得上男子漢了。

    顯然對自己的爺爺眼神直勾勾的望著那白衣女子心有不滿,孫兒蹙著眉低聲道︰“爺爺你為老不尊,這麼大年紀,看到個美人,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老頭眉頭一蹙,以從未有過的凝重語氣道︰“冰兒丫頭不要胡鬧,這白衣女子絕不是平凡人。”

    這對祖孫正是老殺手林老頭與醜丫頭林語冰。

    好高明的易容術,無論是林老頭的病老鬼還是林語冰的半大小子,皆拌得傳神以極,聲音形象,已然完全改變,就是一般易容高手常常忽略的體氣體味,也借助特制靈藥加以改變,便是最熟悉他們的人也休想認出來。

    林老頭人老成精,在漢中府守株待兔,果然在與無名兄弟分手數日後抓到了逃家的寶貝孫女。

    老頭拿出了爺爺的威嚴,押著這個讓他傷透了腦筋的寶貝冰兒,趕向河南與兒子會合。

    林語冰貪吃,路過這座酒樓聞到裡面飄出來的香氣便邁不動腳了,喊開了肚子餓,林老頭拿她沒法,只得帶她進來,飯菜上來才吃了幾口,白魅便行了進來。

    林語冰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惹禍精,聽了爺爺的話不但沒有放在心上,反而好奇的轉頭看向悠然自得的自飲自食的白魅。

    林老頭無奈的搖搖頭,對這個孫女他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仔仔細細認認真真的上下打量了白魅一般,林語冰轉過頭來疑惑的道︰“只不過長得漂亮一點罷了,有什麼特別的?爺爺你莫不是唬冰兒?”

    林老頭罕有的一臉嚴肅道︰“冰兒千萬不可得罪這個白衣女子,爺爺活到這麼大,還從沒遇到過只看到一個人的側影便從心底往外冒涼氣的,以爺爺的眼力,也看不清這女子的深淺,你這丫頭又怎麼可能看得出她的厲害?”

    林語冰被爺爺的話嚇得倒吸了一口涼氣,雖然明知爺爺這麼鄭重其事,決不會騙自己,但心裡仍不敢相信這會是真的,不禁瞠目結舌︰“這……這怎麼可能?她能有多大年紀,便是從娘胎裡練功,又怎麼可能有爺爺說得這麼厲害?若照爺爺所說,她豈不是天下無敵了。”

    林老頭默然不語,許久方道︰“天下之大無奇不有,爺爺確實想不起這江湖上有什麼人能是她的對手?”

    林語冰天真的道︰“無大哥與小寶哥哥與她比起來又如何?”在她那顆純情少女的芳心中,無名與程懷寶幾乎已成了無所不能的化身,是天下間最厲害人了。

    林老頭的一雙昏花老眼無奈的望了林語冰一眼,不忍太過打擊自己的寶貝孫女,用了一個比較容易令人接受的比喻道︰“如果這白衣女子是遨游九天的丹鳳,那兩個臭小子連臭溝裡的兩條泥鰍都不如。”

    林語冰的小臉登時皺在了一起,噘著嘴不樂道︰“無大哥與小寶哥哥把江湖鬧成了一鍋粥,三教五門都拿他們沒有絲毫辦法,哪有爺爺說得那麼不堪?”

    林老頭毫不客氣道︰“那是這兩個臭小子運氣好,也是三教五門以前沒有真把他們當作對手,才令他們坐大。可就算他們現在已有了一定根基,只要有絲毫大意,一步行差踏錯,一樣逃不脫覆沒的大劫。”

    在易容術的掩飾之下,林語冰那一臉標志性的紅腫疙瘩已然消失得無影無蹤,這時皺了皺小鼻子,露出一個煞是可愛的神情,噘著小嘴,烏溜溜的大眼中盡是崇拜的神光,向往無比道︰“無大哥與小寶哥哥才沒有爺爺說得那麼差,無大哥武勇無敵,小寶哥哥智謀過人,他們兩個聯合起來,天下哪裡有人能夠鬥得過他們?” 本帖最後由 withoutsun 於 2014-9-11 13:23 編輯

withoutsun 發表於 2014-9-11 13:16

第九卷 第一百三十章 初臨江湖(二)

    一看寶貝孫女這副模樣林老頭這氣就不打一處來,忍不住酸溜溜道︰“程懷寶那臭小子也能叫智謀過人?說他卑鄙無恥奸詐狡猾倒還貼切。對了,那臭小子還好色無比,簡直是個一無是處的惡棍爛痞。”

    林語冰生氣了,秀鼻之中哼了一聲,小嘴一噘,小頭一撇,再不肯同爺爺說話。

    女生外向,這話不知是哪位先賢說的,確實道理十足。

    沒有人能在醜丫頭的面前侮辱她心愛的小寶哥哥,即使是爺爺也不行。

    林語冰從小到大,由於有爺爺的極度溺愛,可說什麼都有,就是缺少朋友。

    她從小便任性妄為,橫行霸道,莫說被人欺負,便是被她欺負的人,也沒有哪個有膽子稍作反抗的,如此便養成了驕橫跋扈的性格,又怎麼可能擁有朋友呢。

    實則她總是欺負別人,也是因為潛意識中的寂寞在作祟。

    正是因為這個原因,當初她踫上比她更橫行霸道,更驕橫跋扈,整治人的手段更陰損恐怖的程懷寶時,吃了苦頭的她不但沒有懷恨,反而對這個膽敢任意欺負自己的人產生了極大的好奇,才有了後來的襄陽之行。

    隨著互相的了解,這丫頭由最初的畏懼,漸漸的生出崇拜與敬服,到最後的近乎於盲目癡迷的愛意,一切都是在不知不覺中變化,那麼的自然而然。

    在她單純天真到有些幼稚的芳心中,小寶哥哥是那樣的特殊與優秀,他時而狂妄到敢向老天叫囂,時而溫柔體貼的對自己噓寒問暖。他精靈古怪,她永遠也猜不到他下一步又會有什麼出人意料的舉動。他風趣幽默,跟他在一起的時候絕對也不用擔心會有孤獨寂寞。

    即使他的好色性格,在她的心目中,也是別有一番味道。

    這世上又有哪個男人能夠好色好得那麼直率坦誠,那麼理所當然又心安理得?

    “小寶哥哥是當世獨一無二的,連無大哥也比不上!”林語冰氣憤之下在心中大聲地叫道。

    望著中毒已深,已經沒救了的寶貝孫女,林老頭恨不能立時宰了程懷寶這無恥的小子。

    滿心的怨怒,最終卻化作一聲無奈的嘆息。

    罷了!

    小兒女的情事,他這把老骨頭沒法管,也管不了,順其自然吧。

    林老頭這邊正在自怨自艾的當口,那邊廂白魅已然吃飽,施施然的站了起來,仿佛在自家客廳一般,看也不看旁人一眼,怡然自得的輕抬蓮步,緩緩行了出去。

    白魅這一路發生了無數次的情景再次重演,待白魅走出許久之後,大堂中的人們才反應過來。

    “那美人好像……沒付飯錢?”

    “張老板,有人吃霸王餐。”一些與酒樓老板相熟的食客禁不住哄道。

    原來這酒樓的老板在銅縣是出了名的鐵公雞,吝嗇到極點。

    站在櫃台裡一身肥肉的張老板終於回過神來,擦了擦不知不覺間嘴角留下的口水叫道︰“如此絕色美人在我老張的地盤吃霸王餐,那是看得起我老張,你們叫喚個啥?”

    此話登時引來一片哄笑,混亂之中大堂裡不知是誰叫道︰“想不到一毛不拔的張老板也有這麼大方的時候。”

    笑聲更隆。

    林語冰也隨著大伙嬌笑個不停,邊笑邊不忘嘲弄自己的爺爺︰“果然是個吃霸王餐的絕世厲害人物。”

    林老頭並未搭理無知的孫女,一雙昏花老眼盯著趁亂消失在酒樓門口的幾個彪悍背影,若無其事道︰“冰兒丫頭可敢跟爺爺打一個賭?”

    林語冰好不容易收住笑聲,捂著笑痛的肚皮道︰“爺爺想賭什麼?”

    林老頭昏花老眼中精光一閃而逝,徐徐道︰“爺爺跟你賭,若這白衣女子真如爺爺說得那麼厲害,冰兒要答應爺爺,以後再不許與程懷寶那個小惡棍混在一起。”

    林語冰一聽這賭約哪裡肯幹,小嘴一撇道︰“爺爺討厭,冰兒不理爺爺了。”

    林老頭心中又一聲無奈的嘆息,站起身形,聲若蚊吶道︰“若冰兒想看熱鬧,便跟爺爺來吧。”

    一聽有熱鬧可看,林語冰登時來了精神,祖孫倆結過賬後,行出酒樓,沿著白魅消失的方向,遠遠的綴在後面。

    白魅若無其事的行在大街之上,順著大街前行,仿佛不知曉有六個年輕漢子跟在身後。

    自南門出了縣城,在官道上行出數裡。

    跟在白魅身後的那幾個身形彪悍,腳步輕靈敏捷的年輕漢子眼見四野無人,忽然展開身法,攔在了白魅的身前。

    領頭的是個一身藏青色勁裝,身材矯健,面容英俊的年輕人,這人一臉輕浮的有些淫邪笑容道︰“這位美人,你可知道你方才吃飯忘記付錢了?”

    白魅站定身形,冰冷無情的星眸沒有絲毫停頓的掃過這人的面龐,仿佛眼前只是一片空氣。

    這年輕漢子乃是南陽幫鐵爪無敵蕭萬里的獨子,名叫蕭飛雲,綽號金翅大鵬。

    蕭萬里出了名的護短,因之蕭飛雲仗著老子雄踞南陽的勢力,在南陽的地面上橫行霸道慣了,哪裡受得起白魅這等目中無人的對待,禁不住冷笑一下道︰“臭娘們別給臉不要臉,吃飯給錢天經地義,現在你若將飯錢拿來也便罷了,若是不給……”說到這裡他有意一頓,想等著對面的絕色美人接話。

    然而他算盤落空了,白魅毫無所動,仿佛一尊沒有生命的絕美玉像。

    蕭飛雲心中更怒,面色皆有些猙獰道︰“若是不給,可就別怪蕭少爺動粗了,用你……”

    這時蕭飛雲身後的一個臉容精幹的漢子似是覺出了有些不對,悄悄拉了蕭飛雲衣袖一把打斷了他後面的話,低聲道︰“少幫主,這女子只怕不是平凡人,還是……”

    蕭飛雲驕橫的性格豈能聽得進勸,反而越勸越來勁,一甩大袖道︰“趙三你少說廢話,在南陽府這地界,本少的話就是皇帝老兒的聖旨。”

    口中說著狂妄無比的話,自覺威勢十足的蕭飛雲雙目望向白魅時,卻失望的發覺,對面的美人仿佛當他是空氣一般,一雙叫人過目難忘的星眸,自始至終便沒多看他一眼。

    一股怒焰猛地自心頭竄起,自尊心受到空前打擊的蕭雲飛惡念陡起,猙獰道︰“既然姑娘如此不識抬舉,便別怪本少爺無禮了。”說著話身形一閃,撲了上去。

    蕭雲飛能夠橫行南陽,也非全是仰仗了自己老子的勢力,身上是有真功夫的,這一撲之中,暗含了數種變化,封死了白魅所有退路。

    面對蕭雲飛威勢十足的一撲,白魅仿佛無知無覺,只是靜靜的站在原地。

    蕭雲飛身法極快,眨兩下眼皮的工夫已然掠至白魅身前,眼見美人即將手到擒來,嘴角不禁噙了一絲得意的笑容。

    然而這也是他留在這人世間的最後一個神情了。

    驚變來得太快了。

    當蕭雲飛魁梧的身形倒飛出兩丈余遠,飛跌到地上時,他的那五個屬下保鏢沒有一人看清白魅是如何出招的。

    他們都是老江湖,只一眼便看出少幫主已然胸骨盡碎,絕無生理,而令他們心膽俱寒的是,蕭雲飛的嘴角,竟還掛著那絲得意的微笑。

    妖術!

    一瞬間,這兩個字同時浮上五人的腦海,以他們的見識,方才發生的一切也只能用妖術才能解釋。

    這幾人能被蕭萬里派在獨子身邊做保鏢,自然都不是廢物,立刻反應過來,同時抽出兵刃,揮舞起滿天勁風,齊齊罩向白魅。

    那個方才提醒蕭雲飛小心的趙三身在空中,長刀飛劈而下,口中大喝道︰“妖女還我少幫主……噗”

    他的話沒能說完,便被狂噴而出的鮮血阻斷了。

    只一招間,五個人全倒了。

    一身白衣隨風輕蕩,白魅看也沒看地上的六具屍體,星眸似有意若無意的望了遠處道邊的一處灌木叢一眼,隨後輕抬蓮步,順著官道繼續向前方走去。

    待白魅白色的身影消失在官道的盡頭,方才白魅眼神掃過的那處灌木叢一陣聳動,臉色皆不甚好看的林老頭與林語冰行了出來。

    親眼見到方才白魅只能用妖異恐怖來形容的表現,林語冰終於信了自己爺爺方才的那番話,回想起方才白魅看向這邊那冷到極點的眼神還不禁打個寒顫的她聲音不自覺地微顫道︰“爺爺,她……她是不是妖怪?”

    林老頭的一雙昏花老眼此時卻射出兩道令人心悸的精光,並未答自己孫女的話,快步走進鬥場,蹲下身來仔細探查地上的六具屍體,許久之後才站起身來,眸中已然盡是不可思議的神光。

    膽量與程懷寶有一拼的林語冰豈會害怕幾具屍體,便站在蕭雲飛的身體旁,蹙著眉道︰“爺爺你倒是答冰兒的話啊!”

    林老頭一臉凝重道︰“冰兒現在別鬧,這裡已成凶險之地,我們速速離開這裡。”

    林語冰自幼受的殺手教育也不是假的,立時想到了個中的利害,不敢使小性,立刻隨著爺爺潛入了道旁的樹林。

    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他們離去的方向正是白魅消失的方向。

    當蕭萬里飛馬趕到銅縣見到自己兒子的屍體時,已然是第二天的巳時許。

    喪子之痛,對於任何人而言都是一種難以忍受的痛苦。

    如同所有父親會做的一樣,老淚縱橫的蕭萬里沒有理會是非曲直,聽罷南陽幫派在銅縣頭目的匯報,便帶領著手下六大高手與百多名幫眾,追向疑為凶手的白衣女子。

    白魅並不知曉自己闖了禍,仍然不緊不慢的毫不掩飾行蹤的順官道向南行走。

    不過以她的性子,想來即使知道了怕也不會在意。

    因之在第三天的正午時分,蕭雲飛終於追上了白魅。

    官道之上,被一百余人圍在正中的白魅仍然是那副旁若無人的悠閒模樣,一雙星眸沒有焦點的望向前方。

    這兩日間林老頭祖孫兩個始終遠遠吊在白魅的身後,以林老頭的見多識廣與老謀深算,也對這個令人難以捉摸的女子產生了莫大的好奇。

    此時這對祖孫正藏身在遠處樹林中,遠遠的望著官道上的情形,現在的他們與在太白樓時又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林老頭竟化裝成了一個彎腰駝背的老太婆,而林語冰則換回了女裝,扮作一個伶俐可愛的半大女娃。

    林語冰的秀眸緊張的望著遠處人群,悄悄對自己的爺爺道︰“爺爺,您怎麼看?”

    林老頭默然片刻才不確定的答道︰“南陽幫實力雖強,卻未必能夠困得住她。”

    林語冰有些不敢置信道︰“南陽幫高手盡出,其中包括蕭萬里這等超絕高手,這個白衣女子再強也只是一人,怎麼可能逃得出重圍?難道她已練到了三教的掌門那等級數不成?”

    林老頭癟了癟嘴,許久才道︰“咱們跟了她這兩日來冰兒難道沒發現什麼異常嗎?”

    林語冰搖搖頭,納悶道︰“有什麼異常?”

    明察秋毫的眼力是殺手必備的條件之一,林老頭忍不住對孫女的失察有些失望,搖搖頭道︰“她沒有帶任何行李,也就是說她身上的衣服從未換過,兩天過去了,她坐臥行走,一身白衣仍然潔白如雪,冰兒不覺得奇怪嗎?”

    林語冰倒吸了一口氣道︰“聽爺爺這麼一說,確實很是古怪,怎會如此?難道灰塵與污跡自動躲開她不成?”

    林老頭被孫女幼稚的話氣得直翻白眼,正待教訓林語冰,卻聽得林語冰低聲驚叫道︰“啊!動起手來了。” 本帖最後由 withoutsun 於 2014-9-11 13:24 編輯

withoutsun 發表於 2014-9-11 13:22

第九卷 第一百三十一章 羅剎揚威(一)

    憑蕭萬里縱橫河南數十載的功力與經驗,自然不是他兒子蕭飛雲所能比擬,圍住白魅後只一眼便看出了白魅的怪異之處,然而承受了喪子之痛的他也顧不得那許多了,冷然喝道︰“老夫獨子蕭雲飛可是死在你的手上?”

    白魅置若罔聞,靜靜地站在原地,星眸之中沒有絲毫波動,似乎一片平靜,但偏偏圍在她身周的每一人卻在一瞬間都古怪的感受到一股仿佛發自心底的寒意。

    蕭萬里眼中精光暴射,一股強大的氣勢勃然噴發,聲音之中夾帶著強烈怒意道︰“老夫在問你,老夫之子可是死在你的手上?”

    仍然沒有任何回應,被圍在正中的白魅似是對圍住自己的一百餘人視若無睹。

    蕭萬里這等威震一方的豪雄豈能受得了這等漠視,加上喪子之恨,一時間怨火直上天靈,成名兵器三尺長的精鋼鐵爪倏然現在手上,向前一揮,大喝道︰“給本幫主擒回去審問。”

    有了蕭雲飛等人的前車之鑒,沒人敢小看這個叫人捉摸不透的絕美女子,隨著蕭萬里的大喝,站在他身側的三正三副,六大堂主全動了。

    六人經過大小戰陣無數,彼此間配合默契之至,六道快疾如風的影子踩著詭異的步伐,三劍兩刀一槍,化作千百道寒芒,帶起漫天勁氣,分從前後左右上下六方,合擊向仍然定定的站在正中的白魅。

    這一式合擊,無論角度力道,盡皆配合得妙至毫顛,南陽幫能有如今風光,豈是僥幸得來。

    空洞無神的星眸之中忽的閃過一道奇異波動,沒有任何先兆,人們眼前一花,白色虛影一閃間,已從兩個使刀高手之間穿出,六人的兵器竟半點攔截的作用皆沒有起到。

    待白色幻影化作白魅的實體站定在兩丈外時,那兩個使刀的南陽幫堂主忽的口噴鮮血,萎頓在地。

    功力強如蕭萬里,也只模糊的看到白魅鬼魅般飄忽難測的絕世身法穿行於諸般兵刃的間隙之間,甚至連她是用什麼手法擊殺自己兩個得力屬下,都未弄清楚。

    蕭萬里只看得目眥欲裂,暴喝一聲騰身而起,飛臨到白魅頭頂,暗黑色的鐵爪舞成一團可怕黑幕,將白魅罩在其中。

    與此同時,另外四個眼見同伴被殺的堂主也悍不畏死的同時殺到,三劍一槍分刺白魅前胸、後背與腰肋。

    白魅的身形乍隱乍現,以蕭萬里為首的五大高手合擊竟也無法阻擋她分毫,刺向白魅腰肋的那個使槍的堂主驚叫一聲,身形飛跌而出,七竅之中盡有鮮血冒出,額骨內陷,顯已不活。

    蕭萬里身形落地,心中之驚駭已無法用言語來表達,方才自己鐵爪的全力一擊,竟然被對手只用一只綿軟無力的衣袖輕松接下,且衣袖之中所蘊含的一股奇異勁氣,竟然逆著自己運於鐵爪之上的無儔勁氣,攻入手臂的經脈之中。

    那道冰線一般奇異可怕勁氣過處,經脈一陣如遭冰浸般一陣僵冷難當。

    而最令他難以置信的是,他竟然沒有感到一絲一毫的反震之力,也就是說自己雄渾的真氣,對於這道詭異勁氣,竟然沒有絲毫阻攔作用。

    這大違常理的離奇事情蕭萬里莫說聽聞了,便是做夢也從未想到過。

    危急的情勢已然由不得蕭萬里有片刻遲疑,江湖經驗無比豐富的他立刻運功,想要驅逐那道入侵的詭異真氣。

    然而這道真氣竟有若附骨之蛆,任憑他自身真氣如何激蕩排擠,卻也只能阻擋住它向上蔓延的速度,若要驅除,絕非短時間可以做到。

    白色虛影落地後陡然化實,白魅微微蹙眉的望著自己的左袖,其上有一道兩寸許長的裂口,那是被蕭萬里的鐵爪抓裂的。

    白魅空洞的星眸中閃過一道狠厲殺機。

    這一刻,她真的惱了。

    一股陰寒至極點的殺氣陡然以她的玲瓏嬌軀為中心,四散迸射而出,白魅仿佛由一尊絕美玉像忽然活了過來,化作一只來自於地獄的厲鬼妖魄。

    她又變回了以往那個陰氣反噬狂性大發的殺人機器。

    白色嬌軀倏然變虛,仿佛憑空便出現在了蕭萬里的身前。

    蕭萬里縱橫江湖三十餘載,經驗無比豐富,在運功驅除侵體異勁的同時,也在全神留意白魅的動作。

    白魅的雪衫才動,蕭萬里手中的鐵爪已然耀起漫天黑幕,罩向白魅全身要害。

    暴怒之下,白魅以攻對攻,一雙完美無瑕的美玉般的芊芊手兒,快的已看不清手影,配合著她那如鬼如魅,飄忽來去,直似一縷輕煙般的絕世身法,竟搶在其他高手撲上救援之前一掌印在了蕭萬里的胸前要害。

    蕭萬里狂噴出一口鮮血,魁梧雄壯的身形橫飛而起,撲在地上的一瞬間心中不敢置信的自語道︰“三招!我蕭萬里竟三招便敗了。”

    眼前一黑,帶著一絲不甘與不信,縱橫河南三十餘年不敗的蕭萬里死了。

    僅存的三個使劍的堂主心膽欲裂,其中地位最高的朝陽堂堂主伏魔神劍大喝道︰“兄弟們一塊上,活剮了這妖女,給幫主與幾位堂主報仇雪恨!殺!”

    隨著他的這聲大喝,百多名南陽幫大漢爆發出一陣震天怒吼,悍不畏死的揮舞著明晃晃的兵刃,漫天刀光劍影,全向著核心處的白魅蜂擁而上。

    淹沒在刀山劍海之中的白魅面上神情沒有一絲變化,只是一雙如漆黑眸中忽的放射出妖異恐怖的血色光芒,襯著她仙子一般似幻似真的絕美臉蛋,真仿佛來自異域的妖魔忽然顯出真身,分外的詭異。

    神功大成之後的白魅,有生以來第一次不是因為極陰之氣反噬而狂性大發。

    只見她似一縷沒有實質的清風,穿梭在刀與劍的縫隙之中,一雙芊芊玉手,已然化作閻王爺的令牌,每一動作間,必有一人鮮血狂噴著橫飛而起。

    官道之上,暴喝聲、吶喊聲、慘叫聲此起彼伏。

    林語冰一雙烏溜溜的大眼楮中盡是恐懼的顏色,盯著人叢中縱橫自如的白魅,她無法相信,這世上竟會有如此恐怖的武功。

    或許這已經不能叫武功了。

    白魅的身法飄逸優美,似懸浮在空中翩翩起舞的仙子,偏偏身形過處,卻綻放出一朵朵鮮紅刺目的血花。

    沒有人能夠擋住白魅一招,當同伴一個接著一個慘叫著狂噴鮮血而亡,卻無法與對手絲毫的傷害,一股氣餒的情緒漸漸蔓延。

    平白的送死到底值不值得?

    鬥場中每一個活著的南陽幫大漢心中都有這個想法。

    終於,當身邊還能站立的同伴只剩下十餘人時,所有人的心理幾乎在一瞬間同時崩潰,一陣哄亂間,四散奔逃。

    白魅並未追殺逃敵,這在她以往狂性大發時是絕無可能的事情,但是現在她卻輕易做到了。

    白色的身影倏然幻現在屍體圈外,一身白衣依舊潔白勝血,其上沒有沾染上一點血痕。

    林老頭那一向喜怒不形於色的老臉上,此時卻是一副極度不敢置信的神情,口中無意識的喃喃道︰“傳說中護體真氣的無上境界……想不到……竟然真的存在!”

    所謂護體真氣的無上境界,在以往只是一個在江湖之上廣為流傳的傳說,或者說是練武之人猜想出的境界,至今還從未聽說過有人能夠達到。

    練氣有成的高手,都可以將真氣外放,形成一層真氣保護罩,是為護體真氣。

    修行越高的人,護體真氣越強,且維持的時間越長。

    護體真氣可說是高手的一道保命符,若不運護體真氣,高手與一般人同樣脆弱,江湖上曾有很多成名高手,卻被武功比他低得多的人暗算而死,便是由於來不及運起護體真氣。

    但是人總有力盡的時候,即使內功練至三花聚頂的化境,也不可能無休無止運起護體真氣。

    因此便有人設想出了護體真氣的無上境界,就是可以無時無刻的保持護體真氣在身。

    然而千百年來,無數冠絕當代的無敵高手,卻從未有人能將護體真氣練至無上境界。

    因此,無上境界在練武之人的心中,只是一則傳說,沒有人相信它的存在。

    白魅一雙鳳目中的血紅異芒漸漸消斂,重又恢復了原本空洞無神的模樣,自她挺拔秀麗的玉鼻之中忽的發出一聲淡哼,身影陡然變虛,化作一道模糊的影子,瞬間掠過二十餘丈距離,鬼魅一般現身在林老頭與醜丫頭林語冰的身前。

    林語冰被嚇得尖叫一聲,猛地將劇烈顫栗的嬌軀縮在了爺爺的身後。

    林老頭也被嚇了一跳,但他終是見多了風浪的老江湖,天下第一殺手之名豈是虛傳,扮作老婦的他裝的像極,哆嗦著佝僂虛弱的身體,昏花老眼中盡是恐懼的望著白魅的絕美面龐,聲音顫抖的幾不成聲道︰“別……別殺……我們,老嫗與孫女……只是路過……路過而已。”像極了受到驚嚇的尋常老婦的虛弱聲音之中不含一絲破綻,即使最精明的老江湖,也絕不會生出絲毫懷疑。

    白魅空洞無物的星眸定定的落在林老頭易容後的老臉之上,沒有說話。

    隨著這兩道妖異目光而來的,是常人無法想象的令人窒息的可怕壓力,然而林老頭的面上神情與眼神卻沒有露出絲毫破綻。

    一股陰寒到極致的殺氣陡然彌漫於樹叢之中,白魅的一雙玉掌緩緩抬了起來。

    林老頭的臉色終於變了,他曉得對面這個妖魔一般可怕的白衣女子已然看出了自己的破綻,雖然他並不曉得自己哪裡露出了破綻。

    就在白魅即將出手的一瞬間,原本怕的要死的醜丫頭林語冰的腦海中一段早已遺忘的記憶卻鬼使神差的浮了上來。

    她的嬌軀猛然一震,忽的從爺爺背後冒出一顆小頭來,對著白魅叫道︰“這位姐姐可是小寶哥哥口中那個無名哥哥喜歡上的美人妖怪?”

    話才說出口林語冰便恨不能咬斷自己闖禍的舌頭,被叫成妖怪,只怕對方惱將起來,自己會死的更慘。

    白魅蓄勢待發的動作忽然一頓,空洞無神的星眸中漸漸開始閃爍起異樣的波動。

    無名,這個名字早已隨著那個雄壯身影一起,銘刻在她的心中。

    經過一陣令林老頭皆感到心驚肉跳的沉默之後,白魅忽的張口道︰“他在哪?”

    聽到白魅出聲說話,林老頭與林語冰同時松了口氣。

    程懷寶大概做夢也想不到,自己當初無意的大嘴巴,卻在生死關頭救下了林老頭與林語冰兩條性命。

    林語冰驚懼稍去,從爺爺背後爬了出來,雖覺得手腳還軟得厲害,但舌頭已然靈活了許多,帶些好奇地問道︰“姐姐真的是無名哥哥喜歡的那個美人……”只差一點妖怪二字便又出口了,這神經粗大的丫頭忍得煞是辛苦。

    白魅會說的話可憐之極,思索片刻也想不出該說什麼,星眸中微現急意,又吐出那練得爛熟的三個字︰“他在哪?”

    林語冰已確定了白魅就是小寶哥哥口中的美人妖怪,登時畏懼盡去,腰板也挺直了,微微搖頭,嗔怪道︰“姐姐方才可嚇死我了,我與爺爺也不曉得無名哥哥與小寶哥哥現在何方。”

    白魅一聽這話,星眸又再變回原本的空洞,也不說話,忽的轉身而去,知道眼前這兩個跟蹤了自己兩天的人是心中的他的朋友,她已失去了殺念。

    “姐姐你……你做什麼去?”林語冰失神之下不自禁的喊道,忽的心中靈光乍現,她暗罵自己笨蛋,又忙叫道︰“姐姐你可是要尋無名哥哥?你這麼尋是不可能尋到的,且你殺了南陽幫這麼多人,日後在江湖上肯定寸步難行。冰兒也正在尋找無名哥哥與小寶哥哥,不如姐姐與冰兒一起找吧。”
withoutsun 發表於 2014-9-11 13:31

第九卷 第一百三十一章 羅剎揚威(二)

    林老頭被自己孫女的擅自決定氣壞了,這丫頭平時挺機靈的,怎麼會讓這個妖怪一般的恐怖女子跟在身邊?

    可惜林老頭已沒機會阻止了,白魅閉目冥想片刻,忽又轉身行了回來。她自然不會在意什麼寸步難行,但找了千多里路的經驗告訴她,這麼找確實不可能找到心中的他。

    林老頭暗自苦笑一下,事已至此,也只有自求多福了。

    在林老頭的帶領下,三人迅速消失在樹林之中。

    陸天祺發怔的望著夜空之中的滿天繁星。

    白魅失蹤了。

    即使以他的深不可測的城府,在初聽到這個消息時,也不禁變了顏色。

    他罕有的喝退屬下後,緩步來至院中,靜靜的坐在院子裡仰頭看星。

    許久之後,一抹莫測高深的笑意重又浮上陸天祺的嘴角。

    一路都有天行堂妥善的安排,無名與程懷寶幾乎足不沾地,來到了德安府。

    酒怪乃是混江湖混了五十餘年的老油精,武功高強無比,行蹤詭秘無痕,想要追蹤他,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然而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酒怪從開封府徑直南下,卻沒有刻意的隱匿形跡,行蹤忽隱忽現,直到兩日前眼線最後發現他的地點,是在德安府屬縣應城中的一個酒館。

    當得知酒怪趕到德安府,無名與程懷寶心中盡皆有說不出的地感動。

    因為雙刀門的總堂口便在德安府,府城及屬縣安陸、孝感、雲夢、應城、漢川、應山、隨州等地,盡是雙刀門的直屬地盤。

    酒怪這麼明目張膽的來到德安府,可說是明明白白的告訴所有江湖人,他要尋雙刀門的晦氣,為雙尊盟報仇。

    雖然酒怪很厲害沒錯,但雙刀門身為五門之首,也不是吃素的,生怕老酒鬼有個閃失,無名與程懷寶加快了速度,終於在兩天後秘密趕到德安。

    然而事情並不如兩兄弟想象得那麼簡單,還沒入德安府的境內,他們便遇到了麻煩……

    雙刀門的人竟然好像發瘋了一般,不分白日黑夜的大索德安,看這架勢,頗有掘地三尺,也要挖出酒怪的決心。

    兩兄弟有些傻眼,這麼嚴密的搜索,讓他們怎麼秘密的潛入德安找人?

    這段日子,秦勝的日子已經無法再用焦頭爛額這四個字來形容了,除了外部江湖的沉重壓力,他更要面對來自雙刀門內部的令他門主之位搖搖欲墜的可怕壓力,二十年來一直恭順折服的幾個師兄弟,竟同時於近日向他發難。

    誤信奸人,造成雙刀門目前的窘境。

    只這一條便足以令他百口莫辯。

    而真正令這幾個雙刀門大將借題發揮的原因,卻是由於荊州幫的衰落。

    近二十年來秦勝能夠坐穩門主大位,除了振興雙刀門的輝煌成就外,也與他在雙刀門之外的雄厚個人勢力不無關系。

    彭雲龍是秦勝的結拜兄弟,與秦勝交情深厚,多年來實力強大的荊州幫,便仿佛是秦勝在雙刀門外的一條手臂,也是他統治雙刀門的一枚重要砝碼。

    荊州幫被絕世雙惡大鬧之後,本就已經實力大損,加之彭雲龍氣怒交加之下,狂噴鮮血一病不起,荊州幫再不復當日的風光,已處於風雨飄搖的慘境。

    荊州幫的衰落,不啻是打殘了秦勝的一條手臂,更是直接影響了秦勝在雙刀門中地位的穩固。

    仰仗著近二十年來帶領雙刀門走向輝煌積累的無上威望,秦勝強自壓住了所有反對的聲音,但他心底卻明白,自己的威信已然跌到了谷底,只怕比當初剛剛接任門主之時,還有不如。

    若不能及時解決眼前危局,他無法向門內上下交待,到那時只怕也只剩下引咎退隱一途了。

    因此當務之急,便是要趕緊尋到絕世雙惡的蹤跡,予以毀滅性的打擊。

    偏偏這兩個小子仿佛鬼一樣難纏,雖動用了手中所有的力量,卻連影子也沒有摸到。

    就在秦勝最煩躁的時刻,忽然傳來了酒怪的情報。

    如月能夠得到的情報,身為地主的雙刀門又怎麼可能不曉得?

    秦勝心中隱藏所有的怨怒火氣,皆被酒怪的不自量力引了出來。

    一個過了氣的江湖老怪,也敢明目張膽的找上雙刀門?

    勃然大怒的秦勝發出了雙刀門立門以來最為嚴厲的一道命令,不限任何手段,一定要將隱藏在德安府的酒怪挖出來!

    他要殺一儆百!

    讓江湖上的所有人都知道,雙刀門仍然是一頭沾不得惹不得的吃人猛虎!

    無名與程懷寶潛入德安府,怕暴露形跡,專揀山野無人處行走,做了五天野人,這一日終於來到了府城郊外。

    坐在一條小河旁,程懷寶苦笑著道︰“木頭,雙刀門這麼折騰,天行堂的眼線根本指望不上,咱們兄弟更是連頭都不敢冒一下,又怎麼可能找到老酒鬼?”

    無名顯然也是心情不好,白魅的倩影始終縈繞在他心頭不去,偏偏他又被纏在了這裡,無法動身去尋心中的佳人,弄得近兩天來他的情緒一直有些煩躁。

    聽了程懷寶的話,無名的眉頭緊緊地蹙了起來,默然片刻一雙紫眸中忽然射出兩道紫芒道︰“我們索性大鬧一場又如何?”

    “啊?”程懷寶先是一驚,眼珠一轉這個綽號無法無天的無賴已是一臉喜色道︰“木頭說得有理,既然我們找不到老酒鬼,索性就讓老酒鬼找我們吧。嘿嘿!雙刀門欠了咱們這麼多條人命,先讓他們付出點利錢也是應該的。”

    兩個無法無天的小子一通密議,終於確定下找尋酒怪的計劃,程懷寶興奮的起名為願者上鉤,並為自己少得可憐的文采而得意不已。

    因為酒怪最後現身的地點是應城的一個酒館,因之應城縣城便成了雙刀門搜索的重中之重。

    雙刀門應城分堂的堂主姓林名峭。

    百絕刀林峭,年紀比秦勝還要大了兩歲,只是由於入門的晚,所以算輩分還是秦勝的師弟。

    能被派在應城委以分堂堂主之重任,林峭自然也不是一般的人,其為人精明干練,武功在高手如雲的雙刀門中可排在十余位,也是派中有數的高手之一。

    林峭深知似酒怪這等縱橫江湖的老怪物,絕非易與之輩,因之在得到門主之令後全力搜索老怪的同時,更嚴令門下弟子,嚴加戒備,沒有命令,禁止私自外出。

    他將應城分堂屬下的所有雙刀門弟子分成四批,輪流著進行戒備與搜索,幾乎將全部人手與精力皆用上了。

    小心駛得萬年船,這個道理可並不是每一個人都曉得的。

    年輕人心高氣傲,尤其是這些眼高於頂驕傲慣了的雙刀門弟子,在心中並不是很在意酒怪這個已有將近二十年未干出什麼驚天大事的過氣老怪。

    反之對於最近冒起的如日中天的絕世雙惡,他們倒是心生畏懼,沒人膽敢小看。

    因之對於堂主林峭如此興師動眾的戒備,幾天下來,弟子之中已開始有了怨言。

    心中有怨就會產生不滿,有不滿自然會滋生抵觸情緒。

    雖然沒人敢在林峭的面前暴露這種抵觸情緒,但落實到行動中,尤其是在林峭的視線之外,消極的抵抗卻在暗中進行,無論是在分堂內戒備的弟子還是在外的搜索小隊,都是虛應故事,應有的緊張就在這等虛應故事之下,消逝無蹤。

    因為怕力量分散而被酒怪偷襲得手,林峭每日派出的搜索隊的實力都相當強悍。

    這一日,三十余人的搜索隊從縣城東門出外,為首的百煉刀段志平是秦勝這一輩中,年紀最小的小師弟,今年三十一歲,五短身材,其貌不揚,然其功力卻絕對不可小覷,與年輕一代的風雲人物鐵鷹杜冷在伯仲之間。

    段志平與派在縣城門口的明暗哨雙刀門弟子點頭示意,便令人出了縣城,開始了一天的巡邏搜索。

    搜索隊每天的路線是不固定的,用一些心有不滿的弟子的話說,叫撞大運。

    這形容確實有些貼切,應城雖然只是一個縣,但所屬的土地之廣大,便是三千人搜上一天也未必能夠全都搜到,何況區區三十個人?

    而林峭的應對最為人詬病的便在於此,這麼漫無目的的亂轉,到底能有多少作用?

    除非瞎貓踫上死耗子,可問題是就算三十多人的搜索隊是瞎貓,詭的流油的酒怪又豈會是死耗子?

    頭頂著烈日,在一覽無餘的鄉間田野走了三十餘里,即使三十餘人都是練氣有成的高手,其中的一多半也已汗流浹背。

    一個苦不堪言的年輕弟子誕著臉道︰“小師叔,咱們找個樹蔭歇會吧?在這麼走下去,便是真踫到了酒怪那個老東西,咱們也只剩下挨打逃命的力氣了。”

    段志平性子隨和,從來沒有師叔架子,同這些晚輩師佷關系極佳,聞言回頭望了望身後的一眾打蔫的弟子,點頭道︰“那就在前方的那片樹林,大家都歇會吧。”

    一眾雙刀門的弟子歡呼一聲︰“多謝小師叔!”齊展身法,掠向百丈遠的前方那片柳樹林。

    從隊首第一個變成了隊尾的最後一個,段志平望著一群師佷快疾遠去的背影,不禁有些無奈的搖搖頭,又抬眼望了望天空,微微蹙眉道︰“不曉得林師兄的計劃到底能不能引出酒怪這條老狐狸?”

    無名與程懷寶伏在一片稻田之中,仔細的望著遠方樹林中休息的三十餘個雙刀門弟子。

    程懷寶用胳膊肘踫了踫無名的肩膀道︰“木頭怎樣?咱們兄弟吃得下這些人嗎?”

    無名的濃眉微微蹙著,一雙紫眸眨也不眨的望著遠處的敵人,默然許久才道︰“三十多個人,無一庸手,其中一半人有二流以上的水準,領頭的那人功力不差於小寶,小寶認為我們吃得下嗎?”

    程懷寶眉頭也蹙了起來,咬著後槽牙道︰“雙刀門怎麼隨便一個分堂隨便派出來的一支巡邏隊也這麼強?幹他娘的,三教五門之中的高手怎麼這麼不值錢,一摟一大把。”

    無名也有些煩躁,雖然從未覺得三教五門有什麼可怕,但當他們真正面對雙刀門的時候,才曉得雙方之間的實力相差是何等的懸殊。

    無名的紫眸中射出兩道決然紫芒,聲音奇冷道︰“用趙堂主教的觀敵之法來看,這些人坐得鬆散而隨意,沒有專門的警哨,三五成群低聲談論,沒有一點警戒心。或許我們能夠乘虛而入,殺他們一個措手不及。就算突襲不成,吃不下所有人,只要不戀戰,咱們要跑,諒他們也攔不住,更別提追上了。”

    程懷寶的眼神登時銳利起來,招牌式的邪笑化作一個殺氣騰騰的冷笑道︰“雙刀門,你們的好日子到頭了。”

    樹蔭之下,一群雙刀門弟子散坐在林間,一個個皆用大袖給自己扇些涼風散熱,其中有些人已忍不住低聲埋怨起林峭來。

    這些弟子的聲音雖然都不大,但以段志平的修為仍然盡收耳底,不禁在心中搖頭嘆道︰“一群不成材的東西。唉!想當年同魔門死斗,面對窮凶極惡的魔門眾多魔頭,師祖師父那些前輩與眾多師兄,哪一個不是智勇雙全的英雄豪傑。想不到僅僅過了十幾年太平日子,年輕一代的弟子竟然無用至此,豈不可嘆?

    雙刀門未來揚威江湖,難道就靠這些公子哥兒一般沒半點經驗的雛兒嗎?

    認真算來,我雙刀門年輕一輩數百弟子,真正可堪重用的,卻只有杜冷、黃成與陳止這三人,餘子皆徒具武力,沒經過風浪,怎當大任?”
withoutsun 發表於 2014-9-11 13:38

第九卷 第一百三十二章 嘴上沒毛(一)

    段志平心有所感的當口,近靠林邊的小道遠方,一個身材高大,穿了一身打滿補丁的粗布衣衫的年輕農夫自遠走近。

    坐的最靠近小道的幾名雙刀門弟子拿眼瞟了這年輕農夫兩下,見他一臉憨厚,腳步沉滯,明顯沒練過內功,這樣的農人實在太普通了,滿天下都是,加之他們的目標是酒怪這個江湖老怪,因之誰也沒在意,看過之後便轉回頭繼續各自方才的話題。

    論起混江湖的經驗,雙刀門這些沒經過風浪吹打洗禮,一帆風順慣了的名門弟子,比起江湖上最低級的小混混還有不如,一點最起碼的警覺心皆沒有。

    驚變倏起!

    這個誰也沒有在意的年輕農夫即將走過之時,身形陡閃而至,一直隱於袖中的雙拳重重擊在了兩個背對他與同伴聊天的雙刀門弟子後腦之上。

    兩人頭骨盡裂,脆弱的脖頸哪裡能夠承受如此巨大無匹的力道,生生撕裂,兩顆鮮血狂噴腦漿四溢,已然完全變了形的頭顱飛射而出,正撞在對面的兩個雙刀門弟子的懷中。

    無名初襲得手,快疾如風的身法沒有絲毫遲滯,左右連閃間,又以重拳連斃三人。

    至此時那兩個直覺反應下抬手將飛來的斷頭接在手中的雙刀門弟子方才反應過來,他們哪裡見過如此恐怖血腥的場面,第一個反應竟然是雙手一撩,下意識的將那兩顆嚇死人的頭顱拋飛出老遠,嚇破了苦膽的淒厲慘嚎不能自制的從他們的喉嚨裡狂吼出來。

    無名的紫眸中閃過一絲驚訝與輕蔑,他顯然沒有料到這些看上去功力不弱的雙刀門高手竟然如此的廢物,甚至比荊州幫那些不入流的尋常幫眾還有不如。

    坐在林中的段志平被手下這群弟子的表現氣得七竅生煙,敵人已經殺了本方五人,一個個還跟木樁似的踔在那裡,等死嗎?

    段志平氣極之下大喝一聲︰“愣什麼?殺!”隨著殺字狂吼而出,雙刀倏然在手,身形陡然拔起,迎著烈日光輝的刀光仿佛自天際飛劈而下霹靂閃電,直射向六七丈外兀自痛下殺手的無名。

    這群被無名的血腥手段鎮住了心神的雙刀門弟子終於在段志平的大喝中醒過神來,也終於記起了自己還有一身引以為傲的武功,同時抽出雙刀,向無名湧來。

    經歷過無數殺伐苦戰,擁有數之不清的在生死之間徘徊經驗的無名豈會被人圍住,稍沾及走,身形飛退間,劈手奪下攔在身前一人左手的刀,在那人不敢置信的驚恐表情下,反手將刀送入原本主人的胸腔。

    段志平目睹無名空手奪刀的一幕,心神俱震,不假思索的脫口而出道︰“無名!”

    無名二字方才出口,一眾雙刀門弟子登時腳下一緩,眼神之中皆有驚懼的神光閃動。

    此時他們的心中不約而同的想到了一張名單,一張死傷在絕世雙惡手下的那些高手的名單,其中多一半是三教五門早已名噪一方甚至是威震天下的超級高手。

    在絕地之上,各派頂尖高手齊聚都沒能奈何這兩人,自己這些小字輩上去不是送死嗎?

    心中有這樣的想法,加之方才無名狠辣到極點的殺人手段,令這些年輕高手們原本就不高的士氣登時降到了谷底。

    段志平對這些平日裡牛氣烘烘,真遇到情況卻狗屁不是的晚輩們失望透頂,身法似電瞬間超出所有弟子,同時高聲喝道︰“他再強也只有一個人,殺了他!”

    說話間他腦中忽然靈光閃現,心中大呼不好,絕世雙惡向來是秤不離砣,無名現身程懷寶必在暗處窺伺。

    正待提醒手下弟子小心,卻已遲了。

    後面突然傳來一聲慘叫。

    一臉險惡獰笑的程懷寶手持血魂寶刀,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無名引去的當口,悄沒聲響的從林中潛出,快如電閃雷鳴,刀光閃動間,連斷六人頭顱。

    當他找上第七人時,這人聽到了身後鮮血狂噴的異響回頭,登時被嚇得心膽俱裂,眼見那柄散發著暗紅異芒的長刀飛劈而來,慌忙舉刀相迎。

    “錚!”

    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右手刀被無堅不摧的血魂寶刀斷成兩截,手腕劇震間,一股無法形容的可怕勁氣震散了他的護體真氣,順著手臂經脈攻入內腑。

    一個剛過二流的雙刀門尋常弟子,如何是程懷寶天下無雙的真氣擬形大法的對手?

    “噗!”

    鮮血和著內髒,狂噴而出。

    望著面前對手驚駭欲絕的眼神,程懷寶的雙目中射出兩道快意神光,嘴角噙起一個令人從心底冒寒氣的惡毒笑容,手腕輕轉間,血魂寶刀沒有絲毫遲滯的斬過這人的腰肢。

    腰斬!

    遠比砍頭更加殘酷的死法。

    斷成兩段的那雙刀門弟子並未立即死去,口中發出一陣不似人聲的淒厲慘叫,上半截身軀瘋狂的在地上爬動著,一雙手臂無措的抓著自己兀自劇烈顫抖著的下半截身體,似想將它重新裝好,卻又如何能夠。

    無法承受的劇痛與達到極致的對死亡的恐懼交織在一起,他的精神已然完全崩潰,面上的神情足以令世上最膽大的人做噩夢。

    其情其景,慘不忍睹!

    然而制造了這一慘象的程懷寶卻仿佛未覺,此時他的心中只有報仇二字,血魂寶刀有如閻王爺的招魂貼,一片暗紅刀光飛舞間,又帶起滿天血光。

    面對前後兩個惡人,一眾人中唯一具有實戰殺戮經驗的段志平也有些進退失據了,可惜已沒有時間讓他猶豫了,幾乎咬碎了滿嘴的鋼牙,他當機立斷放過前方逃跑速度奇快如風的無名,返身沖向後方大開殺戒的程懷寶。

    無名始終關注著身後動靜,一見這群雙刀門弟子如此出乎意料的羸弱,若兩兄弟配合的好,殺光了這些看樣子已經嚇破了膽的雙刀門弟子絕非難事,立刻改變原本打了就跑的騷擾戰計劃,返身殺回。

    程懷寶殺的興起,身法似電,舞起滿天暗紅刀芒,沒人是他手下一合之敵,敵人紛紛連人帶兵器的給他劈得左傾右跌,潰不成軍。

    他的心中也有與無名一樣的疑惑,為何這群看上去各個功力不弱的雙刀門高手,竟然弱到如此地步?簡直比江湖上的三、四流低手還有不如!

    程懷寶正大發淫威之時,忽覺右側隱隱一片勁風襲面而來,勁風之中一點鋒銳之氣竟刺得他面上肌肉有些疼痛。

    高手!

    程懷寶哪敢怠慢,血魂寶刀倏然出擊。

    當!

    一聲驚天巨響,佔了寶刀便宜的程懷寶在段志平的右手刀的刃口上留下一個大大的缺口,一道破壞力最為強大的錐形真氣突入段志平手臂經脈。

    段志平臉色微白,顯然內腑已然震傷,但他的眼神之中卻帶了一絲得手的喜悅。

    他聲勢浩大犀利無匹的右手刀實為引招,真正的殺招是沒有發出一絲一毫勁氣聲響的左手刀。

    所謂驕兵必敗!

    由於前面程懷寶殺的太順了,心中難免對雙刀門產生一絲輕蔑,大意之下踫到段志平這等功力與他旗鼓相當的高手,立時吃了大苦頭,待發覺對手的左手刀時,刀刃離自己的腰肋已然是近在咫尺。

    程懷寶無數次出生入死的經驗在這一刻顯得尤為寶貴,他不慌不亂,一雙虎目中猛然射出兩道絕然殺芒,手腕一轉間,血魂寶刀夾帶著無匹之勢,直劈向段志平的頭頸。

    面對程懷寶這等同歸於盡的招數,段志平雖然恨不得食其肉寢其皮,仍不由自主地撤招閃身避過程懷寶的長刀。

    但他也非沒有收獲,程懷寶的右肋之下,被他的左手刀余鋒劃開一條兩寸余長的血口。

    程懷寶痛哼一聲,腦中念頭電轉,倏然放過眼前這個不太好對付的對手,身形陡閃,血魂寶刀撲向那些早已嚇破了膽的雙刀門年輕弟子。

    返身殺回的無名猶如霸王重生,一雙鐵手生抓刀刃而絲毫不傷,直把擋在他面前的雙刀門弟子殺的心膽俱裂。

    向前衝殺的身法間沒有絲毫遲滯,幾個起落已衝破數名雙刀門弟子的阻攔,與程懷寶匯合在一起。

    匯合在一起的兩兄弟更是勢不可當,他倆從下山入江湖以來,幾乎每一戰都是並肩作戰,彼此間的默契已然到了天衣無縫的地步,這會兒使出全力痛下殺手,殺的雙刀門僅存的十餘個年輕弟子鬼哭狼嚎。

    段志平眼見手下弟子慘遭屠戮,幾乎沒有絲毫還手之力,雙眼盡赤,飛身而起,不顧內腑方才與程懷寶硬拼一招時已被震傷,奮不顧身的合身撲上,雙刀有如兩道電閃,飛斬程懷寶。

    程懷寶眉頭一蹙,記起肋下一刀之仇,叫聲︰“木頭,收拾掉這個王八蛋。”說著話放過眼前的一個嚇破了膽的雙刀門弟子,陡然拔起身形,一往無前的慘烈刀勢,自上而下飛劈段志平的頭顱。

    無名會意,配合著程懷寶瘋狂無匹的刀勢,身形伏地前沖,兩只鐵手鋪張而開,一取左肋,一取下陰。

    面對無名與程懷寶配合得妙至毫巔的全力合擊,段志平身陷絕境,他曉得躲閃只會陷入對方大河奔湧般連綿不絕的攻勢之中直至死亡,索性豁出命去,拼死一個是一個。

    他喉嚨之中綻放出驚天動地的一聲大喝,突出奇招,手中雙刀倏然脫手,夾著兩聲銳嘯,直向無名與程懷寶急速飛旋著劈去,同時身形一矮,尋上了赤手空拳的無名。

    段志平雙刀出手這置之死地而後生的奇招大出無名與程懷寶的意料。

    程懷寶飛劈的刀勢陡然一緩,丹田之中的無上太清罡氣急提,血魂寶刀微微一顫,於不可能之中生出一個精妙變化,“當”的一聲脆響,正撞在飛斬而來的長刀之上。

    他的刀勢卻因這一擊無可避免的出現了一絲停頓,無法及時與下方的無名合擊對手。

    無名望著面前夾帶著刺耳銳嘯,一閃而至的單刀,毫不閃躲的以金石般無比堅硬的鐵拳正面迎擊。

    拳刀相交,發出一種與金屬相撞迥異的沉悶聲音,仿佛沉郁之極的一聲悶雷。

    這是貨真價實的以硬踫硬。

    飛斬而至的長刀在無名幾乎無匹的拳力之下發出一聲似無奈哀鳴般的激蕩聲,反向著隨後跟進的段志平面門飛去,其勢之疾之快,竟然毫不遜色於段志平運足功力甩出的那一下。

    長刀倏然倒飛,大出段志平意料,他之所以找上無名,便是欺無名赤手空拳沒有兵刃,雖然江湖傳言說無名能空手奪刃,他卻對自己全力射出的一刀擁有絕對的自信,認定只要還是血肉之軀,便不可能接得下來。

    然而事實證明,一向誇張失實的江湖傳言這次卻是千真萬確。

    段志平可沒有無名的那雙堅不可摧的鐵手,心中苦嘆一聲,腳下一閃,身形陡移,讓過迎面飛來的原本屬於自己的心愛兵刃。

    無名根本不理拳面之上深可見骨的那條刀創,身形似離弦之箭,直撲向方自讓過倒飛長刀的段志平,他選擇的時機妙至毫巔,正是段志平將落未落,欲躲無力的那一刻。

    結果沒有任何懸念,段志平赤手空拳,加之內腑已被程懷寶的真氣擬形大法震傷,怎麼可能是無名的對手,兩人一拳換一拳,無名的鐵拳生生破入段志平的胸膛,而段志平臨死反噬的全力一拳,卻根本無法傷到無名分毫,拳勁才剛侵體,便順著闊如長江黃河般的通達經脈徑直流入紫極元胎。

    剩下的八九個僥幸活著的雙刀門弟子一見連師叔段志平都一招損命,哪裡還有鬥志,轟的一聲,四散奔逃。

    程懷寶並未去追,他正想通過這幾條漏網之魚之口來散播自己兄弟的厲害可怕,身形站定後,關切的望向無名道︰“木頭你沒事吧?”

    無名將自己的拳頭自段志平的胸腔之中抽出,淡然搖首道︰“小傷,沒事。小寶呢?”

    失去了支撐,段志平死不瞑目的屍體緩緩倒在地上。

    程懷寶望了段志平的屍體一眼,摸了摸肋下的刀傷,苦笑著搖搖頭道︰“傷的沒有木頭重,但肯定沒有你這個怪物痊愈的快。”

    無名環顧四周道︰“咱們走吧。”

    程懷寶撇著大嘴道︰“先不用急,這裡距離縣城少說也有三十里路,雙刀門的援兵還早著呢。咱們還是老規矩,血書留字,既然要立威要讓雙刀門的人怕咱們,便索性把場面搞得大一點。”

    無名無可無不可的點點頭,兩兄弟受了趙志南對付荊州幫那次屠殺的啟發,開始依照程懷寶的設計,兩人剝下一具死屍的外衣,沾上還未凝固的鮮血,開始在衣服上大書特書起來。
withoutsun 發表於 2014-9-11 13:44

第九卷 第一百三十二章 嘴上沒毛(二)

    距離這處血鬥現場兩百丈之外的麥地之中,四個衣著形象各異的老頭伏身其中,他們早在無名動手之初便已潛到這裡,方才無名與程懷寶大開殺戒的場面盡皆落入他們的眼中。

    此時望著林子邊忙得熱熱鬧鬧的兩兄弟,四雙閃爍著異芒的眼眸中盡是一片莫名其妙,其中一個一身灰色大氅,生的瘦小乾枯身上沒二兩肉的干癟老頭蹙著眉疑惑道︰“酒鬼,這兩個小子在搞什麼鬼?”

    被他喚做酒鬼的可不正是無名兄弟此行欲尋的酒怪,此時的酒怪一身尋常的農人衣衫,紅彤彤的臉膛也染成了黑紫色,他揪了揪頜下花白的鬍鬚,似笑非笑道︰“誰知道這兩個小搗蛋又要搞什麼花樣。”

    酒怪右側的一個滿臉倨傲神情的老頭冷哼了一聲,他生了一對令人過目難忘的奇異三角眼,眼中射出兩道精芒,不屑道︰“江湖上將這兩個小子吹得天花亂墜,今日一見也不過如此,武功只能算將可,智計經驗卻差得一塌糊塗,身在險地不趕緊脫身,卻在那裡不知在搞些什麼,真是找死。”

    另三人顯然都知道這位的性子,誰也沒有在意,唯一沒有開過口的那個一身相士打扮,頗有些仙風道骨的老人淡然一笑道︰“龐老鬼莫要小看了這兩個小子,只看他們方才狠辣無比的殺人手段與配合精妙的夾擊陣勢,咱們四人中任何一個,也接不下他們兩人的合擊。”

    龐姓怪老人鼻子裡面又發出一聲冷哼,卻沒再說話,以他倨傲的性格,這等態度等於是默認了。

    第一個開口的一身灰色大氅的乾癟老頭淡笑道︰“酒鬼,雙刀門的大隊人馬可是馬上就要來了,咱們要不要通知一下你那兩個玩得開心的小朋友啊?”

    酒怪思忖片刻搖搖頭道︰“不用了,應該給那兩個嘴上沒毛的臭小子一點教訓,不然他們遲早會因為大意送掉自己的小命。”

    四個老怪的臉上同時泛起一陣令人心底發寒的怪笑,又有好戲看了。

    再說林邊正忙活的兩兄弟。

    四個老怪都有一身超絕功力,加之他們對兩兄弟沒有敵意,因之無名靈異莫測的靈覺毫無發現,渾然不知幾個老怪物隱在一旁看他們的笑話。

    程懷寶那兩手歪歪扭扭的爛字,自己卻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寫得不亦樂乎,所寫內容不外乎威脅恐嚇這一套,其中語氣極盡囂張狂妄侮辱謾罵之能事,他是打定了主意就算嚇不死雙刀門的人也要氣死幾個。

    無名好笑的望著程懷寶眉飛色舞得意洋洋的模樣,忍不住道︰“小寶快點,無論如何這裡總是雙刀門的地盤,小心一點好。”

    程懷寶漫不經心的嗯了一聲,全部心神都用在了他那幅大作之上。

    遠處田中傳出一陣響亮蟈蟈的叫聲,四個老怪眼中同時一亮,好戲即將開鑼。

    無名忽的身形一震,口中急道︰“小寶停手。”說著話一雙紫眸警覺的看向四方。

    程懷寶疑惑的抬起頭來,看到無名警覺的模樣,目中銳芒一閃,立刻丟下即將完工的作品,飛身縱到無名身旁低聲道︰“木頭怎麼了?”

    無名目中紫芒忽隱忽現,眉頭一蹙間口中急道︰“不好!快走!”

    然而此時想走,已然晚了。

    四面八方影影綽綽的盡都顯出人影,各個展開身法自數百丈外狂沖而至,無名還沒想好從哪個方向突圍,已被圍在核心,總數竟然不下四五十人,看方才這些人快疾絕倫的身法,沒有一人是庸手,都在二流以上。

    一雙雙透著凶狠殺氣的眸子死死的瞪著無名與程懷寶,即使以程懷寶這等無法無天之徒,在這無邊恨意之下,竟也有汗毛倒立的感覺。

    不一樣!

    眼前這些人與方才被他們兄弟殺瓜切菜一般隨意亂砍的所謂高手給人的感覺完全不同。

    他們其中的一些人或許與方才死在兩兄弟刀下的人的功力不相上下,但卻多了一股鋒銳刺人的殺伐之氣。

    兩兄弟心中都在納悶,同時雙刀門的弟子,怎會相差了這麼多?

    他們又怎會知曉,自魔門敗退歸隱之後,三教五門忽然發現了一個共同的尷尬難題。

    沒有敵人的日子,原來並未如他們以前想象的那樣美好。

    魔門敗亡,江湖一片升平,然而三教五門中的有識之士們卻在這一片升平中看到了一個足以威脅各派未來生存的可怕危機。

    沒有了對手,不經過血腥殺戮的洗禮,自己門下的年輕弟子如何能夠成長為真正的高手?

    魔門覆沒後這十余年來,絕大多數三教五門的年輕高手所謂的江湖歷練,簡直如兒戲一般,行走江湖像是在游山玩水,因為天下間幾乎找不到什麼人有膽量敢去招惹三教五門的人,一般江湖人見到他們都是忍之讓之。

    其中的大多數,甚至連一次與敵生死相搏的經驗皆沒有。

    這樣的歷練,不但不足以使他們獲得必要的江湖經驗,反而助長了這些年輕弟子驕狂的性格。

    目空一切,驕橫自負,幾乎是所有三教五門年輕弟子的通病。

    長此以往,三教五門遲早會因此而徹底垮掉。

    有鑒於此,三教五門的高層才會想出各種辦法來解決這個問題。

    似精英大會這等比武大會,便是在這種情形下誕生的,借以鍛煉各自派中的年輕弟子。

    然而三教五門的高層都知道,沒有經歷過生死搏殺歷練的弟子,武功再高也不足以應付未來有可能的慘烈殺伐,因之又開闢出明暗兩途來歷練各自的精英高手。

    明著便是派出年輕弟子追殺各地的江洋大盜,與這些橫行天下的亡命之徒鬥智鬥力,自然是最佳的鍛煉方法。

    暗中各派更是將各自的年輕弟子化裝成屬下江湖幫派的幫眾,在血腥的幫派殺戮中經受磨練。

    然而無論是能入三教五門法眼的江洋大盜,還是膽敢與三教五門旗下幫派為敵作對的江湖幫派,皆少得可憐。

    因之能夠得到這等真正磨練機會的,只是一小部分被各派視為核心精英的年輕弟子。

    現如今圍住無名與程懷寶的這些人中,其中一半以上都是真正經歷過殺伐歷練的雙刀門精英弟子,與方才兩兄弟宰了的那些人自然不可同日而語。

    林峭的目光掃過一地的屍骸,當落在死不瞑目的段志平臉上時,一層霧氣瞬間模糊了他的雙眼,口中喃喃道︰“小師弟,是為兄的害了你。”

    在所有師兄弟中,林峭與段志平的交情最好,所以他到應城分堂當堂主,唯一開口跟秦勝要的人便是段志平。

    這次為了對付隱身暗處尋不到蹤跡的酒怪,林峭與段志平商定下了這引蛇出洞的計策。

    每日派出巡邏搜索的這支搜索隊,實力不強不弱,剛好既可以讓酒怪心動生出偷襲之念,又可在真正遇襲時拖住酒怪一點時間。

    而真正的打擊力量,是從總堂秘密支援而來包括十個一流高手的三十九名精英弟子。

    可是他萬萬沒有料到,他的引蛇出洞沒能將老狐狸酒怪引出來,卻引來了絕世雙惡這兩頭惡狼,致使交情最深的段志平含恨而亡死不瞑目。

    兩道仇怨眼神直射在無名與程懷寶的臉上,說話一向平穩的林峭此時卻聲音冷厲喝道︰“無、程兩個小賊,老夫要你們以命償還我雙刀門弟子的性命!”

    無名眸中紫芒暴閃,一股暴烈殺氣隨之彌漫開來,聲音陰冷的好似來自陰間般道︰“只許你們雙刀門殺我們的人嗎?”

    本來還想著多說幾句拖延時間的程懷寶也被林峭這州官放火一般的話氣得火冒三丈,大喝道︰“木頭少跟這群王八蛋廢話,想要咱們的命,憑實力來吧。”

    一番話不啻是點燃了戰斗的引線,沒人再浪費口舌,林峭雙目之中暴射出兩道狠厲殺芒,縱起身形,雙刀出鞘有若大鵬的雙翅,在空中掠行,無儔殺意緊緊鎖定在程懷寶的身上。

    其他雙刀門的高手也不稍慢,同時展開身法向核心處撲來。

    一時間,圍在兩兄弟四周的包圍圈急速縮小。

    程懷寶的眸中射出兩道凝重神光,低聲急問道︰“木頭,哪邊?”

    被無數氣機鎖定令他生出無比危險的感覺,他再次確認了眼前這群雙刀門的高手與方才死在他刀下的蠢貨的不同。

    無名冷靜而果斷的答道︰“樹林,走!”

    隨著走字出口,兩兄弟同時拔起身形,化作一前一後的突擊陣勢,向著樹林方向突圍。

    望著前方迎面疾進的十余個身法矯捷的高手,程懷寶心中幻想︰“若是還有一瓶毒魔的蝕魂神煙該有多好。”

    腦中忽的靈光一閃,在與前方敵人只有兩丈之遙的一瞬間,程懷寶急叫道︰“木頭,破天神掌!”

    兩兄弟的默契可不是假的,幾乎在程懷寶掌字脫口的同時,無名向前疾沖的身形沒有絲毫遲滯,兩只鐵掌已猛然前揮。

    無名擊斃石堅那驚天動地的掌力早已經由荊州幫幸存下來目擊者的口舌傳遍江湖,已然成為絕世雙惡的生死大敵,雙刀門豈能不注意小心?幾乎在第一時間,雙刀門所有弟子都已被告知一定小心無名那恐怖的掌力。

    因之當無名猛然揮出一掌的同時,所有迎面而來的雙刀門高手盡皆不約而同的緩步橫刀,緊張萬分的準備迎接想象中山洪暴發般的可怕掌力。

    結果卻出乎他們的意料,無名威勢赫赫的兩掌竟然是虛招。

    沒能打出破天神掌,早在兩兄弟意料之內,他們本就是抱著萬一的僥幸試一下罷了,面前的十多個雙刀門高手的沖式一緩,便成了意外的驚喜。

    無名與程懷寶自然不可能錯過這等對手平白送上來的機會,陡然加速,身形快若離線之箭,瞬間撞入敵陣之中。

    無名曉得只要被前方的人阻上一阻,自己兄弟便將陷入重圍之中,再要逃出生天,難上加難,因之打定了搏命的念頭,搶在四周飛斬而來的利刀之前,鐵手破開正面一名雙刀門年輕高手的雙刀,一頭撞入他的懷中。

    那人哪裡禁受得起無名的全力一撞,“噗”的一聲噴出滿天血雨,壯碩的身形橫飛而起,巨大無匹的衝力登時撞倒身後的三個同伴。

    無名身形才一緩的當口,後面的程懷寶陡然躍起,自無名頭頂超前,血魂寶刀舞起滿天紅芒,一陣有若崩豆一般密集的金屬撞擊聲,連斷四柄長刀,血光崩現間,三個雙刀門的好手撲倒在地。

    一招擊殺三個高手,程懷寶心中卻沒有絲毫喜意,因為血魂寶刀上傳來的巨大反震力,令得他的手腕一陣酸痛,沖勢不由自主的一緩。

    程懷寶心中暗懍,對手的功力之深厚實出他的意料,死在他手上的三人,各個功力不弱,那個三十歲左右的中年高手功力只比他稍遜半籌,若不是仗著血魂寶刀的鋒利,他很有可能連一個人都殺不了。

    目睹同伴慘死,剩下的十餘個雙刀門弟子不但沒有絲毫畏懼,反而更加激起了他們的凶性,一陣憤怒至極的暴喝從他們的口中發出,程懷寶的面前閃爍起一片恐怖的刀光勁氣。

    無名撞飛一人身形不可避免的一緩間,肩頭已挨了兩刀,眼角餘光瞥到身後追敵已近至兩丈,而前面程懷寶的沖勢卻緩了下來,面色在一瞬間變得冷厲無比。

    他知道今日將是一場生死未卜的苦戰之局。 本帖最後由 withoutsun 於 2014-9-11 13:46 編輯

withoutsun 發表於 2014-9-11 13:51

第九卷 第一百三十三章 五個老怪(一)

    遠處看戲的老怪已然從四個變成了五個,多出來的是一個鬚髮皆白,比矮子紀中還要矮半頭的老侏儒,方才遠處示警的蟈蟈聲便是他發出來的。

    眼見前方戰況已起,身穿灰色大氅的怪老人詰詰怪笑道︰“酒鬼,若再不上去,你那兩個小朋友可要懸了。雙刀門這群小輩的實力可不是說笑的。”

    酒怪一雙通紅的醉眼中射出兩道亮得嚇人的精芒,口中不緊不慢道︰“咱們這些過了氣的老東西受三教五門的氣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今兒個老哥兒幾個就拿這些小輩過過癮,順便教教三教五門一點敬老尊賢的道理。”

    另外四雙怪眼之中同時射出興奮的神光,看來這些老怪物想找三教五門的茬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五道身影快似閃電,衝向兩百丈開外的鬥場。

    此時無名與程懷寶已然陷入重圍,被淹沒在一片刀海之中,滿眼盡是刀光,耳中充斥著刀氣破空的凌厲銳嘯。

    身周一片刀山,眼楮已經不管用了,無名與程懷寶純憑著神奇的氣機感應與超人的身體直覺意念抵擋、閃避與反擊。

    在這等絕局之中,無名與程懷寶卻沒有絲毫畏懼氣餒,兩兄弟並未站死方位背靠背被動挨打,而是憑借他們那常人無法想象的完美默契,於刀山縫隙之間閃轉騰挪,我擋你攻,你守我沖,仍然拼死向著只有咫尺之遙的樹林衝去。

    只要衝入樹林,便還有一線逃生之機。

    面對著同一瞬間幾乎同時劈到的數不清的奪命刀光,武功招式簡單直接的無名立時吃了大虧,眨眼間的工夫身上已然遍布血口。

    幸好經過紫極元胎與靈蛇寶丹所蘊靈氣的數次伐毛洗髓,他的身體無比強悍,即使一流高手全力運刀一擊,也只能在他遠比大象還要堅韌許多的皮肉之上留下一道不算很深的刀痕,至於那些二流高手,頂多能劃破他的肉皮。

    但並非說無名的皮肉堅韌就能保證不敗,若被一流高手砍中要害脆弱之處,或者只是失血過多,一樣會死。

    在漫天刀影之中,無名莫說還手了,擋都擋不過來,從未試過這麼窩囊的他心中氣怒交加,腦中發狂的想要讓自己身體的動作更快。

    就在這時,一種奇妙的變化不知不覺間在無名的身上發生了。

    無名猛然間發覺自己的身體似乎變得有些不一樣了,不知怎麼回事,也不知從何時開始,自己的身法動作竟然好像真的便快了一般。

    不!不是變快!

    出拳踢腿的速度並沒有變,真正的變化是原本使出的招式便再難回轉變化,而這時卻能隨著腦中的意念生出各種變化,腦中才一動念,身法招式已然隨之變化。

    因為沒有真氣變化,因此無名的招數向來是直來直去,雖然在漢中府外的山上百日苦修,他悟到了變招的訣竅,仍遠沒有一般練氣之人那麼自如變化,這一直是無名武功之中最弱的一項,也是他因為無法運用真氣而生的最大瓶頸。

    有生以來首次體會到念動勢發的奇妙感覺的無名興奮異常,無暇去想這變化是因何而來,全心體會那隨心所欲的美妙動人感覺。

    他的兩只鐵手仿佛變成了千百對手,不但護住了自己各處要害,且還能趁隙施展出凌厲反擊,再不復方才那等只能挨刀的窘境,身上刀創的增加速度立時緩了下來。

    程懷寶的血魂寶刀上下翻飛,每一動作間必濺起數道血柱,其中有敵人的,更多的卻是他自己的。

    他不似無名那般皮糙肉厚只要護住要害便行,在某些避無可避的情形下,只能竭盡所能的減輕敵人利刀砍劈到身上造成的傷害,且還要保證自己寶刀之上每揚起一片鮮血,必能與敵人致命創傷,其景況同樣凶險辛苦無比。

    程懷寶不曉得自己還能堅持多久,敵人太多實力太強,每揮出一刀,都要使出十二分的力量,陷入重圍才不過片刻工夫,他竟已有心神俱疲的感覺。

    對方領頭的那個鬚髮花白的高手,與他的壓力最重,無論功力招式都與他毫不稍差,前後硬拼了三刀,竟然無法將對方逼退半步,若非這個高手顧忌血魂寶刀的鋒銳,程懷寶恐怕前沖一步都是夢想。

    這一刻,時間都仿佛變緩了,每眨一下眼皮的瞬間,對於身陷重圍的兩兄弟而言都有如經年一般漫長,每向前沖出一步,身上都要付出數道傷痕的代價。

    無名的靈耳在紛亂的戰場之中仍清晰的聽到程懷寶的痛哼之聲,眼角余光掃到程懷寶肩頭被削下三兩重一塊肉,白森森的肩骨皆已露了出來。

    自己受傷倒還沒有什麼,兄弟受此重創登時令無名怒到發狂。

    雙眸之中紫芒大盛,口中發出一聲震天大喝,無名驀的行險前沖,右手連擋,左手閃電抓出,幾乎在他的左手抓住一名有些冒進的對手手臂瞬間,露出破綻的身上登時又冒出數道血花,其中一刀自左肋劃至了胸口,是他自戰鬥開始以來傷的最重一刀。

    遍及全身的劇痛令無名的紫眸微微一張又猛地一縮,陡然運起全身的力道,將被他擒住手臂的雙刀門弟子似大風車一般掄了起來。

    那人的慘叫才只發出了半聲便嘎然而止,雄壯的身軀在一片躲閃不及的刀光中,只一瞬間便被砍的四分五裂。

    無名所面對這一方向的所有人皆為他凶殘的人棍手段所懾,加之誤殺了同伴,心神大受影響,招式間出現了微不可查的一絲遲滯。

    無名豈會錯過眼前這千載難逢的良機,將手中只剩下不到一半的殘軀全力一擲,那半截殘屍好似鳥炮射出的鉛彈一般,“嘭”的一聲,砸倒了兩人,同時早已等待了許久的左臂臂弩終於尋到絕佳時機連珠發射。

    三支強力機簧射出的弩箭快的根本看不清箭影,數尺距離,發出即至,出其不意之下,根本沒給對手任何閃躲封擋的機會。

    三聲悶響,方才給無名威脅最重的三個雙刀門一流高手的胸口處,仿佛憑空多出了不足一寸的箭尾。

    面前壓力一輕,無名終於緩過一口氣來,沒有絲毫猶豫,倏然轉身,似一頭瘋虎一般,猛地超過程懷寶,撲入當面一片刀山之中。

    程懷寶大驚,知道無名因自己所受重創發了狂,又開始拼命蠻幹,心中又氣又急,生怕無名有失,也生了拼命之心,口中猛然發出一聲震天長嘯,一雙虎目之中綻放出刺目精芒,合身拔起,人在空中身演人刀合一之勢。

    充斥著刀光勁氣的斗場之中陡然響起一聲刺耳生痛的尖銳異嘯,那是程懷寶施展出孤絕一刀時所特有的聲音。

    擋在程懷寶正前方的林峭哪裡想到對手竟會在突然之間使出如此霸道絕倫的恐怖刀法,任他心志堅如磐石,在孤絕一刀霸絕天下的無匹威勢之下,也不禁凜然色變。

    憑借高手的直覺,林峭知道憑自己的功力絕無可能擋下此刀,在求生本能的作用下,身形閃電般向左急閃,同時不甘心的運起全部功力揮出右手刀,硬撼而上。

    兩刀相交,產生出一種絕非金屬相觸那種應有的聲音,而是沉郁之極的一聲悶雷,全場皆聞,林峭身如觸電,整條右臂隨著自己的愛刀一起寸寸斷碎,化作滿天血雨,一股從所未見的霸道勁氣直沖他的丹田內腑,身形踉蹌飛跌的他臉色瞬間變得煞白,但生性堅韌要強的他卻強自將逆喉而出的一口鮮血生生壓了下去。

    林峭刀臂盡碎的巨大代價,卻沒能遲滯程懷寶哪怕分毫的衝勢。

    在程懷寶無堅不摧的無匹刀勢之下,擋在前面的人與刀皆在相處的一瞬間化為碎屑。

    程懷寶連斬四人,面前壓力倏然一輕,終於被他衝出了包圍圈。

    刀式一洩,程懷寶登時覺得渾身一陣發軟,內腑丹田似有無數蟲蟻爬搔一般刺痛酸麻,令他苦不堪言,雙腳落地後接連踉蹌了三步這才勉強站穩,這一刻他沒有為自己力盡擔心,卻還有閑情在心中罵了一句︰“該死的一次性高手!”

    耳中聽到孤絕一刀特有的刺耳異嘯,已有些瘋狂的無名倏然醒過神來,回復清醒的他讓過疾劈向他脖頸與大腿的兩刀,身形急進,生生撞開擋在前面的兩人,順著程懷寶孤絕一刀開出的一條血肉模糊的通道,兩個起落間已落在了程懷寶的身後。

    無名沒有絲毫遲疑的一把將身形搖搖欲墜的程懷寶扛在肩上,速度沒受絲毫影響,快如奔馬一般向林子深處沖去。

    就在這時,五個老怪終於悄沒聲響飛身殺到,酒怪震耳欲聾的喝聲方圓數裡皆能聽得清清楚楚︰“無名小寶莫慌,老酒鬼來了。”

    要說這五個老怪確實是精到流油的老江湖,悶頭飛掠過兩百丈的距離,直到衝進敵陣才發出聲音,既可避免讓雙刀門的人發覺事態有變情急拼命,危及到陷入陣中的兩兄弟,又可出其不意攻敵不備的殺對手一個措手不及。

    本就被無名兄弟殺得死傷過半的這些雙刀門高手注意力全在逃竄的絕世雙惡身上,哪裡想到身後突然有五個武功超強的老怪物突然殺到,猝不及防之下,五個老怪有若虎入羊群,眨眼間已然打倒了一片。

    剩下的十個雙刀門高手只能認出五個老怪中的兩人,卻已然曉得今日大勢已去,其中年紀最長的一人當機立斷喝道︰“張洪、劉超背師父走,其他師弟隨為兄斷後。”說著話抱定了必死之心,當先揮舞著雙刀,悍不畏死的砍向怪笑著急掠而至的老侏儒。

    老侏儒動作快似鬼魅,即使以身法自傲的程懷寶對上他怕也要自嘆不如,一張又丑又怪的老臉上現出一絲怪笑,身形微晃間,陡然自對手刀下一閃而逝。

    這雙刀門的高手乃是林峭的大弟子,名叫方至信,雖然在江湖之上的名氣遠沒有他的師弟鐵鷹杜冷大,但武功卻已入一流境界,憑借刀上氣機感應,瞬間判斷出老侏儒的方位,刀勢一轉間,雙刀沒有絲毫遲滯的舞起一片刀幕。

    老侏儒目現異芒,顯然也為對手沒有絲毫破綻的應對有些驚訝,但姜是老的辣,侏儒老怪傲然冷哼一聲,成名兵刃無常短劍乍隱乍現,倏然破入對手刀幕之中。

    鏘鏘兩聲震耳欲聾的巨響。

    方至信手腕巨震,身形踉蹌飛退。
withoutsun 發表於 2014-9-11 13:58

第九卷 第一百三十三章 五個老怪(二)

    老侏儒如影隨形,無常短劍似一支離弦利箭,直刺對手胸口要害。

    方至信早已抱定必死之心,全不管胸前空門畢露,雙刀齊揮,飛斬老侏儒頭頸。

    老侏儒自然不會用自己的老命同對手換,急進的身形大違常理的在空中倏然一頓,隨即劃過一條詭異弧線,無常短劍向方至信破綻大露的左肋刺去。

    方至信全不防守或是閃避,雙刀倏然變向,雖然慢了一點,但若老侏儒不肯閃避後退的話,即使能夠殺掉方至信,自己身上也要挨上一刀,無奈之下只得將已刺破對手皮肉的一劍撤回。

    隨著他身法靈巧的一拐,方至信左肋上血光甭現,被劃出一道又長又深的血口。

    面對方至信完全一副同歸於盡的拼命打法,老侏儒在不想傷及自身的情形下,也奈何他不得,兩人以快打快,轉眼間的功夫,已過了十招。

    老侏儒雖然在方至信的身上留下了七八道劍創,卻始終得不到致命一擊的機會。

    就在老侏儒心生怨惱打算拼著受傷也要一擊宰了這個麻煩的對手時,忽的一記銳風自一側閃電般射來,“嘭”的一聲輕響,急衝而上的方至信的面上神情猛然一僵,失去控制的雄偉身軀似被射落的鳥兒一般摔在地上,背心處露出一點箭尾。

    不打招呼便擅自出手幫忙乃是江湖上的一條大忌,老侏儒直氣的一蹦兩丈高,一雙殺氣畢露的怪眼,惡狠狠的瞪在了偷襲者的臉上。

    使臂弩射殺方至信的不用問,正是去而復返的疲累的靠在無名身上才能站立的程懷寶了。

    酒怪那難聽到極點的喝聲聽在亡命飛逃的兩兄弟耳中不啻是天籟之音,無名飛馳的身形猛頓站定,翻身看清斗場中一面倒的情形,這才放下心來,扶著程懷寶緩步走了回來。

    在老侏儒獨挑方至信的同時,另外四個老怪干淨利落的將其余七個上前攔截的雙刀門弟子解決。

    但此時背負林峭的那兩個雙刀門弟子早已借機跑的沒了影,四個老怪也懶得追了,三個老怪站在一旁看著老侏儒與方至信的一戰,而酒怪則迎上從林中走出的周身上下皆被鮮紅色的血肉糊上一層,早已看不清本來面目的兩兄弟。

    在程懷寶的人生哲學之中,絕對沒有公平這個詞,眼見面對方至信同歸於盡的打法,老侏儒一時半會兒很難得手,便好心的幫了他一把,一記暗箭解決了方至信。

    江湖人最恨的就是暗箭傷人,這幾個性格怪癖的老怪也不例外,看向程懷寶的眼神皆有些蔑視。

    程懷寶卻對老侏儒的怒視與其他三個老怪的蔑視眼神毫不在意,行若無事的對酒怪道︰“老酒鬼來的可真及時,我們兄弟殺出重圍你才趕來。”

    聽了程懷寶揶揄的一番話,酒怪毫不在意,呵呵笑道︰“就是要你們兩個嘴上沒毛的小子記住教訓,宰了人不趕緊跑,乾瞪眼往人家設下的陷阱跳,真不知你們兩個小子這幾年江湖是怎麼混下來的。”

    程懷寶嘿嘿一笑,眼神掃過幾個老怪道︰“老酒鬼,這幾位是……”

    酒怪面現得色道︰“他們都是老酒鬼我當年行走江湖時交下的幾個老兄弟,老酒鬼給你們介紹。”說著話正待抬手介紹。

    這時老侏儒已板著一張醜臉冷冷道︰“酒鬼先慢點介紹,我老人家有話要問這兩個小子。”

    酒怪一怔道︰“孔老鼠你……”

    站在酒怪身邊的一身灰色大氅的乾癟老怪一臉深沉笑意的拉住他的袖子道︰“酒鬼莫管。”

    酒怪似是甚為尊敬這乾癟老頭,生生將後面的話忍了下來

    感受到老侏儒身上明顯的敵意,程懷寶微微一怔道︰“這位老哥哥好大的火氣。”

    老侏儒的一雙小眼中射出兩道怒芒,單手指著地上方至信的屍體道︰“小子,老夫與人動手,誰讓你擅自插手的?”

    程懷寶嘿嘿一笑道︰“這位老哥在說笑話不成?你是老酒鬼的好友,便是小寶我的好友,小寶我可不像老酒鬼他們那麼無情無義,看見老哥你踫到一個扎手的家伙,自然要幫上一手了。”

    論起口舌之爭,十個老侏儒綁在一起也不是程懷寶的對手,被程懷寶三言兩語便說的發不出脾氣來。

    那個自始至終便對無名與程懷寶有些看法的冷面老怪此時冷哼道︰“暗箭傷人,你這無恥小子真是丟盡了江湖人的氣節與臉面。”

    程懷寶聞言哈哈大笑,直笑得前仰後合,身上數處傷痕重又淌出血來都不能抑制他的笑意,半晌方擦了擦眼角流出的眼淚道︰“我說這位老哥哥你莫不是不想再當隨心所欲任性而為的江湖老怪,打算轉行去當大俠了?”

    冷臉老怪被臉上神情更冷,仿佛罩了一層寒霜一般,陰聲道︰“小子,你的膽子不小,敢跟我老人家如此說話?”說著話一股威壓之勢緊緊將程懷寶鎖定。

    程懷寶恍如未覺,仍是那麼談笑風生道︰“無法無天的綽號難道是叫假的不成?”

    “好!好一個無法無天!”

    隨著那一身相士打扮的老人脫口而出的喝彩,原本緊張的氣氛一散而空,老侏儒的一臉怒容仿佛變戲法一般笑開了花,邊笑邊點頭道︰“好你個程小子,不錯不錯,和我孔老鼠的胃口。”

    那冷面老怪的懾人威壓也陡然消散,輕哼了一聲後退一步,能在重傷之後還可從容面對自己全力發出的無形威煞,心中對面前這兩個小子的評價又高了一層。

    原來絕世雙惡這名號實在太過響亮,幾個老怪心中始終有些不服氣,所以都憋足了一口氣要給這兩個後生小子一個下馬威。

    結果程懷寶嬉笑應對間,將他本身那股子狂妄之氣發揮的淋灕盡致,卻剛好對了幾個老怪物的脾氣,都覺得他順眼極了。

    眼見自己的小兄弟輕松過了幾個老兄弟這一關,酒怪開心的呵呵笑道︰“你們這幾個老東西……嘿!開玩笑也不分個場合,無名與小寶身上的傷都要立刻處理,要說話也找個安全僻靜的地方給他們弄一弄再說。”

    除了那似乎不會笑的冷臉老怪外,其余三個老怪盡皆呵呵怪笑,哪有一點不好意思的模樣。

    程懷寶則一臉輕松道︰“老酒鬼這麼說可就見外了,小寶與幾位老哥哥初一見面便覺得投緣以極,幾個老哥哥開小寶的玩笑,那也是看得起小寶。”

    這話幾個心高氣傲的老怪物聽得順耳又順心,連冷臉老怪的臉色皆緩了下來。

    一直局外人一般站在一旁沒有出聲的無名卻看出了程懷寶強自支撐的辛苦,二話不說又將程懷寶扛在了背上,口中簡單的說了三個字︰“該走了。”

    說著話當先甩開大步,當先鑽入樹林。

    四個老怪哪想到無名什麼場面話也沒有,說走就走,都愣了。

    酒怪笑著解釋道︰“無小子從來都是這樣,人可是一等一好樣的。”

    這些老家伙之所以被江湖人稱為老怪物,便是因為性格古怪難測,無名的無禮之舉落在他們的眼中便成了性格怪異,誰也沒往心裡去。

    五個老怪互相望了望,便在酒怪的帶領下追上了無名。

    一行人影消失在了樹林深處,滿地血腥中,又多添了數十具死狀奇慘屍體。

    雙刀門在應城的慘敗,在數日之間已然哄傳江湖。

    絕世雙惡再次在世人面前證明了他們的神奇與恐怖。

    應城一役,雙刀門主動設陷,卻被絕世雙惡將計就計,近八十個高手幾乎全軍盡沒,最後只活著回來十三個半人,應城分堂堂主百絕刀林峭右臂盡斷,且內腑遭受重創,便是能夠痊愈功力也再無可能回復原來的水平。

    自魔門敗亡之後,雙刀門還從未經歷過如此慘敗。戰死六十多個高手,尤其是其中的四十餘個被視為中堅力量的精英弟子的死亡,對於雙刀門上下都是一個不能承受的慘重損失。

    可以毫不客氣的估算,這一戰後,雙刀門的實力縮水了近十分之一。

    而此戰最令江湖人心驚的一個細節,卻是最後出現的幾個在江湖上大名鼎鼎的老怪物。

    絕世雙惡本就已令人毛骨悚然,身邊忽然多出這五個人人頭痛的老怪物,不啻是如虎添翼,即使在這場雙惡斗雙刀的生死對決中原本並不看好絕世雙惡的江湖人,此時也再不敢輕下結論了。

    在衡量實力強弱的江湖法則當中,五個超一流的高手,已幾乎可以頂得上一個一流幫會了。

    此時佔了隱身暗處的主動之勢的絕世雙惡,在江湖人的眼中已然有了同雙刀門正面叫板的實力。

    噩耗一件接一件的發生,內外交困之下,以秦勝堅如磐石的心志也已瀕臨崩潰的邊緣。

    當他接到應城慘敗的報告之後,將自己悶在房中整整一日一夜。

    第二日的清晨,當秦勝在朝霞的輝映下走出房門,多日不見的沉穩自信重又回到了他的臉上,雙目回復清澈冷靜,步伐間更多了一絲決絕的味道。

    這一日一夜的時間,他終於想通了一切。

    他這個雙刀門的門主,已然被逼上了絕路!

    作為這世上少有的宗師級高手,當前的絕境不但沒令他意志消沉,反而激起了他隨著歲月流逝漸漸消失的鬥志。

    勇敢地面對一切危險與挑戰,抱定了背水一戰的決心,自信便重又回到了他的身上,他仿佛又變回了那個剛剛接任門主時,一心光大雙刀門,充滿了雄心壯志,不畏懼任何挑戰與危險的秦勝。

    已然做下了決定,靈智再不被陰霾迷霧所籠罩,是久已不見的冷靜與睿智也隨著自信與決心,重又回到了他的身上。

    他清楚的預感到無名與程懷寶下一步必將是對雙刀門出其不意的雷霆打擊,自己哪怕有任何一絲失誤,等待他的都將是身敗名裂的結局。

    堅定的眸中閃過一道自信的神采,與絕世雙惡的戰斗才只剛剛開始,他沒有輸,也不會輸!他要用絕世雙惡的人頭,使雙刀門登上江湖權利的巔峰,成為與三教並駕的領袖。

    接到應城一戰的情報,陸天祺沒有絲毫驚訝的表現,仿佛早已預見到了這場出人意料的勝利,臉上帶著一絲令人看不透的輕笑,緩緩從袖中取出一頁白紙交給侍立在他身前的黃恆道︰“按照上面所寫行事。”

    黃恆接過一讀,當場便愣住了,蹙眉苦思許久方現恍然之色,醒過神來才想起自己方才在師父面前失態了,慌忙行禮道︰“徒兒失禮了,請師父責罰。”

    陸天祺若有所思的望了這個自幼便表現出出眾才智的心愛弟子一眼,淡然搖手道︰“咱們師徒沒有那麼多禮節,下去做事吧。”

    黃恆又恭敬行了一禮,這才轉身行了出去。

    數日之後,眾說紛紜的江湖傳言之中忽然湧起一股巨浪,應城大戰經過有心人的著意渲染,從原本普通的江湖血拼變成了里程碑式的著名一戰,而被記入了江湖史冊。

    其最重要的意義便在於,魔門敗亡之後,第一次有人正面挑戰三教五門的權威,並且戰而勝之,打破了三教五門不可戰勝的神話。

    而三教五門壟斷江湖的格局也將會因為這一戰而漸漸土崩瓦解,以絕世雙惡為代表的新興勢力即將對三教五門發起全面的挑戰。

    太平了十餘年的江湖,即將迎來一場新的大動亂。
withoutsun 發表於 2014-9-11 14:08

第九卷 第一百三十四章 計拐老怪(一)

    就在江湖一片風雨飄搖景象的同時,造成這一切動蕩的兩個人,卻悠閒無比的在山中養傷,哪裡會曉得自己兄弟在江湖人的心中,已然成為了帶頭造三教五門反的新勢力急先鋒。

    當日一路飛趕,在五個老怪的引領下,一行人尋到一處僻靜山坳。

    無名的恐怖表現令五個老怪瞠目結舌。

    此處山坳距離那處戰場已有五十餘里,而重傷之下背著百多斤重的程懷寶,無名卻始終跟得上幾個老怪快疾無比的速度,且看他一臉平靜,似還游刃有余。

    幾個老怪都是人老心不老的好勝之人,暗自跟無名較上了勁,拼命提速,結果一路毫不停歇的飛奔了五十餘里山路,無名除了一身大汗呼吸微促外,仿佛沒事人一般,而五個老怪卻差點累吐了血。

    至此,原本對木訥無語的無名還報了幾分輕視之心的老怪物們,心裡都開始佩服起無名了,他才是真正的怪物。

    歇了一陣喘上幾口氣,兩兄弟不顧滿身的刀傷,跳入一條山溪徹底洗去一身的血污。

    沒想到當他倆洗去一身血污爬上岸來,那個一身相士打扮,品貌端莊,言談舉止最像個正常人的老頭不經意的掃了兩兄弟一眼後,登時變了一副模樣。

    就像惡犬看到了肉包子,兩只眼睛快要掉出來都還不自知,他死死的瞪著兩兄弟的臉,嘴裡嘖嘖有聲道︰“百劫不死?世間竟然真的有百劫不死的奇相?咦?這個的面相就更古怪了……嗯……奇怪……這世上怎麼可能有我通天神相看不懂的面相?喂!無小子你的生辰八字是什麼?”

    許是由於看不出無名的面相而有些惱羞成怒,自相遇以來就一團和氣仿佛永遠也不會發脾氣的老相士問出這話時,語氣中竟帶了幾分暴躁,這才有了幾分老怪的氣勢。

    無名與程懷寶茫然互視,程懷寶眸中閃過一絲玩味的笑意,小心地問道︰“這位老哥怎麼稱呼?”

    那老相士看也沒看程懷寶一眼,一雙眼睛直通通的瞪著無名,沒好氣地答道︰“老夫鐘士誠。無小子快快說出你的生辰八字。”

    程懷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眼珠一轉,別有心思的他一臉諂媚笑容道︰“鐘老哥莫急,有個一天到晚吹噓自己是未來第一神算的神棍子小鐘,老哥你可認識?”

    本是一門心思想要破解無名面相之謎的鐘士誠咦了一聲,終於將頭轉向程懷寶道︰“你們認識我那寶貝孫子?”白眉微搖間他忽的掐指算了起來,片刻後才恍然道︰“原來小寶竟然就是我那孫兒的保命貴人?”一句話把程懷寶噎得直翻白眼,還真不愧與小鐘是祖孫倆。

    待鐘士誠與程懷寶互相一番印證之後,這才確定了彼此的淵源。

    幾個老怪聽了程懷寶是百劫不死的奇命,幾雙怪眼之中盡是令程懷寶汗毛倒立的古怪神光,上下打量起他來。

    若是美女如此盯看,程懷寶自然是甘之如飴,可現在卻換了幾個古怪老頭,他渾身上下都不自在,心中盤轉一下道︰“老酒鬼你好沒道理,怎麼還不趕緊為木頭與我介紹這幾位老哥哥?”

    老酒鬼拍了下自己的腦門道︰“瞧我這記性!”說著話認真的給無名與程懷寶介紹起自己的這幾個老兄弟。

    九幽冥煞公冶良,就是那個一身灰色大氅的乾癟老頭,別看他瘦小乾枯其貌不揚,一身武功實已到了鬼神難測的通玄境界,自創的九幽真氣與晚他十五年出道的活殭屍範昆的殭屍神功並稱兩大異門奇功,威震江湖。

    五個老怪中,他的年紀最大,武功與聲威也是最高的,酒怪與他相比都要差出半籌。當年行走江湖時,無論正道魔門,都要讓他三分薄面,不敢招惹上他這個強敵。

    二十年前公冶良歸隱在家,逗弄兒孫頤養天年,時間久了,九幽冥煞這個曾經令人心寒膽戰的名號才漸漸淡出了江湖人的記憶。

    酒怪初出江湖之時,便與公冶良結為好友,至今已有近六十年的深厚交情,也是少數幾個知道公冶良隱居之所的老朋友之一。

    老侏儒叫孔祥,人稱三尺煞星,生性暴烈,一言不和便抽劍殺人。

    三十年前與酒怪生隙,兩個老怪大打出手,酒怪勝在功力深厚,三尺煞星則強於身法迅疾,誰也奈何不得對方,應了那句不打不相識的老話,大戰三百餘招後竟化敵為友,成為莫逆之交。

    那個冷臉老怪也是個了不得的人物,冷血人屠施成的名號在三十年前,已然是能令大多數江湖人打個寒顫的狠角色。

    十八年前,他與當時魔門四大長老中武功最高的飛天神魔硬拼了百招方才落敗。

    飛天神魔乃是江湖公認的無敵高手之一,一身絕世輕功天下無雙。

    十四年前那場正魔最後大戰,在絕地之中無法發揮其絕世輕功的飛天神魔與聖人谷谷主姜伯釗硬拼五百餘招不分勝負,姜伯釗最後是得了師弟無情秀士肖堅之助,才最終將其擊斃,肖堅還中了飛天神魔臨死反噬的一劍,足足在床上養了半年之久方才復圓。

    施成能與飛天神魔力拼百招,且落敗之後還能從輕功絕世的飛天神魔手下逃脫性命,聲威不但未墜,反而憑空長了一截。

    然而心高氣傲的他不肯甘心這次失敗,尋到了老哥哥公冶良家,閉關苦練神功,打算有朝一日找飛天神魔報那一掌之仇。

    後來魔門覆沒飛天神魔敗亡的消息傳入他的耳中,再無機會報仇的他有些心灰意冷,索性便住在了公冶良的家中跟老哥哥作伴,這一住就是十八年。

    酒怪請公冶良出山時,靜極思動的他便也跟了出來。

    至於小鐘的爺爺通天神相鐘士誠,其名號雖然天下皆知,然而除了幾個老朋友外,江湖上沒人知曉他還有一身超絕的武功,嚴格來論他甚至不能算一個真正意義上的江湖人。

    相士這個行當自古有之,由於其中魚目混珠,向來登不得大雅之堂,因之一直以來只能算是江湖行當之一。

    然而鐘士誠卻顛覆了這一傳統。

    大明朝歷代朱姓皇帝都迷信天命,時常命下人招請天下奇人異士進京面聖。

    鐘士誠偶然之下被請入皇宮,為皇帝嬪妃起卦相面,他精通世故,報喜隱憂,所起卦象,每言必中,引得龍顏大樂,敬為神人,本想賜他一個一品道官來做,被他以自己沒有為官之命推脫了,便欽賜御匾,上書通天神算四個大字,又追賜他隨意進出皇宮面聖的特權。

    有了皇帝的恩寵信任,鐘士誠登時身價萬倍,王侯將相朝中大臣,莫不以能請到他為自己算上一卦為幸事。

    他的家便安在京城最繁華的一條大街上,佔地甚廣,每日皆門庭若市,管你是權傾朝野的重臣還是伴君左右的閹黨,見到他都要尊稱一聲仙師。

    這鐘士誠也是八面玲瓏的人物,對待這些權勢人物謙恭有禮,手腕高明,幾十年來廣結善緣,備受各方尊敬,成為京城裡最受歡迎的人物。

    一個相士身份崇高若此,實已是前無古人了。

    鐘士誠雖然榮華富貴集於一身,卻不是一個忘本的人。

    年輕時曾受過酒怪救命大恩,因此酒怪一去京城尋他,他二話沒說立刻將家事交與三個兒子打理,義無反顧的跟酒怪走上了這條崎嶇血腥的江湖路。

    聽了酒怪的介紹,無名與程懷寶皆心中有感,兩兄弟不約而同恭恭敬敬的向五個老怪行了一禮,程懷寶嘴巴乖巧極了︰“今日見到幾位老哥哥,才讓小寶曉得,什麼才是重情重義的真豪傑。”

    幾個老怪物都是遍歷人生百態的老人精,豈是程懷寶一句話就能收買的,五人中身份最尊的九幽冥煞公冶良淡然一笑道︰“無事獻殷勤,程小子你肚子裡面在打什麼鬼主意?”

    被人拆穿了把戲,程懷寶毫不在意,反而耍寶一般故作羞澀道︰“公冶老哥就算看穿了小寶肚中的把戲,也沒必要就這麼直接拆穿吧?弄得小寶都不好意思了。”說著話還真作出一副含羞帶怯的模樣。

    幾個老怪皆啞然失笑,被程懷寶這麼一耍,哪裡還能追究,心中對於程懷寶的機智反應皆甚是贊賞。

    養傷數日,程懷寶憑著他那張天下無雙的大嘴,已與幾個老怪混得爛熟,整日裡老哥哥得這麼叫著,幾個老怪皆在不知不覺中受了影響,心中已將他當作了一個忘年交的小兄弟。

    而無名則比程懷寶更加厲害,幾乎沒廢一句話,便贏得了四個老怪全然的尊敬。

    若說當日無名非人的體力耐力已然令幾個老怪瞠目結舌,那麼當五日後無名一身重傷不藥而愈時,立時又重新將他們心中原本對於怪物的定義打得粉碎。

    面對這個比他們這些老怪更像怪物的小怪,幾個老家伙心服口服,大嘆江湖後浪推前浪,在他們強者為尊的觀念中,無名自然而然得到了他們的尊敬與承認,在他們的心目中,擁有了能與他們併座的地位。

    後來從程懷寶的口中了解到無名冷漠性格的由來,更是把他當作了同類,一個個倚老賣老的一口一個無小怪,叫的怪親熱的。

    五個老怪與兩個小怪在這處隱蔽山坳中一住便是十餘天。

    幾個老兄弟都有數十年的交情,彼此了解甚深,動手過招沒有一點滋味,因此皆是各自單練。

    這一日三尺煞星孔祥悶得發慌,正巧看到無名在林中獨自練拳,一時興起便叫道︰“無小怪,來來來,陪孔老哥活動活動手腳。”幾個老怪都把無名與程懷寶當作了小友,毫無架子。

    十數日來的相處,無名也喜歡上了這幾個沒有一點做作的率性老怪,正巧他也想試試自己這十餘日來參創的幾式拳腳在實戰中的功效,聞言點點頭便行了過來。

    在幾個老怪所帶靈藥的幫助之下,傷勢已然痊愈大半的程懷寶悠閑的靠坐在旁邊一棵樹下,望著孔祥的眼神之中透出一絲古怪的神光,忽的嘿嘿笑道︰“老鼠老哥,別怪小寶沒提醒你,木頭下手可狠著哩,你最好把你那無常短劍拿出來。”

    孔祥不屑的哼了一聲道︰“我三尺煞星縱橫江湖五十餘載,還從未踫到過需老夫用劍對付的赤手空拳的對手。”

    程懷寶眼底閃過一道奸計得逞的詭笑,再不說什麼,聳了聳肩膀等著看好戲了。

    聽到這邊的動靜,各自練功的其他四位老怪全聚攏了過來,他們皆了解三尺煞星的功力,公冶良禁不住提醒道︰“老鼠手底下輕點,別傷了無小怪。”

    孔祥還沒答話,那邊程懷寶已哈哈大笑起來。

    眾老怪登時變色,酒怪道︰“小寶你笑什麼?”

    程懷寶撇著嘴道︰“公冶老哥這話說反了,你應該要木頭手底下輕點,別傷到老鼠老哥才對。”

    程懷寶這話一出,幾個老怪反而笑了出來,在他們聽來這話實在滑稽,雖然無名確實有一身的古怪,巨大的功力差距擺在這裡,無名就算每天練六個時辰的內功,頂多也就練二十年時間,又怎麼可能是擁有一甲子深厚內力的孔祥的對手。

    不說功力,便是經驗與火候也差了好幾十年哩。

    程懷寶不慌不忙道︰“各位老哥哥似乎不信?”

    孔祥氣的直哼哼,一臉惡相道︰“臭小寶,若是老夫今兒個贏了無小怪又如何?”

    早在程懷寶方才激孔祥之時,無名已然猜到了他心中的打算,這時孔祥這麼一說,不禁暗自好笑,看來論起鬥心眼,這些老人精都不是一肚子花花腸子的小寶的對手。
withoutsun 發表於 2014-9-11 14:13

第九卷 第一百三十四章 計拐老怪(二)

    程懷寶早就等著這句話,心中早已樂開了花,面上卻仍是一臉愣頭青似的不服氣,從地上一蹦而起,瞪著眼楮不甘示弱的盯著孔祥道︰“若是孔老哥輸給了木頭又怎樣?”

    孔祥早被氣的七竅生煙,理智全失,咬牙切齒道︰“憑我三尺煞星會輸給毛還沒長齊的無小怪,我……”

    他話還沒說完,很少開口的無名忽然一本正經的接口道︰“誰說我的毛沒有長齊?”

    被無名這麼一打岔,所有人皆有啼笑皆非的感覺,旁觀的幾個老怪臉上都忍不住笑了出來,連號稱生下來從未笑過的冷面人屠施成,嘴角皆不自然的抽動了一下。

    孔祥這叫一個氣,說話都不利索了,顫著手指頭指著無名與程懷寶道︰“若我老人家……輸給無小怪,我……我以後便跟你這臭小子的姓,老夫改姓程了。”

    程懷寶一見時機成熟,終於說出了最關鍵的一句話︰“改姓便算了,如果孔老哥輸了,便跟老酒鬼一般,給我們兄弟的玄聖殿做個長老就行了。”

    他這話一出,孔祥哪還不曉得自己中了眼前這滑頭小子的激將法,只是話頭已然逼到這一步,容不得他再做更改,忍不住惡狠狠的道了一聲︰“一言為定!”

    就在這時,公冶良老眉微蹙道︰“若是孔老弟贏了無小怪,程小子你又輸些什麼?”

    程懷寶趁機又拋出更大的一只誘餌︰“想來老酒鬼已經與幾位老哥說了咱們吞併魔門的事了吧?”

    幾個老怪不解他為何突出此言,疑惑的點點頭。

    程懷寶好整以暇道︰“不知各位老哥對魔門各項神功秘籍有沒有興趣,只要幾位老哥其中任何一人能夠赤手打贏無名,各位老哥便都可到魔門的藏寶洞中呆上一月時間。”

    對於練武之人而言,再沒有比神功秘籍更加有吸引力的寶貝了,即使是公冶良這等超凡入聖的頂級高手,對於以奇詭之道冠絕江湖的魔門秘籍也是向往不已。

    幾個老怪一聽這個賭注,眼神之中異芒連閃,心思全活了。

    孔祥更是迫不及待叫道︰“廢話少說,無小怪你快快上來吧。”

    無名剛待動手,程懷寶又不失時機地拋出了一個更加令老怪物們不能自制的誘惑︰“老酒鬼不用急,你是玄聖殿的長老,咱們玄聖殿的秘籍你可以隨便翻看。”

    幾個老怪你望我我望你,明明知道程懷寶心裡所打的主意,偏偏面對魔門神功秘籍的龐大誘惑,卻不由自主地心動了起來。

    程懷寶見自己下的猛藥已經見效,立刻見好就收,耍寶般大叫道︰“木頭加油,咱們玄聖殿能不能請到這幾位厲害無比的老哥哥作長老,便看你今日的表現了。

    兩兄弟間的默契沒得說,程懷寶已然完成了動嘴的部分,剩下動手的任務自然便是無名的了。

    無名哼了一聲,沒有言語,一雙紫眸之中紫芒大盛。

    場中的氣氛陡然凝滯起來。

    在程懷寶苦心設計的巨大賭注之下,本是一場游戲的過招對練,卻令在場所有人都緊張起來。

    老侏儒孔祥早已恢復了一個高手應有的冷靜,一雙怪眼之中射出兩道刺目精芒,定定的望著無名的紫眸,聲音低沉暗含著與他丑怪形象完全不符的威嚴道︰“無小怪,盡管使出全力,老哥哥我對魔門的秘籍可是勢在必得,決不會留手的。”

    話音方落,他猛地向前踏了一步。

    “咚”的一聲,他這看似平常的一步竟然發出悶雷般的震鳴,地面亦像晃動了一下。

    隨著這一步,孔祥的氣勢陡然升至巔峰,一股強大的無形威壓,直將無名籠罩在其中。

    無名仿如未覺,一如既往的沉默寡語,平平靜靜的道了聲︰“動手吧。”

    話雖如此說,無名偉岸的身形卻矗立原地,一動不動的望著三長外比他矮了一半還不止的孔祥。

    孔祥面上神情沒有絲毫變化,眸心卻閃過一絲波動。

    方才那一步似乎只是示威,其實其中所含的學問大極了,簡簡單單的一步裡,暗含了他獨創的氣機攻勢,只要對手的功力比他弱,必會被迫的作出反應,他便可因此掌握先機,運用他天下無雙的迅疾身法,全力狂攻,直至對手落敗為止。

    然而無名的反應卻著著實實令他大吃了一驚,不但絲毫不受他這氣機全力一擊的影響,氣勢穩如泰山,且令他難以置信的是在無名身上竟然沒有感到一絲一毫的反震之力。

    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任何練過內功的對手,護體真氣都會在感受到威脅瞬間自動生出抵抗。

    “無小怪呀無小怪,你到底還有多少古怪沒有露出來?”老侏儒的心中不由自主地發出一聲感嘆。

    孔祥強盛氣勢中旁人根本不可能察覺到的一絲波動卻沒能躲過無名靈異到令人難以置信的靈覺,幾乎在他分神的一瞬間,無名動了。

    沒有任何先兆,無名的身影陡然化虛,三丈距離眨眼已過,雙拳似天外流星,猛轟向孔祥的大頭。

    迅猛無儔的雙拳夾帶著一股勁暴拳風,卻打在了空處。

    孔祥竟然仿佛憑空消失了。

    無名反應不可謂不快,拳勢還未走完,腦中動念間,猛的順勢一轉,這對尋常武人而言簡單至極的招式變化,還是十余日前無名的夢想。

    然而無名雖快,孔祥卻比他更快了一籌,他轉身的一拳竟又打在了空處。

    無名本是擅長的速度,跟孔祥比起來,卻成了他最大的劣勢。

    一股勁風忽的從身後腰下死角打來,只聽耳邊傳來一聲輕笑,孔祥輕松的聲音傳到耳邊︰“無小怪你輸了。”

    “啪”的一聲巨響,無名雄壯的身軀橫飛出兩丈之外,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本來看程懷寶那麼信心十足,以為無名有多麼難以對付,加上一上來無名的特異反應,更令孔祥暗中加了十萬分的小心。

    哪想到一招便將無名擊敗,如此輕松的勝利孔祥自己也沒有料到,愣了下神才一臉傲然的對程懷寶道︰“臭小子,我已擊敗了無小怪,那個魔門……”

    他話還沒說完,便發現旁邊觀戰的幾個老兄弟怎麼一個個眼睛瞪得溜圓,一臉活見鬼般的神情看著自己的身後,話音不覺一斷,轉頭一看,他自己也嚇了一跳。

    無名已然若無其事的站了起來。

    沒人比孔祥更了解自己方才那一拳的威力,即使怕重傷無名而在出拳的瞬間留了一手,但總也有他五成以上的功力,便是一塊青石,也能打碎,怎麼……

    怎麼這個無小怪不但行若無事,且還一臉舒服的模樣,仿佛方才自己那一拳竟是幫他捶背一般。

    這時程懷寶才一臉戲謔道︰“孔老哥你莫不是看無名背痛幫他捶背呢?木頭的身體可結實了,孔老哥千萬別留情啊,使勁的打呀,放心,木頭禁打的很哩。”

    這無賴沒存好心,故意挑起孔祥的火氣,便是要讓他好好揍上無名一頓,報一報自己總被無名修理之仇。

    孔祥也果然沒令程懷寶失望,聽了他是火上澆油的一番挑弄,火氣大盛,一蹦老高,猛然向無名撲去,距無名還有四尺距離時,在空中的身形沒有任何借力動作,竟然大異常理的陡然變向,似塊石頭般猛地一沉,妙至毫巔的讓過無名飛來一腳,窺準了無名肋下諾大一個破綻,狠狠一掌打出。

    “嘭”的一聲響,無名的虎軀又再高高飛起,然後重重的摔在地上。

    這一掌孔祥已然使出了八成功力,掌力之雄渾,便是旁觀之人中功力最高的公冶良,自問也絕無可能只憑護體真氣擋下。

    然而無名再一次令所有老怪大吃了一驚,在他們滿臉不可思議的震驚表情中,身法矯捷的從地上一躍而起,臉色仍是那麼平和木訥,哪有半絲想象中的痛楚之色。

    程懷寶在一邊笑得打跌,看到無名挨打既覺痛快無比,又能免票看到一幫老怪百年難得一見的癡呆表情,心裡這叫一個得意,他實在是越來越佩服起自己了。

    “這怎麼可能?”孔祥下意識的一聲大吼,不信邪的他身形又縱了起來,快如鬼魅一般,落在無名身前。

    無名初會念動招變,雖然獨自悶頭苦練了十余天,但顯然還無法將這項新本領與自己原有的功夫完美的融合在一起,方才與孔祥交手那兩招的結果已然明白無誤的顯示,憑空想來的招式根本經不起實戰的考驗。

    因之被孔祥打得沒有絲毫還手之力的他不但未惱,反而興致大起,打醒全部心神,準備通過同孔祥這樣的超絕高手的過招,在實戰中充分領悟念動招發的特性,創出適合於自己的新招式,從而令自己的武學修為可以登上一個新的高度。

    孔祥的動作太快了,幾乎才看他衣擺一動,人已掠至無名身前,無名憑著無人能比的靈異直覺,不用眼看直接抬腿迎上。

    孔祥似早已料到了無名這招,故技重施,利用他身形矮小的獨特優勢,貼地急竄,自無名的身下滑至他背後,單腳猛然點地,短粗的身形帶起一股強烈勁風,似炮彈一般直射向無名後心。

    無名方才已吃了這一招的虧,哪會不長記性,雄壯的虎軀倏然前傾,差之毫厘的躲過了背後威力可怕的一拳,借勢右腳後蹬,徑自踢向人在空中的孔祥的下陰要害。

    孔祥沒想到試招之中無名會使出如此陰損無比的一招,心中暗罵“混蛋小怪”,單掌下挫,虛按在無名腳面,借勢騰空而起,升勢還未到頂,雙臂迎空一揮,一雙大袖卷起一股狂風,人已似離弦之箭,雙腳飛蹬無名後腦勺。

    旁觀的幾個老怪面色同時變了,與無名關系最近的酒怪忍不住驚呼道︰“老鼠你怎的動真的?”

    孔祥老怪之名豈是假的,被無名方才那一腳引出了真怒,怒火中燒之下竟再不顧這只是一場老哥與小弟之間的過招對練,下了重手。

    這一腳若是蹬實了,鐵打的腦袋也會被踩癟。

    在千鈞一發之際,無名的身形不可思議的一扭,雙臂及時地擋住了孔祥危險無比的飛踹。

    嘭的一聲悶響。

    結結實實對了一招的兩人受到巨大反震之力的影響,皆向反方向飛跌而出。

    孔祥腳才沾地便又化風而來,一雙只有八九歲少年般大小的拳頭似狂風驟雨,無名勉強擋了三招,便又被擊飛。

    這一次孔祥竟還不肯罷手,緊跟在無名飛跌的身軀飛身縱起,啪啪兩記重拳將即將落地的無名重又打回到空中。

    旁邊幾個老怪一看情勢已然失控,剛待出聲喝止,程懷寶已一臉壞笑的搶先開口道︰“幾位老哥哥不用著急,這種程度的打擊還傷不到木頭。”

    其實這壞小子看到孔祥如暴雨一般打在無名身上的重拳,心裡別提多過癮了,這根本就是他一直以來的夢想,只是自己沒有能力達成罷了,一個勁的在心裡給老怪加油,使勁打,打重點,自然不肯讓幾個老怪打斷。

    聽了程懷寶的話,雖然幾個老怪心中都有些不敢置信,已到了嘴邊的喝止卻因此停了下來。

    孔祥望著無名飛起的身形,目中閃過一道狠色,猛然間又縱身而起,飛臨到無名上方,落勢又快又疾,似一顆天外隕石一般,徑自向無名肚腹飛踹而來。

    管你一身皮肉是銅澆鐵鑄的,他也有信心一腳踢得稀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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