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詼諧武俠]至尊無名 作者:言西早樓(已完結)

 
withoutsun 2014-9-8 19:23:55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12 212233
withoutsun 發表於 2014-9-10 19:05

第七卷 第一百一十四章 靈丹劫(二)

    然而程懷寶終究不是凡人,立時便醒過神來,一把抹去口角的血沫子,強忍著後心撞擊在石壁上的巨大痛楚,更不顧內腑中如火焚般的灼痛爬了起來,一臉焦急惶然的俯下身去看無名的狀況,心中還存下了萬一的僥幸。

    然而當他看到無名的臉時,整個人在一瞬間仿佛突然變成了一尊石像。

    無名……

    竟然睜開了眼楮。

    當無名渡過了最開始那一段生死關頭之後,他的身體經脈便開始漸漸適應著靈氣風暴的破壞力。

    到程懷寶等人開始向他體內輸送真氣時,無名體內絕大部分經脈已然適應了靈氣風暴的破壞力,被崩壞的經脈數量越來越少。

    這情形有些象鍛打兵器,無名的筋肉與經脈經過兩個靈物的靈氣風暴那非人力量的無數錘煉,現在他身體到底強橫至何等程度,怕只有天才曉得了。

    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這世間再沒有任何人能用空手擊倒無名,因為沒有人的真氣能夠傷害到他那強到只有神仙才可能擁有的肉體與經脈了。

    紫極元胎與靈蛇寶丹這兩個靈物經過一番苦戰,都已曉得憑自己的實力無法奈何對手,只是已成騎虎難下之勢,己退彼進,動輒有被吞並消滅之威,不得不全力以赴。

    而恰好在此時程懷寶那十一道真氣送上門來,無名體內的靈氣風暴一散而光,紫極元胎與靈蛇寶丹趁勢同時收手,無名也就醒了。

    程懷寶以為是在夢中,狠狠的咬住自己的舌頭,生生的疼痛刺激他的神經。

    “他沒死,木頭沒死!”程懷寶的心中發狂的喊道。

    極度的自責哀傷突兀的變為狂喜,即使以程懷寶那粗大堅韌的神經也有些承受不住這等極端的負荷,當場罷了工。

    無名的眼楮費力的眨了眨,原本茫然的眼神漸漸有了焦距,最終定在了程懷寶近在咫尺卻完全扭曲、哭笑兼具的臉上,疑惑不解的光芒一閃,輕吸一口氣,開口道︰“小寶你在做什麼?”

    聲音中的嘶啞與虛弱,令無名自己也有些吃驚,經過方才那番恐怖的折騰,他沒死已是萬幸,元氣大傷自然是在所難免。

    程懷寶才不理會現在的無名是無力還是虛弱,“嗷”的一聲大叫,猛地撲在無名的身上,只顧大肆宣洩他的大喜若狂,否則他會被這種極致的驚喜刺激給生生憋死的。

    程懷寶上半身全部壓在無名身上了,雙臂用力摟著無名的脖子叫道︰“死木頭你嚇死我。”

    程懷寶的這熱情親熱地動作可嚇壞了不少人,在場所有神志清醒的人無一例外的張大了嘴,不約而同的想到了歪處。

    對無名懷有情愫的如月如霜這倆丫頭小臉剛才還被驚喜填滿,一見無名被程懷寶如此“欺負”、“佔便宜”,臉上立刻陰雲密布起來,兩雙噴火的秀眸死死等著緊緊抱著自己公子的不正經的男人。

    她們怎麼都沒想到這個寶爺好女色也就罷了,怎麼可以對同為男人的公子也有覬覦之心,怎麼可以對她們尊敬又心愛的公子狂吃豆腐,是可忍孰不可忍!

    真不能怪眾人誤會,石床上那兩個男人緊緊抱在一起的情形在這個禮法重於一切的時代,任誰看了也會有這等胡亂的想法。

    無名沒料到自己才不過說了一句話,就被程懷寶這麼熱情的對待,著實被嚇了一跳,好不容易回過神來,無力道︰“小寶還不讓我起來,我又不是韓笑月。”

    程懷寶嘴上呸了一聲,這才鬆開懷抱坐了起來,猶自有些後怕道︰“方才我還以為你這根木頭死定了。”

    無名的紫眸中閃過一絲波動,心中感動卻習慣的用平淡口吻道︰“小寶放心,我是不會死的。”

    程懷寶哼了一聲,抬頭四顧,見眾人盡是呆若木雞的望著自己,不禁眉頭緊蹙道︰“你們怎都是一副見鬼的神情?有什麼好看的?”

    除了不懂世事的蛇兒外,所有人皆避開了程懷寶邪氣十足的目光,每一個人心中都在想同一件事︰“千萬別讓這個男女都愛的寶爺看上自己。”

    招人將重傷昏迷的八名龍衛高手抬出石室,耿天楚與武天林躬身告退,兩人並肩行在地宮的甬道之中,誰也沒有說話。

    比起現在的心情,身上所受的內傷似乎根本便算不得什麼。

    邁出石室的那一刻,兩人不約而同的想起了方才那股見鬼般的驚悸心情。

    聖尊身上的力量幾乎不可能是人所能擁有的。

    倆人同時想到了一點。

    聖門聖物——紫極元胎!

    只有煉化了凝聚著聖門數十代聖尊畢生精氣的紫極元胎,才可能擁有這等不可思議的恐怖力量。

    或許這個無名真的是上天降下人世,中興聖門的人。

    兩人心中同時生出了這個想法,並從此心甘情願的臣服在了無名手下,終二人一生再未生出過一絲反抗之念。

    石室內,程懷寶將如月如霜與小鐘趕到外面做事,他還想趕蛇兒出去,不過面對蛇兒陰冷無情的眸子,只得搖頭作罷。

    別有意味的望了緊緊抓著無名大手的蛇兒一眼,程懷寶才對渾身無力的倒在石床上的無名道︰“木頭感覺怎麼樣?”

    無名臉上現出一絲苦色,輕輕吸了口氣道︰“我現在連動下手指都做不到。”

    程懷寶心頭一緊,生怕無名因為方才的走火入魔而從此經脈盡廢,趕忙探手捏住無名的腕脈,小心翼翼的送出一股柔和的真氣。

    片刻之後,程懷寶長出口氣道︰“一個好消息與一個壞消息,木頭想聽哪一個?”

    無名眉頭微蹙道︰“說!”

    程懷寶撇撇嘴小聲的嘀咕了一句“真沒默契”,這才正經道︰“壞消息就是我連送了五道真氣,都是才入你的經脈便立刻失去控制,被你吸走,也就是說你現在經脈的情況到底糟糕到什麼程度,小寶我也不知道。”

    無名並未答話,只是一雙眼楮靜靜的望著程懷寶。

    程懷寶乾乾一笑才又道︰“不過這也算是好消息,以我的估計木頭體內現在的吸力比原來強了好幾倍,這也證明木頭你的經脈出奇的貫通,你肚子裡那個怪玩意也肯定安然無恙。”

    無賴的猜測倒與事實相去不遠,經過一番苦戰的紫極元胎從沒像現在這般饑渴過,加上無名那經過恐怖鍛造的經脈遠遠超出了人所能達到的通暢寬闊的極限,別說是他了,便是換上至真老祖復生,也根本不可能片刻控制輸到無名體內的真氣。

    程懷寶話音頓了一頓,問出了早就想問的話︰“你這木頭到底在搞什麼?怎的弄出這麼大的陣仗?你這家伙怎麼可能會有這等渾厚的不像人的內力?十一個一流高手,竟然全被你震傷了,你這家伙到底還是不是人?”說著話程懷寶摸了摸肚子道︰“現在小寶我的丹田還抽痛不已。”

    無名默然片刻才道︰“我也不曉得到底是怎麼回事。”

    程懷報道︰“你將方才的情形對我詳細的說一遍。”

    無名點點頭便從開始練神龍秘典,額上小花內丹的躁動到紫極元胎的突然暴動,用他一貫簡練的語言講了一遍。

    程懷寶聽了一個雲山霧罩,若不是知道無名不會騙他更不會吹牛,他真的會以為無名在胡說八道,這也未免太離奇了。

    待無名停口後許久,他才一臉不敢置信的神情道︰“我知道了,你這家伙根本就不是人。”

    第二日一大早,因內傷沉重至動不了一根手指而破例沒有煉丹,大睡了一覺的無名睜開雙眼時,只覺得原本的無力感一掃而空。

    他猛然坐起身來,動作間沒有絲毫遲滯,沉重至令他癱在床上的內傷竟然沒留下一絲蹤跡。

    渾身的鮮血已然乾乾淨淨沒有絲毫痕跡,身上的衣物也換了一身全新的,若非身體裡還留有那極致痛楚的記憶,昨日的一切彷彿是一場離奇的夢境。

    經歷過昨日那連動下手指都不可能的極度無力的感覺,無名從未像這一刻般更了解擁有力量是一件何等幸福之事。

    無名發呆的望著自己的雙手,感受著手掌一張一合間那種精力充沛的感覺,連他自己竟都有些不敢置信。

    以他的經驗與感覺,似昨天那等沉重傷勢,即使以他遠超常人的自愈能力,怕也要七八日才能痊愈,怎麼才睡了一覺就力量盡復了?

    不!不只是力量盡復!

    無名仔細的感覺著自己的身體,驚訝的發覺他從未感受過的強大,雖然他沒有與人動手證實,但他莫名的就是感受到了。

    就在無名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石門無聲無息的打開,如月與如霜一執水盆一拿面巾,行了進來。

    這倆丫頭在無名身邊守了一夜,方才出外打水想要給無名擦拭身體,哪想到這麼一會兒的工夫,本來重傷癱在床上的公子竟然沒事人一般坐了起來,又驚又喜之下渾忘了一切,同時驚叫一聲,水盆面巾隨手一丟,發出 啷巨響,兩個人兒似乳燕還巢般飛掠至無名身邊,一左一右驚喜道︰“公子您……您沒事了?”

    感受到如月與如霜發自內心的喜悅,無名的臉上泛起一絲笑意道︰“我沒事了。”

    得到肯定的答復,如霜喜極而泣,哽咽著道︰“昨日公子可嚇死如霜了。”

    如月比妹妹稍強,雖也是秀眸通紅,總算忍住沒讓眼眶中的霧氣化為淚滴,只是那雙會說話的大眼楮,已將她心中的千言萬語盡皆透露給了無名。

    由於幼時的淒慘遭遇,無名分外的珍惜別人對他的關懷,感受到二女對他的真切情意,他就算再是不解風情,也覺出了異樣,渾身上下一陣不自在,說話也遠沒有平日裡的淡漠平靜,訥訥道︰“我不是沒事嗎?如霜你哭什麼?”

    他不說這話還好,如霜被勾起了這一日一夜的憂心,竟然索性噘著小嘴哭開了。

    若是與無名無關的人,哭死在他面前他也不會多眨一下眼楮,然而經過一段時日的相處,如月與如霜已然成功得到了他的認同,成為他心裡認定的自己人。

    無名對於朋友的感情最是直接真摯,不帶一絲虛假,眼見痛哭流涕哭得像個孩子似的如霜,直覺的便想去安慰,可是他哪裡有過勸慰女孩子的經驗,根本不曉得如霜是因為什麼哭泣,張口猜測道︰“可是小寶欺負如霜了,如霜不哭,一會兒我替你出氣。”

    他這話一出,如霜哪裡肯幹,自己一番癡情這個呆頭公子竟然一點都不曉得,自怨自艾之下哭得更賣力氣了。

    無名覺得自己的頭有些大,蹙著眉問如月道︰“如月,如霜為什麼哭?”

    如月頭一次感受到無名身上那股純淨質樸甚至有些天真的氣質,心中有些不可思議,眼前單純至堪稱可愛的公子與以前那個莫測高深的聖尊竟會是同一個人?

    半晌才回過神來,如月的俏臉上忽然泛起一絲俏麗可愛的笑意,輕聲道︰“昨晚上如霜擔心公子的身體徹夜未睡,今天猛地見到公子竟痊愈了,心中激動才會如此,求公子莫要怪罪。”

    無名默然片刻才道︰“你們倆個是真心對我好,我豈會怪罪。”又對如霜道︰“如霜莫哭了。”

    如霜這丫頭也鬼精靈的緊,深明適可而止的道理,抽泣著漸漸收住眼淚,口中哽咽道︰“公子沒事,如霜太高興了。”

    無名心有所感,紫眸定定的望著一對孿生姐妹花道︰“你們倆個很好,我沒看錯你們。”

    如月靈機一動,趁機道︰“如月求公子一件事。”

    無名乾脆道︰“說吧。”

    如月小臉上盡是委屈的神情道︰“如月如霜願永遠追隨公子左右,以後公子再不要趕我們姊妹走了。”這妮子一直念念不忘上次被無名趕走的事。

    聽了如月的話,如霜通紅的秀眸中又現出了霧氣,直直的望著無名,看她那意思,無名要是不答應,只怕又要洪水泛濫了。

    無名根本沒搞明白倆姐妹的小心眼,傻裡傻氣的作出了日後令他頭痛萬分的承諾︰“以後除非你們倆姐妹自願離開,我不會再趕你們走了。”

    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平淡,卻擁有著不容人質疑的堅定。

    姐妹倆也誤會了無名話中的意思,盡皆羞答答的垂下了紅彤彤的小臉。
withoutsun 發表於 2014-9-10 19:16

第七卷 第一百一十五章 魔門寶藏(一)

    石室中陷入一片溫馨的靜默中,忽的石門大開,臉色還有些白,內傷並未痊愈的程懷寶與小鐘並肩行了進來。

    見到無名沒事人一般的模樣,早已見慣的程懷寶自然不會似如月二女那樣驚詫,彷彿早在他的預料之中,外表平靜得很哩。

    不過這無賴放心之餘可又有些不甘心了,忍不住酸溜溜道︰“那麼重的內傷才睡了一覺就好了,你這根木頭真是個妖怪!”

    小鐘則又驚又喜至說話皆有些結巴了︰“無大哥你……你沒事了?”

    無名沖小鐘點點頭,紫眸中射出兩道關心的光芒望著程懷寶道︰“小寶的內傷怎樣?”

    程懷寶不甘不願的撇撇嘴道︰“若要全好,怕還要十來天。”

    正說著話他忽的靈機一動,昨日無名震飛十一高手的一幕令他記起了當日無名為救他的小命而打出的那記驚天動的一掌,猛地精神一振道︰“對了木頭,你快試試能不能打出上次夔州山林裡那一掌來。”

    被程懷寶提醒,無名也不禁有些興奮起來,畢竟能有運用內力是他一直以來的夢想,經過昨日的巨變,說不定他真的因禍得福,能夠自由使用真氣了。

    在程懷寶的張羅之下,眾人盡皆避開,給無名的身前留出一大片空當。

    如月如霜與小鐘一臉驚奇的望著無名,不曉得這兩兄弟在搞什麼鬼。

    無名深吸口氣,猛地全力打出一掌。

    呼呼的掌風中沒有一絲真氣。

    無名不肯死心,連出二十餘掌,雖然掌掌勁道嚇人,但掌風中卻不含一絲真氣。

    程懷寶皺著眉頭納悶不已道︰“這是怎麼回事?昨日木頭你明明象個真氣炸雷一般,怎的傷勢好了以後又沒氣了?”

    無名自然也是無解,好在他向來沒什麼得失心,發覺自己仍然無法運用真氣,倒也沒什麼失望,徑自將這事放在一邊,忽的發覺蛇兒不見了,不覺問道︰“蛇兒呢?”

    如月答道︰“回稟公子,蛇兒姑娘陪在公子身邊一直待到午夜,後來她說到了練功時刻,便獨自離開了。”

    無名點點頭,鄭重其事對眾人道︰“蛇兒是我新認的妹妹,你們三個以後要好好待她。”

    如月如霜與小鐘皆點頭應是。

    無名正待要說什麼,卻聽到石門外隱約傳來喧鬧之聲,眉頭微蹙道︰“外面在吵什麼?”

    小鐘登時打醒了精神,打起了小報告︰“無大哥,小寶貴人折磨人折磨了一個晚上。”

    無名淡然的應了一聲,斜了程懷寶一眼,緩緩道︰“小寶玩玩就好,別玩過頭把人玩死了。”

    程懷寶嘿嘿一笑,站起身來道︰“也罷,衝木頭你的面子就饒了那些叛徒。”

    說罷惡狠狠的瞪了打小報告的小鐘一眼,心中盤算著有機會一定要好好收拾這個混蛋神棍一頓。

    待程懷寶走遠,如月秀眉微蹙,踏上一步低聲道︰“公子,婢子以為不應該讓寶爺這麼胡鬧下去。”

    無名一怔道︰“為什麼?”

    如月有些為難的小鐘一眼,無名隨意道︰“如月只管直說就是。”

    如月無奈,只得硬著頭皮道︰“公子才是聖門之主,寶爺這麼鬧,對公子的威信有損。”

    無名的目光直視如月的秀眸,聲音平淡卻含有一股不容人質疑的威嚴味道︰“威信這東西於我而言,遠比不上小寶重要,如月永遠不要忘記這句話。”

    如月嬌軀一震,慌不迭垂首恭敬道︰“如月明白,如月多嘴了,請公子恕罪。”

    這時的無名又再給她那種高不可攀的仰視感覺,哪裡還有半點方才單純質樸的孩子氣。

    昨日由於無名的突發狀況,最倒霉的便是那五十個受了程懷寶禁制的豹衛,當程懷寶終於在無名的提醒下大發慈悲解開五十名可憐豹衛所受的禁制時,已經足足過去了近十個多時辰。

    高台之上彌漫著濃烈刺鼻的臊臭之氣,那是五十個豹衛屎尿橫流的結果。

    當地獄般的折磨終於過去後,五十個仿佛剛被百名壯漢蹂躪了的小姑娘一般的豹衛狂抖著身軀匍匐在程懷寶腳前。

    現在的他們寧願獨自一人去挑戰三教五門,大不了也就是個死字,也沒人敢面對寶爺那遠比地獄惡鬼更邪惡恐怖百倍的笑容。

    而日後身為程懷寶直屬近衛的他們對程懷寶近乎完全沒有自我的忠誠,便因於這十個時辰的慘痛經歷。

    程懷寶也憑借著那曲天下無雙的恐怖樂章,成功的降伏了所有魔門屬眾,從此後所有親眼所見更親耳聆聽了恐怖大合唱的魔門中人看向他的眼神中已是一片全然的敬畏。

    高台上那慘烈的場面,恐怖的聲音從此篆刻在他們的腦中,一輩子揮之不去。

    享受過玩人的快樂,程懷寶找來趙志南,交代了一些事情後,這才帶上耿天楚與昨日從地牢中救出來的十四名龍衛,去找無名。

    此時的石室中,蛇兒已不知從什麼地方溜了回來,繼續佔據著無名身旁那個固定了的屬於她的位置。

    而無名則簡要的將地宮中發生的事情講給了如月姐妹與小鐘聽,當聽到大長老是被廖風暗害而死,如月與如霜兩個丫頭盡皆垂淚。

    無名不是程懷寶,對於自己在萬蛇群中招安蛇兒的經過,只用了最簡單的一句話一筆帶過︰“蛇兒與我有緣,答應做我的妹子,這才喝退蛇群,解了危機。”

    沒想到這個相貌丑惡的丫頭竟然有操控萬蛇的可怕能力,三人心中皆有毛骨悚然的感覺,不禁暗自慶幸,幸好昨日沒有對她失禮,不然倒霉的肯定是自己,與這樣的蛇妖為敵,光是想象已讓人心膽俱寒。

    正說著話,程懷寶招呼也沒打一個,推開石門行了進來。

    興致極佳的程大無賴美人神棍的叫了個遍,最後竟還擠出一個笑容對蛇兒道︰“蛇兒妹妹來了,小寶哥哥有禮了。”

    蛇兒有些怕羞的藏到了無名的身後,卻留下一只黑眸在外面,望著這個奇怪的小寶哥哥,心中不解,他對自己的態度怎麼前後差了這麼多?

    程懷寶一屁股坐在了無名的另一邊,歪著脖子一副混混模樣道︰“他娘的累死寶爺了,可憐我內傷沒好還要如此操勞,木頭你不覺得虧心嗎?”

    小鐘撇著嘴嘀咕道︰“我怎麼覺得小寶貴人好像玩得很開心的樣子。”

    如月與如霜這倆丫頭立刻附和的連點粉首。

    無名的目光瞟向站在石門外的耿天楚與眾多陌生的龍衛,口中平淡道︰“正事要緊,我們沒有多餘的時間。”

    程懷寶立刻當眾上演變臉絕技,眨下眼皮的工夫已換了一副嚴肅神情,高聲道︰“老耿還有那十四個蠢貨進來。”

    內傷也未盡好,臉色青白的耿天楚領著十四個龍衛魚貫而入。恭恭敬敬的站在無名與程懷寶的身前。

    程懷寶的眸中射出兩道嚴厲的精芒,冷沉道︰“你們十四個蠢貨可知罪嗎?”這一刻的他仿佛完全換了一個人一般,渾身上下散發出一股俯視眾生的灼人霸氣,仿佛是一個君臨天下的梟雄霸者。

    小鐘的下巴掉了,這……

    這還是平日裡那個在無大哥面前插科打諢,時常與自己互相斗嘴,混混一樣懶散隨意的小寶貴人嗎?

    變化也未免太大了一點吧?

    如月的秀眸中卻閃過一絲了悟的光采,心中暗道︰“這才是寶爺無法無天的本來面目,竟能將自己的真實面目隱藏的如此之深,難怪能與公子並稱為絕世雙惡,確是一個可怕的梟雄人物!”

    十四龍衛被程懷寶這一句話弄懵了,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但在程懷寶無形的威壓之下,哪敢辯駁,都垂著頭不敢答話。

    程懷寶冷哼一聲道︰“你們可是心中不服?”

    無一例外,十四個腦袋同時搖了起來,那五十個豹衛生不如死屎尿橫流的淒慘景象,還盡在腦中盤恆不去。

    開玩笑,誰敢不服?

    程懷寶虎眉微蹙間,臉上現出一個冷酷絕然的神情,聲音很輕很淡卻令人聞之膽寒︰“爾等身為大長老的近身侍衛,卻讓大長老遭了叛逆廖風的暗算而不自知,最後更落的身陷叛逆牢獄。你們是不是很沒用?”

    十四龍衛齊刷刷跪倒在地,聲音顫抖道︰“屬下知罪!”

    程懷寶的眸中寒芒一閃,陰沉道︰“爾等知罪便好,站到門外等候發落。”

    十四龍衛行磕頭禮,戰戰兢兢行了出去。

    程懷寶的目光轉向耿天楚,淡然道︰“老耿。”

    耿天楚心中一震,曉得自己也是在劫難逃,但一日間連著見識了無名與程懷寶二人之威,再無絲毫僥幸的念頭,躬身恭敬行了一禮道︰“屬下知罪。”

    程懷寶淡然笑道︰“老耿率眾謀逆,確是罪大惡極,但你能明時事,曉大義,於地心峽中率眾歸順,避免一場咱們聖門的自相殘殺,保住了我們本就有限的實力,可說於我們聖門也是有大功的。功過相抵,老耿何罪之有。”

    耿天楚本以為程懷寶要借機搞倒自己,已做好了最壞的準備,哪想到程懷寶話鋒一轉,自己竟然無罪,一時間沒轉過彎來,愣在了當場。

    程懷寶站起身來,走到耿天楚身前,親近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老耿放心,我們兄弟從來沒有虧待過自己人,只要你一心一意跟著我們,我程懷寶保你日後的成就,遠勝窩在這棺材一樣的地洞中當那勞甚子魔門之主。”

    耿天楚哪還有不知機的,當即單膝跪在地上,恭敬道︰“屬下耿天楚,向天立誓,終屬下一生,追隨聖尊與寶爺左右,刀山火海,絕無貳心,若違此誓,天地不容!”

    程懷寶朗聲道︰“好!老耿暫且下去休息,晚上我與無名會有大事宣布。”

    耿天楚向無名與程懷寶分別行了一禮,這才轉身行了出去。

    石室中忽然陷入一片沉寂,除無名外所有人皆怔怔的望著程懷寶,好象從未認識過他一般。

    程懷寶忽的噗嗤一笑,隨著這一笑,仿佛打破了一個魔咒,石室中因他身上那股威壓氣勢而生出的沉滯氣氛一掃而空。

    他懶洋洋的伸了個懶腰,重又變回眾人熟悉的那個小混混的模樣,身子歪坐在石床上,翹著二郎腿道︰“神棍與如月如霜倆丫頭,你們這是什麼表情?見鬼了嗎?”

    三人你望我我望你,眼中盡是茫然,誰也不曉得兩種面目哪一個才是程懷寶的真實面孔。只覺得這兩種相差萬裡的氣質同時出現在他的身上,卻又那麼自然無隙。

    這種感覺好生怪異。

    如月深深的望了程懷寶一眼,又看向無名,一顆芳心暗自著急︰“公子怎麼就眼看著寶爺施展這麼了得的權術手腕收攏人心,也不出頭?急死人了。”她確是已死心塌地選定了無名,自然全心為他打算。

    世事就是這樣,太監著急的事情,皇帝可是一點不急。

    無名毫不在意程懷寶在他面前大出風頭,耍盡手段,他根本就是懶得操心負責,巴不得程懷寶能將一切搞定才是最好。

    忽然想到了一個重要的問題,無名眉頭微蹙道︰“小寶別耍了,如月如霜,大長老掌管的魔門典籍,你們可知曉藏在哪裡?”

    如月如霜恭敬道︰“啟稟公子,各項神功寶典乃是聖門最高秘密,只有大長老一人知此秘密,婢子姐妹不曉得。”

    程懷寶一臉失望道︰“不是吧?如此一來那老不死不小心死了之後豈非這些寶貝全沒了?”

    早在魔門藏寶圖那場驚天陰謀時,程懷寶已然對魔門的寶藏生出了覬覦之心,這時聽如月說不知曉,難怪失望之情溢於言表。

    無名沒好氣地瞪了程懷寶一眼,淡然道︰“本就不是我們的東西,何必在意。”

    程懷寶不甘心的嘟囔道︰“誰說不是我們的東西?魔門現在是我們的,魔門的寶貝自然也都是我們的。”他現在的模樣像極了要吃糖卻吃不到的三歲小兒。

    眾人啞然,這時候無名也拿他沒有一點辦法。
withoutsun 發表於 2014-9-10 19:25

第七卷 第一百一十五章 魔門寶藏 (二)

    就在這時,蛇兒那嘶啞斷續的聲音響起︰“大……哥……”

    沒想到蛇兒會在這麼多人面前主動開口,無名很是高興,轉過頭來,紫眸迎向蛇兒的黑眸,輕聲道︰“蛇兒,有話只管跟大哥說。”

    蛇兒還沒來得及張口,那邊程懷寶吃醋的叫道︰“木頭你不公平,對蛇兒妹妹就這麼溫柔,對小寶弟弟就那麼嚴厲,太過分了吧?”這無賴臉上的神情像極了一個爭風吃醋的深閨怨婦。

    眾皆啞然,而程懷寶不曉得的是,他無意中的耍寶,落在昨日見識過他與無名異常“親熱”的幾人眼中,卻又有了不一樣的想法,更堅定了他們對於他與無名間關系的猜測。

    無名沒好氣的一腳將耍寶的程懷寶踢下了石床,才又對不明所以有些惶然的蛇兒道︰“蛇兒別理小寶,他在開玩笑。”

    程懷寶從地上爬了起來,毫不在意的一屁股坐回到石床上,咕噥道︰“誰說我在開玩笑?”說著話板著一張臉對著無名的後腦勺比了比拳頭。

    無名背對著程懷寶,自然看不到,但程懷寶的小動作卻落入了蛇兒的眼中。

    不知怎的,蛇兒心中忽的生出一種奇怪的情緒,她不曉得那是什麼,只覺得隨著心中這股奇怪情緒的牽引,不自覺地嘴角上扯。

    在不知不覺間,蛇兒被程懷寶引出了深藏在心底的快樂,小臉上現出了她懂事以後的第一個笑容,恐怕也是當世最嚇人的笑容。

    就這麼一會兒的工夫,她已開始有些喜歡這個活潑得有些過了頭的小寶哥哥了。

    看到蛇兒笑了,無名開心的撫了撫她的頭頂道︰“蛇兒方才想說什麼?”

    蛇兒非常喜歡無名帶著崇愛的撫摸,臉上的笑容更深了,費力的道︰“蛇兒……知……道……老頭的……東西……”

    蛇兒的話才說了一半,程懷寶已然跳到了她的身前,瞪著一雙充滿了貪婪光芒的眸子,興奮的急叫道︰“蛇兒寶貝,老不死的東西藏哪了?”

    在無數魔門珍寶秘籍的映襯下,現在在程懷寶眼中的蛇兒簡直如天仙一般可愛。

    如月如霜與小鐘三人的下巴又掉了,這位寶爺還真是……讓人看不通更猜不透,他們根本分辨不出這個人到底是絕世梟雄還是一個市井痞棍,他永遠能在不經意間做出出人意料之舉。

    蛇兒被程懷寶突如其來的熱情嚇了一跳,忙不迭又躲到了無名身後,探出半個小腦袋來,怔怔的望著程懷寶,只覺得小寶哥哥兩眼中的光芒實在亮得有些嚇人。

    人的眼睛怎麼可能發出綠光呢?

    蛇兒實在很是不解。

    無名氣也不是,笑也不是,嘴角微微上扯,沒好氣道︰“小寶,別嚇到蛇兒了。”

    程懷寶嘿嘿傻笑一下,兀自興奮的忘乎所以道︰“什麼都別說了,蛇兒妹妹,快帶我們去找寶藏吧,哈哈……我已等不及了。”

    蛇兒沒有答話,一雙黑眸看向了無名,顯然是在詢問無名的意見。因為無名身上的龍神氣息,她可不只是將無名當作哥哥那麼簡單,更是她心中的神。

    無名很少見到程懷寶現在這般異常亢奮的狀態,憑他們兄弟的感情,自然不會逆了程懷寶的興頭,迎著蛇兒的黑眸道︰“蛇兒帶我們去一趟吧。”

    蛇兒倒也乾脆,立刻站起身來,拉著無名的大手便往外走。

    程懷寶興奮的大叫一聲,慌不迭跟在了後面。

    小鐘可不管那許多,聽說去尋寶,腳底下也不慢,他倒沒把自己當外人。

    如月與如霜兩姐妹可傻了眼,她倆深知聖門藏寶乃是渡劫聖宮乃至於整個聖門最重要的聖地,她們是沒有資格前去的。

    雖然明知如此,姐妹倆心中仍然泛起一絲酸楚,公子若是能帶她們一同前往該有多好。

    一對姐妹花正自黯然神傷,門外已傳來無名清淡的聲音︰“如月、如霜跟上來。”

    如月與如霜兩張生得一模一樣的俏臉上同時現出驚喜地神情,姐妹倆互相望了一眼,美滋滋的答應一聲,樂得屁顛屁顛的跟了上去,兩個丫頭小心眼中別提多美了。

    蛇兒領著眾人來至大長老原本的石室之中,如月機警的關上石門落了鎖,聖門寶藏事關重大,絕不能讓別人知曉。

    蛇兒的小手按上一處秘密機關,喀啦一聲輕微的機簧響聲,石床角落現出一個黑洞洞透著涼風的地道口。

    如月與如霜對望一眼,心中同時生出感慨,她倆枉稱大長老的心腹親信,卻從不知曉大長老的房中有這條密道的存在。再加上眼前這個厲害無比的蛇兒,顯然也是大長老布下的一步暗棋,看來大長老對她們姐妹隱藏的秘密,還多著哩。

    倆姐妹又想到了她們現在的公子無名,前後這麼一比較,心中不禁一陣感慨︰“還是公子好啊!”

    蛇兒仿佛對這條密道很是熟悉,發育不全的小身子微微一弓,當先鑽入其中。

    由於蛇兒始終拉著無名的大手,無名自然排在了第二個。

    這條密道很長,曲折蜿蜒,但是行在其中卻沒有絲毫氣悶的感覺,通風極佳,六人行了盞茶時間,終於走至盡頭。

    密道的出口設在一處隱蔽的山坳之中,無數草籐荊棘形成天然的掩飾,即使有人走到近前,也很難發現這處隱秘的洞口。

    六人行出洞口,穿出山坳,眼前是一片原始山莽,叢林遮天蔽日,茂密至極。

    走著走著,小鐘忽然心神微震,不自禁的習慣性掐起了他的手指頭,嘴裡念念有詞的叨咕一會兒猛地雙目一睜……

    “前方可是又有劫難了?”

    這話卻是從程懷寶口中說出來的。

    小鐘希奇道︰“咦?小寶貴人怎的知道?難道你也會神算之術?”

    如月與如霜倆丫頭噗嗤一聲,忍不住笑了出來。小鐘癡迷於神算相術,腦袋裡面總好像缺根筋一般,時常犯糊塗。

    程懷寶沒好氣道︰“你這神棍的烏鴉嘴除了劫數還會說別的嗎?再好運的人也會被你咒成倒霉蛋。”

    小鐘委屈道︰“小寶貴人怎的怪起小鐘來了?跟著你這個百劫不死的奇人,沒有劫難才叫希奇。”

    程懷寶咬牙切齒道︰“我呸!去他娘的百劫不死,死神棍你再敢提著四個字,我揍你!”

    小鐘無名幫他撐腰根本不怕程懷寶,撇撇嘴道︰“可別怪我沒提醒,今日會有血光之災,小寶貴人你可小心點。”

    程懷寶呸了一聲道︰“為什麼要老子小心?”

    小鐘沒說話,只是他臉上的神情已經明白無誤說出了心中的意思——百劫不死。

    在如月如霜的輕笑聲中,程懷寶被氣的直翻白眼。

    在蛇兒的引領下,眾人翻過一道山梁,穿進一條狹長的谷道,前方豁然通透,顯出一座開闊的谷地。

    蛇!谷底之中漫山遍野的蛇!

    兩聲尖銳凌厲對人耳擁有十足殺傷力的尖聲驚叫幾乎同時響起,如月與如霜不愧是孿生姐妹,默契的很,無論尖叫聲還是那一臉見鬼般的畏懼神情都是一模一樣。

    雖然事先知道蛇兒有驅動萬蛇的能力,但知道是一回事,親眼見到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望著谷底近萬條不住蠕動扭曲,吐著紅紅蛇信的毒蛇,兩姐妹腿都軟了,嬌軀顫抖著仿佛風中之燭一般,兩張俏麗小臉煞白煞白的。

    程懷寶本就是膽大包天之徒,加之事先在聖宮中已見識過了,更是滿不在乎,曬然笑道︰“倆個膽小鬼,區區幾條小小長蟲,就把你們嚇成這樣了?沒用的丫頭。”

    若是在平日裡,牙尖嘴利的如霜定會把話頂回去,可這會兒她已被谷中的恐怖場景嚇得魂飛膽喪了,哪裡還有心思搭理程懷寶。

    小鐘是男人,總算比如月如霜稍好一點,好歹還能說出話來,只是帶了些許顫音罷了︰“無……大哥,咱們要去的寶藏不會在這座谷中吧?”

    無名輕輕拍了拍蛇兒瘦小的肩頭,紫眸凝望了下面的蛇谷一眼,對滿谷的毒蛇,他不但不懼,反而有一種親切的仿佛回家一般的奇異感覺。

    蛇兒回過頭來,連連點頭。

    小鐘與如月如霜三張臉孔登時垮了下來,如霜顫聲道︰“公……子……恕罪,如霜……不去了。”

    如月與小鐘忙不迭跟著點頭。

    程懷寶可得到嘲笑小鐘的機會,自然不會放過,戲謔道︰“神棍原來是個沒膽鬼,膽子小的跟個娘們似的,嘖嘖……”

    無名眉頭微蹙道︰“小寶別鬧了。”又對如月等道︰“不用怕,有蛇兒在,那些蛇不會咬人的。”

    相處了這許久,加之有程懷寶這麼一個無比熱鬧的家伙,蛇兒已不似初始時那般自閉,點著頭附和道︰“大哥……身上有……龍神氣息,在他……身旁……很……安……全。”

    如月一聽蛇兒的話,秀眸登時一亮,揚手攔住傻乎乎還待推辭的妹妹,嬌聲道︰“既如此婢子姐妹跟定公子了。”

    如霜雖然性子直了點,可也不傻,聽了姐姐話中之意,登時小頭連點,秀眸中雖還有些畏懼這色,但其中也包含了一絲興奮。

    虧得姐姐聰明,不然如此一個光明正大親近公子的機會,豈非就要錯過了。
withoutsun 發表於 2014-9-10 19:33

第七卷 第一百一十六章 血腥殺戮(一)

    頭腦簡單的無名沒看出倆個鬼丫頭的心思,卻又如何逃得過程懷寶那狡猾的眼睛,這無賴沖倆姐妹壞壞一笑,卻不說破,在他心中有美人垂青乃是天大好事,他這麼重義氣的人自不會破壞無名的好事。

    卻不曉得他眼中的好事可未必無名也認同。

    如月與如霜被程懷寶那邪門的笑容逗得小臉微紅,明眸不敢迎視,只得故作從容,轉頭他顧。

    程懷寶懶得繼續逗弄如月姐妹,又將矛頭指向了老冤家小鐘︰“小神棍,人家兩位大姑娘都去了,你不會給咱大老爺們丟人吧?”

    小鐘一副可憐到極點的神情望了望如月與如霜,最後扁著嘴彷彿死了娘一般無力道︰“我去就是了。無大哥,蛇兒妹妹,小寶貴人是百劫不死的奇人,挨上幾口蛇吻死不了,小鐘可不行,一口小命就玩完,你們可一定要保護可憐的小鐘啊!”

    別看小鐘好像口舌笨拙,卻剛好應了那句以拙破巧,時常一句話就能把程懷寶氣個半死。

    這不?

    又把程懷寶氣得直翻白眼,狠得牙癢癢。

    一陣笑聲中,如月與如霜忽然覺得似乎谷底的蛇群也沒那麼可怕了。

    一行六人緩步走下蛇谷,如月如霜這倆丫頭半是真的半是做作,狠不能把自己顫抖的嬌軀皆擠進無名的懷中才肯罷休似的,一左一右整個掛在了無名的身上,甚至把一直粘著無名的蛇兒都擠開了。

    這座蛇谷是蛇兒住了十余年的家,蛇兒倒也有點主人的風度,主動將無名身邊的位置讓給了彷彿突然間害了無骨病的這兩位姐姐。

    無名雖然不甚在意男女之防,但也覺出如月與如霜這倆丫頭的異常,濃眉蹙著剛待喝斥一句,結果這倆丫頭各自睜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眼神中盡是恐懼與哀求。

    無名無奈閉嘴,也就這麼由著倆姐妹抱了。

    他的超人靈覺只對危險與敵意敏感,此時兩姐妹對他心中只有敬意與喜歡,自然派不上用場。而失了超人靈覺,無名的腦袋完全符合程懷寶給他起的綽號,遲鈍的像一塊木頭。

    程懷寶在後面看著前面左擁右抱的無名,心中羨慕之餘卻險些笑翻了天,這世上最了解無名的人只怕就是他了,也只有他才曉得,如月與如霜這倆丫頭現在做的完全是無用功。

    對於無名這種對感情一竅不通的木頭疙瘩,只有徐大姐春藥那招才是最管用的,不然就要像白衣女妖怪和蛇兒這種不像人的女人,才能引得木頭疙瘩有感覺。

    心中這麼想著,無賴忽的又有點自怨自艾起來,為什麼無名這根木頭的艷福總是自動飄來,卻沒一個美人主動勾搭自己這個英俊瀟灑的少年俠客?

    他不但比無名帥得多,更解風情得多,最重要的一點,勾引他的成功率是百分之百,而勾引無名的成功率也是百分之百,只不過是百分之百的失敗罷了。

    為什麼寧願有美人選擇百分之百會失敗的無名,而沒一個選擇百分之百能夠成功的他?難道天下間的美人都是呆子,這麼簡單的選擇都會選錯!

    走入谷底蛇群之中,腿腳發軟面色青白的如月如霜與小鐘三人盡皆驚異的發現,隨著他們的移動,原本擋在前面的毒蛇竟然倉惶走避,似乎這些毒蛇比他們還要畏懼一般。

    隨著深入蛇群,這情形更見明顯,無論他們走到哪裡,蛇群都會自動閃開道路,在他們方圓十丈內,沒有一條毒蛇存在。

    漸漸的三人畏懼之心盡去,小鐘望向無名背影的雙眸中閃過一絲奇異的光彩,嘴中念念有詞的始終重復著四個字“我明白了”,心裡頭似乎興奮以極。

    而如月與如霜這倆丫頭擺脫了方入蛇陣的恐懼後,便一臉陶醉神情的掛在無名的身上,專心享受起從無名身體裡散發而出的那股清新的氣息。

    不知從何時開始,這倆丫頭竟然已經迷戀上這股莫名好聞的味道,仿佛有癮一般,她倆之所以越來越喜歡依偎在無名身邊,多半的原因倒是無名身上的氣息,因靠得越近,這股氣味就越濃郁好聞。

    蛇兒在前引路,六人在蛇谷中七轉八轉的走了許久,終於來至一座山壁前,只見蛇兒在山壁下一棵古樹根部踩了幾腳,地面忽的沉下去一塊,露出一個洞口。

    蛇兒指了指洞口道︰“老頭……偶爾會……來這裡,蛇兒不……曉得……大哥……要找的……是……不是……這裡?”

    無名道︰“蛇兒沒進去過嗎?”

    蛇兒老實的搖搖頭。

    無名沒說什麼,只是將目光看向如月。

    感受到了無名對自己的重視,如月心中異常興奮,小臉上現出一個甜甜的笑容道︰“廖風耿天楚他們兩個佔據聖宮數月功夫,撅地三尺一無所獲,說明寶藏決不在聖宮之內。大長老既然時常會經過那條秘道跑到這處蛇谷,絕非無因,加上這處有蛇兒小姐與無數毒蛇守護,還有比這裡更安全的藏寶所在嗎?所以如月猜測,聖門寶藏藏在這裡的可能性極大。”

    程懷寶早已一臉躍躍欲試的神情迫不及待道︰“廢那麼多話做什麼?進去不就曉得是不是魔門藏寶的地方了?”話音還沒落,這個貪婪的無賴已然如風一般消失在了洞口之中。

    無名紫眸中現出一絲無奈的笑意,剛待隨程懷寶身後入洞,誰想到小鐘忽的抓住無名的衣訣,一臉激動神情道︰“無大哥不是人!”

    無名好氣又好笑的望著小鐘,有些無奈道︰“小鐘在說什麼胡話。”

    小鐘一臉激動地神情道︰“無大哥你就別騙小鐘了,我全知道了。你不是人,你是蛇妖……不不!是修煉成精的蛇仙變化的對不對?我就說嘛,人怎麼可能沒有命運呢?要是修煉成精的妖怪就不奇怪了。嘿嘿……我小鐘不愧是未來的天下第一……不!我現在就已經是天下第一神算了,哈哈……除了我小鐘,天下還有誰能破解無大哥你的秘密?”

    望著小鐘頗有程懷寶風格的得意大笑,無名無奈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同樣是有人說自己是妖怪,但無名現在已沒有了童年時的悲憤無奈,反而心中有想大笑一場的衝動。

    小鐘這番話還真不是一般的有“笑”果。

    無名沒什麼反應,如月與如霜可不幹了,只聽“啪啪”兩聲脆響,小鐘誇張得意的笑聲嘎然而止轉為哎喲呼痛的聲音,二女下手夠狠,小鐘腦袋上腫起兩個腫包。

    小鐘抱著腦袋委屈的看著如月姐妹,慘兮兮道︰“二位姐姐為何打小鐘。”這小子這會兒哪還有半點方才的得意。

    如霜鼓著小臉氣哼哼道︰“臭神棍你看神談鬼志看多了吧?竟在公子面前說這等不著調的鬼話。”

    說到與相術神算相關的話題,小鐘一反往日怯懦的性格,氣哼哼道︰“我沒胡說,我敢肯定無大哥決不是人!”

    “你!”

    兩姐妹被氣得馬上便要化身成母老虎撕碎不可救藥的小鐘前,無名淡然道︰“如月如霜算了,小鐘這麼說自然有他的道理。”

    如月與如霜登時不依的叫聲“公子”,一左一右拉住無名的手臂不甘心的搖晃起來。

    不識時務的小鐘則又跑了上來,一臉希冀道︰“無大哥你可是承認了?”

    無名無奈的搖搖頭道︰“事情非是如小鐘所想,我是人不是妖怪。”

    小鐘一臉不信神情方待再說,就在這時,忽的從洞中傳出一聲驚叫,隨即又傳來程懷寶緊急的求救聲︰“木頭快來救命!”

    無名立時臉色大變,心中擔心程懷寶,二話沒說如風一般衝入洞口之中。

    餘下四人動作也不慢,跟隨而入,只是走在最後的如月眸中閃過一道思索的神采,這是她第一次在無名臉上見到驚慌失措的神情,心中喃喃道︰“公子真的很緊張寶爺這位兄弟呀……”

    不知怎的,這丫頭又會想起了昨日二人相擁那一幕,不禁打了個寒顫,心中打定主意一定要想辦法隔開公子與寶爺這兩人。

    地洞內是一段十餘丈長的地道,程懷寶響亮的呼救聲就是從裡面甬道傳出,聲音焦急,顯然遇到了特別的危險。

    無名速度奇快無比,循著呼救聲飛沖而入。

    如月忍不住嬌呼一聲︰“公子你要小心啊!”

    而小鐘則同時叫道︰“無大哥不用急,小寶貴人死不了的!”

    雖然情況如此緊急,如月與如霜仍被小鐘的話逗得險些笑出來。

    前方現出一道打開的石門,程懷寶的呼救聲就是從石門中傳出來的,無名沒有絲毫猶豫,徑直沖了進去。

    一進門,無名可傻了眼,石門內是一個四周盡是石壁的甬道,程懷寶被一只奇怪的大網包裹的嚴嚴實實,仿佛一個沒有手腳的肉蟲一般在地上兀自不住掙扎。

    程懷寶見沖進來的無名居然呆站在一邊看自己笑話,不盡急得叫道︰“死木頭還不趕緊救我,網中有刺,快要痛死我了。”

    無名一驚,收起了哭笑不得的神情,趕忙上前幫程懷寶解網。

    這會兒小鐘等四個也趕了過來,一陣手忙腳亂之後,終於將被網上尖刺扎得渾身是血狼狽不堪的程懷寶救了出來。

    脫開怪網束縛的程懷寶站起來後干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使出吃奶的力氣玩了命的跺了那怪網一腳。

    結果無賴發出嗷的一聲不似人的可怕慘嚎,蹦起了一丈餘高,腦袋撞上了地宮的巖石頂部,才又掉了下來。這一下撞得不輕,腦袋上腫起老大一個包來,暈暈乎乎的已然分不清今朝是何世。

    他忘了這張讓他吃盡苦頭的怪網上滿是帶著倒勾的尖刺了,他的腳上好死不死正踩在其中最長的一根尖刺上,腳底立時多了一個血洞,好不淒慘。

    不過倒霉的程懷寶卻沒有得到同伴的同情,無名搖頭不語,小鐘則一臉得意的嘀咕道︰“我早說小寶貴人有血光之災吧……”

    至於如月如霜,這倆丫頭從沒見過囂張無比的程懷寶如此倒霉過,兩張小臉上盡是壞笑。就連蛇兒,也以為她的小寶哥哥在耍寶,不但開心的笑,還在那裡拍著小手,似在叫好一般。

    可憐又咎由自取的小寶……

    等程懷寶好不容易從暈眩中醒過神來,竟然還沒吸取一點教訓,仿佛根本便感覺不到身上的傷痛,又著了魔一般待要繼續他的尋寶之旅。

    結果在所有人目瞪口呆之中,無名重重兩拳落在程懷寶的肚子上,徹底將這財迷了心竅的無賴打醒。

    無名拉著捧腹狂嘔的程懷寶的耳朵,怒氣勃然的暴喝道︰“寶藏再好,也要有命享受!”

    半晌後程懷寶才一手捂著肚子,另一手捂著耳朵,委委屈屈道︰“木頭你不用這麼大聲吧,我的耳朵快聾了。”

    小插曲過後,六人開始了小心翼翼的在地宮之中搜索起來。

    地宮中的機關並不多,但卻都很厲害,處處都是要人性命的可怕玩意。

    至於程懷寶踫上的第一個機關,原也沒有這麼簡單,在怪網發動之後,本應還有十數支勁弩射出,只因年代久遠,要命的弩箭機簧銹死了,不知是好命還是歹命的無賴雖然弄了一身血口,卻也保住一條小命。

    或許真被小鐘說中了,這個無賴真的是百劫不死的奇命……

    終於,當細心的如月扭開一個隱蔽的極為巧妙的機樞時,真正的魔門寶庫出現在了六人面前。

    這座魔門寶庫並非如程懷寶預想那般金光燦燦滿是金山銀海奇珍異寶,相反簡陋的緊,只有兩間很小的石室,一間存放著魔門千年來的各種秘籍寶典,另一間則存放了十數柄神兵利器,無論其中的哪一柄,都曾有過無比輝煌而血腥的歷史,收錄著無數正道高手的鮮血與魂魄。

    雖然沒有金山銀海,但魔門絕世秘籍足以令程懷寶的雙目閃爍著惡狼一般幽綠的貪婪目光,這貪婪的無賴“嗷”的一聲大叫,口中喝道︰“全是我的!”便衝進去。 本帖最後由 withoutsun 於 2014-9-10 19:38 編輯

withoutsun 發表於 2014-9-10 19:37

第七卷 第一百一十六章 血腥殺戮(二)

    別人可沒有無賴那般的貪婪到極致,四雙目光同時看向無名。

    無名淡然一笑道︰“還愣著幹什麼?進去挑自己喜歡的東西吧?”

    小鐘開心的道了聲“謝謝無大哥”,也跑了進去,他家也算江湖中人,自然知道魔門曾經那無比輝煌的過去,自然也知道魔門寶藏的分量會有多重,便是不拿什麼,見識見識也是別人一世也求不來的福氣。

    如月與如霜傻愣愣的互視一眼,太過震驚的結果就是她倆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如霜呆呆的問道︰“公子,您……您真的讓婢子在裡面隨便挑?”

    無名望向石室中忙活的不亦樂乎的程懷寶,嘴角微扯,輕笑道︰“快去吧,再不去估計就沒你們挑的了?”

    如月與如霜再說不出話來,深達心底的極致感動令她倆的秀眸一片通紅,微微的波光在眼眶中縈繞,兩顆芳心中只剩下唯一的念頭︰“公子真好……”

    憑她倆的身份,能跟隨著前來一看已是被絕對信任的無比殊榮了,現在無名讓她們進寶藏隨便挑,難怪會令二女感動得如此一塌糊塗了。

    無名見二女只是傻愣愣的望著自己,卻沒有絲毫行動,不禁好笑的將她倆推進了石室,再回頭看向始終依偎在自己身旁的蛇兒,輕聲道︰“蛇兒怎麼不去?”

    蛇兒搖搖頭道︰“蛇兒……跟著大哥。”

    無名微微一笑,索性牽起蛇兒的小手,行入藏有神兵利器的那間石室。

    正所謂身入寶山沒有空手而回的道理。

    此次寶庫之行貪婪無度的程懷寶自然是收獲最豐的一個,無論秘籍寶庫還是神兵寶庫,都仿佛被盜匪洗劫過一般,他看上眼的往懷裡揣,看不上眼的……仿佛垃圾一般隨手亂扔,卻不想想被他扔出去的哪一樣物品扔到江湖上都足以引起一場轟動。

    結果光是魔門秘籍他便摸了五本之多,其中包括兩套刀法與三種稀奇古怪專走旁門左道的魔門心法。而最令他開心的,還要算背後背的那柄長刀了。

    這柄長刀乃是魔門第十七代門主血魂刀魔的隨身佩刀,刀名就叫血魂,由於飲血太多,整個刀身泛著暗紅色的光芒,煞氣之重,膽子稍微小一點的摸都不敢摸一下。

    用刀之人自然愛刀,尤其程懷寶這等刀道大家,見到寶刀簡直比餓犬看到肉包子還要開心,拿在手裡後禁不住用手輕輕撫弄煞氣四射的刀身,仿佛對初戀情人般輕聲呢喃道︰“寶貝,我能感受得出你已寂寞很久了。不要急,跟著我程懷寶,保你能叱吒風雲,痛飲敵血,再不會獨守空閨,寂寞難耐了。”

    望著程懷寶對著一柄殺氣騰騰的長刀作出此等詭異的溫柔模樣,如月如霜與小鐘雞皮疙瘩落了一地。

    程懷寶這個破壞大王是隨看隨扔,毫不知道珍惜。如月如霜與小鐘則跟在他屁股後面,幫忙收拾。這其中如月與如霜倆丫頭眼見程懷寶如此糟蹋魔門寶物,心疼得要死。

    這些典籍大多都有數百年以上歷史的古書,哪裡禁受得住程懷寶這等摧殘,若非倆姐妹接的及時小心,怕全都毀在程懷寶這無賴的手中。

    偏偏唯一能約束程懷寶的無名根本不管,她倆也只好忍在心裡。

    小鐘對武功秘籍與兵刃皆不感興趣,不過從程懷寶隨手扔飛的魔門典籍中翻出的一冊南疆巫術令他愛不釋手,厚著臉皮跟無名一說,無名自然是無比大方的送了給他。

    如月與如霜取了一部劍譜,又各挑了一柄鋒利長劍,一名長鋒,一名寒影,都算寶劍級的利器。

    至於蛇兒也有收獲,性子單純到極點的她本來無心挑選寶物,後來倒是無名發現一柄短劍嬌小可愛,便拿來當作禮物送給了蛇兒。

    無名送的短劍,蛇兒自然開心無比,咧開一張小嘴笑個不停,將那柄短劍死死摟在懷中,看她那樣子,現在誰要敢跟她搶,絕對會死無葬身之地。

    無名自己則看中了一柄長劍,此劍名曰鳳翎,劍長三尺,劍柄乃是金絲與一種古怪麻線纏繞而成,優雅而又實用,持在手上絕不用擔心汗濕了手,出鞘後劍刃光可見影,猶如一抹飛鴻,隱泛著一股寒氣,浸人肌理,通體生寒。

    便是無名這樣的外行也曉得此劍絕非凡品。

    程懷寶見到無名手中拿著這柄鳳翎,不禁有些不習慣的道︰“木頭你怎的開竅了,不過這柄劍一看就是女子用的,不適合你。咦?你會使劍嗎?別沒殺敵人反而傷了自己?”

    無名淡然笑道︰“這柄劍我打算送給姐姐。”

    “徐大姐……”程懷寶眼珠一轉,一轉頭又跑回了神兵寶庫,又通沒頭沒腦的翻箱倒櫃後,手捧著一柄長劍,一臉邪笑的興奮道︰“木頭倒是提醒我了,嘿嘿……小月月看到我送給她的這柄寶劍,還不笑得合不攏嘴,保不準還能給我一個香吻也說不定,哈哈……”

    眾人盡皆啞然,如月心中嘀咕道︰“拿公子的寶貝送自己的美人,寶爺還真會慷他人之慨。”

    重新將寶庫封好,六人穿出蛇谷,沿著原路從秘道返回大長老的石室。

    午夜,漢中府城西郊外一座恢宏大莊院外。

    無聲無息間,數百條黑色身影悄悄摸近院牆。

    行在隊伍最前面的正是紀中、龍霸天。

    半日前,紀中又再收到三份內容幾乎完全相同的密信,寫明了有意染指漢中的三家幫派於今夜在此莊院內會盟。

    紀矮子對於密信的真假沒有絲毫懷疑,心中盤算一下,便做下先下手為強的決定。

    半天之內,糾集起雙尊盟全部的力量,準備一舉清除來犯之敵。

    醜丫頭林語冰對雙尊盟上下所進行的恐怖殺手訓練的成果這時便顯現出來,紀中帶著他的暗箭小隊,利用南疆淬毒吹箭,悄無聲息的便殺掉了院門附近的守衛。

    紀中收到的密信確實是真的,天星幫、血手幫與天煞堂這三個有意染指漢中府的江湖幫會首領確實在此地會盟。

    所謂會盟,不過是瓜分漢中府的談判。

    在利益分配方面,三方首領間產生了極大的分歧。

    主屋大堂中的氣氛一片劍拔弩張,看這情形怕不要有一場內訌發生。

    就在氣氛凝滯的一刻,忽得從前院傳來的一聲淒厲慘叫驚醒了屋內所有人。

    屋中人都是江湖上的老手,自然明白外面那聲慘叫代表了什麼,大門倏然打開,十數道人影飛沖而出。

    然而他們剛剛沖到院子裡,忽得從院牆外沖下五條奇快無比的黑影,其中一人大笑道︰“雜碎們,竟敢找雙尊盟的麻煩,今兒個讓你們嘗嘗五位惡人爺爺的利害!”

    顯然在來漢中之前已做足了情報功夫,所有人皆已知曉來人是誰,天星幫幫主霸劍天星陸文濤大喝道︰“小心!是玄青五惡!大伙豁命拾掇下他們,漢中府唾手可得!”

    自從坐鎮雙尊盟的酒怪離開漢中之後,這三個幫派便開始打起了漢中府的主意,此次在背後靠山的默許下下定決心帶著各自人馬來到漢中,根本便是抱著必勝的信心前來的,也因此才會在出手的前夜還要再次談判如何瓜分漢中。

    評價敵我實力,他們用的是江湖上最通用的法則——高手對比法。

    即雙尊盟有玄青五惡這五個一流高手,紀中、龍霸天兩個二流高手,其餘皆不放在他們的眼中。

    而三幫聯盟這方,三幫首領加上三個副頭,怎都算五個一流高手,座下頭目級的二流高手更是達到十五人之多,如果按照高手對比法計算,他們的實力確實佔了絕對優勢,何況三幫自以為行蹤足夠隱秘,還想著好事打算偷襲雙尊盟哩。

    聽到陸文濤的喝聲,原本還因玄青五惡名號而有些心驚的眾人登時提起了精神,口中盡皆發出暴喝,揮舞著手中兵刃,迎上了五惡人。

    他們是打定了主意集中全力殺掉五惡後再轄余勇掃平膽敢來犯的雙尊盟眾。

    三幫首領並不擔心前方院內的情形,因為為了防備自己人,他們皆留下能獨當一面的高手坐鎮本陣,以防不測,這歪打正著的安排可說老天都在幫他們。

    方才大笑發話的大惡啐罵道︰“去你娘的玄青五惡,老子們現在是雙尊盟五惡。”

    隨著他的罵聲,雙尊盟五大惡人就像五頭發了狂的獅子一般,兵刃暴斬,掌飛足揚,沖入人群。

    由於三幫自以為行蹤足夠隱秘,做夢也沒料到會被雙尊盟的人馬摸到家門口,因之防備並不嚴密,外圍巡邏的皆為普通屬眾,竟沒一個高手,紀中率領的暗箭輕松的一直闖到三進院,才被敵人發現,一個天煞堂的大漢胸中飛刀,卻在臨死前發出了告警的慘叫。

    紀中眼中射出兩道冷厲煞芒,猛然氣運丹田,聲如金鐵般振吭大吼道︰“弟兄們,殺!”

    一直跟在後面無所事事而憋足了氣的大斧頭龍霸天登時來了精神,仰天發出一陣驚雷般的咆哮,手中大斧向前一揮,大喝道︰“殺光這群雜碎!”

    喊殺的怒吼漫天蓋地的跟著響起,沖入院中的雙尊盟三百余大漢爆發出強烈灼人的殺氣,在紀中、龍霸天的率領下,有如吞噬一切的黑色洪流,奔湧而上。

    迎面湧出一群人數過百的灰衫大漢,領頭的四個面目猙獰的漢子正是天煞堂堂主座下的四方煞神。

    由於三個幫會彼此間互不信任,因此各自的人馬分駐院落各處,因此,及時趕來的正是離此最近的天煞堂的人馬。

    雙方人馬迅速接近,轉瞬之間已近至能看清對面敵人殺氣騰騰的眼眸的距離。

    “殺!”

    隨著紀中冷厲刺耳的一聲大喝,雙尊盟眾大漢早已暗藏在手中的數百只各式暗器登時飛出,夾帶著尖銳的勁風,呼嘯著飛向敵人。

    慘叫!悶哼!夾雜著令人做噩夢的鮮血噴濺的吱吱聲!

    好慘!

    一波暗器潮湧過,仿佛暴雨打殘花一般,百多天煞堂大漢一瞬間就倒下了三十多,就連怎都能算入二流高手,論真功夫只比紀中龍霸天稍差半籌的四煞神,也沒能逃過厄運。

    因為他們沖在了隊伍的最前面,因之死得最慘,被射成刺蝟一般,每人身上最少插了十多只各式暗器,冤枉至極的丟了性命。

    還沒有完……

    就在天煞幫因站在後排幸存下來的大漢還沒從方才那噩夢般的暗器地獄中醒過神來的時候,又一波仿佛閻王貼般勾魂奪命的暗器飛湧而來。

    跟隨在暗器暴雨後面的,是一百多個手持尖刀,渾身殺氣的雙尊盟大漢。

    摧枯拉朽,幾乎沒有絲毫的抵抗,一個沖錯間,地面上再見不到一個站著的敵人。

    百多名天煞堂的漢子,只有不到三分之一是死在刀下。

    這一陣雙尊盟取得完勝,只有十人身上掛了彩,且都不算嚴重。

    望著地上少數還能呻吟哀號出聲的敵人,紀中臉上現出一個冷厲的可怕笑容,冷冷喝道︰“不留活口!”

    他這句話不啻判了所有傷患的死刑。

    紀中正待繼續領人沖殺,這是龍霸天已沖至他身旁,皺著眉頭不樂道︰“矮子你搶功勞的手腳也未免太快了,怎的連一個也沒留給老龍?”

    紀中沒好氣道︰“前面有的是人,老龍你還愁沒人殺?”

    龍霸天再不廢話,大斧一揮,領著他斧頭堂下的一百多個斧頭兵,咆哮著當先沖入裡院。

    所謂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這話著實不假。

    龍霸天手下這群斧頭兵,各個的性情都跟他差不多。

    暴躁、蠻橫、驃悍!

    這些斧頭堂的彪形大漢,個個咬牙切齒,面目猙獰,雙目中蘊含著好戰嗜殺的暴虐之氣,仿佛一群從地獄而來的惡鬼一般。

    紀中最了解龍霸天,生怕這沖動莽撞的家伙頭腦過熱一頭陷入敵人的包圍,慌忙留下少許屬下解決場中的傷敵,自己帶著大隊人馬緊跟在斧頭堂人馬之後。

    突如其來的打擊著實令三幫有些措手不及,但好在由於三幫彼此互不相信,所有屬眾盡皆戒備著自己人,因之經過初時的懵頭之後,立刻便集合起了人馬,湧向來犯之敵。

    一身紅衫的血手幫人馬與一身白衫的天星幫人馬在各自頭目級高手率領下,分從左右兩個月門湧出,仿佛一紅一白兩道洪流一般,他們還不知曉天煞堂的人馬已然盡沒,戰意極盛,喊殺震天。

    龍霸天終於見到敵人,心中早已憋足一口氣的他臉上現出一個猙獰恐怖的笑容,猛然爆發出一聲驚雷般的大喝︰“殺!” 本帖最後由 withoutsun 於 2014-9-10 19:39 編輯

withoutsun 發表於 2014-9-10 21:58

第七卷 第一百一十七章風雲激變

    隨著龍霸天這一個殺字出口,他手下一百多斧頭堂大漢齊刷刷掄動右手,一百餘柄打著旋的斧頭發出奪命的嗚嗚風聲,飛劈向前方的敵人。

    斧頭堂所用的飛斧,個頭大,分量足,飛在空中憑借自身的重力慣性,若砍在身上,絕對是任何高手的噩夢,威力遠大於飛刀,只是由於個頭太大,因之無法大量攜帶,也算有利有弊。

    血手幫與天星幫的人馬哪料到對方會有這等手段,本方密集前沖的陣型更令他們欲躲無力,望著鋪天蓋地飛旋而來的飛斧,前排的喊殺聲陡然變音,人們徒勞的揮舞著手中的兵刃,妄圖爭取一絲生存的僥幸,然而戰陣之中哪有僥幸可言,隨著一陣噗噗悶響,人群中爆發出無數尖銳的慘嚎,沖在前排的十餘人身上插滿了斧頭,撲倒在地。

    兩幫人馬的沖勢登時為之一緩。

    然而他們的噩夢遠沒到結束的時候,緊隨著頭一波飛斧之後,是另一波同樣數量,同樣可怕的飛斧。

    短短的兩息時間,斧頭堂眾大漢左右開弓,將腰上所掛的六柄飛斧盡皆扔出,大片敵人倒在了血泊之中。

    江湖人自古以來便以英雄自命,好勇鬥狠不屑於暗器傷人,皆以暗器為上不了檯面的卑鄙手段。

    江湖上的高手,會去練習暗器的極少,且就算練了暗器,也是能不用便不用,這一點即使魔門中人也不例外。

    久而久之,不用暗器傷人幾乎成了一條不成文的江湖規矩,除了殺手刺客外,似紀中這等有名有號的暗器高手,在江湖上極為罕見。

    且就是紀中,在任紅水幫幫主之時,也不敢輕易使用暗器對敵,怕因之引起江湖公憤,惹來大禍。

    也因此,舉凡江湖上的幫派械鬥,皆是以刀劍砍殺為主,哪一方的武功高人頭多,哪一方便能獲勝,似雙尊盟這等大規模運用暗器攻擊,算是開了江湖群戰之先河。

    這也因為雙尊盟有兩個無法無天視一切規矩為狗屎的盟主,在無名與程懷寶的燻陶之下,雙尊盟上下只看重成敗,什麼榮譽、規矩,皆是放屁。

    血手、天星兩幫活下來的屬眾幾乎被斧頭堂的飛斧地獄嚇破了膽,短短兩息間,最少有百人永遠的倒下了,傷亡慘重卻連敵人一根人毛都沒有摸到。

    院中血腥恐怖的場面足以令自以為膽大的人做噩夢,飛斧所造成的傷害遠比其他暗器看上去更令人難以忍受。

    飛旋的斧頭力道大至可以劈開堅硬的頭骨,因之倒下的人多一半的頭顱上皆嵌著一柄甚至數柄斧頭,鮮血和著腦漿紅紅白白流了一地粘稠。

    殺戮還沒有結束,擲完所有的飛斧,斧頭堂的大漢們在龍霸天的帶領下,齊刷刷抽出背負的大斧,初戰的勝利已將他們心中的戰意激發至頂點,爆發出無儔的殺氣,揮舞著手中的大斧,沖向氣勢沉至谷底的敵人。

    血手、天星這兩個實力甚至還算不到二流的尋常幫會,幫中屬下皆不過尋常的好勇鬥狠之徒,哪裡經過眼前這等血腥殘酷堪比戰場的場面,倒在地上的同伴奇慘無比的死狀彷彿在告訴他們︰“快逃吧!如果不逃下場就會像我們一樣。”

    面對一群揮舞大斧迎面沖來煞星,血手、天星兩幫陣勢在一瞬間崩潰了。

    穿著紅衫、白衫的大漢們倉惶的奔逃著,希望能夠逃過死神的血手,即使頭目級高手也不例外,見事不可為,逃命要緊。

    面對心無鬥志的敵人,戰鬥變成了簡單的屠殺,龍霸天奮勇當先,手中大斧彷彿閻王爺的要命帖,揮舞成一片光幕,帶領著手下一眾斧頭兵餃尾追殺,揚起漫天血霧。

    紀中早在血手、天星兩幫人馬崩潰之時,已曉得勝券在握,立刻命令二百餘手下分散追殺。

    與好勇鬥狠喜歡血肉搏殺的斧頭堂不同,紀中的紅水堂屬眾由於攜帶的暗器數目夠多,並不喜歡與人近戰,隔著兩三丈距離便是一片暗器雨打出去,追殺起潰敵來事半功倍,且幾乎沒有傷亡。

    紀中一見大勢已定,立刻放棄追殺殘敵,率領暗箭小隊直撲主屋院落,按照事先計劃,圍殺敵人的首腦。

    之所以外線戰局如此順利,功勞倒是有一半要算在將三幫的首腦死死拖在了主屋院內的雙尊五惡頭上。

    此時的五大惡人已然狼狽到極點,他們的對手的十四個人盡是三幫中的首領人物,各個都有一身不俗的功夫,其中三幫首領更是擁有毫不下於五惡的一流身手。

    以這三人為主,再加上十一個二流以上的高手,將五惡圍在中央,五惡處境之險可想而知。

    此時地上躺著兩具敵人屍體,而五位惡人已是人人掛彩,處於強弩之末,在刀光劍影之間,吃力的應付著敵人的攻勢。

    但即使如此,他們也沒有絲毫突圍退卻的打算。

    大門豁然打開,兩個渾身是血滿面驚慌的紅衫漢子闖了進來,惶然叫道︰“幫主,大事不好,弟兄們已然全部崩潰,敵人馬上就要殺過來了,幫主速……啊!”

    話音忽然被一聲慘叫所斷,紀中矮矬的身形猛然沖入院中,飛起兩腳將擋在面前的兩個紅衫漢子踢飛。

    在那兩人的背心要害處,各自插著一把直沒至柄的飛刀。

    二十七名暗箭小隊大漢,緊隨在紀中的身後,衝入院落之中,以紀中為中心,瞬間形成了一個扇形陣勢。

    趁著三幫首領心驚之下的一疏神的當口,配合默契的雙尊五惡猛然鼓起餘勇,聚集起全身功力,衝殺出重圍,躥上主屋的房頂。

    彷彿事先已排演了無數次一般,在五惡的身形方才拔起的同時,由紀中苦心研創並親自主持,二十七名暗箭大漢組成的暗器大陣“飛蝗”,首次應用於實戰之中,完成了它的處子表演。

    陣名飛蝗,確是名副其實,以紀中為首的二十八個暗器行家同時使用滿天花雨手法,幾乎在同一時間內,向敵陣中傾瀉了多達百餘只的各式暗器。

    暗器有如黑壓壓一片蝗群,夾帶著銳風勁嘯,劃空而過,散發著嗜血的冷光,直撲敵人。

    然而這一次。飛蝗大陣所面對的敵人全是高手,再不是方才那些全無一點抵抗能力的尋常大漢,這些三幫的精英高手反應快至毫顛,在求生的欲望之下,各自將手中兵刃舞出一片璀璨光幕,一時間勁氣橫空,密集的叮當脆響摧殘著人們的耳朵。

    不愧是高手,彼此掩護著,經過一波暗器雨只倒下三人,可想而知若是方才的戰陣之中有這些高手的存在,雙尊盟這一夜的突襲將會演變成一場慘烈的血戰。

    有備攻無備,五惡人的牽制成為了決定勝負的關鍵要素。

    暗器大陣既名之為陣,自然不會只有一波暗器這麼簡單,組陣的二十八人以一種看似雜亂隨意,實則卻能發揮陣法最大群體威力的步法移動,每個人邁出一步的同時正好發射出一波暗器,如此循環往復,幾乎沒有絲毫間隙,直至他們將暗器囊掏空為止。

    無數暗器在月光的反射下,閃爍著些微銀光,劃空而過,仿佛月光的精靈又象暗夜中的流星,竟是奇異的美麗。

    然而站在陣中的人顯然感受不到絲毫美感,在他們的心中,在空中飛行的暗器上泛出的銀光就像閻王爺的冷笑,他們竭盡全力將手中兵刃揮舞出滿天刃影,希望能夠抵擋住那仿佛沒有窮盡的暗器潮湧。

    劍天星陸文濤眼見形勢不妙,大喝道︰“速速退入屋中。”

    然而站在屋頂上的五惡人豈會讓他們如意?

    這五位以惡自居的家伙可得著了出氣的機會,只聽大惡中氣微有些不足的哈哈笑道︰“雜碎們,此路不通!”顯然方才的惡鬥令他受了不輕的內傷。

    他的話聲未落,十幾片黑乎乎的瓦片夾帶著呼呼厲嘯,飛砸而下,登時阻住了眾人退入屋中的念頭。

    只這一耽擱的工夫,飛蝗大陣已然全面展開,將敵人圈在中央,院落中充斥著令人心寒膽戰的暗器破空聲與暗器被打飛時的叮當聲,間或還有暗器入體的悶聲與人類瀕死前最後的慘嚎。

    被圍在中央的三幫高手們不是沒想過彼此掩護著轉守為攻,但沒一人膽敢真格去做,因為他們心中都清楚,那是死路一條。

    由於分屬三家幫派,彼此間沒有組織更談不上配合,加之各懷心機,沒有信任可言,誰也不願平白為他人做那掩護送死的出頭鳥,每個人心中的主意,只是盼著多捱一刻,捱到敵人暗器打光。

    如此一來,三幫首領自然便完全陷入到被動挨打的絕境之中,隨著時間的推移,能夠站在地上的人越來越少,而倒在地上的人,無一例外都被射成了刺蝟。

    在此刻活著的人心中,眨一下眼睛的時間,都是無法容忍的長久與艱難。

    終於,原本密集而連續的破空暗器漸漸稀疏起來,顯然已有人的暗器打光了。

    紀中當機立斷,低喝一聲,二十七名暗箭大漢立刻開始收縮陣型,當終於聚成一個方陣時,暗器暴雨嘎然而止,連紀中在內,每一個人皆臉色慘白,呼吸急促,顯然如此連續不斷的暗器攢射,他們也不輕松,雖然前後只有不到十息時間,卻耗力至巨。

    至此時,圈中還能站直的只剩下區區五人。

    這五個大難不死的三幫高手,雖然同樣臉色慘白,內腑空虛抽痛,但他們知道現在仍在生死的邊緣徘徊,若不能立刻衝出這座院落,自己的死期便到了。

    沒有絲毫猶豫,當最後一枚射向他們的雙鋒針被掃飛的同時,五人的身形已然拔起,直向最靠近他們的東邊院牆沖去。

    在房頂上休息了片刻的五惡自然不會眼看著殘敵逃脫,五人有如五只蒼鷹,一掠而下,飛撲向亡命飛逃的五個殘敵。

    紀中也不慢,立刻帶著暗箭小隊反身穿門而出,順著院落通道,向五人逃竄的方向兜去。

    沿途盡是三五成群的雙尊盟大漢手持兵刃滿院搜索,再未看到一個活著的敵人。

    紀中領人順巷道狂追,哪想到迎面正撞上渾身是血兀自哈哈狂笑的龍霸天與五大惡人,原來那五個倒霉蛋該著完蛋,好死不死的跳過院牆,正好跟龍霸天與三十餘個斧頭堂大漢迎面撞在一起。

    龍霸天自然不會客氣,大斧一揮領著兒郎們將五人圍在中央一通猛砍,待得五惡追出加入戰團,幾個照面的工夫已將五名力氣幾乎耗盡的漏網之魚砍成了零碎。

    最後打掃戰場,統計戰果。

    三幫五百餘眾只逃出了不到二十人,其餘盡數伏誅。雙尊盟這方戰死二十七人,傷六十餘,可說取得了完勝。

    將所有敵人屍體盡皆扔到院中,一把大火將一切燒成了飛灰。

    這場發生在漢中府郊的激戰,卻並未引起江湖人的關注。

    原因是兩天以後,另外一場大戰,發生在雙刀門與柳葉派間情理之中同時也是意料之外的大戰彷彿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雷,在江湖上炸響。

    醞釀已久的三教五門間的對立從這一天起,終於撕開了最後一塊遮羞布。

    之所以說這場大戰是情理之中,是因為所有江湖人都隱隱預感到,依照現在江湖情勢的發展,三教五門間的衝突是遲早之事。

    至於意料之外,誰也沒料到這場衝突會來得如此之快,甚至連衝突的雙方都感到無比意外。

    隨著十餘年前魔門敗亡,三教五門間雖然表面上仍然維持著同盟關系,實則內部漸漸分成了三個派系,這在江湖上幾乎算是公開的秘密了。

    隨著玄青觀與聖人谷為代表的兩大派系的快速擴張,發生衝突只是遲早的事情。

    玄青觀與柳葉派間不清不楚的關系注定了他們是一對牢不可破的盟友。聖人谷本就與雙刀門關系極佳,後來又與玉扇宮漸走漸近,至一代宗師逍遙子仙逝後,這三個門派更是親近至有些明目張膽的份上。

    比起雄心勃勃,不住擴張地盤實力的這兩大派系,佛門的圓守寺與清禪寺則顯得與世無爭。

    同玄青觀、聖人谷依靠大肆擴張地盤以擴充自身勢力範圍不同,圓守寺與清禪寺所代表的佛門勢力龐大無比,更遍及天下,試想天下寺廟成千上萬,即使每座寺廟之中只有一個高手,算一算這是何等可怕的實力?

    天下禪門一家這話可不是光說著好聽的,自佛教傳入中土,佛門便一直遵循著危難互助這一傳統。反觀道門卻正好相反,玄青觀雖然一枝獨大,圓守寺與清禪寺的實力加在一起也未必能及得上它,道門卻如一盤散沙,毫無凝聚力可言。

    也因之千百年來,佛教這個外來教派的聲勢才能一直壓在本土教派道教的頭上。

    圓守寺、清禪寺所代表的佛門擺出一副十足的中立姿態,玄青觀與聖人谷自然不會更不願主動去招惹這個與己無害同時又有無比強大實力的勢力。

    然而律青園的情況就又有不同。

    三教五門中最為尷尬的就要算律青園了,自建派以來一直互相扶助的玉扇宮忽然投入了聖人谷的懷抱,勢單力孤的律青園登時成為了玄青觀與聖人谷共同拉攏又同時防備的對象。

    沒有佛門那雄厚無比的實力,在現今江湖上這等微妙的情勢下,律青園處境之艱難危險,遠非外人所能窺見,動輒便有人毀派亡之危,因此譚菲雅才會果斷的答應無名與程懷寶那個異想天開的計劃。

    也正是由於律青園的退隱江湖,成為了所有矛盾激化的一個導火索與催化劑,使得玄青觀與聖人谷這兩大派系間的衝突出人意料的提前到來,甚至連這兩大派系自身皆沒有完全做好準備。

    衝突來得既是偶然,也有必然。

    律青園的勢力在三教五門中雖然最弱,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作為天下級的大門派,它的勢力範圍遍及三個州府數十個縣城,下轄尋常的江湖幫派數目達到二十一個。

    隨著律青園的退隱,在原本屬於它的勢力範圍內的廣大地盤上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權力真空,對於有意統馭江湖的玄青觀又或聖人谷的誘惑不可謂之不大,兩方派系對於律青園這突如其來的決定大感意外的同時,自然是以最快速度將各自的觸角伸了過去。

    仿佛兩頭惡狼同時看中了一大塊鮮美的肥肉,開始時因為肥肉夠大,兩方還能和和氣氣的各吃一邊,可當肉越吃越小時,爭鬥便成了不可避免的一件事。

    開始還只是口頭爭吵,隨著矛盾日益激化,漸漸的出現小的摩擦,當小摩擦積累到達臨界點時,也就順理成章的演變為衝突,所謂千里之堤潰於蟻穴,就是這個道理。

    三教五門畢竟不同於尋常的江湖幫派,總算還要些臉面,沒有如雙尊盟那般血洗對手,雙刀門與柳葉派的那場大戰進行的非常文雅,甚至可以稱得上君子之爭。

    雙方約鬥於一座僻靜山谷之中,將存在爭議的十座縣城作為賭注,兩派各出十人,一對一比武,十場比武的勝負決定這兩派各得幾座縣城。

    本來計劃的很好,彼此不傷臉面又能憑實力拿到屬於自己的地盤,可在某些人的暗中搗鬼之下,意外就成了注定的結果。

    第三場比武的雙刀門高手貌似控制不住的一刀劈死了他的柳葉派對手。

    雖然事先約定了雙方全力以赴,出現意外後果自負這樣的條件,但當真的出了人命之後,哪裡還有什麼理性可講。

    後面的比武簡直成了決鬥,雙方好似殺父仇人一般,招招凶狠,式式絕命。

    後面的七場決鬥兩派十四個高手中死了六個四人重傷,不愧是實力相差無幾的兩大勢力,付出了血的代價,雙刀門與柳葉派各自得到五個縣城。

    雖然雙方沒有演變成混戰,但仇恨的種子卻種了下來。

    隨著這十場血鬥的情形在江湖上流傳,所有江湖人心中皆有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

    大亂不遠了……

    西安府郊外一座大宅院中,陸天祺聞聽屬下報說在地下密室中閉關的白魅最近似有出關的跡象,因之立刻便從數百里外趕了過來。

    江湖上的一切情勢盡在他的掌控之中,只除了白魅。

    白魅是他手中最重要也是最厲害的一顆棋子,偏偏兩年前不知因為什麼忽的狂性大發,傷人無數,他萬不得已才決定讓白魅閉關,沒料到這關一閉竟然過了快兩年時間沒有出關,實在令他心中難安。

    入了主屋落座,陸天祺道︰“白魅最近怎樣?”

    坐鎮西安的紫旗令主陳龍壁恭敬答道︰“回稟聖尊,白魅方入關時每月一次取用食水,至上個月忽的變成了每三天取用一次食水。另外原本每隔數天就會狂性大發的她,到今日已有月餘沒有發作,因此屬下猜她恐是快要出關了,這才斗膽報於聖尊。”

    陸天祺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古井無波道︰“本尊已知曉,龍壁下去吧。”

    陳龍壁恭敬行了一禮道︰“屬下遵令。”轉身退了出去。

    子時許,一個黑巾蒙面一身神秘氣息的人彷彿憑空幻現一般跪在房中地上,恭敬道︰“游魂參見聖尊。”

    陸天祺如炬的目光掃過游魂,淡然道︰“這次挑動柳葉派與雙刀門決鬥的事你做得很好。”

    游魂恭聲道︰“一切盡在聖尊算中,屬下不敢居功。”

    陸天祺微微仰首,目光望向窗外那一片漆黑的天空,眼神中有一絲微不可查的寂寞,自他的兄長陸天涯與逍遙子先後死去後,他便一直有一種孤獨的感覺,環顧江湖,找不到一個旗鼓相當的對手,輕易便能取得的勝利,令他覺得這道勝利大餐彷彿沒有放鹽般無味。

    陸天祺出了會兒神,待目光再次望向游魂時,才道︰“程懷寶可曾找到?”

    游魂沉聲道︰“啟稟聖尊,沒有程懷寶的絲毫音訊。不過那個突然出現在雙尊盟的身份神秘的小丫頭在月餘前忽然失蹤了,以屬下猜測,應是程懷寶曾回過漢中府。另外屬下多方探查,仍未找到絲毫能夠證明無名生死的證據,請聖尊明斷。”

    陸天祺淡然一笑道︰“程懷寶能夠蟄伏這麼久,無名肯定未死。”頓了頓似乎忽然之間失去了與游魂談話的興致,隨意的揮揮手道︰“你下去吧。一個月內,將玄青觀與聖人谷間的這把火燒旺,讓他們兩方成為水火不容之勢,在沒有絲毫和解的可能,另外想辦法將圓守寺的和尚也牽扯進去。”

    游魂恭敬應是,如來時一般無聲無息的走了。

    陸天祺怔怔的呆坐在椅上,許久之後才喃喃道︰“無名……”

    或許對於他而言,當今世上能讓他捉摸不透的,只有這個拉著白魅逛街的奇怪小子了。

    “白魅出關在即,或許應該將那兩個小子逼出來盡早除掉……”

    在意外發生之前,將所有的可能盡皆消除,這是陸天祺的習慣。

    他喃喃自語著,一雙深如浩海的眸中射出兩道令人不寒而栗的冷芒。

    此時,距離西安數千里外的湘西,十數彪悍的勁裝騎客環繞著一輛華麗的馬車,在官道上奔行。

    這輛馬車由四匹健馬拉動,車廂寬大豪華,不時從車中傳出陣陣女子的嬌笑聲,加上四周一望便知是隨行護衛的十餘勁騎,落入外人眼中,車中主人的身份非富即貴。

    程懷寶四仰八叉的斜靠在椅背上,望了身旁沉迷於南疆巫術秘本的小鐘一眼,愁眉苦臉道︰“木頭,根據如月如霜的情報,不是說雙尊盟那邊已經沒問題了嗎?咱們何苦這般拼命趕路?弄得我好不容易搞到的刀法秘籍,卻沒有時間參透。”

    現在的程懷寶一身華服,儼然一副豪門惡少的打扮。

    顯然依偎在無名左右的如月與如霜對此也有同樣的疑惑,兩雙秀眸同時望向無名。

    無名的眸光微微波動了一下,搖搖頭道︰“不曉得怎麼回事,我總覺得漢中府那邊好像要出事。”

    程懷寶蹙眉道︰“木頭你別嚇唬我!”

    無名沒有說話,但他紫眸中的凝重卻回答了程懷寶。

    程懷寶沒奈何的聳了聳肩膀,對於無名這靈得不象人的神奇感覺,他可不敢不信。

    這無賴閒著無事,又回想起自己這兩天在渡劫聖宮中所幹下的豐功偉業,不覺間臉上掛起了得意的邪笑。

    正道諸派千餘年沒有完成的事情,他們兄弟只用了不到一天時間就解決了,這種非凡的成就感,實在令他的心情舒爽到了極點。

    兩天前……

    眾人從魔門寶藏回到渡劫聖宮。

    心中有了整盤計劃的程懷寶想要與無名仔細商量,待要將所有人趕出去,結果蛇兒死活不依,抱著無名的胳膊怒視著程懷寶,一雙黑眸中閃爍著憤怒的光彩,看她現在這副樣子,與初見面時了無生氣渾身陰冷的她簡直天壤之別。

    對上這個有理講不通的小丫頭,程懷寶一嘴伶牙俐齒卻沒下口的地方,無可奈何之下只得讓蛇兒在一旁呆著,反正看這丫頭的樣子,也絕不可能會反對自己或是洩漏出什麼重要消息。

    在石門外守候的如霜秀眉微蹙的問如月道︰“姐姐,你說寶爺與公子在說什麼?”

    如月玉面之上現出一絲苦笑道︰“若是別人心中的算計姐姐或許還能猜到一二,寶爺與咱們公子的心思為姐可一點都猜不到。”

    如霜輕嘆了一口氣,不經意間一轉頭,只見小鐘已然捧著從寶藏中取出的那本南疆巫術秘本,看得入迷至極,想起他那匪夷所思的神算之術,不覺叫道︰“小鐘,你能算出來嗎?”

    小鐘渾然不知,看他沉迷的情形,怕是在他耳邊打雷也未必能有用。

    如霜秀眉一蹙,大聲叫道︰“神棍,我在叫你!”

    神棍二字對於小鐘而言可比打雷管用多了,小鐘茫然抬頭,不樂的皺著眉道︰“我不是神棍!”

    如月笑著耍起了激將法︰“如霜你別吵小鐘了,這種事他怎麼可能算得到?”

    單純的小鐘果然中計,一臉自信神情道︰“這世上有什麼事情是我神算子小鐘算不出來的?如霜你說,要我算什麼事情?”

    這對孿生姐妹對視一眼,會心一笑,如霜施施然道︰“你能算到公子與寶爺在裡面說什麼嗎?”

    小鐘登時傻了眼,搔了搔頭為難道︰“無大哥與小寶貴人說什麼話我怎能算到?”

    倆姐妹的秀眸中登時射出果然算不到的蔑視神采。

    小鐘受激不過,突然靈光一現道︰“有了,雖然無法算到他們的話,但我卻可以算算因他們這段話而產生的結果。”

    如霜立刻催促道︰“還不快算!”

    小鐘將南疆巫術秘本珍而又重的揣入懷中,隨即有模有樣的掐著手指,搖頭晃腦,口中念念有詞的算了起來。

    算著算著,小鐘忽的“咦”了一聲頓住,搔了搔腦袋道︰“奇怪奇怪……怎會如此?”
withoutsun 發表於 2014-9-10 22:07

第七卷 第一百一十八章 魔門之死(一)

    如霜有些緊張道︰“怎的了?有什麼奇怪?”

    小鐘道︰“依卦象上分解,無大哥與小寶貴人要做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

    如霜納悶道︰“那你奇怪什麼?”

    小鐘蹙眉道︰“卦象有些奇怪,他們做的事情好像要毀滅什麼,但是……又好像要誕生什麼?”

    “毀滅什麼又誕生什麼?”

    兩姐妹奇怪的互視一眼,皆有些摸不著頭腦,聽了小鐘的話後,心中的好奇不但沒解,反而更深了。

    半個時辰後……

    程懷寶一臉令人望之心寒的邪笑,將如月如霜與小鐘叫了進來。

    也不曉得程懷寶說了什麼,猛地從緊閉的石門中傳出兩聲驚呼,再看如月如霜兩張小臉,盡是極度不敢置信的震驚神色。

    程懷寶眉頭一皺,一臉痞棍混混的模樣道︰“怎麼著?看你倆丫頭這模樣好像不同意?”

    如霜望向無名急道︰“公子,這怎可以?”

    無名淡然反問道︰“怎麼不可以?”

    “可是……聖門……”

    如月伸手攔住妹妹後面的話,這丫頭確實了得,短短兩息時間,已從方才那極度的震驚中醒過神來,秀面上沉著一片,清脆的聲音堅定有力道︰“無論公子做出何等決定,如月與如霜都聽公子的。”

    “咦?姐姐你……可……”如霜顯然沒料到姐姐會如此說,一時哪轉得過彎來,小嘴張得老大,卻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無名嘴角微微上扯,點首道︰“如月與如霜傳令下去,叫所有人到地宮廣場集合,一會兒小寶會當眾宣布這件事。”

    如月恭敬的應了一聲,拉著兀自沒明白過來的妹妹走出了石室。

    程懷寶臉上掛起一抹邪笑道︰“如月這丫頭不錯,是個能獨當一面的人才。”

    無名沒有說話,只是輕輕的點點頭。

    至於小鐘,自進來後發現沒自己什麼事,便自顧自窩在室內一角又讀起了他那本南疆巫術,看他那癡迷的模樣,若不能參透悟透,怕是休想他再回過神來。

    出門行出五十步,如霜終於回過神來,一拉姐姐的長袖道︰“姐姐,你怎會答應了?”

    看著自己這不開竅的妹子,如月沒好氣道︰“傻妹子,咱們不過是公子的倆個丫環罷了,你以為你的意見有用嗎?公子頭一個將這事跟咱們說那是重視咱們姐妹,你懂不懂?”

    如霜小臉上現出恍然的表情,隨即秀眉一蹙,又道︰“可是聖門千年傳承,難道就……”

    如月秀面一板,冷冷的打斷了如霜的話︰“如霜別說了!你只要答姐姐一句話便行,是聖門的千年傳承重要還是公子的命令重要?”

    如月生起氣來,真有一股令人喘不上氣來的威嚴。

    如霜一怔,秀眸中現出思索神情,隨即恍然道︰“如霜懂了,公子對我們這麼好,自然比聖門重要得多。”

    如月粉首微點道︰“我們姐妹已經打定主意跟隨公子,無論公子做什麼都是對的,就算公子要造大明朝的反,我們也不能有絲毫猶豫!”

    如霜認真的點了點頭道︰“姐姐別生氣,方才是如霜糊塗,姐姐說得對,無論公子要做什麼,我們都要聽他的。”

    如月秀面上這才現出一絲笑意,語氣和緩了許多道︰“方才是姐姐不好,口氣重了一些,如霜別生姐姐的氣。”

    如霜嬌憨一笑道︰“如霜怎會生姐姐的氣?”

    如月滿意的點點頭道︰“如霜記住一句話,公子永遠是對的。”

    如霜點頭應是。

    其實如月心中還有一句話,但是沒有說出口。

    “除非想與公子和寶爺為敵!”

    然而她寧願與天下人為敵,也不敢更不願同他們倆人作對。

    再沒有人比她更了解公子與寶爺倆人的可怕,當這兩個人在一起時,與他們為敵不啻是一場噩夢。

    除了畏懼之外,如月的心中那一縷情愫,也是她心甘情願跟隨無名的重要原因。

    一個時辰後,地宮中聚滿了人,聖宮中所有人盡皆到此,每個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高台之上的無名與程懷寶兩人身上,沉凝的氣氛令他們盡皆預感到會有大事發生。

    程懷寶雄渾高亢的聲音震動地宮︰“從今日起,沒有聖門了!”

    此言一出,眾皆嘩然!

    然而台下每一個人都曾見識過程懷寶的淫威,其中更有不少還曾親身嘗試過,因此雖然一片議論之聲,卻沒一個人敢當面出頭質問。

    程懷寶面上現出一個傲視天下的笑容,冷冷道︰“都把嘴閉上!”聲音不大,卻穿透數百人的喧囂,足以讓每一個人皆聽在耳內,就憑這一嗓子,絕沒人能想到他還有內傷未愈。

    他的話真管用,話音才落,地宮中已然靜若鬼蜮。

    程懷寶得意的轉頭沖無名眨眨眼,再轉回臉來又儼然一副絕世梟雄的模樣,卻從嘴裡冒出地痞混混的低俗話來︰“你們這群蠢貨懂個屁!在底下嘀咕什麼呢?哪一個站出來跟寶爺說說?”

    下面鴉雀無聲,沒一人敢冒出頭來。

    無名紫眸中滿是笑意,望著程懷寶,所有人中只有他知道接下來程懷寶會說出什麼驚世駭俗的話來,因程懷寶的這些話本就是兩兄弟一塊琢磨出來的。

    程懷寶雙目之中射出兩道耀眼的精芒,以震人心魂的大嗓門道︰“聖門是什麼?不過一個名字罷了。名字是什麼?頂多能算一件衣服,現在聖門這件衣服已經髒了,臭了,永遠也洗不乾淨了,與其這樣為什麼不換一件衣服穿?張三、李四、王二麻子,咱們江湖人換名字比他娘的換女人還方便輕鬆的多,為什麼幫派的名字就不能換?你們誰來回答老子,為什麼聖門這爛到家的名字不能換?”

    所有人皆被程懷寶這前所未有的一番歪理問住了,雖然同樣是鴉雀無聲,但所有人心中已不由自主地在思索程懷寶的話。

    程懷寶繼續咄咄逼人的喝道︰“你們有人說了,聖門傳承千年,在江湖上聲威赫赫,天下驚懼。沒錯,聖門名氣確是夠大夠響亮,可這是什麼名氣?頂風能臭一萬里的名氣。你們懂不懂名聲有好有壞?聽說過老鼠過街人人喊打這句話嗎?現在聖門在江湖上比老鼠還不如,誰還把聖門當根鳥看?

    既然聖門的名聲已然成了我們發展壯大稱霸江湖的最大阻力,為什麼我們不能換掉它?

    難道就為了守著這個既不能當飯吃,也不能當酒喝的狗屁名字,就要兄弟們平白冤枉的拋頭顱灑熱血嗎?

    絕不!”

    隨著有若晨鐘暮鼓般震耳欲聾的兩個字,站在高台之上的程懷寶有如天神一般氣勢逼人。

    台下的魔門屬眾已然完全被程懷寶這番極具煽動蠱惑之能事的話語打動,臉上盡現出激昂的神情。

    程懷寶精亮的眸光掃過高台下每一張激動的臉孔,面上現出一絲得意的笑容又喝道︰“所以經過聖尊與寶爺我的認真考慮,聖門正式改名為雙尊盟,從今以後大家全都換上新衣服了,上街再不用怕被人追殺了,哈哈……”

    隨著程懷寶這一陣囂張到極點的笑聲,台下所有人皆已呆若木雞,諾大的地宮之中靜的就算一根針掉在地上也能清晰可聞。

    聽到最後這一句所有人全明白了,敢情這位寶爺慷慨激昂的說了半天,原來是要將聖門吞並入雙尊盟?

    站在離高台最遠的人群後面,如月與如霜哭笑不得的望著台上囂張霸道的程懷寶,由於提前已知道了聖門即將並入雙尊盟,因此姐妹倆並未如旁的人般處於極度震驚狀態,反而認真的思索起了程懷寶方才那番話。

    最後姐妹倆不得不承認,他這套名字衣服論雖然全是歪理,卻叫人找不出道理反駁,被他這麼一說,聖門並入雙尊盟似乎成了一件順理成章的事情。

    如月比如霜想到了更深的一層,她的秀眸始終凝視著站在程懷寶身後始終沉默不語的無名,漸漸有些了解無名與程懷寶間關系的她心中想的是︰“寶爺如此厲害,又野心勃勃,公子到底是如何將他訓得服服帖帖的?”

    突然冷了場,程懷寶可有些不滿意了,他扯著嗓子喊了這麼久,這幫家伙居然敢跟他裝沉默?這麼想著雙目中射出兩道精光,惡狠狠的看著台下數百號人道︰“怎麼?你們好像很不情願似的?”

    就在這時,一個怯生生地聲音結結巴巴的自台下響起︰“寶……寶爺,雙尊盟……這件衣服似乎……也不乾淨。”

    想不到等了半天等來這麼一句話,程懷寶鼻子險些沒氣歪了,可他還沒來得及發脾氣,台下已然一片應和之聲。

    想想也是,現如今的江湖上,絕世雙惡的名頭之響亮,一時無兩,可比隱於暗處苟延殘喘的魔門強了百倍不止,以他們倆兄弟的名頭創立的雙尊盟,名聲又能好到哪裡,若在江湖上打出這副牌子,一樣是過街老鼠的命運。

    程懷寶頭有點暈,他怎麼也沒想到,他費了這麼半天口舌之後,竟然弄來這麼一個結果,本是為了併吞魔門隨便找的一個理由,現在可好,魔門的牌子倒是摘下來了,不過自己這雙尊盟的招牌怕是也掛不住了,這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嗎?

    心情郁悶無比的程懷寶有些慌了手腳,強裝鎮定的悄悄對身旁的無名道︰“木頭,怎麼辦?”

    無名紫眸中一片笑意,毫不在意的輕鬆道︰“小寶不是說名字是衣衫嗎?既然雙尊盟這名字髒了,換一個就是了。”

    聽無名說得這麼輕鬆,程懷寶可有些不滿意了,嘟著嘴道︰“那怎相同,魔門是別人的衣服,換了自然無所謂,雙尊盟可是咱們兄弟的心血,是咱們兄弟共同建立的基業。”

    無名的嘴角微微扯動了一下,以一種少有的輕鬆口吻道︰“小寶錯了,無論別人的還是我們的,衣服就是衣服,真正重要的是穿衣服的人。”

    程懷寶眉頭微蹙,眸中現出思索的神采,片刻後精光一閃,臉上又再泛起他標誌性的程式邪笑,低聲道︰“木頭有你的,這麼精闢的話你都能說得出來,叫小寶我有如夢初醒的感覺。說得對,只要是咱們兩兄弟在一起開創事業,虛名算個屁。改就改!改個更響亮的名字更好!”

    被無名點醒的程懷寶又恢復了他一貫的自信模樣,重又走回到高台前,高亢雄渾的聲音響徹地宮︰“也罷!聖門與雙尊盟這兩件髒衣服便全換了吧,今天真是個好日子!”

    說到好日子這三個字,無賴的目中射出兩道無比凶惡的目光,顯然對於雙尊盟這名字,還是很捨不得。

    他頓了頓才有道︰“從今日起,我們叫……叫……”

    由於是突發事件,事先毫無準備程懷寶一時又怎想得出一個順口威風又有前途的名字,登時卡了殼,僵在了台上。

    總算無賴向來有些急智,話音一轉聲調陡然拔高道︰“為了能給咱們新生的勢力起一個響亮威風又要前途無量的名字,寶爺決定集思廣益,兄弟們有什麼好的名字盡管說出來。”

    所有人盡皆呆傻中……

    今天程懷寶所說的這些,盡是他們見所未見更聞所未聞的,那個大異常理堪稱稀奇古怪到極點的名字衣服論已經叫人不知所措了,這會兒又提出了一個集思廣益想名字的新鮮玩意兒,一片錯愕中,沒有一人響應,都傻傻的盯著程懷寶,地宮陷入一片靜寂之中。

    這一下又把程懷寶晾在了台上,這無賴豈肯甘心,眼楮一瞪張口喝道︰“限每人想一個名字,誰想不出來,大刑伺候!最後一個說出名字來的……嘿嘿……”

    此令一下,台下就象被捅的馬蜂窩,瞬間爆炸出數千只馬蜂的嗡嗡聲。

    剛才不管是真傻,還是不傻裝傻的數百人,馬上都回過神來了。有反應快的,顧不了那麼多,趕緊把能想到的名字叫出來,然後長長舒一口氣,暗自慶幸自己可以高枕無憂,免受皮肉之苦;還有人情急之下雖然叫不出名字,也能裝出一副冥思苦想的樣子;當然也有油頭滑腦的少數人,耍起小聰明,乾脆就不想,卻是一臉欣欣然矣,看來是想蒙混過關了。

    起名報告之聲此起彼伏,下面群情激昂的景象,竟把程懷寶嚇了一跳,心中對自己的權威不可擋之勢自然是得意不已。

    激昂歸激昂,但現場混亂而又亂成一團,程懷寶看在心裡,暗忖,這麼下來豈不便宜了那幫渾水摸魚的小人,不執行命令還想耍滑頭,這可是挑戰他寶爺的無上權威啊。心裡想著,點子立刻就到,只見他高聲喝道︰“全這麼喊寶爺怎聽得見,統計名字的任務交給如月如霜了,按說出名字的先後順序排隊去。”

    這下可又捅了一個更大的馬蜂窩。
withoutsun 發表於 2014-9-10 22:13

第七卷 第一百一十八章 魔門之死(二)

    剛才已經說出名字的一窩蜂沖向如月姐妹,哪還排什麼隊,打破腦袋也要望前擠。

    這可不是開玩笑的?被擠到最後一名,可就要受那比死還要可怕一百倍的大刑的!

    已經想好名字的這一撥人,可說算命好的了,只要拼拼擠功、排排隊就可以放心過關了。

    最難受的當然是還沒想出名字的這一撮,眼看兩大陣營赫然分立,自己這邊還不斷有人喊出名字,並迅速分離出去,剩下的人越來越少,頭上的汗也越來越多。趕快想趕快想,不管貓兒狗兒,只要是個名字就行,可是怎麼就越急越想不出來呢?

    何況,即便是沒落到最後一個,但如果被列為倒數,還是在寶爺面前,那豈不是讓寶爺笑話,在寶爺眼裡落下這麼差的印象,以後日子肯定也好過不到哪裡去啊。

    只是苦了如月與如霜倆丫頭,全無絲毫準備之下被一眾瘋狂的大漢圍在了中央,雖不致有人膽敢冒犯二女,但首次面對這等情形,所受驚嚇也自不小。

    總算如月腦筋靈光,立刻嬌喝道︰“排成隊列,誰敢搶位置,一律不予登記!”喝罷又轉頭對身旁的趙志南道︰“趙堂主,請您的鐵血神武堂幫如月維持一下秩序好嗎?”

    趙志南點頭道︰“如月姑娘不用客氣。”

    對於新近歸順的聖宮屬眾而言,鐵血神武堂是寶爺的親信心腹,而如月如霜更是聖尊的女人,哪個也是得罪不起的大神佛。

    在鐵血神武堂二十多個如狼似虎的大漢的盯視喝斥下,沒一會兒的工夫,一條蜿蜒的排隊長龍初見雛型。

    程懷寶在台上看得不亦樂乎,嘴巴快要撇到後腦勺去了,不過在他貌似白癡的笑容背後,望向如月的眸光中閃過一絲贊許。

    方才的混亂本就是他考驗如月能力的故意之舉,而如月的表現也沒有令他失望,確實是個能擔當重任的得力臂膀。

    數百年來永遠都是靜若墳場的渡劫聖宮,現在卻有若鬧市廟街一般喧嘩熱鬧。

    隨著時間的推移,一干魔門屬眾對於為新生幫派起名字的態度也由應付差事的勉強無奈轉為極度的熱情。

    畢竟能為自己的幫派起名字確實是一件極具誘惑力的事情,誰不願做這等青史留名的事情?

    試想一下若自己起的名字真的被錄用了,身價立刻倍增,任誰也不敢小看了……

    有些人甚至說出數個名字後還不過癮,靈機一動想到好名字後立刻又跑到後面去排隊。

    就這樣,這條長龍周而復始,仿佛沒有盡頭。

    如月與如霜這倆丫頭寫的手腕又酸又痛,奈何人們熱情依舊高漲,心中罵死了那個始作俑者卻又甩手將燙手山芋丟給自己的寶爺。

    總算如月機靈,一看這樣下去不是辦法,自己姐妹累死了也未必能夠記完,當機立斷召集了十餘個識字的屬下,一條長龍登時化作十數條。

    就是這樣,登記名字的工作仍然又足足用去了兩個多時辰。

    當如月與如霜一人捧了近尺厚的一大摞寫滿名字的白紙來見無名程懷寶時,程懷寶被嚇了一跳,驚叫道︰“我的娘!怎麼這麼多?”

    由於有無名撐腰,如霜並不似旁的人那般畏懼程懷寶,聽了他這等不負責任的話,不禁沒好氣道︰“還不都怪寶爺出什麼集思廣益的餿主意,可累死如霜與姐姐了。”

    程懷寶乾乾一笑,看著那足足數千張紙,腦門上直冒冷汗,心中暗道︰“幹他娘的,怎麼這麼多,這玩意要看到什麼時候才能看完?”

    如月與如霜不懷好意的將兩大摞紙盡皆堆在了程懷寶的面前,輕笑道︰“我們的任務完成了,剩下的就看寶爺的了。”

    程懷寶一臉方自死了親娘般的淒慘神情對邊上的無名求救道︰“木頭,你要幫我啊,我一個人哪裡看得完?”

    自己的兄弟總有辦法將一件簡單的事情變得復雜無比,然後讓自己幫他擦屁股,無名早已習慣了,無奈的聳了聳肩膀,為了早日處理完這裡的事情趕奔漢中府,他也只好捨命陪這個總是喜歡自找麻煩的無賴兄弟了。

    這麼浩大的工程,程懷寶自然不會傻到一個人去做,不但叫上了無名,還將如月如霜與沉迷巫術的小鐘皆拉了過來,一人分了一疊,開始了繁重而又意義非凡的選名工作。

    總算這無賴還沒病急亂投醫,雖然蛇兒睜著一雙躍躍欲試的大眼始終望著他,他卻沒敢將這份並不復雜的工作交給不通世事的她。

    所謂集思廣益,數百人起的名字可說千奇百怪,有霸氣十足的,什麼俱霸宮、天尊盟、玄皇門、皇尊樓、霸天盟、傲視天下會如此這般。

    也有玄奧詭秘的,諸如重魅門、神魔會、無極門、陰陽會、天道盟……

    當然更有一些濫竽充數,荒唐可笑至令人噴飯境地的……

    “狼狽盟!這是哪個混蛋起的名字?寶爺要抽他的筋,剝他的皮……”

    程懷寶冷不丁突然冒出這麼一句,把正自聚精會神挑名字的眾人嚇了一跳。

    小鐘又張開了他那張烏鴉嘴道︰“狼狽盟?這名字挺合適啊!”

    “嗯?”所有目光盡皆集中在了小鐘的臉上,別人都是好奇,而程懷寶的目光中則盡是熊熊燃燒的怒焰。

    小鐘嘿嘿傻笑一下,趕緊解釋道︰“狼者凶狠狽者奸狡,可不正映照了無大哥與小寶貴人?”

    那邊無名聽了這話覺得很是有理,嘴角上扯出一個淺笑道︰“這個名字不錯。”

    程懷寶渾身一陣無力,對於無名間歇性的犯傻頭痛無比,生怕無名真的認定了這個名字,慌忙道︰“木頭你不是吧?咱們若真叫狼狽盟,還不叫所有江湖人笑掉大牙!”

    無名聳了聳肩膀,不再堅持。

    如月與如霜這倆丫頭在一旁竊笑不止,最近這幾日來她倆驚訝的發覺,原來公子與寶爺撤去心防後竟是這麼一對叫人哭笑不得的活寶,冷不丁冒出來的對話能叫人笑斷肚腸。

    尤其是再加入小鐘這個神棍,“笑”果更是加倍了。

    經過了近兩個時辰的反復挑選與討論,最後終於選出了一個令無名與程懷寶都覺滿意的名字。

    玄聖殿!

    一個玄字顯示了兩兄弟出身道門,不忘根本。一個聖字在繼承了聖門之志的意味中更有凌駕於江湖各派之上至高感覺。霸者為皇,皇者居殿,這個霸氣十足的殿字實有畫龍點楮之妙,充滿了令人仰視的味道。

    以至於程懷寶嘴裡翻來覆去的念叨著玄聖殿這三個字,越念越有味道,越念越和心意,最後仰天大笑道︰“玄聖殿!就是它了!”

    能夠認為狼狽盟這名字不錯的無名,自然不會有什麼異議。

    就這樣,彷彿浴火重生的鳳凰一般。

    魔門消亡了,代之而起的是另一個注定在未來的江湖中攪起滿天風雨的無比輝煌的名字——玄聖殿!

    聖人谷中,尹飛鴻靜靜的坐在自己的房中,俊面之上一片平靜,然而在他平靜的外表下,心中卻翻湧著滔天巨浪。

    他回到聖人谷已有月餘時間,明察暗訪間,雖然沒有掌握到確切的證據,但種種疑點表明,程懷寶說的一切都是真的,絕世雙惡不過是一個天大陰謀下的兩個可憐蟲。

    今日當他終於下定決心去找尋到瀕死的翻江倒海常鴻興那四個師弟求證時,竟被師叔無情秀士肖堅攔了下來,扔了一件毫不要緊的小事讓他去做。

    待他做完師叔交待的任務後,那四個師弟已然離谷辦事去了。

    尹飛鴻雖然為人耿直,卻絕不是傻瓜,相反精明得很,哪還嗅不出其中那股子陰謀的味道。

    這時在他的心中已能大致描繪出整個事件的輪廓,屬於玄青觀陣營的雙尊盟毫無疑問在不久的未來會是聖人谷爭霸江湖道路上的一大阻礙。

    聖人谷借魔門設計誣陷無名程懷寶之機,落井下石,憑借自身的影響,一舉將勾結魔門這項天大罪名扣在了他們兄弟的頭上。

    尹飛鴻長長的吸了口氣,想強令自己平靜下來,然而胸中的煩悶不但未解,反有更加猛烈之勢。

    他怎都沒料到,信奉聖人之學終日以聖人門徒自居的聖人谷竟也會做出這等陷人於罪的陰險之事,這哪裡是受聖人教誨的儒門高士的作為?

    門外忽的傳來凌霄那動聽至極的聲音︰“師兄可在?”

    聽到自己心愛的師妹的聲音,尹飛鴻煩躁稍去,淡然揚聲道︰“師妹請進。”
withoutsun 發表於 2014-9-10 22:23

第七卷 第一百一十九章豎旗計劃(一)

    自從當日酒醉之時受了程懷寶的教誨後,尹飛鴻便開始有意識的與凌霄保持起距離來,即便在一起說話談天,也是不冷不熱,再非以往那個癡情師兄的模樣。

    事實證明程懷寶教給他的追女之術確是靈驗,這段時日的相處中,往日那個高高在上從不對他假以辭色的師妹變了,變得平易近人了,而且經常會趁他不注意時若有所思的望著他。

    凌霄的種種變化自然逃不脫尹飛鴻的眼睛,每當發現一點心愛師妹的新變化,他便興奮莫名,也成了這段日子來唯一的開心理由,心中對他的小寶兄弟更多了三分感激。

    對比現在的他,以往那個尹飛鴻簡直就是個絲毫不懂女人心事的傻瓜,在師妹面前完全丟失了自我。

    房門打開,天仙一般美麗動人的凌霄緩步行了進來,有如星辰般璀璨耀目的晶眸望著尹飛鴻罩了一層烏雲的俊面上,微微嘆息一聲道︰“師兄在想什麼?”

    尹飛鴻苦笑了一下,顧左右而言他道︰“師妹來找為兄有事嗎?”

    凌霄又深深的望了尹飛鴻一眼,輕聲道︰“凌霄心中有事,來找師兄商量。”

    近三個月來,凌霄的日子也不好過。

    自從當日自己撞見師兄與那個無賴小人程懷寶醉倒在地的情景後,仿佛忽然之間,師兄象變了個人一般。往日那個對自己小心翼翼呵護備至的師兄消失了,代之而來的是一個完全陌生的,卻又令她莫名心動的男子。

    或許是距離產生了美,當尹飛鴻終於不再糾纏於她的身側時,她才發覺,原來師兄竟是一個如此英武果敢,豪氣沖天的俠士。

    在不知不覺間,凌霄早已習慣了無論何時何地,身旁都有師兄的陪伴。所以當一切忽然改變,尹飛鴻不再似原來那般以她為中心,永遠追隨在她身邊時,她首先便感覺到極度的不習慣,慢慢的不習慣變成了失落。

    一點失落悄悄的在凌霄的心中種下了種子,並且慢慢的生根,發芽,長大……

    不知從何時開始,凌霄忽然發覺,自己的心中竟然開始期待起來,期待著師兄能夠再次用他那含情脈脈的眼神望著自己。

    而僅僅是在三個月前,她還最是反感這種眼神。

    近來凌霄時常會發出這樣的疑問︰“程懷寶那個無賴小人到底在師兄身上施了什麼法術?才會讓師兄變成這個樣子?”

    可惜,她又怎麼可能猜得到那個奸狡的卑鄙小人的手段?

    尹飛鴻長長一嘆,聲音微帶苦澀道︰“想來師妹心中所想的與為兄是一樣的。”

    凌霄默然,同尹飛鴻一樣,受了無名之托的她回到谷中這段日子,也沒閒著,與尹飛鴻分頭行事,暗中打探關於絕世雙惡的事情。

    結果沒有一點意外,她得出的結論與她的師兄完全一樣,所謂的勾結魔門,完全是一樁子虛烏有的陷害,而促成這場陷害的幕後,極有可能便是自己的師門……

    聖人谷!

    近幾天來,凌霄也同尹飛鴻一樣,陷入到了一個解不開的死結之中,一邊是教養自己近二十載的師門重恩,另一邊卻是江湖公理與自己的良心。

    師恩深似海,公理重如山!

    兩難的選擇!

    更是近乎無解的選擇!

    凌霄默然的坐在了尹飛鴻的對面,許久之後才微有些遲疑道︰“師兄,我們應該怎麼辦?”

    這是凌霄首次在尹飛鴻面前用這等請教的口吻說話。

    尹飛鴻卻沒有一點高興的心思,因為凌霄的問題也正是他多日來解不開的心結,又在長長的吸了一口氣,英俊的面龐上現出一個堅定決絕的神情,緩緩道︰“為兄一會兒去找師父。”

    這一刻,他終於做出決定,一個需要無比的勇氣的決定。

    凌霄的秀眸中帶著一絲驚慌,急道︰“我們再商量商量,或許能夠有更好的解決辦法。”

    尹飛鴻苦笑一下,一臉落寞神情道︰“真的會有更好地解決辦法嗎?”

    凌霄無語,緩緩垂下了動人心魄的玉首。

    柳葉派與雙刀門那場決鬥,仿佛扯開了玄青觀與聖人谷這兩大派系間的最後一片遮羞布。

    仇恨的種子種下了,在自身成長的動力以及外力的滋養下,飛快的生長、茁壯、蔓延……

    決鬥之後,玄青觀與聖人谷兩大派系各自動用了自己所有的力量,在江湖上制造傳言輿論,互揭對方的醜事短處,大肆抹黑對手。

    而分屬兩個派系的門人或是從屬幫派的幫眾若是在大街上踫面,無不是怒目相視,一點口舌之爭都可能演變為流血的衝突。

    這樣的衝突每天都在發生,起始時兩方的人下手還有所保留,隨著仇怨日深,到了後來竟有不死不休之勢,只要動起手來,必定添上幾條人命。

    姜伯釗與蒼空能成為一派之主,統領江湖一方的領袖,可不是浪得虛名之輩,立刻意識到了眼前江湖情勢下的危險與機遇。

    他們雖然都有壓倒對方成為統領江湖的霸主思想,但卻深明一個道理,如果兩派相爭,只會兩敗俱傷,讓江湖上那些大大小小明裡暗裡的漁翁們得利。

    即使表面上的盟友如柳葉派、雙刀門與玉扇宮,誰又曉得他們心中真正的打算?何況還有實力深不可測的佛門勢力與隱於暗處的魔門餘孽。

    這兩大巨頭不約而同的采取了幾乎相同的措施,有意識的約束下面的弟子,盡量避免本派弟子與別派高手發生沖突,暗中卻在采取拉攏利誘、分化離間的手段,全力瓦解對手的陣營。

    然而衝突就像洪水決堤一般,已然沖開了一個缺口的堤岸,再想修補起來,豈是那麼容易的事情,何況在洪水背後,還有陸天祺這條吞雲吐霧道行無比高深的孽龍。

    雖然姜伯釗與蒼空極力約束門下弟子,奈何習武之人天生便有一股好勇鬥狠之氣,尤其是武藝初成年輕氣盛的這些青年高手,大多都是沾火就著的主,隨便一撩撥便失去理智拔刀相向,下手更是沒輕沒重,不是砍死別人就是被人砍死。

    一時間明爭暗斗遍及江湖,隨著仇怨的積累,姜伯釗與蒼空都面臨著本派內勢力日盛的主戰派越來越沉重的壓力,情勢漸漸向著失控的方向發展。

    聖言堂中,姜伯釗面沉似水的坐在椅上,近一個月來江湖上的形勢發展令老謀深算的他也有措手不及之感,面對著谷中眾多要與玄青觀全面開戰的激烈言論,他兩鬢間的不知添了幾鬚白髮。

    方才他的師弟副谷主無情秀士肖堅剛剛又給他帶來一個更令他心煩的壞消息——他的得意弟子尹飛鴻與凌霄自從回到谷中後便開始查探起有關絕世雙惡的事來。

    以姜伯釗對自己弟子性格的了解,已猜到他即將會來到自己的面前當面求證有關絕世雙惡的事情。

    而他也正是在為此而心煩。

    尹飛鴻與凌霄這一龍一鳳在聖人谷中的地位非常特殊,早在二十年前,早已預見到未來的江湖即將發生一場巨變的姜伯釗制定了一項計劃,取名為豎旗。

    所謂豎旗計劃,簡而言之便是樹立旗幟的意思,就是要豎起一對無比光輝燦爛,照耀江湖的完美無瑕的超級英雄俠侶。

    這項計劃是絕密的,整個聖人谷中只有他本人與師弟無情秀士肖堅二人知曉。

    若要豎起一面真正能令所有江湖人敬仰的旗幟,著實不易,光是選材這一項便歷時數年之久。

    外貌、天分、性情等等,缺一不可。

    當姜伯釗終於在新入門的弟子中先後選中了尹飛鴻與凌霄後,便開始了他有計劃的培養。

    經過十餘年的苦心栽培,兩個幼童被他刻意的教導成長為幾乎沒有任何缺點的近乎完美的人。

    他們正直而又果敢,豪爽卻不放縱,理智與勇氣兼備,加上英俊瀟灑與無比美麗的外表,幾乎才一出江湖,便立刻引起了所有人的矚目。

    二人也確實沒有辜負姜伯釗的期望,仗著一身高強的武功,結交朋友,行俠江湖,剪除奸惡,接連幹下了數起令人不可思議的壯舉,其中尤以擊殺縱橫湘贛三十餘年的老怪物天戮殺星鄭子岳最是為人津津樂道。

    天戮殺星鄭子岳成名近五十載,乃是江湖上最有名的殺人狂之一,以殺戮取樂,下手時從不管男女老幼,會不會武功,一定要殺得乾乾淨淨才肯作罷。

    江湖正道諸派不是不想除掉此人,只是一來這老怪武功已入化境,尋常的一流高手根本不是對手,二來行蹤飄忽不定,江湖經驗更是豐富無比,想要堵住他實在太難。

    也因此,當出道僅僅兩年的一龍一鳳手刃了這個老怪之後,一舉成為了江湖中的光芒萬丈的兩顆新星,被江湖中人公認為新一代風雲人物中的翹楚,風頭一時無兩。

    若硬要找出風頭能與他們相提並論的江湖新秀,怕只有晚出道三年的絕世雙惡了。

    然而包括龍鳳自己在內的所有人都不曉得,那場誅殺天戮殺星的壯舉實則是姜伯釗導演的一場大戲罷了。

    一龍一鳳的武功雖然在江湖後起之秀中算得上頂尖,卻又哪裡是天戮殺星那等超級老怪的對手?

    以當時他倆的功力,能與老怪物打成平手已是疏為不易,畢竟功力經驗皆有不小差距。

    實際上是姜伯釗親自出手,重創了老怪物天戮殺星,然後再巧做安排,悄悄將重傷老怪行蹤的蛛絲馬跡透露給尹飛鴻與凌霄。

    當尹飛鴻與凌霄找上天戮殺星鄭子岳時,老怪物連平日裡的五成功力皆沒使出來,可即使如此當這老怪垂死反噬,使出同歸於盡的一招時,尹飛鴻為了救師妹凌霄,還挨了一掌,躺了十天之多,代價不可謂不大。

    自此後,一龍一鳳聲威日盛,俠名遠播,更難得的是尹飛鴻豪爽仗義的性格,使得他交友無數,在江湖一眾年輕高手中,隱有領袖之實,說出話來,任誰也會給他幾分面子。

    短短的五年多時間,尹飛鴻與凌霄在江湖上的名氣威望之隆盛,只稍遜於三教五門的眾位掌門。

    甚至現如今投在聖人谷旗下的眾多江湖幫派,其中有將近四分之一是因為曾經受過尹飛鴻的恩惠,感其恩德所致。

    他個人的影響與潛勢力之巨大,可見一斑。

    以尹飛鴻還不到三十歲的年紀,便創下如此威名,姜伯釗的計劃可說是空前成功。

    接下來只要不出意外,未來尹飛鴻順利接過谷主之位,憑借姜伯釗留給他的深厚根基,到那時,壓倒玄青觀成為江湖第一大派,甚至是統領江湖,都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了。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當三年前發生了一場爭執之後,姜伯釗才倏然發覺自己已然犯下了一個巨大的錯誤。

    尹飛鴻與凌霄在外游歷時,遇到一樁不平事,管了之後才發覺,原來欺壓良善,制造了兩起滅門慘案的罪魁禍首竟然是歸附在聖人谷這一方的一個幫會所為。

    結果,行事方正只以俠義公理為準則的一龍一鳳不但找上門去擊殺了那個幫會的首領,還將此事公示江湖,弄得聖人谷顏面掃地。

    龍鳳返回聖人谷,姜伯釗立刻將兩個得意弟子召至座前,喝斥他們懲治首惡也便罷了,不該還將此事宣揚的人盡皆知,一時間弄得聖人谷在江湖上顏面掃地,成為笑談。

    結果他萬萬沒料到,一向恭敬孝順的尹飛鴻竟然當場義正嚴辭的道︰“師父經常教導弟子,君子不遮己丑,聖人也曾說過,知錯能改,善莫大焉。飛鴻之所以將此事公示江湖,正表示我聖人谷大公無私,不徇情不護短……”

    被尹飛鴻一通大道理砸過來,再加上凌霄在旁幫襯一句半句,老謀深算的姜伯釗半天回不上一句話,偏偏他又著實喜愛這兩個得意弟子,待他們有若愛子愛女一般,不願更不能無理責罵,最後逼得他不但再無法申斥下去,還要故作高興的贊許了兩個徒弟幾句。

    事後反思,姜伯釗苦笑不已,要怪只怪他將尹飛鴻與凌霄教得太好了,這兩個徒弟的人性品格之高尚,簡直像是聖人再世。

    但是高尚的聖人卻絕不是一個合格的谷主,在爾虞我詐的江湖之上,完全的公正無私簡直就是自掘墳墓。

    從此後姜伯釗便留了一層心思,暗中嘗試著改變尹飛鴻的一些觀點與想法,然而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他先前對於尹飛鴻的塑造太過成功了,想要改變根本就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withoutsun 發表於 2014-9-10 22:31

第七卷 第一百一十九章 豎旗計劃(二)

    嘗試了數次都失敗了的姜伯釗終於放棄,為了聖人谷的未來打算,他忍痛修改了豎旗計劃,放棄了讓尹飛鴻接掌谷主大位的念頭,轉而重新培養新的谷主接班人。

    而尹飛鴻與凌霄,則完全成為了聖人谷公之於外的形象使者,從此再不讓他們接觸聖人谷暗箱操作的一些不太光彩的事務,常年將他們放到江湖上,讓他們去散播聖人谷的光輝形象,並繼續在江湖上為聖人谷廣培人脈與影響。

    豎旗計劃到底是成功了還是失敗了?

    每當姜伯釗獨自一人時想到這個問題,便只剩下了苦笑。

    關於絕世雙惡的事件真相,在聖人谷中只有極少數一部分參與其中的弟子知曉,而姜伯釗更是明令,任何人不得將這個真相告訴尹飛鴻與凌霄。

    然而事與願違,世上的事就是這樣,人們往往要面對他們最不願面對的最壞的結果。

    姜伯釗雖然是江湖上的一代宗師,聲威赫赫的絕頂高手,但他畢竟還是一個人,一生專注武事與聖人谷的他從未娶妻,自然更談不上生子。

    尹飛鴻與凌霄這對天縱奇才又孝順可人的寶貝弟子,於他而言就是自己的親生兒女一般,甚是疼愛。

    也正是因為有了這麼一層深厚的感情,使得他在兩個徒弟面前不再是單純的師父與谷主這麼簡單,自然在某些敏感的事情上也就擺不出谷主的生硬面孔。

    尋思良久,姜伯釗苦無對策之下,忽然動起了出門躲一躲的念頭。

    這可是他接掌聖人谷二十五年來首次生出這種與他身份完全不符的想法,他自己都覺得窩囊,奈何比起在徒弟面前的尷尬來,躲避似乎也就沒那麼令他無法接受了。

    可惜,仿佛注定一般,當姜伯釗抬起屁股打算找地方躲一躲時,忽然又坐了下來,從來都是古井無波的面上現出一絲苦色,功參化境的他已聽到了一百餘丈外兩個徒弟的腳步聲。

    “徒兒給師尊請安。”

    尹飛鴻與凌霄的請安自門外傳了進來,事到臨頭,姜伯釗終於定下心來,恢復了他身為一谷之主的鎮定與威嚴,聲音溫和道︰“你們倆個進來吧。”

    房門打開,尹飛鴻與凌霄緩步行了至姜伯釗身前,恭敬的行了一禮道︰“徒兒參見師尊。”

    姜伯釗道︰“都起來吧,這一個月來休息得可好?”

    兩人答道︰“謝師尊關懷,徒兒一切都好。”

    望著面前這對舉世無雙的金童玉女,姜伯釗心中感受復雜得緊,同樣強烈的得意與失意這兩種極端對立的情緒緊緊交織在一起,令他都有些分辨不出那到底是個什麼滋味。

    師徒三人閑話了一會兒,都在調整自己的心情。

    終於,該來的總是要來,尹飛鴻雖然還是沒有做好足夠的心理準備,卻仍鼓足了勇氣道︰“師父,飛鴻發現了一些事情想稟報師父。”

    姜伯釗深不可測的眼神中閃過一絲外人無法察覺的無奈,緩緩道︰“飛鴻說吧。”

    尹飛鴻長長的吸了一口氣,強令自己鎮定道︰“啟稟師父,飛鴻與師妹這次出外行走江湖時,發覺關於玄青棄徒無名與程懷寶勾結魔門一事,有很多可疑之處。”

    姜伯釗面色微沉道︰“此事別有隱情,為師自會處理,飛鴻莫要管了。”

    姜伯釗擺出了師父與谷主的雙重威嚴,若是聖人谷旁的弟子,自然是就此打住,不敢再說什麼。

    但尹飛鴻卻是一個例外,他尊師卻非迂腐的盲從,頓了一下又恭敬道︰“師父能否將其中的隱情說與飛鴻聽。”

    姜伯釗望著自己這位得意弟子那張正氣凜然的英俊面龐,忽然覺得是到了點醒他的時候了,如果總是任由他生活在完全公正俠義的世界裡,總有一天會吃大虧的。

    沉默片刻,姜伯釗語重心長道︰“飛鴻,江湖是一個非常復雜,充滿骯髒勾當的地方。”

    尹飛虹點點頭道︰“師父說得對,所以飛鴻要盡自己的所能,去改變江湖。”

    看著現在的尹飛虹,恍惚間姜伯釗仿佛看到了五十年前初出茅廬的自己,一樣的意氣風發,一樣的一腔熱血,一樣的……

    不自量力!

    五年!

    年輕的他經過無數次欺騙、背叛,甚至是險死還生的陷害,只過了五年時間,便被無情的現實改變了,變得現實了,更變得陰險狡詐了。

    二十五年前他能擠掉當時最熱門的谷主候選人,以爆冷門的方式當上了聖人谷谷主,並且在五年之內將谷內一切反對他的勢力鏟除乾淨,做穩了谷主之位。

    靠的便是陰謀詭計的苦心經營。

    如果仍是滿心正義一腔熱血的他,不要說如今的江湖領袖之尊,能不能活到現在,都是一個疑問。

    姜伯釗罕有的長長嘆了一口氣,道︰“飛鴻,怪只怪為師把你與霄兒保護的太好了,讓你活在了一個虛假的世界中。”

    站在一旁始終靜靜的聽著師父與師兄對話的凌霄聽到這句話時,星眸中閃過一道思索的神采。

    尹飛鴻劍眉微挑道︰“師父此話怎講?”

    姜波釗道︰“飛鴻你可知道,世上事並非如你想象般單純簡單,在多如浩淼星雲般的人群中,一個人的力量是何其渺小,憑你一個人的力量,根本不可能改變什麼,只會被現實砸得頭破血流,甚至是身敗名裂。”

    尹飛鴻的俊面上現出思索的神情,師父從未如此語重心長的與他交談過,這令他深感意外之余,也不由自主地認真思索起師父的話。

    許久之後,尹飛鴻徐徐道︰“師父說的是,但如果每個人都是這樣的想法,那麼世道只會越變越糟,師父也曾教導飛鴻,俠之一字,最大的意味便是犧牲。從飛鴻立志行俠江湖之日,便已做好了為俠犧牲的準備。”

    在尹飛鴻身上的那股沛然凜冽、大無畏的正氣面前,以姜伯釗那不為外物所動的通玄修為,竟也受了些許影響,一時啞口無言。

    而站在尹飛鴻身後的凌霄,一雙星眸早已盈滿了崇拜與敬仰的光芒,心中不禁自問為何以前沒有發現師兄竟是一個如此偉岸英武的大英雄?

    眼見屋內氣氛變得凝滯沉默,凌霄發揮了她一貫的作用,謹慎的打破沉默道︰“師父,我與師兄見到無名與程懷寶了。”

    聽了如此出人意料的話,姜伯釗面上神情絲毫未變,只是眸中閃過一道意外的光芒,抬手撫過頜下花白長鬚,緩緩道︰“他們對你們說了什麼?”

    凌霄動聽的聲音悠揚的將他們被擄後的情形娓娓道來,簡單的描述卻令聽者有身臨其境的帶入感。

    待凌霄道罷,姜伯釗臉色已然完全陰沉下來,他本以為自己已經盡量高估了那兩個小子,沒料到他們竟還能給他制造這樣極度意外的驚喜……

    如果這能算是驚喜的話。

    動之以情,曉之以義!

    利用情義說動自己的兩個徒弟幫他們洗脫冤屈,成功了則萬事大吉,不成功也在他們師徒間下了一記狠藥。

    那兩個小子與凌霄說的那段一切唯利益的論調無疑是說給自己聽的,竟然膽敢恐嚇他這個聖人谷的谷主?好大膽的兩個小子!

    但與此同時,姜伯釗又有些猶豫了,若他們真的無意與自己為敵,那麼惹上這兩個無所不用其極的小子,到底值不值得?

    正在全盤考慮得失的姜伯釗忽的身形一震,眉頭微蹙,眸中射出兩道耀眼的神光。

    他記起了一件事,一件關鍵無比的事情,再無心與兩個徒兒多說什麼,揮手道︰“飛鴻與霄兒先下去吧,今日這事為師會認真考慮。”

    凌霄恭敬應是,尹飛鴻卻有些異常的只是躬身行了一禮,向外走時,俊面上盡是落寞的神情。

    姜伯釗雖然看出尹飛鴻的異常,卻無暇去顧及,因他忽然想到的事情更加緊急與重要,迫得他必須立刻處理。

    他召來師弟無情秀士肖堅,兩人秘議近半個時辰後,肖堅步履間微有些急意的自聖言堂中行了出去。

    在返回各自居室的岔路口,凌霄望著師兄豪氣不再的背影,芳心中泛起一絲莫名的滋味。

    即使面對生死險境,哪怕是再凶險危急的處境下,師兄的胸膛永遠是挺直的,然而這一刻,他的背竟然有些駝了……

    凌霄能理解尹飛鴻所受到的巨大打擊,那是因他所信奉的信念被徹底顛覆而生的失意,其實凌霄自己又何嘗不是如此。

    兩人一直生活在師父為他們構築的俠義的世界之中,然而今日又是師父,親手將這個虛假的俠義世界撕得粉碎。

    他們一直以來認為,自己所代表的是正義與公理,然而今日才曉得,原來那只不過是一場虛幻,聖人谷與那些平常的江湖幫派沒有什麼不同,一樣充滿了丑惡的陰謀詭計。

    聖人谷,枉稱聖人……

    兩名聖人谷的弟子晝夜兼行,飛馬趕路,只用了短短的六天時間便趕到了襄陽府。

    自從一年前發生的那場魔門藏寶圖的陰謀之後,雙刀門的門主斷魂刀秦勝便常留在了襄陽這座荊襄重鎮,住的便是那倒霉的死鬼翻江倒海常鴻興的大宅院,並將這座宅院改名為神刀閣,算是雙刀門在襄陽的分壇所在。

    來至神刀閣大門口,兩個渾身是土的聖人谷弟子飛身下馬,守在門口的四名雙刀門弟子迎了出來,其中為首的一人顯然認得兩名聖人谷弟子中的一個,抱拳為禮道︰“趙師兄來了?怎麼這麼急?”

    那姓趙的聖人谷弟子雖然情急卻也未失禮數,回了一禮道︰“秦門主可在這裡?請王師兄速速代為通稟,我帶有谷主的急信,要立刻交予秦門主。”

    那幾個雙刀門弟子一聽是聖人谷谷主的急信,曉得是大事,自然不敢怠慢,一人展輕功入內通稟,另一人則領著兩名聖人谷弟子在後面行入院內。

    幾人一路暢行無阻,徑直來至第四進主院,行入堂中,穩坐在大椅上的秦勝頭頸隱泛水光,顯然剛剛是在練功,見到兩名風塵僕僕的聖人谷弟子,帶著一道猙獰刀疤的臉上現出一個嚇人的笑容道︰“兩位小兄弟辛苦了,姜谷主的急信在哪裡?”

    那姓趙的聖人谷弟子自懷中掏出一封桑皮信封,雙手捧著遞上前去。

    秦勝接過信,撕開信封取出信紙,姜伯釗給他的信中只寫了兩行字︰無名未死,事情有變,攻掠漢中府之事,請秦老弟慎重。

    展信讀罷,秦勝的臉色登時陰沉下來,雙刀門攻打漢中府的人馬早已在十三天前便派了出去,現在只怕已然快到了漢中府界,哪裡還追得回來?

    秦勝蹙眉思索片刻,眸中忽的現出兩道冷厲的煞芒,口中陰森森的自語道︰“絕世雙惡,秦某倒要看看你們兩個小子是不是真有傳說中那麼可怕?”

    當雙尊盟趁夜擊潰來犯的三幫聯盟之後,由於緊接著便發生了柳葉派與雙刀門那場震驚江湖的十場決斗,因之並未在江湖上引起什麼轟動,只有少數人注意到了這個事情,其中便有秦勝。

    漢中府扼守西陲要地,南接玄青觀,北連律青園,東方緊依雙刀門,是三大門派勢力的邊緣交接所在。

    律青園退隱之後,不知出於什麼考慮,玄青觀只在暗中支持柳葉派,並未越過漢中府參與到律青園的地盤爭奪戰中去。

    放開了手腳的雙刀門在佔領了漢中府以北的大片原屬律青園的地盤後,竟還不滿足,又將手腳伸向了咫尺之遙的漢中府。

    意欲染指漢中的天星幫、血手幫與天煞堂這三個幫派,實則便是雙刀門的馬前卒。

    只不過令秦勝萬萬沒有料到的是,區區一個雙尊盟,竟然幾乎是兵不血刃的便將實力不弱的三幫聯盟主力斬殺干淨。

    秦勝為此大為惱火,誓要將這個不起眼的雙尊盟拿下,派出了一隊實力極為雄厚的高手前往漢中。

    暗招失敗了,他索性轉為了明攻。

    因有聯盟間的協議,他在派大隊人馬出征前,照例遣人通報給了聖人谷谷主姜伯釗。

    至於秦勝為何要在此等微妙時刻去奪取漢中府這個與巨無霸玄青觀間唯一的緩沖地帶,實有他不可告人之目的。

    而在此時的漢中府,雙尊盟上下根本沒有意識到一場覆滅的危機,已然俏無聲響的籠罩在了他們的頭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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