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詼諧武俠]至尊無名 作者:言西早樓(已完結)

 
withoutsun 2014-9-8 19:23:55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12 212252
withoutsun 發表於 2014-9-10 13:50

第七卷 第一百零九章 與叛徒過招(二)

    常德府。

    這些日子來,最苦命的人是程懷寶,為了對付魔門的兩個叛徒,他殫精竭慮,事必躬親,經常三五天不見人影。由於他還是沒有完全信任如月如霜兩個丫頭,因之他硬要無名瞞下了鐵血神武堂與神棍小鐘的存在。

    至於本應是主角的正宗魔門之主無名,這段日子卻清閒得緊,做起了完全的甩手大掌櫃,每日窩在房中煉丹,將所有事情都丟給了他的好兄弟。

    這天清晨,如月與如霜兩個丫頭一如往常一般一端面盆,一執面巾,行了進來。

    站在無名身後為他梳理長發的如月小臉上現出一個遲疑的神情,顯然心中有話,卻在猶豫是否該說。

    就在她心中萬分矛盾的當口,無名忽然道︰“如月想說什麼?”

    如月一驚之下,手上一顫,“錚”的一聲脆響,牛角梳摔落在地。

    如月慌張道︰“如月笨手笨腳,請公子莫怪。”

    無名淡然搖頭道︰“如月心神不寧,有什麼話直說就是。”

    如月轉到無名的正面,鼓足了勇氣道︰“公子,萬一……萬一廖風與耿天楚不肯投降,難道我們真的要將聖宮之秘大白天下嗎?”

    無名的紫眸望了如月一眼,緩緩道︰“如月捉過兔子嗎?”

    “嗄?”如月怎都沒想到無名會問出這麼個八竿子打不著的問題,愣了片刻才道︰“如月沒抓過。”

    無名淡然道︰“當兔子藏在洞中時,若不將它逼出來,如何去抓?”

    如月秀眸倏然一亮,恍然道︰“如月明白了,寶爺用的是引蛇出洞……不!應是打草驚蛇的計謀。寶爺也真夠毒的,就算廖風智計再高,識破此計,也絕不敢冒聖宮之秘大白天下的風險。唉!智計方面如月遠及不上寶爺。”

    無名淡然搖首道︰“如月只是關心則亂罷了。”

    被無名說中了心事,如月的秀眸一黯,幽幽道︰“只是……只是不曉得大長老現在怎樣了?按理說大長老決不會由著廖風他們胡來的。”說話間她有些遲疑的眸光望向無名。

    無名並未在意,隨意道︰“如月不用多想,用不了多久,一切就會水落石出了。”

    說話間,程懷寶興沖沖行了進來,一屁股坐在了無名的身旁,將手中拿的那頁紙遞在了無名面前的桌上。

    無名將那頁紙拿起看過,轉手交給了如月,口中道︰“小寶怎麼看?”

    程懷寶得意洋洋道︰“兩只甕中之鱉,一切盡在我的算中,到時候看我怎麼收拾他們。”

    如月凝神細看,只見紙上寫著︰我等願降,敬請聖尊還宮。下面落款是廖風。

    無名眉頭忽然一蹙,道︰“如霜倒水怎麼倒了這麼久?”

    如月躬身一禮,剛待出門去找如霜,如霜已然一臉惶急的從外面行了進來,一進門便急道︰“公子,方才如霜接到漢中府急報,有三個幫派要對公子的雙尊盟不利。”

    “什麼?”程懷寶已自椅子上蹦了起來,惡狠狠道︰“是哪個王八蛋竟敢招惹老子的雙尊盟?”

    而無名雖然沒跳起來,但一雙紫眸中暴射而出兩道蘊含無限殺氣的妖異紫芒,聲音奇冷如冰道︰“這是什麼時候的情報?”

    如霜恭聲道︰“回稟公子,密報自漢中府傳至常德,用了十五天時間。公子與寶爺不用太過擔心,遵照姐姐的吩咐,漢中府的密探已設法將這份情報交給了千手地丁紀中,所以雙尊盟應該已經有了準備。”

    聽了如霜最後這句話,無名與程懷寶明顯松了一口氣,只要有準備,憑雙尊盟現有的實力,只要不是三教五門這等超強的門派,還有一拼的實力。

    程懷寶重又坐回椅子上,邪氣的臉上難得在倆姊妹面前現出一個真誠的笑容,說道︰“如月、如霜倆丫頭,這個人情寶爺記住了。”

    如霜連道不敢,一雙秀眸卻始終盯著無名。

    無名的嘴角掛起一絲笑容,輕聲道︰“你們倆個丫頭很好,我沒有看錯你們。”

    簡單的一句話,卻令如月與如霜的心中盡皆生出一分喜意,這是無名第一次誇獎她們。

    無名面色重又轉為凝重道︰“小寶,聖宮的事情咱們不能再拖了。”

    程懷寶點點頭道︰“嗯,木頭你到底還想不想要聖宮中的人手,最省事的方法莫過於殺光,直接干脆,也省了許多麻煩。”

    無名無可無不可的看向如月道︰“如月以為呢?”

    如月恭聲道︰“公子乃是聖門之主,執掌生殺大權,那些叛徒的死活,全在公子一念之間。不過如月以為,聖門本已實力凋零,大長老十余年心血才造就了聖宮現在的規模,若毀於一旦,確實太過可惜了。”

    無名思索片刻,紫眸中閃過兩道決斷的紫芒道︰“此事無論如何要在十天內解決,能收服便收服,若實在不行,也決不能拖了。小寶,說說你的計劃。”

    程懷寶點點頭道︰“就這麼辦。我心中有兩個計劃,那兩個叛徒想要咱們進入聖宮,擺明了想玩關門打狗的把戲。當然他們也知道咱們決不會答應,此舉不過虛晃一槍,重又將鞠(蹴鞠的鞠,那時代沒有足球這玩意)踢到了咱們腳下。我的打算是將他們誘出來,或在外面設伏襲殺,或是干脆調虎離山,直接領一支人馬沖進那鬼的聖宮,端掉他們的老巢。”

    如霜想說些什麼,但方自張開口便想到自己的身份,又將話咽到了肚子裡。

    如霜的神情落在了程懷寶的眼中,程懷寶邪笑道︰“如霜丫頭有話就說,寶爺與你家公子可不是咱們大明朝那位昏君,不會因為你說錯話砍了你的腦袋。”

    如霜有些不敢確定的看向無名,無名淡淡的點了點頭道︰“寶爺的話就是我的話,你們倆個記住。”隨後他又覺得有些不妥,斜了一臉得意神情的程懷寶一眼又補充道︰“在正事上如此,至於其他無聊的事,他說什麼你們都可以當放屁。”

    霎那間,得意的神情便僵在了程懷寶的臉上,此時他臉上表情之古怪,引得如月如霜倆丫頭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邊笑邊響亮的應道︰“婢子遵命!”

    程懷寶氣也不是笑也不是,面上裝出一副惡狠狠的神情道︰“什麼叫無聊的事?木頭你給我說清楚。”說著說著他自己也笑了出來,說起無聊的事,他確實干的不少。

    無名面上一整道︰“現在不是玩笑的時候,如霜你有什麼話要說?”

    如霜小臉上笑容一斂,正容道︰“公子,寶爺方才所說的兩個法子,婢子以為有些問題。”

    程懷寶奇道︰“寶爺想出來的天才主意能有什麼問題?”

    如霜道︰“啟稟寶爺,如霜以為我們的實力有些不足!雖然公子與寶爺武功高強,但咱們這一邊真正能派上用場的高手除了您二位外便只剩下十龍衛。敵人那方,廖風與耿天楚都是大長老悉心栽培出的一流高手,功力之深絕對不可小覷,何況耿天楚統領一百虎衛,廖風統領五十豹衛,功力雖及不上大長老直屬的龍衛,身手也都在二流左右,不可輕視。而且聖宮中還有十多名龍衛,若是他們也站在廖風那一邊,只怕……”

    程懷寶大頭連點道︰“不錯不錯,分析得頭頭是道。”對如霜說著話,他的眼楮卻在看無名。

    無名接收到程懷寶的眼神,憑他們倆兄弟的默契,他又怎會讀不懂兄弟眼神中的意思,沒有猶豫,紫眸中回復了一個確定的眼神。

    程懷寶摸了摸下巴道︰“想來不只是如霜丫頭,如月你也有這等想法吧?”

    如月乖乖的點了點頭,她確是想不通寶爺哪來的這麼足的信心。

    程懷寶一臉舒意的揭開了謎底︰“這次隨我們兄弟一塊來的,還有一批精幹人馬,實力強大到足以能將你們那狗屁聖宮掀個底朝天。”

    倆姐妹臉上同現驚容,她倆是專門負責情報的,統管著魔門龐大的情報網絡,自然最是清楚無名與程懷寶的實力,這時聽說他們隱藏了如此龐大的一股力量,哪能不震驚莫名。

    與此同時,她們心中又或多或少的有了那麼一絲失落,原來公子還是沒有完全的信任她們。

    眼見兩張生得一模一樣的小臉上那微有些失落的神情,程懷寶噗嗤一笑道︰“怎麼?你們倆丫頭是不是覺得無名將這秘密瞞了你們,心裡有些怨氣。”

    不等兩姐妹有什麼表示他已接著道︰“其實無名很信任你們倆個,只是寶爺我習慣做小人,要他將這事瞞住你們。如果你們要怪,怪寶爺就是。”嘴上這麼說,這小子卻一臉我是小人我怕誰的得意神情,哪有半分愧疚的模樣。

    望著程懷寶那一臉的小人得意,如月與如霜氣也不是笑也不是,小人的如此心安理得,還真叫人生不起氣來。

    不過隨著程懷寶這話的澄清,姊妹倆心中的那絲失落奇妙的消逝無蹤。

    這時無名說話了︰“小寶的想法太簡單,對方又不是傻子,悶頭閉眼便往你的圈套裡面撞。且別忘了,即使我們贏了,若不能將兩個叛徒盡皆擒住,我們也會後患無窮。”

    程懷寶面色一凝,沉思片刻才認真道︰“木頭說得有理,我又有些輕敵了,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

    如月秀眸中精光一閃道︰“如月有一計,不知……”

    程懷寶沒好氣的道︰“還不知個屁,趕緊說出來。”

    如月也不在意,秀眸中閃爍著智慧的光芒,充滿自信的不急不徐道︰“現今的局勢,我們在暗,廖耿二人在明,主動之勢盡在我手。寶爺玩了一手漂亮的打草驚蛇,已然成功的驚動了那兩個叛徒。我們算計他們,他們也在算計我們,但由於我們身藏暗處,他們有力卻用不上。因此他們的第一個目標就是要找到我們,只有找到我們,他們才有發動攻擊的可能。只要想通了這一點,只要我們不出昏招,實際上我們已然立於不敗之地。”

    無名點點頭道︰“如月繼續說。”

    如月顯然受了無名認真聆聽神情的鼓勵,語氣中更加了兩分自信道︰“如我們姐妹一樣,廖風與耿天楚絕不會曉得公子與寶爺身旁還藏有一股強大的戰力,這便是我們的制勝之機。如月以為,憑借廖風的精明,簡單的調虎離山或聲東擊西的計策很難成功,但我們可以虛實相應,將寶爺方才所說的調虎離山與設陷誘殺結合來用,或許能收奇效。”

    程懷寶一臉邪笑,賊溜溜的一雙眼楮在如月秀美的臉蛋上來回掃了數眼,才不陰不陽又半陰半陽道︰“寶爺還是小看如月丫頭了,年紀不大,心眼不少,不錯不錯,前途無量啊!”

    聽了程懷寶這陰陽不定的一番話,如月心裡不禁打了個突,禁不住生出一絲寒意,暗悔自己不該一時得意,忘記了一向裝出的乖巧可人的丫環形象,暴露了自己真正的能力。

    這一瞬間她想了許多,最怕便是因此惹來好不容易才開始信任自己姐妹的公子的猜忌。

    懷著忐忑的心情,如月微帶些緊張的望著無名,卻失望的發現,無名臉上神情沒有絲毫波動,她從其上看不出絲毫端倪。

    在如月緊張的注視下,無名淡然的點了點頭,緩緩道︰“如月說的有理,這件事情就交給如月與如霜負責了。”

    如月暗自長長的出了一口氣,無名對她全然的信任令她的心中又生出一絲感動。

    被委以如此重任,活潑的如霜興奮之極,一拉姐姐的花袖,性急的道︰“公子只給了十天時間,姐姐咱們快去安排。”說著話已拉著如月便向外走。

    如月自然不似如霜這般冒失,秀眸望向無名。

    無名點點頭道︰“如月去吧,好好干,不要令我失望。”

    如月的秀眸中現出決絕的神采,櫻桃小口中堅定道︰“公子放心,如月定不辱命。”
withoutsun 發表於 2014-9-10 16:06

第七卷 第一百一十章 奇怪的平叛(一)

    待如月與如霜走遠,程懷寶才把腦袋湊到無名的跟前,一副做賊似的模樣低聲道︰“木頭,這倆丫頭到底能不能信任?這可好,不但暴露了老趙他們的存在,現在你又將平叛這等重任交給了她們。萬一她倆不安好心,咱們兄弟可就真的要凶多吉少了。”

    無名沒好氣地將程懷寶近在咫尺的大頭推遠,才道︰“謹慎是好的,但人若多疑便不好了。姐姐曾教過我,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相信自己的感覺,她們倆個不會背叛我們。”

    程懷寶翻了個白眼,嘴裡嘟囔道︰“又是感覺?遲早有一天你這木頭感覺不準的時候,咱倆這兩條小命都要玩完了。”

    隨即他又精神一振,有些興奮道︰“嘿!不說這些喪氣話了。老趙他們可真夠厲害的,單論起殺人的手段來,咱們兄弟比起老趙他們來可差得太遠了。走!我帶你去看看他們弄出來的殺人寶貝,比老紀的蜂巢還要厲害百倍,且能大量使用。嘿!咱們離橫掃江湖又近了一步。

    “我還要煉丹……”

    “煉個屁丹,再煉連你的腦殼都要煉傻了。”

    就這樣,不容無名分說,程懷寶強拉硬拽的終於將他拉出了數日未曾走出過半步的房間。

    在程懷寶的帶領下,倆兄弟一頭扎進山中。

    翻過兩道山梁,前方現出一片谷地,遠遠的便望見谷地之中的數個營帳。

    無名眉頭一蹙道︰“小寶為何讓兄弟們住在這裡?”

    程懷寶苦笑道︰“我本來給老趙他們找了一家大戶宅院,結果老趙死活不住,說是為了保持行蹤隱秘,還是住在這裡保險。”

    無名默然,忽的紫眸中精光一閃,身形陡動,直撲向右側三長外一片荊棘樹叢。

    樹叢中傳來一聲低呼︰“盟主,是我。”隨之從荊棘樹叢中冒出一個手持火統,一身草葉荊枝偽裝的大漢。

    無名身形一緩站定,鼻子動了動,已認出了這人是誰,紫眸柔和了許多,口中道︰“辛苦了,趙平夷。”

    待無名與程懷寶走遠,這個叫趙平夷的漢子仍未想通,盟主是憑什麼認出自己的,就憑他現在這副滿臉滿身偽裝物的模樣,自己照銅鏡都未必能認出來。

    倆兄弟下至谷中,趙志南已率領一眾屬下迎了出來。十數日未見到無名的小鐘睜著一雙水汪汪的小眼睛,一臉極度委屈神情跳到無名身前告起狀來︰“無大哥,小寶貴人他欺負我。”

    無名眉頭一蹙,轉頭便見程懷寶一臉專著神情的看著天上的雲彩。

    他豈會被程懷寶的裝傻糊弄過去,沉聲道︰“小寶!”

    程懷寶知道躲不過去,搔了搔頭發,乾乾一笑道︰“木頭,我只不過忽然想到師父他老人家傳下的一套手法還從沒試用過,前兩天忽地心血來潮,便借小鐘的身體練了練。”

    想起那地獄一般的恐怖體驗,小鐘哇的一聲大哭了出來,邊哭邊道︰“無大哥要給小鐘做主。”

    無名覺得自己的頭有些痛,這兩個家伙從初一見面便有不合,平日裡在一塊更是口角不斷,不過他還真沒想到程懷寶竟會背著自己拿小鐘做實驗。

    紫眸中冷芒一閃,無名的聲音冷的似冰一般︰“小寶,上次刀兵之劫那場打賭你答應過什麼?”

    程懷寶一見無名真的要發飆,心裡也有些含糊,臉上勉強擠出一個不甚自然的邪笑,口中兀自辨稱道︰“我……我是在和小鐘鬧著玩,我沒欺負他。”

    無名冷哼一聲,手影一閃,已抓住了程懷寶的脖頸子,冷然對小鐘與趙志南等鐵血神武堂的兄弟道︰“我與小寶有事要談,你們暫且回營休息。”說著話就這麼提著兀自掙扎不已的程懷寶,消失在了一片山林之中。

    半個時辰後……

    當彷彿剛剛經歷一場浩劫的倆兄弟重新回到營帳中時,所有人皆目瞪口呆。

    一身血痕刀創的無名什麼話也沒說,只是指了指小鐘。

    跟在他身後滿身血污青腫,臉被打成了豬頭已完全看不出人樣的程懷寶嘴裡冒著血沫子嗚哩嗚嚕含混不清的道︰“對不起,我錯了。”

    小鐘的下巴當場掉了下來……

    無名大哥與小寶貴人的溝通方式還真是……真是讓他嘆為觀止!

    半個時辰過後……

    經過上藥療傷之後,方自被無名打得淒慘無比的程懷寶已然仿佛沒事人一般,頂著豬頭一般腫脹青紫的臉叫道︰“老趙快把你們那些大爆竹拿出來讓無名見識見識。”

    “爆竹?”無名奇怪的反問了一聲。

    方才的那場兄弟之戰,雖然最終以他的勝利而告終,然而面對今非昔比的程懷寶,他也只是個慘勝之局,身上增加的十多道刀創便是明證。

    不一會兒的功夫,只見一個大漢手捧著一截碗口粗近尺長的竹筒行了過來。

    無名納悶的接了過來,分量很重,顯然裡面不是空心的,左看右看,這竹筒的筒壁上用刀劃了無數條有規則的刀痕,橫縱刀痕正好連成一片分布均勻的網格,筒口被一層紅褐色的粘土封實,粘土正中伸出一只炮捻。

    端詳了半晌,無名納悶道︰“這有什麼用?”

    程懷寶嘿嘿一笑,卻因牽動了臉上的傷勢而滯了一下,口中道︰“木頭你可有個準備,待會兒別被嚇著了。”說著話從無名手中將那截大竹筒爆竹接了過來,從懷裡掏出一只火折子,迎風點著炮捻,隨後仿佛受驚的兔子一般猛地將這玩意扔了出去,然後雙手捂緊耳朵,豬頭一般的臉上既有興奮又夾帶著些許畏懼的神情。

    “轟!”

    一團巨大火球倏然出現在十五丈外的空中,爆炸的巨響震得人們腳下的地面顫抖不已。

    沒有準備的無名被嚇了一跳,爆炸的巨響對於他那靈敏的耳朵來說,絕對是一種不小的刺激。

    不過由於無名向來缺少表情,臉上的肌肉因為長期缺乏鍛煉,處於半僵死狀態,因此即使心中震驚,臉上的神情卻絲毫未動。

    程懷寶本來等著看無名的笑話,以彌補昨天他第一次見識這厲害玩意時在一眾手下面前極度失態而受損的自尊心,結果無名的表現顯然令他大失所望。

    趙志南等人眼見無名如此鎮定的表現,心中盡皆佩服的緊,他們從沒見過頭一次見識這玩意威力的人,能夠如此沉穩鎮定的,哪一個不是目瞪口呆又或驚聲尖叫的?

    不過若說今天無爺的表現是一個極端,那麼兩日前寶爺的表現可就是另一個極端了。

    趙志南只要回想起昨天的情形,似他這等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沙場悍將竟也不自禁的生出想笑的感覺。

    當炸雷炸響後,他們忽然發覺寶爺竟然失蹤了,被十多個人簇擁在中心的寶爺竟然在大家的眼皮底下消失的無影無蹤。

    當時所有人皆慌了手腳,一邊喊著寶爺,一邊四處尋找。

    就在這時,五丈外一棵大樹上傳來程懷寶尷尬的聲音︰“我在這……”

    眾人抬頭上看,發覺他整個人皆縮在一棵七丈餘高的大樹頂上,只露出半個腦袋向下看著。眾人面面相覷,誰也不曉得這位寶爺是如何在炸雷炸響後的一瞬間,跳到了五丈外的一棵七丈高的大樹樹頂上,那簡直是神仙才能做到的事情。

    弄得這群大漢真不曉得該笑還是該佩服他們的寶爺。

    其實不要說他們了,連程懷寶自己在事後都有些不可思議,他是怎麼在一眨眼的工夫跳到那棵樹上的,簡直是遠遠超出他平日裡的水準。

    這從另一個方面也證明,人的潛力是無窮的。

    不過從樹上跳下來的程懷寶卻沒有絲毫創造奇跡的快感,即使臉皮奇厚的他,也覺得自己的表現實在是滑稽難堪。

    就在這時,單純的小鐘不識時務的一通狂笑,嚴重傷害了程懷寶本已受損的自尊心,這才招致了忍無可忍的程懷寶殘酷的報復——真氣試驗,也算是典型的因不識時務而自找倒霉的倒霉蛋兒。

    無名紫眸中忽的精光一閃,快步走到爆炸的中心,仔細的觀察起爆炸後的效果來。

    爆炸的中心被炸出了一個直徑三尺的烏黑土坑,方圓十數丈內的地面上散落著許多被散射的彈片打斷的枝葉,樹幹上更有不少兀自冒著青煙的坑洞。

    無名疑惑的伸出手指在一個坑洞上摸索,他想象不出,竹子的碎片怎麼可能在堅硬的樹幹上打出這麼深的孔洞。

    一直跟在無名身後的趙志南為無名解了疑惑︰“盟主,炸雷中的火藥裡還摻雜了許多這樣的鉛粒,五丈距離內,可擊穿重甲。”

    無名接過趙志南手中的鉛粒,個頭不大,三面有尖。

    能將尖利刺人的鉛粒隨意的在指尖揉搓,大概也只有無名這手硬賽鐵的人才能做到,嘴角扯出一絲笑意,他道︰“趙堂主,這東西是誰想出來的,我們現在有多少?”

    趙志南恭敬道︰“回稟盟主,這是我們鐵血神武營對付蒙人鐵騎最管用的秘密武器,研究出這種炸雷的兄弟綽號叫火神祝融,他的本名基本不用,倒反而忘記了。可惜他有家世拖累,這次雖然一心想跟我們來救於指揮使,我沒讓他來。唉!若有他在的話,也不會平白損失了好幾個兄弟,隔著一裡地遠,他也能聞出那車上的火藥味。”

    程懷寶在一邊接道︰“由於鉛粒的數量不足,老趙他們只造出了二十七個,前天與今天咱倆玩了兩個,現在還剩下二十五個。”

    無名點了點頭,一道思索的神光在紫眸中一閃而逝。

    漢中府,雙尊盟。

    紀中與龍霸天眉頭蹙著,眼神中帶著些許疑惑,出神的望著眼前桌上的三封密信。

    密信的出處不同,但內容卻大致相仿,皆是有人覬覦漢中府地盤,提醒他們小心的報警信,並且信中還很詳細的列出了對方三個幫會的實力狀況。

    龍霸天搔了搔大頭道︰“矮子,這是怎麼回事?”說著話大手指著中間那封密信道︰“這是律青園送來的,可這兩封又是打哪來的?”

    紀中苦笑道︰“你問我,我問誰?這麼準確詳盡的情報,必是出自似三教五門這等擁有強大情報網絡的大勢力,可是……除了律青園外,還有誰會幫咱們呢?”

    五日內接到三封報警密信,也確實有些誇張。

    酉時許,渡劫聖宮之中。

    廖風手中捧著一張桑皮信封,躬身道︰“啟稟聖尊,他們的回信到了。”

    耿天楚眼中精光一閃,伸手拿來展信一讀,禁不住跳了起來,惡狠狠道︰“混帳小子,實在欺人太甚。”

    廖風恭敬問道︰“聖尊,信上寫了什麼?”

    耿天楚怒道︰“他們竟敢要本尊明日午時,至山北皇龍谷,請罪投降。哼!若不將這兩個小子剝皮抽筋,我耿天楚誓不為人!”怒極之下雙手一搓,那頁可憐的白紙已化作粉末,撒了一地。

    “皇龍谷?”廖風的臉上現出思索的神情,獻言道︰“啟稟聖尊,其中只怕有詐。”

    耿天楚雖然脾氣暴躁,但絕非蠢人,聽了廖風的話,眉頭微蹙,已然冷靜下來,點點頭沉聲道︰“你繼續說下去。”

    廖風臉上現出一個有些陰沉的笑容道︰“那兩個小子雖然狂妄,但絕非無腦之輩。他們倆個喪家之犬,被正道三教五門追得只剩下孤家寡人,就算有那倆個丫頭跟在身邊,能派得上用場的高手也只有十個龍衛。依照屬下判斷,憑他們現在的這點實力,還要前來同我們作對,便只有出奇制勝一途。”

    “出奇制勝?他們會怎麼做?”

    廖風道︰“這個屬下暫時還不敢確定,只要派人前往皇龍谷一探,便見分曉。”

    耿天楚會意,猛地揚聲道︰“武天林!”

    外面走入一個年紀約在三十上下的精壯漢子,舉手投足之間,盡現高手風範,只看他一臉沉穩自若的神情道︰“武天林在。”

    望著自己手下第一愛將,耿天楚的眸中射出兩道滿意的神光道︰“天林立刻前往山北皇龍谷踩探,無論有無發現,立刻回報。”

    武天林躬身應道︰“天林遵令。”說罷轉身行了出去。

    廖風掃過武天林背影的目光中,閃過一絲微不可查的異樣神光。

    日頭已然落下西山,大地黑蒙蒙一片。

    在距離渡劫聖宮不遠的一處山坳之中,斜靠在一棵大樹下的程懷寶悠閑的對無名道︰“木頭,你說那兩個蠢蛋會不會上當。”

    無名思索片刻,搖搖頭老實道︰“我不知道。”

    程懷寶揪了揪下巴上的幾根硬須,頗有些感慨道︰“記得當年咱們在漢中府的大街上埋伏謀算陳誠時,我心裡緊張的要命,手心全是汗水,想想那時候咱們兄弟還真是嫩得很哩。不曉得是不是咱們經多見廣了,我現在竟然沒有一點馬上要進行一場生死戰斗的感覺,仿佛是來郊游一般輕松自在。”

    不似程懷寶的坐沒坐像,無名盤坐在地的身形始終筆直,紫眸中閃爍著淡定的紫芒,悠悠道︰“我們都長大了。”
withoutsun 發表於 2014-9-10 16:17

第七卷 第一百一十章 奇怪的平叛(二)

    “長大?”程懷寶臉上慣常的邪笑已然消失無蹤,虎目之中有了一絲惆悵道︰“木頭說得對,最近我發覺我的心裡已有蒼老的感覺了。”

    這次無名沉默了許久,仿佛是因程懷寶的話生出許多感觸。

    許久之後,無名安慰道︰“小寶沒老,小寶看到美人時衝動的眼神裡面全是年輕。”

    程懷寶一個沒坐穩,當場倒地。

    頗有些狼狽的從地上爬起來,程懷寶咬牙切齒道︰“死木頭,我沒有開玩笑!”

    無名也認認真真道︰“我也沒有開玩笑。”

    望著無名那憨厚而又堅毅的臉膛,程懷寶忽的噗嗤一聲笑了起來,率性的伸了個懶腰,晃了晃頭道︰“不管木頭說沒說笑話,反正我笑了。說來也怪,這麼一笑,什麼蒼老的感覺都沒了,只覺得渾身是勁,恨不能找人大戰個一千回合才過癮。”

    無名的紫眸中射出兩道刺目紫芒,聲音中多了一絲令人不寒而栗的殺氣︰“我們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小寶最好一直保持現在這股想與人打架的勁頭。”

    程懷寶剛待玩笑,無名忽的抬手一攔,面現警色,低聲道︰“有人來了。”

    倆兄弟同時伏倒,屏氣凝息。

    不一會兒,一個極快的黑影一閃而逝,只發出極為細微的破風之聲,顯示出這人極高的輕身功法,正是前往皇龍谷探查的武天林。

    倆兄弟默契十足,誰也沒有說話,同時騰身而起,在無名不似人類的靈敏耳力的追攝之下,遠遠綴在武天林的身後。

    子時許,一身黑色勁裝的武天林返回渡劫聖宮,他乃是耿天楚手下的頭號心腹,原是虎衛副統領,耿天楚自封為聖尊之後,他便接掌了虎衛統領一職,地位僅次於扶助耿天楚篡位掌權的副門主廖風。

    在聖宮之中,廖風名雖為副門主,實則除了他直屬的豹衛外,沒有絲毫實權,完全被耿天楚架空。

    因之在聖宮之中的眾多屬下眼中,武天林的地位還高於廖風。

    耿天楚等得正急,一見到武天林立刻問道︰“皇龍谷可有埋伏?”

    武天林道︰“啟稟聖尊,皇龍谷空無一人,天林已仔細探查,絕無埋伏。”

    耿天楚的臉上現出一個微有些輕蔑的笑容道︰“倆個小賊愚不可及,想將本尊騙至二十餘里外的皇龍谷,若非半路偷襲,便是打算趁聖宮空虛之際偷襲得手。哼!區區一個調虎離山的小計,也敢在本尊面前賣弄?”

    廖風面色現出凝重之色,抱拳道︰“啟稟聖尊,屬下有話不知當講否?”

    耿天楚眸中不耐之色一閃而過,冷道︰“講!”

    廖風道︰“這兩個小賊能在三教五門的全力追緝下安然無恙,屢次在重圍之中逃出生天,聖尊絕不可小看了他們。”

    耿天楚自負的冷哼一聲道︰“這個本尊自有主張,不用你來提醒。”

    耿天楚如此不留情面,廖風的臉上神情卻沒有絲毫波動,旁人自他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的變化。

    耿天楚蹙眉思索片刻,才沉聲道︰“明日巳時兩刻,天林隨本尊帶一百虎衛高手離宮,假意前往皇龍谷赴約。廖風,你和你的豹衛留守聖宮。若聖宮遇到攻擊,你速派人來報,本尊立刻率隊殺回,你我裡應外合,那兩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賊必死無疑。若是那兩個小賊膽敢路上偷襲,本尊自會讓他們吃不了兜著走!哼!”

    廖風垂首答道︰“屬下遵命。”

    望著廖風消失在門外的背影,耿天楚的眸中閃過兩道殺芒,陰狠道︰“待除掉了那兩個小賊,便輪到你這條老狐狸了。天林,老狐狸死後,聖門副門主之位就是你的了。”

    向來少說話多做事的武天林只是微微躬了下身子,連謝也未說一聲。

    耿天楚卻毫不在意,望向武天林的目光中滿是贊賞,他最欣賞武天林的也正是這一點。

    丑時許,無名與程懷寶倆兄弟重又回到那處小山坳中,程懷寶邪笑道︰“木頭,咱們費了這許多手腳,萬一他們明天不走這條路可怎麼辦?”

    無名肯定道︰“他們明天一定會走這條路,我有預感。”

    程懷寶無奈的翻了個白眼。

    預感?

    天曉得無名這見鬼的預感準不準?

    若無名的預感不準,豈非這些日子以來的所有計劃與準備全都泡湯了?

    無名淡然望了程懷寶一眼,搖搖頭又道︰“這條路他今晚走了一趟,便會在他的心中生出一種安全的感覺,明日若他引路,必會走這條路。”

    程懷寶思索片刻,不得不點點頭道︰“木頭這麼說倒是有理,看這人的身法與機警,決不是個小角色,木頭既認定不是廖風或者耿天楚中的一人,想來必是如月提醒我們一定留心的那個武天林了。這小子倒也確實是個人物,若非木頭你的耳力靈至變態,只怕在路上便要被他那招虛晃一槍給騙得洩漏形跡了。聽木頭這麼一分析,我也有信心了。以後拜托木頭大哥少以預感感覺這類玄虛的玩意唬小寶我。”

    辰時三刻,耿天楚望著隊列整齊的一百名虎衛高手,臉上有一絲得意的笑容,傲然道︰“兩個小賊,你們的死期到了。”

    與此同時,距此不遠那個小山坳中,緩緩收功站起身形的程懷寶仰望青天,狂妄的叫囂道︰“江湖即將被我們踩在腳下。”

    敵對雙方同樣的信心十足,一場好戲即將開場。

    這場好戲開鑼前還發生了一點不為人知的小花絮。

    程懷寶豪氣沖天的喊完那一嗓子後,緊接著便哎喲一聲慘叫,被無名一腳踢了個跟斗。

    無名紫眸中射出兩道凶惡光芒,惱火道︰“小寶怕人不曉得咱們在此埋伏嗎?”

    望著凶神惡煞一般的無名,程懷寶立時由梟雄變了狗熊,呵呵傻笑著搔了搔腦袋,陪著小心道︰“意外,這是意外,小弟保證沒有下次了。”

    巳時正,耿天楚率領著手下一百名虎衛,浩浩蕩蕩自密道出了渡劫聖宮。

    耿天楚為了防備路上被偷襲,將百人分做兩隊,武天林領五十虎衛在前,他自領五十名虎衛隔了百丈距離跟在後面。

    耿天楚雖然表面上沒將絕世雙惡放在眼裡,實則心中卻從未小看過這兩人,畢竟他們已經以無數次的事實證明了他們的厲害,所有小看過他們的人,都已受到了慘痛的教訓。

    前後兩隊人馬在行路時皆打醒了十二分精神,保持著高度的戒備狀態,緩慢行進。

    耿天楚並不著急,他心中已料定了,皇龍谷只是一個誘餌,那裡絕不會有人等他,等他的人,肯定在這條路上的某一段上。

    果然沒有出無名的意料,按照人類行為的慣性,打頭陣的武天林選擇了昨晚他曾走過的路徑。

    一行人馬小心的行進,半個時辰只走了約十里山路。

    忽的從隊列的最前排傳出兩聲驚呼,走在最前面的兩人的腳板被暗藏自草葉間的鋼針刺穿。

    與此同時隨著一陣弓弦振響,十多只勁箭自密林中飛出。

    虎衛們早有準備,因此並不慌亂,一陣兵器擋撥,只傷了三個,一重兩輕,損失微乎其微。

    耿天楚眉頭一蹙,這襲擊也未免太不成樣子了。

    其中有詐!

    就在這個念頭猛然在他腦中閃過時,在武天林的帶領下,前陣的五十虎衛已然不顧逢林莫入的禁忌,展開身法,沖入樹林。

    只有沖入樹林,利用林中樹木的擋隔,才能最大限度的減低對方弓箭的威力。

    以射出箭矢的數量來看,林中埋伏的人數不超過二十,本方實力遠超敵人,且身後百丈外還有實力強大的援軍,因此武天林的做法沒有錯。

    耿天楚的心中忽然生出一股不妥的感覺,仿佛是要印證他這股感覺的準確一般,密林中接連傳出幾聲慘叫。

    有埋伏!

    耿天楚再不遲疑,果斷揮手喝道︰“上!”說罷當先展開身法,向前掠去。

    在他的心中,反而希望在此的是敵人的主力,那樣的話即使多損失些人手,也能一勞永逸的除掉這兩個心腹大患。

    然而當他們掠過百丈距離時,武天林已率眾退出了密林。

    望著隊伍中數個血糊糊的重傷號,耿天楚有些冒火道︰“天林,怎麼回事?敵人埋伏的實力如何?”

    武天林眉頭微蹙道︰“在林中埋伏的是跟著如月如霜出去的那十個龍衛。他們並未與我們接觸,我們方自衝入林中,他們已然退入林子深處。受傷的兄弟們都是被林子裡的陷阱所傷。”

    才只接觸了一下,連對方人毛也沒撈到一根已然傷了七八個虎衛,耿天楚懊惱之極,他本就是個衝動的人,加之事先便已斷定無名手中的實力不足,因此腦袋一熱,已然忘了厲害,眸中戾芒一閃,把手一揮道︰“入林追,保持隊形,前隊後隊保持二十丈距離,天林小心,前面肯定還有埋伏。”

    武天林沉默的點點頭,率隊鑽入密林。

    耿天楚留下三名虎衛照護傷者,隨後率隊跟在前一隊人馬的身後,進入密林。

    由於聖宮就在這座山中,因之武天林對此山非常熟悉,循著十龍衛留下的痕跡,一路追蹤過去,忽然眉頭一蹙,隱約猜到了什麼,忽然腳下一緩。

    這一百虎衛顯然都是訓練有素的高手,首領武天林一停,所有人盡皆站定。

    後隊與前隊只相隔二十丈,耿天楚四個起落轉眼間已然來至武天林身前,眉頭一蹙道︰“天林,怎麼了?”

    武天林沉聲答道︰“聖尊,他們只怕是想將我們引至地心峽。”

    “地心峽?”耿天楚眉頭微微一蹙,有些不解道︰“他們活膩了嗎?怎會將我們引到那處死地之中?”

    武天林默然不語,只是他剛毅的臉上的神情,也有一絲疑惑,弄不清對手在搞什麼鬼。

    此時耿天楚心中有些後悔,若是老奸巨滑的廖風在此,或許他能想出那兩個小子在玩什麼花樣,便不至於似現在一般進退兩難了。

    進,白癡也能想到前方肯定有埋伏,可若要說退,誰曉得以後會不會還有機會抓到那兩個奸詐滑溜的小子。

    思忖再三,耿天楚終於下定決心,他不甘心就這麼放棄,更沒有耐心再等待下一個機會,他決定賭上這一把,憑借自己遠勝於對方的實力,只要謹慎小心,他的贏面極大。

    心中這麼想著,耿天楚眸中精光一閃,沉聲道︰“繼續追,本尊倒要看看那兩個小子耍什麼花招。”

    心中有了大致的方向,耿天楚反而不著急了,喝令隊伍緩慢的向前探索前行,他需要時間認真地思考。

    或許是因為對手的舉動實在有些反常詭異的原因,一向勇武無畏的他心中竟有非常不妥的感覺。他的大腦高速運轉起來,仔細思索著如果他是那兩個小子,在地心峽那處絕地之中會有什麼樣的埋伏。

    耿天楚不急,有人可就急了。

    程懷寶已無聊到幾乎快要數頭發的地步了,十龍衛早已趕到許久,為何該來的敵人還沒有到?

    此時的程懷寶正是在地心峽中。

    地心峽可說是大自然鬼斧神工之下的一個令人不可思議的傑作。

    名為峽,實則是四面陡峭的山崖天然圍成了一個數百丈方圓的深谷,谷壁與谷內的地面是一種青黃顏色的巖石,平坦異常且寸草不生。

    唯一能夠進出地心峽的峽口是一段二十餘丈長,五丈餘寬的通道,兩側山崖陡壁,皆有百丈還高。

    整個地心峽的地形地勢根本便仿佛是一個天然的大牢籠。

    也難怪耿天楚想不明白,為何他的對手會在這個地方設伏,這個地方又能設什麼伏?
withoutsun 發表於 2014-9-10 16:22

第七卷 第一百一十一章 絕局(一)

    程懷寶急得直抓耳撓腮,他的耐性一向不好,何況此時無名不在身邊,他更是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今日這場決戰,可說絕不能有絲毫閃失,地心峽這處絕地,勝便是全勝,若是敗……

    程懷寶望了望四周陡峭高聳又光滑如鏡的山壁。

    這要有個萬一,跑都沒地方跑。

    他想不通無名怎麼就那麼相信那倆丫頭!哪怕那倆丫頭有半絲異心,結果便是甕中捉鱉之勢,而不幸的是,他就是被人活捉的那只倒霉的鱉。

    “唉!現在想什麼也晚了。”程懷寶無奈的苦笑一下,忽發奇想︰“唉!難道真的被那根神棍說中了,老子是他娘的什麼百劫不死?不然怎麼倒霉的事情全讓老子趕上了?咦?這麼想來若是那兩個叛徒不肯上當,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最起碼不用賭命去拼了。”

    因為這個想法,程大無賴那顆原本等得有些急迫的心忽然不那麼急了。

    雖然行進速度緩慢,但總也有抵達的時候。

    一路平安無事。

    終於,地心峽的入口出現在耿天楚的眼前。

    耿天楚苦思一路,卻仍沒想明白對手這等與自殺沒什麼兩樣的舉動的目的。

    除非對方的實力是自己的兩倍以上。

    但耿天楚卻清楚的知道這是不可能的,那兩個過街老鼠一般的小子絕對沒有這個實力。

    無解……

    想得腦袋大了一圈的耿天楚望著百丈外地心峽的入口,眸中不禁閃過一絲迷茫,怎麼辦?

    武天林行至耿天楚身前,躬身道︰“請聖尊指示。”

    耿天楚輕輕吸了口氣,他決定采取最穩妥地辦法,即使對方真的有什麼陰謀詭計,也奈何不了他。

    主意已定的耿天楚登時恢復了他雷厲風行的作風,果斷有力道︰“天林帶十個人從側面攀上峰頂察看峽口上方兩側有無埋伏。”

    武天林拱手抱拳,瞬即帶人展身法遠去。

    耿天楚又派了五名虎衛向峽口探索,並嚴令一旦遇到埋伏,立刻退出,不可戀戰。

    那五個虎衛領命,小心翼翼的走向峽口。

    沒有意料中的喊殺與驚呼,一炷香的時間後,那五名虎衛平平安安從峽口走了出來,一路飛奔而回。

    耿天楚望著五名虎衛一臉古怪的神情來至自己身前,氣道︰“地心峽內是什麼情況?”

    五人中一個小頭領遲疑著答道︰“回稟聖尊,地心峽中……這個……屬下不知該從何說起。”

    “什麼?”脾氣有些暴躁的耿天楚就待發火,但立刻便強壓了下來,詢問道︰“裡面可有埋伏?”

    五人同時搖頭,那小頭領顯然聽出了耿天楚話中的惱意,趕忙道︰“啟稟聖尊,地心峽中只有十一個人,十龍衛簇擁著一個……一個陌生的小子。”

    耿天楚冷道︰“這算什麼古怪?”

    虎衛小頭領臉上又顯出一個古怪的神情,訥訥答道︰“地心峽正中擺了一桌酒席,而且那小子明明見到了我們,卻沒有絲毫敵意,還似很開心一般望著我們笑,彷彿……彷彿那小子想要請聖尊吃飯似的。”

    耿天楚暈了。

    酒席?請他吃飯?

    這是什麼跟什麼?那兩個小子搞得是什麼名堂。

    等等,陌生的小子?

    無法無天程懷寶!

    只這一瞬間,耿天楚已然猜到了答案。

    可猜到了裡面對手的名字卻不足以幫助他揭開疑惑,心中的疑惑反而更重了,這個以膽大包天著稱的小子要幹什麼?不會是真的打算請自己吃飯吧?

    無論怎樣,他決定還是等一等,等武天林回來再說。

    半個時辰過後,武天林獨自一人趕了回來。

    一看武天林面上的神情,耿天楚已然曉得,峽口上方沒有埋伏。

    果然,武天林不顧微見急促的呼吸,躬身道︰“啟稟聖尊,峽口上方沒有埋伏,我已將十個兄弟留在了上面。”

    耿天楚滿意的點了點頭,武天林做事,思慮周全,從來都讓他很放心。

    也罷,該是同裡面那個想要請他吃飯的奇怪的小子見面了,不知怎的,耿天楚心中竟生出了一絲期待。

    對這個讓他捉摸不透的小子,他很是好奇。

    耿天楚只帶了十名虎衛,大隊人馬由武天林率領著坐鎮在峽口,畢竟還有一個無名沒有現身。

    在十名虎衛的簇擁下,耿天楚一身威猛氣勢的走入地心峽,終於見到了那個令他好奇不已的程懷寶。

    果然如方才探路的虎衛頭領所說,沒有劍拔弩張的氣氛,也沒有殺氣騰騰的敵人,空蕩蕩的地心峽中心處擺了一張大圓桌,桌上擺滿了各式美味佳肴,比較令耿天楚傻眼的是桌邊地上竟擺了三十余個酒壇子。

    一個滿臉掛著邪氣笑容,眼中閃爍奸狡光芒望著自己的年青漢子歪靠在桌邊一張大椅上。

    耿天楚不動聲色,緩步走了過去。

    早已等得自覺頭發快要白了的程懷寶面上看不出絲毫內心的波動,伸了個懶腰,緩緩站了起來,懶洋洋道︰“這位定是耿天楚耿尊者,小弟程懷寶,見過耿老哥。”

    耿天楚在行入地心峽這短短的十數息工夫裡,心中早已設想了無數與程懷寶見面時對方的反應,卻怎都沒料到會是如此,這個程懷寶說話時的口氣,完全像是在與久別重逢的兄弟敘舊一般。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雖然雙方是不能並存的死敵,耿天楚仍然保持了應有的禮數,淡然應道︰“程懷寶,你們兄弟在搞什麼鬼?無名呢?”

    程懷寶暗中長長出了一口氣,他最怕的便是對方沒頭沒腦的沖殺進來一通猛砍,如果是這樣什麼妙計可都成了自尋死路的笑話了。

    他面上絲毫不改其嬉皮笑臉的表情,輕松邪笑道︰“耿老哥這可就是你的不對了,無名是魔門之主,他的名字也是你叫的嗎?難不成你想造反?”

    耿天楚面色一凝,一股無形威煞隱現,冷冷道︰“程懷寶,現在這等形勢,你還裝什麼傻?成王敗寇,無名想成為聖門之主,也要殺了我才行。”

    隨著耿天楚這番話一出,峽內的氣氛忽然凝滯了一般,程懷寶身後的十龍衛與耿天楚身後的十虎衛已盡皆將手握在了刀柄上。

    殺氣!

    充斥在這群人之間。

    程懷寶心中暗震,耿天楚身上透出的氣息古怪無比,令他感到一股被壓迫的難受感覺,他曉得對方的功力比自己要高了一籌。

    面上仍是輕鬆的笑容,旁人根本看不出程懷寶心中那絲緊張,程懷寶淡然道︰“耿老哥用不著這麼劍拔弩張的,看到這桌酒席了嗎?這是為了咱們一會兒和解後把酒言歡特意準備的。”

    “把酒言歡?”耿天楚一雙銳目射出兩道有若實質一般的精芒,死死瞪著程懷寶,冷冷道︰“你莫不是得了失心風?”說著話自身的氣機已將程懷寶完全鎖定。

    程懷寶面上似毫不在意,甚至抬手止住了在耿天楚強大壓力下險些抽出兵刃的龍衛們,邪笑著輕聲道︰“耿老哥你信不信,我與無名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將你與你們那個狗屁聖宮一鍋端掉。”

    其實在耿天楚的無形氣機籠罩之下,程懷寶背心上的汗毛皆立了起來,他曉得似對手這等級數的高手,雖然中間隔了一張大圓桌,卻也沒安全多少。

    耿天楚沒有看破程懷寶的虛實,反而被他輕語間所夾帶的那股強大自信所懾,心中微微一震,思索著程懷寶為何有如此自信,本已盈至毫巔的氣勢登時受了影響,出現了微不可查的一絲波動。

    類似程懷寶與耿天楚這樣的接近超一流的高手,即使氣機間絲毫的波動,足以成為改變勝負誰屬的巨大破綻。

    但程懷寶並未趁勢反擊,動也沒動,彷彿根本便不在意自己已被對手氣機鎖定,落在絕對的下風。

    耿天楚心中更驚,方才的破綻是他故意露出來的,只要程懷寶借機出招,正好落在他的算中,然而程懷寶卻沒動,只是臉上掛滿了那刺眼的笑容,定定的望著自己,讓他分辨不出對手是信心十足還是已經看穿了自己的想法。

    耿天楚面上裝出一個怒容,輕蔑道︰“好大的口氣,就憑你們兩個毛頭小子與這十個龍衛?”

    程懷寶淡然搖頭道︰“耿老哥可敢跟小弟我打個賭嗎?”

    “你想賭什麼?”

    “只要小弟發出一個信號,不出一炷香的工夫,你留在峽口外的人馬就會被我們兄弟的人強逼入谷中。”

    耿天楚冷哼一聲道︰“你在癡人說夢!”

    “賭不賭一句話。”

    耿天楚猶豫了,程懷寶那信心十足的表情竟然令他不敢輕易言賭,待發覺自己的氣勢被對手整個打壓下來,已然晚了。

    程懷寶呵呵笑道︰“耿老哥不賭也沒關系,反正若不讓老哥見識我們兄弟真正的實力,你也不會服氣。”

    說著話他隨意的一揮手,一名龍衛小路小跑到遠處谷底一個角落,那裡放著一只大酒壇,只見他掏出火折子,點燃了酒壇封口上的一段長長的引線,隨即仿佛受驚的兔子一般,連躥帶跳,風也似的跑了回來。

    程懷寶將雙手捂在了耳朵上,然後難得好心的提醒道︰“耿老哥,別怪兄弟沒提醒你,趕……”

    他話還沒說完,一個巨大火球倏然出現,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狂暴的音波在封閉的地心峽中肆虐,在回聲的作用下,爆炸聲被放大了十倍不止。

    該著耿天楚倒霉,在他看到那名點火的龍衛掏出火折子點燃引線時,心中實際上已然有所感覺,偏偏在這時程懷寶的“好心”提醒分散了他的精神,導致自己的耳朵在毫無防備之下猝然面對那堪稱恐怖的巨大爆炸聲浪。

    轟的一聲巨響,耿天楚禁不住身形一晃,耳朵裡仿佛忽然有上萬只百靈鳥在鳴叫,大腦最少有片刻的工夫處於恍惚狀態,但他終不愧是接近超一流那等級數的高手,一瞬間做出最為正確的反應,身形斜著向後飛出一丈開外,可惜由於大腦的平衡受了影響,落地的時候腳下接連踉蹌了數步才勉強站穩。

    至於隨他進入峽中的十個虎衛便更慘了,各個捂著耳朵,面現痛苦之色,估摸著今後都會留下點聽力障礙的毛病。

    這本是最好的動手時機,程懷寶心中也確實生出了趁機下手拿人的念頭,但一想到自己兄弟那個更大的目標,他猶豫了那麼一下,終於放棄了。
withoutsun 發表於 2014-9-10 16:30

第七卷 第一百一十一章 絕局(二)

    地心峽內忽然傳出如此巨大可怕的爆炸聲,在谷口的武天林大驚,當機立斷高聲喝道︰“趙平陽、施連忠、謝光祿三隊留守峽口,其餘人等隨本座馳援聖尊。”喝罷“錚”的一聲,長劍出鞘,當先展開身法衝入峽內。

    武天林身法奇快如風,數個起落已然沖至耿天楚的身旁,一把扶住兀自頭腦發暈的耿天楚,長劍平直的指向程懷寶,一雙虎目中滿含了殺氣。

    耿天楚運功行了三個周天,魔門奇功過處,頭腦中的暈眩稍清,一拉便要沖上去動手的武天林,道︰“天林莫急著動手,程懷寶並非要加害本尊。”

    正說著話,忽然峽口外面火器的轟鳴之聲大作,就在耿天楚與武天林心中巨震反頭去看時,只見把守在峽口的那三十名虎衛倉皇逃了進來。

    隨即無名帶著近三百手持火統的大漢沖了進來,瞬間在峽口圍成扇形,其中一半以上的火統對上了耿天楚與八十餘名虎衛,其中竟然還包括了三尊鳥炮,黑洞洞的炮筒給人的威懾力可不是開玩笑的。

    想也知道,這些火統與鳥炮是程懷寶派人從那座山洞中運來的,至於這三百人馬,乃是如月姐妹自魔門遍及天下的情報網絡中抽調來的精幹人手,雖然沒有拿得出手的武功高手,倒是各個機靈能幹。

    耿天楚死死瞪著齊刷刷指向自己的火統,這一瞬間他的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老天爺在跟他開玩笑嗎?這兩個小子上哪找來這些大明軍隊的火器?

    江湖對決竟然使用火統鳥炮,這未免太卑鄙了吧?

    別說耿天楚,自武天林以下所有的虎衛盡皆目瞪口呆的望著對手手中那一支支稀罕的玩意,絕大多數虎衛盡皆露出懼色。

    其實那年頭的火統,無論射擊的準度還是威力,皆沒有人們想像中那麼可怕,只是射擊時火藥的轟鳴實在有些嚇人,加之官府為了維護官家絕對的權威而有意宣揚火器的厲害,尋常的百姓在連見都沒見過的情形下,道聽途說以訛傳訛的結果,便是火器在人們心目中成了神奇又不可抗拒的可怕武器。

    無名凌厲的紫眸直直的盯在耿天楚的臉上,聲音平淡中卻另有一股無法形容的威勢︰“耿天楚,你還不降嗎?”

    身處絕地,面對數百只火統,耿天楚略顯瘦弱的身形卻站得筆直,陰鷙的眸中沒有絲毫畏懼的盯著無名,恨聲道︰“無名,成王敗寇,這道理耿某懂,是英雄的便不要依靠火器,你敢不敢與耿某生死對決一場?”

    無名還未開口,程懷寶已笑嘻嘻的走了過來,輕鬆道︰“耿老哥此言差矣,老哥你還沒看清我們兄弟的苦心嗎?”

    程懷寶方才未趁他暈眩的時候出手的表現令耿天楚對他生出一絲好感,因之對上程懷寶,耿天楚口氣稍緩道︰“你們有什麼苦心?”

    程懷寶行到無名身前背對耿天楚沖無名擠了擠眼楮,這才回過身道︰“耿老哥眼前所見的,不過是我們兄弟實力的一小部分罷了。小弟不是跟老哥你吹牛,憑借我們的實力,攻入渡劫聖宮有如吃塊豆腐一般容易。可為什麼我們還要如此大費心機的將老哥你引到這裡來,耿老哥你想過嗎?”

    “這……”耿天楚眉頭微蹙,心中已然猜到了程懷寶接下來要說的話。

    程懷寶續道︰“所謂手心手背都是肉,我們自相殘殺只能便宜了正道那群烏龜王八蛋,我們兄弟豈會做這等令親者痛仇者快的傻事。

    其實老哥你造反,我們兄弟都能理解,無名一無功勞二無實力,突然冒出來當了個狗屁聖尊,莫說你老哥,換了小寶我一樣不服氣。

    不過有一樣,無論怎樣我們都算是內部矛盾,爭權奪勢嘛,很正常,何必非要到生死對決的地步?咱們不妨坐下來,好好商量商量,老哥你看,酒水我都準備好了,你好意思駁了小弟的面子嗎?”

    耿天楚暈了,按照江湖慣例,似他這樣的奪權謀逆,從來都是要以一方滅亡作為結束,怎麼到了程懷寶的口中,仿佛變成了小孩子的家家酒一般兒戲。

    爭權奪勢很正常?這話聽起來實在是讓人有哭笑不得的感覺。

    耿天楚並沒有天真到相信程懷寶的地步,不過他面上冷森的神情卻稍稍緩和了些許,緩緩道︰“程懷寶,現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

    程懷寶率性的聳了聳肩膀,沖無名道︰“他不信我怎麼辦?”

    無名上前一步,淡然問道︰“我們怎樣做你才肯相信?”

    無名有一股奇怪的氣質,無論敵友皆不會以為他會騙人,因之他的話一出口,耿天楚登時便信了三成。

    耿天楚眉頭一蹙,道︰“叫你的人將火器都放下。”

    無名思索片刻,忽然揮手道︰“你們都到谷外等候。”

    近三百名手持伙統的大漢如退潮一般自峽口退了出去,程懷寶面上邪笑如常,實則肚子裡已開始嘀咕了,萬一耿天楚玩一招擒賊擒王,他們哥倆豈不要玩完了。

    魔門中人卻非全如程懷寶這般卑鄙無恥,無名以行動證明了他的誠意,立時換得了自耿天楚以下所有人的敬意。

    耿天楚投桃報李的命令道︰“天林留下,所有虎衛退到谷壁邊上去。”

    程懷寶臉上綻開一朵燦爛的有些過分的笑容,一屁股坐在了桌子邊,一副大家都是自己人用不著客氣的模樣隨便道︰“耿老哥,這位是武天林武老兄是吧,坐下聊。”

    無名紫眸中帶著一絲只有程懷寶能讀懂的笑意,坐在了程懷寶的身邊。

    耿天楚望了兩個讓他捉摸不透的對手一眼,思忖片刻便也拉開一張椅子坐了下來,同時回頭道︰“天林,坐下吧。”

    武天林微微點首,沉默的坐在了耿天楚的身邊。

    程懷寶竟然仿佛聊家常一般的道︰“耿老哥你們來得太晚,我這一桌好酒好菜皆已涼了,枉費了小弟一番苦心。”

    耿天楚一臉冷然道︰“程懷寶,有什麼話你便直說吧,用不著繞彎子。”

    程懷寶噗嗤一笑道:“小弟生來說話囉嗦,倒叫耿老哥笑話了,那小弟就有話直說了。我們兄弟不願與耿老哥血拼的原因耿老哥已然曉得了,不知耿老哥心中有何打算?是想和我們拼個魚死網破,還是做出對大家都有利的選擇。”

    “對大家都有利的選擇?”耿天楚冷冷一笑道︰“世上還有這等好事嗎?”

    無名淡然道︰“合則兩利,鬥則俱傷,如果這麼簡單的道理你都想不通,你便太令我失望了。”

    耿天楚道︰“好一個合則兩利,怎麼合?你歸順我還是我歸順你?”

    無名紫眸定定的盯視著耿天楚,緩緩將套在右手上的魔門至尊之戒亮了出來,平靜無波道︰“我是魔門之主。”

    在魔門至尊之戒面前,耿天楚登時感覺自己矮了一頭,氣勢為之一弱,默然片刻才道︰“你想怎樣?”

    無名淡然道︰“我不會追究你這次的奪權之舉,你仍然是魔門兩尊者之一,虎衛也仍由你來統領。”

    程懷寶接著無名的話道︰“不過為了保險起見,小弟要在耿老哥身上設下一道小小禁制。”

    耿天楚的瞳孔驟然縮小,勃然怒道︰“你們當我是傻瓜嗎?受了你們的禁制,耿某豈非成了砧板上的魚肉,隨你們搓圓捏扁。”

    無名的聲音中沒有絲毫波動︰“你沒有跟我們談條件的籌碼,我不用費一兵一卒,便能將你與你的虎衛一網打盡,你可相信?”

    耿天楚猛地站了起來,眸中閃爍著森森殺氣惡狠狠道︰“耿某偏不信這個邪。”

    程懷寶懶洋洋的道︰“耿老哥用不著激動,大家把話說清楚了,對你對我們都好。我們兄弟已經表現出了我們的誠意,也希望耿老哥能夠拿出相應的誠意來。在耿老哥身上所下禁制,只為防止意外,絕非耿老哥所想那樣是要奴役你。畢竟現實是耿老哥暫時還沒有取得我們的信任。”

    雖然心中怒火沖天,但耿天楚卻已信了無名五成,自從進入地心峽後,他們足足有兩次以上的機會能夠將自己擊潰殺掉,但他們都輕易的放棄了,這足以說明他們還有更加厲害的殺手 。

    長長的吸了一口氣,耿天楚強自將心中的怒火壓住,緩緩坐了下來,他曉得對抗對自己沒有丁點好處,語氣稍緩道︰“我願歸順,但禁制這事再也休提。”

    程懷寶臉上掛起慣常的邪笑道︰“耿老哥還沒弄明白,從情勢上講,我們佔據絕對主動,從道理上講,耿老哥你奪權篡位,乃是必死之罪,從實力上講,我們兄弟遠強於你耿老哥。在眼前這等情形下,若耿老哥一意孤行,最後的結局幾乎已經定了。如果耿老哥你還是個人物,便應知曉怎麼做了,反正換了小弟我,決不會叫忠心追隨自己的兄弟陪葬。”

    程懷寶話中的機鋒實在厲害,暗中用自己兄弟遭受陷害後公告天下脫離雙尊盟這事來舉例,著著實實的將了耿天楚一軍。

    耿天楚面上神情未變,內心中卻在激烈的掙扎著,最終微微一嘆道︰“成王敗寇!罷了,耿某無話可說。”隨即站起身來,恭敬行了一禮道︰“耿天楚從此後願供聖尊、寶爺驅策,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始終在一旁默然不語的武天林隨之也站了起來,默默的立在耿天楚身後,堅毅的眸中沒有絲毫波動。

    無名與程懷寶同時站了起來,程懷寶呵呵笑道︰“識時務者為俊傑,我們兄弟果然沒有看錯,老耿你確是一號人物。”

    耿天楚苦笑一下,背轉過身去道︰“寶爺不用多說,耿天楚心中明白。”

    程懷寶繞過圓桌緩步走上前去,小心的他暗中已將功力提至極限應變,左手新近淬了劇毒的臂弩虛指武天林。

    武天林很守規矩,後退出一丈距離。

    待程懷寶在耿天楚背心上連點了二十餘指後,終於放下心來,暢快笑道︰“從今以後咱們便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的兄弟了,老耿放心,無名與我從不虧待自己的兄弟。”

    無名眉頭微蹙著問道︰“你與廖風誰是首領?”言下之意是在問耿天楚能否做得了廖風的主。

    耿天楚不是蠢人,自然明白,答道︰“聖尊放心,我既已降,廖風絕不敢做怪。”

    無名淡然點首道︰“如此你帶虎衛頭前引路,我們一同回宮。”

    耿天楚道︰“屬下遵命。”

    耿天楚令武天林率虎衛在前引路,他自己則陪在無名身旁,既然已經歸順,且身上受了程懷寶震驚江湖的恐怖禁制,他已不敢再有二心。

    行在路上,無名一問,耿天楚一答,無名兄弟終於弄清楚了這場魔門叛亂的真實情形。

    原來在無名率如月如霜與十龍衛離開聖宮後的第二十五天時,許是年紀太大了,大長老坐化於石床之上。

    如程懷寶方才所說,對無名這個聖尊心有不服的耿天楚眼見這是自己執掌魔門大權的唯一機會,立刻借勢發動了叛亂。

    廖風在耿天楚發動之初,便立刻站在了耿天楚這一方,為了表示自己的忠心,不惜親自率領麾下豹衛,一舉將留在聖宮,對大長老忠心耿耿的十余名龍衛制服。

    至此,耿天楚不費吹灰之力,完全掌握了渡劫聖宮的控制權。

    無名聽罷耿天楚的話,沉吟著沒有答話,半晌後才揮手令耿天楚退下。

    程懷寶望著無名微蹙的雙眉納悶道︰“木頭你在想什麼?不損一兵一卒便能如此完美的解決這場魔門叛亂,你怎麼好象還不滿意?”

    無名搖搖頭道︰“我總覺得整件事不太對勁,似乎我們遺漏了什麼。”
withoutsun 發表於 2014-9-10 16:35

第七卷 第一百一十二章 再起波瀾(一)

    程懷寶好笑道︰“木頭你好的不學,怎的學起小鐘那神棍來了,沒事一驚一乍的。現在擺明了我們已然掌控了大局,還有什麼不太對勁?難道煮熟了的鴨子還能咬人不成?”

    無名有些困惑的搖搖頭道︰“我也想不出哪裡不對勁,但心中總有一股揮之不去的奇怪感覺,仿佛有人隱身在暗處擇機而噬似的。”

    程懷寶毫不在意的邪笑道︰“木頭還總是說我的疑心病重,我看你現在才叫真的疑神疑鬼。聖宮之中耿天楚的虎衛實力最強,這次叛亂又是以他為首,現在他已降了,那個牆頭草一般的廖風難道還能翻出什麼浪頭來不成?他有那個實力嗎?”

    程懷寶對自己的禁制手段有百分之百的信心,只要受了他的禁制,便沒人敢起反意。

    無名默然不語,始終陰沉著一張臉,對於自己心中那危險的感覺,他同樣百思不得其解。

    苦思許久不得其解,無名索性不再枉傷腦筋,反正他們還暗藏了鐵血神武堂這支奇兵,便是真的踫上什麼變故,也有應變的實力。

    一行數百人馬浩浩蕩蕩,在山林中行得極快,一個時辰後已來至通往聖宮的一條秘密入口前。

    前方虎衛打開密道入口的機關,無名與程懷寶仿佛皇帝回宮一般,前呼後擁著進入了渡劫聖宮。

    來至渡劫聖宮中那個空曠地宮廣場上,就見當日無名受聖尊之位時行禮的高台上擺著一張大椅,廖風隨意的坐在椅上,眼見無名與耿天楚同時出現在聖宮之中竟然沒有絲毫驚異的神情,臉上泛著一絲得意的微笑,平日裡無神的雙目此時卻閃爍著令人膽寒的精芒,居高臨下,望著台下的人,原本深藏不露的他此時此刻竟有一股梟雄之氣。

    在他身後,站立著五十豹衛。

    耿天楚眼望高台,先是一怔,隨即陰鷙的眸中射出兩道怒意,仰首喝道︰“廖風,你想造反不成?”

    廖風的臉上一絲陰沉的笑容更深了,以他一貫有氣無力的聲音道︰“耿天楚,從現在開始,這裡已輪不到你來發號施令了。”

    有氣無力的聲音仿佛在每個人的耳畔響起,所有人皆悚然而驚,只有超凡入聖的高手才能有這等可怕的功力。

    無名紫眸凝視著台上的廖風,在路上時的疑惑此時已然解開了,他確實漏掉了一個人——廖風!

    無名緩步走至隊首,仰首面對廖風,奇峰突起道︰“大長老可是你殺的?”

    此言一出,霎那間地宮之中死一般的寂靜,所有人皆屏息以待,等待著台上廖風的回答。

    陰沉的笑容猛地凝固在了廖風那張慘白枯瘦的臉上,老謀深算的眸中微露驚意,隨即醒過神來,嘶啞的聲音緩緩響起︰“不愧是陸天涯與老東西選中的人,果然了得,比耿天楚這個莽夫聰明百倍。”

    在無名緩步上前的當口,與無名默契十足的程懷寶卻留在了人堆裡,暗自命令三百火統隊裝火藥上鉛丸,準備戰斗。

    廖風擺出這副自信十足的排場,甚至毫不在意的在所有人面前承認暗殺大長老這等大逆不道之事,顯然是有必勝的把握,雖然從實力上看本方佔據絕對優勢,程懷寶的心中卻已開始打鼓了。

    無名這烏鴉嘴,還真是好的不靈壞的靈,這回只怕真的被他說中了,天曉得接下來會面對什麼。

    耿天楚被廖風如此奚落,脾氣暴躁的他卻出奇的沒有發怒,臉上神情平靜異常。他不是蠢人,聽到廖風親口承認他暗殺了大長老,便已想通了此前的一切,原來從始至終,自己便一直被廖風利用來做出頭之鳥,自己不過是廖風陰謀中的一顆棋子罷了。

    他確是輸了,從一開始便注定了他是輸家,不但輸給了無名與程懷寶,更輸給了眼前這個他一向看不起的廖風。

    面對突如其來的驚變,無名仍是那副淡定自若的神情,平靜道︰“你只有五十個豹衛,若我們與耿天楚拼了兩敗俱傷,還有機會,但現在我們雙方的實力完好無損,你不認為沒選好攤牌的時機嗎?”

    廖風冷笑的聲音響徹地宮,令人聞之心寒,笑罷才信心十足的翻開了自己的底牌︰“老東西有一個秘密,除我之外再無任何人知曉。無名你可曉得嗎?聖宮中真正的實力既不是老東西的親隨龍衛,也不是虎衛、豹衛,而是蛇衛。”

    仿佛是應和廖風的話一般,隨著蛇衛二字方才出口,只聽得一陣令人牙齒發酸的撲簌之聲,隨即從沉穩功夫最差的火統隊中傳來數聲驚呼︰“蛇……好多的……”

    四面八方盡是蠕蠕而動的大小蛇兒,花色斑斕的,密密麻麻的紛湧而來,沒人能夠數清其中的數目,最保守的估計也要過萬。

    望著那驚人已極的蛇群,有幾個心神稍弱的人已顫巍巍的跌坐在地。

    紅的,白的,綠的,灰的,紫的,萬般色彩的毒蛇行進到距離人群大約五丈距離時竟神奇的停止了前進,圍成了一個大圈,將無名這四百余人團團圍住,各自盤繞成一團,頭部高高的昂起,血紅色的芯子不停的伸縮著,仿佛隨時準備擇人而噬。

    顯然這些毒蛇是受人控制的。

    一股難忍的寒意迅速的湧上了圈中每一個人的心頭,若這幾千幾萬條毒蛇猶似潮水一般湧來,任你功高蓋世,又哪裡阻擋得住?

    程懷寶面上強自鎮定,實則肚子裡已開始叫娘了︰“我的娘!今兒個寶爺怕要在劫難逃了。老天保佑,希望小鐘那神棍沒看走眼,老子真是他娘的百劫不死之身,不然可就真的玩完了。”

    被萬蛇圍在中央的人中,只有無名一人淡然自若,除了他幼年時主動參與過的猴群之戰,從小到大從未有過任何動物主動傷害他,因之世上動物於他而言都是朋友,尤其是熊、狼、猴、蛇。

    雖然面對的蛇兒數量實在多了一點,但他連小花那等怪物級的蛇祖宗都敢拿在手上把玩,自然不會害怕區區這群蛇子蛇孫。

    不但不懼,他心中對這群虎視眈眈明顯為敵人操控的蛇兒甚至怪異的生出一股親近的感覺。

    向來憑借感覺采取行動的無名隨意的望了身前數丈外密密麻麻的蛇陣一眼,混不在意道︰“廖風,你所依仗的就是這些蛇兒嗎?”

    廖風仔細的打量著無名那雙有些妖異嚇人的紫眸,然而他失望了,那雙紫眸中平靜無波,其中看不到絲毫的恐懼與彷徨。

    與無名那古井無波的紫眸對視的一瞬間,廖風的心中竟然毫沒由來的泛起一絲懼意,隱有大事不妙的感覺。

    廖風臉上神色絲毫未變,任何人皆無法從他外表神情中窺見到他心中的那絲懼意,聲音中充滿了強大的自信道︰“無名,如果不想飽了蛇吻,便立刻向本尊投降,還能有條生路。”

    無名的嘴角微微上扯,面上現出一個標準的無名式淡笑,悠然道︰“幾條蛇兒,便能嚇得住人嗎?”

    幾條蛇兒?

    隱在人堆中的程懷寶險些失聲叫出來,無名再不會算數,也不至於離譜到如此境地吧?

    還有比程懷寶反應更激烈的,無名的話音方落,一個身上罩了一件灰色大氅的年輕女子緩緩從高台的暗影中行了出來。

    每一個看清這女子模樣的人,皆禁不住生出心膽俱寒的驚悚感覺,他們從未想到過這世間竟然有如此醜惡恐怖的人。

    這是一個身材不高的女子,她的臉上坑坑窪窪,幾乎沒有一寸完整的肌膚,布滿了各種顏色不一、大小不等的傷疤,在燈影之下折射出無數細小可怕的陰影,仿佛一塊銹跡斑斑的鐵駁發出陰冷駭人的暗光,又好象是臉上爬滿了密密麻麻的螞蟻,隨著顫顫的燈影而蠕動,惡心至極!

    更為可怖的是她那陰冷無情的眸光,其中沒有哪怕一絲一毫的人的感情,象極了欲擇人而噬的毒蛇的目光。

    她給人的感覺就像一條蛇,一條奇毒無比的毒蛇。

    即使膽大包天如程懷寶,竟也不敢多看這女子一眼,當然他倒不是膽小不敢看,實在是這女子生得太醜了,這好色的家伙多看一眼都覺得惡心。

    蛇女徑行穿過蛇群,走上前來。只見她在萬蛇之中行走自若,群蛇紛紛讓道,轉眼間已來至無名對面。

    無名目光平和的望向這醜惡無比的女子,不知怎的,面對這個一身陰冷殺氣的女子,他有生以來頭一次對敵人生出親近的感覺。

    蛇女陰冷的眸光與無名溫和的目光在空中交匯,這一霎那,她蛇一般的黑眸中忽的泛起一絲微不可查的漣漪。

    原本聽了無名輕視蛇兒的話而滿心殺機的她,驚奇的發現對方妖異的紫眸中既沒有一絲畏懼也不含丁點厭惡,而畏懼與厭惡,正是所有見到她的人眼中必備的內容。

    她從未見過這麼溫和清淡、無欲無求的目光,尤其是這目光竟是看向她的。然而比這奇異的目光更加令她心驚的是,對面這名年輕男子的身上竟然散發出一股令她心膽俱寒的氣息。

    龍神的氣息!

    這怎麼可能?

    雖然從未親身經歷過,但那令她無比畏懼,只想匍匐在地的氣息絕絕對對是神龍秘典最後一頁中記載的當神龍真氣練至化境時自然散發出的龍神的氣息,她可以肯定。

    蛇女眸中一瞬間的那絲迷茫,並未逃過無名的一雙銳目,忽然間無名想通了自己為何竟會對敵人生出親切感,只因面前這女子的目光與童年時被人視為妖魔轉世的自己何其的相似,同樣的憤世嫉俗,同樣的陰冷無情,而藏在目光最深處的,卻是一絲深深的孤獨與無助。

    想通了這一點,無名原本清淡無求的目光變得柔和了許多,仿佛根本無視身前所面對的是成千上萬條蠕蠕而動的毒蛇,緩緩抬起腳步,向著對面的蛇女走去。

    無名仿佛自殺一般的大膽之舉令台上台下所有人盡皆驚呆了,沒有人知道他心中在想些什麼,原本隱身在人堆中的程懷寶再顧不得隱藏自己,大叫道︰“木頭你找死啊!趕緊回來。”

    就在這時,奇異的事情發生了。

    隨著無名的接近,仿佛平靜的湖面中投入一塊巨石一般,原本殺氣騰騰蓄勢以待的蛇陣忽的亂了起來。

    無名前額正中的靈蛇寶丹乃是奇蛇小花飛升為龍的憑借依仗,其所蘊含的靈氣可說是蛇中之最,遠遠超越了蛇王的境界,說是蛇神也不為過。

    靈蛇寶丹自在無名體內結丹之後,自然便散發著它的氣息,也就是蛇女以為的龍神氣息。

    與靈蛇寶丹合為一體的無名不知不覺間也受了它的影響,便是對所有的蛇兒都有一種親切感。之所以他會對明明是敵人的蛇女感到那股莫名的親切感,這也是原因之一,當然他自己並不曉得就是了。

    所謂傻人有傻福,無名成為了蛇中之神,自己卻還無知無覺。

    尋常的蛇兒哪裡能夠承受得住靈蛇寶丹散發出的可怕氣息,排在最前排的蛇兒聞到無名身上散發出的氣息,跑得慢一點的當場便癱死在地上,而靠後排的蛇兒則仿佛感受到了巨大的危險,爭先恐後的四散逃逸,擠作了一團。

    前面的蛇拼命後逃,後面的蛇卻還懵懂無知,盤在原地,蛇陣登時大亂。

    眼見這等異相,所有人皆傻住了,目瞪口呆的望著眼前詭異的一幕,包括程懷寶在內,每一個人的心中都是同一個想法︰“這還是人嗎?”

    隨著無名的靠近,他身上散發出的龍神氣息越漸濃洌,蛇女被灰色大氅罩住的嬌軀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眸中的陰冷殺氣已完全被無盡的恐懼替代,心中充滿了臣服的念頭,竟然生不起一絲反抗之心。

    終於,無名行到了蛇女的身前。

    此時,在他身周方圓十餘丈地面,除了三十餘條癱軟在地的倒霉蛇兒,再無一條蛇影。

    無名緩緩伸出自己的右手。

    在無名那充沛渾厚的龍神氣息的籠罩之下,蛇女的嬌軀顫栗著,仿佛風中的殘燭。
withoutsun 發表於 2014-9-10 16:46

第七卷 第一百一十二章 再起波瀾(二)

    雖然心中極度恐懼,但是倔強的她卻始終站在原地,不肯後退哪怕半步,當無名伸出手來時,她既未躲閃,也沒有出招相架,只是癡癡的望著無名潔白如玉右手的一雙黑眸中,閃過一絲異樣的神采。

    於她而言,死是解脫,是自己悲慘命運的盡頭。

    然而出乎她的意料,無名的手掌輕輕的拍在了她的肩頭,一貫淡漠的聲音中充滿了溫暖的味道︰“不用怕,以後有我在,決不會再有任何人欺負你了。”

    他真的把蛇女當作了童年的自己,那麼自然的便生出了要保護她不讓任何人欺負的心思。

    即使隔著灰色大氅,她肩部冰冷的肌膚仍能感受到那只雪白掌心上灼熱的溫度。

    溫暖……

    自她有記憶以來,這個兩個字便只是她腦海中一個沒有任何意義的詞匯而已。

    然而這一刻,她卻真真切切感受到了。

    不只是肩頭的肌膚。

    還有她那顆冰冷無情的心。

    這種陌生的感覺……

    很舒服!

    這一刻的她已渾然忘記了對龍神氣息的恐懼,整個身心完全陶醉在了自無名掌心中傳來的那股灼熱,一雙黑眸也在不知不覺間緩緩閉上。

    好靜!

    站了數百人的地宮之中靜若鬼蜮一般。

    所有人皆不自覺地屏住了呼吸,不敢置信的望著眼前這幅令人疑似夢中的畫面。

    忽然,高台之上傳來一聲大喝︰“蛇奴,聽為父的號令,立刻殺死你面前的人。”

    仿佛打破了一個魔咒,所有人悚然驚醒。

    蛇女的雙眸猛地睜開,望向高台之上那個給了自己生命卻又親手將自己變成現今這等半人半鬼慘境的罪魁禍首,她的父——廖風。

    對這個人,她的心中充滿了恨意,然而從小到大根植於骨髓中的畏懼卻令她不敢有絲毫反抗之心。

    雖然蛇女的神情沒有絲毫變化,但無名卻奇異的感受到了她心中的畏懼,右掌稍稍加了一些力道向下輕按。

    蛇女轉過頭來,與無名的紫眸對視在一起。

    無名的眸中同樣充滿了令她感到溫暖的光彩,沒有她習慣了的畏懼與厭惡,有的只是濃濃的關心。

    無名輕聲道︰“我已說了,有我在決不會讓任何人欺負你,相信我。”

    自從懂事以來便從未信任過任何人的她卻輕易的相信了無名,只因無名的目光與語氣中她從未見過的真誠。

    這一刻,原本令她無比恐懼的龍神氣息,忽而轉變為最安全的依靠,令她的心中不自禁的生出想要躲在他的安全羽翼之下的莫名念頭。

    在無名紫眸的注視下,她不自覺的點了點頭,冰冷的黑眸中首次生出了一絲屬於人的波動,那是信任的光彩。

    無名轉過身來,毫無防備的將自己的背心留給蛇女,紫眸中射出兩道陰冷而可怖的光芒,一股暴烈煞氣陡然而生,清冷的聲音中蘊含著令人膽戰心驚的恐怖力量道︰“廖風,給你最後一個機會,降者免死!”

    已然嗅到失敗氣息的廖風雙目盡赤,再無半分平日裡沉穩老練的模樣,高聲喝道︰“蛇奴,你敢不聽為父的命令嗎?快殺掉你身前的人!命令你的毒蛇攻擊敵人!”

    程懷寶緊張的吞下一口唾沫,一雙銳目死死盯視著那個面目醜惡無比的蛇女,心中不住抱怨著無名怎麼如此大膽,竟毫無防備的將自己的背心露給敵人,這不是找死嗎?

    雖然她再不是幼時毫無反抗能力的那個小女孩,但對廖風的畏懼早已變成了習慣,即使現在她已成為令人恐懼的蛇后,仍然絲毫未減。

    但這一刻,在無名的身後,她卻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這時無名柔和的聲音傳到她的耳邊︰“不用怕,台上那個人絕對無法傷害到你,讓你的蛇兒散去,我的屬下才能對付他。”

    一陣節奏古怪奇異刺耳的低嘯之聲自蛇女的口中發出,隨即在眾人目瞪口呆之下,蛇群受嘯聲驅趕,猶似一片細浪,片刻間退得乾乾淨淨,只留下滿地亮晶晶的粘液。

    若非地宮之中彌漫著那股蛇群的腥臭之氣,程懷寶真以為方才的所見所聞不過是自己做的一場離奇夢境。

    不過他終是經多見廣,立刻便回過神來,低喝數聲,前方虎衛在耿天楚與武天林的率領下向兩旁分開,他率領著火統隊沖上前排,數百只黑洞洞的火統齊刷刷指向高台上的廖風,每個人的左手上皆持著燃著閃亮火頭的香柱,放在火引之前,只待程懷寶一聲令下,便是百統齊鳴。

    萬萬沒料到自己謀劃以久,自以為萬無一失的計劃竟會即將成功的時刻發生這等令人匪夷所思的驚天逆變,任憑廖風再是老謀深算,心中也不禁生出梟雄末路的慘淡感覺。

    敗勢已成,倚為長城的親生女兒蛇奴竟然臨陣投敵,廖風苦笑一下,慘然道︰“罷罷罷!天亡廖風,吾能奈何?”話音未落,一口血霧狂噴而出,他竟然當場自斷經脈而亡,倒也自我了斷的乾脆。

    佛說因果報應,早已覬覦聖尊之位的廖風卻在他最十拿九穩的時刻輸了,不但輸掉了聖尊之位,更輸掉了他的一條命。

    而令他遭遇如此慘敗的,正是被他害得最慘的人,他的親生女兒。

    廖風一死,那五十名豹衛登時慌了神,在幾個機靈鬼的帶領下,稀裡嘩啦跪了一地。

    眼見大局已定,程懷寶終於暗自長出了一口氣,命令耿天楚接受豹衛的投降,這才緩步走到無名的身前,輕輕一拳打在無名的胸口,興奮道︰“木頭有你的,不愧是跟龍交過朋友的家伙。”

    無名淡然一笑,忽的將始終藏在自己身後的蛇女拉到身前,一臉鄭重無比的神情道︰“小寶,以後她便是我的妹妹了,不許你欺負她。”

    程懷寶失聲道︰“木頭你開玩笑?要認妹妹也要認個漂亮的吧?就這麼個醜八怪……”

    蛇女的黑眸中猛然射出兩道陰冷殺氣,然而還沒等她有什麼動作,一股狂暴至極點的殺氣自無名的身上爆起,無名眸中紫電一閃,能夠開碑碎石的鐵拳已重重打在程懷寶的小腹。

    該著程懷寶倒霉,當他明白自己說錯話的時候已然晚了,被無名一拳打得仿佛蝦子一般弓著身子跳了起來,落地後“哇”的一聲,消化了一半的早飯吐了一地。

    蛇女怔怔的望著無名雄壯的背影,黑眸中盈滿了感動,這是有生以來第一次,有人為她出手,教訓侮辱她的人。

    挨了一拳的程懷寶立刻老實了,待他好不容易喘上氣來,立刻哭喪著臉承認錯誤道︰“小寶知道錯了,拜托木頭下次手下輕點。”

    程懷寶自然不會忘記前些日子小鐘那次教訓,眼見這回無名暴怒之下竟然在外人面前揍自己,顯然已有些發狂,那還不趕緊加起尾巴做人。

    這世上再沒人比他更了解發了狂的無名的可怕了。

    無名又將蛇女拉到身前道︰“她是我的妹妹,也是小寶的妹妹。”

    程懷寶慌不迭的點頭道︰“這不是廢話嗎?木頭你的妹妹自然就是我程懷寶的妹妹。”說著話眼望向蛇女醜惡的臉蛋,強忍住心中噁心的感覺道︰“蛇妹妹好,我是你的小寶哥哥。”

    蛇女的黑眸中陰冷一片,與方才看向無名時的目光迥然不同。

    無名指著程懷寶溫和的對蛇女道︰“小寶是我的好兄弟,你不要對他記恨好嗎?”

    蛇女點了點頭,卻仍然沒有搭理程懷寶的意思,顯然除了無名以外,她對任何人都沒有絲毫好感。

    程懷寶巴不得這個相貌醜惡的怪物女子別理自己,借口負責善後事宜,一溜煙跑了個沒影。

    無名最是了解程懷寶,曉得勉強這個好色小子也沒有用,索性又露出他甩手大掌櫃的本色,想也沒想便自然至極點的牽起蛇女同樣布滿細碎傷痕的小手,徑自來至他曾住過半個多月的那間石室。

    直到無名與蛇女的身影消失在石室,程懷寶才長出一口氣,摸了摸兀自劇痛難當翻滾如沸的肚子,苦笑著抱怨道︰“重色輕友的爛木頭,竟為了個女人揍我。唉!要是個美人也就罷了,偏是這麼個醜八怪。醜丫頭雖然貌丑,但性子活潑可愛,還是個小富婆,這個醜八怪有什麼?陰陰冷冷根本就是個怪物。”

    嘴裡嘀咕著,這無賴忽的身形一震,原本有些不甘心的臉上泛起一絲噁心的笑意道︰“怪物?要真說起來,木頭的標準還真是古怪,徐大姐倒是個美人,但那是陰差陽錯的結果,不算木頭主動。仔細算來木頭主動喜歡上的女人只有那個白衣女妖怪加上這個醜八怪蛇妖,嘿嘿……有意思!木頭的愛好還真是天下少有哩!”

    程懷寶恐怕算得上是天下忘性最大的人,才轉眼的工夫,已然將自己方才當眾被揍的事忘了個乾淨,專心致志的嘲笑起無名的另類擇女標準來了。
withoutsun 發表於 2014-9-10 18:38

第七卷 第一百一十三章 神龍秘典(一)

    蛇女任憑無名牽著自己的手,溫順的跟在無名的身後。

    她有生以來頭一次與人如此親近的接觸,只覺得一股灼熱似乎從那只大手一直傳遍自己全身,她那因習練神龍心法而永遠皆是冰冷的身體這一刻竟然會有種燥熱的感覺。

    她心中生出一絲困惑,更有一絲彷徨,不曉得自己出了什麼問題,但有一點她卻無比肯定,即使讓她付出生命的代價,她也不願放開那灼熱的手掌。

    走入石室,無名習慣性的盤腿坐在石床之上,鬆開蛇女的小手,指了指身邊的位置道︰“坐吧。”

    蛇女留戀的望了無名的手掌一眼,當這只手掌松開她手的那一刻,冰冷重又回到了她的身體。

    只是早已習慣了冰冷的她在這一瞬間,忽然發覺這冰冷分外的難受。

    順從的坐在了無名指過的地方,蛇女一雙黑眸定定的望著無名,眼神中有了一絲期盼與渴望。

    無名敏銳的感覺到了什麼,聲音輕柔的道︰“可是想要什麼?”

    蛇女的嘴巴張了張,卻沒發出絲毫聲音。

    無名的紫眸中充滿了鼓勵道︰“沒關系,想要什麼你便說。”

    受到無名的鼓勵,蛇女鼓足了勇氣,終於艱難無比的主動開口說出了自己懂事以來對另一個人的首個要求︰“你……能不……能……握……我的……手。”

    她的聲音嘶啞難聽,刺耳至極。

    無名微微一笑,重又將蛇女的小手握入手中,輕聲道︰“以後你便是我的妹子了,有什麼想要的直接與大哥說就是,對了,我還不曉得妹子的名字?”

    由於對蛇女的那股莫名的親近感覺,無名竟連徐文卿曾教導過他的男女授受不親這等事皆忘了個乾淨,握著蛇女的小手,感覺那般自然,臉上的神情也是罕見的溫和。

    若是無名現在這副模樣被程懷寶看到,怕那小子定又要說無名重色輕友了,只因無名從未在他面前露出過如此溫柔的神情。

    在徐文卿的調教之下,無名早已懂得了憐香惜玉,當然,他的憐香惜玉只會限於令他感覺親近的女子。

    蛇女雖然外表醜惡恐怖,但無名不是以眼觀人,而是憑借感覺識人,蛇女身上的氣息令無名感到無比親近,這就足以令得無名對她與眾不同,這麼算來她的情形可說與白魅如出一轍。

    蛇女的面上首次有了表情,她微微的蹙起了眉頭,似在思索,隨著她面部肌肉的微微動作,一臉恐怖的傷痕仿佛忽然活了一般,更像個猙獰的妖怪。

    默然片刻,她才緩緩搖頭道︰“我……沒有……名……他和……老頭……叫……我蛇……奴。”說話間她的眸子中閃過一道黯然。

    無名望向蛇女的眸光更見柔和,他自己又何嘗不是一個沒有名字的人,共同的遭遇使得他對蛇女更增了一份疼愛之心,輕輕道︰“我為你起個名字吧,你就叫……叫蛇兒好不好?”

    蛇女輕輕點了點頭,黑眸中閃爍著一絲欣喜,整個人憑空多了一分生氣。

    其實她並不是很在意自己有沒有名字,因她自有記憶以來,陪伴她長大的只有她的蛇,在這次入渡劫聖宮之前,她總共見到的人加起來也不到十人,名字之於她,完全是可有可無的。

    她也不曉得為什麼,當面前這與眾不同的男子給自己起了蛇兒這個名字後,她的心中竟然泛起一絲莫名的情緒,可憐的她並不曉得這種情緒叫做欣喜,只是感覺很新奇,也很舒服。

    無名眼見蛇兒答應了,也很是開心,唇角微揚道︰“蛇兒,給大哥講講你的事情好嗎?”

    蛇兒顯然有些為難,遲疑了半晌才斷斷續續道︰“蛇兒……口……笨,不……會……”

    看到蛇兒現在的模樣,無名不自禁的回想起當年初上玄青觀時的自己,若不是踫上了一生的好兄弟小寶,只怕自己便與現在的蛇兒一樣不會說話了。

    不自覺的微微搖頭,無名的紫眸中射出兩道堅定的紫芒,心中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讓蛇兒過上快樂的日子。

    看到無名搖頭,蛇兒誤會了,以為無名因為自己方才的話生氣了,由於受靈蛇寶丹氣息的影響,加上方才無名給她的人生第一個關懷,現在無名在她的心中,不啻是神靈一般的存在,忍不住眸中現出一個惶然神情,焦急道︰“不……要……生……蛇兒的……氣……”

    無名一怔,隨即恍然,心中因為蛇兒的敏感微有些痛,真像個哥哥一般,自然的伸手撫了撫蛇兒的頭頂,輕聲道︰“大哥怎會生蛇兒的氣?蛇兒不要亂想。”

    蛇兒很是享受無名大手的愛撫,不自覺的將身子向無名身邊靠了靠。

    她也不曉得是怎麼回事,初時嚇得她魂不附體的龍神氣息,這時卻令她有如沐春風的舒服感覺,甚至令她生出想要依偎上前的念頭,只是因為還有些怕生,所以沒敢真格靠上去罷了。

    蛇兒緊張的情緒陡然放鬆下來,忽的主動開口問道︰“大……哥,你……身上……怎……會有……龍神……氣……息?”

    無名怔了一下,微有些奇怪道︰“龍神氣息是什麼?”

    蛇兒想解釋,但這個問題太過深奧繁復,以她現在口齒不清的程度,實在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努力的想了半晌,蛇兒終於放棄了用嘴解釋,小手在灰色大氅中掏摸一陣,再伸出時,滿是奇異細小傷痕的小手上捧著一本薄薄的古舊書冊,正是害得她現在半人半鬼的罪魁禍首——神龍秘典。

    神龍秘典可說是江湖史上最大一場血雨腥風的制造者。

    創出這項奇功的人,在天才輩出的魔門千多年歷史中,也可排入前五位。他是江湖有史以來唯一一個能令正道諸派與魔門共同顫抖膽寒的魔王。

    三教五門與魔門最恐怖最不堪回首的一段歷史,便是源於此人與此書。

    正魔兩道交鋒歷史,絕大多數時間都是正道諸派略佔優勢,但在三百年前,一個人的出現改變了江湖態勢。

    他的出現,就像一聲驚雷,震動天下。

    初出江湖的第一戰,獨自一人率領數萬毒蛇大軍趁夜偷襲了當時正道實力排名第六的洪義軒,洪義軒在毫無防備之下,上下五百餘高手竟無一人逃出那場浩劫。

    洪義軒在江湖除名。

    洪義軒的滅門慘禍後,蛇魔的驚世魔名陡然引起了江湖一場巨大地震,正道諸派人人自危。

    正道中人自然也不會束手待斃,想出眾多的防蛇驅蛇的招數,奈何他們的對手是蛇魔這個玩蛇的祖宗,常見如雄黃等驅蛇的藥物對他麾下的蛇群根本無效。

    正道諸派與蛇魔的斗爭中,只有一次勝利,設計陷阱誘蛇魔前來,然後使用大範圍的雷火陣全殲蛇魔的五萬蛇軍,但勝利的代價依然慘重,作為誘餌的近五十名正道高手作了陪葬。

    但那以後,吃過雷火大虧的蛇魔再沒有上過同樣的當,除火這唯一的蛇群克星外,蛇魔的蛇群幾乎沒有其他弱點。

    其後十年時間,在蛇魔的淫威之下,魔門勢力達到強盛的巔峰,壓得正道諸派幾乎喘不過氣來,幾次大的火拼之後,正道損失慘重,最後更到了聞蛇色變的程度。

    這是一場絕不公平的戰爭。

    蛇魔的毒蛇仿佛無有窮盡一般,一場大戰下來,死傷萬來條,根本沒有什麼影響。就算那次被正道中人譽為雷火滅蛇妖的大捷,蛇魔僅以身免,五萬條蛇軍全軍盡沒,然而正道中人也只過了四年太平日子,便又重新活在了蛇魔新生的毒蛇大軍的陰影之下。

    養蛇容易,培養高手可就難了。

    正道諸派培養一名可堪一用的高手,最少也要十年光景,而且培養的速度遠遠抵不上損失的速度,死一個少一個。

    蛇魔即使用一千條毒蛇換一個正道高手的性命,也是穩賺不賠。

    蛇魔的可怕之處還在於他所養之蛇,皆是劇毒無比,尋常高手挨上一口,也就嗚呼哀哉了,正道諸派幾乎搜遍天下,也沒能找到解這種特異蛇毒的解藥。

    防不勝防!解無可解!殺不勝殺!

    正道諸派陷入絕境之中,恐慌與失敗的情緒像瘟疫一般,傳染了每一個正道門派,魔門取得正魔大戰最終的勝利,似乎只剩下時間的問題了。

    就在正道生死攸關的緊要關頭,仿佛真應了魔不勝正這句名言,魔門發生了一場改變一切的內訌。

    原來,正道諸派的日子難過,魔門的日子一樣水深火熱。

    蛇魔本是魔門普通的一個年輕弟子,一次偶然的意外後,忽有所悟,在當時的魔門之主的全力支持下,苦心參研,以其天縱奇才,苦修三十載後終神功大成,寫下神龍秘典一書。

    然而此人功成之後卻恃才傲物,性格狂妄乖張,行事任性妄為,不但殺起正道中人痛快淋灕,殺起自己人也是毫不含糊。

    其時,對他有提攜大恩的老門主亡故,而新任的魔門之主根本便不放在他的眼中,不但時常當眾出言頂撞,且隨著他屢建大功,到後來更發展到仗勢逼宮,隨意殺戮看不順眼的魔門中人的地步。

    魔門終於嘗到了自釀的苦果,雖然傷敵一千,卻也自損了八百,蛇魔最後也是最囂張的兩年裡,被他喂了蛇的魔門屬眾竟達三百餘人,其中還包括了兩個長老,六個壇主這樣的魔門上層高手。

    魔門裡人人自危,即使貴為長老,也難逃蛇口,誰也不曉得哪一天會莫名其妙的被這個性格扭曲,嗜殺嗜血的魔王作了蛇餌。

    終於,魔門上下再也忍受不住蛇魔的殘暴,決定動手除之,設計出一個完美的理由,將蛇魔誘離他的蛇群,群起圍殺,一場血戰,付出了三名長老的慘烈代價,終於將正魔兩道共同的禍害擊斃當場。

    事後,新任魔門之主認識到似蛇魔這等沒有制衡的恐怖力量的可怕,最後決定,將從蛇魔屍身上搜出的染血神龍秘典永久封存,再不允許任何魔門下屬習練。

    就這樣,令正道魂飛使魔門膽喪的神龍秘典初露崢嶸,便成絕唱。

    十四年前魔門慘敗,陸天涯失蹤,面對這等危至極致的局面,大長老經過足足一個月的猶豫不決,終於下定決心,取出神龍秘典,擇百名合適幼童秘密加以培養,而負責此事的,正是年輕的廖風。

    外表忠心實則心機深沉、野心勃勃的廖風看過神龍秘典,立時意識到自己的機會來了,暗自將自己年僅五歲的親生女兒也列入百童之中,便是現在的蛇兒。

    論起練功法門的邪異詭奇,便是白魅所練的魅影幽魄比起神龍秘典來也要甘拜下風。

    依照神龍秘典中的所記,百名童男童女經過兩年築基,要過第一道關口——蛇噬。

    被劇毒青蛇噬咬一口,然後依靠自身兩年所修之神龍真氣,強行煉化蛇毒。

    百人中死在這一關上便有九十三人,皆是毒發身亡。

    剩下的七人自此後每日皆要受蛇噬之苦,以蛇毒練功。

    又過兩年,再過第二關——百蛇噬。

    百條異種毒蛇噬體,過得這一關的,才算築基完成,可以修煉神龍秘典下一篇中的功夫。

    結果百蛇噬中又有四人毒發身亡,而蛇兒由於根基深厚,加之有廖風在暗中最嚴厲的督促,因此成為僅剩下的三人之一,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心狠手辣的廖風為了保證女兒唯一的地位,暗下殺手,將另外兩人擊殺,從此蛇兒便成了蛇衛的唯一人選。
withoutsun 發表於 2014-9-10 18:42

第七卷 第一百一十三章 神龍秘典(二)

    無名翻看過三頁後,終於明白滿布在蛇兒臉上手上的細小傷疤是怎麼回事了,原來竟是被蛇咬的,靠蛇咬之毒練功,神龍心法已達到了邪門歪道的極致。

    “這麼多的傷痕……原來蛇兒比我還要可憐。”無名心中憐意大起,無意識的輕輕抬起手來,在蛇兒滿是傷痕的臉頰上撫了一下。

    蛇兒小臉微垂,感受到無名的疼愛之情,小身子不自覺地又悄悄往無名身邊湊了一下。

    無名的心神盡在神龍秘典之上,沒發覺蛇兒的小動作,兀自專注的讀著手中這部染血奇書。

    全書通讀下來,無名明白了何謂龍神氣息,心中忽有所悟︰“小花化身成龍,我吃了它的內丹,想來才有了龍神之氣。對了,既然我已有龍神氣息,若練了這個神龍秘典上的功夫又會如何?”

    頭腦簡單想做就做的無名根本沒動一絲腦筋思考,便扭頭對身旁的蛇兒道︰“蛇兒,大哥想試練這本書上的功夫,好好在一邊坐著,莫要吵大哥。”

    他倒是真當蛇兒是自己妹子,把神龍秘典當成自己的一般,根本沒想過要不要征求蛇兒的同意。

    蛇兒長到這麼大幾乎沒與人接觸過,比無名還要單純得多,自然也不會介意,乖乖點頭答應了。

    無名盤腿坐在石床之上,才想起書中所記神龍心法的練功姿勢乃是側躺的,他從未想過還能用這樣的姿勢練功,好奇之下翻開標記有練功圖式的那一頁,比照著秘典上那個簡易的人像,擺出了一個古怪又難看的側臥之姿。

    無名正待開始運心訣練功,忽覺一只小手拍了他的腿一下,轉頭看去,就見蛇兒連連沖他擺手,不禁納悶道︰“蛇兒怎麼了?”

    蛇兒結結巴巴道︰“大……哥的……姿勢……錯……了。”說著話蛇兒側躺在石床之上,雙手交合平直伸在頭頂,嬌小的身子擰成一個詭異的臥姿,遠遠望去,仿佛一條大蛇一般。

    無名仔細打量蛇兒一番,又在對照秘典所記圖示,大頭連點道︰“謝謝蛇兒,大哥明白了。”

    在蛇兒的指導之下,無名終於正確的擺出了修煉神龍心法的姿勢。

    依照煉丹的習慣,他先運起了律青園獨步江湖的內視大法,心神緩緩沉入紫府之中,隨即心念微動,運起神龍心法中的一段練氣口訣。

    毫不意外,有了紫極元胎的存在,經脈之中仍然沒有一絲真氣出現,但運起內視大法的無名卻有些驚訝的發現額心正中那顆來歷不明的圓珠竟然微不可查的動了一下。

    無名微微一驚,登時從定中醒了過來。

    眉頭微微蹙著,無名納悶的喃喃道︰“怎會如此?”忽的身形一震,他若有所悟道︰“這顆圓珠是我吃下小花內丹後才有的,難道這個便是小花的內丹?這麼說這個神龍心法對我真的有用?”

    修練內功是無名長久以來的希望,這時突然發覺自己有了修習內功的希望與可能,即使以無名的冷沉也難掩心中的興奮,紫眸中掠過一絲欣喜的神色。

    屏氣凝息,重新入定,黑白的經脈世界再現,緩緩運起神龍心法,果然,靈蛇寶丹又微晃了一下,這次無名已有了準備,心神無喜無驚。

    隨著神龍心法的運行,靈蛇寶丹的顫動越來越明顯,仿佛久旱逢甘霖的饑渴,隨著靈蛇寶丹的顫動,一絲絲屬於天地間的細微至幾乎無法覺察的靈氣緩緩滲入無名的體內,並在他經脈之中凝結匯集。

    就在這時,一個令無名始料未及的變故發生了,本是安然呆在丹田的紫極元胎似是感受到了威脅的存在,竟仿佛一頭發怒的要維護自己領地的雄獅一般,突然發起威來,猛然散發出一道道帶著強烈旋轉的氣旋,自丹田直沖向經脈,瞬間便將經脈中那絲細微的靈氣掃飛。

    無名毫無防備之下,心神受到紫極元胎發威時的巨大沖擊,登時被強行彈了出來。

    就在他還不曉得發生了什麼的時候,自結丹後一直老老實實仿佛不存在一般的靈蛇寶丹也突然發了威,徑自放出一股灼熱如火的靈氣,順著經脈直沖而下。

    兩股非人想象的可怕氣勁在無名的胸口正中撞了個正著。

    無名只覺得胸中仿佛有一顆巨大的炸雷爆炸了一般,狂噴出一口鮮血,便什麼都不知道了。

    蛇兒本是癡癡的望著無名,猝不及防之下被眼前的景象嚇呆了,沒有任何經驗的她幫不上一點忙,只能手足無措的望著噴血的無名,她怎麼也想不通方才還好好的人為什麼突然生變?

    紫極元胎與靈蛇寶丹並未因無名的昏迷而安靜下來,一場遠較無名方自吞下靈蛇寶丹時的沖突更加激烈凶險的戰斗,在這兩個根本就不屬於人世間的神奇靈物間爆發了。

    當然,戰場就是無名的身體,也算是老天爺對這做事沒頭沒腦的小子的一種懲罰。

    相比於紫極元胎這個厲害無比的地頭蛇,靈蛇寶丹就像一條忽然闖來的強龍,雖然力量驚人,卻奈何不得早已盤踞丹田多年的紫極元胎,經過初次相遇後的激戰,最後不得不退避至天庭穴結丹自守。

    靈蛇寶丹竟也會臥薪嘗膽這一招,不去招惹紫極元胎,在天庭穴中老老實實的呆了一陣,因此這段時日來兩個靈物間倒也相安無事。

    神龍心法乃是蛇魔年輕時踫巧見到一條有千年道行的奇蛇對月吐納而心有所感,創出的一套神功,心法的實質上便是模仿靈蛇吐息,之所以練功是要遭蛇噬,便是要借蛇毒增強練功者的蛇靈之氣。

    因此神龍心法正是修煉靈蛇寶丹的最佳功法,而正是有了靈蛇寶丹那無比精純充沛最高等級的蛇靈之氣,無名正可以省去挨蛇咬聚蛇靈這個築基的步驟。

    可惜,因為有了紫極元胎的存在,本是修煉靈蛇寶丹最佳的心法,卻幾乎成了無名的催命符。

    正是感受到對自身的巨大威脅,紫極元胎才會突然發動氣息攻擊,吃慣獨食的它自是絕不能容許靈蛇寶丹在自己地盤上搶食吃。

    然而靈蛇寶丹已然在神龍心法的引導下被激活,經過近一段時日的休養生息,恢復了元氣的它自然是再不甘忍氣吞聲,所以才會化作一團灼熱氣息,迎向紫極元胎旋風一般的可怕氣旋。

    這是一場無比凶險激烈的戰爭!而無名的身體便是戰爭的戰場。

    灼熱與氣旋這兩股同樣可怕霸道的力量相交的一霎那,就像漩渦遇上了熱鋒,馬上演變成一場威力無匹的颶風,兩股非人靈氣的斗爭在無名體內爆動、肆虐。

    一種無可形容的強力在胸前爆炸數下,威力絕不遜於白魅全力出掌的可怕沖擊波瘋狂摧殘著無名的經脈。

    強烈至難以想象的痛楚令無名猛然從昏迷中驚醒,臉色在這一瞬間變得煞白,身形微震間又連噴出數口鮮血。

    五髒六腑仿佛被撕裂成碎片的極致痛苦即使是忍耐力超強的無名也已超出了忍耐的極限,僵硬的臉上盡是難以掩飾的痛苦神色。

    無名體內兩個非人靈物的交鋒還在繼續,紫極元胎與靈蛇寶丹不遺余力的釋放著自己的靈氣妄圖壓倒可怕的對手。

    勢均力敵的兩股靈氣在交鋒處那狂烈的颶風掃蕩下,翻江倒海,如狂野的奔馬在各經脈及大小穴道中四處亂竄。

    無名的經脈有如被強力台風掃過,傷害範圍遠遠超出兩個靈物首次的交鋒。

    任憑無名的經脈比鋼絲還要堅韌,也抵擋不住這股狂虐風暴那驚天動地的威力,無數細小的經脈幾乎在一瞬間便被撐爆。

    蛇兒的小臉扭在了一團,想哭卻又哭不出來,靈蛇寶丹發威的那股強烈至極的龍神氣息壓得她幾乎喘不上氣來,只是死死抱著無名的手臂,惶然的用她那沙啞可怕的嗓音斷斷續續的呼喚著︰“哥……哥……你不……要……你……”

    可惜,無名已再聽不清蛇兒的話了,此時的他渾身的毛細血管皆在向外滲出絲絲鮮血,成了可怖的血人。

    就在無名徘徊在生死關頭的時候,他的好兄弟程懷寶卻正在意氣風發,大展淫威。

    當埋伏在聖宮外的如月姐妹、小鐘與趙志南接到程懷寶派人送來的信,率領著鐵血神武堂眾大漢進入地宮時,剛進了最外面那道石門便聽到地宮中傳出鬼哭狼嚎一般的恐怖聲囂。

    不用人指引,循著淒厲慘叫的方向,在如月如霜的帶領下,徑直來至地宮廣場。

    終於見到那恐怖噪音的來源,所有人皆不禁有背後發涼的感覺。

    只見高台之上,程懷寶臉上滿是他獨有的程式邪笑,翹著二郎腿坐在一把椅子上,虎目中盡是得意的神光,望著眼前他的得意傑作。

    在他身前的正是廖風的心腹手下,五十個豹衛高手。

    如月如霜簡直不敢相信,在高台上慘嚎痛哭的五十個人竟然便是往日裡聖宮中最為沉穩冷靜的一群高手。

    方才被無名當眾揍了一拳,程懷寶有些傷了自尊,本來也沒什麼,反正他已被無名打習慣了,可偏偏該著有人要倒霉,一個豹衛不曉得程懷寶的身份,望向這位無法無天的寶爺的目光中閃過一絲輕蔑。

    巧合的是這道輕蔑的眼神好死不死還被程懷寶看了個正著。

    這下可讓程懷寶找到了彌補受傷自尊的好辦法,他也夠狠,不聲不響的在已被禁制住真氣的五十個豹衛身上下了黑手。

    至真老祖總共傳給程懷寶五十三種禁制手法,他今兒個是成心要搞出一個大場面好鎮一鎮這幫不知天高地厚又桀驁不馴的大小魔頭。

    五十個豹衛,每人身上皆受了一種不同的禁制。

    隨即,一曲震古爍今的恐怖樂章上演了。

    尖利高亢刺人耳鼓的尖叫仿佛是古箏的高音,中氣充沛響到極點的慘嚎則是笙簫所奏出的中音,十來個口吐白沫的低聲哼吟象極了低沉的編鐘鳴響,當然還有厚重深沉震人心魂的痛苦咆哮,發揮出大鼓的震蕩作用。

    所有渡劫聖宮中的魔門屬眾盡被程懷寶召至高台之下,來做這曲恐怖樂章的聽眾。

    在程懷寶的有心賣弄之下,所有有幸聽到這曲恐怖樂章的魔門屬眾無一例外,盡皆臉色發白、腦門見汗、心裡發毛,甚至有定力稍差的已經雙股暗顫。

    雖然大家面上都苦苦掩飾從腳底冒出的陣陣寒意,但不少人眼中已經完全暴露了他們的驚恐,當然還有幾乎完全一致的念頭︰“惹神怒,惹鬼怨,莫惹寶爺發狂 。”

    尤其是身受禁制的耿天楚,從不知恐懼與害怕為何物的他,此時心中竟不由自主的一陣陣緊縮,他不怕死,實在是程懷寶這種讓人生不如死的恐怖手法,太有震懾力了。

    聯想到方才無名那神跡一般喝退萬蛇的神奇表現,此時的耿天楚心中才真正生出臣服之心,這樣兩個可怕的人,任誰也不會想要與他們為敵。

    程懷寶此時玩得這手殺雞儆猴取得了空前的成功,從此後台下這些日後在江湖上叱吒風雲橫行霸道的魔門高手,一個個在他面前卻都像兔子一般的乖巧聽話。

    如月與如霜兩張生的一模一樣的小臉一片煞白,秀眸怔怔的望著高台上程懷寶臉上那比妖魔還要可怕一萬倍的恐怖笑容,小心思中同時在想︰“比起我們魔門,寶爺才更像個魔頭,絕世大魔頭。”

    跟隨無名時間長了,不知不覺間這倆丫頭受了他的影響,在這心慌的一刻竟也用魔門自稱起來。

    小鐘曾經挨過程懷寶的整治,這時被高台上的恐怖大合唱喚醒了最不堪回首的恐怖記憶,不禁嚇得面目青白,雙腳打軟,腦門上一個勁的冒冷汗,忍不住央求如月道︰“如月姐姐,這慘叫聲實在太嚇人了,你……你能不能去勸勸小寶貴人。”

    小鐘雖然才與如月姐妹相處了兩天,但憑借自己神奇的神算之術,與倆姐妹混得很熟了。

    如月臉上現出一個無奈的神情,搖搖頭道︰“除了公子,這天下只怕沒人能夠勸得住寶爺。”

    這丫頭倒是真得很了解程懷寶。

    如霜也有些看不下去了,踮起腳尖粉首四顧,尋找著無名的蹤影。

    如月眼見妹妹的模樣,禁不住好氣又好笑道︰“如霜別找了,想也知道公子沒在,若公子在這裡,寶爺定不會如此囂張。”

    如霜一聽,也覺有理,蹙著秀眉道︰“這會兒公子又會去哪裡?”

    如月微微一笑,秀眸中閃爍著自信的光芒道︰“隨為姐來吧,若我沒有猜錯,公子定是在那。”說著話當先轉向,向無名所在的石室方向走去。

    如霜向來相信姐姐的判斷,也沒多問,緊隨在如月身後而去。

    小鐘捂著自己的耳朵叫了聲︰“倆位姐姐等我。”便也隨著二女,逃難似的走了,哪怕讓他再多待上一會兒工夫,都有精神崩潰的可能。

    趙志南等一眾鐵血神武營的鐵漢們不愧是久經戰陣,從死人堆中走出來的世之英豪,他們是所有人中最為鎮定的一群,二十餘雙殺氣騰騰的眼楮望著身前數百名冒著冷汗的魔門眾,眸中閃爍著不屑與傲然。 本帖最後由 withoutsun 於 2014-9-10 18:51 編輯

withoutsun 發表於 2014-9-10 18:57

第七卷 第一百一十四章 靈丹劫(一)

    如月來至無名所在石室門外,恭敬的嬌聲道︰“公子可在裡面,如月求見。”

    沒有回復……

    如月秀眉微蹙,難道自己猜錯了?

    不死心的她又將聲調抬高道︰“公子可在裡面,如月求見。”

    這次石門內終於傳出了聲音,不過不是無名的答復,而是蛇兒情急之下嗚嗚哦哦的模糊叫喚。

    門外的三人盡皆聽出蛇兒聲音中的焦急與驚惶,立時曉得裡面出事了,如霜性子最急,想也不想一掌推開石門。

    如月本還想確認一下情形後再決定行動,但當她的目光見到了石床上無名那血人一般恐怖的模樣,禁不住與如霜小鐘同時驚呼了出來。

    三人衝進石室,眼見石床之上無名那可怕的樣子,可全都慌了神,兩個叫公子,一個叫無大哥,盡皆圍在無名身邊。

    如月雙目含煞的瞪著蛇兒,情急之下對於蛇兒醜惡的臉孔竟然視若不見,聲音又急又快,殺氣騰騰道︰“你是誰?公子是怎麼回事?

    蛇兒本就口齒不清,這會兒心急之下更是說不出話來,只能使勁的搖頭。

    小鐘握住無名的腕脈,探出一道真氣,他的本意是想探查無名體內的狀況,哪想到那道真氣方自進入無名的經脈,迎面正撞上一股雄渾霸道的氣勁。

    毫無防備的小鐘被震的橫飛了出去,“啪”的一聲撞在石壁上,反彈而下,摔在地上。

    這突然的變故令三女大驚失色。

    小鐘吃力的站了起來,猛烈的咳嗽著道︰“無大哥似是……咳咳……練功走火入魔了……咳……經脈有一股可怕的勁氣。”隨著猛烈的咳嗽,一道血絲順著嘴角流出。

    這下連如月與如霜也慌了手腳,小鐘的功力如何她倆了解一二,內功怎都比姐妹倆深厚個一分半分,竟然被震至內傷,她們倆自然就更不濟了。

    如霜急道︰“姐姐怎麼辦?公子現在的樣子太危險了。”

    自從不知不覺間那絲朦朧情愫纏繞在無名身上後,如月對無名的關心便已漸漸超越了單純的主從關系。

    所謂關心則亂,一向冷靜的如月此時額頭上也已現出汗影,秀眉緊緊蹙著,猛地抬起頭來道︰“如霜去叫寶爺來,他與公子同出一師,一定知道公子出了什麼事,或許會有辦法。”

    如霜乾脆的應了一聲,一溜煙衝出了石室,而如月則坐在了無名的身邊,秀眸含憂的望著無名慘白的臉上那片痛苦之色,粉拳攥得死緊,終於忍不住借自己的身體擋住身後小鐘的視線,悄悄抓住了無名滾燙灼熱滿室鮮血的大手。

    程懷寶正自得意地大發淫威,忽的見如霜慌慌張張的跳上高台,心中一震,已隱有不好的預感,待如霜湊到近前低聲說了無名的狀況,這無賴嗷的一聲大叫,什麼交待也沒留下,就這麼仿佛火燒屁股一般慌裡慌張的沖向了石室。

    除了倒霉的那五十個豹衛外,所有人皆被稱懷寶這突兀的舉動弄得愣了,台下的人沒聽到如霜的話,盡皆無比納悶,心中猜測著發生了什麼天大的變故,能讓這位可怕的寶爺如此驚慌失措。

    如霜雖然心急公子的情況,但台下數百號人被這麼晾著總還是不好,沒辦法只得運氣揚聲道︰“所有人等在此等候不得散去,聽耿尊者與趙堂主調令。”說罷再顧不得那許多了,展開身法掠下高台。

    這丫頭焦急的心中卻泛起了一個想法︰“看不出寶爺這麼不正經的人,對公子確是真正的好。”

    程懷寶有如炮彈一般沖入石室,一眼望見無名渾身是血、苦難當的樣子,登時急紅了眼的叫道︰“木頭是怎麼回事?”他是最了解無名的,能讓忍耐力超強的無名做出如此痛苦狀,無名的情形一定是超出想象的糟糕。

    如月慌不迭松開無名的手站了起來,急著答道︰“我們進來時公子已經這樣子了。”說著話秀眸狠狠地瞪了自始至終旁若無人的抓著公子手的蛇兒。

    蛇兒恍若未覺,一張醜惡的小臉上盡是焦急神色,眼中心中,只剩下無名的存在。

    程懷寶強自運功鎮定心神,越是危急時刻越要冷靜處理,這道理是他經過無數次血的教訓才學懂的。

    他望了蛇兒一眼對如月道︰“她是木頭新認的妹妹,絕不會是她害了木頭。”

    如月一聽這話,對蛇兒的敵意登時大減,粉首微垂,不再說話。

    這時小鐘接道︰“小寶貴人,大哥怕是走火入魔了,我方才想要運氣探查他的經脈,卻被一股可怕的真氣震傷了。”

    程懷寶眉頭一蹙,小鐘的話令他有些不敢置信,他是最了解無名狀況的人,無名的經脈之中什麼時候有過真氣?

    等等……

    程懷寶忽然想到上次在夔州群山之中,無名為了救自己,打出的那記威力驚天動地的一掌,心中一動,他輕輕執起無名的腕脈,先探出一絲細微的真氣,緩緩伸入無名的經脈。

    幾乎是立刻的,他便感受到了小鐘所說的境遇,一股狂暴的勁氣噴湧而來,幸虧提前聽了小鐘的話後他心中已然存了小心,立刻收手,卻已感覺手掌發麻,不禁暗自心驚。

    程懷寶蹙著眉對蛇兒道︰“蛇妹妹,方才木頭做了什麼?”

    經過方才無名的介紹,蛇兒認得程懷寶,總算開口應道︰“大……哥說……要……練……功……然後……就……”

    “練功?”程懷寶奇怪的反問了一句,眼楮掃過,發現無名身下露出一個書角,登時俯身過去將被無名壓在身下的神龍秘典取出,翻看了幾頁卻得不出絲毫要領。

    此時他已顧不得去驚嘆神龍心法的詭異邪門,想不到救治無名辦法的他急得有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

    又再仔細探查了一番無名體內狀況,程懷寶終於做出決定,強行聚氣,從外面壓制無名體內造反的真氣。

    由於無名體內的狀況早已超出人們所能理解的極限,因此即使似程懷寶這樣的真氣大師,也只能理解為是走火入魔。

    而聚氣壓制走火入魔的真氣,是沒有辦法的唯一辦法。

    程懷寶不敢多做耽誤,立刻出外叫人。

    片刻後,耿天楚、武天林以及八個內功最為深厚的龍衛跟在程懷寶的身後快步行了進來。

    大凡練氣之人,都曉得如何聚氣壓制走火入魔的真氣,因這根本就是一項練氣必備的常識。

    然而為了確保不出意外,程懷寶仍用最簡單的話將操作時的各項注意事項說了一遍,最後還不放心,雙眸放出兩道陰狠無情光芒,惡狠狠道︰“如果有誰失誤傷到無名一根汗毛,別怪寶爺手下絕情。”

    就在這段時間裡,發生在無名體內的兩個非人靈物之間的戰爭還在繼續,紫極元胎與靈蛇寶丹似乎都憋足了勁想要分出個輸贏勝負,無匹的靈氣似狂風勁暴,似怒海狂瀾,匯聚在一起,再猛然迸發出仿佛無窮無盡足以將當世任何絕頂高手一擊致命的靈氣風暴。

    無名並沒有經脈爆裂而生機斷絕。

    方才他確是游走於生死一線,幸運的是他的身體早已在上一次紫極元胎與靈蛇寶丹的激戰中,便經歷了一次淬煉,幾條主干經脈堪堪到達極限,在崩潰的臨界點上,終於勉強撐住了靈氣風暴那無匹的破壞力。

    有了這幾條主幹經脈的支撐,無名的身體終於獲得了一點點喘息的時間。

    無名身體的自愈能力本就遠遠超出人的極限,再加上傷害他經脈的兩個靈物的靈氣與他的身體本就是一體相容的,因之瘋狂的靈氣風暴在肆虐破壞無名體內經脈的同時,游散在無名體內各處,已經失去狂暴威力的靈氣也趁著這來之不易的喘息之機自動自覺地修補著他全身上下受損的經脈。

    然而惟其如此,無名才會更加的痛苦,就像有人不停的拿刀在他體內經脈上切割,再用靈效超強的靈藥為他治療受損的經脈一般。

    創傷、修復,修復、創傷,這個過程不斷循環往復,超出極限的痛苦似乎永遠也沒有終止的時刻。

    比起現在他所受的無邊痛楚,至真老祖整治人的那些個玩意根本就像不入流的兒戲一般。

    在反復不停的無邊痛楚中,無名的神志忽而清醒忽而昏迷,然而即使那短短時刻的神志清醒,卻完全淹沒在了無邊的痛楚之中,也因為體內經脈被大量靈力充斥,連動動眼皮都成了奢望。

    無名不曉得過了多久,也不曉得還要再忍耐多久,但他堅韌的有如鋼線一般的意志始終堅持著,那股無比強烈的求生意念從未消散。

    程懷寶終於準備妥當,指揮著強征來十個魔門高手,分別將手掌按在無名身周各處大穴之上。

    運行了六周天的無上太清罡氣已然達到充盈的巔峰,程懷寶長長的吸了口氣,聲音中不含一絲波動道︰“聽我的命令,現在開始用最柔和的真氣緩緩輸入無名的體內。”說話間他按在無名頭頂正中的手掌中放出一團柔和至極點的真氣,小心翼翼的送入無名的體內。

    隨著程懷寶的命令,以耿天楚為首的十個魔門高手不敢怠慢,同時運功,送出一團真氣。

    幾乎是才將真氣送入無名體內,所有人便同時感受到了一股無比雄渾暴躁的勁氣噴湧而來。

    每個人都已有備,迅速調和真氣,竭盡全力堪堪抵住迎面噴湧而來的可怕勁氣團。

    若是一般的走火入魔,只需要憑借外力壓制住作亂的真氣,再經過有序的引導,便能將混亂的真氣理順回歸丹田,可以說從原理上講程懷寶所想的並沒有錯,無名此時的癥狀確實可以算是一種比較另類的走火入魔。

    他只算錯了一點。

    無名體內那兩個非人靈物所產生的靈氣風暴的強度,遠遠超出了他所能想象與理解的極限。

    純粹比拼內力的情形下,包括程懷寶在內這十一個一流或接近一流的內功高手,聯合起來便是對上兩個甚至三個當世絕頂高手也能拼個平手,在他想來以這等實力幫無名穩住作亂內息已是綽綽有余。

    可是他想象不到,紫極元胎乃是魔門千年來數十位門主所練精氣之集合,而靈蛇寶丹更是奇蛇小花在神樹之下苦修五百余年,最後成功化龍所憑借的內丹。

    任這兩個寶貝其中的任何一個所蘊含的靈氣,最少也能抵上三個逍遙子、陸天涯那等級數的絕頂高手。

    就是因為這個計算失誤,驚變發生了。

    無名現在的狀況,就像一個被堵住閥門的壓力鍋一樣,體內經脈之中充斥著遠遠超過正常人所能承受的龐大靈氣壓力。

    程懷寶等十一道真氣送入無名的經脈,不啻是在早已超壓的壓力鍋上打了十一個小孔,本是在無名經脈中肆虐的靈氣風暴忽然之間找到了對外的宣洩通道,無盡的靈氣似是火山爆發一般噴薄著直撲向十一道外來真氣。

    這個世上絕沒有任何人能夠抵擋得住這兩個非人靈物合在一起的的靈氣。

    十一個最差也是接近一流境界的高手,竟連絲毫的抵抗能力都沒有,幾乎同時被那股無匹的勁氣震得拋飛出去。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誰也沒有料到,站在門口護法的如月等人盡皆驚的呆若木雞,竟然都忘記了要上前察看救人。

    半晌後……

    程懷寶、耿天楚與武天林這三個功力最深的人搖搖晃晃的勉強站了起來,只是這三位哪裡還有半點高手的風采,都是臉色煞白,口角掛著血絲,顯然都受了不輕的內傷。

    至於內功稍遜一籌的另外八人,無一例外盡被震得昏死過去,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外力壓制混亂真氣失敗,受治者唯一的結果就是勁氣反噬而亡。

    當被震飛的那一刻,程懷寶腦中一片空白,摔落在石床時腦海裡只剩下了一個念頭︰“我害死木頭了……”

    這念頭幾乎令他自責到險些發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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