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詼諧武俠]至尊無名 作者:言西早樓(已完結)

 
withoutsun 2014-9-8 19:23:55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12 212239
withoutsun 發表於 2014-9-11 22:33

第九卷 第一百五十章 大局已定

    一眾虎衛正忙著回收方才射出的飛刀,忽然院外傳來站立在西河屋頂高了同放哨執警的龍衛傳出一陣急促的警嘯,顯然有大批雙刀門高手湧來。

    耿天楚目中冷芒一閃,口中倏然發出一陣刺耳的厲嘯。

    聽到這聲厲嘯,無論是忙著收回飛刀的虎衛還是站在各外警戒的龍衛,立刻停下自己正在做的事情,飛奔回院落集結。

    兩息時間,近八十人全數集結完畢,在院落正中形成了一個沒有任何死角的圓陣。

    這便是鐵血神武營式的訓練結果,玄聖殿下的五大神衛,再不是一盤散沙式的江湖群歐亂戰,而是一群精通戰陣之道的殺伐專家。

    就在這時,東邊傳出了幾聲轟然的火藥爆炸巨響,鐵血神武營對付蒙人鐵騎最銳利的武器炸雷,首次被應用在了江湖殺戮之中。

    趙志南將熊、狼兩衛人馬分成兩股,熊衛走在地上,而狼衛則在屋頂穿行,一呼一應,深合兵法要旨。

    聽到前院與西院傳來的一陣陣驚天動地的喊殺聲和慘叫聲,走在狼衛最前面的五大惡人早已手癢難耐,恨不能趕緊出來幾個扎手的敵人能夠讓他們過過打架宰人的癮頭。

    忽的前方人頭暴動,二十餘個雙刀門高手在屋頂上疾掠而來,五惡大喜,根本不在乎敵人的數量,便待迎上去狠殺。

    紀中與五惡相處時間最長,自然也最了解這五個好鬥惡棍的性情脾氣,一把拉住大惡的衣袖道︰“忘了寶爺說過的話了嗎?你們五個只負責暗器拾掇不下來的那些真正高手,這些小兵小卒交給我們狼衛便行。”

    五惡人天不怕地不怕,獨獨對程懷寶怕到了骨髓之中,原本高漲興奮到極點的眼神登時蔫了下來,五個膀大腰圓一臉猙獰的大老粗此時的臉上竟有委屈萬分地娘們神情,著實有令人噴飯的效果。

    紀中卻沒有笑。猛然將右手一揮,此時他地眼神。已然冷到了冰點。

    隨著紀中的手令,狼衛們齊刷刷的扯開胯下兜囊上的細繩活扣,兜囊平攤下落變成了兩塊厚氈布,氈布上別滿了密密麻麻的各式暗器,看總數,怕不有一百還多。

    在五十餘名精通暗器的狼衛如蝗災過境一般鋪天蓋地地暗器雨中。這二十多個雙刀門高手沒來得及使出一招已然死傷殆盡。僅有地兩名護法也身中數鏢。被如狼似虎興奮地嗷嗷直叫的五大惡人圍在核心一通猛砍。

    論起單人功力,這兩個雙刀門護法盡都強過五惡半籌,然而在默契無間的五惡聯手之下,這兩人僅僅支撐了四十餘招便被砍翻在地。

    而此時趙志南率領的熊衛在一處寬僅兩丈的巷道間迎面撞上了一群人數近五十的大股敵人。

    由於是倉促相遇,雙方盡都毫無準備,待看清了對面是敵人時。一場遭遇戰瞬間爆發。

    狹窄地巷道無法展開兵力,相比於主要依靠個人實力作戰的雙刀門,對於精通戰陣之道的熊衛而言殊為不利。

    雙方早已殺紅了眼。沒人廢話去說什麼場面話,兩邊齊齊撤出各自地兵器,展開身法向著對方沖去。

    隨著趙志南驚天動地的一聲大喝,十餘柄飛斧夾帶著嗚嗚鳴響的勁風,劈頭蓋臉的飛旋著斬向最前一排的敵人。

    雙刀門沖在最前面的六七名弟子齊刷刷舞起一片璀璨刀幕。

    狹窄的巷道限制了熊衛們攻擊的方位,且對手都是高手,熊衛們第一輪犀利絕倫的飛斧攻擊竟然沒有奏功,盡數被對手打飛破去,僅僅是使對手的沖勢一緩。

    趙志南眉毛一蹙,堅定的眼神中銳芒一閃,示意前排的熊衛不停投射飛斧,同時向身後的弟兄打出一個奇怪的手勢。

    見了趙志南的手勢,立時有幾人從胯囊中取出一節節刻著均勻網格花紋的竹筒炸雷,使火引子點燃炸雷頂端的引信。

    這幾保熊衛都是當年鐵血神武營的老兄弟,對炸雷的使用精通無比,鐵血神武堂的炸雷引線都是特制而成,燃燒時間極為精確,眼見引線燒得差不多了,猛然甩臂,飛擲向對面敵人的陣中。

    六朵燃燒的火花在黑夜中分外醒目,劃過一道道美妙的弧線落向雙刀門的陣中。

    這幾個熊衛將爆炸的時機計算的精確無比,當六個炸雷降落到這些雙刀門頭頂上大約五六尺高時,六團耀人眼目的巨大火花陡然在空中幻現。

    炸雷之中的火藥是由鐵血神武營第一玩火高手火神祝融獨門配方,遠比大明軍隊火統所用火藥可怕的多,自然更非民間尋常鞭炮之中的火藥所能比擬,威力之強,舉世無雙。

    伴隨著一連呂驚天動地的巨響,無數燒得通紅的三角鉛粒在爆炸的巨大威力下,痛快淋灕地嘯叫著,四散激射。

    一片慘叫聲中,十餘個雙刀門弟子倒在了血泊之中。

    爆炸威力所及的十數丈方圓,每一個倒地的雙刀門弟子盡都渾身上下鮮血淋灕,不曉得被激射的鉛丸打出多少個洞來。

    那些被強烈爆炸激射出的威力無匹的三角鉛丸,絕對是人世間最恐怖的武器,一丈以內,護體真氣有如紙片一般不堪一擊,起不到絲毫作用。

    所有雙刀門的弟子都被眼前這從所未見的可怕武器嚇呆了,甚至忘了自己還身在戰場之中。

    前排的幾個弟子只一分神的當口,手中的雙刀舞成的刀幕登時現出一絲不應有的破綻,眨眼之間,血光甭現,令人毛骨悚然的利斧穿肉破骨的吱喀聲被隨即暴發出的淒厲瀕死慘叫所掩蓋。

    熊衛們自然不可能放過眼前這等天賜的良機,站在頭排的熊衛手快似電,將各自最後的兩柄飛斧整齊劃一地全力甩出,然後立即伏低身形,露出後面一排手持飛斧早已躍躍欲試的七個熊衛大漢。呼嘯飛舞的飛斧幾乎沒有任何間斷。又一輪飛爺攢射發動。

    而在後面的熊衛也沒閑著,十多個肩挎著古怪的黑皮大兜囊的熊衛從兜囊之中掏出長長一根竹筒。使火引燃著頂端地引信,待引信燒過一半,全力擲出。

    與單截竹筒地炸雷不同,這玩意有兩截竹筒,所以長了許多。

    引信嗤嗤地燃著,一簇簇閃亮的火花在漆黑的夜空中劃過一道道孤線。不禁讓人腦海中生出除夕夜燃暴竹時的情景。只是這些爆竹個頭大了點而已。

    然而見識過方才炸雷的可怕的這些幸存地雙刀門弟子心中。卻只剩下了恐懼,這些不是玩樂的爆竹,是閻王爺的勾魂帖。

    逃!

    面對這種根本不是人力所能抵抗地可怕武器,逃跑或許是保住小命的唯一方法。

    然而在這條寬不過兩丈巷道中,兩邊盡是兩丈的高大院牆,每個人都想展開身法逃走。又怎麼可能如願?

    雙刀門弟子的陣勢登時亂了套,十餘條快疾身影同時躍上空中,卻因彼此間的互相影響。大部分人都絕望的落回了地面,只有三四個功力最強的人成功躍上高牆,亡命逃走。

    就在這些嚇破膽的年輕弟子亡命飛逃的當口,卻有四道無比迅疾的刀光,無畏無懼的迎上了嗤嗤燃燒著的火花。

    出刀的兩人皆是雙刀門的護法,經歷過無數血腥殺伐,經驗無比豐富的他們,在一瞬間已然發現了破解炸雷的秘密,就是燃燒的引線。

    頃刻之間,刀光縈繞,五根燃燒的火引倏然斷落。

    這就是經過殺陣考驗的高手與悶頭練武的嫩雛之間無法跨越的巨大鴻溝。

    就在兩個雙刀門護法全力運刀待要將剩餘的八九個閃爍著火花的引線破壞時,一團巨大的火球倏然出現在兩人身畔。

    一支竹筒爆炸了。

    伴隨著震耳欲聾的巨大爆炸,是一片四散飛射的火焰。

    兩名雙刀門護法瞬間變成了火人,幸運的是他們早已被激射的鉛丸奪去了生命,不用忍受火焰燒灼之苦。

    兩具熊熊燃燒的屍身摔落在地的同時,巨大的爆炸聲接連響起。

    這種兩截竹筒的要命玩意叫做雷火神彈,上半截是一個炸雷,下半截則裝滿了火油,隨著炸雷爆炸,燃燒的火油四射,燒灼一切沾到的東西,是真正霸道的殺人利器。

    八個雷火神彈爆炸的威力,幾乎將所有雙刀門弟子籠罩在其中,火海之中,一片鬼哭狼嚎之聲。

    未被激射鉛丸奪去性命的數個雙刀門弟子。被熊熊火焰包裹其中,撲跌翻滾,奔跑嘯叫,其情其景,慘不忍睹。

    趙志南冷酷的眼眸之中沒有一絲波動,冷靜的抬手示意,所有熊衛後隊變前隊,秩序井然的迅速退走。

    同樣的血腥屠戮在雙刀門的總堂各處不斷上演,在犀利無匹的暗器與火器的攻擊下,措手不及的雙刀門死傷慘重。

    前院……

    近兩名雙刀門弟子的包圍圈中,渾身浴血的程懷寶與五個老怪並立在無名與白魅身邊。

    為了攻破甦羽倫等五個雙刀門的長老、堂主率領一眾雙刀門弟子誓死不退的阻攔,顯然這老少六人著實費了不少力氣,每人身上都掛了彩,便是六人中武功最為強橫的九幽冥魔公冶良,也弄得狼狽不已,左肋下一道血創,那是一名雙刀門長老臨死反噬一擊留下的。

    目光落在五個老怪身上,三大長老與吳宇華等一眾雙刀門老一輩高手臉色都變得難看到了極點。

    除了通天神相鐘士誠外,另外四個老怪哪一個不是名噪一方的超絕高手,尤其是九幽冥魔公冶良,當年他未歸隱之前,武功之強,威名之盛,無論三教五門還是魔門中人,教要讓他三分。

    甚至有江湖傳言。魔尊陸天涯曾親自拜訪,想要延請他加入魔門。結果被他一口回絕,即使如此魔門都沒敢將他怎樣,可想而知公冶良的厲害。

    一個雪羅剎已然叫他們不知所措,再加上強到令人難以置信的絕世雙惡與這五個橫行天下的江湖老怪,一炷香不到的工夫,近四百門眾戰死了將近一半。剩下的弟子大多嚇破了膽。這一戰不用打也知道。幾乎沒有勝利的可能。

    而身後院落之中喊殺聲越來越近,一股不詳地預感重得的襲來,失敗地陰影壓在了每一個雙刀門弟子的心中,雙刀門危矣!

    聽著遠處院落中越來越近的喊殺慘叫以及不絕於耳的爆炸聲,程懷寶濺滿鮮血的臉上現出一個有些猙獰的邪笑,一雙殺氣騰騰地虎目掃過周圍隱現畏懼地一眾雙刀門年輕弟子。最終定在了正對面明顯地位高出旁人地吳宇華與三大長老身上,曬然道︰“雙刀門在漢中府殺老子手下的時候不是挺英雄的嗎?怎麼到這會兒全變成熊蛋包嗎?來呀,繼續殺我呀!今兒個有你無我。咱們做一個徹底的了斷!”

    聽著程懷寶囂張無比的叫囂,圍了一圈的雙刀門弟子陣中一片鴉雀無聲,竟沒一人膽敢回嘴,絕大多數年輕弟子地眼眸之中,都有畏縮的神光。

    吳宇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忽的排眾而出,在一片驚疑不定地目光中,緩緩走向傲立在人圈中央的敵人。

    “門主?”

    三大長老與田英齊聲驚呼出來。

    “鏘!”

    雙刀入鞘,卻只發出一個聲音。

    吳宇華頭也沒回,抬手止住了所有欲跟隨前沖的一眾門人弟子,就這麼空著雙手走向恐怖無比的對手。

    邪笑凝固在了嘴角,程懷寶的虎目之中也閃過一道奇異的神色,搞不清此時此刻吳宇華要做什麼。

    一直走到無名身前三丈,吳宇華終於站定了身形,在這個距離上面,手中無刀的他絕對不可能逃得出身法詭絕天下的白魅的追殺。

    吳宇華的臉上沒有絲毫畏縮,挺直的虎軀依然有若蒼松勁柏一般傲立在天地之間,雙目直視無名,徐徐張口道︰“漢中幫血案,確是雙刀門之過。然冤有頭債有主,秦門主已然過世,本府新任門主吳宇華願一身當之,只請諸位放過本門這些無辜的弟子。”

    清朗的聲音穿透後進院中的喧囂,清晰的傳到了每一個人的耳中。

    “門主!”

    每一名雙刀門門人盡都激動起來,情不自禁的呼喚出來。

    無名的紫眸之中盡是一片決然的淡漠,其中沒有一絲一毫波動,緩而冰冷道︰“我不會給敵人留下任何機會。”

    吳宇華剛待要說什麼,忽的身後傳來一陣喧囂,連接前院與二進院的月洞門中稀裡嘩啦湧出大股狼狽潰逃的雙刀門弟子。

    其中絕大多數人已然被龍虎熊狼四神衛殺的魂飛膽喪,眼見如此多的同門周住了區區八人,以為這裡大局已定,心神稍定之下禁不住大聲叫喚首︰“門主,敵人的火器與暗器犀利無比,弟子們抵擋不住了……”

    這噩耗就像千斤重錘,砸在了前院中每一個心存僥幸,希望後面同門殺退敵人前來增援的雙刀門弟子的心中。

    最後的一線希望也已落空,難道真的是天亡雙刀門?

    緊隨潰退的雙刀門弟子身後,是已然殺遍整座院落後勝利會師的龍虎熊狼四神衛全部人馬。

    四大神衛雖然也有傷亡,但比起死傷慘重的雙刀門而言,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本來憑雙刀門的實力絕不至如此不堪一擊,只因那條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地道,將雙刀門事先的一切安排盡皆打破,被打了個措手不及的雙刀門根本來不及聚集實力,便被四神衛憑借暗器與火器的恐怖威力,一股一股消滅了。

    戰事進行的異常順利。

    屋頂上,院牆上,凡是能夠站人的地方,都已站滿了四神衛的大漢,除了久經沙場的原屬鐵血神武營的二十餘條大漢的眼神始終冷酷如冰外,包括耿天楚、武天林與紀中這三大堂主在內地所有人。盡都殺紅了眼睛。

    若非趙志南看到人堆中的兩位殿主與諸位長老而及時喝止,保不齊便會有頭腦發熱地下屬漢子冒冒失失的向人群中丟炸雷與雷火神彈了。

    五大惡人剛剛聯手擊殺了拼死抵抗保護大隊弟子逃脫的三個雙刀門護法。所以來得稍遲,這五個一打起架來便勢血沸騰恨不能忘記爹娘是誰的愣頭青這會兒雖然渾身是傷,卻因殺得過癮,興奮至幾乎發狂,五個人有如五只展翅翱翱的雄鷹,掠上屋頂。腳還未沾到瓦片。已然大叫道︰“矮子、老趙。怎的不殺了,殺他娘地?莫不是看下面人多怕了吧?真他娘地沒用,待老子們先下去砍殺一通,讓你們看看啥叫英雄好漢!說著話五惡就待飛身縱入人群。

    就在這裡,程懷寶運足了無上太清罡氣發出一聲冷哼,這哼聲似乎不大。卻能令整座院子中地每一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五惡天不怕地不怕,可就是怕定程懷寶,耳中聽到程懷寶的冷哼。原本狂熱的頭腦立時清醒了許多,已然作勢下躍的身形生生定在了屋頂上,五張滿是鮮血,煞是猙獰的臉上盡是尷尬的神情。

    只是一轉眼地工夫,包圍的人變成了被包圍的人,每一個雙刀門地弟子心中都已被死亡的恐懼壓得透不過氣來。

    程懷寶對於自己一聲冷哼便將場面鎮住甚是滿意,邁前一步站在了無名身前,血魂寶刀仿佛不經意般的在手上晃了晃道︰“手下人不懂規矩,倒叫雙刀門眾位高人見笑了。”

    說話間他的眼神忽然變得銳利無匹,生出仿佛無窮無盡的可怕威力,直射向吳宇華的眸底。

    天魔眼!

    魔門奇門絕技之一,程懷形容詞新近練成,今日第一次使出來。

    吳語華猝不及防,登時中招,只覺眼前一花,腦中轟的一聲震響,竟控制不住身形,虎軀微微踉蹌,心中大驚,急忙提功運氣,憑借深厚修為在瞬間壓住腦中的眩暈。

    程懷定一招得手,並未趁隙出刀,反而橫刀在手,一臉罕有的肅穆道︰“吳老兄是條有擔當的漢子,寶爺打心眼裡佩服,如果換了是旁的事,就憑老兄方才那番話,寶爺一定應允。不過現如今,狼能記仇記三年,人豈會比狼還差?吳老兄你憑良心回答寶爺,如果今日我們兄弟依了你的話放過了雙刀門,日後雙刀門上下會不記恨咱們嗎?會不想方設法的來報復咱們嗎?”

    吳宇華無語,這不是明擺的事嗎?如此刻骨銘心的大仇,雙刀門豈能不報?

    程懷寶的一雙虎眸環視身周那些聽到生路已絕有些騷動雙刀門弟子,又揚聲道︰“當然了,上天有好生之德,於情於理,咱們兄弟不會作出趕盡殺絕的事來,自然會留下一條生路。”

    程懷寶此話一出,吳宇華的臉色登時微不可查的一變,心中慨然一嘆,他知道自己的哀兵之策已被面前這個狡猾到極點的年輕對手輕鬆化解。

    果然,受吳宇華的哀兵之策及無名冷血無情的一句話影響,已有些蠢蠢欲動打算以死相拼的一眾雙刀門弟子,因為程懷寶話中的一線生機閃現,一雙雙眼眸之中重又現出生的希望,決死鬥志自然煙消雲散。

    程懷寶的嘴角始終都泛著一絲自信的邪笑,聲震天宇道︰“凡歸順於我們兄弟的人,可免一死,在大門外集結等待。”

    此言一出,一片嘩然。

    三大長老中的神刀無影柳元龍快八十的老頭氣的身如中風般不可自制的顫抖道︰“無知豎子,安敢如此欺我?老夫與你拼了!”……說著話身隨刀動,身形飛掠而起,眨眼間已然躍過吳宇華,在空中陡化刀合一之勢,一道仿佛能夠劈開天地的巨大刀芒,倏然幻現,夾帶著一股令觀者心膽俱裂的無匹氣勢,飛斬而來。

    毀天滅地。雙刀門鎮世絕學,自秦勝與公孫天詳死後。雙刀門中只剩下柳元龍練成了此招。

    早在柳元龍剛一張嘴說話,程懷寶這滑頭小子已知老頭起了搏命之心,在公孫天祥手下險些吃過大虧的他沒等對手出手,便已做好了準備,柳元龍的身形才動,他已如泥鰍一般滑到了無名身後。

    他的孤絕一刀或許能與對手拼個同歸於盡。可讓他用自己風華正茂的金命換那活不了多久的老頭一條爛命。這條賠本地買賣無賴是絕對不會干的。

    這種要命地敵人還是交給白魅對付吧。

    程懷寶退的快極。柳元龍的刀勢更快,追斬而至,自然變成了無名與白魅直迎刀芒。

    白魅與無名雙手交握,陰陽交匯,短短數息工夫,在旁人不知不覺間。兩人精力盡復。

    面對柳元龍的無匹刀勢,白魅星眸煞芒一現,柔如垂柳的白色嬌軀倏隱倏現。直迎而上。

    似兩顆彗星相撞,一股暴烈狂風平地陡起,兩道身影以比他們前沖速度還要快疾得多的極速飛退。

    白魅嬌柔地身軀似狂風中地一片柳絮,飄移飛退中陡然化去衝勢,縹緲似仙般盈盈落在無名地身旁。

    而柳元龍則“嘭”的一聲摔落在飛身而至的吳宇華的懷中,老頭臉色慘白如紙,口角之中一道細細血絲緩緩流出,已然只見出氣未見入氣了。

    “柳長老!”

    毀天滅地在雙刀門的弟子心中,是天下無敵的,久而久之,自然便有了一種神佛般地崇拜。

    如今,白魅在雙刀門中,當著眾目睽睽之下輕而易舉的正面破去雙刀門鎮門絕學毀天滅地,對於雙刀門上下的士氣是一處毀滅性地打擊。

    無名不動聲色的牽起了白魅的小手,在場敵我雙方數百人,只有他一人知道,白魅受傷了。

    白魅已然是第三次對上這一招,可說駕輕就熟,一雙水袖加上兩只玉掌,在頃刻之間發出十餘道陰勁,生生破去了對手的刀招,卻仍不免被那霸道無匹的刀氣震傷了陰丹。

    毀天滅地不愧是雙刀門的鎮門法寶,確實值得自傲。

    與無名的大手交握,紫極元胎與陰胎間陰陽合修早已純屬無比,無需兩人動念,只要牽起手掌,自然而然的便在各自的吸引之下,陰陽二氣流通環轉。

    白魅輕鬆斃敵,玄聖殿這一方自然士氣大振。

    仿佛是自己擊殺了柳元龍,程懷寶一副睥睨天下的豪雄模樣,昂首闊步重又走了出來,左手虛空一揮,真有橫掃天下的氣概,聲震長空道︰“抵抗是徒勞的,只是自取滅亡!投降吧!寶爺保證既往不咎,從今後以手足之禮待之。”

    整座院落之中,鴉雀無聲,沒有一絲風,仿佛時間都已停止。

    程懷寶的眉頭一挑,眼前可能是他一生中最出風頭的一次,竟然無人響應,實在是可忍孰不可忍,又是一聲震動全場的冷哼,徐徐張口道︰“怎麼?都不怕死?還是在考驗寶爺的耐性?寶爺再給你們十數工夫考慮,過了時辰,殺無赦!”

    “一!”

    “二!”

    ……

    人誰不貪生?誰又不畏死?

    只是坦然赴死難,委屈求生更難!

    程懷寶的口中每吐出一個數字,便有若一記重錘,敲在院中每一個雙刀門弟子的心中。

    終於,當程懷寶數到六時,在巨大的求生欲望驅使下,最靠近大門這一方開始有雙刀門弟子低垂著頭,悄悄向大門走去。

    我都有從眾心理,有人作出榜樣,仿佛激蕩澎湃的洪流終於尋到了宣洩的決口,效法者漸眾。

    每一個走出大門的雙刀門弟子,盡皆羞愧的垂下了他們曾經高昂的頭顱。

    仿佛對這些臨陣投敵的懦夫視若無睹,雙刀門中沒有一人出聲攔阻……

    吳宇華緊緊抱住柳元龍漸漸冰冷的屍身,虎軀站得筆直,一雙堅定的眸子,無畏無懼的凝視著程懷寶。

    包括兩大長老與田英在內,雙刀門碩果僅存的四長老三堂主與四護法簇擁在他的身後,每一雙盯視程懷寶的眼眸之中,盡都是濃若有形的無邊恨意。

    當最後一個十字從程懷寶的口中吐出,消散在空中之時,只剩下了不到七十個雙刀弟子,圍在吳宇華的身後,每個人的臉上,盡都是毅然決然的悲壯。

    諾大的一座前院之中,竟叫人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空蕩淒涼感覺。

    望著面前這些真正慷慨赴死的豪士,程懷寶的心中竟然浮起一絲因敬重而生的不忍,如果這些人能夠成為自己的屬下該有多好,殺了實在是太可惜了。

    這世上沒有如果,這些人若放其一條生路,將會成為未來玄聖殿最可怕的一批敵人。

    所以,他們必須死!

    輕輕吸了口氣,程懷寶的心漸漸變冷,眼神亦重新變得冷酷銳利,一字一頓道︰“如果我有選擇,我會放你們這群可敬的敵人一條生路。但是……抱歉,我沒有選擇!”說著話,程懷寶的左臂緩緩舉了起來。

    吳宇華輕輕將柳元龍的屍體交給身後的一名弟子,手中又刀徐徐抬起,遙指程懷寶,淡然道︰“成王敗寇!廢那麼多話做什麼?”話音未落,人已平平掠起,神色間流露出一種奇異的平靜,刀芒似電,飛斬向程懷寶。

    隨著這充滿了一股一去不回的慘烈味道的一刀,最後的決戰開始了。
withoutsun 發表於 2014-9-11 22:46

第九卷 第一百五十一章 大戰之後

    程懷寶永遠不會給他的敵人正面對決的機會。即使是如吳宇華這般可敬的敵人。

    隨著他高舉的左手猛然揮下,虎軀倏退。

    無名不愧是最了解程懷寶的人,早已料到他會這麼幹,輕輕一拍身畔佳人的香肩,白魅立時飛身而起,白色嬌軀乍隱乍現,瞬間已迎上了吳宇華的刀芒。

    吳宇華刀式陡變,左刀劃方,右刀行圓,這一式天圓地方的火候已到了登峰造極之境,刀式中充滿了一股莫測的玄機,叫人尋不到絲毫破綻。

    白魅秀眉微蹙,嬌軀玄之又玄的在刀芒前頓住,忽然化作一團虛無形跡的魅影,一雙玉掌化指,以人們做夢也無法想像的極速,縈繞在吳宇華刀前。

    吳宇華只覺得有無數詭奇難測的力道相互拉扯推拽,自己的雙刀仿佛陷入一股無法形容的亂流之中,天圓地方再也無法施展。

    他臨危不亂,刀芒倏展,雙刀交錯間,迅疾若電。

    吳宇華的應變可謂快到極點,可惜他的對手是白魅,一雙完美無瑕卻充滿了死亡氣息的玉掌神奇的破入交錯耀目的刀芒之中。

    退已不及,吳宇華心中一嘆,視及胸而至的盈盈玉掌如不見,不擋不格,雙刀陡閃,一斬頸項一斬腰肋。

    能與這個可怕到極點的敵人拼個同歸於盡,也算沒辱沒雙刀門門主這無上光榮的位子。

    白魅的星眸之中厲芒一閃,一股極陰之氣透掌而出。隔空打在吳宇華的胸口。

    吳宇華只覺胸口一寒,渾身勁氣登時一洩,眼見白色嬌軀陡然化虛。自刀鋒前飄然逸走,自己全力運刀,竟還快不過對手的身法,心中只剩下了苦笑,腦海中留在人世間地最後一個念頭是︰“如果沒有這個妖怪一般的女子,這場決戰的勝利肯定屬於雙刀門。”

    這是一場結局已然注定地決戰。

    雖然雙刀門這群慨然赴死的豪士在他們生命的最後一刻。煥發出各自最大的潛能,卻仍然無法改變敗亡的結局。

    雙主實力的差距太過懸殊。已然不是誓死相拼的勇氣與決心所能彌補。

    接到程懷寶行動的手勢,早已等待多時地龍虎熊狼四神衛全力發動,十餘顆炸雷與雷火神彈開路,隨即百多條大漢一擁而上,飛斧、飛刀、梭鏢、雙鋒針,數不清的暗器如雨點一般鋪天蓋地,激射而出,有若摧枯拉朽一般。雙刀門的弟子一片一片的倒下。

    而在戰局的另一方,白魅以一人之力,獨擋雙刀門五大高手,且還佔據著明顯的優勢,迫的對手左支右絀,好不狼狽。

    無名與程懷寶兄弟聯手,對上了田英與另外兩名雙刀門護法。絲毫不落下風,經過數不清的血雨腥風與艱難苦練,兩兄弟地武功終至大成境界,躋身於超絕高手境界。

    雙刀門的一個堂主與兩個護法,帶領十餘名弟子拼死圈住了五個老怪物,只是任憑他們前僕後繼。也根本無法攻破五個功力超絕的老怪看似隨意毫無章法的陣勢。

    這場一面倒的決戰只持續了不到一炷香的工夫,當最後一名雙刀門弟子僕倒在血泊之中時,整座院落間忽然陷入一片死一般的寂靜。

    院落間彌漫著濃濃地血腥氣。數百具死狀奇慘的屍體散落在地上,仿佛人間地獄。

    望著滿地的屍體,與身邊圍攏過來的一眾屬下,首次將天魔眼運用於實戰,並憑此一舉擊殺霸刀田英的程懷寶心神一陣恍惚。

    勝利了!

    這是他期盼已久的一場勝利,但當這場勝利真正到來時,他的心卻又覺得無比的空虛,一種夢境一般地空虛。

    無名沒有程懷寶那些復雜的感覺,以兩道深可見骨的可怕刀創為代價,殺掉了兩個難纏的雙刀門護法後,簡單的他心中只有一個單純到極點的想法,他可以同姐姐與小邪兒團聚在一起,並且再也不用分開了。

    程懷寶目光有些茫然的望向無名,怔了許久方緩緩道︰“木頭,我們贏了!”

    無名淡淡點頭,一雙紫眸望向東方隱隱透白的天際,徐徐道︰“天快亮了。”

    大戰之後,無名一如即往的當起了甩手大掌櫃,理所當然的摟著白魅,在一片敬畏的目光中,找了一間乾淨的房間休息。

    程懷寶這一回也不當傻瓜了,有樣學樣將打掃戰場的工作都扔給了趙志南,自己則溜進了無名的隔壁躲清閒。

    打掃戰場對於趙志南而言簡直是輕車熟路,在他的安排高度之下,一切進行得按部就班,井井有條。

    龍衛警戒在無名與程懷寶的門外,虎、豹、二衛則負責外院的警戒,趙志南與紀中帶領著百多人的熊、狼兩衛,開始清理戰場。

    清理工作直至未時許方才結束,所有雙刀門眾的屍體都已清理完畢。

    英雄最重英雄,誓死抵抗的雙刀門贏得了趙志南等鐵血軍人的尊重,趙志南不顧紀中的不以為然,不畏辛苦的掘出一座大坑,將數百具屍體葬於其中,免去了他們暴屍荒野的慘景。

    這座巨大的墳丘前立了一座石碑,上寫雙刀之幕四字。

    一眾玄聖殿的長老、堂主、護法十多人齊齊圍坐在已然寬敞亮堂的雙刀門寬正廳大堂之中。

    雖然經過了清理,但整座院落間彌漫的那股子濃濃的血腥氣仍然刺鼻以極,即使這座未經戰事的大廳也不能幸免。

    無名牽著白魅的小手與程懷寶姍姍來遲,他們身後跟著各自的跟屁蟲,正是接到勝利的消息與百毒娘子殷風悄然趕至地如月、如霜姐妹與醜丫頭林語冰。

    盡都落座,洗去一身血污的程懷寶已然回復了本來的面目,嘴角噙著一絲邪笑︰“老趙。說說戰果吧。

    趙志南點點頭,沉穩肅穆道︰“此次征伐雙刀門,我方共殲敵三百六十五人。俘獲一百二十七人,逃逸敵人地數字暫時無法確切統計,依照如月小姐提供的情報估計,大約一百五十餘人,我玄聖殿參戰人數共計二百五十七人,戰損十三人,重傷十一人,其中三人斷臂成殘。”

    程懷寶邊聽邊點頭。當聽到自己手下的精銳四神衛居然死傷二十多人,不禁眉頭一蹙,臉色陰沉道︰“居然死傷了這麼多兄弟?”話語之中滿是心痛。

    酒怪揚脖灌下一口老酒,使袖子抹了抹嘴角道︰“江湖血拼哪有不死人的?咱們滅掉諾大一座雙刀門才損失了這點人手,已然是不可能的奇跡了。小寶你也別太在意了。”

    程懷寶的臉上陰晴不定,許久方嘆口氣道︰“都是為咱們玄聖殿賣命的好弟兄,不能就讓他們這麼無聲無息的走了。建一座鐵血忠魂堂,從今以後所有戰死弟兄,盡都銘刻堂中,如月如霜,這件事就交給你們倆個了。”

    如月與如霜不敢怠慢,恭敬應是。

    程懷寶神色稍緩,將手一揮道︰“還有什麼事。老趙你繼續說。”

    趙志南接著道︰“屬下等在一座跨院中發現了囚人地地牢,其中關押了三百餘江湖人,這些人以及那一百二十七個投降的雙刀門弟子該如何安排,還請殿主與寶爺示下。”

    程懷寶若有所謂的望向無名,結果毫不意外的發現無名又在那裡光明正大的閉目養神,心裡這叫一個氣。抱著我累你也別想好過的小人心恩,伸手捅了捅無名道︰“木頭,你覺得該怎麼處理?”

    無名睜開雙目。紫眸中閃過一絲迷茫,疑惑道︰“什麼?”

    程懷寶強自忍下翻白眼的沖動,幾乎是咬著後槽牙的重重道︰“找到了三百多被雙刀門關押地江湖人,還有那一百多個歸順咱們的雙刀門的人,殿主大人,咱們應該如何處理?”

    無名眉頭微蹙,紫眸定定的凝視著程懷寶的眼睛道︰“小寶明明已有了處置他們的法子,為何還要問我?”

    程懷寶登時詞窮,心道︰“木頭買通了我肚中的蛔蟲不成?怎地知道我已有了處置辦法?”

    無名沒理程懷寶,紫眸掃過堂內每一個人的臉龐,淡然道︰“一切事宜都有寶爺做主,我去休息了。”說罷站起身來,帶著白魅與如月姐妹,堂而皇之的行了出去。

    雖然都知道這位殿主很少管事,大家也已習慣了一切都聽寶爺的,但似無名這等會議剛開始便自顧自的離開,還是令所有人錯愕不已。

    大長老公冶良呵呵一笑,忽的也站起身來,颯然道︰“我們幾個老東西坐在這裡也是白佔地方,不知去練功。”

    有他帶頭,另外四個老怪物自然有樣學樣,盡都笑呵呵地站起身來,施施然向外走去,總算酒怪還顧著程懷寶的面子,臨走時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小寶辦事,老酒鬼放心。”

    程懷寶地鼻子險些氣歪,怎麼都欺負他一個?他無法無天很好欺負嗎?

    一眾堂主護法面面相覷,紀中、趙志南等跟隨無名、程懷寶日久的幾人也就罷了,早已習慣了無名的行事風格自然見怪不怪,陳天龍等幾個新加入的護法卻又不同,皆覺得這玄聖殿還真是與其他幫會迥然不同。

    回到房中,如月乖巧的替無名沏了一杯茶,一雙靈動的秀目望著無名,遲疑許久才道︰“公子可是有心事?”

    無名微微一怔,紫眸掃過如月秀氣雅致的玉面,隨即點點頭,老實的道︰“我想去律青園尋姐姐,可是總有這許多瑣事,我很煩!”

    他有些孩子氣的神情撩動了如月與如霜心中與生俱來的屬於母性的那部分,兩姐妹情不自禁的一起牽起了無名地大手。如霜嘴快,想也不想便道︰“殿內的事務都有寶爺管著,不如咱們明日便啟程去尋夫人與小公子。”

    一聽如霜的話。無名地紫眸之中登時閃過一絲喜色,連連點頭道︰“如霜這個主意好,就這麼定了。”

    一旁的如月本還想說什麼,可一看無名這副開心的模樣,便將已到口邊的話重又咽回到了肚中。

    就在無名做下了丟開一切去到律青園尋愛人與兒子的決定時,對此一無所知的程懷寶正裹著一身傷巾帶傷處理大戰之後的各項善後事宜。

    對於那一百多臨陣投降的雙刀門弟子,程懷寶雖然心中鄙視不已,面上卻給足了面子。諸如棄暗投明、匡扶正義、大義滅親之類地大帽子。一頂接著一頂的往外送。

    這些雙刀門弟子更是一個勁的表忠心,有指天誓日的,也有伏地叩首的,更有泣血悔過的,大罵雙刀門倒行逆施,乃是萬惡之源。

    程懷寶一臉笑容可掬,然而誰也無法發現他心中已快氣炸。他生平最恨的便是忘恩負義之人,恨不能將眼前這些面目可憎的諂媚小人千刀萬剮。

    而在一群諂媚小人之中,有一小撮人顯得尤為特殊,他們一臉羞辱神情,自始至終悶頭不語。

    八面玲瓏地程懷寶豈會注意不到?在不經意間,已將這十餘個站在最後排的人記在了心裡。

    當然了,雖然面上虛與委蛇。與所有人稱兄道弟,程懷寶手底下可絲毫沒有留情,每個人的身上都下了最厲害的禁制,就是這樣他還覺得不能放心,心中盤算著怎麼才能叫這些人永遠不敢背叛。

    連師門都能輕易背叛的人,又怎麼可能真的效忠自己呢?

    盡皆設下禁制後。程懷寶將這些雙刀門的降徒單設一堂,並且異想天開地干脆起名為棄暗投明堂,簡稱投明堂。並規定以後所有臨陣歸降的人,盡都歸入此堂,以後視功績的積累再予分配提拔。

    這個棄暗投明堂的堂主人選著實令程懷寶頗傷腦筋,這個位子絕非好當的,不但要有足夠的武功,更要有精明地頭腦,能夠通過任何一點風吹草動覺察到下面的異常。

    思前想後,只有郎中是最合適的人選。

    程懷寶不是一個專制地首領,親自跑到郎中、王麻子和趙天龍三人養傷的房間,去找郎中商量。

    起始時郎中一臉苦色,一路繞圈子,直到程懷寶惱將起來,臉色難看至極,他看風色不對,這才勉強答應下來。

    對自己的屬下,程懷寶不願以勢壓人,因為那樣顯不出他的本事,縣且屬下若不是心甘情願,往往不會盡全力去做,即使把事做好了,也離心離德。

    程懷寶先威後恩,見郎中答應了,臉色稍緩,答應傳郎中兩種手法,一種能夠刺激他設在那些降徒身上禁制立刻發動,另一種則可以緩解禁制痛楚,以此作為郎中控制屬下的手段。

    當然了,緩解禁制的手法只能起到一定程度的緩解作用,將痛苦減輕至能令受制之人勉強忍受的範圍之內,自然更談不上根除了。

    這世上除了無名,程懷寶不信任任何人。

    郎中不是不知道感恩的傻子,自己身受近乎無解的恐怖禁制,根本就是刀下的魚肉,寶爺如此對他,可說是給足了面子與裡子,豈能無感?當下恭恭敬敬的對程懷寶行了一禮,斬釘截鐵道︰“寶爺將如此重任交予郎中,郎中定誓死效命,決不負寶爺的重托!”

    程懷寶的手掌重得拍在郎中的肩頭,道︰“老郎放心,寶爺決不會專虧待自己的弟兄。”

    就這樣,郎中當上了投明堂堂主,與他形影不離的好兄弟,重傷在床修養的王麻子順理成章的作了他的副手。

    程懷寶也沒忘記陳天龍,提拔了郎中與王麻子,一同作戰有功的陳天龍自然也不能落下,陳天龍武功能與耿天楚匹敵,在玄聖殿中僅在五大長老之下,比五惡人、郎中與王麻子略強半籌,只是他武功雖強。卻疏於謀略,打架是一把好手,當個堂主管一幫手下就不足了。

    程懷寶思之再三。陳天龍成了直屬於他的豹衛衛首,等於是他的近衛長。

    陳天龍自然曉得這個豹衛衛首的分量,二話沒說,當即鄭重其事的單膝跪地,宣誓效忠。

    處理完這一切,天已全黑。

    一場大戰之後,程懷寶受傷不輕,精力自然比不得平時。加之方才給一百多人下了禁制,已有些乏了,懶得再去搭理地牢中的那些江湖人,反正已經關了一個多月,再多關一晚又如何?當下徑直去到主院,找無名共用晚飯。

    一進門。程懷寶還沒來得及抱怨無名地偷懶,無名已搶先張口道︰“小寶。明日我打算啟程上律青園尋姐姐。”

    程懷寶當場傻眼,許久後才醒過神來,一個飛縱跳至無名的身前,幾乎是扯著脖子般大叫道︰“我反對!”

    無名眉頭微蹙,不樂道︰“小寶為何反對?”

    “你這死木頭居然還敢問我為何反對?”程懷寶險些被氣暈,氣急敗壞道︰“說好了咱們兄弟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你倒好。居然撇下我獨自一人去找老婆?只有你有老婆嗎?我的小月月也在律青園!要去律青園也應該咱們一塊去,你這木頭是不是兄弟啊?太沒有義氣了!”

    快被氣瘋地程懷寶渾忘了對無名與白魅的畏懼,越說越激動,說到了最後兩句,已經完全是大吼出來。

    在門口護衛的幾個龍衛互相瞄了瞄,盡都搖搖頭。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兩位殿主吵架,他們這些做屬下的最好的做法就是裝作沒有聽見。

    被程懷寶這麼一吼。無名也覺自己確實有些失了兄弟義氣,心下可為了難。

    一邊是心愛的姐姐與自己的寶貝兒子,他渴見之心急如火燒,另一邊卻是同生共死地兄弟,他無法相棄。

    左右為難,無名簡單的心思越想越是煩躁,眸中開始有紫色電火閃動,聲音之中透著一股子火氣道︰“小寶教我怎辦?我心急去姐姐,再沒有耐心等待了。”

    程懷寶亂吼了一通,心中的郁悶盡皆吼了出來,這會兒心情轉和,也覺得自己方才也有些過分,乾乾一笑道︰“為今之際,只有抓緊將手頭上的事處理完,咱們哥倆兒個才能抽身,所以才更要你這家伙幫我才行,看你這根木頭還偷懶不偷懶!”

    無名的紫眸中冷電一閃而逝,虎軀猛地躥了起來,疾如風火便向外走。

    程懷寶一怔,失聲道︰“木頭你干什麼去?”

    無名冷然的聲音自門外傳來︰“處理事情!”

    等程懷寶反應過來時,屋中已然只剩下他自己,白魅與如月姐妹早已如影隨形的追了出去。

    可憐的程懷寶臉上盡都是哭笑不得地郁悶神情,摸了摸早已前胸貼後肚的乾癟肚皮,搖著頭苦著臉,也跟了出去。

    無名處理問題的方法只用四個字就能完全概括——簡單直接。

    他充隨侍龍衛將趙志南等四位堂主與兩們副堂主叫至那座主廳正堂,待人到齊,簡單的說了一句︰“明日我與寶爺有事遠行,各位堂主有什麼事情,現在提出來。”

    所有人全愣住了,現在是玄聖殿發現最關鍵也是最要緊的時刻,雖然戰勝了雙刀門,然而卻遠沒到高枕無憂的地步,甚至可以說面對的凶危險境,更甚於從前。

    聖人谷,接連在無名兄弟地手下損兵折將,仇怨已深,豈肯善罷甘休?憑其三教的實力,比起雙刀門來高出一籌,與其為敵,其中之凶險,可想而知。

    而一向在玄青觀與聖人谷的爭斗中保持中立的圓守寺,這次卻派出高手馳援雙刀門,雖然未與其正面交手,但其中的敵意已是不言自明。

    在聖人谷與圓守寺身後,還有他們各自的盟友,玉扇宮與清禪寺,這兩教兩門中地任何一派都有消滅玄聖殿的可怕實力,何況現在的情形可能要以一敵四?稍有些常識地人想想也會感覺頭皮發麻。

    還有什麼事比掌探大局更加重要緊急的?需要勞動兩位殿主值此非常時期親往去做?

    幾個玄聖殿大將你望我我望你,最後所有地目光一致看向在無名身旁蔫頭耷腦的程懷寶。

    程懷寶幾有無語問蒼天的無奈感覺,苦笑一下道︰“都看寶爺幹什麼?殿主不是說了嗎?我們有特急之事待辦。明日就要上路。”

    幾位堂主傻了眼,怔了許久,趙志南當先瓜過來。蹙眉道︰“殿主、寶爺,雙刀門這座總堂我們是棄是留?”

    無名想也未想便道︰“棄!在玄聖殿實力沒有達到不畏懼任何敵人地地步時,我們始終要隱在暗處行事,不要任何有形的地盤。”

    程懷寶強自打起精神補充道︰“給你們一天時間,將這座院子裡所有有價值的東西全部帶走,尤其是著重搜索雙刀門的武功秘籍與其下情報網絡的聯絡帳冊之類的東西。一天之後,不論找到什麼還是什麼都沒有找到。一律撤回那處山坳之中。整備之後,分批潛回聖宮。老郎,你一定要留意那些雙刀門的小子,尤其是我給你指出的那十幾個,小心其中有雙刀門暗藏地死間(執行必死任務的奸細)。”

    趙志南與郎中同時點首應是,郎中道︰“寶爺放心,郎中曉得怎麼做,保證不會出漏子。”

    此時紀中道︰“殿主、寶爺。地牢中的那些江湖人怎麼處理?”

    無名淡然道︰“全都放了就是。”

    程懷寶跳腳道︰“那怎行,將近四百人,裡面總有些可堪一用的高手,即使武功不行,也可以放在江湖做眼線什麼的,平白放了,實在太浪費了。”

    無名無所謂的聳了聳肩膀道︰“那就交給小寶了。”

    “又是我的事?”程懷寶哭的心都有。明日就要起程上路,也就是說他只有一個晚上地時間來處理這三百多人,這不是成心要他的小命嗎?

    對程懷寶那一臉快苦出膽汁來的可憐相,無名根本視如不見,紫眸掃向身前幾位堂主,仍是那副事不關已的冷漠模樣淡然問道︰“可還有事?”

    耿天楚遲疑一下道︰“不知聖尊與寶爺這一趟需要多久才能返回聖宮?”

    無名思索片刻道︰“大約兩月之久。”

    耿天楚又問道︰“聖尊與寶爺不在這段時日。我們四個堂口可有其他安排?”

    無名眉頭微蹙,想了想後乾脆道︰“練功待命,直到我與寶爺回來又或通過天行堂傳回新的行動命令。”

    這時恭立在無名側後的如月櫻唇微張道︰“幾位堂主若有要事需要緊急聯系公子。可將信交給藍玉,她自會安排一切。”

    藍心是如月的心腹屬下,也是天行堂駐留聖宮中地主要負責人。

    無名的目光掃視一圈後道︰“可還有事?”

    這次再無人張口應答,無名點點頭道︰“既如此,都回去準備吧。如月,今夜你與趙堂主將如何潛蹤撤回聖宮的諸項事宜安排妥當。”

    如月與趙志南躬身應是。

    在無名雷厲風行的處置之下,一晚上的時間,居然真的將一切事務盡都做完,當然了,他大老爺只需要動動嘴就行,只苦了程懷寶及一眾屬下。

    所有人中,最苦最累地當屬程懷寶無疑,整整忙活了一夜,終於將被囚的三百五十一個江湖人盡皆搞掂,直把他累的幾欲不支昏倒。

    總算他沒有白忙一場,收獲也算不小。

    在三百多個被囚禁地江湖人中,竟被他淘出一塊寶來。

    江湖新秀中最知名的風雲人物,二虎之一的瘋虎趙昆赫然也被關在了雙刀門的地牢之中,且還受了特別關照,不但住單間,且是所有被囚禁的人中唯一一個被鐵索鎖住雙手雙腳的人。

    趙昆會被關在這裡,著實有些冤枉,他同郎中、王麻子一樣,都是路過德安府無辜受到波及,被殺瘋了的雙刀門弟子圍攻。

    趙昆的瘋虎之名豈是平白得來的?他那條重達六十餘斤的鋼叉舞將起來,真有如發了狂的老虎,連傷了七八個雙刀門弟子。

    最後是吳宇華親自出手,費了許多力氣才將其拿下,也幸虧是吳宇華帶隊,他才留下一條小命,沒有如其他膽敢反抗的江湖人般被宰掉後棄屍荒野。

    程懷寶是何等精明的角色,一眼便看出趙昆是個生性憨直、寧折不彎的魯莽之人,精於算計的他立刻改變策略,沒如對其他人那般是用禁制手段約束,而是恩威並施,刻意結交,終於打動了這頭瘋老虎,甘心情願的被程懷寶拐入玄聖殿。

    趙昆既名瘋虎,簡直就是老天爺為虎嘯堂準備的高手,耿天楚當仁不讓的將他要了過來,暫時充作虎嘯堂的護法。

    除了趙昆外,三百五十一個被囚江湖人中再無一個名號響亮地一流高手,程懷寶也懶得與他們廢話,先亮出名號,然後一律在身上設下禁制,成了玄聖殿的人。

    其中有十餘個二流高手,按照戰損人員的數目分別補棄到虎、熊、狼三神衛中。

    至於那些在三流甚或不入流的江湖混混,也沒浪費,全都歸入了如月麾下的天行堂。作了玄聖殿的眼線。

    絕世雙惡這塊金字招牌,連稱霸一方的五門之首雙刀門都被鏟平了,這些二流以下的江湖人誰敢造次?在程懷寶面前一個個老實的都象小羊羔似的,甚至其中還有些人因為攀上了玄聖殿的高枝而興奮不已。

    程懷寶疲累之餘心情卻還不錯,望著眼前黑壓壓一片臉帶敬畏之色的大漢,心中盤算道︰“收了這許多人馬,加上棄暗投明堂的一百餘身手不錯只是欠缺了實戰經驗的雙刀門弟子,嘿!同雙刀門一場大戰下來,咱玄聖殿的實力不但未減,反而又增了不少,這筆買賣可賺到了,嘿嘿……” 本帖最後由 withoutsun 於 2014-9-11 22:47 編輯

withoutsun 發表於 2014-9-11 23:10

第九卷 第一百五十二章 橫生枝節

    終於到了出發的時刻,臨行前,程懷寶面對一眾送行的玄聖殿長老大將,兀自不忘做最後的叮囑,先對趙志南道︰“老趙你還能不能聯系上以前的鐵血神武宮的老兄弟?若能聯系上的盡都想辦法將他們拉來。對了,尤其是那個玩火的高手,叫火神祝融是吧?這位老兄、絕對不能放過。”

    趙志南搖頭道︰“寶爺有所不知,屬下雖能聯系上那些老兄弟,奈何他們都是軍籍,若是無故脫離原籍地,便被視為逃兵,乃是殺頭的重罪,縣城還會累及家人,所以……”

    程懷寶眉頭微蹙,隨即呵呵笑道︰“老趙只管將能聯系上的老弟兄都找到就行,德安府的知府咱都能唬住,何況小小的軍籍,這事交給如月與如霜去辦,你不用顧慮太多。”

    早已領教過那兩位貌難以柔弱的孿生姐妹的神通,趙志南不再多說什麼,點頭應是。

    程懷寶又對郎中叮囑道︰“老郎,幾個堂主裡面,最辛苦的就是你了,那一百多個降徒若是練好了,戰力決不弱於其他五神衛,甚或尤有過之。到底成龍成蛇,便看你老郎的了。”

    郎中不慌不忙道︰“寶爺只管放心,郎中心中有數。”

    程懷寶嘴角噙著一絲邪笑,拍了拍郎中的肩膀道︰“若不是知道你老郎的能耐,寶爺又豈會將這攤重傷交給你來打理。”

    他還待再說什麼,那邊已傳來如霜帶著一絲笑意的嬌呼︰“寶爺,公子說了,你若再不走他便先走了。”

    程懷寶仿佛火燒屁股一般回頭急叫道︰“死木頭你太沒義氣了,等等我!”又再對五個老怪道︰“無名與我不在,幾位老哥哥多費心了。”說罷乾脆的一揮手,也不待幾個老怪回答,便心急火燎的追向已已經走出大門的無名。

    遠遠的傳來兩兄弟的爭執聲。

    “死木頭你怎不等我?”

    “小寶廢話太多!”

    “廢話?我倒是希望你這根木頭能夠多說幾句這樣的廢話呢!”

    “……”

    送行地一眾玄聖殿大將不僅一臉的莞爾。酒怪搖頭笑道︰“這兩個小子,哪裡像是名動天下地絕世雙惡?”

    公冶良一雙老眼遙望著一行人漸漸遠去的身影。緩緩道︰“若非兩個小怪的這份赤子之心,咱們幾個老怪物又豈會加入到這個玄聖殿?”

    施成與孔祥盡皆點頭,只有老相士鐘士誠兀自理首書中,不能自拔。

    雙刀門覆沒的消息似一股颶風一般掃過江湖,沒人能夠想到雙刀門會敗得如此之快,更敗得如此之慘。所有江湖人的第一反應都是一樣的……

    可以毫不誇張地說。江湖地天塌下了一角!

    恐慌者有之。絕世雙惡地崛起必將伴隨著數之不盡地腥風血雨,天曉得這股殺戮風暴會不會降臨到自己的頭上?

    興奮者亦有之,亂世出英雄,風險永遠與機遇並存,在三教五門攜手把持的江湖,根本沒有任何其他江湖幫會崛起的機會。

    絕世雙惡這對攪局者的出現。對於江湖上所有不安於現狀的野心家們,都是一個天大地機會。

    江湖之中一片人心惶惶。

    陸天祺在閉目沉思,在看過雙刀門覆沒的詳報之後。他更一直是這副模樣,至今已有半個時辰的時間了。

    又過了許久,他緩緩睜天一雙深入浩海般地黑眸,兩首令人心神震蕩的深邃目光射向窗外的光禿樹枝,徐徐自語道︰“本尊莫不是在養虎為患?”

    無名兄弟的實力增長之快,大大超出了他事先的預估,似乎只要與這兩個小心沾上邊的事情,他的算無遺策便完全失靈了,他們總能做出令他驚奇的事情,漸漸的已有些習慣了。

    短短一年的時間,原本把持江湖、風光無限的三教五門僅剩下三教三門,便是向來對兩個小祖宗很有好感的一眾玄青觀道士,也不禁生出些免死狐悲的淒涼感覺。

    犀利無匹的火器,狂風驟雨般的暗器,還有那個妖魅般的白衣女子與五個縱橫天下的老怪物,無名與程懷寶所展現出的可怕實力,足以令任何人感到畏懼心寒。

    在圓守寺的方丈了空大師的牽頭之下,蒼空接任玄青觀掌門之後,三教掌教首次聚會於西安府。

    這次的聚會無比隱秘,知情者除與會的三大掌教外,不過數人而已。

    圓守寺後山同有一座刀削一般的斷崖,崖面下有一個隱秘至極的山洞,此時的洞中,蒼空、姜伯釗與了空大師盤腿圍坐一圈。

    雖然玄青觀與聖人谷在江湖上明爭暗斗已到了盡人皆知的地步,但蒼空與姜伯釗的會面卻沒有一絲一毫的火氣,姜伯釗儒雅的一撫長鬚道︰“長江後浪推前浪,蒼空賢佷的風采已然不弱於令師逍遙兄了。”

    蒼空打了個道揖,一派大家風範道︰“姜谷主說笑了,蒼空若有先師三分的威望,也不至令江湖亂成現在這等境地,此實蒼空之過也。”

    無聲無息間,兩人已通過言語交手一招,姜伯釗看似誇獎蒼空,實則卻在輩分上壓了蒼空一頭,而蒼空的回答也是絕妙,不著痕跡的將玄青觀領袖江湖的事實點出。

    一儒一道兩大宗師的首次交鋒,不分勝負。

    一聲不甚響亮卻仿佛響在耳鼓上的佛號自了空大師的口中響起,蒼空與姜伯釗面上盡都顯出一個自信的笑容,彷彿什麼也沒有發生。

    這個由站立在江湖巔峰上的三人共同參與的密會,歷時兩個時辰之久,到底會上談了些什麼,或許除了與會的三人之外,將會成為永遠的秘密。

    二十餘個氣勢非凡的勁裝護衛騎聘著高頭大馬,簇擁著一輛光鮮豪華的馬車,不緊不慢地行在路上。眼見這等風光陣仗,往來行人一致避讓。紛紛猜想這是哪家的權貴微服出行。

    馬車之中,無名身上地內外傷皆已痊愈,此時正與如月、如霜姐妹閒聊。

    如月、如霜一想到即將見到攸關自己命運的夫人,心情便緊張的不行,整日纏著無名打探夫人的性情與喜好,以便做到有備無患。

    一說到心愛的姐姐。一向寡言的無名倒也配合得很。可惜他語言方面地能力實在有限。說來說去就是溫柔體貼大方智慧之類,聽得一旁地程懷寶耳朵裡面都快出繭子了。

    且還有另一件更叫他心煩地事情,臨出發之前忙的暈頭轉向中。等上路之後他才發覺醜丫頭林語冰不見了。

    這事說大不大說小可不也不小,萬一醜丫頭出了什麼意思,林老頭還不把所有的帳都記在他的頭上,被天下第一殺手記恨,對於任何人而言都絕不會是一件開心的事情。

    終於忍不住心頭的煩惱,程懷寶用腳捅了捅無名地腳道︰“木頭,你說醜丫頭會跑到什麼地方去?不會有什麼危險吧?”

    無名微微一怔,搖頭道︰“我不知道,以冰兒妹子的精靈古怪,應該不會有危險。”

    程懷寶愁眉不展道︰“那可說不好,萬一醜丫頭出了危險怎麼辦?”

    如月與如霜從未見過程懷寶這副模樣,禁不住在一邊悶頭偷笑。

    無名眉頭蹙了蹙,徐徐道︰“小寶怎的忽然這麼關心起冰兒來了?”

    程懷寶一愣,趕忙撇清道︰“木頭這話是什麼意思?我一直都很關心醜丫頭!”

    無名緩緩搖頭道︰“上次在襄陽府冰兒不是也像這樣不告而別嗎?也不見小寶如何緊張。”

    經無名這麼一提醒,程懷寶發傻一般愣呆了那裡。

    “我不會真地喜歡上醜丫頭了吧?”

    這個想法才在心中冒出頭來,程懷寶的冷汗便出來了。

    天!這想法太可怕了!

    他風流蕭酒威猛無敵的無法無天程懷寶怎麼可能喜歡醜丫頭呢?

    程懷寶的臉上生生擠出一個極不自然的乾笑道︰“木頭你少說瘋話,襄陽時我一樣著急,只不過你沒看出來罷了。”

    無名聳了聳闊肩,似有意又無意的輕哼道︰“其實冰兒挺好的。”

    程懷寶氣哼哼的嘟囔道︰“醜丫頭好,送你這根木頭好了。”

    無名懶得再同程懷寶廢話,索性鐵掌緊握著白魅的小手,閉上眼楮,養起神來。只要與白魅在一起,他越來越喜歡這種陰陽二氣交流互煉的奇妙感覺了。

    程懷寶氣悶之極,不願再受醜丫頭的事情困擾,強行將心思放在了玄聖殿的公務之上,可惜醜丫頭那張雖然很醜卻又不失可愛的小臉總是時不時的從腦海下冒出來搗亂,令無賴徒呼奈何。

    這一晚,一行人包下了襄陽府最豪華宏大的瑞祥老店中最大的一座跨院。

    這個瑞祥老店確實不愧老店的稱號,至今已有百多年歷史,乃是襄陽府中最著名的大客棧,然而外人不知的是,這裡實則亦是天行堂設在襄陽府的分堂口。

    住在了自己的地頭上,安全與享受再不是矛盾。

    享愛過一頓豐盛美味的晚餐,兩兄弟正待各自回房休息,如月與霜兩張小臉上盡是肅然的神情,疾步行了進來。

    無名眉頭微蹙道︰“怎麼了?”

    如月道︰“公子看看這個。”說著話將手中一頁寫滿字的白紙交到了無名的手中。

    無名接過一看,本是輕鎖的眉頭蹙的更深了。

    程懷寶好奇道︰“出什麼事了?”

    無名並未答話,只是將手中的紙遞給了程懷寶。

    程懷寶看罷,禁不住罵道︰“幹他娘的,怪不得屍體裡面找不到鐵鷹杜冷以及閃電陳止這些年輕一輩的風雲人物,只怕雙刀門早已算到了未日臨頭,故此留了這麼一手。”

    這頁紙上所記是趙志南送來地大搜雙刀門的結果報告,莫說程懷寶一心期盼地武功秘籍與情報網絡的聯絡帳冊。便是銀票都沒找到一張。

    只要不是傻的,任何人看完這份報告。也該知曉雙刀門肯定事先已有妥善的後手安排。

    無名默然片刻,紫眸之中忽有厲芒閃爍,冷然道︰“如月,立刻與俠客殺手堂的人聯系,雙刀門逃亡弟子的人頭賞金加倍,這條消息要在最短地時間內讓江湖上所有地人都知道。”

    程懷寶一拍大腿道︰“木頭這招夠絕。嘿嘿!還有什麼比痛打落水狗又能賺錢更令江湖人感興趣地。哈哈……對了。不是落水狗,而是喪家之犬,嘿!喪家之犬,多麼形象的比喻,以為逃過一劫便萬事大吉了嗎?好好享受喪家之犬的滋味吧。

    如月曉得事情緊急,躬身應是後立時轉身行出去安排。

    如霜眼望姐姐遠去的婀娜背影。嬌媚道︰”公子,可有需要如霜去做的事情?”

    無名思索片刻問道︰“俠客殺手堂取走的人頭賞金現在有多少了?”

    如霜這個小管家婆倒也稱職地緊,想也不想徑直答道︰“回稟公子。俠客殺手堂取走一名堂主賞金五千兩,七個有名有號的一流高手賞金三千五百兩,一百一十七名普通雙刀門弟子的賞金五千八百五十兩,還有二百四十五個眼線,眼線地賞金是按照雜役計算,每人一兩,合計總共取走了白銀一萬四千五百九十五兩。”

    程懷寶掰著手指頭才亂了個零頭就放棄了,這筆帳對於他而言實在有些復雜,聽到如月最後這句話,這才松了口氣,邪笑道︰“才花了不到一萬五千兩銀子?那些江湖人是干什麼吃的?有錢都不會賺?白白便宜了咱們玄聖殿,嘿嘿……”

    如霜挺俏的玉鼻輕皺,小臉上現出一個俏皮的鬼臉道︰“這天下間能佔到寶爺你便宜的人只怕還沒有出聲呢。”

    程懷寶笑罵道︰“臭丫頭胡說,別以為有木頭給你撐腰寶爺就拿你沒轍,惹惱了寶爺一樣有你好受的。”

    如霜丁香舌兒輕吐,嬌軀似有意若無意的直往無名身旁縮,她可真有些怕了這位將無恥下流發揮到極致的寶爺。

    無名伸猿臂輕攬如霜縴腰,聲音柔和道︰“霜兒莫怕,小寶在與你開玩笑哩。”不知從何時開始,他對如月如霜這倆丫頭的稱呼,已然變成了月兒霜兒這等親昵。

    如霜這丫頭鬼得很,本來不是甚怕,被無名這麼一安慰,可來了勁,索性趁機將粉首縮在了無名的懷裡。

    程懷寶在一旁看著,不禁發出一陣只可意會的呵呵怪笑,沖無名使了一個是男人都能明白的眼神,伸了個懶腰後站起身來,隨口道︰“我回房去了。”說著話向門口走去,拉開大門忽的回轉過頭來一臉壞笑道︰“如霜丫頭,寶爺這麼知情識趣,給你創造機會,回頭記得報答寶爺啊!給萬把兩銀子就行。”隨著一陣張狂的大笑,這個無賴終於走了。

    如霜大窘,心中又羞又惱,更多的卻是不知所措,唯有將一顆玉首緊緊扎在無名的懷中,再也不肯抬起。

    無名好笑的望著懷中佳人的頭頂,鐵手不自覺地在如霜的玉背之上輕柔撫弄。

    瓷娃娃一般始終坐在一旁不言不動的白魅忽然動了,一只冰涼沁人如涼似玉的小手輕輕的搭在了無名的鐵臂之上。

    無名一怔,轉頭看去,白魅抬玉手指了指如霜,又調轉順來指了指自己,如此明白的手勢,莫說最了解白魅的無名了,便是如霜都看懂了。

    如霜雖然心中百般不願,仍然乖七的站直了嬌軀,將自己得來不易的與公子溫存的機會讓了出來。

    無名不偏不倚,一雙猿臂輕舒,將身畔二女盡皆擁入懷中,動作間是那麼的自然,房中一片和諧的溫馨柔意。

    與無名左擁右抱的春風得意相比。形單影只地程懷寶則顯得有些淒涼了,獨自盤腿坐在床上的他百思不得其解。無名這根不解風情地木頭怎麼會比英俊瀟酒善解人意的他更有女人緣呢?

    這個困擾他許久的問題還未想明白,醜丫頭的身影又不合時宜的浮上腦海,看來這一晚無賴注定又要在無限郁悶之中度過這漫漫長夜。

    第二日一大早,程懷寶一反常態,好似一夜之間受了什麼刺激,他趕奔律青園的心情竟似比無名還要急迫一般。

    程懷寶地催促。正合了無名地心意。

    雙刀門覆沒之後。江湖上最大的改變便是原本橫行無忌的三教與僅存的三門弟子盡都老實了許多,再不是原本的囂張跋扈模樣,每個人都加了幾份小心,這其中尤以聖人谷與玉扇宮的弟子最甚。

    平日裡頤指氣使地這些個名門大派,如今都客氣了許多,令得做慣了小媳婦的尋常江湖人驀然面對這等突如其來的改變。就像受盡壓迫奴隸忽然翻身坐了主人,還真有幾分不習慣。

    每一個江湖人都清楚的知道,隨著絕世雙惡的橫空崛起。一場刀光劍影下的江湖巨變,已然轟轟烈烈的開始了,而這場江湖巨變最終結果如何,沒有人能夠預見。

    大概沒人能夠料想攪得江湖漫天風雨的絕世雙惡,會如此明目張膽的在光天化日之下囂張行走,因此無名一行,一路之上平安無事,這一日終於來到了鳳翔府。

    進入府城,一行車馬直接駛入鳳翔府中頗有名氣的酒樓昊天樓之中,按照老規矩,這座昊天樓自然是天行堂下自家的買賣。

    然而在車外護衛的龍衛們都沒發覺,一個小廝打扮的少年自入城門後一直悄悄尾隨在他們的身後,望向消失在酒樓後門內的一行背影,目光中閃爍著兩道異常興奮的神采。

    白魅的形象實在太過醒目,任誰見了都會猜到她是名頭已與絕世雙惡不相上下的雪羅剎,因之一路之上,始終隱在車中或房中,從未拋頭露面,連帶著同行的無名與程懷寶自然也只能陪著。

    好不容易到了鳳翔府,沉悶了一路的程懷寶再也忍不住寂寞,與無名打聲招呼,依照醜丫頭傳授給他的易容術,扮成一個紈褲少爺,領著五個一派彪悍惡奴打扮,無比委屈的龍衛,施施然走進昊天樓的大堂。

    程懷寶上身著了一件大紅絲圖花的箭衣,下穿青袖散腳褲,褲腳塞在羊皮短靴中,形似燈籠,正是時下紈褲子弟最風流的打扮,十個豪門闊少之中,倒有七八人會是如此打扮,走入人聲鼎沸的酒樓中,雖然威風,卻並不扎眼。

    程懷寶好個熱鬧,因此特意便在大堂正中尋了個座位,落座之後擺起譜來,橫挑鼻子豎挑眼,大叫鳳翔府不過如此,昊天樓這名字雖然威風,比起京城的三流酒樓還有不如。

    這麼一番折騰,無論伙計還是食客,都以為他是京城來的官家闊少,加之身後站了五個一看就是練家子的高手,哪裡敢得罪。

    似這等京城裡的二世祖,在外地游玩最是無法無天,惹出天大的事來,地方上的官差也管不了他們,因此臨近桌子的食客一見這位少爺不是善茬,紛紛走避,生怕一會兒平白受了無妄之災。

    轉眼間程懷寶身周便空了一塊,這無賴卻樂得呵呵直笑。

    這等惡霸般的威風八面,正是他兒時做小乞丐時的夢想,雖然對於現在的他而言已然算不得什麼,卻仍有一種實現了兒時美夢的快活滿足。

    正在程懷寶全心享受著這份兒時夢想的快樂時,忽然一個不是很大,卻剛好聽入他耳中的清脆聲音在身後響起。

    “人渣!”

    程懷寶眉頭一蹙,心道︰“是哪個不開眼的娘們敢來擾寶爺的興致?”

    心中這麼想著,扭頭回身一看,登時雙目一亮,心中叫了聲︰“好漂亮的小姑娘。”

    被他盯上的是一個二八年華的美麗少女,一身鵝黃繡衣,襯著面白若玉,腦後兩只丫角辮明快活潑。無瑕的玉面上,一雙靈氣十足地大眼楮挑釁似的回瞪著程懷寶。雖不似韓笑月那般有令人驚艷地絕美容顏。卻另有一股精靈可人,叫人怦然心動的味道。

    “是個長了教養的野丫頭,背負長劍……還是朵帶刺的花兒,嘿嘿!寶爺喜歡……”

    一股久違了的專屬於色狼的饑渴沖動在程懷寶地心中激蕩不已,腦海中轉著種種不湛地歪念頭。緩緩起身大搖大擺地坐在了那姑娘的對面。臉上噙著一絲他自認為的最瀟灑帥氣的微笑。徐徐道︰“小姑娘,剛才罵本少爺是人渣的可是你嗎?”

    少女杏目一瞪,一副初生牛犢不怕虎的無畏神情,嘲弄道︰“笑話,本姑娘確是叫了聲人渣,滿酒樓沒一人答應。怎麼就你這麼自動自覺地承認了?莫非你的名字就叫人渣?”

    “喲 !”程懷寶雙眉輕挑,虎眸之中那一抹玩味的神采更濃了,如此牙尖嘴利地小妞。太合他的胃口了,若不好好逗上一逗,簡直對不起他無法無天的綽號。

    程懷寶不慌不忙道︰“小姑娘,你咋知道少爺我叫人渣的,還真讓你猜對了,少爺我不但叫人渣,還有個綽號叫淫賊哩。”

    沒在想這姑娘不但不懼,反而一臉輕蔑神情的上下打量了程懷寶兩眼後道︰“淫賊?嗯!倒確實有點像。本姑娘不屑與淫賊同桌,滾一邊去!”

    夠潑辣!夠有味!

    程懷寶一臉詭秘邪笑,隨口道︰“滾就滾,不過人生何處不相逢,說不準咱們什麼時候便又能撞上了。”說著話帶著五個龍衛回到了他自己的座位,一邊享用著盤中的美味,一邊笑吟吟的望著那姑娘。

    少女許是初出茅廬的雛兒,毫不知曉危險即將降臨,仍自不緊不慢的吃完了自己桌上的美食,這才結帳起身離去。

    程懷寶雙眉一挑,施施然起身跟了上去,悄悄的綴在少女的身後盯梢。

    一名龍衛俯身過來道︰“寶爺,屬下覺得這小妞有些詭異,咱們回昊天樓吧?莫要叫聖尊擔心。”

    程懷寶眉頭一蹙,斜著眼睛瞪了這龍衛一眼道︰“寶爺會看不出這小妞有古怪?還用你小子提醒?寶爺就是要看看她有什麼古怪。行了,你們五個都回去,給無爺帶個信,就說寶爺在外面隨便轉轉,晚飯前肯定回去,叫他別擔心。”

    “這……”五個龍衛哪敢就這麼回去,盡皆猶豫著還待再勸。

    程懷寶雙目一瞪道︰“這什麼這!快走!回去說話時小心點,說錯話可是要倒霉的!”說罷不再理會五個左右為難的龍衛,興沖沖追向那少女消失的方向。

    五個龍衛你望我我望你,全傻了眼,經過一番商量,由一人回昊天樓覆命,另外四個則繼續悄然跟在程懷寶的身後保護。

    距離心愛的姐姐已然只有咫尺之遙,無名的心情充滿了急切與噪動,只想著立刻飛到律青園中,將伊人緊緊擁入懷中。

    著急忙慌吃罷午飯,無名只等著程懷寶回來便立刻秘密潛去律青園,哪想到等了半天等來的卻是一名龍衛的回報,說寶爺還想再多轉轉。

    無名的紫眸中立時便冒出火來,那股怒意之炙烈難當,令得無辜作了程懷寶替身的這名龍衛直打寒顫。

    無名強自忍下了胸中的怒氣,揮手令那龍衛退下,冷著一張臉孔坐在椅上。

    如月與如霜因為即將見到未來夫人而緊張得要死,一時也不知該如何寬慰無名,兩顆小腦袋瓜中所想的盡是怎樣才能討得徐文卿歡心,以得償自己長伴公子身邊的心願。

    只有白魅,始終有若一只瓷娃娃般沒有絲毫情緒的波動。

    時光如梭,仿佛一轉眼間,一個下午便過去了,程懷寶始終查無音訊。

    一陣急促腳步聲傳來,房門開啟間,出外尋人的如月一臉驚慌的行了進來,手持著一頁白紙急道︰“公子不好,寶爺……寶爺叫人擄去了!”
withoutsun 發表於 2014-9-11 23:24

第九卷 第一百五十三章 色之劫

    “什麼?”無名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虎軀有如觸電一般自椅子上彈起來,一把奪過如月手中的紙。

    紙上寫了一行小字︰你兄弟落入爺們的手中,今夜子時限一人拿五萬兩銀子到北郊子午嶺給錢贖人。

    這行小字之下是四個難看到極點的大家︰老大,救我。

    無名不用仔細辯認,便看出正是程懷寶自鳴得意的“狂草”字體,眉頭蹙的死緊,緩緩道︰“月兒與霜兒怎麼看這件事?”

    如月搖頭道︰“公子,此中擺明了有詐。這頁紙上雖然滿是尋常綁匪的勒索口氣,可憑寶爺的身手,還有四個龍衛暗中相隨,莫說尋常的綁匪,便是踫上江湖頂尖的高手也有一拼,所以如月敢斷定,這是一個圈套。”

    如霜亦點頭道︰“姐姐說的有理,公子你一定要小心。”

    無名沉吟許久方道︰“霜兒為我準備五萬兩銀票。”

    “公子!”兩姐妹同時驚呼出來。

    無名的聲音中充滿了不容置疑的決斷道︰“都別說了,若小寶真的在他們手上,是圈套我也要去。”

    子時正,一個雄壯的身影出現在子午嶺,經過如月與如霜的巧手,無名已完全變了一副模樣。

    無名的目光機警的掃視四野,忽的雙耳一動,目光定定的落在了東方那片樹林之中。

    一陣細微至極點的聲息傳出,一條灰影似鬼魅精魄一般從林中冒了出來。

    這人黑巾面蒙,個頭不高,身材瘦削,蒙面黑巾一陣蠕動,傳出一個明顯變過聲的刺耳聲音︰“錢帶來了嗎?”

    手持銀票輕輕一晃,無名道︰“人呢?”

    “隨我來,別耍花樣。”

    那人轉頭行入林中,無名默不作聲的跟了上去。

    朦朧的月光下,一棵棵光禿樹木的枝條隨山風搖曳間。像煞了群魔亂舞。

    無名狀似輕鬆,實則整個心神皆已沉浸在紫府之中,感官與靈覺盡皆提至極限,能夠將程懷寶生擒活捉,一定有什麼特異的手段。

    大約行了五、六里崎嶇山路,坡度陡緩。

    正向前行走間,無名的虎軀忽如鋼釘般站定。一雙紫眸間閃爍著森森嚇人的妖異紫芒,緩緩道︰“出來!”

    前面引路的那蒙面人身形一震,緩緩轉過身來,聲音中多了一絲不自然道︰“這裡哪有什麼人?不要這麼疑神疑鬼地行嗎?”

    無名根本未理蒙面人,紫眸定定的落在了右前方一棵大樹上,緩而陰冷道︰“出來。”

    沒有絲毫聲息與氣味,但無名就是肯定樹上有人。那是一種無法用語言形容的靈異感覺。

    一個飄忽怪異的聲音陡然自樹上響起︰“果然不愧是血修羅無名。這麼精妙的埋伏都能發現,比那個徒有虛名的笨蛋無法無天程懷寶強得多了。”隨著這個聲音,一道奇異的黑影彷彿妖魅現形般沒有絲毫先兆地憑空出現在樹上。

    被叫破了名號,無名沒有絲毫意外,淡定的道︰“銀票我帶來了,我兄弟呢?”

    樹上黑影一閃,無聲無息的落在了引路的蒙面人身旁,隨著他響亮的擊掌聲。遠處傳來息息索索的聲音。

    沒一會兒的工夫,被捆成了粽子一般地程懷寶被兩健壯地蒙面人架到了無名的面前。

    此時的程懷寶哪裡還有白日裡的囂張,一張臉上青一塊紫一塊好不狼狽,顯然挨過一頓好打,見到無名虎眸一亮,隨即苦苦一笑。虛弱至極道︰“木頭,我栽了!他們的網子忒也厲害,你自己小心!”

    兩兄弟目光在空中一觸。無名面無表情的從懷中掏出了張那五萬兩的銀票,緩緩道︰“銀票在這裡,放人!”

    “放人?”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樹上跳落地黑衣蒙面人嘿嘿笑著兩聲,冷冷道︰“知道你們兩兄弟的人頭值多少錢嗎?每顆二十萬兩!活的再加十萬兩。怎麼樣?有人可比你們倆的出手還要大方闊綽得多。”

    如此驚人的消息,無名的臉色絲毫未變,恆定如常道︰“拿五萬兩走人總好過為了四十萬兩丟命。”

    “無名,我知道憑什麼這麼狂,不過我可以告訴你,你地那個天下無敵的雪羅剎與一眾手下,早已被人引到了別處。現在給你兩條路,或者束手就擒,或者程懷寶死!”

    隨著他的話,兩柄閃爍著冷森寒芒地鋼刀架在了程懷寶的脖子上。

    無名鎮定依舊,淡然道︰“你是在找死!”

    黑衣蒙面人陰冷道︰“我承認打不過你這個血修羅,不過別忘了,即使我死,也有程懷寶墊背!”

    “未必吧……”

    夾雜在三聲悶哼中的輕飄飄的三個字竟是出於程懷寶之口。

    黑衣蒙面人還未反應過來,銳風一閃而至,腰間一麻,麻、啞二穴已被制住。

    本是被捆成粽子一般的程懷寶瀟瀟灑灑的站起身來,身上的繩索似死蛇一般脫落在地,嘴裡得意洋洋道︰“跟寶爺玩真氣禁制,你們這群蠢貨還真是不曉得死字怎麼寫。”

    無名緩步上前,沒有絲毫預兆,鐵拳已然著著實實的在程懷寶小腹開花。

    程懷寶一聲悶哼,抱著肚皮一通乾嘔,好不容易控制住肚腹問翻江倒海般的劇痛,直起腰來,雙目冒火道︰“死木頭,為何打我?”

    無名劈手揪住程懷寶的胸襟,聲音似出自九幽地府般陰森可怖道︰“若不是你這混蛋,現在我已與姐姐、小邪兒團聚一下午了!”

    程懷寶打了個寒顫,登時軟了下來,苦著臉道︰“我怎曉得逛街竟會逛出禍來……”在無名紫眸中熊熊怒焰的燒灼之下,心虛的辯解聲調越來越低,終至幾不可聞。

    無名怒氣稍斂,終於放開了程懷寶的胸襟,冷道︰“把人宰了,我們上律青園。”

    程懷寶搖頭道︰“還不能宰。四個龍衛不曉得被他們怎樣了,而且咱們也要從他們的口中查清是誰開出的要咱們人頭的懸賞黑榜。”

    無名虎軀一僵,許久方鬆馳下來,輕吸口氣,聲音轉為一貫的淡然道︰“小寶快點,順便查清他們是如何掌握我們行蹤的。”

    程懷寶忙不迭拍著胸脯點頭道︰“木頭放心,一切交給小寶便是。你快去尋找魅兒小姐與如月如霜她們吧,莫要叫他們擔心,咱們昊天樓匯合。”

    無名地紫眸中閃過一絲疑惑,上下打量了程懷寶兩眼問道︰“小寶似乎想趕我走?”

    程懷寶的笑容險些垮下來,強自鎮定道︰“木頭說什麼瘋話?要不你來問話,我去找人?”說著話真的作勢拔腳要走。

    無名冷哼一聲道︰“不管小寶心裡打什麼鬼主意,我只給你一個時辰。遲到了別怪我不等你。”

    程懷寶臉上泛起一個燦爛的笑容道︰“好。一個時辰足夠了。”

    待無名走遠,程懷寶才輕舒口氣道︰“木頭這家伙一定買通了我肚中的蛔蟲,不然怎會知道我藏了什麼鬼主意?嘿!若不將你趕走,一會兒又禽獸禽獸的在寶爺我耳邊嘮叨,豈非壞了我的好事,嘿嘿……”

    隨著充滿了邪氣地一聲淫笑,程懷寶已站在了被制倒地的四個敵人身前,俯下身去。輕輕拉去引路的灰衣人的蒙面巾,露出了昊天樓上那個叫他人渣的美麗少女的漂亮臉蛋。

    令程懷寶有些驚訝的是,這丫頭落在了自己地手上,活靈活現地大眼中除了惱火外,竟然沒有一絲畏懼?

    是太過無知還是有恃無恐?或者只是膽子生的比平常人肥大的多?

    心急的程懷寶已然沒空想那許多事情,虎眸中盡是淫褻笑意。抬起一只鬼爪捏住了少女的下巴,感受著指尖那份無比細膩溫潤的美妙感覺,嘻嘻笑道︰“小妞。你是我的了。”

    說著話,將那柔弱無骨的嬌軀抱入懷中,抬腳在地上那三個被制地人身上踢了幾下,隨後悄然隱沒在一片漆黑的樹林之中,只留下地上三個臉容猙獰,渾身戰栗,承受無邊痛楚卻因啞穴被制發不出丁點慘叫的倒霉蛋。

    行出老遠,程懷寶小心的尋了一處避風又隱秘的壁縫隙,將少女放平在地,不慌不忙的解開少女被制地啞穴,得意洋洋道︰“小妞,月黑風高,同一個淫賊獨處野外,怕不怕?”

    那少女不但沒有絲毫尋常人應有的畏懼,反而輕蔑至極的哼了一聲道︰“程懷寶,你敢拿本姑娘怎樣?”

    “喲嗬?”即將入嘴地美味居然還敢這般嘴硬,程懷寶不怒反喜,嘻嘻笑道︰“馬上你便知道寶爺我敢拿你怎樣了。”說著話有意將大嘴噁心的噘起老高,緩緩俯身而上,等著看少女驚恐的神色。

    然而他失望了,那少女的眼神始終充滿了倔強與不屑,卻就是沒有絲毫的畏懼與驚恐。

    程懷寶心道︰“這妞夠勁!”大嘴猛地附在了那張柔軟香滑的櫻桃小嘴上,粗魯蠻橫至極的一陣攻掠允吸,直至將那櫻桃小嘴蹂躪的又紅又腫方才罷休。

    抬起頭來,情欲激蕩下程懷寶的氣息已然微粗,虎眸中欲望畢露,嗓音微啞道︰“小妞,如何?”

    那少女眼神未見迷離,卻仍倔強道︰“一般而已,就這水平你也敢妄稱淫賊?”

    虎眸中的淫欲陡然斂盡,程懷寶一臉狐疑道︰“你到底是什麼人?聰明點的最好自己交待出來,不然別怪寶爺我使手段辣手摧花了。”

    少女嬌笑道︰“這是淫賊在月黑風高的夜晚對他魔掌下的可憐女子該說的話嗎?看來無法無天也是名不副實。”

    程懷寶啞然失笑,斜身側躺在少女身旁,探出舌頭輕輕撩撥著少女晶瑩剔透的可愛耳垂,仿佛對自己的情人般呢喃道︰“能不能告訴我,你哪來的這份篤定?”

    被自己的獵物反將一軍的滋味絕對不是什麼好享受,但他若是會中這麼明顯的激將法,早不知死了多少回了。

    少女靈氣十足地大眼中終於有了一絲慌亂,語氣微急道︰“人家哪有什麼篤定,只是既然落在了你的手上,難道哀號求饒。你便會放過人家嗎?”

    程懷寶噗嗤一笑,不知怎的對眼前這少女敵意全無,不過無賴自己也不會放過眼前的便宜不沾,繼續逗弄著少女的耳垂,不急不徐道︰“小丫頭,最好老實交待,你是誰?為什麼來找寶爺?”

    少女嘴硬十足道︰“我是殺手。找你自然是要用你的人頭去換二十萬兩銀票。”

    少女的回答令程懷寶大為不滿,張口咬住那可愛耳垂,輕輕用力一咬,少女吃痛,低呼一聲。

    程懷寶這才不疾不徐道︰“當寶爺是傻瓜嗎?若你真地想要我的人頭,早便砍去了。”見少女張口欲辯,又未卜先知般截口道︰“別說什麼想用活人多掙十萬兩銀票來做借口。你若是殺手不會不曉得殺手行的規矩。所帶活口必將大筋挑了,再破去丹田毀去一身功力,更有甚者還有剁去雙手雙腳。你人呢?雖然叫手下揍了寶爺一頓,不過那兩個小子卻早已露出了破綻,他們出手雖重,卻盡撿些皮糙肉最不礙事的地方下手。寶爺早已看出了蹊蹺,不然你這丫頭以為方才寶爺我為何沒下殺手宰了那兩個混蛋?”

    少女傻了眼,萬沒料到自己精心策劃的一出好戲。竟然有如此之多的破綻,心中無比失落,大眼中盡是沮喪。

    程懷寶趁熱打鐵,用上了自己最具威力地一項恐嚇手段,惡狠狠道︰“再給你最後十數,再不老實交待。就叫你嘗嘗寶爺玩人地手段!”

    “一……二……三……九……十!”

    當十字脫口而出,程懷寶陰惻惻道︰“你這丫頭還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今兒個看寶爺我收拾得了收拾不了你。”

    就在程懷寶伸出手指打算大刑伺候的時候。少女終於怕了,急叫道︰“小寶哥哥不要,是我!”

    聽到這熟悉至極的清脆聲音,程懷寶登時臉色如土,險些叫出娘來。

    無名並未依原路向鳳翔府趕,而是依照心中那股奇妙又完全不可捉摸的靈異感覺,在山林中飛馳。

    在山中行了四五里,前方一道熟悉到極點的白色魅影幻現,似乳燕歸巢一般,撲入無名的懷中。

    直至將白魅幾無重量的嬌軀緊緊攬在懷中,無名才恍然自問︰“奇怪,我怎知道魅兒在這個方向?”

    一陣細微急促的腳步聲傳來,如月與如霜領著二十名龍衛張口結舌地望著旁若無人緊緊擁在一起的無名與白魅。

    許是太過驚異了,如霜竟有些口吃道︰“公……公子,你怎會……難道魅兒小姐竟是來找你的?”

    通過如月的講述,無名才曉得,原來白魅半路識破了對方的誘敵之計,不過那個誘敵的人逃亡功夫忒也了得,竟能在白魅地追殺下脫身,而如月她們甚至連對手的背影都沒看清。

    這荒山野林中被人引偏了數里,幾乎已沒有重新追上無名的可能,就在如月與如霜一籌莫展,不知該如何是好地時候,白魅忽然自顧息的向這個方向趕來。

    天下間除了無名外,又還有誰能夠喊住白魅的,如月無法,只得與妹妹帶著一眾龍衛追來,沒想到竟在這裡意外的遇到了無名。

    無名紫眸中帶著一絲柔意道︰“魅兒也有與我一樣的奇怪感覺嗎?”

    白魅一雙空洞星眸,似懂非懂的望著無名。

    無名憨憨一笑,喃喃道︰“我在說傻話,不然魅兒又怎麼可能找得到我?”

    頭腦簡單的他沒去深究自己與白魅之間怎會忽然多出這麼一項隔空生出感應的怪異本事,只對如月與如霜說了聲︰“寶爺沒事,有話回去再說。”便帶著莫名其妙的一行人返回了鳳翔府城。

    回到昊天樓。因為出了意外,如月加強了無名身周的警戒與守衛,將二十名龍衛分做四班,晝夜值守。

    聽過無名簡單的敘述,如月秀眉緊蹙,忽的跪在無名身前道:“如月未能提前探知有人出賣兇黑榜對付公子與寶爺的情報,失職之至。請公子責罰。”

    無名禁不住一楞,如霜已然陪著姐姐跪在了一起。

    無名濃眉微蹙,一手一個將兩姐妹拉了起來,搖頭道:“先別急著請罪,這事還有古怪,搞清楚了再說。”

    “古怪?”兩姐妹站起身來,如霜好奇道:“公子看出了什麼古怪?”

    無名徐徐答道:“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我與小寶兩條人命,價值六十萬兩銀子,這麼驚世駭俗的消息天行堂竟然絲毫未聞,難道沒有古怪?再說這等買兇的消息俠客殺手堂最是靈通,憑林老爹與咱們的關係,除非他也沒有收到消息,不然又豈會不通知咱們?”

    被無名這麼一說,如月與如霜的秀眉也同時蹙了起來,這張買兇黑榜。確實有叫人琢磨不透的古怪。

    就在三人為這張古怪的買兇黑榜傷腦筋的時候,原本靜靜的依偎在無名肩上的白魅忽地跳了起來,一股可怕到極點的陰寒殺氣直指向一扇合攏的窗戶。

    一個微見急促的蒼老聲音自窗外響起:“小無名,趕緊拉住你的女人。”

    幾乎在這蒼老聲音響起的同時,無名的鐵手己拉住了白魅的一條玉臂,安撫道:“魅兒,是自己人。”

    木窗無聲無息的打開。一身濕漉有些狼狽的林老頭跳入房中。

    無名道:“林老爹這麼晚來,可是為了那張買我們兄弟人頭的買兇黑榜?”

    一向喜怒不形於色的林老頭這會兒卻顯得有些急躁:“什麼買兇黑榜,假的!小無名你快點想辦法去救冰兒!不然……不然便糟了!”

    一聽醜丫頭出事了,無名一躍而起,紫眸中厲芒閃爍道:“冰兒怎麼了?”

    “唉!一言難盡!”突然醒悟到自己在浪費時間,林老頭急不可待道:“沒時間跟你解釋。快找到程小子,冰兒落在他的手上了。”

    無名暈了。醜丫頭怎會落在小寶手上,即便落在小寶手上又會有什麼危險?

    腦中靈光一閃,無名安然的重又坐回到椅子上,不緊不慢道:“綁架小寶的是冰兒。”語氣中全是肯定的意味,顯然不是問句。

    一想到自己的寶貝孫女落在了程懷寶這色狼淫棍的手中,林老頭哪裡還能保持得住專屬於殺手的冷靜,眼見無名坐了下去,急的老頭子兩眼直冒火星,只是白魅在一旁虎視眈眈,他可不敢造次,穩住心神道:“沒錯,冰兒這丫頭不知道中了什麼邪,尋死覓活的非要這麼鬧一場,我老人家也是被逼得沒有辦法,才……嘿!”說著話一雙老眼瞟了白魅一眼,一想起方才那危急萬分的逃亡,便禁不住心有餘悸。

    若不是那道瀑布助他脫身,只怕……

    無名顯然沒搞清楚林老頭急得是什麼,自以為是的安慰道:“老爹不用急,我與小寶約好了一個時辰內讓他回來,現在已過了半個時辰,一會兒他就會回來。”

    自己冰清玉潔的寶貝孫女落在程懷寶那色痞淫棍手中半個時辰?

    只怕孩子都種上了!

    林老頭又急又氣,一雙老眼瞪得溜圓道:“等不得,莫說半個時辰,以程小子那貪淫好色的性子,一盞茶的工夫都不安全。我老人家不管,無小子你快快給我想辦法!趕緊把冰兒救脫魔掌!”

    身邊都是自己人,無名不知不覺的作出了一個有些天真的動作,他搔了搔頭,有些不以為然道:“小寶與冰兒在一起那麼久了都沒怎樣​​,這一時辰又能發生什麼?”

    “我老人家跟你這塊木頭疙瘩說不明白,總之,無小子你立刻想辦法找到程小子就是。算我老人家求你還不行嗎?”為了寶貝孫女的清白,林老頭是真急了。

    無名搖搖頭,一臉篤定道:“不用了,小寶回來了。”

    無名的耳力之強,遠遠超出人們所能理解的範疇,便是非人的白魅也未必能夠比得上,林老頭全力凝功細聽。又過了片刻才隱約聽到細微的腳步之聲,老臉之上神色絲毫未變,心中卻是一震。

    房門吱呀一聲打開,彷彿鬥敗了的公雞一般的程懷寶垂頭喪氣的走了進來,在他身後的,卻是一臉惡作劇得逞般興奮神情的醜丫頭林語冰,此時的林語冰巳然變回了平日里的醜女模樣。

    林老頭一把將自己寶貝孫女拉離了色痞淫棍程懷寶的身邊。焦急關切的問道:“冰兒丫頭,這小混蛋沒對你怎樣吧?”

    林語冰一臉燦爛笑容道:“爺爺你在說什麼?小寶哥哥對冰兒可溫柔了,既溫柔又體貼,小寶哥哥最好了。”

    孫女的話彷彿一道晴天霹靂,林老頭身形一晃,險些暈倒,腦海中只剩下了兩個字:“完蛋。”

    然而屋中還有比林老頭更不堪的,可不正是醜丫頭口中的主角—一程懷寶。

    程大無賴此時哪有平日裡的半點飛揚風采,本就垂喪的臉色。聽了林語冰的話後更是變成了一臉菜色,一個囂張跋扈的大男人,現在卻一臉想哭又哭不出來的悲慘神情。

    無名自然不可能看不出自己兄弟的異樣,關心問道:“小寶,你……你不會方才操勞太過,傷了身體吧?”未等程懷寶反應過來,他又已否定了自己的話。喃喃道:“不應該呀,前後連趕路也不過半個時辰,憑小寶的床上功夫應該不至於這麼窩囊啊。”

    程懷寶氣急攻心,二話沒說,當場口吐白沫,昏倒在地。

    誰也沒想到平日裡單純的彷彿一張白紙的無名這一刻竟會滿嘴的葷話。如月與如霜這兩個未經人事的丫頭早已是滿面緋紅,小心眼中卻將公子變壞的過錯都怪在了程懷寶的身上。不用問也知道,肯定是這個大色痞大無賴教壞了公子。

    聽了無名這話,反應最激烈的自然是女方的家長了。

    本來一副病入膏盲行將就木模樣的林老頭忽然活了過來,這老頭一臉兇惡至極的神情飛撲過來,不知他老人家哪來的這股子驚人力道,一把將暈倒在地的程懷寶揪了起來,拼命搖晃著惡狠狠道:“別跟我老人家裝死,我老人家告訴你,今兒個程小子你若不給我們冰兒一個交待,我……我跟你拼命!”

    被人如此劇烈的搖晃,死人也能搖活,程懷寶終於回過神來,雙臂一震,猛地掙脫,慌忙撇清道:“林老爹你搞清楚,我……我又沒把醜丫頭怎樣!”

    林語冰兩隻大眼登時紅了,一副受了莫大傷害般的模樣楚楚可憐道:“小寶哥哥,方才……

    方才你還對我說從今以後我就是你的人了,怎麼你……你現在又……“說著說著話音中已帶哽咽。

    程懷寶是啞巴吃黃連,這會兒什麼伶牙俐齒也不管用了,口中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只剩下:“你……醜丫頭你……”

    林老頭似一頭被徹底激怒而發狂的獅子,咆哮著大叫道:“你這混蛋竟敢始亂終棄,我宰了你。”

    還是無名最夠兄弟,及時擋在了程懷寶的面前,一把將狂怒的林老頭抱住,安慰道:“老爹不要急,小寶雖然好色了一點,但絕不是薄倖的人,他肯定會給冰兒一個交待的。”

    林老頭雖是天下第一殺手,卻又怎是無名蠻力的對手,掙了數下沒能掙開,也稍稍冷靜下來,惡狠狠道:“程小子,你怎麼說?”

    程懷寶還能怎麼說?現在的他莫說跳黃河了,就走跳大海也洗不清了,更何況雖然他方才沒有真格對醜丫頭怎樣,但又是親又是摸的,依照禮法醜丫頭也已算他的人了。

    他這一生中頭一次明白了,什麼叫色字頭上一把刀?

    都是好色惹得禍!

    萬般無奈之下,程懷寶蔫頭耷腦的無力道:“我娶醜丫頭就是。”當這話出口之後,不知怎的,他的心中除了極端的鬱悶之外,卻還有一絲輕鬆的感覺,彷彿懸在心中許久的一塊大石忽然落了地。

    林老頭還是不依不僥的鬧了一陣,在眾人一通勸說之下,這才滿是不甘心的放下一句:“若以後你小子膽敢欺負了冰兒丫頭,我老人家與你沒完!”

    林語冰送爺爺出門,四野無人之際,整晚都嬌羞的似個淑女的醜丫頭忽然噗嗤一聲低笑了出來,對著自己爺爺伸了個大拇指,一張小臉上滿是敬佩道:“爺爺真厲害,方才那齣戲演的天衣無縫,連冰兒都分不出真假來。”

    本是一臉勃然怒氣的老臉上忽的融化殆盡,林老頭得意洋洋道:“為了你這丫頭,爺爺這張老臉可全都不要了,更慘的是老五他們幾個,被程小子的禁制折騰得夠嗆。”

    林老頭口中的老五叫王幼麟,是林老頭的第五個弟子,也是俠客殺手堂中的主力幹將之一,就是那個藏身於樹上卻被無名識破的黑衣人。

    林語冰撒嬌的撲到爺爺的身上,甜膩膩的道:“爺爺對冰兒最好了。”

    林老頭當仁不讓道:“你這丫頭才知道爺爺對你最好啊!”

    一老一少相視一下,彷彿偷雞成功的兩隻老小狐狸,盡都得意的笑了。

    實則這整齣戲是由林老頭與醜丫頭共同精心策劃並親自傾情主演的逼婚記。 本帖最後由 withoutsun 於 2014-9-11 23:45 編輯

withoutsun 發表於 2014-9-12 09:35

第九卷 第一百五十四章 接媳婦

    終於,房中只剩下了兩兄弟,連白魅都在無名的安撫之下暫時去了如月與如霜的房間,程懷寶悶坐許久,終於無比苦惱的道︰“木頭,我該怎麼辦?”

    無名奇怪道︰“談婚論嫁是喜事,怎麼小寶卻這麼一臉的愁容?”

    程懷寶的臉上擠出一具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道︰“咱們兄弟來律青園是做什麼的?”

    無名一副理所當然道︰“當然是來接老婆的,小寶你傻了嗎?這還要問?”

    無知真的是一種幸福啊!

    程懷寶心中如此感嘆著,沒好氣道︰“指不定咱們兄弟誰傻呢?你這木頭也知道咱們是來接老婆的,現在忽然之間多出一個醜丫頭,你說我該如何同小月月交待?”

    無名想了半天沒想明白個中的原委,不解道︰“這有什麼關系嗎?我身邊還不是有魅兒與月兒、霜兒她們三個,照你這麼說我豈不是也沒法同姐姐交待了?”

    程懷寶笑了,被無名的無知氣得前仰後合的大笑,久久欲罷不能,許久之後才捂著肚皮,粗喘著氣道︰“我的傻兄弟,你還真不知道死字怎麼寫呀?若你真的帶著魅兒小姐與如月、如霜去見徐大姐,你就死定了!虧我還高看了你,以為你知道其中的利害關系!”

    無名蹙眉思索半天後才疑惑道︰“小寶你莫要唬我,姐姐又怎會因為魅兒她們生我的氣。”

    程懷寶嗤笑道︰“我都快愁瘋了,哪還有空唬你這根木頭?女子最善妒,舊婦還未過門,你又帶著新婦前來示威,你不是自找倒霉是什麼?徐大姐一點名分都沒有。卻連兒子都替你這木頭生了,這是何等樣的深情,你可好,卻大搖大擺的帶著三個美人來見她,你說你對得起徐大姐嗎?硬要說起來,其實你這木頭才是真正的薄幸人!”

    程懷寶這麼一說,無名終於開了竅,臉色也陰沉了下來,遲疑著道︰“那我該怎麼辦?”

    程懷寶苦笑道︰“我要知道怎麼辦就不用這麼發愁了。唉!要不咱哥倆這輩子能當兄弟,還真是一對同病相憐的難兄難弟!”

    一對難兄難弟。愁眉對視間,同時嘆了口氣,又為彼此地不約而同,啞然苦笑。

    第二日一大早,依照當日在律青園中譚菲授予的一套聯絡方法。無名遣人聯系上了律青園設在鳳翔府的一處秘密暗線。以密語將自己兄弟到達鳳翔的信息傳入了律青園中。

    雖然約在了午時。但剛到巳時許,迫不及待的無名與程懷寶還有白魅趕到了律青園後山那座當初徐文卿帶小邪兒單住的小谷中等待。

    接受了程懷寶的建議,無名本來打算將三女留在昊天樓,可惜不曉得怎麼回事,白魅執拗的性子又犯了,任憑無名說破嘴皮。就是不肯離開他半步,無名無法,只得帶她同來。

    實則昨日下午無名等不到程懷寶歸來。已然禁不住思念之情,帶著三女來了這座小谷一趟,卻撲了一個空,徐文卿與小邪兒並未在這裡。

    短短一日間故地重游,無名焦急等待的心情絲毫未變,一向沉穩的他此時卻同焦躁不安地程懷寶一般無二,在谷底那地他與兒子嬉戲過的巨石旁來回踱步,心下期待萬分,卻又緊張無比。

    白魅靜靜的立在一旁,望著轉磨一般的兩兄弟,空洞的星眸中比往日多了一層奇異地波動,若無名不是現在這麼六神無主地話,一定能夠發現她在笑。

    “弟弟……”

    距午時還有一刻時間,一聲充滿了驚喜交集地極致激動,帶著絲絲哭腔的動人呼聲忽的從二人頭頂傳來。

    無名虎軀有若觸電一般猛然一震,紫眸尋聲望去,只見坡頂處,一抹深深銘刻在他靈魂中的絕美身影,正如風一般飛掠而下。

    “姐姐!”無名忘情的一聲大叫,縱身而起,狂沖而上,他已渾忘了身周的一切,眼中心中,只剩下自坡上飛掠而下那道絕美身影。

    程懷寶並不比無名稍慢,他地一雙虎眸中射出兩道釘子一般銳利目光,牢牢的盯在了落後徐文卿半丈遠的另一道絕美身影。

    韓笑月,這個永遠都是那麼溫婉動人地美人,即使這一刻得見久別重逢的情郎,仍是那麼飄逸舒緩,落落大方,只是星眸中一絲與往常的冷靜迥異的熱切,透露出她心中的思念之情,並不比感情外露的徐文卿少了多少。

    兩對歷經磨難卻始終彼此深愛著對方的男女在半坡上緊緊擁在了一起。

    無名一雙鐵臂緊緊地摟住徐文卿,恨不能將心愛的姐姐揉在自己的骨肉中從此再不分離才好,徐文卿也絲毫沒有察覺自己已然無法呼吸,一樣用盡了全力死命將自己的嬌軀擠入無名的懷中。

    這一刻,語言已然成了多余,除了擁抱的彼此,世間的一切都已不復存在,甚至連程懷寶攔腰抱起韓笑月飛掠而去時,韓笑月發出的那一聲動人嬌呼,都沒有絲毫察覺。

    久久之後……

    一絲哽咽自無名的懷中響起。

    當這一刻終於與心愛之人相擁在一起時,徐文卿積蓄已久的淚水終於再也抑控不住,數百個日日夜夜,無盡的擔憂思念,盡隨著這潺潺淚水,傾瀉而出。

    無名手忙腳亂的將伊人玉首捧起,望著徐文卿那雙叫人心碎的垂淚星眸,紫眸中也多了一層朦朧的霧氣,嘴上笨拙到極點的安慰道︰“我們從此以後再也不用分離,姐姐怎的哭了,該笑才是,我們……我們都該笑才是。”說著話,一滴不聽話的淚水卻脫眶而出。

    徐文卿猛地將玉首又扎在無名的懷中,也不管他胸襟乾不乾淨。率性的一陣猛擦後抬起頭來,一絲消失已久的嫵媚笑容重又回到了她地絕美嬌顏之上,溫柔的抬起一只無瑕玉手,替無名擦去了眼角的淚痕,柔聲道︰“是姐姐的不是,倒把弟弟也弄哭了。”

    無名可沒有一點尋常男人的不好意思,反而煞是享受徐文卿這種亦母亦姐亦情人的關懷。

    就在兩人享受著彼此間這份久別重逢的美妙意境時,白魅卻不合時宜的走近前來。

    似白魃這等周身上下透出無比詭異氣息的絕美女子,在任何情況下都會成為人們目光的焦點,徐文卿自然亦不可能忽視不見。秀眉輕揚道︰“弟弟,這位妹子是誰?”

    昨晚無名與程懷寶苦思一晚,也未想好說辭,這時被問到頭上,老實地他自然是老實無比的回答道︰“姐姐。這是魅兒。”說著話又對白魅道︰“魅兒過來,這是姐姐,叫姐姐。”

    白魅空洞的星眸定定的注視著徐文卿,徐文卿的性子又豈是肯示弱地人,自然是毫不客氣地反瞪回去,兩個美絕人寰地絕世美女嬌上了勁。

    無名眉頭一蹙,心道︰“今天魅兒是怎麼了?從未見她如此彆扭過。”這麼想著,他老實不客氣地抬手抓住了白魅的手臂。將她拉到了徐文卿的身前道︰“魅兒乖,叫姐姐。”

    二女又再對視許久後,白魅終於緩緩收回她那當世獨一無二的空洞無情目光。以她特有的沒有絲毫陰陽頓挫的聲音緩緩叫了聲︰“姐姐。”

    徐文卿雖然早已入一流高手境界,但比之白魅地修為卻差得遠了,在白魅那無形迫人的妖異氣勢面前,只是憑借著那股不服輸的傲氣,才勉強支撐下來,險些便要敗下陣來,此時見白魅已然開口叫了姐姐,心中很是得意,姿態端得高高地回道︰“原來是魅兒妹子,姐姐對妹子可是聞名已久了,今日一見,果然是少見的美人。”

    律青園雖然退隱江湖,但其隱藏於江湖的潛實力依然保存完整,消息靈通的程度並不差於以前,絕世雙惡與雪羅剎大戰雙刀門這樁地霸海嘯迭起般引得江湖風雨飄搖的大事,哪有理由不知道?

    徐文卿在聽到關於雪羅剎的情報後的第一反應,就是自己情人弟弟的初戀,也就是小寶口中的美人妖怪出現了。

    徐文卿知道白魅的存在是太過順理成章的事情了,當初在漢中府她倒追無名時,便以韓笑月的個人喜好向程懷寶這個重色輕友的小子交換情報,程懷寶成心想看無名被倒追的笑話,一五一十的便將自己兄弟全賣了,無名唯一喜歡的妖怪美人自然是所有情報中的重中之重。

    要說徐文卿心裡沒有一點醋意,那實在是天大的謊言。青年山一場生死拼殺,血修羅與雪羅剎並肩作戰,於雙刀門與聖人谷百多高手的圍攻之下,力斃秦勝及其下長老、堂主、護法與高手數十人。

    江湖之上,盡都將他們湊成了一對煞星情侶。

    聞聽這個驚天動地的消息,徐文卿的心裡百味雜陳,在歡喜慶幸弟弟即將取得雙刀門這場決戰的勝利的同時,又不免酸澀難當,為什麼與無名並肩作戰的那個女子不是她?

    那幾日裡她的心情難受之至,可憐小邪兒為了老爹的不專情,平白作了替罪羊,因為丁點小事,小屁股上足足挨了兩頓好打。

    只是沒過多久,徐文卿心中的醋意便又被那無盡的思念淹沒,閒暇時便找了無數理由來說服自己接受白魅,其中最重要的一個理由便是,有了白魅這個幾乎算是無敵的幫手,等於為無名的安全打了包票,她再不用整日為無名的安危擔驚受怕了。

    雖然被分走了半個情人,但總好過無名落敗身亡後自己的傷心欲絕吧。

    每日這麼安慰著自己,仿佛自我催眠一般,時日長了,這股子醋意也就越來越淡了。

    經過前一晚程懷寶那番危言聳聽之後,無名頗有心虛的感覺,有些局促不安的搔著頭道︰“姐姐,你……你不會怪無名吧?”

    徐文卿嬌媚的一揚眉。絕美的星眸中盡是古怪的神采,定定地盯著無名道︰“弟弟說,姐姐該不該怪你呢?”

    無名鬧不清徐文卿話中潛藏的意思,只得老實答道︰“我不知道,是小寶說姐姐一定會生氣。”

    徐文卿好氣又好笑的狠狠瞪了無名一眼,故作大方道︰“這次姐姐便不生氣了,但是弟弟記住了,絕不能有下次,不然姐姐會大大的生氣!聽到沒有?”

    無名大喜過望,一臉開心的重重點點頭。忽而想起了如月與如霜兩姐妹,又趕忙搖頭道︰“姐姐,還有月兒與霜兒兩姐妹,也算在這一次好不好?你不要生我的氣。”

    “什麼?”徐文卿的鳳目瞪得溜圓,為了一個白魅已叫她咽不下這口氣了。這會兒一聽還有兩個。怎不叫她妒火中燒?玉手快似閃電。一把揪住了無名的耳朵,頗有點三娘教子的模樣,動人的聲音中明顯多了一絲危險地味道︰“好你個臭小子,竟然背著姐姐在外面拈花惹草?”

    在徐文卿面前,無名像個做錯事被娘親管教的孩子,根本不敢有絲毫反抗。只是睜著一對充滿了無辜的純真清澈的紫眸,委屈的望著徐文卿,嘴中嚅嚅道︰“姐姐。我沒有拈花惹草。”

    對於這個時而仿佛無所不知,時而卻又單純地似張白紙地弟弟情人,徐文卿縱有千般惱火與不滿,卻也發不出來。

    正在徐文卿不知如何是好時,白魅忽然抬起無瑕玉手,學著徐文卿地模樣揪住了無名的另一只耳朵,一忽向上拉,一忽向下拽,玩的不亦樂乎。

    被白魅天真的舉動吸引,徐文卿郁悶惱火稍洩,一張絕美的臉蛋仍然板的老長,放開了無名地耳朵,冷冷道︰“暫時先不理你,待我見過你說的那兩個女子再說。”

    無名慌不迭連連點頭,過的一關是一關,將白魅兀自玩弄自己耳朵的小手抓下來,急切道︰“姐姐,咱們的小邪兒呢?這段日子你們娘兒倆住在什麼地方?”

    徐文卿抑制不住心頭的酸澀,忍不住酸溜溜道︰“你這負心的小子還知道關心我們母子嗎?”

    無名的眉頭蹙了起來,忽得伸手緊緊拉住了徐文卿的玉手,以從未有過的鄭重道︰“無名從未忘記過姐姐與小邪兒,每日都會思念許久,無名說的都是真的,若姐姐不信……若姐姐不信可以去問小寶。”

    無名紫眸中透出的無比真誠,實在有令任何人皆無法懷疑他的魔力。

    這一刻,徐文卿的芳心化作水一樣的溫柔,搖頭輕嘆道︰“弟弟別急,姐姐相信就是。”星眸之中促狹的光芒一閃,又續道︰“你與小寶兩個好到穿一條褲子,姐姐去問他還不是白問,就是弟弟沒想姐姐,小寶那小子持一張利嘴也會把你說的天花亂墜一般的癡情。”

    無名嘿嘿傻笑一下,一手拉著徐文卿,另一手拉著白魅,坐在了那塊大石之上,急切的探問著這段時日來徐文卿與小邪兒生活中的一切。

    三個人相依相偎在一起,白魅是最佳的聽眾,自始至終安安靜靜依偎在無名的右肩上,對於無名與徐文卿的親密對話沒有一絲一毫的干擾。

    徐文卿整日閉門不出,除了練功就是帶孩子,哪有什麼大事可說,可就是這些簡單單調的一些生活瑣事,無名卻聽得津津有味,因自己不能陪在愛人身邊分享而苦惱不已。

    時間過得飛快,不知不覺間,日巳偏西。

    坡頂處傳來程懷寶特有的大嗓門︰“木頭,我們過來了啊!若是沒穿衣服的話趕緊穿……哎喲!”顯然這無賴因為口沒遮攔被韓笑月收拾了一下。

    徐文卿笑罵道︰“這個混蛋小子!”說著話站起身來,對無名道︰“弟弟,姐姐臨來之前,園主特別交待了,要見你與小寶。”

    無名點點頭道︰“我聽姐姐的。”

    五人在坡頂會合,韓笑月有禮道︰“小月見過徐師叔,見過無大哥。”一雙星辰般璀璨的星眸落在白魅的身上,微微有些猶豫,顯然不怎該怎麼與白魅招呼。

    看韓笑月絕美的臉蛋有上別於平常的那一抹嬌柔慵懶,顯然方才又被程懷寶吃了一次。徐文卿沒好氣地瞪了程懷寶一眼才道︰“都是自己人,小月用不著客氣,這是無名地另一位紅顏知己白魅。”

    而無名也為白魅介紹道︰“魅兒,這位韓笑月姑娘是小寶的空侶。”

    韓笑月落落大方的招呼道︰“魅兒小姨你好。”

    白魅卻沒有給韓笑月絲毫面子,空洞的星眸在她那張美絕人寰的臉蛋上一掃而過,內中沒有一絲波動。

    顯然程懷寶事先已告訴了朝笑月白魅的諸般特異之處,對於白魅的不理不睬程懷寶毫不在意,淡雅一笑了之。

    彼此寒暄幾句,一行五人趕向律青園。

    趕路中,程懷寶悄悄扯了扯無名的衣袖。暗運聚音成線的功夫將聲間直接送入到無名的耳中︰“木頭,怎樣?”

    無名自然曉得程懷寶問地是什麼,他沒有聚音成線的本事,先微微搖頭表示情勢不甚明朗,又有眼神問道︰“你呢?”

    程懷寶苦著臉道︰“我還沒敢說哩。”

    兩個難兄難弟同時苦笑一下。同病相憐的眼神在空中一觸即分。

    趕到律青園時。天已全黑。經上次走過的那條直通園主內院的密道,五人來至譚菲雅地門外,譚菲雅那無比動聽地聲音自屋內響起︰“都進來吧。”

    五人行入屋中,除白魅外紛紛向譚菲雅見禮,這其中自然以程懷寶最是阿諛親熱,一口一個師父。那張嘴別提多甜了。

    素容上浮起一抹淡笑,譚菲雅地目光在白魅的無瑕玉面上停頓片刻後不疾不徐道︰“都坐下吧。”

    無名的屁股才沾到椅子,已然迫不及待道︰“園主。無名這次來是要接姐姐與小邪兒走的。”

    “弟弟!”徐文卿心中甜蜜,面上卻作出一副嗔怪模樣。

    譚菲雅一雙充滿智慧的黑眸落在無名的面上,緩緩搖頭道︰“現在還不行。”

    “為什麼?”一聽不行,無名才不管面對地是誰,猛地跳了起來,紫眸之中射出兩道怒焰,直通通瞪著譚菲雅的素面。

    “弟弟不可對園主無禮!”徐文卿一聲低喝,重又將無名拉回到椅子上坐好。

    譚菲雅絲毫未因無名的冒犯著惱,對於單純質樸到極點地無名,她心中始終有一絲說不清的好感,目光掃過無名與程懷寶,淡然問道︰“無名、小寶,你們覺得天下太平了嗎?”

    無名微微一怔,陷入沉思,程懷寶則一副虛心求教的模親友大送馬屁道︰“師父這話中一聽便有莫測的玄機,小寶愚鈍至極,還請師父指點。”

    譚菲雅略帶嗔意的目光掃了程懷寶一眼,無奈的搖搖頭後,素面重回端嚴,徐徐道︰“說實話,本座同所有人一樣,都大大的低估了你們兄弟的厲害。”

    無名與程懷寶皆未搞明白譚菲雅怎會忽然說出這麼一段與前言沒有絲毫關聯的誇將自己兄弟的話來,對視一眼後,程懷寶又不失時機的狂拍馬屁道︰“師父您過選了,就憑你前知五百年後知五百年的神機妙算,哪用如此客氣。我與無名在旁人面前還能充充字號,在師父您的面前,嘿嘿……,那簡直就是地上的微微螢蟲與當空那輪皓月相比一般,根本就連您提鞋都不……哎喲!小月你掐我做什麼?”

    譚菲雅沉靜功夫再好,也有些抵受不住如此赤裸裸不加一點掩飾的阿諛之詞,素面之上的神情似怒似笑,古怪的緊。

    無名眉頭緊蹙,他心急知道譚菲雅不答應自己帶愛侶兒子走的原因,偏偏程懷寶這小子滿嘴廢話拖廷時間,禁不住惡狠狠的瞪了程懷寶一眼,才道︰“譚園主,你到底想說什麼?”

    譚菲雅輕吸口氣,重又歸於平靜,目光落在無名的面上,多了一絲凝重,悠揚的聲音不急不徐道︰“你們可知道何謂利益?何又謂之大勢!”

    在無名與韓笑月兩雙眼楮的警告下,一心想討好譚菲雅好為將來打個好基礎的程懷寶終於恢復了正常狀態。虎目之中精芒一閃道︰“師父要說的可是我們滅亡雙刀門後地江湖形勢?”

    譚菲雅點點頭道︰“是的,你們兩兄弟可曾想過?”

    無名老實的搖搖頭道︰“滅了雙刀門後,我一門心思來這裡接姐姐,沒空想那許多。”

    程懷寶也趕忙趁機表白道︰“我本來是想認真考慮考慮未來的,可是這顆腦袋完全被我的小月月佔據了,成了一個木頭疙瘩。”

    徐、韓二女聽到心上人在自己園主面前如此表白,心中盡是又羞又喜,韓笑月玉面微紅,那一股無盡的嬌媚之美,直將程懷寶迷的找不到北。至於徐文卿則大方許多,喜不自勝的拉起了無名的大手,眼神之中盡是愛戀,哪有絲毫羞意。

    譚菲雅搖頭嘆道︰“若如此,你償要本座如何放心將徐師妹與小月交給你們?”

    無名有些不快道︰“譚園主有何不放心?”

    譚菲雅並未直接給出答安。而是循循善誘道︰“想一想方才本座說過的話。”

    無名眉頭微蹙道︰“園主說我與小寶厲害。這是好事。為何園主反而會不放心了?”

    程懷寶忽然接口道︰“木頭,我想我明白師父地意思了。”

    見所有目光都聚集在自己的身上,程懷寶面色微有些深沉道︰“師父的意思是不是說,因為我們兄弟太厲害了,厲害到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所以原本不是敵人的人。也會因為對我們地畏懼,害怕我們搶奪了原來屬於他們地利益,而聯合在一起。成為我們地敵人。”話音微頓,他又補充道︰“就像當年的魔門一樣。”

    譚菲雅充滿智慧的秀眸中閃過一絲贊賞,微微點首道︰“小寶說得沒錯,你們可曾想過,若萬一出現這等情形,又該怎樣應對?”

    程懷寶撇了撇嘴,自信滿滿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憑我們玄聖殿現如今的實力,便是對上三教之一的聖人谷也敢言有一拼之力,更何況那也要他們找得到咱們的老窩才行,不然便只有像雙刀門一般,被我們狠宰地份。”

    譚菲雅的目光又望向無名,輕聲問道︰“無名你的想法呢?”

    無名沉吟許久後方道︰“一對一,我們不怕江湖上地任何人,即使是三教。但如果三教似對付魔門一般聯合起來,我們沒有一絲勝算。”

    程懷寶蹙眉道︰“木頭你傻了吧?憑咱們與玄青觀的關系,玄青觀又豈會與聖人谷圓守寺聯手對付咱們?”

    韓笑月望了師父一眼,出聲提醒道︰“兵無常形,水無常勢。若小寶真的以為沒有這等可能,便離敗亡不遠了。”

    程懷寶一時語塞,將目光投向無名,卻見無名正在蹙眉苦思,不禁也認真思索起來。

    徐文卿心痛無名,也忍不住提醒道︰“弟弟可曾想過,你們率玄聖殿此次征伐雙刀門,動用數百人馬,這麼多人要撤回到你們那座秘密的聖宮,真的能夠不留蛛絲馬跡?弟弟與小寶是不是太小看三教五……對了,現在只能說是三教三門了。說不定現在你們以為的秘密的老窩,早已被人摸清了。”

    無名與程懷寶虎軀盡都劇震一下,兩人空中對視在一起的目光都有驚駭的神光。

    經歷了同雙刀門的一場生死大戰,兩兄弟遠比以往更加了解到三教五門的可怕,若真的如徐文卿所言,則玄聖殿危矣。

    紫眸之中紫芒大盛,無名沉聲道︰“姐姐,你可是聽說了什麼?”

    徐文卿玉首輕搖道︰“弟弟莫急,姐姐並非聽說什麼,只是就事論事。換了弟弟是聖人谷的谷主,想要對付一向神出鬼沒的玄以聖殿,會不趁著這個天賜良機全力追蹤嗎?弟弟與小寶都是精明過人,只是身在局中,才不如姐姐這般旁觀者清。”

    程懷寶越想越覺不妥,不禁臉色大變,虎目望向無名,遲疑的道︰“木頭……”

    無名立時會意,濃眉緊蹙,紫眸之中波光陣陣,顯然心中矛盾以極,腦中靈光一閃間,忽對譚菲雅道︰“院主既然看清了這些疏漏,可有解決的法子?”

    譚菲雅淡然笑道︰“你兄弟既為一派之首,此等大事豈可求助於人?”

    無名理所當然道︰“不了恥下問,這是姐姐教我的。”

    眾人盡都錯愕不已,徐文卿嗔道︰“弟弟胡鬧,不恥下問是針對晚輩與下屬,怎能用在園主身上。”

    無名毫不在意自己說錯了話,一雙紫眸仍然直通通的盯著譚菲雅,大有今日我便賴上你的意思。

    譚菲雅啞然失笑,對徐文卿擺手道︰“文卿不用著惱,無名赤子之心,本座不會怪他。”說著話又對無名道︰“也罷,今日本座便多事一回。”

    她話音微頓,續道︰“無名、小寶,你們可知道自身最大的弱點是什麼嗎?”

    無名一怔搖頭,程懷寶則嬉皮笑臉道︰“師父,我們身上都是強點,哪裡有什麼弱點?”

    韓笑月微嗔道︰“師父面前,小寶不要插科打諢?”程懷寶立時作出一副老實聽教的乖寶寶模樣,叫韓笑月氣也不是笑也不是。

    譚菲雅並未計較程懷寶面上這副玩世不恭的應對,充滿智慧的一雙秀目落在無名眉頭微蹙,顯是沉思的臉上,緩緩道︰“主動與被動,無名與小寶可能分清?”
withoutsun 發表於 2014-9-12 11:23

第九卷 第一百五十五章 真誠的力量

    程懷寶在韓笑月鳳目的瞪視之下,規規矩矩的答道︰“主動便是先下手,被動就是後下手,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師父,小寶答得可對?”

    譚菲雅點頭道︰“小寶答的雖然淺顯,卻也沒錯。

    那麼你們兄弟可曾發覺,自出江湖以來,你們雖然每戰必勝,闖出天大的威名,甚至連江湖一方霸主的雙刀門也被你們挑落馬下,然而若仔細分析,實則我們每一次對敵都處於被動之勢,都是在別人先出招的情況下。被的動的應招?

    誠然,每一次你們都贏了,且贏得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漂亮,但其中到底有多少是運氣的成份,想來你們應該比本座更加清楚。”

    譚菲雅的話,每一個字都如千斤重錘,砸在了無名與程懷寶的心中,這是一個他們以前做夢都沒從未夢到過的更高層次的見識。

    無名點點頭,虛心救教道︰“請園主繼續說。”

    譚菲雅繼續她的諄諄教誨︰“你們倆個之所以到現在仍然不敗戰績,也並非只靠了縹緲無痕的運氣,還因為你們每次對敵,所使戰術皆深合兵法之中的奇詭之道,毫無章法可循,叫敵人難以捉摸,不知不覺間便中招落敗。

    本座可以毫不誇張地說,你們兩個是戰術層面上的絕頂高手,舉目江湖,本座還想不出有哪人能與你們比肩。

    然而臨陣戰術雖強,卻無法掩飾你們在更高層次的戰略上的極度不足,”

    此時此刻,程懷寶也收起了玩笑之心,一臉肅然,正色道︰“敢問園主,何謂戰略?”

    譚菲雅道︰“戰略一詞包羅萬象。豈是一言所能盡答?簡單來說,戰略就是對於未來的籌劃與安排。”

    程懷寶有些不解道︰“對於未來的籌劃與安排?這個我們有啊,比如無名。他的人生目標就是老婆孩子熱坑頭。這個難道不是未來地籌劃安排嗎?”

    眾女啞然失笑間,無名卻不以為恥,反而認真的點點頭。

    看到無名這副模樣,徐文卿忽然笑不出來了,芳心中一股暖流澎湃湧出,握住無名大手的玉手禁不住用力握了握。

    老婆孩子熱炕頭,豈不是說家便是無名心目中地全部?

    譚菲雅點頭道︰“沒錯,無名地人生目標也算戰略的一種,但他的戰略卻僅僅局限在了他自己的身上,他的一切籌劃與安排。也僅僅局限在了眼前一點之上,太短視了,忘記了人們的命運,往往不由自主。

    所以,當某些對自己未來戰略不利的事件發生之時,無名事先沒有絲毫預見,自然更談不上在發生之前將其消之於無形。

    這個,便是你們兄弟始終被動的根本原因。

    實則本座方才所說,仍屬於主動中的被動。真正的主動,是掌探天下大勢。令每一個敵人地每一項動作,都在不知不覺間受到你的控制,依你的意志完成你想要達成的目標。這才是戰略層面的頂尖高手。”

    程懷寶瞠目結舌的想了半天,才吐口氣道︰“我的娘,照園離所說,只怕只有神仙才能做戰略的頂尖高手了。”

    譚菲雅搖搖頭道︰“最起碼本座知道一人,確是個真真正正的戰略層面頂尖高手。”

    程懷寶剛待要問是誰,無名已然接道︰“可是陸天祺。”

    譚菲雅素面之上一片鄭重,點首道︰“正是此人,自從你們口中得知魔門滅亡地真相之後,本座細思前後,每想清一點,心中對於這個陸天祺的敬畏便深了一分。此人才智,實在只能用可怕二字形容,江湖就像他手中地棋盤,我們所有人都不過是他手中的棋子罷了。”

    程懷寶蹙眉道︰“老陸確實厲害,卻也沒園主所說這麼誇張吧?弄得這老家伙好像是個打不倒的神仙一般。”

    譚菲雅淡然道︰“若陸天祺不主動犯錯,要想打倒他確實很難。”

    程懷寶一臉不服地神情,仰身靠在椅背之上,心中那麼多不可能的事情咱們兄弟都做到了,區區一個老陸還能例外不成?

    始終沉思的無名紫眸中紫芒一閃。緩緩道︰“我有些明白了。”

    徐文卿欣喜地望著總能叫人意外的弟弟情人,輕怕道︰“弟弟明白什麼了?”

    無名眉頭微蹙道︰“戰略就是盡可能多的綜合各種已知未知因素,制定而出的因應未來的籌劃與安排,戰略制定得越準確越仔細,未來所踫到的溝坎就會越少。”

    譚菲雅點首道︰“是的,無名所說的基本上就是戰略的本質了。”

    無名的眉頭蹙得緊了,有些不樂道︰“戰略既然是未來的籌劃,如何解決眼前之急?若聖宮被人發現,覆沒只在頃刻之間,籌劃未來還有什麼用?園主你繞了一個彎子卻等於什麼也沒說。”

    譚菲雅啞然失笑,搖頭阻住了徐文卿即將開始的嗔怪責備,優雅道︰“前面說的是戰略,接下來該說具體的戰術了。戰術方面你們兄弟都是高手,若是你們的聖宮已然被人發現,依照你們的方式,應該如何應對?”

    “這個……”兩兄弟對視一眼,陷入苦思,房中忽然陷入一片絕然的寂靜之中。

    譚菲雅望著大傷腦筋的兩兄弟,不失時機的吟起了兵法中的一段語句︰“兵法有雲,上兵攻心,其次伐謀,再次伐兵,最下攻城。比起直接動刀動槍的拼殺,攻心與伐謀,更加簡單與有效。”

    “攻心……伐謀……”

    無名與程懷寶的眉心同時擰成了疙瘩,兄弟倆是橫掃千軍的大將之才,但距離運籌帷幄的帥才可還差的遠了,被譚菲雅這麼一說,兩個頭有四個大。

    許久之後。程懷寶苦笑著道︰“江湖人解決問題不動刀槍的拼殺,難道靠嘴皮子嗎?”

    忽地虎軀劇震,程懷寶驚咦一聲。臉上現出驚喜神情道︰“有了!嘿嘿……誰說靠嘴皮子不能解決問題?”

    所有眼神立時集中在了程懷寶的臉上。

    程懷寶的尾巴開始向上翹起。洋洋得意道︰“老陸之所以厲害,是因為除了我們之外,江湖之上無人知曉他地存在。可是我們為什麼要替老陸保密呢?我們把他地底揭出來,叫三教三門知道,原來還有這麼一個可怕的敵人存在,那麼原本想要對付我們兄弟的人自然便要認真考慮一下了。”

    譚菲雅贊許的點頭道︰“小寶終於開竅了,這個正是陸天祺最大的失著。不!這不是他的失著,這世上充滿了太多的未知,他又怎能曉得無名會從魔門隱匿的大長老口中得知有關於他的全部情報,人畢竟不是無所不知的神仙。只能說這是天意。”

    得到了譚菲雅地誇獎,程懷寶更加的得意忘形起來,哈哈一笑道︰“這算什麼,我還有更厲害的沒說呢!一直以來都是老陸往我們兄弟的頭上扣屎盆子,送黑鍋,這回咱們也給他來一個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有什麼屎盆子黑鍋的全都往他身上扣,反正借他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出來辯解。”

    無名淡然道︰“基本上所有的事都是他搞出來的,小寶還能扣什麼屎盆子給他?”

    程懷寶混不在意,輕松道︰“只要想扣。總能扣上的。”

    無名懶得搭理得意忘形的程懷寶,紫眸地目光投注在譚菲雅的素面之上。認真道︰“什麼時候園主才肯答應我帶姐姐與小邪兒走?”

    譚菲雅直迎著無名帶著絲絲威壓之勢地炯炯目光,淡然道︰“當你們兄弟可以光明正大的亮出自己玄聖殿的名號之時。”

    無名紫眸中射出兩道厲色。他已受夠了相思之苦。再不想受了。

    徐文卿心中亦是難受,卻強自笑著拉起無名地手,低聲安撫道︰“那麼多磨難都已經過,只差一點我們便能團聚,弟弟何必如此著急。”

    在徐文卿的安撫之下,無名終於還是沒有發作出來,悶悶不樂靠在椅背之上。

    房內的氣氛因為無名,陡然變得壓抑沉悶起來。

    程懷寶望了望無名,眼珠轉了轉忽的站起身來,一臉鬼祟的前行兩步走至譚菲雅的近前,故意弄得好像要做什麼見不得人的是一般低聲道︰“小寶有些話想說,但卻不知道園主願不願聽?”

    韓笑月又好氣又好笑,禁不住嗔道︰“小寶,在師父面前怎麼這麼一副做賊的模樣?成何體統?”

    對程懷寶這個無法用常理揣測的無賴小子,譚菲雅也有些頭痛,一看這小子鬼祟的臉色就知道說出來的絕對是驚世駭俗的言論,但事已至此,她能說不聽嗎?

    帶著一絲旁人無法察覺的無奈,譚菲雅淡然道︰“小寶說吧。”

    程懷寶干咳兩聲,突然向譚菲雅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而後又畢恭畢敬道︰“弟子程懷寶,懇請譚園主來咱們的玄聖殿。”

    除了白魅之外,所有人皆被嚇了一大跳,包括一向了解程懷寶的無名在內,四雙驚詫的目光同時落在了程懷寶的身上,沒人能猜到,這個無賴小子哪裡來的如此大膽子。

    “小寶你……你怎能開這等玩笑?”韓笑月真的惱了,秀眉緊蹙,鳳目圓睜,外柔內則的她發起火來,威懾力十足。

    程懷寶面對發怒的韓笑月,哪有一點畏懼的模樣,一本正經的肅然道︰“小月誤會我了,我並未開玩笑,反而前所未有的鄭重其事。”

    經過初一瞬間的震驚,譚菲雅立時便恢復了平靜,明眸之中看不出一絲惱意,仍是那麼平平淡淡的道︰“小寶因何突出此言?”

    程懷寶忽然狡猾一笑道︰“若小寶說是想與小月奉養師父享天年,大家可信?”

    “呸!”能做出如此不雅舉動的,自然只有徐大小姐,其他人雖未做出如此極端的表示,但眼神中的意思卻也差不到哪裡去。

    程懷寶莞爾一笑。面色一正,侃侃而談道︰“律青園隱退江湖已然成為事實,地盤被瓜分。弟子散去大半。若小寶推測不差,園主實則早已厭倦了江湖的爾虞我詐,心中隱意已決,律青園再無重出江湖地可能了,敢問園主,小寶說的可對?”

    譚菲雅不置可否道︰“小寶繼續說。”

    程懷寶嘴角泛起一絲淡笑,信心十足的續道︰“但園主之所以每日仍然關注著這個令您厭惡煩惱地江湖,自然有您不得已地原因。”

    譚菲雅明眸之中生出一絲波動,顯然被程懷寶說到了心事。

    程懷寶嘴角那絲笑意更深了,炯炯目光直視程懷寶。一字一句道︰“因為律青園雖然退隱,但作為最後一任園主,園主身上的責任使得您放不開留在園中以及行入江湖的這些弟子。園主怕她們受人欺負,怕她們走上歧途,總之一句話,這些曾經的律青園弟子,是園主心中永遠無法放下的負累。”

    譚菲雅輕輕一嘆,秀眸直迎上程懷寶銳利的目光,徐徐點首道︰“小寶說得沒錯。不過這個與本座入玄聖殿又有何關系?”

    程懷寶慷慨激昂道︰“一場江湖巨變已然開始,在這無人能夠預知結果的大變中。園主以為憑借已然隱退的律青園殘留的一點餘威,真的便能保護那些散落江湖地弟子們嗎?小寶在這裡說一句大不敬的話,遠遠不夠!但是我們玄聖殿卻可以。不論這場巨變最終的結果是什麼,我與無名都有十足的把握,玄聖殿將崛起為江湖一方之天,混得再差也能與三教平齊,所以我們有足夠的信心與實力,幫助園主完成您的心願。”

    聽了程懷寶這番豪情萬丈的話,韓笑月的目光在一瞬間有那麼一霎那的迷離,自己喜歡地這個男人,永遠都是那麼叫人難以揣測。

    譚菲雅忽然笑了。且是徐文卿與韓笑月從未見過的暢快笑容,所有人都愣了,程懷寶不自禁地在肚子裡面嘀咕道︰“這老婆娘笑這麼開心做什麼?莫非看上寶爺了?”

    笑聲方歇,譚菲雅徐徐恢復了一貫的嫻靜安詳,玉首微搖道︰“小寶說得都沒有錯,不過本座有個問題想要問你。將來文卿與小月嫁給你們兄弟,便是本座不入玄聖殿,你們倆個又豈能對我律青園的弟子放手不管?她們倆個會答應嗎?”

    程懷寶啞然,敢情自己費了半天口舌,卻有如此大一個破綻被人看破,他不甘心白費這許多心思與唾沫,求救地眼神看向無名,自己不靈,或許木頭還有辦法。

    哪想到無名視若未見,理都不理。

    程懷寶沖譚菲雅傻笑一下,湊到無名身旁,拉過無名的耳朵,也不管當著眾女的面,兩兄弟這副模樣有多滑稽,悄聲道︰“木頭你幫我就是幫自己,老的都跟咱們過來了,還怕小的不來嗎?你忘了大姐面前如月如霜的事你還沒搞定哩,只要把老的拉過來,到時候便容不得大姐與小月不來,這叫打上一重保票,你懂不懂?”

    無名一怔,給了程懷寶一個你小子想得挺遠的眼神,程懷寶當仁不讓的回了一個這就叫戰略的眼神。

    四女望著兩個小子有如無忌孩童咬耳朵般的模樣,都有些忍俊不禁,就連白魅空洞的星眸裡,又有那種奇異的波動在閃。

    兩個小子眼神交流完畢,程懷寶施施然坐回到自己的位子,下面就看無名的了。

    無名依然如他以往的風格一般,說話直來直去,想都不想張口便道︰“園主,無名也想請你來玄聖殿。”

    譚菲雅秀眉輕揚道︰“無名又為什麼要本座加入玄聖殿?”

    “因為我們需要你。”無名沒有一點借口,用他不含一絲世故虛假的真誠道︰“經過園主方才一番教導,我與小寶終於知道了我們的缺點是什麼,但是園主說的東西太高深了,根本便不晚們短時間內能夠想得通參得透的,如果沒有園主的幫助。可能我們還需要很久才能達到園主地要求,甚至可能永遠也達不到。可是我想與姐姐和小邪兒在一起,很想很想。想到快要發狂。想到想要殺光一切阻礙在我面前的人。”

    在無名那雙透徹的沒有沾染一絲塵世俗氣地清澈紫眸地注視下,譚菲雅竟然發覺自己的心在漸漸變軟,她甚至懷疑就算是鐵石心腸的人,怕也會在無名這無比真摯純淨的目光下熔化。

    聽著無名那情真意切的一番話,徐文卿早已控制不住心中的感動,晶瑩的淚滴似斷線的珍珠一般自星眸之中滑落,一顆芳心早已化的水一般的溫柔。

    譚菲雅地素面之上顯出一絲苦笑,頃刻之間,腦海中轉過了無數念頭,她曉得自己即將作出的決定是何等的重要與關鍵。甚至可能會完全改變江湖的未來。

    時間仿佛凝固了一般,房中靜極了,每個人都在等待著譚菲雅的決定,其中最緊張的,莫過於徐文卿與韓笑月了。

    許久之後,譚菲雅輕輕的吸了一口氣,櫻唇微張,說出一個即將改變無數江湖人命運的決定︰“好吧,我答應你。”

    短短六個字。卻有泰山一般的分量。

    無名與程懷寶這兩個無法無天地小子,若沒有正確且合適的引導約束。在正道諸派地逼迫之下,淪入魔道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為了整個江湖的福祉,為了不會再出現一場曠日持久、死傷無數地正魔對峙。她別無選擇,只有繼續淌入早已令她厭煩無比的江湖這攤渾水。

    冠冕堂皇到極點的理由,但是譚菲雅心中卻明白,這些都是借口。

    她……

    根本沒有辦法拒絕那雙充滿懇求與渴望,不含一絲雜質的清澈的紫眸。

    無名笑了,他的笑容有點孩子氣的傻氣,輕輕的道︰“謝謝你。”

    譚菲雅的素面閃過一絲不自在的神情,輕咳一聲以她一貫淡雅的聲調道︰“本座有一條或許可以省去許多無謂廝殺的計策,不知你們願不願聽?”

    兩兄弟同時點頭。

    譚菲雅又道︰“你們先答我一問。你們倆兄弟有沒有稱霸江湖的野心?”

    漢中府城西郊的一處荒山下,樹林裡有一座巨大的墳丘,一塊大青石做的墓碑上書著墓主人的名字,雙尊盟斧頭堂堂主龍霸天之墓。

    石碑前擺著各式祭品,除了常備的酒肉點心外,赫然有一顆蒼老的人頭與雙臂雙腿,可不正是公孫天祥屍身上失蹤的人頭四肢,經過特殊處理的殘肢,雖有些干枯,卻並未腐爛。

    無名與程懷寶就靠坐在石碑之下,程懷寶輕輕的拍著墓碑,就仿佛拍的是龍霸天的肩膀一般,喃喃道︰“老龍,木頭與我沒有食言,你與眾多兄弟們的仇已經報了。

    對了,你還不知道吧?咱們的雙尊盟已經改名叫玄聖殿了,不只是名字更加威風了,實力也增加了十餘倍,雙刀門都被咱們收拾了。

    你在那邊別擔心,咱位雙尊盟一般老兄弟都挺好的,紀中是五大堂口的堂主之一,他領銜的雙尊堂中都是咱們的老兄弟,五惡人也還是如以前般一天到晚的咋咋呼呼,沒個安靜。

    大家伙都挺想你的,紀中他們喝醉的時候,還經常叫著要你來喝酒。

    今日寶爺帶了一壇好酒,窖藏了二十年的燒刀子,咱們一人一半,喝光它。”

    說罷雙目已然通紅的程懷寶捧起身旁一只酒壇,打開封口,仰脖就灌,一通猛飲,半壇子老酒已然入肚,剛待將酒撒於墓前,一直靜坐一旁默默燒著紙錢的無名忽道︰“小寶,把酒給我。”

    程懷寶一怔,卻二話沒說,將酒壇遞給了無名。

    無名接過酒壇,學著程懷寶方才的模樣連灌三口,隨即兩兄弟共同執著酒壇,將剩餘老酒盡數傾灑於墓前。

    距龍霸天的大墓不遠,便是鐘老爹的墓,兩兄弟又祭掃過這位善良老人之後,身影消失在了茫茫山野之中。

    抬頭仰望著遠處那座曾經無比熟悉的高聳入雲山峰。兩兄弟心頭都有萬千感慨。

    我們回來了,玄青觀。

    在山間小道緩步上行,望著周圍似是而非的般般景物。無名與程懷寶誰也沒有說話。默然中回憶著在前方那座恢宏道觀中十餘年前所發生過的點點滴滴地往事。

    雖然離開時,兩人因為師父至真老祖對玄青觀充滿了怨憤。

    曾經……

    他們以為自己再不可能回到這裡,然而當真正歸來的這一刻,心中竟然生出了一股類似於遊子回家時望鄉心怯的古怪感覺。

    終於走到山門前那座高大地牌坊下,程懷寶雙手微顫著扶上粗粗地木柱,輕聲道︰“木頭,咱們終於回來了。”

    無名沒有答話,一雙紫眸一眨不眨的望著前方氣勢恢宏的大門與院落內的殿宇一角,緩緩的點了點頭。

    兩兄弟正在感懷間,一個雅嫩卻充滿了驕橫的聲音道︰“哪裡來的村夫野漢?報上名來。這裡是你們可以亂闖的地界嗎?”

    五個十二三歲的小道童滿臉不耐的從觀門中走了出來,說話地顯然便是其中之一。

    這五個守門道童都是近兩年通過晉級大會甄選的寬字輩弟子,哪裡認得眼前這兩個貌不驚人年輕江湖客就是玄青觀有史以來凶名最著、成就最高的那兩位棄徒。

    程懷寶眉頭一蹙。斜楞著眼楮不屑的瞄了幾個嘴上沒毛的小家伙一眼,不耐煩道︰“皇帝老子的宮寢咱們兄弟也是要來便來,何況小小一個玄青觀?滾一邊去!惹得老子火起,揍死你們幾個不長眼的小混蛋!”

    玄青觀稱尊江湖十數載,觀內弟子早已養成了目高於頂,驕橫自大的性子。何曾受過這等無禮對待,五個小道童登時惱了。也不想想自己剛練了些基本地身手是不是對手,齊展手法,揚起各自的拳頭。劈頭蓋臉地打來。

    無名眉頭緊蹙,紫眸中厲芒暴射,虎軀一動間,空曠的山野間登時響起一片稚嫩的慘叫之聲。

    慘叫聲登時驚動了觀內地高啤,院內響起數聲示警的嘹亮長嘯,幾道迅疾無比的身影沖出了觀門。

    為首的一名年約四十的玉字輩弟子怒喝已到喉頭,猛然間認出了面前站的兩人是誰,原本的怒斥脫口而出時已然變得無比恭敬客氣︰“原來是兩位……兩位……前輩,不知大駕光臨玄青觀,有何指教。”光是想個妥善的稱呼,便已令這位玉字輩弟子急出了一身冷汗。

    幾個倒地哀號的寬字輩小道童登時傻了眼,無名因心頭那歸鄉感覺,百年難得一見的手下留情,他們並未被重傷,此時更被這位玉字輩的師叔祖的話嚇住了,連身上的難當劇痛都忘了,愣在了當場。

    這兩個小子……

    前輩?開什麼玩笑?

    程懷寶冷哼一聲道︰“怎麼著?我們哥倆回來拜祭師父,你小子想攔著不成?”說話間,還真有幾分爺爺數落孫子的模樣。

    這名玉字輩弟子四十多歲的人被二十多歲的程懷寶叫成小子,不但不惱,反而更加誠惶誠恐道︰“小……前輩說笑了,晚輩不敢。您二位想回來看看,那是天經地義的事情,莫說晚輩,便是掌教與諸位超級長老,也絕沒人敢攔阻。”一急之下,小祖宗這三個字險些脫口而出。

    這話倒是不假,自從玄青觀主持公道替絕世雙惡平反惡名之後,兩個曾經的小祖宗在玄青觀的威名,一時無兩,隨著他們每一次大勝的消息傳來,觀內都是一片歡聲笑語,畢竟再怎麼說,都是從玄青出去的,這份淵源使得玄青觀中的絕大多數道士都將他們視作了自己人。

    更何況今日這兩位還是打著拜祭至真老祖的旗號,正顯示了他們不忘本,示好於玄青的意思。

    倒地的五個寬字輩小道童終於知道了自己得罪的是什麼人了,除了那兩位棄門而去並將整個江湖攪得天翻地覆的小祖宗外,還有什麼人能有這個譜?

    想明白了,五人立時被嚇得魂不附體,叭伏在地上,頭如搗蒜道︰“弟子有眼無珠,冒犯了兩位小祖宗,求小祖宗怒罪。”

    無名淡哼一聲,程懷寶會意,擺手道︰“都滾起來吧,以後眼睛都擦亮點。”

    這時,數十道快疾身影自牆頭飛掠而下,正是被警嘯引來的支援高手,其中一半以上都是規法殿中的護法弟子。

    “什麼人膽敢在玄青觀門前鬧……”

    看清了無名與程懷寶,領頭那名玉字輩護法弟子震耳欲聾的喝聲嘎然而止,換上了一臉尷尬神情道︰“原來是二位……二位……唔……不知是您二位大駕光臨,弟子們有失遠迎,恕罪恕罪。”

    程懷寶大袖一揮,乾脆道︰“都是自己人,哪來那麼多客氣的,我們兄弟這趟回來是要拜祭先師至真老祖,順便探望那幾個逍字輩的老師佷。”說著話,兩兄弟抬腳便向觀內走去。

    幾個護法弟子下意識的閃身攔在前面,無名與程懷寶雖然當年位列兩位小祖宗,但畢竟早已被玄青逐出山門,更何況憑他倆現時的身份,多少還有些不確定的因素在其中。

    無名眉頭蹙了起來,紫眸中隱有煞芒閃現,聲音奇冷如冰道︰“讓開!”

    “這個……兩位……”

    那領頭的玉字輩護法弟子還待說什麼,程懷寶也已變臉,冷森道︰“行啊!連咱們哥倆兒的路都敢攔著了,你們夠有種的!是不是還想動手將咱們這兩個惡人拿下呀?來呀,拔劍呀,瞧把你們能耐的!”

    玄青觀的道士對上無名兄弟。失天上便站在了劣勢,且不說兩位小祖宗的餘威猶在,便是近年來這二位在三教五門聯手捉拿之下,竟還能白手起家,幹下了滅亡雙刀門這等奇跡般的壯舉,也足以叫這些玄青觀的道士敬畏。

    數十個玄青觀的道士,你望我我望你,誰也不敢上前動手,迫不得已乖乖讓出去路,任無名與程懷寶昂首闊步,行入了久違的玄青觀。
withoutsun 發表於 2014-9-12 11:36

第九卷 第一百五十六章 重回玄青

    “啟稟掌門,那……那兩個人回來了。”

    一個急促的聲音猛然自門外響起,正在處理一些要緊文函的蒼空微微一怔,顯然被這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弄得有些糊塗,揚聲喝道︰“把話說清楚,什麼人回來了。”

    房門一天,心急火燎的玉真竟逾矩的未經蒼空允許便行了進來,一臉焦急道︰“掌門怒罪,是……是那兩個人,就是四年前被逐出山門那兩位。”

    “什麼?”蒼空猛地站了起來,任憑他修為再深,此時也不禁凜然色變。

    深深吸了口氣,蒼空強行壓下心中那股無法形容的驚駭,重又回復了他原本的雍容大度,緩緩道︰“走!”

    被逐出山門的兩個小祖宗回山的消息似一顆巨石投入水中,登時引起了整個玄青觀的轟亂,無數弟子從觀內各處蜂擁而出,只為了能目睹這兩個絕對只能用傳奇二字來形容的故人。

    在無數驚異敬畏的目光中,無名與程懷寶坦然行走在闊別多年的宏大院落間,舉目四望,這座承載了兩兄弟十余載悲歡離合的院落,一切都是那樣的熟悉,心中不禁別有一番異樣感懷。

    前方人群忽然一分,蒼空打頭,蒼穹、蒼玨等一眾在玄青觀位高權重的長老緊隨在後,一起迎了出來。

    便是聖人谷美伯釗或圓守寺方丈了空大師到訪,玄青觀也決不會如此興師動眾的迎接,但無名、程懷寶兩兄弟與玄青說不清道不明的淵源。卻令得這些玄青大老們不得不齊齊丟開一切。

    蒼空雖是掌門之尊,在無名兄弟面前一樣不自覺的矮了一頭,當先打個道稽,張口道︰“無量壽佛,兩位少俠忽然到訪,不知所為何來?”

    程懷寶坦然受了蒼空一禮,臉上掛起一個和善的笑容道︰“蒼空掌門用不著如此客氣,我們兄弟再怎麼說也是從玄青觀出來地,人不親土親,對玄青觀自然有一種沒法形容的親近感。此次前來一為祭掃先師至真老祖的靈丘,二來便是想拜訪一直以來都很照顧咱們的幾位逍字輩的長老。當然了,若蒼空掌門有暇,咱們還想與你好好的聊一聊。”

    蒼空臉上沒有絲毫變化,心裡卻是劇震。暗道︰“莫非他們已然知道了本座與姜伯釗、了空大師的密議?”隨即便將這想法否決。那麼機密的事情。萬無被兩兄弟知曉的道理,腦中靈光一現,忽然想到兩兄弟的來意,暗自叫聲不好,只怕自己所有地計劃都將因為他們的到來而不得不夭折腹中。

    蒼空究是天下第一大派的掌門,雖然心裡波濤洶湧。百念叢生,卻未亂了方寸,面上一絲痕跡皆未外露。默然片刻,點首道︰“既如此,兩位小俠只管自便,本座在堂中靜候大駕。”

    對他而言,事已至此,也只有見步行步了。

    目光掃向周圍無數看熱鬧的玄青弟子,蒼空的雙目中陡然射出兩道仿佛頭頂艷陽般令人無法直視地刺目精芒。

    “玄青弟子,各歸各位,擅離職守者,接門規法辦!”未見他使力發聲,聲音卻仿佛響在每一個人地耳鼓之內。

    所有玄青弟子一哄而散,轉眼間走了個干淨。

    蒼空又向無名、程懷寶稽首為禮,徑自轉身而去。

    程懷寶望著蒼空遠去地背影,運起束間成線的高明功法對無名道︰“這個蒼空好生厲害,咱們哥倆聯手能否斗得過他?”

    無名不置可否的微微哼了一聲,此時蒼穹、蒼玨等長老已然迎了上來,程懷寶尤其對當初在懸崖邊上放過自己一馬的蒼玨甚有好感,臉上始終帶著謙和笑容,再非往日小祖宗時的囂張跋扈,很是熱情的寒暄了一陣,這才脫開了身。

    眾長老臨散去時,程懷寶地耳中傳來蒼穹的秘密傳音︰“兩位少俠一會兒有暇,一定到規法殿來一趟。”

    程懷寶的嘴角噙起一絲神秘笑意,點頭示意知道了。

    玄青觀西側一座不高地山包上,孤零零的矗立著一座墳丘,數年時間無人打理,墳丘之上荒草叢生,一派破敗景象。

    兩兄弟跪在當初二人親手所立的石碑之前,心中百感叢生,只覺得自己二人忒也不孝,竟然令至對他們恩重如山的思師,陰宅如此不堪。

    叩了三個響頭,無名一拍程懷寶的肩膀,聲音微啞道︰“小寶,你給師父燒些紙錢,我為師父整理陰宅。”

    程懷寶雙目通紅,點點頭後爬起身來,一邊燒起紙錢一邊喃喃道︰“老雜毛,木頭和小寶回來看你了。咱們哥倆在外面可沒有給你丟臉,現在可著整個江湖,怕也就是你的這倆徒弟最是威風了。”

    無名一雙鐵手,可比鐵鏟好使的多,雙手快疾若電,沒一會兒的工夫便將墳丘之上的荒草清除干淨,又掘來許多新土,培在墳上,這才作罷,取出帶來的火燭祭品,擺在墳前,又燃起一串爆手竹。

    在震天的炸響與彌漫的硝煙中,兩兄弟恭恭敬敬的叩了三個響頭,至真老祖的音容笑貌在腦海之中忽隱忽現,一切仿佛就發生在昨日,又在墳前跪了半個時辰,這才起身作別,緩步下山。

    在那兩名道字輩弟子的引領下,無名與程懷寶來到了位於擎天峰半山腰處,一座不起眼的柵蘆小院,正是玄青觀中幾位碩果僅存的逍字輩超級長老隱居的院落。

    早已有人將兩們小祖宗返山的消息通報了幾位超級長老,到如今,逍字輩的長老活在世上的僅有十三人,且其中七人雲游在外,不知所蹤。其中就包括一手創造玄青大劫之殉道日地逍清子,當年威震江湖的玄青七老,也已凋零的只剩下了逍靈子與逍宇子二人。

    留在這座小院中隱居的,除了逍靈子與逍宇子外,還有另外四個逍字輩長老。

    這六個寂寞了許久已入古稀之年的老道士聞聽兩個小祖宗歸山消息,分外開心。

    曾經玄青二怪荼毒多年的他們對於兩位小祖宗的感激喜愛之情,絕非旁人所能想象。

    將無名和程懷寶迎入屋中,揮退了兩個道字輩的徒曾孫,六張在旁的弟子面前永遠板得老長的老臉上俱都是和藹笑容,逍靈子乾咳一聲。故意將臉一板,道︰“不是消靈羅嗦,兩位小師叔未免有點太過任性了,蒼穹那個混小子不懂事,小師叔何必與他計較。最後竟還鬧到還欲地地步。真是荒唐!這事逍靈已經罵過蒼穹了。事情也快過四年了,兩位小師叔若是氣消了,便回來了,你們那個小打小鬧的雙尊盟,不要也罷。”

    其他五個老道盡都一陣應和,紛紛勸無名與程懷寶回玄青。

    顯然玄青觀中沒有一人將兩兄弟變成絕世雙惡之後的事情告訴這些超級長老。程懷寶心對譚園主所定的計劃,又增了幾分信心。

    嘴角掛起一絲苦笑,程懷寶一臉在外面受盡欺壓。終於見到親人的淒然神情,一把拉起逍靈子青筋暴露地老手,激動無比道︰“老師佷……唉!幾位老師佷有所不知,現在我們便是想回來,也再無可能了。”

    當年親身受過麻煩老祖荼毒地逍宇子蹙著兩道壽眉道︰“青天小師叔此話怎講?兩位小師叔若要重回師門,還有哪個敢攔阻不成?我們幾個老家伙雖然多年不問觀內事務,但兩位小師叔地事是一定要管的。”

    程懷寶半是感動半是做戲,雙目已然通紅,搖頭擺手道︰“不說了……唉!不說了……”一副受了天大委屈,一言難盡的模樣。

    這一來可急壞了六個平均年紀已過八十的老頭子,逍靈子凜然色變道︰“青天小師叔有話只管說,天大的事都有我們六個老東西為兩位小師叔做主。”

    無名是最受不得別人對他好的,感受到六老對自己兄弟那份真摯到極點地關懷與愛護,不禁張口道︰“六位……老人家莫說了,我們的事情太過復雜,說也說不清楚,算了。”

    一位叫逍陸子的長老道︰“無名小師叔如此說,豈非是把我們幾個老頭子當成了外人?兩位小師叔受了欺負,便是咱們玄青觀受人欺負,豈能算了!”

    這話一出,登時引來基他五個老道地呼應。

    人老了,都有護短的毛病,歲數越大,這毛病便越重,幾個八十多歲的老頭,雖然口中小師叔的叫著,實則心中都將無名與程懷寶當作了自己的子佷,哪肯任人欺負?

    程懷寶一看時機差不多了,半推半就之下,終於一副勉為其難的模樣,敘述起六個老道不知道的事情。

    從兩兄弟與律青園主打賭,在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下嫁禍魔門最終破解了魔門藏寶圖的陰謀說起,剛剛說到大喜之日的驚變,逍宇子已然忍不住蹦了起來。

    這老頭也是個火爆脾氣,怒道︰“蒼空是怎麼回事?整樁事情漏洞百出,他怎麼不問青紅皂白,就同其他的門派聯手對付自己人?”

    逍靈子當年乃是玄青觀的二號人物,智計見識遠勝逍宇子,一臉沉凝壽眉緊蹙道︰“師弟少安毋躁,聽青天小師叔把話說完。”

    程懷寶繼續陳述,只是這次陳述,一反常態,無數險死還生的浴血拼殺,卻只是平直說出,沒有絲毫法律添油加醋。

    見識過無名打動譚菲雅的過程,他已知道,有些時候真誠的力量遠比心計更加管用。

    再無人打擾,程懷寶一氣呵成,一直說到雙刀門悍然攻入漢中府,大肆屠戮自己屬下這一段,已是潸然淚下,哽咽不止。自然再無法說下去了。

    六個老頭愣住了,目瞪口呆,久久不能言語。

    他們無法想象,當兩個人要與整個江湖為敵時,會是怎樣的一番情景。

    不說旁的,光是方柏縣那次圍攻,聽著程懷寶口中吐出的一個又一個耳熟的名字,六老心中自問,便是換了自己六人,要想衝出重圍。怕也要經過一番苦戰。

    許久後,逍宇子乾咳一聲,聲音微啞道︰“青天小師叔,你……你方才說的不是天書吧?”

    程懷寶使袖子擦了擦臉上地淚水,淒苦一笑道︰“我倒寧可說的是天書……六位老師佷不信便算了。”

    茲事體大。五個老道盡都閉嘴不語。眼光齊刷刷落在了閉目沉思的逍靈子面上。

    逍靈子眉頭愈鎖愈深。似是有什麼想不通的事情,猛然間睜開雙目道︰“青天小師叔,我們幾個老東西歸隱這十年間,三教五門間可是發生了什麼?”兩道冷電般的銳利眼神,直射程懷寶。

    程懷寶暗叫厲害,點點頭道︰“老師佷料事如神。自逍遙師佷後,聖人谷便開始暗中動作,聯合雙刀門與玉扇宮。妄圖謀得我玄青統馭江湖的至尊地位,到如今,暗斗已成明爭,兩邊都撕破了臉,從叫罵到武鬥,衝突不斷,只是到目前為至還沒有發生大規模的火併。”

    幾個老道聽了程懷寶的話,似乎並無特別驚訝之處,只是互相望了望,臉色都有些古怪。

    逍靈子長嘆一聲道︰“掌門師兄才是真正的料事如神,早已看清了姜伯釗的野心……唉!若非身中大魔頭陸天涯地致命掌傷,師兄他無暇處理觀務,哪到姜伯釗囂張?蒼空……”

    提到蒼空,一雙老眼中透出失望的光芒,他掌管規法殿二十餘載,老人精一般,一早從程懷寶的敘述中聽出了端倪,微微搖頭道︰“蒼空才智武功俱為後輩最佳,可惜心胸方面狹隘了些,少了容人之量。

    兩位小師叔看在同為玄青一脈的份上,莫要與他計較可好?一會兒我們幾個老頭子便去找他說項,務要他答允兩位小師叔重返玄青。

    哼!老道倒要看看,姜伯釗他還真能翻了不成?不過雙刀門的事恐怕要先放一放,牽一發而動全身,不得不慎重行事,請兩位小師叔體諒。”

    逍靈子話中,處處體現出對無名兄弟地維護與關懷,無名心中甚是感動,一貫淡然地聲音中多了一絲波動道︰“小寶把所有地事都說出來。”

    程懷寶心中也覺得跟這些個真心關懷愛護自己的老人耍心眼實在罪過,站起身來,恭恭敬敬的對六個老道躬身行了一禮,起身來道︰“多謝六位老師佷的愛護,不過我方才的故事還未講完,一切待我講完你們便明白了。”

    如果程懷寶方才所說雖然叫六個老道感覺象在聽天書,那麼接下來滅亡雙刀門的這一段,則乾脆將這六個經過無數大風大浪的老人兒徹底聽傻了。

    滅亡雙刀門?

    若是玩笑地話,這玩笑也未免太大了一點。

    可是程懷寶將如何滅亡雙刀門的過程,敘述得極為詳盡,前後貫通,環環相扣,沒有一絲破綻,雖然極盡離奇之能事,卻又容不得人不信。

    逍靈子修為最深,當先醒過神來,目光如炬道︰“青天小師叔你老實回答逍靈,一直被人追殺的你們,哪裡來地如此雄厚實力同雙刀門對決?尤其那張買凶黑榜,便是玄青觀來動作,也非易事。”

    逍靈子這問題可說一針見血,不過程懷寶騙人的工夫早已登峰造極,想都沒想便答道︰“有俠客殺手堂幫助,區區一張買凶黑榜,算不了什麼。”

    俠客殺手堂這招牌確實足夠唬人,逍靈子沒有絲毫懷疑,點點頭後眉頭又蹙道︰“有俠客殺手堂的幫助,這張買凶黑榜確實不是問題,可兩位小師叔與雙刀門決戰時,總共出動了二百餘名屬下,請問青天小師叔,這些人是你們從何時收下的?又是從何處收下的?”

    “這個……”程懷寶眉頭一蹙,有些答不上來了,總不能實話實說是兩兄弟吞併魔門的人馬吧,那還不得立刻翻了臉?心中一急。求救的眼神投向無名。

    無名可能是天下間最不擅長編謊欺騙的人了,接收到程懷寶地目光,微一遲疑,便老實的道︰“我們不能說。”

    逍靈子的眉頭也蹙了起來,目光更銳,問道︰“為何不能說?”

    無名答得更加乾脆︰“秘密。”

    逍宇子有些不快道︰“無名小師叔這便不對了,我們幾個老頭子都沒把兩位小師叔當外人,若都是自己人,還有什麼秘密的。”

    無名本就覺得理虧,登時語塞。紫眸中波光一閃,便待實話實說,旁邊忽然傳來程懷寶的一聲長嘆,這無賴一臉愧疚,誠懇至極點道︰“逍於老師佷教訓的是。雖然這項秘密確實驚天動地。但咱們大家都是自己人。也沒什麼可隱瞞的。”話音微微一頓,才又長嘆道︰“我們兩兄弟逃亡時,在襄陽府北,救下了一伙劫囚車的盜匪……”說著話將當日如何救下趙志南等一行的過程詳細闡述一遍,最後道︰“這些鐵血漢子,感念我們兄弟的思情。召集起數百舊眾,就這麼跟了我們。他們都是朝廷張榜緝拿地欽命要犯,一旦風聲走漏。後果不堪設想,還請六位老師佷萬勿將此事散播出去。”

    這番虛中帶實的答話,沒有絲毫破綻,更不用怕日後有人去調查。

    只要是有血性的江湖人,對於精忠報國的忠臣義士,最是欽佩敬服,幾個逍子輩長老異口同聲道︰“小師叔放心,這事入了我們耳朵便算到頭,絕不會說出去。”

    程懷寶這番天衣無縫的解釋終於打消了逍靈子最後一絲懷疑,這老道面色轉和,也點點頭道︰“方才逍靈言語間若有冒犯,還請兩位小師叔莫要見怪。”

    程懷寶暗自吁了口長氣,心道︰“不枉費了如此多地口舌,終於搞定你這個精明地老頭了。”面上卻還作出一副理當如此地模樣道︰“老師佷這話就見外了,這些事情若不說清了,確實叫人難以置信,莫說你們旁聽的了,便是我們兩兄弟親身經歷的,都還覺得彷彿做夢一般。”

    逍靈子沉思片刻,緩緩道︰“兩位小師叔今後有何打算?”

    至此時,他終於放棄了讓無名與程懷寶重回玄青的念頭,事實明擺著,憑他們兩兄弟現在的實力威望,開宗立派傲視江湖已灰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又豈會在乎玄青兩個小祖宗這份有名無實地虛名。

    程懷寶目中精芒四射,咬牙切齒道︰“追殺那個害得我們兄弟險些家破人亡的魔門餘孽陸天祺。”

    “陸天祺?此人是誰?”逍靈子奇怪道。

    終於得到了給陸天祺扣屎盆子的機會,程懷寶豈會客氣,咬牙切齒道︰“幾位老師佷只怕都不知道吧?大魔頭陸天涯有一個孿生弟弟,便是這個陸天祺。當初正道諸派大破魔門,雖然擊殺了大魔頭陸天涯,卻令這個比陸天涯還要危險許多地陸天祺逃脫了性命。陸天祺矢志重振魔門,滅亡三教五門為兄長報仇,隱身在暗中攪風攪雨,說他是現如今江湖一切亂相的源頭,可一點都沒冤枉他。

    就說雙刀門,實則我們兄弟也不過被陸天祺利用來做手中的刀罷了,滅亡雙刀門的真正罪魁禍首,正是陸天祺。”

    幾個老道盡都一臉吃驚,逍靈子臉色沉凝至極道︰“青天小師叔此話怎講?”

    程懷寶端起面前的茶,抿了一口道︰“黃恆此人,幾位老師佷可曾聽過?”

    “黃恆?”逍宇子微有些吃不準道︰“可是秦勝身旁的那個黃恆?”

    程懷寶道︰“向秦勝進言派人攻打我們雙尊盟的,正是這個黃恆!而他只不過是陸天祺打入三教五門之中眾多暗奸中的一人。有了這些深藏於三教五門中的暗間在暗地裡興風作浪,三教五門若不自亂,才真的見鬼。所以我方才才說,陸天祺才是江湖一切亂相的源頭。”

    聽到如此聳人聽聞的一番話,六老的臉已漸變了,你望我我望你,最後所有目光盡皆匯聚到蹙眉沉恩的逍靈子面上。

    一時間。房內陷入一片凝滯地寂靜之中。

    逍靈子臉色愈見凝重,許久後方緩緩睜開雙目,直視程懷寶道︰“青天小師叔,如此密辛,你又是從何得知?”

    程懷寶眼神中射出兩道無邊狠意,聲音陰冷有若鬼蜮妖魔般道︰“我們兄弟又豈是任人搓圓捏扁隨意欺負的?身蒙重冤,我們自然要全力查找背後陷害之人,終於在一年前一個機緣巧合的機會下,找到了一個身份頗高的魔門餘孽,將其拿下之後。哼!憑老祖傳下來的手段,那廝幾乎連老娘偷人養漢這等醪糟事都吐了出來,我們這才得知了一切原委。”

    逍宇子道︰“兩位小師叔既然是一年前查到這些消息,又為何不早點來到玄青將事情清了。”。

    程懷寶傲然道︰“堂堂兩個小祖宗,一年前回來豈不成了兩條喪家犬搖尾乞憐來了?”

    幾個老道盡皆默然。江湖人重譽輕生。便是換了他們。在搖尾乞憐與一死了之間選擇,怕也會選擇後者,更何況向來桀驁無比的無法無天?

    一個叫逍池子的長老遲疑著道︰“青天小師叔,我玄青之中,可有地魔頭陸天祺的暗奸?”

    程懷寶不認得逍池子,搖頭苦笑道︰“這位老師佷莫非要說笑話。憑咱們玄青觀廣開山門的擇徒方式,要我看只怕數玄青門內暗藏的奸細最多。”

    逍宇子望了師兄逍靈子一眼,才道︰“青天小師叔有所不知。雖然玄青觀擇徒甚鬆,但對真正選為精英,打算著重培養地弟子,卻另有一套暗中考核手段,不然玄青的諸多絕技,豈非早就被人偷學了去?魔門的內奸想要打入玄青高層,萬無可能。”

    一直在一旁靜坐,仿佛石人般的無名忽然說道︰“只要想做,沒有做不到的。憑陸天祺地勢力與能耐,想要造出一個沒有破綻地假身份,並非難事。”

    正因為無名地吐字如金,所以從他口中說出的每一句話,都叫人無法忽視,六個老道齊齊動容。

    程懷寶立刻不失時機的加了一把火道︰“無名說得對,若是事前有人說我們兄弟能夠滅亡雙刀門,幾位老師佷可會相信?且退一步講,就算玄青高層之中沒有陸天祺的人,只需隨便混入幾個奸細,哪怕是尋常不起眼的一般弟子,只需在飲水飯食之中投毒,一樣可令玄青元氣大傷。”

    眼見逍宇子張口欲言,程懷寶已截口道︰“我知道玄青觀的伙房與水缸都有專人負責,可太平了這許久,什麼警覺心都沒了,誰敢保證這會出一絲紕漏?做賊地可遠比防賊的要主動的多啊!若我是那陸天祺,根本不用耍心眼挑動三教五門內鬥,直接下令潛伏於各派中地內奸,伺機投毒下藥,一樣兵不血刃,叫三教五門陷入萬動不復之地!”

    如此危言聳聽,終於令得逍靈子下定了決心,走道緩緩道︰“此事事關重大,需得立即與掌門蒼空去說。”

    程懷寶道︰“我們兄弟正打算探視完幾位老師佷,便與蒼空見上一面。”

    逍靈子道︰“如此我們幾個老頭子便與兩位小師叔一起走這一趟。”

    程懷寶笑道︰“求之不得,有幾個老師佷為我們撐腰壯膽,說起話來底氣都足了許多。”

    幾位德高望重的逍字輩長老有七八年未曾下山過了,這一次忽然連袂而至,頗讓一眾玄青弟子感覺突然無比,心中這兩位曾經的小祖宗的分量陡然又重了許多。

    蒼空、蒼穹等一眾玄青大老得下面弟子的稟告,豈敢怠慢,又紛紛迎了出來,一番七嘴八舌的體貼問候,自不待言。

    被一眾徒弟徒孫眾星捧月般圍裹著,幾個寂寞了許久的老道士頗有些不慣,逍靈子當先揚聲道︰“我們幾把老骨頭陪著兩位小師叔來見掌門,沒旁人什麼事,都散了吧。”

    幾位超級長老對於兩個小祖宗的維護在玄青從來都不是秘密,可今日親耳聽到德高望重的逍靈子口中說出小師叔這三個字,仍是實令一眾多玄青弟子吃驚不小,其中心中最苦的一人,怕就是蒼空了,不過蒼空確非凡人,面上始終掛著那絲和旬淺笑,沒一絲變化。

    在幾位逍字輩長老一致的轟趕之下,一眾熱情迎出的徒子孫終於漸漸散去。

    就在這時,程懷寶忽然道︰“逍靈老師佷,叫蒼穹留下吧,咱們一會兒談的事情,他也有份知道。”

    逍靈子沉吟一下,點頭道︰“蒼穹留下。”

    蒼穹低聲應是,面上神情始終恭敬如一,心中卻暗自得意當初在襄陽結好程懷寶這步暗棋。

    一行十人,行入主院中的一座隱秘靜室,盤腿圍坐於蒲團之上,蒼空不疾不徐道︰“師叔有事找蒼空,只需要叫道童傳喚就是,勞動諸位師叔大駕,蒼空心中不安。”

    逍靈子干嗽一聲,面色凝重道︰“掌門師佷不需客氣,我們幾把老骨頭之所以會下山,實因有一樁至關緊要甚至可能攸關生死的大事,還是由青天小師叔來說吧。”

    蒼空心中微奇,他本以為無名與程懷寶去見幾位逍字輩長老,一為尋求庇護,二來順便告狀,但看幾位師叔凝重的面色,卻又不像,倒似真的有什麼要緊大事一般。

    程懷寶在玄青觀他一向囂張慣了,也未客氣,當仁不讓的一番侃侃而談,將方才在山間草廬說過的關於陸天祺那番話,又重述了一遍。

    語畢,蒼空與蒼塵面上俱現驚容,十餘年來,關於魔門的問題,三教五門早已形成共識,大小魔頭盡於那場決戰之中亡歿,縱有幾個漏網之魚,也再難形成氣候。

    然而程懷寶現時所說,大過聳人聽聞,若他說的都是真的,魔門由明轉暗,在這個智計不遜於大魔頭陸天涯的陸天祺統領之下,威脅反而更甚。
withoutsun 發表於 2014-9-12 11:47

第九卷 第一百五十七章 大局在握

    蒼空冥思片刻,才淡然道︰“請問程少俠,那個被你們擒住的魔門餘孽現在哪裡?”稱呼用少俠,聽得逍靈子等人白眉微蹙。

    程懷寶向來是人敬一尺我還一尺的主兒,蒼空言語間如此的冷淡,他又豈會加以辭色,冷嘲道︰“早便宰了,難道留著下崽兒不成?”

    蒼空並未因程懷寶的話生出絲毫閒氣,仍是那麼平平淡淡道︰“程少俠方才所說這些,除去那個魔門餘孽的口供外,可還有其他證據?”

    蒼空這種不怒自威且還有些居高臨下的氣勢令程懷寶甚是不爽,眉頭一蹙道︰“蒼空道長這話是啥意思?寶爺怎麼聽著有點彆扭呢?”

    蒼空不疾不徐道︰“程少俠多想了,本座只是尋根求據,並無他意。”

    程懷寶虎目中銳芒一閃而逝,一抹慣常的邪笑重又掛在嘴角,也學著蒼空那副不緊不慢的模樣四平八穩道︰“原來如此,倒是寶爺我多想了,不過蒼空道長倒是提醒寶爺了,當初三教五門派一幫人到漢中府促拿咱們倆兄弟問罪,憑的是什麼證據?啊!對了,好像也是一個死鬼臨死前說的話對吧?敢問蒼空道長,除了那些死無對證的話外,可還有其他證據?”

    既然給臉不要臉,程懷寶這無法無天的家伙又豈是怕撕破臉的主,不成威的話,怕真有人當他們兄弟是隨便捏踩的泥人。

    蒼空喜怒不形於色的臉上微微一僵,隨即又淡笑道︰“那次本座之所以派人前往漢中,只是向江湖表明玄青不徇私不護短,若兩位少俠真的就範。玄青自然會為你們主持公道。”

    程懷寶還待說什麼,無名紫眸之中紫芒大盛,冷冷道︰“小寶羅嗦這許多做什麼,哪來這多廢話,有事說事,說完走人,何必在這裡看某人地臉色。當咱們是犯人在審嗎?”

    無名說話從不講究技巧,更不會在乎別人的感受,就像他的武功,沒有什麼花巧,直接有效,又快又狠又準。往往叫人承接不住。

    眼見屋內火藥味越來越濃,逍靈子銀眉微蹙道︰“無量壽佛,都是自己人,無名小師叔不必如此惱火。”

    無名面對逍靈子時,口氣明顯柔和許多道︰“玄青觀中,有很多人對我們兄弟好,也有些人對我們不好,誰好誰不好,我們心知肚明。”

    面對說起話來硬邦邦直通通的無名。蒼空也有些狼狽的感覺,雖然從他那無懈可擊的自信神情上看不出一絲端倪,當著幾位師叔的面前,他不願場面變得更糟,自成為掌門之後,首次說出一句軟話︰“許是本座方才地語氣不佳,至令兩位少俠誤解了。”

    無名淡哼一聲,重又將雙目閉上。

    這等與人勾心鬥角的場合令他極為不慣。若非此行攸關他能否提早過上理想中的老婆孩子熱炕頭的生活,若非程懷寶死拉活拽的要他來撐場面,他早已拂袖而去。

    蒼空話頭放軟,程懷寶也並未逼迫太甚,徐徐張口道︰“證據咱們當然有,且既有人證。更有物證,齊全得緊哩。只是不知蒼空大掌門想先聽哪一個?”

    沒有理會程懷寶話語中明顯的揶揄口吻,蒼空沉穩依舊道︰“人證。”

    程懷寶地嘴角揚起一絲邪笑。輕描淡寫道︰“不知蒼空大掌門可曾記得當初魔門餘孽陷害我們兄弟時提到的那個與無名攜手游街的白衣女子?陸天祺這老王八一定不會想到,陷害我們的證據,卻也成了我們反擊他的最重一擊。”話音微微一頓,賣了個小關子後才道︰“想來雪羅剎這綽號蒼空大掌門與蒼穹道長都不陌生吧?”

    現今的江湖,或許有人不曉得當今皇帝的名字,但雪羅剎這個只能用恐怖二字形容的綽號,卻絕對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可以毫不誇張地說,雙刀門的滅亡,多一半地功勞都要記在這個若彗星般橫空出世的雪羅剎的身上。

    蒼穹微微一驚,出言探問道︰“敢問程……青天小師叔組,雪羅剎可就是那個白衣女子。”他本想隨著蒼空叫少俠的,忽然記起自己師父叫的卻是小師叔,他若叫少夾豈非是對師尊不敬?因此臨時改口,這個彎子轉的好生辛苦。

    這句有點勉強的小師叔祖叫得程懷寶甚是舒服,仿佛又回到了當年還是無法無天小祖宗的時候,嘿嘿一笑道︰“沒錯!我們兄弟正是循著這條唯一線索,才窺破了那個魔門餘孽地身份。無名巧施美男記,成功俘獲了那位白衣美人的芳心,從而將陸天祺手下最犀利可怕的絕命殺招,變成了咱們兄弟的人。嘿嘿!想來老陸怕是要氣到吐血了,哈哈……”

    沒人理會程懷寶張狂的笑聲,八對詫異目光同時射向了無名。

    無名施展美男記?

    這話便是開玩笑似乎也離譜了一點。

    任憑八個老道上下左右的好生一番打量,也沒看出無名有哪怕一絲一毫施展美男記地本錢。

    論長相,離英俊的最低標準都還有不小差距,論談吐,他那張嘴只怕吃飯還多過了說話,性格方面更別提,硬邦邦的像塊頑石一般,無人能夠想象無名施展地美男計會是怎樣一番離奇景象。

    增長目養神的無名毫無所覺,程懷寶卻自然不可能忽略這幫“徒子徒孫”對他所言明顯不能再明顯的懷疑,禁不住不快道︰“你們懷疑我的話嗎?”

    逍宇子忍不住笑著道︰“青天小師叔,無名小師叔真的用美男記俘獲了那個什麼羅雪剎的芳心?要依逍宇看來,似乎青天小師叔你使美男記成功的希望還大一點。”

    程懷寶一臉踫到知己的感動神情,郁悶無比道︰“可讓逍宇老師倒你說著了,我也對此納悶到了極點,難道這些美人都瞎了眼不成?放著英俊瀟灑地我不選。偏要選無名這根不解風情的木頭。前面已有了一個律青園的徐文卿徐大姐,現在又多了一個魅兒大小姐,唉!”

    無名重得的哼了一聲,眼皮抬起一道縫,縫中閃爍著危險無比的紫色精芒,叫一不小心說出心底實話的程大無賴打了個寒顫。

    逍遙仙史徐文卿的大名,便是歸隱已久地逍靈子等也是有些耳聞的。既然江湖上幾大著名美人之一的徐文卿會喜歡上無名,其還發展至談婚論嫁的地步,雪羅剎會喜歡無名,似乎也沒什麼稀奇的。

    蒼空沉吟片刻後才道︰“程少俠所說物證又是什麼?”

    程懷寶好整以暇的自懷中掏出一張信封,蒼空伸手去接,卻接了個空。原來程懷寶地手中途忽然變向,將信封遞給了一旁的逍靈子。

    任憑蒼空修養再好,城府再深,被人如此戲耍,也不禁有些惱了,眸中精芒一閃而逝。

    逍靈子一雙老眼看盡蒼空與程懷寶間的不對盤,心中微嘆一下,接過信封後並未展開一讀,轉手交給了蒼空。

    這封信是律青園園主譚菲雅專門為兩兄弟此行所寫的。信中以魔門覆亡後江湖大勢的逐漸演變開始,列舉了無靈敏前後相承,有脈絡可循的疑點,令隱在江湖之下的那只黑手逐漸現形。

    其實以蒼空的智能,譚菲雅信中所寫的這些他多半都已看出些端倪,自然不會看不出有人在暗中攪揮水,只是身為玄青掌門地他對於玄青觀的實力太過自信,不但不覺得危險。反而認為現在的江湖形勢,正是玄青繼續擴大自身勢力與影響的契機。

    然而近來的江湖大勢,已有失控的征兆,雙刀門出人意料的快速隕落,無名、程懷寶兄弟的憑空崛起,一眾江湖幫會好蠢蠢欲動。處處都令蒼空有山雨欲來的重壓之感。

    此時的他,已再沒有了當初的自信。

    陸天祺……

    這個人甚至連一面都未曾露過,便已令曾經輝煌無比的三教五門。變成了現在的三教三門,其中計何等地可怕。

    蒼空陷入沉思之中,譚菲雅的信在另外七個老道手中傳了一遍,所有人皆臉色凝重至極,譚菲雅智女之名,江湖之上人盡皆知,她的判斷又豈會出錯?

    如此說來這個陸天祺豈非比他地兄長大魔頭陸天涯還要可怕的多,一想到當年陸天涯帶給所有人的充滿了恐怖與血腥的記憶,便是老辣如逍靈子,心底裡都還有一絲恐懼的感覺。

    程懷寶一點都不著急,也學著身旁的無名,閉目養起神來,房中陷入一片寂靜之中。

    許久後,蒼空忽然睜開雙目,緩緩道︰“蒼空代表玄青,多謝程少俠與無少俠不辭辛苦,告知蒼空如此要緊的情報。”聲音雖然仍是平淡依舊,與方才的冷淡相比,話語中卻多出了一股誠懇的味道。

    程懷寶也睜開了雙眼,嘴角噙著一絲淡笑道︰“蒼空掌門不必客氣,還是那句話,再怎麼說我們兄弟都是玄青觀出去的,人不親土親,何況在我們兄弟最落魄的時候,玄青並未落井下石,反而還在關鍵時刻拉了咱們一把。方才無名也說了,誰對我們好,誰對我們不好,我們心中都是有數的。”

    程懷寶幾乎已將話都挑明了,蒼空豈會聽不懂,悠然道︰“兩位少俠新近滅亡了雙刀門,不知以後有何打算?”

    終於進入主題,程懷寶呵呵笑道︰“成王敗寇,本來咱們兄弟打算索性就佔了雙刀門的地盤,也過一過江湖老大癮頭。不過現在看來不行啊,聖人谷虎視眈眈,圓守寺居心叵測,便是跟咱們最親最近的玄青觀,也是閉口不言,沒有絲毫表示。

    我們兄弟怕啊,怕一旦冒頭,便叫人滅了。豈不嗚呼哀哉了。沒有辦法,只好繼續藏身在陰暗角落之中苟延殘喘,嘿!天曉得什麼時候叫人摸上老窩,連鍋端了。

    不過……咱們兄弟現如今也不是當年那兩個沒有絲毫反抗能力的無名小輩了,任何敢來找上咱們的敵人,都得做好流血的準備,萬一弄得不好。落得一個雙刀門的下場,可就不妙了。”

    江湖之上,敢同蒼空如此說話的,怕只有程懷寶一人了,這不單單因為他曾經地小祖宗的身份,更是一種實力的象征。從玄聖殿滅亡雙刀門那一刻起,絕世雙惡便用有了與三教掌門平起平坐的地位,再不是當年那兩隻任人追殺,惶惶不可終日的喪家犬了。

    蒼空默然片刻,道︰“時辰不早了,兩位少俠便在客房之中休息一晚,有什麼事,咱們明日再談,可否?”

    程懷寶知道如此重大的戰略性選擇。蒼空需要與幾位逍字輩長老商量,更需要考慮的時間,當下呵呵一笑道︰“客房什麼地咱們就不去了,當年咱們兄弟住地過的房間可還空著?有人住也沒關系,讓他們搬走就是了。”

    只要對上叫他看不順眼蒼空,程懷寶的狂勁便又上來了。

    蒼空沒有多作考慮,點了點頭,轉頭對蒼穹道︰“有勞師弟帶二位少俠過去。”

    帶人引路乃是寬字輩道童的事情。卻叫堂堂規法殿主去作,蒼穹知道蒼空這是故意將自己支開,對於自己這個在玄青觀中地位權勢僅次於掌門的規法殿殿主,蒼空一直都是運用各種或隱蔽或明顯的打壓以對,心中怨惱,面上絲毫沒有洩出。起身道︰“老祖與兩位小師叔祖地房間現在還空著,我這便叫人打掃,兩位小師叔祖隨我來。”

    無名與程懷寶一同站起身來。與蒼空、逍靈子等打過招呼,行出房外。

    聽著門外三人腳步漸漸遠去,蒼空沉吟著道︰“對於方才程懷形容詞所言,幾位師叔有何看法?”

    逍靈子不動聲色道︰“我們這幾個老糊塗不問觀中事務久已,掌門師佷只管自己作主就是。”

    方才蒼空在六個老頭叫出小師叔後,仍然以少俠相稱,十足的不給六老面子,何況最後又借故去開了逍靈子的得意弟子蒼穹,護短的逍靈子對這個掌門師佷甚是不滿。

    蒼空又如何不知幾位師叔對自己有了看法,不過他這一門之長作了近十年的光景,羽翼已豐,再不是剛接任掌門戰戰兢兢小心翼翼的時候,這掌門的派頭自然也就與當初不可同日而語了,輕咳一聲道︰“如今江湖亂象紛呈現,玄青雖一時無憂,但遲早會受波及,蒼空懇請幾位師叔,能夠助我一臂之力,為我玄青的發揚光大出謀劃策。”

    心中雖然有些怨氣,但逍靈子等六老都是分得清輕重的人,逍宇子遲疑地望了師兄逍靈子一眼後道︰“掌門師佷如何看待程懷寶與無名?”

    在幾位師叔面前,蒼空並未有絲毫掩飾,緩緩道︰“幾位師叔明鑒,程懷寶此人桀驁不馴,實為我玄青未來大敵之一,因此當日他們兄弟出事後,蒼空才始終袖手旁觀。現在看來,蒼空還是小看了他們二人,到如今他們氣候已成,未來只怕……”

    逍靈子搖頭微嘆,卻未出聲說話。

    蒼空疑惑道︰“逍靈師叔因何發嘆,可是蒼空說錯了。”

    逍靈子那雙內斂許多,卻比當年犀利目光更叫人莫測高深的老眼望向蒼空,徐徐道︰“掌門師佷看到了程懷寶桀驁不馴的一面,卻未看到他真誠質樸的一面。當年他們二人之所以會離開玄青,是因為全觀上下對那個老麻煩喪事的冷漠。

    為自己過世師尊抱不平,甚至不惜憤而離開玄青,只從這點來看,程懷寶便是一個真性情的人。

    這種人,你當他是朋友,他就會是你最好的朋友,你當他是敵人,他也會是你最可怕的敵人。”

    蒼空面上露出思索神情,顯然逍靈子地話對他有所觸動。

    逍靈子又道︰“若單是一個程懷寶,還有忘恩負義、情急反噬的可能,但還有一個無名。無名此人,生性單純質樸,從無虛假,你對他十分好。他便會還你十二分好,只要有他在,便能約束住程懷寶,使他不會妄動。”

    逍宇子也干嗽一聲道︰“掌門師佷的目光看得長遠,這是好事,但不能因為長遠以後的事情,卻耽誤了眼前。畢竟若連眼前的溝壑都無法越過,考慮地再長遠也是一場空。

    玄青現在所面對地敵人,最可怕的莫過於隱在暗處的陸天祺,此人不除,江湖無一寧日,玄青無一寧日。

    其次便是姜伯釗這條老狐狸了。掌門師佷沒忘逍遙師兄仙去前地叮囑吧?姜伯釗能被逍遙師兄視為三教五門中唯一的潛在對手,豈是凡人?此人野心大,善謀略,中上聖人谷雄厚無比的實力,才是我玄青真正地勁敵。

    掌門師佷不先想法對付陸天祺與姜伯釗,卻始終將心思放在無名與程懷寶的身上,怎都有些本末倒置。”

    蒼空沒有申辯,始終眉頭微蹙著一副沉思的神情。

    逍靈子接過話頭又道︰“玄青現在出面支持無名與程懷寶,有百利而無一害。他們二人與魔門余孽有不共戴天之仇。又已經與聖人谷撕破了臉皮,若現在玄青出面支持他們,他們必將依附於玄青旗下,充作我玄青對付魔門餘孽與聖人谷的急先鋒。

    退一步講,就算程懷寶桀驁不馴,不肯受我玄青的控制,也沒有關系,只要不撕破臉皮。他們始終都是擋在玄青面前的一塊屏障,無論魔門餘孽還是聖人谷,矛頭必先指向實力稍弱卻與兩方都結下不解之仇地他們。”

    蒼空權衡許久,終於下定決心,恭敬抱拳一禮道︰“多謝眾位師叔為蒼空解惑,蒼空曉得該如何做了。”

    回到闊別已久的曾經住了近十年的小窩。一切都還是原來的樣子,只除了到處蓋滿了厚厚一層塵灰與蛛網。

    蒼穹喚來七、八個手腳麻利的小道童,在房內熱火朝天的打掃。自己則領著兩兄弟在觀內閒逛。

    走著走著,程懷寶忽的嘆了口氣,道︰“物是人卻非,同樣的一條道,現在走起來,可完全沒有了當年地心境。”說著話猛然站定,揚聲道︰“蒼穹道長,我與無名還是去墳前陪師父去了,您請自便。”說罷拉著無名揚長而去。

    蒼穹望著兩兄弟的背影,嘴角泛起一絲微不可查的笑意。

    “人多嘴雜,墳頭見面。”這是程懷寶轉身後傳入他耳中聚音成線的傳音。

    一炷香的時辰後,蒼穹悄然來到至真老祖的墳前。

    隨著蒼空掌門之位越坐越穩,大權漸漸在握,備受打壓的蒼穹的日也就越來越難過,蒼穹不甘心,他雖沒有奪下掌門之位地野心,卻也不甘心丟棄自己目前規法殿殿主應有的權勢與威嚴。

    所以他才有了拉攏無名、程懷寶以為外援的想法,憑借現如今這兩兄弟在江湖上的地位與威勢,若真的拉為自己的強援,則蒼空就再難奈何他了。

    三人盤腿坐好,程懷寶又豈會不曉得蒼穹心中地打算,正好他也需要在玄青觀中有一個似蒼穹這般位高權重的盟友,當下好整以暇道︰“咱們兄弟還要多謝蒼穹道長當年在襄陽府時的諸多照顧,在這玄青觀名,除了幾位逍字輩地老師佷,便屬蒼穹道長對咱們兄弟最夠意思了。”

    蒼穹微微一笑道︰“青天小師叔莫要客氣,蒼穹了解你們,只要玄青不負兩位小師叔祖,兩位小師叔祖也絕不會有負玄青。”

    “好!蒼穹道長這話可是說到我心坎裡去了。不過,我與無名畢竟已經離開了玄青,怎敢再當蒼穹道長小師叔祖這樣的稱呼,不如這樣克稱道長為兄,道長喚我小寶如何?”程懷寶趁機套出近乎來。

    這提議可說正合了蒼穹的心意,不過他面上還是做出了一幅為難的模樣,口中道︰“這……這個……”

    程懷寶呵呵笑道︰“什麼這個那個的,蒼穹兄咱們就這麼說定了。當然了,在外人面前,還是要保持點距離的,這個小寶明白。”

    蒼穹裝作勉為其難的答應道︰“既如此,為兄的也只好答應小寶了。”

    程懷寶有心拉攏蒼穹。蒼穹又何嘗不想拉攏程懷寶?兩人都心有所圖,幾句話的工夫,兩人間地距離已然拉近許多。

    又繼續客套,互相標榜誇獎了一番,眼見時間緊迫,怕引起觀內弟子察覺,不敢多留的蒼穹終於話音一轉。進入正題︰“小寶,玄青觀內包括為兄的在內,大都是支持你們兄弟的,奈何掌門師兄始終一意孤行,前一陣子的長老會上,還在圓守寺的游說之下。提出派高手助戰雙刀門的提議。糊塗啊,糊塗!想不到一向精明地掌門師兄意會做出這等分不清遠近親疏的糊塗之舉。”

    程懷寶虎眸銳芒一閃而逝,淡淡道︰“想來定是蒼穹兄一力阻止,這才攔下了蒼空的提議,小寶再次敬謝蒼穹兄了。”

    蒼穹毫沒客氣,搖手道︰“自從當日在襄陽府後,為兄便已當小寶是自己人,小寶怎的與為兄客氣起來了?”

    程懷寶不動聲色的點點頭,心領神會道︰“小寶明白了。蒼穹兄放心,小寶知道怎麼做的。”

    蒼穹滿意地點點產砂,聰明人之間,有些話不用說透,點到即可,兩人簡單商量了一番日後聯絡的方式與暗號,蒼穹匆匆下山回觀。

    下山時的蒼穹,嘴角終於有了一絲得意的笑容。

    待蒼穹去遠。程懷寶捅了捅自始至終盤腿冥坐的無名,邪笑道︰“木頭醒醒。”

    無名緩緩睜開雙目,紫眸中閃過一絲迷茫道︰“怎麼了?”

    程懷寶笑罵道︰“你這家伙,什麼都不管,把所有的事都丟給了我一人,還好意思問怎麼了?”

    無名無所謂的聳了聳肩膀。哪有一點不好意思的表示。

    程懷寶氣到咬牙,卻拿無名沒有一點辦法,運了半天氣。最終化作一聲輕嘆,無可奈何道︰“明日蒼空的決定是什麼,木頭可有什麼預感?”

    無名想也不想便無比肯定道︰“除了支持我們,蒼空別無選擇!”

    程懷寶嘿嘿一笑道︰“咱們兄弟想到一塊去了。”頓了頓有無限感慨道︰“園主說得對,戰略這東西右運用得當,真地可以兵不血刃的解決問題。唉!如果咱們兄弟早一點學到這玩意就好了,也不用經歷這麼多險死還生的血腥搏殺。”

    無名默然片刻,搖搖頭道︰“小寶錯了,再好的戰略,也要有實力作為保障,沒有實力,終是要受制於人的。”

    程懷寶未然許久,才點點頭道︰“木頭說的是,實力……嘿!實力!”

    未出兩兄弟的意料,第二日,密室之中只有三人,蒼空一改往日習慣,開門見山的說出了玄青觀將全力支持兩兄弟開門立旗地決定。

    程懷寶自然順勢做出了諸如從今以後玄聖殿與玄青觀就是一家人類的口頭保證,之後兩人才進入了具有實際意義的談判。

    談判中心主要圍繞玄聖殿的勢力地盤如何劃分;日後玄聖殿與玄青觀間如何協調;將來如何面對陸天祺與聖人谷的威脅這三大議題。

    得了幾位逍字輩長老的提示,蒼空這等精明無比地一派領袖,豈還會再犯錯誤,此刻可說給足了面子,因此談判進行得很是順利,原屬雙刀門的勢力地盤,盡歸玄聖殿所有,日後玄青觀與玄聖殿間沒有從屬關系,而是兄弟般的平級關系。

    程懷寶自然是大為滿意,臉上終於有了笑容,表面上也再不當蒼空是敵人,言語間親熱了許多。

    眼見火侯差不多了,程懷寶趁機提出了一項對付陸天祺地計劃。

    蒼空只考慮了片刻便答應了下來,程懷寶所提的這項計劃對於玄青觀有百利而無一害。

    至此,無名兄弟這一趟玄青之行可說完美的完成了事先的計劃,當兩人走出玄青觀的山門之時,無名的臉上一片輕松,程懷寶則得意洋洋。

    數日後,又一記平地驚雷似的消息震動江湖,玄青觀公告江湖,與玄聖殿締結合作盟約,成為平等關系的盟友。

    玄聖殿是何方神聖?竟能與統馭江湖的巨頭玄青觀平起平坐?要知道便是五門之一的柳葉派,數百年來也始終要仰玄青觀的鼻息,以玄青觀馬首是瞻。

    江湖一片嘩然,所有人都在猜測,玄聖殿這個憑空出現,陌生到極點的名字,到底是什麼來頭?

    又過了十數日,聖人谷、圓守寺、玉扇宮、清禪寺的掌門紛紛接到了蒼空發出的請帖,其中鄭而又重的邀請所有巨頭齊聚玄青,商討一樁關系到江湖存亡的大事。

    雖然不明所以,但各派掌門卻都在接到請帖的第一時間,安排下一切後踏上了趙奔玄青的道路。

    陸天祺的臉色陰沉的可怕,因為他忽然間發現,他犯了一個很大的錯誤,一個足以令他之前幾十載的心血付諸東流的可怕錯誤。

    一直以來,無名與程懷寶都是他手中的一顆棋子,一顆隨他心意去大鬧江湖的棋子,他一直亦是如此以為,但是當無名、程懷寶密上玄青的情報送來之後,他才知道他錯了,他們不是沒有思想的棋子,而是人,創造了無數奇跡的兩個人,兩個一直被低估的人。

    他安插在玄青觀的內線並未能查到無名兄弟與蒼空到底談了些什麼,但以陸天祺的智能,仍猜到了大半,即使只是他猜到的部份,仍足以令他心情糟糕透頂。

    他已預見到,自己苦心營造的江湖形勢,將會因為這個意外,出現什麼樣的變化。
withoutsun 發表於 2014-9-12 12:05

第九卷 第一百五十八章 最後的交鋒

    過年了,雖然時世動蕩,光景不好,但是人們還是努力的將自己打扮一新,期盼著新年能有個好彩頭。

    除夕之夜,家家閉門守歲,一座座院落中,充滿了難得的歡聲笑語,一年之中,只有這幾天時間,大家會忘記一切煩惱與憂愁,親人團聚,除舊迎新。

    一群不知愁滋味的孩子,雖然沒錢買鞭炮,但他們卻另有辦法,在鎮外的空地上點起一堆篝火,將事先備好的一根根乾竹投入熱熊火焰中,聲聲炸響,伴隨著孩子們或興奮或驚慌的大叫,好一番快樂的場景。

    不遠處有一座小山,無名的虎軀彷彿卓立於天地間的蒼松勁柏一般,筆直的站在山坡之上,一雙紫眸中盡是嚮往的神光,癡癡的望著山下那群快樂的孩子,程懷寶口沫橫飛的對於未來那些不切實際的暢想,逐漸在他耳邊遠去。

    這座不知名的小鎮,就在天威山脈的最北端,距離玄青觀僅只五十餘里的距離。

    兩兄弟出了玄青山門,晝夜急趕,在漢中府與白魅、醜丫頭及如月如霜一行會合。

    在漢中府停留了五天時間,將一切盡都安排妥當,兩兄弟帶著白魅,走上了重上玄青的道路。

    現如今的江湖形勢,盡都向著有利於玄聖殿的方向發展,使得程懷寶的情緒,始終處在興奮的狀態中,那張大嘴從早說到晚,一刻沒有時閑,口中說的翻來覆去就是如何稱霸江湖。如何威震天下,如何風光,如何瀟灑,聽得無名耳中,巳快生出繭子了。

    由於不願身份曝光,三人一直撿山野小道行走,白魅也帶上了一只垂簾斗笠掩去絕世容顏。總算無聲無息,趕在除夕夜晚,來到這座小鎮。

    過年了,客棧酒肆盡都關門,沒奈何,三人只得留在了野外。

    呱噪的程懷寶終於發現了無名失神的異狀,順著得無名的目光下望。只是一幫燒爆竹的頑童,沒發現絲毫異常之處,已成驚弓之鳥的他忽然身形一震,蹙著眉緊張道︰“木頭在看什麼?不會是下面藏著什麼殺機吧?”

    無名許久才反應過來,對於程懷寶的草木皆兵不但不覺好笑,反而一絲悲哀襲上心頭,為何山下這等平凡的快樂,卻離他們兄弟如此遙遠?

    紫眸中閃過一絲從未有過的哀傷,無名無比嚮往道︰“小寶。什麼時侯我們也能像下面這些孩子一般,可以無憂無慮,開開心心的與家人過上一個年,不用擔心被人追殺,也不用擔心被人算計。”

    程懷寶的心猛地一沉,先前的得意與狂妄瞬間消失無蹤,因為無名那從未有過的哀傷眼神。也因為無名話語中那令他心神震蕩的落寞與憧憬。

    緩緩走到無名的身旁,程懷寶展猿臂攬著無名的闊肩,悠悠道︰“快了,再有最後一關,渡過了最後這一道關口,木頭老婆孩子熱炕頭的目標。就能實現了。”

    無名默然。

    不知什麼時侯,三人靠坐在了一棵光禿禿的樹下。白魅一如既住的依偎在無名的懷中,汲取著無名身上的溫暖。

    過了子夜,新的一年開始了。

    在家中守歲的人們紛紛走出大門,來至鎮外,一片歡聲笑語中,鎮外那片空曠的平地上又燃起了數堆篝火,一根根乾竹,帶著人們對於新年的期望,投入到熊熊火焰之中。

    一時間,噼啪炸響連綿不絕。

    許是受了無名的感染,望著山下的一切,程懷寶的心中忽然生出了一絲感動,脫口而出道︰“木頭,我也想歸隱了。”

    隔了許久,才傳來無名悠悠的回應︰“小寶天生就是個不甘寂寞的人。”

    山坡上重又陷入一片靜默。

    許久後,程懷寶彷彿來自天外的聲音緩緩響起︰“或許吧……”

    正月初十這一天,注定將會名載江湖史冊。

    聖人谷谷主姜伯釗,圓守寺方丈了空大師,玉扇宮宮主潘天儔,青禪寺住持智清大師,以及柳葉派的掌門細柳飄零唐風,五大巨頭前後腳的,齊聚玄青觀。

    為了今日這場盛事,玄青觀大事鋪張準備,宮門殿宇,整飾一新,黃土漫地,淨水潑街,道旗飄揚,鐘鼓齊嗚。

    觀內弟子,盡都一身新衣,透出一股子不一般的精氣神,便是每年一度的道門大典。也不過如此。

    蒼空、蒼穹、蒼弦等一眾玄青觀的頭面人物,風光無限的將受邀來訪的這五大門派掌門及隨行高手引入觀內正殿。

    這是自十六年前大破魔門之後,正道巨頭們聚會的最齊的一次,唯一的變化是少了雙刀門與律青園,五門變成了三門,這些站立在江湖權勢巔峰上的大人物們面上神情雖然沒什麼表示,實則心中都有些兔死狐悲的唏噓神傷。

    盡都安排落座,六大掌門加上各自派內的實權人物,總數十五人,分坐一圈,卻發覺還剩下三張空著的大椅,眾人雖有些莫名其妙,卻以為是玄青觀的疏失所致,並未深究。

    殿門吱呀一聲合攏,圓守寺的了空方丈打聲佛號,徐徐道︰“阿彌陀佛,不知蒼空道友請帖之中所說的關系江湖存亡的大事究竟為何?須得如此勞師動眾?”

    蒼空捻須微笑,顧盼之間,盡是一股叫人望而心折的自信神情,不緊不慢道︰“了空大師稍待片刻,在轉到正題之前,待蒼空先為諸位引見三個重要人物。”

    隨著蒼空話音未落,一聲朗笑自四丈余高的道祖神像後方的兩扇木門外傳來,隨即吱呀一聲,木門打開。一臉淡定神情的無名與嘴角掛著一抹邪笑的程懷寶並肩行了進來,跟在兩兄弟身後的,正是大白天也一身鬼氣森森的白魅。

    在座的不論見沒見過無名兄弟,都輕易的認出了

    來人是誰,所有人都大出意外,尤其是兩月前方自與蒼空密會過的姜伯釗與了空大師,再深厚的修為也禁不住面色微變。

    潘天儔與兩兄弟的仇結得極深。又沒有姜伯釗深不可測的城府,憤然而起,雙目怒睜,喝道︰“蒼空掌教,這兩個小賊怎會在這裡?”

    蒼空雙眉微蹙,剛待說話,程懷寶巳邪笑著道︰“我說老潘。這裡是玄青觀的地頭,不是你家那破扇子屋,輪不到你在這裡發威狂吠。”

    被程懷寶這副有恃無恐的樣子一激,潘天儔反而穩住了心神,冷哼一聲,沒有理會程懷寶的挑釁,雙目直視蒼空,等待著答復。

    蒼空溫和一笑,平淡道︰“無少俠與程少俠是我玄青上下永遠的貴客。為何不能在這裡?”

    姜伯釗與了空大師的眸心同時一縮,蒼空的這句話已然明白無誤的表達了他的立場,而這個立場卻與兩個月前三人的密會南轅北轍。

    程懷寶目光凜冽,掃過在座的每一人,淡笑著道︰“咱們兄弟硬著頭皮出現在諸位跺跺腳一方亂顫的大人物面前,沒別的意思,就是想為自己申冤。”嘴裡說是硬著頭皮。他這一副流裡流氣的神情,哪有半分局促。

    沒人答話,所有的目光盡都集中在程懷寶的面上。

    程懷寶毫不在意,颯然一笑道︰“我們冤啊!跟我們比起來,竇娥那娘們算什麼?

    咱們一腔熱血,為了整個江湖的福祉。在襄陽大破魔門藏寶圖的陰謀。嘿!這一來乖乖不得了,得罪了魔門的某個大魔頭。被人陷害扣上了勾結魔門的屎盆子。

    本來咱們想啊,身正不怕影子歪,咱們兄弟出身玄青,也算是飽受名門正派的燻陶培養出的兩個大俠坯子,行走江湖更是一直小心翼翼,緊守俠義二字,按說稍微有點腦子的也不能信了魔門的鬼話不是?

    結果可好,咱們兄弟大婚的時候,一幫小王八蛋跑到漢中府,大鬧婚場,咱們這婚事沒結成不說,還莫名其妙的成了江湖追殺的逃犯。

    對了,絕世雙惡,乖乖!不知道是哪一個缺德鬼這麼有創意,給咱們兄弟起了這麼威風八面的外號。

    我呸!咱們哪裡惡了?

    冤哪!

    各位老大們,你們給評評理,咱們兄弟到底冤不冤?“

    大殿之內,一片靜默,這些正道中的巨頭們,盡都被程懷寶說得啞口無言。

    程懷寶豈肯甘心,這一天他等得太久了,久到幾乎快要把他憋炸了,冷冷一笑,又不依不饒道︰“各位喊打喊殺的時侯挺厲害的,怎麼這會兒都沒聲了?老潘,當初在方柏縣那地界,你帶著好幾十口子將咱們兄弟圍在絕地,不是說給咱們辯駁的機會嗎?現在寶爺來找你辯了,你咋就啞巴了?你倒是說啊!”

    大概有生以來,潘天儔也從未被人如此點名點姓的叫過陣,然而此時此刻,他又能說什麼?

    有句老話叫做公道自在人心,公道這東西雖然看不見摸不著,但在某些特定的場合,公道的威力遠遠勝於拳腳武力。

    程懷寶輕蔑的掃了潘天儔一眼,目光又定在了姜伯釗的身上,歪著脖子一身痞氣道︰“這位老先生一看就是聖人谷的姜老大,沒錯吧?寶爺也有句話想問問姜老大你。

    咱們兄弟是奸了你家姑娘啊還是玩過你老婆呀?你老人家怎麼就認準了我們兄弟是惡人,一直以來苦苦相逼,真有點不死不休的勁頭了。

    這疑問困擾了寶爺許久了,咱想破了腦袋也想不明白,今兒個難得見到了,姜老大給解釋解釋?“

    便是泥人聽了程懷寶這番話怕也要跳起來,但是姜伯釗竟然生生的忍住了,只是一張老臉之上,巳然一片鐵青。緊抿得嘴唇與微顫的鬍鬚盡都說明了老頭被氣的夠嗆。

    程懷寶虎目中閃過一絲快意,仍不肯放過姜伯釗,捻著下巴上的幾根雜毛道︰“喲嗬!看老姜這模樣還生氣了,老姜你可千萬別生氣,這麼大把年紀的,萬一氣出個好歹來,你那幫子徒子徒孫還不得跟寶爺拼命?我好怕呀!聖人谷多大的字號。谷內高手成千上萬,一人吐一口唾沫,也能把寶爺我淹死!”

    姜伯釗輕輕的吸了一口氣,周天大真氣在內腑行功一圈,炙熱的怒火徐徐歸於平靜,口中淡然道︰“程懷寶,今日便由得你撒潑猖狂吧。”話語中。暗藏著無限的殺機。

    程懷寶哈哈狂笑,十足的目中無人,笑得那般張狂,笑得那般暢快,卻無人知曉,他眼角的淚,卻不完全是笑出來的。

    無名緩步走到程懷寶的身旁,拍了拍程懷寶的肩膀,又邁前一步。一雙平靜深邃的有若大海般的紫眸直視著姜伯釗,淡漠的聲音中不含一絲一毫人的情感道︰“小寶說錯了什麼?回答我。”

    平靜的無名,竟似比張狂無比的程懷寶還要叫人難以招架,姜伯釗通玄的修為,心中竟然生出了不敢直視那雙奇異紫眸的念頭,強自運功,這才忍住沒有移開目光。但那好不容易重新凝起的沉凝氣勢,已然被無名壓得一散而空,給人一分狼狽的感覺。

    程懷寶使袖子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淚滴,一拉無名,不滿道︰“臭木頭別搶我風頭,今天寶爺要好好的出一回風頭。”

    無名深深地望了程懷寶一眼。默然退到程懷寶的身後,這世上在沒有人比他更了解程懷寶的了。他知道程懷寶是要發洩,將心中憋悶已久的那股無窮怨氣,盡皆發洩出來。

    程懷寶感激的拍了拍無名的手臂,又將目光定在了空大師的面上,手指歪歪的指著了空道︰“了空,從寶爺師父至真老祖那裡算起,寶爺的輩分還比你高了那麼一點,叫你了空不算失禮吧?“

    了空大師雙掌合十道︰“阿彌陀佛,佛門中人四大皆空,姓名法號不過代號罷了,程施主隨意叫喚就是。”

    “四大皆空?”程懷寶噗嗤一下笑了出來,口中諷道︰“好一個四大皆空,我來問你,我們兄弟與圓守寺有何仇怨?”

    了空大師答道︰“無怨無仇。”

    程懷寶又道︰“我再問你,我們兄弟可是作了什麼大奸大惡,為禍江湖之事?”

    了空大師頓了頓才道︰“阿彌陀佛,兩位施主未曾做過。”

    程懷寶的面色忽然變得冷厲無比,每個字都似冰渣子一般叫人心底徹寒道︰“既然一無仇怨,二未禍亂江湖,一向慈悲為懷自稱四大皆空的圓守寺,為何也同聖人谷一般,非要將我們兄弟斬草除根才肯罷休?”

    “阿彌陀佛……”除了阿彌陀佛,了空已不知該如何面對程懷寶犀利無匹的詞鋒。

    蒼空眼見火候差不多了,適時插言勸道︰“程少俠,過去的事情便都叫它過去吧,未來才是關鍵。”

    程懷寶長長的吸了口氣,強自壓下心中那一股股翻湧不止的激憤怒焰,盡量的平心靜氣道︰“蒼空道長說得對,過去的都過去了,我們兄弟也沒打算繼續追究以前的事情,只想今後能夠安安穩穩的過上太平日子,不知道各位老大肯不肯賞這個面子,給咱們兄弟留一條活路呢?”

    大殿之內陷入一片沉寂,所有人盡都眉頭微蹙,顯然在思索程懷寶最後這段話中透露出的潛意。

    蒼空環視一周,微微揚聲道︰“方才了空大師詢問蒼空到底因何事將諸位請到玄青,現在蒼空便說了。”微一停頓,面上染了一層凝重續道︰“十六年前,逍遙先師率領正道聯軍,大破魔門,魔門高手死傷殆盡,十余年來銷聲匿跡,再無絲毫聲息,致使正道諸派,皆以為魔門元氣盡喪,再無回天之力。然而我們都錯了,那一場大戰,有一個可怕的大魔頭逃出生天,隱於暗處。十數年來機關使盡,現如今的江湖大事,皆為此人暗中搗鬼所致。”

    “竟有此事?”

    聽到如此聳人聽聞的消息,所有聞者的心神盡都不由自主的被吸引過去,姜伯釗白眉微蹙道︰“蒼空掌教所說的這個大魔頭是什麼人?”

    蒼空平靜答道︰“此人乃是大魔頭陸天涯的攣生兄弟,名叫陸天祺,具體情況還是由程少俠為各位掌教掌門解說。”

    一眾目光重又聚集到程懷寶的面上。程懷寶一臉冷色道︰“說這個陸天祺之前,寶爺要先確認一點,在座的諸位還有誰認為我們兄弟與魔門有什麼勾結?”

    照例的沒人出聲,都領教過程懷寶那張比他手中刀還厲害百倍的嘴巴,此時此刻只有傻子才會跳出來自取其辱。

    程懷寶環視一周,包括姜伯釗與了空在內,一眾統馭江湖的巨頭們竟然沒有一人敢與他對視。無賴心中無比得意,面上卻還是一副悲憤神情道︰“自從被人陷害成了勾結魔門的惡人,我們兄弟便在猜測,這個屎盆子是哪個王八蛋扣在咱們腦袋上的。思來想去,似乎只可能是魔門余孽所為,因為之前咱們剛剛壞了他們的藏寶圖陰謀。

    確定了大方向,我們哥倆個開始了一條無比凶險的尋找清白之路。

    要說陷害我們的人實在是了得,手腳干淨的叫人難以置信,我們兄弟跑遍了大半個天下。一無所獲,還險些被老潘帶人在方柏縣拿下了。“說著話又狠狠地瞪了潘天儔一眼,才繼續道︰”就在山窮水盡之時,居然又見到了柳暗花明,一個極其偶然的機會,我們兄弟與魅兒小姐重逢。“

    回身指了指白魅,程懷寶又道︰“陸天祺陷害我們的最大證據是死鬼翻江倒海的一番鬼話。鬼話中的主角便是魅兒小姐。我們兄弟知道機會來了,經過一番計議,決定用無名的美男計,別看無名外表木訥,對於女人,尤其是美女的殺傷力可大得很哩。

    那一日,無名打扮得……“

    程懷寶正在那裡眉飛色舞的演繹著無名美男記的精彩高潮部分。後邊白魅玉首微偏,星眸中含著一絲困惑對無名道︰“名……美男……計是……什麼?”

    無名溫柔中帶著一絲愛寵的撫了撫白魅的髮髻道︰“魅兒乖,小寶在胡說八道,別理他。”

    白魅溫順的象只小羊羔般靠在了無名的懷裡,誰又能想到這樣子的她竟會是凶名驚天動地的雪羅剎呢?

    程懷寶這叫一個氣,當著這麼多人的面這兩個家伙不是成心漏他的氣嗎?

    然而令程懷寶始料未及的是,有了無名與白魅的這一番現身說法,一眾原本對無名有沒有施展美男計的本錢與可能持完全懷疑態度的正道巨頭們,反而相信了程懷寶那誇張的叫人頭暈的無式美男計。

    程懷寶回過頭瞪了無名一眼,很沒有面子地乾咳一下繼續道︰“順著魅兒小姐的線索,我們兄弟揪出了一個身份甚高的魔門餘孽,一番嚴刑拷問,終於揭開了陸天祺這廝的無數陰謀詭計。

    陸天祺此人極攻心計,從三十餘年前便開始著手,派出許多內奸潛入三教五門,經過這許多時間之後,數量不明的內奸已然佔據了各派中的要職,有這些人在三教五門之中攪風攪雨,江湖不亂才叫有鬼。

    雙刀門乍似亡在我們兄弟手中,實則卻是那魔門的內奸黃恆有意挑撥,唆使秦勝犯我漢中所致,歸根結底,是亡在了陸天祺的詭計之下。

    第一個滅亡是雙刀門,誰又敢說下一個不會是聖人谷又或圓守寺?

    陸天祺目的只有一個,將三教五門徹底從這人世間抹除,此人不除,江湖將永無寧日,江湖亂了,受害最大的不是別人,正是在座的各位老大們。各位都是高瞻遠矚的高人,這麼淺顯的道理自然不用寶爺來提醒。“

    為何江湖形勢在這兩三年間失控的急劇惡化?為何總是感覺有一股凶猛的暗流在江湖之下湧動?

    姜伯釗與了空等人之前的許多想不通的疑惑,現在終於豁然開朗,一個挑撥三教五門內亂的險惡陰謀,呈現在眾人的腦海之中。

    所有的一切雖無證據。卻都有脈絡可循,仔細回想之後,姜伯釗與了空面色同時微變。

    危險!

    現如今的江湖形勢真的已到了一觸即發的危險邊緣,雙刀門的滅亡只是一個開始。

    程懷寶目光如炬,在座諸人面上神色的一絲一毫變化都收入眼中,微微一笑,又道︰“寶爺不廢話。我與無名重新立了一座山門,取名玄聖殿,咱們兄弟絕沒有稱霸江湖的野心,雙刀門的地盤足以滿足我們的胃口,今後只想開開心心的過太平日子。

    若各位老大首肯,玄聖殿不但不會成為一個江湖攪屎棍,反而可以替代雙刀門,成為共同維護江湖穩定的同路人,畢竟只有太平日子,大家才好一塊撈錢撈勢,江湖亂了,誰都沒好果子吃。

    寶爺也有些醜話要說在前面,若真的有人不肯讓咱們過好日子,偏要我們兄弟下十八層地獄的話,咱們兄弟就是死,也會拉上一些人來墊背。到時候讓陸天祺漁翁得利,奪了整座江湖,怕還要笑話一群傻瓜打生打死,受他擺布卻不自知。

    寶爺的話說完了,各位老大如何抉擇,盡請自便!“

    程懷寶這番話中包合了無數驚人信息,其中的任何一條。都足以叫人琢磨許久,他卻成心一口氣說完,然後便端著膀子,嘴角掛著一絲邪笑,望著一眾陷入沉思中的各派掌門,心中篤定得很。大勢已成。

    先聯玄青,取得與三教三門正面對話的機會。豎起陸天祺這個令所有人不寒而栗的共同大敵,巧妙的將玄聖殿的利益立場同三教三門掛在一起,表達出玄聖殿無意打破江湖現有格局,只想踏實的分享原屬於雙刀門的那一分江湖利益的意願。

    這便是譚菲雅為兩兄弟設計的整條妙策,加上程懷寶無與倫比的精彩演繹,再有玄聖殿能夠消滅雙刀門的巨大實力作為保障,只要不是傻子,自然能夠明白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淺顯道理。

    大殿之內,安靜極了,所有人都在沉思之中。

    首先打破殿內沉寂氣氛的正是蒼空,他清朗悠揚的聲音倏然響起︰“無、程二位少俠,請坐!”

    請坐……

    簡單的詞語,平常的二字,在此時此地,卻又有了另一重意思,代表著天下第一大派玄青觀,承認玄聖殿擁有了與三教三門平起平坐的地位。

    程懷寶微微一笑,沖蒼空點首示意,卻並未去坐,炯炯目光,射向姜伯釗與了空。

    以圓守寺為代表的佛門勢力,本就是因為擔心絕世雙惡破壞整個江湖的現有格局,從而令佛門的利益蒙受損失,才會聯合玄青觀與聖人谷想法絞殺。

    到如今,程懷寶當眾表明了玄聖殿不稱王不稱霸,只求在江湖現有格局下,分享雙刀門曾經擁有的一切,如此一來,玄聖殿不但不會成為三教三門的掘墓人,反而變做共同分享江湖這塊大餅的同伙。

    自己的利益不受沖擊,且還能有效的壓制江湖上所有有意趁亂起事的野心分子,這筆合算的買賣,只要不是傻的,都不會錯過。

    了空大師沉吟許久,方抬起頭來,迎上程懷寶的銳利眼神,緩緩道︰“老納代表圓守寺,歡迎玄聖殿成為江湖正道中一股重要的支柱力量。”

    程懷寶滿意一笑,對了空抱拳行了一禮道︰“了空大師放心,小寶定不會有負大師的期望,玄聖殿今後在江湖上的宗旨,便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當了空說出了代表圓守寺接納玄聖殿那一刻起,一切已然塵埃落定,情勢逼得姜伯釗再無任何其他選擇。

    若不聯合圓守寺,聖人谷除非做好同歸於盡的打算,不然對於能將雙刀門一口吃下的玄聖殿,幾乎構不成什麼實際威脅,更何況現在的玄聖殿,還有了玄青觀的庇護。

    這一刻,姜伯釗充分的體現了他聖人谷谷主的高明,當心中計議已定,登時將一切與無名兄弟的仇怨盡皆暫時忘卻,面上露出一個儒雅和旬的微笑,不疾不徐道︰“無、程兩位少俠本就是我正道中的棟梁之才,又何來要我等首肯之說,玄聖殿後起之秀,取代雙刀門眾望所歸。本谷主那不肖弟子尹飛鴻,對於二位少俠推崇備至,今後你們年輕人,還要多多親近才好。”

    這番話說得親切和藹,似足了前輩提攜晚輩的良言,根本聽不出其中有半絲假意與勉強。

    三教立場巳定,三門順水推舟,柳葉派掌門唐風當先表達了柳葉派的歡迎致詞,清禪寺的智清方丈隨後也附和一番。

    只有玉扇宮宮主潘天儔,對於無名兄弟心懷餘恨,附和的話說得很是勉強,然而勢不由人,江湖始終是一個靠實力說話的地方,論實力玉扇宮比雙刀門還差了一籌,其他的三教兩門都已表態支持,自然論不到他來反對。

    程懷寶哈哈一笑,炫耀一般的昂首挺胸道︰“如此寶爺就坐下了。”

    無名不像程懷寶那麼多廢話,早拉著白魅坐下了。

    當無名與程懷寶穩穩的坐在椅上之後,代表著統馭江湖的幾大勢力之中,從此多了玄聖殿的位置。
withoutsun 發表於 2014-9-12 12:25

第九卷 第一百五十九章 勝利的果實

    繼玄青觀之後,聖人谷、圓守寺、柳葉派、清禪寺、玉扇宮相繼在旬月之間,發布了與玄聖殿交善的江湖公告。

    江湖人都有身在夢中的荒唐感覺,玄青觀的行動已叫人摸不著頭腦,其餘這幾家又是怎麼回事?莫不是三教三門約人都吃錯藥了?要不然怎麼一向驕橫跋扈的三教三門要爭先恐後的降尊遷貴,與一個根本就沒有一人聽說過的門派又或幫會交善呢?

    一時之間,這個神秘無比的玄聖殿成為了江湖上的唯一話題。

    玄聖殿到底是何方神聖?

    江湖人的好奇心被挑逗到了頂點,酒肆、客棧,只要有江湖人的地方,就有關於玄聖殿的議論猜測。

    也有些見識高明之輩,明顯感沉到了這一事件中那一絲不尋常的內幕,雖然猜不到全部,卻已能隱約覺出,江湖大勢必將因為這個玄聖殿為橫空出世,而出現一個巨大的轉折。

    就在所有江湖人為了這個不知來歷的玄聖殿而癡狂沉迷之時,神秘的玄聖殿終於現出了它裙下的一角。

    一條驚人的消息風一般迅即的在最短時間內傳遍大江南北黃河兩岸。

    玄聖殿將在三月十五這一日,於常德府舉行開山門大典,邀請天下同道,盡皆與會道賀。

    一時間,江湖為之轟動。

    禁不住好奇心的折磨,為了能在第一時間一睹玄聖殿的廬山真面目,一股股由天下各地的江湖人組成的浪頭,潮湧一般。紛紛從四面八方,流向湘西常德府。

    初入湘西,所有江湖人都接到了一份內容相同的警告,不論有何仇怨,在玄聖殿開山門大典期間,常德境內決不允許鬥毆凶殺的存在,一經發現。便將視為挑戰玄聖殿為權威,玄聖殿將會追殺違規者至天涯海角,不死不休。

    沒有人願意去惹能夠令三教三門共同示好的玄聖殿,更何況現如今的玄聖殿還籠罩在一片神秘的迷霧之中,所有雖然有些江湖成名高手心中都有不服的念頭,卻也只是藏在心中,一切待玄聖殿的來歷水落石出之後。再決定要不要給它的不敬一些顏色看看。

    陽春三月,正是萬物復甦的好時節,春風輕拂,黃鶯啼鳴,田野之間,一片嫩綠,奼紫嫣紅,百花競放,鳥語花香。使人心曠神怡。

    在常德府北郊的大片平坦曠野上,已被人臨時搭起了一座高達四丈,方圓十余丈,盡都由數人合抱的圓木搭建而成的高大木台。

    三月十五這一日,朗日當空,萬裡無雲,空空的高台之上披紅掛彩。供桌香爐,盡都備好,一片紅火景象。

    人頭攢動,黑壓壓的一片人群圍在高台四周,前來觀禮的江湖人怕不有數千之多,所有人都在翹首以盼。等待著神秘主人的現身。

    巳時正,二十四名臉附精銅打造。上雕青龍盤繞,黃光錚亮面具的精悍騎士,簇擁著一輛由八匹馬牽拉的,華麗至有些誇張的巨大繡闈紅木馬車,緩緩自遠方弛來。

    彪悍神秘的騎士,以及快趕上皇帝老兒出行所用龍輦的華麗馬車,盡都透出這玄聖殿的排場和與眾不同之處。

    場中響起一陣喧囂騷動,人群中不自覺的分開一條數丈寬的通路,騎士與馬車昂然而入。

    無數道好奇探究目光聚焦在馬車低垂的幕闈之上,如此囂張的陣仗,將所有人的好奇心更是挑逗到了極點,恨不能者穿繡闈之內,到底坐了何方神聖。

    蒙面騎士簇擁著華麗馬車毫不停歇,徑直來到高台之下。

    騎士們齊刷刷翻身下馬,兩名騎士快步走到車首,恭敬的挑開門簾,另有一名騎士高聲喝道︰“恭迎殿主,奏樂。”

    樂字方自出口,一眾早已守候多時的樂師們登時操練起來,琴箏琵琶,竹簫嗩吶,角胡鑼鼓,應有盡有,好一陣熱鬧喧天。

    所有騎士盡都單膝跪地以迎,兩個身披華服,氣宇軒昂的年輕男子緩步走下馬車,在萬眾矚目的焦點中,歡快喜慶的樂曲聲中,悠閑自得的沿階梯行上高台。

    看清了這兩人的樣貌,台下齊刷刷一片倒吸涼氣的聲音,其中還夾雜了不少叫“娘”地。

    絕世雙惡!玄聖殿的主人竟然是絕世雙惡!

    很多人都已有了快要暈倒的感覺。

    天!哪怕是兩只猴子從車裡出來並能口吐人言說自己是玄聖殿的主人,只怕也比絕世雙惡更能令人接受一點。

    當然,也有些不認得兩兄弟的孤陋寡聞之人,眼見身旁的一個個呆如木雞,不禁更是急了,拼命跟身旁的人打聽。

    “兄弟,這兩個毛還沒長齊的小子是……唔……”

    “老兄,這倆小子人五人六的啥人……唔……”

    絕大多數語帶不敬的問話都在旁的人大手捂嘴之下無疾而終,在一片鄙視的目光中,每個回答的人甚至都沒敢說出絕世雙惡這四個威懾力太強的字眼,而是一律用兩隻手指示意來代替這兩個史無前例的絕世惡人。

    隨即,又是一片倒吸冷氣夾雜著叫娘的聲音,孤陋寡聞者也變成了一副呆若木雞的樣子。

    在現如今的江湖之上,絕世雙惡已然成了江湖人心目中凶惡的極致,可以毫不誇張地說,江湖人已到了談惡色變的地步,所以絕大多數江湖人都已將絕世雙惡這四個字當作了禁忌,只以兩只手指來代表這兩人的名號,一、兩年下來,竟然傳遍天下,盡人皆知。

    程懷寶顯然甚是滿意下面這些江湖人的誇張反應。他嘴角噙著那絲標誌性的邪笑,猛地一揚手,霎那間,所有樂聲嘎然而止,對比前一刻的鑼鼓喧天,這一刻的寧靜顯得分外突出。

    程懷寶提丹田氣,高聲喝道︰“今日是玄聖殿開山門的好日子。難得有這麼多江湖朋友前來捧場,在此寶爺有些話,要借各位朋友之口,傳至江湖。

    第一,雙刀門曾經的地盤,都屬於玄聖殿,任何膽敢覬覦的人或勢力。都將成為玄聖殿勢不兩立的生死大敵。

    第二,曾與雙刀門訂立盟約的江湖幫會,限其首領三十日內趕來常德晉見,逾期不到者後果自負。

    第三,雙刀門餘孽若主動來投者,寶爺既往不咎。如若頑固不化,誓死頑抗,只有死路一條。那張買凶黑榜,永遠有效。其中賞金,一律翻倍,有送來雙刀門餘孽人頭者,不但如數奉上賞金,且可酌情給予其他報酬。凡包庇雙刀門余孽者,一經查實,便是玄聖殿的死敵。不死不休!

    第四,玄聖殿立殿宗旨,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天涯海角。我必誅之!“

    蘊含了無上太清罡氣的隆隆喝聲,洪若鐘呂。聲貫全場,尤其最後那句我必誅之,一股無儔的霸氣直沖霄漢,天地為之震動。

    台下數千多人,鴉雀無聲,盡都眼望著高台之上,那兩個威風凜凜,有若天神下凡一般的雄壯身軀。

    當程懷寶的喝聲餘音裊裊,一聲震耳欲聾的炮響猛然自東北方向傳來,隨即又是一聲炮響,二十連珠炮響之後,一陣鐵蹄的疾動轟嗚中,大地在微微震顫,四方的盡頭,出現了無數飛馬疾弛而來的勁裝騎士。

    就在所有前來觀禮的江湖人心中驚疑不定之時,已有眼尖的人發現了騎士臉上所帶的各式精銅面具。

    奔得近了,人們才看清,四個方向的騎士,所帶精銅面具盡都不同,北方的騎士面具上雕的是熊,南方為虎,西方為豹,東方為狼,每方騎士,大約二百餘人,為首的首領,面具材質與別不同,竟是純銀打造,銀光閃耀,煞是威武。

    奔到近處,八百餘名騎士,齊刷刷喝住各自坐騎。

    四個首領驅騎上前兩個馬身,分別張口道︰“熊衛!”

    “虎衛!”

    “豹衛!”

    “狼衛!”

    隨著四聲朗喝,所有騎士同時將兵刀撤出,動作整齊劃一豎於胸前,高聲齊喝道︰“參見殿主!”

    那股無儔的氣勢,令得所有在場的江湖人,盡都面上變色,如此威武之師,他們莫說見了,聽都沒聽說過。

    與這些紀律嚴明氣勢懾人的威武之師比較起來,便是三教三門怕也要淪為一盤散沙了。

    高台上的程懷寶嘿嘿笑著低聲道︰“老趙還真是有些門道,這陣勢煞是唬人。”

    無名不置可否的點點頭,眉頭微蹙著道︰“小寶行事太過騷包,什麼事都要弄得如此復雜繁瑣,無比招搖才肯罷休。”

    程懷寶不樂道︰“你這木頭啥都不管,一天到晚泡在溫柔鄉裡,一切都是小寶我在操持忙碌,居然還好意思嫌繁瑣招搖?”

    無名沒好氣道︰“如果小寶不硬拉我上來,我自然就不用嫌了。”

    程懷寶嘿嘿笑道︰“咱們兄弟秤不離砣,這等大出風頭好事,我怎捨得不拉上木頭。”

    無名蹙了蹙眉,懶得再與程懷寶廢話,巳被拉上了賊船,這時再說什麼都晚了。

    熊、虎、豹、狼四大神衛威風無比的出場之後,遠處又來了一撥人,雙刀門歸順弟子中功力最強的十六個人抬著一頂巨大平轎,速度奇快無比的掠來。

    平轎上端坐著五個披紅掛彩樣貌各異的古怪老頭,正是公治良、酒怪這五個老怪物,有生以來頭一次如此威風八面,五個著名的孤魂野鬼,盡都正襟危坐,伊然已是一副名門大老的氣派。

    侍立於高台之下的一名龍衛高聲喝道︰“恭迎五位長老,奏樂!”

    瞬間,喧囂的樂聲又再響起。

    人群再次不由自主的分開一條寬闊地通道,平轎在高台之下停穩。五個老怪物腰板挺得筆直,緩步行上高台。

    程懷寶低聲笑道︰“各位老哥哥,小寶這安排可還滿意?”

    幾個老怪都持著身份,淡笑不語,只有酒怪呵呵怪笑道︰“就你小子鬼主意多,不過看來無小怪似乎不太樂意呀。”

    無名苦笑一下,趕鴨子上架。叫他哪裡樂意得起來?

    隨著五個老怪昂首上台,那個司職司儀的龍衛又喝道︰“吉時巳到,行開山門禮。”

    程懷寶一捅無名道︰“木頭,該你了。”

    無名無奈,接過一名龍衛雙手敬上來的三枝大香,在火燭之上點燃,拜過天地。敬過鬼神,插於香案之上的銅鼎之中,隨後行到香案一側,將遮擋在一塊巨大牌匾之上的紅綾扯去,露出玄聖殿三個光輝耀眼的金色大字。

    這一日的盛況,通過到會的數千江湖人的大嘴,像長了翅膀一般,短短旬月間,傳遍天下。

    玄聖殿的主人竟然是絕世雙惡。這個謎底的揭曉,帶給江湖的震撼絕不下於雙刀門的覆沒。

    無數江湖人在極度的震憾之後,不約而同地發出了“不是我不明白,實在是這世道變化快”的感慨。

    之前聖人谷與圓守寺還與絕世雙惡一副勢不兩立的模樣,怎麼轉眼之間就變成了一團和氣?

    面對如此局勢,歡呼雀躍者有之。

    傾巢之下無完卵,依附於三教三門旗下的江湖幫會們大大的鬆了一口氣。江湖從此太平了,再不用擔心會與絕世雙惡這等恐怖級別的敵人玩命了。

    如飲苦酒者亦有之。

    被捧為江湖壟斷勢力挑戰者的絕世雙惡,忽然之間變了身份,成為了壟斷江湖的強權之一,原本江湖之中的滔天巨浪,轉眼間消弭無形。一些胸懷大志,想要趁亂而起的野心家。自然要滿心苦水。

    江湖之中,心情最為復雜的,怕就是陸天祺了。

    與其他江湖人不同,早在聞聽無名與程懷寶密上玄青的情報那一刻,他便已猜到了現如今的局面,只是猜到是一回事,要想改變這個結果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他雖然智比天高,卻畢竟不是無所不能的神仙,也只能看著一切的發生,一時沒有任何應對的好辦法。

    無名與程懷寶這堪稱神來的一筆,幾乎令得陸天祺未來的所有謀劃安排,都成了一場鏡花水月,一盤本來己然篤定結果的棋局,彷彿被這兩個小子蠻橫無理的在棋盤上劃拉了一把一般,下至中盤突然無疾而終了。

    陸天祺既感痛心疾首,卻又因為出乎他意料的巨大挑戰,而感到了一絲許久未有的興奮,對手難求,一直是他心中最大的遺憾。

    就在陸天祺打起全部精神,打算給無名兄弟準備一份開門大禮的時候,又一個令他意想不到的巨大變數發生了。

    沒有一絲一毫的先兆,一場轟轟烈烈的整肅行動在三教三門同時發動。

    魔門內奸,有如附骨之蛆,更似臥榻下隱藏的惡狼,導致雙刀門覆沒的罪魁元凶黃恆就是例證,因此三教三門盡都拿出了從未有過的決心與手段,六大掌教掌門親自掛帥,秘密組成各自的揪奸法堂。

    經過一段時日的秘密排查,一批曾經蠱惑、煽動三教三門間仇恨情緒的可疑分子現出原形,當大致證據掌握在手之後,一場大規模的內部清理行動正式開始。

    以玄青觀為例,一天之間,竟然拿獲內奸十三人,其中不乏如護法這等中層精英弟子,而三教三門總共查出的內奸人數,更是多達五十七人。

    六大掌教掌門大為震驚,心中都後怕不已,若非這一次有無名與程懷寶的揭露,天曉得什麼時候,傳承數百上千年的名門大派,就要毀在這些陰險的內奸手中。

    連夜突審,這些標榜正道的名門大派也顧不得什麼道德禮義了,什麼樣的酷刑一齊招呼上去,結果卻收效寥寥。順籐摸瓜一舉將魔門餘孽一網打盡的如意算盤徹底落空。

    陸天祺豈會與人絲毫破綻,整條情報網絡盡都是從原來的魔門模式改良而來,上線與下線從無踫頭,情報傳遞,盡都是在固定地點暗語留言。

    六大門派不甘心卻也沒有辦法,吃一塹,長一智。這次的內奸事件令各派盡都重新緊張起來,仿佛又回到了當年與魔門對峙的恐怖年代,揪奸法堂再次成為了六大門派的常設機構,專職負責反間的工作。

    耗費一生心血打入三教三門的內奸,被一場突如其來的狂風驟雨,短短時日內便損失了九成以上,這個自出道以來從未遇到的巨大打擊。令得深沉有如陸天祺,也震驚得當場色變,手腳一陣冰涼。

    數日後,待從玄青觀中隱藏的最深,地位最高的一名內線口中,得知這一切都因自無名與程懷寶的所為,陸天祺許是氣過了頭,竟然笑了出來,口中喃喃的吐出四個字︰“冤家路窄……”

    請洗內奸仿佛成了時下最時髦的事。既三教三門之後,陸天祺又搞了一場更血腥殘酷的內部清洗。

    知道陸天祺這名字與身份的,只有他屬下最心腹的幾人,卻被程懷寶說了出來,這如何不叫陸天祺疑神疑鬼,他畢竟不是無所不知的神仙,自然不可能知道這一切都是無名從魔門大長老那裡聽來的。

    因此程懷寶順口胡諏的一番鬼話。卻叫陸天祺再起疑心,聯想到當年襄陽府藏寶圖那一次,令他確定必是屬下中有人洩密給了無名與程懷寶。

    陸天祺的手段遠比三教三門更加血腥與殘酷的多,對於所懷疑的對象,審都不審,直接秘密處決。

    對他而言。身旁隱藏著旁人的內奸,是絕對致命的。或許審問取證的時候,大股大股的外敵,已然殺上門來了。

    就在這一片紛亂之中,陸天祺手下的兩員幹將以及十數個中層人物,盡都作了冤死鬼。

    比起三教三門與陸天祺整肅內部的大動干戈,玄聖殿卻是一片打下江山後的狂喜景象。

    渡劫聖宮的名號徹底作古,取而代之的便是風雲聖殿這完全的程式風格的霸道名號。

    是夜,所有石門盡皆關死落鎖,藏身山腹的風雲聖殿變成了一座沒有任何人能夠潛入密閉堡壘。

    那座巨大的地宮廣場上燈火通明,大排筵宴,玄聖殿下,長老、堂主、護法,以及血戰有功的龍、虎、豹、熊、狼五大神衛二百餘條大漢,無論尊卑,盡都坐於席上。

    在程懷寶“今天酒桌之上無大小,兄弟們喝他娘的”的大叫聲中,一場百無禁忌的狂歡開始酒桌之上,最快樂的莫過於酒怪這嗜酒如命的老酒鬼了,酒到碗乾,來者不拒。

    最活躍的人則非程懷寶莫屬,這無賴成心使壞,一臉壞笑的強拉著酒量極其一般的小鐘,端著酒碗滿場亂轉,每過一桌,必然引起一片騷動。

    才轉了三四桌,可憐的小鐘在與紀中連乾三碗之後,當場陣亡在酒桌下面,成了整場慶功酒會之中,第一個醉到人事不知的倒霉蛋。

    宴席之間,吆五喝六,酒令隆隆,到處都是勾肩搭背,大口喝酒大塊吃肉的場景,一壇壇老酒,仿佛白水一般,被一群粗豪的漢子,咕嚕嚕灌入肚中,好不痛快淋灕。

    所有人都被事先通知了無名這位殿主滴酒不沾,因此一片喧鬧之中,只有無名與身旁四女,鬧中取靜,怡然自得的吃食著面前擺放的各式的精美素菜。

    蛇兒童趣尚在,滿眼都是酒鬼,不禁好奇道︰“大哥,小寶哥哥……他們怎麼喝水……還能喝的這麼開心?”

    無名笑著撫了撫蛇兒頭頂乾黃發枯的頭髮,柔聲道︰“他們喝得不是水,是一種難喝透頂的東西,蛇兒乖乖吃飯,不理他們。”

    自從無名回來之後,蛇兒便又成了他的尾巴,除去練功的時候,永遠都會掛在無名的身旁。

    許是因為已然習慣了的關系。白魅對於蛇兒已沒有了當初對如月、如霜姐妹倆那般的強烈敵意。

    而感應極為靈敏的蛇兒,在白魅這個周身上下充滿了危險氣息的姐姐面前,也乖巧得緊,白魅佔住了無名的左邊,她就躲在無名的右邊,反正只要能夠沉浸在無名身上那股濃郁的龍神氣息之中,她就心滿意足了。

    喧鬧酒場之中。無名與四女獨成一局,說說笑笑,其樂融融。

    一向沉穩肅然的趙志南,此時此刻也放開了平日為架子與威嚴,和一眾出生入死的鐵血神武營老兄弟狂飲,酒過三巡,不曉得是誰先起的頭。這群鐵血漢子高聲唱喝起了當年鐵血神武營的軍歌《滿江紅》。

    怒發沖冠,憑欄處,瀟瀟雨歇。

    抬望眼,仰天長嘯,壯懷激烈。

    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裡里雲和月。

    莫等閑,白了少年頭,空悲切!

    靖康恥,猶未雪。

    臣子恨。何時滅?

    駕長車,踏破賀蘭山缺!

    壯志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

    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

    悲憤雄渾的曲,慷慨激昂的詞,恍惚間。仿佛重又回到了高唱《滿江紅》,策馬殺敵的漠北戰場,那段血雨紛飛的崢嶸歲月。

    許是憶起了與千古名將岳飛命運相同,忠貞報國卻冤死在奸宦閹人刀下的于指揮使,歌聲最後,一眾鐵漢已是熱淚盈眶。朝天闕三字,泣不成聲。

    醉了。大家都醉了,在這勝利的時刻,以一場酪酊大醉,來享受這勝利的喜悅。

    直到這場大醉後的第三日,玄聖殿上下才緩過勁來。

    程懷寶曾經夢想過無數次的稱霸一方的目標終於實現,然而這會兒的他,卻沒有一點美夢得圓的快樂。

    開山門大典之後,玄聖殿開始接收原屬於雙刀門的一切。

    外部與內部,數不清的繁瑣事情多的令程懷寶頭暈腦漲至快要叫娘的地步,整整兩天兩夜下來,他竟然沒有一刻休息的時間,而身後還有仿佛無窮無盡的關鍵事務要他處理。

    終於,再也無法忍受這等操勞痛苦的他找上了無名這個甩手大掌櫃。

    “木頭,你再不幫我,你的兄弟我就要積勞成疾,英年早逝了。”這時的無賴哪裡半點兩三日前的意氣飛揚,一張臉上已快苦出膽汁來了。

    其實這兩天來無名也在忙,不過他忙的與玄聖殿沒多大關系罷了。

    為了討好未來的夫人,如月與如霜這倆丫頭可是卯足了勁,先是有預謀的提醒無名女子都喜歡心愛的情郎送的禮物,無名自然心動,便叫兩姐妹準備。

    如月與如霜早己備好,憑借魔門遺留下來富可敵國的財富,這倆丫頭竟然弄來了滿滿一房間的華麗珠寶與各式精美飾品。

    無名哪懂這個,帶著白毯、蛇兒以及如月、如霜這四只小跟屁蟲,整日在屋中看看這個摸摸那個,覺得哪個都好,卻又不敢肯定姐姐會喜歡什麼。

    反而白魅與蛇兒倒是收獲不小,白魅的無瑕雪頸上,多了一塊鴿子蛋那麼大,鮮紅動人的紅寶石鏈墜,使得黑白兩色的她,平添了一點亮色,多了許多人的氣息。

    蛇兒的髮髻上則多了一只羊脂白玉的精致發釵。

    連續挑了兩天,無名還是沒有拿準最後的主意,就在這時,累的快要吐出舌頭來的程懷寶來了。

    聽到程懷寶的求助要求,正為難不知該挑哪一樣作為送給姐姐的禮物的無名抬起頭來,不樂道︰“小寶沒看我也在忙嗎?哪有時間幫你?對了,小寶來得正好,幫我挑挑看,送哪一樣東西能令姐姐開心。”

    這也叫忙?

    程懷寶強自忍下想哭的沖動,心中發出“紅顏禍水”這流傳千古的著名感慨,咬著後槽牙道︰“木頭,先別管什麼禮物不禮物了,若不將殿內的事務弄清理順,你選好了禮物又能如何?

    你有時間去接徐大姐嗎?“

    無名一副理所當然道︰“反正有小寶在,我怎會沒有時間?”

    “我……”程懷寶怒目圓睜,連吸了好幾口長氣,才將暴揍無名一頓的衝動壓了下去,不是他不想,實在是他打不過,更何況無名的旁邊還有一個更加恐怖的白魅在,十個小寶綁在一起,也未必打得過這對凶名貫古絕今的煞星情侶。

    硬的行不通,只好來軟的,程懷寶秉持著大丈夫能屈能伸的原則,轉成了一臉哭笑不得的可憐神情道︰“木頭你好意思一個人跑到律青園接老婆兒子嗎?

    我怎麼辦?我的小月月怎麼辦?還有醜丫頭也被林老頭領回了俠客殺手堂,等著你兄弟我前去明媒正娶。

    玄聖殿一大攤子事,我都沒有時間去想該如何跟小月解釋醜丫頭的事。現在我一個頭有兩個大,你這家伙竟還說什麼一切有小寶?木頭說這話虧心不虧心?“

    程懷寶這一套曉之以理動之以情顯然對無名不太有效,無名搔了搔頭,蹙著眉道,“一切都是小寶自己惹出來的事,卻總是變著法為叫我陪著你受罪,以前我不說你就算了,小寶真當我是傻的嗎?”

    程懷寶被無名這句話堵住了嘴,面色忽青忽白,心中暗自嘀咕道︰“這根木頭怎麼忽然開了竅?”

    說理不行,程大無賴使出了他最後的看家本領——耍賴!

    “我不管,木頭你這次一定要幫我!”程懷寶一個大男人,竟然學著蛇兒的模樣,一把抱住了無名一條手臂,大有我今兒個就賴上你了,你不答應也得答應的意思。

    程懷寶若來硬的,無名才不在乎,大不了兩兄弟切磋一番,看看是程懷寶的血魂寶刀利,還是無名的拳頭硬,可他這麼一耍賴,無名卻無奈了,就這麼被程大無賴拉了出來。

    程懷寶懷著報復心理,將所有殿務都扔給了無名,自己對專心籌備起了律青園遷園至常德的諸項準備。

    終於有了偷懶的時間,他第一件事便是遛入無名的房間,大肆搜刮了一番,將如月與如霜辛苦收集來的珠寶首飾,刮走了一半。

    他的理由可是充分的很,這些寶貝都是打動女子芳心的無上利器,對於風流多情的他而言,可比落在無名這木頭疙瘩手中有用處的多。

    偷懶成功的程懷寶得意到偷笑,單等著看無名面對眾多煩人殿務時的笑話。

    然而無賴又失算了,他小看了無名那一身甩手掌櫃的深厚功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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