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神話三國 作者: 莊不周(已完結)

 
mk2258 2014-9-16 13:33:2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63 708034
wenguey 發表於 2015-2-17 15:55
神話三國 第389章 福兮禍所伏

  「你等等。」劉辯轉身回到山洞,拿起赤霄劍,又走了出來。「荀彧,你看過真氣注入赤霄劍之後,赤霄劍顏色的變化嗎?」

  荀彧點點頭,眼神中多了幾分期冀。很顯然,劉辯打算對他說些什麼,而且這些東西對他非常重要,很可能是他從來沒有想到過的。他見過戲志才手握赤霄劍時的情景,這些情景已經深深的烙在他的腦海裡,也許一輩子都無法忘卻。

  劉辯也不多說,將真氣注入赤霄劍。赤霄劍由赤紅變成了橙色,隨即又變成了黃色、綠色、青色、藍色,最後變成了紫色,又慢慢的變得透明起來,彷彿憑空消失了一般,只剩下一個劍柄握在劉辯手中。

  「你想到了什麼?」

  荀彧皺著眉頭,冥思苦想。

  劉辯慢慢的收回真氣,消失的赤霄劍又慢慢的顯現出來,由紫色一路變回赤紅色。

  荀彧盯著赤霄劍,一動不動,眼神專注,神情凝重。

  劉辯反覆演示了兩遍,然後將赤霄劍放在一邊,去張羅早飯。荀彧撿起赤霄劍,一邊來回踱著步,一邊嘴裡唸唸有詞,也不知道在說什麼。直到貂蟬和卡烏捷並肩從山洞裡走出來,見劉辯在做飯,而荀彧卻在一旁發呆,不禁有些意外。

  劉辯擺擺手,示意她們別打擾荀彧。卡烏捷嘟著嘴道:「他又發什麼瘋?」

  劉辯笑笑。「沒什麼,我給他出了個難題。他在解題呢。」

  「怎麼用臉盆做早飯?」貂蟬轉眼看到了一旁的銅壺,頓時恍然大悟。卡烏捷也看到了,不禁叫了起來。「他怎麼這麼笨,什麼都不會做。」

  劉辯忍俊不禁。聰明絕頂的荀彧被人罵笨,這還真是不多見。好在荀彧沉迷於思考當中,沒有聽到,倒也省得尷尬了。劉辯也不管他,先燒了一盆水用來洗漱,又將臉盆洗乾淨,開始做早飯。

  草原上的日子過得很悠閒。日上三竿才起。早飯、午飯都連一起吃了。卡烏捷來自遊牧民族,一天兩頓飯是常態,有時候甚至只吃一頓飯。漢人習慣也是兩頓飯,有錢人家三頓。皇帝特殊些。一天四頓。不過現在劉辯也沒什麼皇帝的樣子,和貂蟬、卡烏捷兩人圍著臉盆,吃了一頓算是早飯又算是中飯的飯。

  等他們吃完。荀彧才神不守舍的走了過來,夾了一塊肉,正準備送到嘴裡去,突然愣住了。

  他盯著盆裡的油花,臉上露出了笑容。

  半冷的油膜在陽光的照耀下,閃爍著七彩的光暈。

  「彩虹,是彩虹。」荀彧忽然跳了起來,興奮得手裡的肉都不知道甩哪兒去了。「陛下,是彩虹!」

  「你才是彩虹呢,你們全家都是彩虹。」劉辯從他手裡奪過筷子,沒好氣的吼道:「再用筷子指我,別怪我抽你。至於嗎,一個小問題而已,這麼久才想起來,你還真是不食人間煙火啊。連彩虹都沒看過?」

  荀彧不好意思的笑了,搓著手道:「陛下,臣年輕時閉門讀書,很少外出,更沒什麼在雨天外出賞虹的經歷。彩虹七色,還是在嵩高山閉關時,偶爾所見,當時也沒在意,所以印象不深。」

  「這就是你們儒門的習性所致了。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你就是個不孝子孫。」

  荀彧詫異的說道:「這從何說起?儒門忠孝傳家,臣雖然愚笨一些,卻不敢不孝。」

  劉辯翻了個白眼:「你天天和我講你們荀家的學問,我記得你家先祖荀卿說過一句話:君子性非異也,善假於物也。沒有船,人不能涉江湖。沒有車馬,人不能致千里。做學問,不光是讀古人的書,還要觀察身邊的萬物,是不是這個道理?」

  「呃……大致上沒錯吧。」

  「你說董仲舒是閉門造車,可是你連彩虹都不熟悉,你比他能好到哪兒去?以你這種做學問的態度,你能造出車船嗎?」

  「造車船是匠人的事……」

  「是的,具體的製作,應該當匠人來負責,可是如何造,你應該知道吧?」

  「這個……」荀彧猶豫了:「陛下是說墨家嗎?」

  「不是墨家。」劉辯有些頭疼了,這麼聰明的一個人,怎麼一說到這些就犯暈呢。他不是不懂,他是本能的排斥啊。讀書人的劣根性,果然是好吃懶做想發財,一心想靠幾篇破文章拖青紆紫,出將入相。「學問怎麼來?不是空想出來的,而是從身邊的萬物中來的。伏羲制卦,是外觀天地,內察諸身,他又不是腦袋一拍,自己想出來的。」

  「哦……」荀彧恍然大悟:「那這和彩虹、赤霄劍有什麼關係?」

  「彩虹七色,赤霄也有七色,而且隨著注入赤霄的真氣不同,顏色的變化和彩虹的顏色變化一致。他們之間又豈是相似這麼簡單?」

  荀彧眨著眼睛,又有石化的傾向。劉辯無語了,他沒想到解釋這麼簡單的一件事居然會變得這麼複雜。他撓了撓頭:「你見過鑄劍不?」

  荀彧搖搖頭:「我荀家有鐵作,但是我沒有仔細看過。」

  「那知道爐火什麼顏色的時候才能用來鑄劍嗎?」

  「這個……據說要等變成青色。」

  「爐火通常是紅的,為什麼要等變成青色呢?」

  荀彧眨巴著眼睛,又傻了。

  劉辯長嘆一聲:「自然是因為溫度變高了。紅火的溫度最低,不足以融化鐵。青火的溫度更高,所以要等到火的顏色變成青色,才可以用來鑄劍。這麼簡單的道理你都不懂,還好意思自稱儒門領袖?」

  荀彧尷尬的看著劉辯,一時不知道怎麼反駁。他的確沒有注意過這些問題,因為他關心的是國家大事,根本不會關注這些小事。可是現在聽劉辯說起,他才發現這問題似乎並不簡單,爐火的顏色和彩虹的顏色,以及赤霄劍的顏色變化是融匯貫通,一以貫之的。

  劉辯用赤霄劍在地上劃了一條線,從中截取一小段,又將這一段分成七小段。

  「赤霄的劍光也好,彩虹也罷,其實都是不同顏色的光。不同顏色的光代表不同的能量,而能量的範圍很大,我們能夠用眼睛看到的,只有這一小段。這一小段光讓我看到了天地萬物,看到了英雄美人,已經讓我們眼光繚亂,但是,這僅僅是一小段。在這一小段之外,還有大量的未知等待著我們去發掘。」

  劉辯抬起頭,看著荀彧:「你們連這一小段光都不瞭解,還怎麼瞭解更多的光?」

  荀彧眉頭慢慢的挑了起來,多了幾分警惕之色。「陛下是說,我們只是坐井觀天的井底之蛙,不知東海之大。應該跳出這口井,放長眼量?」

  「對。」

  「那陛下是不是還想征伐四夷,開疆拓土?」

  劉辯很詫異:「咦,你怎麼扯到這兒來了?」

  荀彧長嘆一聲:「陛下,你知道東方朔當初為什麼要北海屠龍嗎?」

  「知道,你說過,他不希望霍去病征討西域。」

  「儒家本來是支持孝武皇帝征伐的,為什麼後來卻如此激烈的反對呢?」荀彧激動起來。「孝武皇帝以七十年的積儲征伐三十年,就已經讓天下十室九虛,動盪不安,險些重蹈暴秦後轍。如今天下不安,陛下如果還要效孝武皇帝舊跡,臣恐怕大漢不僅會有黃巾軍,還會有青巾軍,紅巾軍,再現當年赤眉、綠林席捲天下之事。陛下,萬萬不可啊……」

  劉辯哭笑不得:「我什麼時候說要現在就去了?」

  正準備潑出性命苦諫的荀彧聽了,一臉愕然:「那陛下準備什麼時候去?」

  「要想打架,先得鍛鍊好身體。要想征伐,當然要先鞏固國本。」劉辯打量著荀彧:「你不會以為我連這點道理都不懂吧?」

  「呃……」荀彧尷尬的說道:「陛下真的等得?」

  「當然等的。學不了孝武皇帝,我學孝文、孝景行不行?再不行的話,我學高皇帝行不行?」

  荀彧如釋重負,羞愧不已。「如果陛下能夠持重,效孝文、孝景之舊跡,那也是大漢之幸啊。」

  劉辯譏諷的笑了一聲:「是的,我的確是想學孝文、孝景,至少那時候沒那麼多腐儒。」

  荀彧語塞,心頭湧過一陣悲哀。看樣子儒門獨尊的可能是越來越小了。劉辯如果重登帝位,對大漢來說,好壞未可知,但是對儒門來說,肯定不是一個好消息啊。

  「荀彧,你一直說由董仲舒一派代表儒門,是儒門運氣不好。我現在給你一個機會,讓你做賈誼,讓你荀氏儒學成為儒門的正統,你有沒有這個信心?」

  荀彧一怔,心頭湧起一陣狂喜:「當真?」

  「當然是真的。」劉辯笑笑:「不過,我要的荀氏儒不是你以為的那些文字,而是你先祖那種能夠富國強兵的真本事。荀彧,你是不是該把你先祖從稷下學宮得到的那些秘本透露一些給我,讓我看看值不值得信任?」

  荀彧沉默片刻,咬了咬牙。「如果陛下願意聽,那臣就不揣妄陋,說一說稷下學宮,以及稷下學宮以前的那些事。」(未完待續……)
巴爾帕金 發表於 2015-2-18 12:07
第390章 天道與人道


    “先祖在稷下學宮最大的收獲,就是發現了天道的秘密。(陛下,看到這個字,你會想到什麽?”

    荀彧拿起一根樹枝,在地上寫了一個天字,然後目光炯炯的看著劉辯。

    劉辯疑惑的看看荀彧,又看看那個字:“你這是……測字麽?”

    荀彧眼神一閃,他不知道測字是什麽意思,但是他略一思索就明白了,點頭道:“差不多吧,從六書的角度來看,陛下看到這個字,能想到什麽?”

    漢代有了中國曆史上的第一本字典——《說文解字》,第一次正式提出了六書的理論,對字的結構予以分析。這個理論一直用到後世,以漢語為書面語的人大多都能理解這種成字理論。劉辯也不例外,他試探著說道:“天是二人?”

    荀彧眉心微蹙,搖了搖頭:“天字不是二人,而是一大。”

    “一大?”劉辯不服氣:“為什麽不能解為二人?”

    荀彧詫異的看著劉辯:“天字中哪有人?”他說著,又在旁邊寫了一個篆書“人”字,劉辯一看就明白了。漢代雖然已經通行漢隸,但是學者認可的文字之源還是篆書,不論是考據還是辨義,都以篆書為准。而篆書中的人是一個側身而立,俯首躬腰的形象,與漢隸中的一撇一捺根本不是一個字。

    “天者,太一也。”荀彧接著解釋道:“天道,就是一大。所謂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這個一,就是天地人一以貫之的王。”荀彧又在地上寫了一個王字,“現在的解釋是王乃天子,可是在以前,王就是天。”

    劉辯心頭一動,他想起了荀彧說過的那句話,“天道。是以萬民奉一人。人道,是以一人奉萬民。”原來出處在這裏,所謂的天道,其實就是絕對的**。絕對的獨裁。王不是天子。就是天本身。所以天才是一大,王才是天地人一以貫之。

    見劉辯色動,荀彧的嘴角微挑。有幾分苦澀,又有幾分欣慰。“陛下,這還不是最後的真相。天字還有一層更殘酷的意思。”

    劉辯的眉毛挑了起來:“這還不夠,還有更殘酷的?”

    “是的。”荀彧又寫了一個“夫”字,然後用手抹去夫字出頭的部分:“天者,夫去首也。”

    劉辯心裏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這是什麽意思?”

    “天道的一個重要核心,就是祭天的時候要殺人,殺人以殉,動轍以百數,甚至以千萬數,而所有的目的只有一個:祈求上天對王的垂憐,讓他繼續以一人治天下。”荀彧有些激動起來:“老子說,天地不仁,以萬物為刍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為刍狗。這並不是空穴來風,而是來自人殉這種祭祀禮儀制度。人殉制度起自蒙昧,盛于夏,至周而衰,戰國時便成了一種野蠻落後的象征,記載曲指可數。之所以會有這種變化,就是因為儒門興起,反對人殉。陛下想必還記得孔子那句話:始作俑者,其無後乎?儒門重孝道,崇尚厚葬,他反對以俑陪葬,不是因為制俑耗費錢財,而是擔心會有人從俑再恢複到人殉制度。”

    劉辯暗自歎了一口氣,他果然猜中了。在天的眼裏,除了王之外,所有的人都是刍狗,都是可以敬獻給神明的祭品,和牛羊豬犬沒什麽區別。

    “可是,為什麽天道要用人祭天呢,難道就因為不把人當人?”

    荀彧有些猶豫,似乎不太想說,可是他看看劉辯的眼神,還是說了出來。“人是萬物之靈,以人祭天,最具誠意,也最容易得到天的眷顧。古代煉劍,通常要以人的指甲毛發為引,甚至用人血,更有甚者,要以人為牲,才能煉出真正的好劍。各種道術也需要以人血甚至人命為引,才能發揮最大的威力。”

    劉辯一拍大腿,恍然大悟。他想起來了,第一次與匈奴人作戰的時候,大巫師金國就曾經殺人祭祀,招來了風鷹,險些逆轉戰局。他當時以為只是匈奴人野蠻,所以才殺人作法,現在看來,這才是巫術的本質。漢人崇尚儒學,不再殺人作法,文明固然文明了,可是法術也漸漸的成了擺設,發揮不出真正的作用。

    戲志才在龍淵之戰時,就曾經以自身的血為引,將波蕩壑的威力發揮到極致,幾乎能和巨龍相抗衡。

    原來如此。

    劉辯想起那些殺人祭天的原始部落,頭皮一陣陣的發麻。原來在文明的初期,還有這樣的事情。

    “陛下……”見劉辯神色變幻,荀彧有些擔心,試探的叫了一聲:“你……還覺得天道……可行麽?”

    劉辯明白荀彧在擔心什麽,不禁笑了一聲:“你不用擔心,我沒你想象的那麽殘暴。”

    荀彧如釋重負,大大的松了一口氣。如果劉辯因為更加信奉天道,那他可就弄巧成拙了。說實在的,如果不是為了取信劉辯,他根本不會把這個秘密透露給劉辯。

    “齊國原本是姜氏,姜氏與周王室多有通婚,龍系血脈較濃,田氏代齊,原本就是儒門以鳳系代替龍系的一個布局。發現了這個秘密以後,兩代齊王就指示稷下學宮的學者以整理經籍為名,對以前流傳下來的典籍進行修改,盡可能的將天道的秘密掩藏起來。從那以後,天道隱,人道顯。龍系血脈漸漸衰微,而鳳系血脈大盛,並形成了對龍系血脈的包圍。”

    劉辯微微颌首。後來的故事,他已經聽不同的人說過,南有楚,北有趙,東有齊,西有秦,戰國七雄,鳳占其四,不管最後誰統一天下,鳳系血脈都是贏家。

    “計劃原本很完美,可是誰也不曾想,眼看鳳系即將一統天下的時候,又橫生枝節。”荀彧扼腕長歎:“有龍系力量從西域而來,展示出了龍系血脈的力量,贏政因此心動,背叛了鳳系血脈,沈迷于龍系血脈的力量,為此不惜稱自己為祖龍,冒稱龍系血脈。先祖入秦,本打算以儒門道義輔助嬴政統一天下,卻發現嬴政暗中與龍系血脈勾結,不得不退出秦國。當時秦國統一天下大勢已成,為了避免更多的流血,先祖只得以帝王術為誘惑,先後派李斯、韓非入秦,希望以法為先,以禮繼之。”

    “只可惜,秦始皇實力太強,吞下了你先祖的誘餌,反過來又砍了儒門一刀,焚書坑儒?”

    “是的,他用韓非、李斯統一天下,卻又拒絕采用儒道治國。儒門計劃落空,只好逃離鹹陽,投入起義的陳勝、項梁和高祖麾下,消滅暴秦,再造天下。後面的事,陛下大概也清楚,臣就不說了。”

    劉辯咂了咂嘴,沒有再說什麽。如果荀彧沒有說謊,天道的真是以人殉為基礎,他也無法接受這樣的天道。在皇帝和人兩種屬性之間,他首先是一個人。他可以不做皇帝,卻不能不做人。為了做皇帝而不把人當人,當成獻給上天的祭品,他做不到。

    似乎有人說過,皇帝不是人,倒是和天道的真正含義暗合。

    “除了發現天道的秘密之外,你家先祖還發現了什麽?”

    荀彧沈吟片刻,又道:“陛下聽說過《山海經》嗎?”

    “聽過,有人說是一本奇書,有人說是一本荒誕不經的小說。”

    “如果臣告訴陛下,真正的《山海經》記載的都是真實的曆史,陛下會不會覺得臣瘋了?”

    劉辯愣住了,半晌沒說話,但是他的眼神已經說明了他的態度。他真的覺得荀彧有點瘋了。

    “陛下,你的駁獸不就是《山海經》中提及的怪獸?”

    “這個……”

    “《山海經》是根據山海圖所作,現在所傳的《山海經》也不是原本,而是經過劉歆父子修改過的。之所以被人認為荒誕不經,是因為是歆父子知道《山海經》關系重大,不希望有人按圖索骥,再去尋找那個已經消失的世界。”

    劉辯心頭一動,他覺得荀彧有些吞吞吐吐,仿佛在掩飾什麽,但是他又不知道他想掩飾什麽,這些話裏哪一句是真的,哪一句又是假的。他沈吟了片刻:“劉歆父子難道也是儒門中人,鳳系血脈?”

    “陛下,劉歆是楚元王劉交後人,而劉交與申公一樣,都是浮丘伯的弟子,是荀氏儒派的傳人,當然是儒門中人,鳳系血脈。”荀彧意味深長的看著劉辯:“劉交與高祖名為兄弟,實則異父異母,根本沒有一點血緣關系。”

    劉辯喝了一口鹿奶,狐疑的打量著荀彧。“他們異母我知道,怎麽連父親也不是同一個?”

    “高祖的父親可不是太公,而是龍。”

    “噗!”劉辯將一口鹿奶全噴在荀彧的臉上。荀彧躲避不及,被噴了一臉,雪白的鹿奶從他臉上流下來,看起來非常狼狽。劉辯一邊咳嗽著,一邊連連搖頭表示不信。荀彧無奈的擡起袖子,擦去臉上的鹿奶。

    “人與龍當然不能真的交媾生子,可是具有真龍血脈的人卻可以。”

    “等等!”劉辯突然打斷了荀彧,眼睛瞪得溜圓。“你是說……真龍血脈可以生子?”
巴爾帕金 發表於 2015-2-18 12:10
第391章 闖宮


    “當……然。”荀彧顯得很勉強,似乎根本不想把這個秘密告訴劉辯,可是話已經說出了口,劉辯又捕捉到了這個信息,他當然不能避而不答。“當然可以,不過對育胎之體有要求。龍系血脈越純,境界越高,要求越嚴格。”

    “怎麽個嚴格法?”

    “究竟嚴格到什麽程度,臣也不清楚。總之非常罕見。”荀彧頓了頓,又道:“就算遇到了合適的育胎之體,也未必能生出血脈純正的子嗣,所以,龍系血脈還有一個不可告人的秘密,那就是為了保證血脈的純正,常常會同胞相婚。”

    劉辯倒沒有太震驚,同樣的話,他聽蔡琰說過。當時以為蔡琰是臆測,現在看來,蔡琰當時雖然是推測,卻已經接近了真相,包括她對伏羲八卦的懷疑。

    見劉辯這副表情,荀彧又擔心起來。劉辯不會為了留下子嗣,冒天下之大不韪,和自己的姊姊結婚吧?

    “荀彧,你知道嗎,有一個人和你異途同歸,也猜到了這個真相。”

    “誰?”荀彧詫異的問道。他知道這些,是因為他手裏有相關的資料。經過儒門幾次系統的清理,藏書最多的皇宮現在也沒有多少有用的資料,有人居然可以猜到這樣的真相,那也太聰明了吧。

    “不告訴你。”劉辯笑了。“不光是這個秘密,她還猜到了更多,比如你儒門的淵源。”

    荀彧淡淡一笑,充滿了自信。“儒門還有什麽淵源是我不知道的?”

    “哈哈哈……”劉辯放聲大笑:“坐井之蛙。剛剛有點自知之明,又開始自以為是起來了。”

    荀彧尴尬不已,滿臉通紅。

    ……

    長安。

    蔡琰伏在案上,一手支頤,一手擺弄著毛筆,百無聊賴。

    案上,擺著幾根算籌。她剛剛閑得無聊,便蔔了一卦,既想測測自己的推演水平,又想順便算算劉辯的生死。算來的卦相不錯。是上水下火的既濟卦。可是正有因為如此。她非常沮喪。劉辯去玄冥海是九死一生,甚至可以說是必死無疑,怎麽可能是水火既濟呢。

    這易學還是研究得不夠透徹啊,推演出來的卦象莫名其妙。

    陛下還能回來嗎?蔡琰擡起頭。看著外面漆黑的夜空。一時出神。跟在劉辯身邊的時候。她不覺得有多好,可是離開劉辯之後,她忽然發現再也找不到一個人能像劉辯那樣的寵她。就連父親蔡邕也做不到。劉辯不僅許諾要封她萬戶侯,還慫恿她研究希臘、羅馬的文字,在她面前打開了一扇窗。如今她雖然才十五歲,卻是大漢國獨樹一幟的學者,在對西夷的研究方面,就連她的父親蔡邕也甘拜下風。

    可是,劉辯不在,研究得現好,又能給誰看呢?劉協是未來的皇帝,他雖然雄心勃勃,勵精圖治,可是他與劉辯不同,他更看重大漢內部的事,他經常請教的是楊彪、陳紀那樣的儒者,對研究西夷的蔡琰敬而遠之。

    當然,他保持距離還有一些其他的原因。在某種程度上來說,蔡琰是劉辯的女人,劉協是不能碰的。

    這也讓蔡琰多了幾分清靜,至少沒有人會來給她提親,打擾她做學問。

    蔡琰正有胡思亂想,突然覺得有些詫異,遠處似乎有人在叫喊,隱約還有報警的銅鑼聲。

    蔡琰站了起來,衝到門外,扶著門框向外一看,頓時吃了一驚。東北角的望樓上,當值的衛士正緊張的扶著圍牆張望,不少人拔出了武器,一隊衛士飛快的下了望樓,衝了過來,大聲說道:“蔡姑娘,有賊寇入宮,請蔡姑娘立刻躲避。”

    “有賊寇入宮?”蔡琰很詫異:“什麽樣的賊寇這麽厲害,宮裏有兩百禁衛營,宮外還有兩千龍騎,誰能闖得進來?他去了哪個殿?”

    衛士一邊護著蔡琰離開,一邊說道:“看樣子是建安殿。”

    蔡琰更加驚奇。建安殿是陳留王劉協的寢殿,戒備之森嚴為諸殿之首,這個賊寇究竟是什麽來頭,居然找上了陳留王,而且一路潛入了建安殿?

    “我們去看看吧。”蔡琰眉飛色舞的說道:“也許還能幫上點忙。”

    “啊?”衛士們目瞪口呆。

    ……

    戲志才提著思召劍,緩步走上了建安殿。

    鮮血順著思召劍緩緩滴下,在漢白玉的台階上串成一串,紅得耀眼,濃得刺目。

    在他的身後,一百多名禁衛營將士倒在血泊之中。沒有人能擋住他的一劍,不管有沒有悟命,在戲志才面前都沒什麽區別。

    一劍封喉。

    劉協面色煞白,陳紀也驚駭莫名,看著一步步走上來的戲志才,束手無策。

    更多的衛士衝下來,擋在劉協、陳紀面前,將戲志才圍在其中,結成戰陣。

    戲志才卻看也不看,腳步都沒有受到一點影響,勝似閑庭信步。他甚至沒有看那些衛士一眼,只是邁步上前,只是當有人擋住了他的路,或是向他發起攻擊的時候,他才信手揮出手中的思召劍。

    唯一變化的只是他眼中的冷漠。每殺一人,他的眼神就冷漠一分,似乎有無形的火焰在燃燒,卻一點熱度也沒有,只有說不出的瘋狂。

    “唰唰涮!”戲志才連刺三劍,將三個不同方向的衛士刺倒在地。他有些厭了,手指一掐,輕喝一聲,境界全開。刹那間,一只巨大的火鳥出現在他的身上,通紅的眼光掃視一圈,看得圍在四周的衛士們不由自主的向後退了一步。

    陳紀倒吸一口冷氣:“戲志才是畢方?”

    劉協臉色大變:“他就是戲志才?”

    陳紀點點頭,向前走了一步,輕輕的推開擋在面前的衛士。“你們不是他的對手,都退下吧,免得白白丟了性命。”

    衛士們不敢動。職責所在,雖然自知不敵,也不能隨便退開。對這些衛士來說,這是他們從來沒有想過的局面。他們都是天子劉辯從各部中精選出來的勇士,授以導引圖譜,勤加修煉,悟命之人數有十計,可謂是天下聞名的精銳。天子離開之後,他們一部分保護長公主,一部分保護陳留王,最近因為某些不為人知的原因,絕大部分都被調到了陳留王的身邊。他們原以為陳留王即將出征益州,他們將隨行保護,誰會想到突然遇到戲志才這麽一個強勁到無法想象的對手。

    有的人已經悟出這其中的玄機。他們被調過來,就是為了對付戲志才的,可惜,在戲志才的面前,他們根本起不到應有的作用,保護不了陳留王。

    盡管如此,他們也不能隨便退去。作為天子親衛,他們可以戰死,卻不能撤退。養兵千日,用兵一時,他們平時享受到了普通將士無法享受的待遇,現在就要負起自己的責任。

    “你們……”劉協猶豫了好一會,不知道該不該讓這些禁衛營的將士退下。面對戲志才,他有一種發自肺腑的恐懼。讓衛士們退開,難道自己就任戲志才宰割嗎?可是,不退下又如何,這些禁衛營的將士雖然悍勇,卻不是戲志才的對手,只能白白送死。

    “你是誰,認識我?”戲志才偏著頭,打量著陳紀。

    陳紀苦笑一聲。以他陳紀的身份,戲志才應該認識他,可是戲志才現在這副神情,卻一點虛僞也沒有,看起來倒有幾分難得的天真,當然更多的是傻。

    “我是陳紀陳元方,和你一樣是颍川人。”陳紀說道,一手負在身後,不動身後的示意劉協不要輕舉妄動。他們早就得到了戲志才可能會來奪剖鲧吳刀的消息,也做了充分的准備,現在看來,這些准備根本不夠,剖鲧吳刀大概是保不住了。“你不是去了玄冥海嗎,怎麽突然來了長安?”

    戲志才想了想:“我從玄冥海回來了,聽說長安有一口剖鲧吳刀,我想要。”

    “你去玄冥海,有沒有碰到陛下?”陳紀不動聲色的引導著語題。

    “陛下?”戲志才眨眨眼睛:“誰是陛下?我沒遇到姓陛的人。”

    陳紀暗自歎了一口氣。戲志才瘋得不清。“陛下不姓陛,姓劉,諱辯。”

    “哦,劉辯啊。”戲志才恍然大悟,滿不在乎的揮揮手。“我和他是一生之敵,就是為了打敗他,我才來找這口剖鲧吳刀的。我原本有一口赤霄劍,不知怎麽的丟了,對付不了他的寶刀,只好來要剖鲧吳刀。”

    “你怎麽知道剖鲧吳刀?難道是陛下告訴你的?”

    “劉辯?沒有。”戲志才連連搖頭:“我是聽一個朋友說的。他不讓我告訴別人,所以我不能告訴你。”

    陳紀無語。如果是劉辯告訴戲志才的,他就可以痛痛快快的交出剖鲧吳刀了。偏偏戲志才又傻得天真,連句謊都不會說,讓他沒法把這件事往劉辯身上引,這可得多費不少口舌了。

    就在陳紀撓頭的時候,戲志才不耐煩了,揮了揮手中的思召劍:“你趕緊讓開,把剖鲧吳刀給我,我拿到刀就走。”

    “剖鲧吳刀是陛下交給陳留王的寶刀,豈能輕易的交給你。”陳紀沈下了臉,“你真以為你悟了命,破了境,就能來去自如嗎?這裏可是皇宮。”說著,他兩手擡起,在胸前輕搭,仿佛行禮。

    一股雄渾的氣勢散發開來,陳紀神情突變,凜然不可侵犯。


    ps:除夕夜,提前祝諸位書友新年快樂,一路順風。
巴爾帕金 發表於 2015-2-19 19:10
第392章 惟一心


    看著陳紀突然高大起來的背影,劉協愣住了。

    在場的人中,與陳紀相處最多的他,但是他從來沒有看到陳紀展現這樣的境界。在他的中,陳紀激一個熟讀詩,飽經風霜的老人,為人謹慎,說話周全,甚至有一些遲緩。他是智者,不是武夫。

    可是此時此刻,當他感受到陳紀身上散發的強大氣勢時,他才知道自己忘了一件事:陳紀與其父陳寔、弟陳谌同稱三君,守護城門的秘密多年,如果沒有高深的境界,他怎麽可能做到。

    他只是不屑于像呂布、關羽那些武人一樣到處炫耀罷了。

    劉協忽然安心了許多,就像是突然找到了一座強大的靠山。

    殿外,匆匆趕到的賈诩突然停下了,和身邊的張繡交換了一個眼色。張繡皺著眉:“哪來的高手?好強的氣勢。”

    賈诩目光一閃,嘴角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這倒是個。子章,你部署龍騎,我進去看看。”

    張繡的說道:“先生,你可要小心些,不管是戲志才還是zhègè高手,境界都非常可怕。”

    賈诩微笑點頭,泰然自若的走了進去,還沒走到殿門口,他就看到了匆匆趕來的蔡琰,不禁眉頭一挑,和藹的說道:“蔡姑娘,你怎麽來了,這裏很危險的。”

    蔡琰抿唇而笑:“賈令君不也來了嗎?陳留王有危險,我豈能只顧自己安危。不來救護。”

    賈诩unài,招了招手:“跟在我後面,不要輕舉妄動。你雖然已經悟命,卻沒什麽戰力,不要枉送了性命。陛下回來,我怎麽向他交待?”

    “陛下回來?”蔡琰眼睛亮了,聲音有些顫抖。“陛下要回來了嗎?”

    賈诩眼中閃過一絲笑意,隨即又huifu了正常。“是的,我猜他應該要回來了。衝進宮中的那個人叫戲志才,是去玄冥海屠龍的儒門中人。陛下去玄冥海激ushi因為他。他既然回來了。陛下當然也該回來了。”

    蔡琰大喜。忍不住笑出聲來,舉步跟著賈诩走進大殿。

    看到那只由火焰組成的巨大火鳥,蔡琰不禁掩住了嘴唇,驚叫一聲:“畢方命?”

    賈诩詫異的看著蔡琰:“你認識這種鳥?”

    “是的。畢方也是鳳鳥的一種。不過生性凶惡。向來是不祥之鳥。畢方現世,必有兵災。沒想到戲志才是畢方,怪不得連陛下都不敢忽視。”

    賈诩重新打量了一下戲志才。也有些緊張起來。戲志才是畢方命,這點超出他的預料,而戲志才展現出來的境界也讓他心驚不已。與戲志才相比,戲志才對面的陳紀雖然氣勢如山,終究不是他的對手。

    賈诩伸出手臂,攔住了蔡琰,沈聲道:“蔡姑娘,裏面形勢危急,你不要輕舉妄動,先看看形勢再說。”說完,又安排人去調駐紮在附近的狼騎,特別強調一定要讓呂布、關羽、張飛三人全部到齊,協助龍騎保護陳留王。

    蔡琰不敢吭聲。她身材嬌小,被賈诩身邊的衛士擋住了目光,只能豎起耳朵,傾聽殿中的聲音。

    賈诩面沈如水,眼神微縮,嘴角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容。

    看到陳紀展現出來的境界,戲志才興趣大增。他甩了甩思召劍,緩緩走向陳紀,上下打量了陳紀兩眼:“想不到你也有這樣的境界,實在是難得。不過,你要想擋住我,恐怕還不夠。”

    陳紀傲然一笑:“老夫已逾花甲之年,經曆多矣。受陛下之托,為輔政大臣,又蒙陳留王錯愛,待以師長之禮。人臣尊貴,老夫都已經有了,能為保護陳留王而死,死而無憾。”

    戲志才搖搖頭:“我沒想殺你,也沒想殺陳留王。我只想要剖鲧吳刀。”他看看四周,目光在殿門口停留了片刻,又淡淡的掃了過去。“誰擋我,我就殺誰。”

    “剖鲧吳刀是陛下留給陳留王的,豈能給你,更何況你要剖鲧吳刀還是要與陛下為敵。”陳紀向前邁了一步,氣勢更盛。“要麽,你現在就離開,要麽,你就與老夫一戰。老夫縱然不敵,也不能讓你得逞。”

    戲志才焦躁起來,大聲喝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殺了你。”說著,他手腕一抖,思召劍平平的刺出。他的動作看起來並不快,可是聲勢卻極為驚人,畢方鳥一聲清嘯,火焰沿著他的手臂湧了過去,包圍了思召劍,射向陳紀。

    陳紀不動如山,雙手虛拱。

    激射的火焰射到陳紀手臂前,突然受阻,就像撞到了一堵看不見的牆上似的,向兩邊分開,呼呼作響。

    戲志才大怒,厲喝一聲,火花大盛,思召劍變得通紅,劍身顫抖起來,徑直向陳紀刺去,一下子突進陳紀用真氣布成的屏障。陳紀悶哼一聲,臉色突然漲得通紅,他瞪圓了眼睛,大喝一聲:“惟天地萬物之母,惟人萬物之靈!”

    隨著他的怒喝,一縷鮮血從他嘴角溢出,瞬間化作無形。

    戲志才手中的思召劍再次受阻,離陳紀的面門只有一尺,卻怎麽也刺不進去。

    殿外的賈诩聽得清清楚楚,也將殿中的爭鬥看得清清楚楚,不禁心神大震,豎起了耳朵,凝神傾聽。

    陳紀再次朗聲吟道:“受有臣億萬,唯億萬心;有臣三千,惟一心。”

    殿中突然有風起,被戲志才氣勢所迫的禁衛營精神一凜,不約而同的大聲喝道:“受有臣億萬,唯億萬心;有臣三千,惟一心。”

    “有臣三千,惟一心!”

    百余衛士齊聲大喝,握緊了手中的武器,瞪圓了眼睛,怒視著戲志才。

    風勢更緊,圍繞著陳紀和戲志才旋轉,注入陳紀的體內。陳紀的臉色慢慢huifu了正常,身體站得更直,手臂拱手更圓,像一張蓄滿了力的弓。一道更強大的真氣由他體內迸射出來,身周三尺以內,狂風大作。

    戲志才臉色變得通紅,火光更盛,手腕再次向前刺出。可是思召劍卻沒有qián激n,劍尖滋滋作響,亮得耀眼,仿佛刺進了一個滾燙的熔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熔化。戲志才雖然不斷的qián激n,劍端卻始終離陳紀的面門一尺,劍身越來越短,最後只剩下了一截劍柄,被融化的劍身變成了一滴滴通紅的鐵珠,在兩人之間淩空飛舞,所到之外,嗤嗤聲不絕。

    戲志才向後退了一步,扔掉了只剩下劍柄的思召劍,低頭看了看被劍身所化的鐵珠洞空的衣擺,笑了起來:“好一個‘有臣三千,惟一心’,沒想你還有這樣的奇術。不過,你能支撐多久?”

    他擡起頭,斜睨著陳紀,眼中露出譏諷的神情。

    陳紀神色一凜,大喝一聲,向前邁出一步。

    戲志才向後退了一步,甩了甩袖子。

    圍著他們的百余禁衛營也齊噼噼的移了一步。

    陳紀再次大喝,連邁兩步。

    戲志才再退兩步,禁衛營如同一人,同時移動了兩步。

    陳紀停住了,瞪圓的雙眼死死的盯著戲志才,原本漲得通紅的臉有些發白。

    戲志才笑盈盈的看著他,神情輕松。

    殿門口的賈诩輕歎了一聲:“原本如此,陳家所傳的是合擊之術,守則有余,攻則不足。”

    被衛士們護在中間的蔡琰仰起頭,目光灼灼。“原來《泰誓還有這樣的功用,實在是聞所未聞。看來古人經籍中藏了很多秘密啊。”

    “是啊,遺子黃金滿籯,不如一經,只可惜,真正知道這裏面秘密的人太少了。”賈诩打量著遠處的陳紀,淡淡的說道:“抱殘守缺,害人害己啊。”

    蔡琰眨了眨眼睛,若有所思。

    陳紀和戲志才相隔三步,似乎觸手可及,卻又似乎遙不可及。

    陳紀身邊的風聲漸弱,被風吹起的塵埃慢慢的落在地上,那些被激得四處飛舞的鐵珠也落在了地上,慢慢的變冷,變黑。正如陳紀此刻的眼神。陳紀低下了頭,雙臂雖然還虛拱著,卻不停的顫抖著,沒有了剛才那不動如山的威嚴氣勢,仿佛一道即將土崩瓦解的山崖。

    戲志才舉步上前,信手揮出一掌,拍向陳紀的腦門。

    “等等——”劉協大叫一聲,向前邁了一步。

    “把刀給我。”戲志才停住了手掌,目光轉向劉協。

    “我——”劉協面色蒼白。

    “殿下,不可……”陳紀向後退了一步,讓開戲志才的手掌,吐出一口鮮血,突然大吼一聲:“時日曷喪,予及汝皆亡!”吼聲中,他一躍而起,原本搭在一起的雙手向外一翻,兩道強勁的真氣吐出,狂風大作,撲向戲志才。

    戲志才眼神一凜,一聲大喝,畢方鳥一聲清嘯,雙翅聚攏,擋住了陳紀擊來的雙掌。戲志才欺身而進,一掌拍在陳紀的腦門上。“呯”的一聲,陳紀倒飛而起,重重的摔在劉協的面前。他“哇”的吐出一鮮血,伸出手。劉協“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抱起陳紀,淚水奪眶而出。

    “陳公——”

    “剖鲧……吳刀,乃是……陛下所賜,不可……與人!”

    “我知道,我知道。”劉協痛哭失聲,連連點頭。“陳公,你撐一下,我馬上傳華佗。”

    陳紀咧嘴一笑,仿佛要說些什麽,卻什麽也沒說出來,鮮血從他眼中、鼻中湧出,傾刻間染紅了劉協的衣袖,染紅了劉協的雙手。
巴爾帕金 發表於 2015-2-19 19:11
第393章 天下為棋


    賈诩輕聲歎惜:“可惜,可惡。”

    蔡琰不解的看著賈诩。賈诩卻不解釋,擡腿向殿中走去,揚聲道:“戲志才,你不就是要剖鲧吳刀麽?”

    戲志才轉過身,看看緩緩走來的賈诩,不屑的一笑:“你是誰?也想攔我?”

    賈诩搖搖頭:“我不是你的對手,也攔不住你,就不做這種自不量力的事了。”他走到劉協面前,看著已經氣絕身亡的陳紀,歎了一口氣,躬身致禮,又道:“殿下,陳司空為保護殿下而死,是盡了臣節,殿下不管怎麽厚待他都不為過。可是眼下,還是先解決戲志才的問題吧。”

    “怎麽解決?”劉協抱著陳紀,慢慢的站了起來,眼中含著熱淚,眼神卻有些冷漠。“賈令君是做准備繼陳公之後,與戲志才決一死戰,還是要勸孤將剖鲧吳刀雙手奉上?”

    賈诩眨眨眼睛:“殿下,你覺得你是戲志才的對手嗎?”

    劉協恨聲道:“如果孤有這樣的境界,還需要向賈令君請教嗎?”

    賈诩不為所動,淡淡的說道:“殿下沒有這樣的境界,所以不逞匹夫之勇,此乃明智之舉。臣雖不敏,不能不步殿下後塵。”

    劉協哼了一聲,眼中譏诮之色更濃。“那你的意思是要我將剖鲧吳刀雙手奉上?”

    “兩害相權取其輕。與剖鲧吳刀相比,殿下的安全更重要。”

    “剖鲧吳刀是陛下所賜,如果被戲志才奪走。孤將來如何向陛下解釋?”劉協擡起頭,眼睛眨也不眨的瞪著賈诩:“賈令君智計百出,又是輔政大臣,可有妙計教我?”

    賈诩輕聲歎惜。“既然是臣的建議,將來陛下問起,自然由臣來負責。”

    劉協有些意外,他看了賈诩片刻,點了點頭:“既然賈令君這麽有擔當,那孤就從賈令君之計。”他擺了擺手,盧毓從後面趕了過來。雙手奉上剖鲧吳刀。賈诩接過。打量了一番,轉身向戲志才走去。

    戲志才默默的看著這一切,仿佛一塊石頭,只有真氣所化的火焰熊熊燃燒。呼呼作響。直到看見剖鲧吳刀。他才眼珠一動。恢複了生氣。

    “寶刀給你,你就離開?”

    “當然。”戲志才不解的看著賈诩:“難道你要請我喝酒?”

    “如果能和你這樣的高人共飲,也是诩的榮幸。”賈诩將剖鲧吳刀雙手奉到戲志才面前:“請!”

    戲志才接刀在手。拔刀出鞘,深吸了一口氣,將真氣灌入寶刀之中。

    剖鲧吳刀突然發出一道白光,亮得刺眼,連天上的太陽都失去了光彩。刹那間,殿中一片白茫茫的,什麽也看不見,全部消失在剖鲧吳刀散發出來的光芒中,只有剖鲧吳刀浮在空中。戲志才驚喜的聲音在大殿中回響:“好刀,果然是好刀。有了這口刀,我可以和劉辯一戰了。”

    “恐怕還不夠。”賈诩的聲音響起。“陛下英明神武,境界超然,又豈是你能夠企望的?”

    “你說什麽?”白光突然消失,戲志才憤怒的臉出現在賈诩面前。“你敢輕視我?”

    “我不敢輕視你。”賈诩淡淡的說道:“相反,我是提醒你。”

    戲志才急赤白臉的吼道:“我境界比你高,人比你聰明,還需要你提醒嗎?”

    “剖鲧吳刀堪堪能與玄刀匹敵,可是陛下有龍,你有鳳鳥嗎?”

    戲志才笑了,得意的從懷中掏出鳳鳥,托在掌心,伸到賈诩的面前:“你看這是什麽?”

    賈诩看著微紅的鳳卵,笑了。“這就是傳說中的鳳卵?”

    “你以為呢?”戲志才又收了起來,挑了挑眉:“你還敢說我不是劉辯的對手?”

    賈诩歎了一口氣:“有鳳卵,就一定有鳳鳥麽?袁紹擁有鳳卵數年,到現在也沒能孵化出鳳卵。你拿到手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吧,可有孵化的迹象?”

    戲志才臉上的笑容嘎然而止,倨傲之色慢慢褪去。他重新打量著賈诩,試探的問道:“你……知道怎麽孵化鳳卵?”

    賈诩搖搖頭:“我又不是儒門中人,哪知道怎麽孵化鳳卵。”他頓了頓,又道:“不過,我大致能猜出來誰能知道。鳳是儒門聖鳥,怎麽孵化鳳卵,當然只有儒門中人知道。”

    戲志才有些苦惱的撓了撓頭。正如賈诩所說,他拿到鳳卵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可是他不知道怎麽孵化鳳卵,雖然每天都放在胸口,鳳卵卻一直沒有孵化的迹象,他已經開始懷疑是不是上了袁紹當,拿了一個假鳳卵了。此刻被賈诩一語道破,他不免有些讪讪。

    “好吧,我去找儒門中人。”戲志才還刀入鞘,轉身就走。“我一定能打敗劉辯。”

    賈诩面色平靜,恍然未聞。

    戲志才縱身而起,轉眼間就消失在樹林之中。

    殿內,劉協如釋重負,偷偷的吐了一口氣。剖鲧吳刀雖然丟了,可是責任卻由賈诩擔了過去,他沒什麽責任,這是一個不錯的結局。唯一的遺憾是陳紀戰死了,四個輔政大臣少了一個,平衡被打敗,儒門的實力大受影響,對朝廷的平衡不是好事。不過,與這個問題相比,天子即將回歸的消息更加驚人。如果劉辯重新回到中原,他將如何自處?

    殿外,張繡緊握霸王槍,看著像一只大鳥一樣縱觀宮牆的人影,駭然心驚。

    遠處,呂布、關羽勒住了狂奔的戰馬,看著那個轉瞬即逝的身影,互相看了一眼,不約而同的倒吸一口冷氣。他們自負是一等一的高手,一向目無余子,此刻看到這個身影,他們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他們還遠遠沒有攀上最高峰,一時間不免有些沮喪。

    ……

    賈诩快步走進了長公主的府第。

    長公主挺著肚子,起身相迎,有些浮腫的臉上露出淡淡的笑意。

    “賈令君,如何?”

    賈诩搖搖頭:“基本順利,不過,戲志才居然是畢方鳥,讓我非常意外。據蔡琰說,畢方鳥也是一種鳳鳥,不過本性凶頑,畢方現世,必有兵災。”

    長公主笑了:“那豈不是正中賈令君下懷,有什麽好擔心的。”

    賈诩尴尬的笑了一聲:“長公主,戲志才的實力太過強悍,我擔心會弄巧成拙啊。我急著趕來,就是想請長公主以首輔的名義給各部將領下一道命令。”

    “什麽命令?”

    “不到萬不得已,不要與戲志才發生衝突。”賈诩憂色衝衝:“以戲志才的境界,能對付他的人只有陛下一人。其他人與他對陣,幾乎無幸免之理。”

    長公主立刻明白了賈诩的意思,臉上的笑容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那豈不是有失控的危險?”

    “這種以天下為棋的大局,已經不是我等所能左右的,只有陛下才能掌控全局。我們能做的就是盡量避免無謂的損失,等待陛下歸來。”賈诩想了想,又有些惋惜的歎了一口氣。“陳紀死了,他的合擊之術如驚鴻乍現,即露即逝,也不知道陳家還有沒有人知道這門道術,要不然的話,只怕會就此失傳。”

    聽完了賈诩的敘述,長公主也惋惜不已。陳紀有這麽神奇的合擊之術,卻一直沒有展露出來,如果隨著他的死而失傳,實在太可惜了。

    “儒門中人為了將這些神奇的道術據為己有,不知道使多少絕技失傳,真是罪莫大焉。”

    賈诩颌首附和。“是啊,儒門獨尊,對學術來說的確弊大于利。陛下要儒道佛並舉,大概也有這方面的考慮。”

    ……

    劉辯騎在駁獸上,荀彧騎著一匹馬,兩人並肩而行,一邊欣賞著草原上的景色,一邊隨口閑談。

    自從荀彧決定和劉辯進行交流以來,兩人的關系漸漸的有了變化,敵對少了,默契多了,雖然爭論還時有發生,卻不再是針鋒相對。

    “陛下,在狼居胥山已經住了快一個月,再不走,給養就要用完了。”

    劉辯斜睨著荀彧,不以為然。“有我在,還擔心沒吃的?”

    “可是天天吃肉,腸胃不適啊。”荀彧解釋道:“五味調和,方有益身心,沒有菜吃,臣的嘴裏全是泡,食不甘味啊。”

    “活該,誰讓你那麽矯情,割不正不食,不得其醬不食。”劉辯聳聳肩,哈哈大笑:“我跟你說,吃魚脍的要點不是醬,而是魚肉中有一種東西可以補蔬菜不足,容易上火的弊端。這種東西不耐高溫,一旦煮熟就會被破壞掉,所以只能生吃。至于醬,不過是為了去其腥味,本來就是可有可無的東西。你們把醬當成了關鍵,不是本末倒置嗎?”

    “有這種事?”荀彧很意外:“那臣豈不是……”

    “白遭了一回罪。”劉辯接上了荀彧的話頭,得意的壞笑道:“你算是運氣好,境界原本就不錯,得了玄冥海充沛的元氣滋補,沒讓你死在玄冥海。”

    荀彧後悔莫叠。

    “真正的智慧不在書裏,而在日常的生活之中。”劉辯哈哈一笑:“你們自以為讀了幾本書,是所謂的智者,卻不知道一葉障目,不見青天。與世間萬物蘊含的道理相比,儒門收藏的那些經典何足道哉?儒門可亡,天地常在。”
巴爾帕金 發表於 2015-2-20 08:42
第394章 人心渙散


    荀彧不服氣的反問道:“依陛下之說,那讀書豈不是沒用了?”

    “你不要亂說,我從來沒有說過讀書無用。”劉辯眼睛一瞪:“我只是反對你們那種讀書方法。更反對你們為了自己的需要,不惜歪曲古人言論的卑鄙行為。一方面講究師法家法,一方面又肆意篡改文字,甚至毀真而造僞,混淆視聽,這種事都做得出來,還能再不要臉一點麽?”

    荀彧氣苦,卻又無話可說。劉辯說的這些事,儒家的確沒少做。不管目的是什麽,造僞、篡改典籍,的確是儒家諸多擅長的手段之一。這世上有多少僞書,連荀彧自己都說不清。用劉辯的話說,儒家以傳道授業為標榜,其實幹的是和道家一樣的愚民政策,因為這些所謂的學問都是應運而生的,是死是生,是興是亡,決定權只在某些人的手中。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谶緯,也就是說謂的內學。

    谶緯也就是各種謠言,或者美名其曰預言,古來有之,但真正成為一門學問卻是漢儒的傑作。從董仲舒講天人感應開始,谶緯漸漸成型,到王莽代漢,谶緯正式成為一種強大的武器,甚至光武帝也不得不借重對谶緯的解釋來強化自己奉應天命的合法性。

    等光武帝成了皇帝,他知道谶緯是一柄雙刃劍,就刊定了谶緯的定本,不准天下人再造新的谶緯,並且希望能給谶緯一個理論。雖然遭到了真正的儒生強力反對,光武帝還是把這件事做了。不過效果如何,只有天知道,在編定的過程中,就有人不斷的加入自己擬定的谶緯,後來谶緯成為一門神秘的學問,更是一發不可收拾。

    這就是學術造僞的弊端。當所有人為了利益可以無視真僞,信口雌黃的時候,學術也就尊嚴掃地。

    荀彧連聲歎息。心裏很不是滋味。

    “荀彧,你說戲志才現在應該在幹些什麽?”

    “臣……算不出來。”荀彧猶豫了片刻:“陛下,如果他孵化出了鳳卵,又奪取了剖鲧吳刀,陛下還能制得住他嗎?”

    劉辯笑了,瞥了荀彧一眼:“不告訴你。”

    荀彧無奈的轉過頭,翻了個白眼。心裏卻松了一口氣。劉辯雖然不肯說,但是從他的神情來看,他是有把握的。荀彧好奇的是他的底氣從何而來,他根本不知道鳳鳥有多麽強大,他也不知道剖鲧吳刀究竟有什麽樣的威力,何以肯定自己就能戰勝戲志才?

    是因為戲志才瘋了。還是因為他瘋了?

    “你說,如果袁紹失去了鳳卵,山東的形勢會有什麽變化?”

    荀彧思索片刻,眼神越發焦躁。“沒有了鳳卵,袁紹在道義上的號召喪失,只能以力服人。想來……山東會烽火連天了。”他長歎一聲:“山東乃國家糧賦根本,如此一來。不知道有多少人會死在戰亂之中。陛下,你一點也不憐惜他們嗎?”

    “我憐惜他們?”劉辯眉毛一揚,冷冷的說道:“袁紹舉兵的時候,誰憐惜過我?”

    荀彧低下了頭,無言以對。

    “別以為不說話的人都是受了委屈的。”劉辯不依不饒的說道:“我之所以在嵩高山之戰後沒有立即出兵山東,是想看看你們這些儒門中人究竟有多團結。之所以現在遲遲不回中原,是想給你多一點思考的時間。等回到中原,被那些人圍在中間。用看聖人的目光看上幾天,我怕你又會忘乎所以,真把自己當成了聖人。如果是這樣的話,我一番苦心可就全浪費了。”

    “陛下,我們還是走吧。”荀彧懇切的請求道:“臣已經知道錯了,必定痛改前非,尋本溯源。重新求學問道。戲志才太危險,多留他一日,也許就會多死幾個人,還請陛下盡快回到中原。”

    “真是有趣啊。”劉辯諷刺道:“儒門領袖居然求我這個惡龍去清理儒門中的高手。”

    “唉——”荀彧郁悶的長歎一聲。快要吐血了。

    ……

    和連縱馬衝上山坡,極目遠眺。

    夏天的稽落山非常漂亮,一眼看不到頭的碧綠草原像一張巨大的地毯,草原上的牛羊就是裝飾在地毯上的花朵,和藍天白雲互相映襯,優美如畫。

    和連很欣慰,卻又有些惋惜。

    這麽好的草原,他不能一直擁有,卻要拱手讓給漢人,實在是一個讓人非常痛心,非常羞愧的事。這樣的事,在他的父親檀石槐的時代不可能出現,如果他的兄長槐縱在,也不會出現,可是在他的時代,卻一再出現。

    一年前,劉辯屠殺了中部鮮卑,打斷了鮮卑人的脊梁骨。現在,董卓又要出兵草原,趕盡殺絕。

    慕容風、宴荔遊死後,和連軟硬兼施,吞並了他們的部落,擁了上萬落,五六千騎。西部鮮卑的部落大人再也不能俯視他,至少在表面上又承認了他的王位。可是和連清楚,草原上的人只認實力,而他眼下的實力只能自存,不足以再統率整個草原。落置犍落羅他們對他的客氣只是暫時的,一有機會,他們會毫不猶豫的吞下他,連骨頭都不吐。

    和連早就知道稽落山離漢境太近,遲早會引起漢人的注意。只是冬季不能遷徙,他只能如此。現在,得知董卓正在調集人馬,准備出塞,他也決定西遷,遠遠的離開董卓這頭殘暴的老熊。

    西遷要經過落置犍落羅、律日推演的牧場,和連必須取得他們的同意,否則會發生流血衝突。

    和連請來了舅舅律日推演。

    律日推演五十多歲,身材壯實,一頭淡黃的頭發,卷曲的胡須,是一個典型的鮮卑人。

    “這麽好的牧場,你卻要留給漢人?”

    “舅舅要麽?”和連不緊不慢說道:“我願意送給你,只想換一條路。”

    “你現在就想著逃?”律日推演看了他一眼,語帶輕蔑的說道:“這麽沒勇氣,怎麽可能得到別人的尊敬,怎麽才能成為真正的大王?”

    和連面不改色。“只有活著,才有可能成為真正的大王。我現在沒有實力,不是董卓的對手,當然只能避而遠之。舅舅的實力是我的兩倍,有沒有興趣和董卓一戰?”

    律日推演被和連噎了一句,尴尬的閉上了嘴巴。他不是怕董卓。如果只是董卓,他完全可以和董卓戰一場,就算不能大勝,至少也不會輸。現在的問題是草原上沒有一個被人共同尊奉的霸主,相互之間的提防一點也不比對漢人的提防差。他如果和董卓打得兩敗俱傷,說不定回來就被別人幹掉。

    換了他,他也會這麽幹。漢人曾經派使者來和他商量過夾擊落置犍落羅的事,他相信漢人也會派使者和落置犍落羅商量一起幹掉他的事。

    “舅舅如果沒把握,我就去和落置犍落羅商量。”和連撥轉馬頭,輕歎一聲:“只是這樣一來,落置犍落羅的實力恐怕又會增加不少。”

    律日推演眉頭一挑,擡手按住了和連的肩膀:“別急,你等我想想。”

    和連的確不急。他知道律日推演不能容忍落置犍落羅得到這片牧場。落置犍落羅的女兒——他曾經的阏氏——現在是鮮卑附義王槐頭的阏氏,聽說落置犍落羅有意和槐頭講和,投向漢人。如果讓他得到了這片牧場,落置犍落羅的實力會進一步的擴張,律日推演就很危險了。

    鮮卑人除了放牧之外,另一個重要的經濟來源是互市——與漢人交易。稽落山與漢人最近,誰控制了稽落山,誰就控制了與漢人互市的優先權。任何一個部落大人都不能漠視這一點,否則他的部落很快就會陷入貧困之中。

    律日推演笑道:“既然你要走了,以後再也不回來,不如幫我打一仗。”

    和連皺了皺眉:“怎麽打?”

    “你向西行,落置犍落羅肯定會派兵攔截你,我們合兵,夾擊落置犍落羅。”律日推演笑道:“如果能重創他,我分一部分戰利品給你,也可以將他在西邊的牧場給你。你願意西遷多遠,都隨你的便。”

    和連眼神一閃:“誰給你出的主意?”

    律日推演笑而不語。

    和連沈默了片刻:“可以。不過,我要得到大母的允諾。”

    和連的大母就是律日推演的母親。鮮卑人以母為重,母親雖然不幹涉戰事,但是如果在母親面前立誓,卻也不敢輕易違抗。和連不放心律日推演,擔心他趁機吃掉他的人馬,所以要在律日推演的母親面前立誓。

    律日推演爽快的答應了。

    “我知道你不相信我,所以我已經將她請來了。”律日推演笑道:“你跟我來,我們在她面前起誓,你幫我誘落置犍落羅上當,我給你西遷的路。”

    見律日推演答應得這麽爽快,和連有一些不安。這種被人算個正著的感覺很不好。律日推演不會和漢人有什麽勾結吧?他想打的人究竟是誰,是落置犍落羅,還是我和連?

    和連一邊思索著,一邊催馬向律日推演宿營的山谷走去。為了安全起見,他帶上了玄武營。律日推演見了,也不反對,只是笑著搖頭。笑容中既有鄙視,又有些苦澀。和連膽怯到這個地步,哪裏還有一點鮮卑大王的豪氣。鮮卑人之間互相提防到這種程度,又怎麽可能是漢人的對手。

    草原上需要英雄。沒有英雄的草原就是一盤散沙,不堪一擊。
wenguey 發表於 2015-2-20 12:47
神話三國 第395章 一陰一陽謂之道

  楊鳳、裴潛帶著五千步卒趕到了受降城。

  李儒聞訊,親自出迎。一看到那長得看不到頭的輜重車輛,李儒笑了起來:「看來我白擔心了。」

  楊鳳翻身下馬,快步迎了上來,老遠就抱拳笑道:「為了多準備一些糧草,來得遲了,還請文優兄在太尉面前多多美言。」

  「有了這麼多糧草,再大的火氣也消了。」李儒挽著楊鳳的手,親熱的說道。他看了裴潛一眼,讚賞的點了點頭:「一年不見,文行英華內斂,溫潤有光。」

  裴潛攤攤手,一臉的無奈:「與楊將軍這樣的上官,有郝伯道、郭伯濟這樣的同僚,我就是想不內斂,也沒資格張狂啊。」

  李儒忍不住哈哈大笑:「沒錯,正是因為征北將軍麾下人才濟濟,太尉在北疆才能安心禦敵。陛下的安排當真是周到得很。」

  楊鳳笑容滿面,坦然的接受了李儒的讚揚。不得不說,劉辯對他非常照顧,不僅幫他悟命,還將郝昭、郭淮、裴潛這樣的少年俊傑安置在他的麾下。僅此一項就可見平北將軍府的實力雄厚,即使是以凶悍聞名的董卓也不敢輕視他。

  楊鳳跟著李儒走進大堂。面對一臉殺氣的董卓,不等楊鳳說話,李儒先向董卓報告了楊鳳帶來大批糧草輜重的消息。董卓一聽,轉怒為喜。要想深入草原作戰,當然需要大量的糧草輜重。準備得越充分,他就越有底氣。這當然是個好消息,足以抵消楊鳳來遲幾天的罪過。

  董卓親熱的問道:「棲之。並州去年的收成怎麼樣?」

  楊鳳躬身還禮,帶著幾分驕傲的向董卓匯報了一下去年的糧賦。董卓名義上是太尉,實際上是以待罪之身守邊,朝中有四個輔政大臣理政,一般不向他通報這些具體的事務。楊鳳知道董卓心裡憋屈,所以特意詳細的說了一遍,也讓董卓體驗一下三公應該享有的榮耀。

  並州這兩年的情況不錯。

  並州山多地少。好的土地幾乎都被世家豪強佔據了。楊鳳剛到並州的時候,只能帶著黃巾軍將士在世家豪強們不屑佔據的山溝裡開荒。儘可能的將土地利用起來。等到王允事敗,並州許多家族受到了牽連,殺頭的殺頭,充軍的充軍。大量的土地被楊鳳控制。看到朝廷的鐵腕之後,剩下的那些世家豪強也收斂了許多,有些人主動「賣」出了一些土地,有些人主動和楊鳳合作,一起發財。

  楊鳳的日子一下子好過多了。

  黃巾軍將士都是窮苦人出身,他們不僅將土地看成財富,更看成生命。一旦有了自己的土地,就不惜力氣的勞作,比起那些做佃戶的人更捨得出力。產出自然也更多一些。到了去年年底,並州基本上能自給自足,雖然沒有為朝廷提供多少糧賦。卻也沒向朝廷伸手。

  對於並州來說,這是不小的進步。

  這次董卓要出征,楊鳳想了不少辦法,不僅將糧倉清掃一空,還向世家借貸了不少,允諾將來以戰利品償還。他笑著對董卓說道:「太尉。我們這一戰可輸不起啊,否則。我那平北將軍府要坐上無數的債主。」

  董卓哈哈大笑,大手一拍案几,「呯」的一聲巨響。「放心,我們不會輸的。就算不能像陛下一樣橫掃草原,打和連一個落花流水卻不成問題。」

  「那就再好不過了。」

  「文優,你把作戰方案給棲之講一下。兵貴神速,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喏。」

  ……

  劉辯坐在駁獸背上,搖搖晃晃,昏昏欲睡。

  越往南走,溫度越高,劉辯等人離開的時候帶的都是厚重的冬衣,現在都沒法穿了,劉辯乾脆光著膀子,將冬衣的袖子紮在腰間,看起來和草原上的牧人沒什麼兩樣。

  荀彧沒有劉辯那麼灑脫,他穿著一件薄衫,褲子就有些勉強了。冬褲太熱,捂得難受,單褲倒是有,卻已經破得不像樣子,一邊只剩下了半截,一邊破了一個大洞,露出白花花的大腿。

  「看不出來啊,你還真是細皮嫩肉,和女人一樣。」劉辯睜著惺忪的眼睛,咂了咂嘴。

  荀彧尷尬的拉過一片布,蓋在大腿上,臉脹得通紅。

  「別不好意思啦。」劉辯掩著嘴,打了個哈欠。「等遇到龍騎,我賞你兩套衣服。不過,到時候你可別忘了謝恩。要不然可是失禮,御史知道了要彈劾的。」

  荀彧心中一驚,忽然有種淡淡的失落感。他雖然一直苦惱於劉辯對他的戲弄,可是習慣了這種率性的生活後,真要回到那個文明的世界時,他還有些不適應。

  「臣記住了。」

  「嗯。」劉辯點點頭,似乎又要打盹。荀彧卻說道:「陛下,臣想到了一個好的理由。」

  劉辯無力的睜開眼睛,掃了荀彧一眼:「理由?什麼理由?」

  「陛下納卡烏捷的理由啊。」

  劉辯怔了怔,忽然笑了起來。他擺了擺手:「扯淡,這需要什麼理由。我就納了,誰能把我怎麼的?」

  荀彧的眼角一陣抽搐。劉辯讓他找個理由,他可是費了好大的心思,終於找到一個看起來能自圓其說的說法,沒想到劉辯根本沒當回事,也根本不需要什麼理由。

  「陛下……」

  「我就是想讓你知道。不論多麼自負的人,在生死存亡面前,都很難保持氣節。」劉辯探身過來,拍拍荀彧的肩膀,同情的說道:「荀彧,你也有失節的時候啊。是不是找到理由的時候,還有些得意?」

  荀彧氣得臉色發白,又有些慚愧。正如劉辯所說,當他找到這個理由的時候,是有幾分得意的。現在看來,這點得意的心情是多麼的可恥。

  「人是沒有底線的。如果你給他設定一個根本達不到的目標,他就會喪失信心,不斷的降低自己的底線。在這一點上,你家先祖比孟子高明,他承認人的惡,把底線放得很低,然後不斷的提升,每一點進步都是努力取得的。這比無論怎麼努力也成不了聖人更靠譜,對不對?」

  荀彧無地自容,默默的點了點頭。

  「你是聰明人,想通了這一點,我相信你會做得更好。」劉辯張大嘴巴,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唉,我真不想回到中原去。對我來說,狼居胥山比中原舒服,而玄冥海則比狼居胥山還要舒服。每天乘龍遨遊大海,不比坐什麼御座更舒服?陰陽和諧啊,人間至樂。」

  荀彧眼珠一轉:「陛下,一陰一陽方才謂之道,你這可不是陰陽和諧啊。不僅人數不對,而且貂蟬和卡烏捷都不是皇后,他們與陛下……」

  劉辯睜開眼睛,鄙視的看了荀彧一眼,打斷了他的話。「你能不能不要總往下三路想?」

  荀彧愕然。「那陛下指的是什麼?」

  「唉,我不想和你說話了。」劉辯伸手在面前搖了搖,彷彿要把荀彧說的話臭不可聞似的。「什麼儒門領袖,居然只記得房中術。」說完,他一踢駁獸,遠遠的跑了開去。

  荀彧尷尬不已。他撓撓頭,忽然看到了劉辯腰間隨著駁獸腳步跳躍的玄刀和赤霄劍,突然間恍然大悟。自從他傷好之後,劉辯就把打水劈柴這些雜務交給了他,其他雜務有貂蟬和卡烏捷打理,他除了去打獵,大部分時間都在習武。可是他的習武與眾不同,既不是練刀,也不是練劍,而是刀劍一起練。

  荀彧一直以為他是練搏殺之技,現在才突然明白,劉辯練的不是武技,而是導引術。

  玄刀與赤霄,不就是一陰一陽麼?玄刀是水,赤霄是火,水火既濟,不是道還是什麼?

  荀彧豁然開朗。他心中大喜,拍馬追了上去,正想叫住劉辯,告訴他自己的領悟,突然看到遠處的地平線上出現了數十個黑點,飛速馳來。荀彧大吃一驚,連忙勒住了戰馬,卻發現劉辯還在不斷的向前奔跑,連忙猛踢坐騎,連聲大喊:「陛下,有危險——」

  劉辯回頭看了他一眼,緩緩的勒住了駁獸。荀彧追到他身邊,卻看到劉辯嘴角帶笑,一臉輕鬆。

  「陛下?」

  「哪來的危險?」劉辯笑道:「歡迎回到文明世界。」

  「啊?」荀彧一時沒反應過來,看著遠處的身影,漸漸的明白過來:「陛下,這是……」

  「朕留在這裡的龍騎。」劉辯坐直了身子,輕輕的嘆了一口氣,彷彿有些遺憾。「收拾一下自己的儀容吧,不要讓龍騎的將士笑話了。這裡面還有一個你的熟人呢。」

  荀彧不敢怠慢,連忙跳下馬,從行囊中拿出一件冬衣穿戴起來。雖然捂得難受,總比光著腿好些。他看了一眼劉辯,卻發現劉辯根本沒有準備的意思,就那麼光著膀子,靜靜的坐在駁獸背上,卻自有一翻睥睨天下的氣勢。

  荀彧一時看得呆了,直到唐陶率領數十騎奔到劉辯面前,翻身下馬,拜倒在劉辯馬前,山呼萬歲,他才回過神來。他看向唐陶,覺得有些眼熟。唐陶也看到了他,上下打量了兩眼,大吃一驚:「你……你是荀彧荀文若?」

  荀彧點點頭:「你是……」

  「我是唐陶啊。」唐陶又驚又喜。「你……你怎麼和陛下在一起?」(未完待續)

  ...
巴爾帕金 發表於 2015-2-20 12:48
第395章 一陰一陽謂之道


    楊鳳、裴潛帶著五千步卒趕到了受降城。

    李儒聞訊,親自出迎。一看到那長得看不到頭的辎重車輛,李儒笑了起來:“看來我白擔心了。”

    楊鳳翻身下馬,快步迎了上來,老遠就抱拳笑道:“為了多准備一些糧草,來得遲了,還請文優兄在太尉面前多多美言。”

    “有了這麽多糧草,再大的火氣也消了。”李儒挽著楊鳳的手,親熱的說道。他看了裴潛一眼,贊賞的點了點頭:“一年不見,文行英華內斂,溫潤有光。”

    裴潛攤攤手,一臉的無奈:“與楊將軍這樣的上官,有郝伯道、郭伯濟這樣的同僚,我就是想不內斂,也沒資格張狂啊。”

    李儒忍不住哈哈大笑:“沒錯,正是因為征北將軍麾下人才濟濟,太尉在北疆才能安心禦敵。陛下的安排當真是周到得很。”

    楊鳳笑容滿面,坦然的接受了李儒的贊揚。不得不說,劉辯對他非常照顧,不僅幫他悟命,還將郝昭、郭淮、裴潛這樣的少年俊傑安置在他的麾下。僅此一項就可見平北將軍府的實力雄厚,即使是以凶悍聞名的董卓也不敢輕視他。

    楊鳳跟著李儒走進大堂。面對一臉殺氣的董卓,不等楊鳳說話,李儒先向董卓報告了楊鳳帶來大批糧草辎重的消息。董卓一聽,轉怒為喜。要想深入草原作戰,當然需要大量的糧草辎重。准備得越充分,他就越有底氣。這當然是個好消息,足以抵消楊鳳來遲幾天的罪過。

    董卓親熱的問道:“棲之。並州去年的收成怎麽樣?”

    楊鳳躬身還禮,帶著幾分驕傲的向董卓彙報了一下去年的糧賦。董卓名義上是太尉,實際上是以待罪之身守邊,朝中有四個輔政大臣理政,一般不向他通報這些具體的事務。楊鳳知道董卓心裏憋屈,所以特意詳細的說了一遍,也讓董卓體驗一下三公應該享有的榮耀。

    並州這兩年的情況不錯。

    並州山多地少。好的土地幾乎都被世家豪強占據了。楊鳳剛到並州的時候,只能帶著黃巾軍將士在世家豪強們不屑占據的山溝裏開荒。盡可能的將土地利用起來。等到王允事敗,並州許多家族受到了牽連,殺頭的殺頭,充軍的充軍。大量的土地被楊鳳控制。看到朝廷的鐵腕之後,剩下的那些世家豪強也收斂了許多,有些人主動“賣”出了一些土地,有些人主動和楊鳳合作,一起發財。

    楊鳳的日子一下子好過多了。

    黃巾軍將士都是窮苦人出身,他們不僅將土地看成財富,更看成生命。一旦有了自己的土地,就不惜力氣的勞作,比起那些做佃戶的人更舍得出力。産出自然也更多一些。到了去年年底,並州基本上能自給自足,雖然沒有為朝廷提供多少糧賦。卻也沒向朝廷伸手。

    對于並州來說,這是不小的進步。

    這次董卓要出征,楊鳳想了不少辦法,不僅將糧倉清掃一空,還向世家借貸了不少,允諾將來以戰利品償還。他笑著對董卓說道:“太尉。我們這一戰可輸不起啊,否則。我那平北將軍府要坐上無數的債主。”

    董卓哈哈大笑,大手一拍案幾,“呯”的一聲巨響。“放心,我們不會輸的。就算不能像陛下一樣橫掃草原,打和連一個落花流水卻不成問題。”

    “那就再好不過了。”

    “文優,你把作戰方案給棲之講一下。兵貴神速,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喏。”

    ……

    劉辯坐在駁獸背上,搖搖晃晃,昏昏欲睡。

    越往南走,溫度越高,劉辯等人離開的時候帶的都是厚重的冬衣,現在都沒法穿了,劉辯幹脆光著膀子,將冬衣的袖子紮在腰間,看起來和草原上的牧人沒什麽兩樣。

    荀彧沒有劉辯那麽灑脫,他穿著一件薄衫,褲子就有些勉強了。冬褲太熱,捂得難受,單褲倒是有,卻已經破得不像樣子,一邊只剩下了半截,一邊破了一個大洞,露出白花花的大腿。

    “看不出來啊,你還真是細皮嫩肉,和女人一樣。”劉辯睜著惺忪的眼睛,咂了咂嘴。

    荀彧尴尬的拉過一片布,蓋在大腿上,臉脹得通紅。

    “別不好意思啦。”劉辯掩著嘴,打了個哈欠。“等遇到龍騎,我賞你兩套衣服。不過,到時候你可別忘了謝恩。要不然可是失禮,禦史知道了要彈劾的。”

    荀彧心中一驚,忽然有種淡淡的失落感。他雖然一直苦惱于劉辯對他的戲弄,可是習慣了這種率性的生活後,真要回到那個文明的世界時,他還有些不適應。

    “臣記住了。”

    “嗯。”劉辯點點頭,似乎又要打盹。荀彧卻說道:“陛下,臣想到了一個好的理由。”

    劉辯無力的睜開眼睛,掃了荀彧一眼:“理由?什麽理由?”

    “陛下納卡烏捷的理由啊。”

    劉辯怔了怔,忽然笑了起來。他擺了擺手:“扯淡,這需要什麽理由。我就納了,誰能把我怎麽的?”

    荀彧的眼角一陣抽搐。劉辯讓他找個理由,他可是費了好大的心思,終于找到一個看起來能自圓其說的說法,沒想到劉辯根本沒當回事,也根本不需要什麽理由。

    “陛下……”

    “我就是想讓你知道。不論多麽自負的人,在生死存亡面前,都很難保持氣節。”劉辯探身過來,拍拍荀彧的肩膀,同情的說道:“荀彧,你也有失節的時候啊。是不是找到理由的時候,還有些得意?”

    荀彧氣得臉色發白,又有些慚愧。正如劉辯所說,當他找到這個理由的時候,是有幾分得意的。現在看來,這點得意的心情是多麽的可恥。

    “人是沒有底線的。如果你給他設定一個根本達不到的目標,他就會喪失信心,不斷的降低自己的底線。在這一點上,你家先祖比孟子高明,他承認人的惡,把底線放得很低,然後不斷的提升,每一點進步都是努力取得的。這比無論怎麽努力也成不了聖人更靠譜,對不對?”

    荀彧無地自容,默默的點了點頭。

    “你是聰明人,想通了這一點,我相信你會做得更好。”劉辯張大嘴巴,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唉,我真不想回到中原去。對我來說,狼居胥山比中原舒服,而玄冥海則比狼居胥山還要舒服。每天乘龍遨遊大海,不比坐什麽禦座更舒服?陰陽和諧啊,人間至樂。”

    荀彧眼珠一轉:“陛下,一陰一陽方才謂之道,你這可不是陰陽和諧啊。不僅人數不對,而且貂蟬和卡烏捷都不是皇後,他們與陛下……”

    劉辯睜開眼睛,鄙視的看了荀彧一眼,打斷了他的話。“你能不能不要總往下三路想?”

    荀彧愕然。“那陛下指的是什麽?”

    “唉,我不想和你說話了。”劉辯伸手在面前搖了搖,仿佛要把荀彧說的話臭不可聞似的。“什麽儒門領袖,居然只記得房|中術。”說完,他一踢駁獸,遠遠的跑了開去。

    荀彧尴尬不已。他撓撓頭,忽然看到了劉辯腰間隨著駁獸腳步跳躍的玄刀和赤霄劍,突然間恍然大悟。自從他傷好之後,劉辯就把打水劈柴這些雜務交給了他,其他雜務有貂蟬和卡烏捷打理,他除了去打獵,大部分時間都在習武。可是他的習武與衆不同,既不是練刀,也不是練劍,而是刀劍一起練。

    荀彧一直以為他是練搏殺之技,現在才突然明白,劉辯練的不是武技,而是導引術。

    玄刀與赤霄,不就是一陰一陽麽?玄刀是水,赤霄是火,水火既濟,不是道還是什麽?

    荀彧豁然開朗。他心中大喜,拍馬追了上去,正想叫住劉辯,告訴他自己的領悟,突然看到遠處的地平線上出現了數十個黑點,飛速馳來。荀彧大吃一驚,連忙勒住了戰馬,卻發現劉辯還在不斷的向前奔跑,連忙猛踢坐騎,連聲大喊:“陛下,有危險——”

    劉辯回頭看了他一眼,緩緩的勒住了駁獸。荀彧追到他身邊,卻看到劉辯嘴角帶笑,一臉輕松。

    “陛下?”

    “哪來的危險?”劉辯笑道:“歡迎回到文明世界。”

    “啊?”荀彧一時沒反應過來,看著遠處的身影,漸漸的明白過來:“陛下,這是……”

    “朕留在這裏的龍騎。”劉辯坐直了身子,輕輕的歎了一口氣,仿佛有些遺憾。“收拾一下自己的儀容吧,不要讓龍騎的將士笑話了。這裏面還有一個你的熟人呢。”

    荀彧不敢怠慢,連忙跳下馬,從行囊中拿出一件冬衣穿戴起來。雖然捂得難受,總比光著腿好些。他看了一眼劉辯,卻發現劉辯根本沒有准備的意思,就那麽光著膀子,靜靜的坐在駁獸背上,卻自有一翻睥睨天下的氣勢。

    荀彧一時看得呆了,直到唐陶率領數十騎奔到劉辯面前,翻身下馬,拜倒在劉辯馬前,山呼萬歲,他才回過神來。他看向唐陶,覺得有些眼熟。唐陶也看到了他,上下打量了兩眼,大吃一驚:“你……你是荀彧荀文若?”

    荀彧點點頭:“你是……”

    “我是唐陶啊。”唐陶又驚又喜。“你……你怎麽和陛下在一起?”
wenguey 發表於 2015-2-21 01:32
神話三國 第396章 不謀而合

  王相闕居最近有點心神不寧,總覺得會有什麼事要發生。

  這種不安從戲志才闖山開始萌芽,慢慢發酵,等到龍騎突然趕向狼居胥山的時候,終於到達了頂點。

  龍騎對外聲稱是護衛天子在草原上遊牧,閉關修行,不見外客。但是闕居從隱秘的渠道得知,劉辯並不在龍騎護衛之中,他要走得更遠。究竟去什麼地方,闕居並不清楚。龍騎的騎督是皇后的兄長唐陶,自然也是天子的親信,要想從他嘴中得到天子的確切去向,根本不可能。

  闕居之所以如此不安,不是因為劉辯的去向不明,而是因為他知道的那些零星的消息。

  幾個月前,曾經有兩百多來歷不明的漢騎穿過東部鮮卑的駐牧地,深入草原。他們要幹什麼,究竟有沒有幹成,闕居並不清楚。事實上,這件事一直就是一個謎,他知之有限。

  他只能隱約的猜到可能和劉辯有關。

  和劉辯有關,通常都不會有什麼好結果。對於闕居來說,劉辯已經成了一個不祥的怪獸,和他有牽連通常都會帶來災難性的後果。

  對當時的裝聾作啞,闕居後悔不已。

  一個侍者匆匆走了進來,單腿跪到在闕居面前:「王相,天子回來了,召大王和王相到神殿回話。」

  闕居打了個冷顫,眼角一陣陣的抽搐。

  ……

  劉辯騎著駁獸。沿著那條長長的甬道,來到了神殿門口。

  被戲志才殺死的士卒已經搬走,被他擊壞的大門也已經修復。就連那些血跡都已經滲入地下,被新生的青草掩沒。神殿周圍一片寧靜,王庭衛士執戟而立,神情肅然,彷彿什麼也沒有發生過。

  可是劉辯知道戲志才已經來過這裡,並且鬧出了不小的風波。聽唐陶轉述完了大致的經過後,他還是不太肯定。又讓人召槐頭和闕居來說話。

  山坡上馬蹄聲響,槐頭、闕居在一百王庭精騎的保護下。來到了山坡下。闕居翻身下馬,帶著槐頭快步走了過來,步子雖急,神色卻非常恭謹。頗有幾分漢臣上朝時小步急趨的模樣,透著說不出的謹小慎微。跟在劉辯身後的荀彧看了,頗有些詫異,一時有一種錯覺,似乎這裡不是鮮卑人的王庭,而是大漢的朝堂。

  「奇怪麼?」劉辯聽到荀彧的呼吸不太平穩,立刻感知到了他的情緒變化,調侃道:「朕雖然沒什麼學問,可是朕用刀劍和佛法教化這些鮮卑人。成績也是斐然啊。」

  荀彧無聲的撇了撇嘴,不予置評,也的確無話可說。事實勝於雄辯。劉辯一手屠刀、一手佛法的教化效果顯著,絕非儒門提倡的道德感化所能比擬。就荀彧本人來說,他雖然是儒門中人,卻也不相信那些以德服人的故事。荀氏儒門推崇性本惡,信奉禮教,是不太相信柔服來遠這樣的故事的。那些不過是信奉德教的公羊派儒門希望的結果。

  槐頭和闕居來到劉辯面前,擠出一臉笑容。向劉辯行禮。

  劉辯擺了擺手,看了槐頭一眼,又打量了一下闕居,溫和的笑道:「王相,臉色不佳,是不是因為事務繁忙,力不從心啊?」

  聽到劉辯關心他的健康,闕居剛高興了一下,聽到劉辯後面一句,臉上尚未綻放的笑容頓時僵住了。這句話大有玄機啊,是說他管的事太多了,還是說他最近不太安分?

  闕居尷尬的笑了一聲:「多謝陛下關愛。我王年幼,臣又才能有限,不得不多加努力,方能不負陛下重託和我王信任。好在我王勤奮,進步神速,再過幾年,臣就可以輕鬆一些了。」

  劉辯笑得更加歡暢:「王相的進步也不小。王相的相府中,是不是有不少我漢人儒生?」

  闕居額頭上濕潤了起來,他抬起手,抹了抹汗津津的額頭。「陛下聖明,臣的確招攬了一些漢人賢者,向他們學習為臣之道。」

  劉辯有意無意的瞟了荀彧一眼,淡淡的說道:「好學是好事,不過,你是王相,政務繁忙,不能總坐在書齋裡讀那些之乎者也。如果想做大儒,將來致仕之後再用功也來得及。」

  闕居心裡更加不安起來。他偷偷的看著劉辯的臉色,心頭七上八下。

  「幾個月前,朕剛剛北狩的時候,出了一點事。」劉辯背著手,來回踱了幾步。「居然有兩百多漢騎出現在草原上,襲擊朕。王相,你知道這件事嗎?」

  闕居心裡咯噔一下,心頓時提到了嗓子眼,太陽穴「呯呯」亂跳。該來的還是來了,劉辯一見面就問這個問題,顯然來者不善,這股邪火在心裡憋了很多了,一個應對不當,劉辯很可能就會大發雷霆,甚至可能將他當場斬殺。

  闕居有些後悔,沒多帶一些親衛來。可是轉念一想,就算將王庭的五千精騎全帶來又如何,能突破一千龍騎的堵截,將他從劉辯面前救走嗎?恐怕唯一的功能就是讓劉辯有藉口認定他圖謀不軌罷了。

  闕居在腦子裡飛快的權衡了一下,一咬牙:「臣……不知。」如果說知道,他肯定脫不了干係。一口否認,他最多是個失職之罪,以他在鮮卑人中的號召力,劉辯應該不敢隨隨便便的斬殺他。

  「是麼?」劉辯笑容依舊,眼神卻有些冷了下來。「那慕容風等人在狼居胥山伏擊朕的事,你知道麼?」

  「慕容風等人在狼居胥山狩獵的事,臣知道。可是……」闕居一臉驚訝的反問道:「陛下也在那裡?」

  劉辯沒理他的反擊,繼續問道:「既然知道慕容風等人在狼居胥山出沒,你可有應對?」

  闕居滿臉慚愧:「陛下,臣聽說慕容風出現在狼居胥山後,就立刻派人查看,後來得知這件事和和連有關。聽說慕容風暴死之後,部下被和連收攏,移牧稽落山一帶。臣本當出兵攻擊,奈何兵力不足,便聽取漢人賢者的離間之計,派人與落置犍落羅聯繫,準備聯手夾擊和連。這件事已經通報給董太尉,可是……」

  「可是什麼?」

  「董太尉否決了臣的提議,他要臣安心守著彈汗山,出兵討伐的事,由他獨力負責。」

  劉辯沒有再說。闕居的府中看來真有漢人儒生,這些應對之道也不是準備了一天兩天了,基本上沒什麼破綻讓他抓。他不屑的笑笑:「既然討伐和連的事有董太尉負責,那就不勞煩你了。漢騎伏擊朕的事,你去查一查,看看誰這麼大膽,敢對朕不利。」

  不等闕居回答,劉辯又轉身對唐陶道:「召幽州牧劉虞來見駕,那些漢騎從幽州經過,劉虞要給朕一個說法。我看他這個幽州牧是做不長了。」

  聽了劉辯這句話,本來還準備扯兩句的闕居立刻把已到嘴邊的話嚥了回去。劉辯既然決定找劉虞的麻煩,顯然對那些漢騎的行蹤並非一無所知,自己既然說不知道這件事,就不能多嘴,免得惹火燒身。

  劉辯又問了一番彈汗山和鮮卑人的近況,吩咐槐頭和闕居準備兵馬,他既然回來了,征討和連的事就不能由董卓一人主持,他要御駕親征。既然如此,鮮卑人不能不隨行。

  槐頭和闕居唯唯喏喏的應了,連忙去準備。

  劉辯帶著荀彧走進了神殿,大門在他們身後轟然關閉。劉辯仰起臉,看著那個高大的神像,沉默了片刻,忽然笑了一聲:「荀彧,你知道這個神像有何奇妙之處嗎?」

  荀彧搖搖頭:「臣不知,還請陛下指點。」

  「這個神像有三個奇妙之處。」劉辯不緊不慢的說道:「其一,她是鮮卑人供奉的神,卻是我漢人模樣。據天師道的人說,這個神像和天師道嗣系夫人盧氏有幾分相似。」

  荀彧點了點頭,他也注意到了這一點。「的確和盧氏有幾分相似,不過,從陛下所說的造像時間來看,應該與盧氏無關。」

  劉辯微微一笑。儒門和天師道之間的聯絡還在太平道之前,荀彧對天師道內的情況也不陌生。

  「其二,她所體現的不是鮮卑人的巫術,而是帝道。」

  「帝道?」荀彧皺起了眉頭。

  「是的,帝道,不過,這個帝道的奧義並不是你以的天道。」

  荀彧目光炯炯的看著劉辯,等待著他的進一步解釋。可是劉辯卻沒有說下去,而是話鋒一轉,說起了第三個奇妙之處。

  「你看這個神像的姿勢,有沒有想到什麼?」

  荀彧盯著神像看了半天,還是茫然的搖了搖頭。這個神像的姿勢的確不常見,但是他卻想不出來和什麼有關。

  「朕開始也沒看出來這個神像姿勢的含義。後來支謙大師來了之後,說這個姿勢有點像佛祖剛剛出生時一手指天,一手指地,自稱天上地下,唯我獨尊的姿勢。再後來,我又聽說,這個姿勢與西域一個崇尚火的習俗有關。」

  「火?」荀彧心中一動,連忙問道:「是陛下說的那個儒門淵源麼?」

  劉辯笑了。「沒錯,那個西域之國不僅和你們儒門一樣崇尚火,還有一種不死神鳥,這種神鳥每五百年由火中重生一次。怎麼樣,是不是和你們儒門五百年有聖人出的預言有些不謀而合?」

  荀彧將信將疑。(未完待續)
wenguey 發表於 2015-2-21 14:45
神話三國 第397章 卻之不恭

  劉辯和荀彧隱約的提過,有些證握表明,儒門的淵源可能比周公更早,有可能和西域的一些崇尚火的國家有關。但是荀彧並不相信,堂堂的華夏文明會來自於西域蠻夷之邦?這怎麼可能。劉辯也沒有勉強他,算是求同存異,沒有一定要辯出一個結果。

  這是荀彧能夠和劉辯一路走來的原因之一。比起荀彧的堅持,劉辯有時候顯得沒什麼原則。你能接受那就接受,不能接受就暫且擱置,等心平氣和了再商量也不遲。

  此時此刻,劉辯再一次提到這件事,荀彧已經習慣了,倒也沒有太過激動。不過,他想得更多。在此之前,戲志才已經來過這個神殿,自然是因為劉辯告訴了他這件事。戲志才現在一心要打敗劉辯,當然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機會。正如奪袁紹的鳳卵,搶劉協的剖鯀吳刀一樣,戲志才為了尋找儒門的淵源,會不會遠赴西域?

  奪袁紹的鳳卵,等於幫劉辯削弱了袁紹的力量。搶劉協的剖鯀吳刀,等於為劉辯清除了一個強有力的對手。這些都可能是劉辯希望的,那他誘惑戲志才去西域又是為了什麼。

  難道他想親征西域?

  荀彧覺得不太可能。以大漢目前的形勢來看,能夠穩住大漢的局勢已經不容易了,內憂外患的情況下,他哪有實力遠征西域。

  荀彧側過頭,打量著劉辯。劉辯笑而不語。撇了撇嘴。有些調侃,有些戲謔,還有些神秘莫測。

  荀彧想了想。決定不接劉辯的招,免得陷入無意義的爭論之中。在行程中,只有他們兩人爭論,可以不顧尊卑,現在不同了,劉辯是天子,他自己不在乎形象。荀彧卻不想亂了君臣之本。

  ……

  洛陽,雲台。

  蔡邕看著剛剛從長安用六百里加急送來的急信。一頭霧水。

  只不過是一些學術問題而已,有必要用六百里加急嗎?這是朝廷用來傳遞最緊急的消息,怎麼能如此浪費。

  雖然有些不高興,蔡邕還是將信仔細的看了幾遍。內容並不複雜。是蔡琰關於儒學與西域一些習俗的相似性做出的總結。在蔡邕看來,這些論證只能當遊戲,根本當不得真,不登大雅之堂。如果被其他學者知道蔡琰的這些話,連整個蔡家都會被人笑話。

  這也能算是學問嗎?

  信的後面還附了一句話。蔡琰說,這是尚書令賈詡關照的,不管蔡邕信不信這個結論,如果戲志才到洛陽找他,一定要按照這個結論對他說。如果能找到更多的證據,更有說服力,那就再好不過了。

  蔡邕沉吟良久。不敢大意。他知道賈詡雖然學問很一般,但是為人機警,特別受到劉辯的器重,否則劉辯不會在董卓一入長安的時候就將他招攬到身邊,也不會力排眾議,任命他為四個輔政大臣之一。

  戲志才?這是什麼樣的人。居然讓賈詡都不敢掉以輕心?

  ……

  廷尉鐘繇坐在堂上,看著淚流滿面的陳群。輕嘆一聲:「長文,令尊為保護陳留王和剖鯀吳刀而捐軀,也是死得其所,朝廷不會虧待他,儒門也不會虧待他。只是戲志才既是儒門中人,又是潁川人,這件事說起來不僅是儒門內部的衝突,更是我們潁川人之爭,如果鬧大了,實在有些難看啊。」

  陳群抹著淚道:「鐘君說得是,正因為如此,小子方才徬徨無計,只能來向鐘君請教。潁川世家夾在朝廷與儒門之中,左右為難,又意見不合,各執已見。先有荀彧一意孤行,如今又有戲志才妄加殺戮,對潁川世家的打擊可真是太大了。鐘君是潁川長者,小子懇請鐘君出面主持大計,切莫亂了陣腳。」

  鐘繇眉頭微皺。他明白了陳群的來意。潁川四姓,荀陳鐘韓,荀家三分,荀彧和天子為敵,如今勢同水火。陳紀一死,陳家的頂樑柱轟然倒塌,韓家一直不露聲色,現在能主持大局的也只有他了。

  這倒是個機會。可是,這同樣是一個挑戰。如果沒有難度,陳群不會這麼主動的放棄。既然同為潁川世家,相互之間的扶持不可避免,但明爭暗鬥同樣激烈。陳群表態要支持他代替荀家成為潁川世家領袖,不可能那麼大公無私。

  「長文,你……有什麼計畫?」

  陳群抽噎著:「我陳家世代守護儒門的秘密,為此付出了旁人難以想像的代價。如今家祖父子兄弟三人先後辭世,陳家再也沒有能力守護這個秘密了。希望鐘君能接過這個重任……」

  鐘繇心中一動,不由自主的坐直了身子,向前傾去:「長文,你們陳家究竟守護著什麼樣的秘密?」

  陳群躬身道:「這麼說,鐘君是答應了?」

  鐘繇語塞,撫著鬍鬚,沉吟不語。這可不是一個好差事,不管是儒門還是朝廷,都盯著這些秘密呢。接受了這個任務,就要像陳家一樣承受巨大的壓力。他自忖沒有陳家父子那樣的實力。

  可是,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說,這未嘗不是一個機會。陳家父子的實力,不也是來自那些秘密嗎?如果得到了那些秘密,鐘家的實力豈不是也能得到加強,也有機會成為潁川世家中的領頭羊。

  鐘繇心動不已,遲疑不決。

  「茲體事大,長文能否容我思量思量?」

  陳群躬身領命,喏喏而去。他離開之後,鐘繇回到書房,來回踱著步,沉吟了很久,最後派人請來了荀攸。荀攸這兩天正好在洛陽辦差,來得很快。聽完鐘繇的敘述,笑了一聲:「陳長文好心計。」

  鐘繇不解。

  荀攸和鐘繇很熟,在上一次抓捕丁沖的事件中,鐘繇幫了他很大忙,兩人早就綁在了一起。鐘繇請他來商量,自然也是因為儒門內部主要監視陳家的就是荀家,荀攸的意見雖然不能代替荀家的意見,終究可以代表一部分。在鐘繇面前,荀攸也不掩飾,將荀陳兩家的關係對鐘繇說了一遍。最後說道:

  「陳家所謂的秘密,據我所知有兩個部分。一是玄刀,一是《風後書》。玄刀現在在陛下手中,剩下的只是一些使用的方法,我想,這個秘密已經保不住了。」

  鐘繇點點頭。

  「至於《風後書》,就算落到你的手裡,你也不是唯一知道的人。」荀攸笑笑:「至少陳家是知道的。」

  鐘繇瞥了荀攸一眼:「那你是不建議我接過這個秘密?」

  「這也不見得。」荀攸沉吟道:「陳家能有今天,與他們保守的秘密有很大關係。如果能從中獲益,鐘家也是有好處的。」

  「那我應該接過來?」

  「陳家要將這個秘密拱手相讓,你不接過來,豈不是浪費了一個大好機會。」荀攸哈哈一笑:「如果你是擔心家叔,那我可以替你保證。如果你是擔心陛下,我覺得也大可不必。你和陛下相處得不多,我算是有幸,在他身邊侍從過一段時間。他的學問雖然一般,有時候也不太注意禮節,但是論胸懷,他卻不遜任何一位明君。如果你願意和他合作,他當然會非常高興,萬一你不願意和盤托出,他也不會幹出巧取豪奪這樣的事。」

  「當真?」鐘繇眉頭一挑,暗自鬆了一口氣。他本來只希望從荀攸這裡得到荀家的保證,現在卻一舉兩得,荀攸很肯定的說天子不會強迫他交出這個秘密,那他還有什麼好擔心的。

  「我會騙你嗎?」荀攸笑道:「你看我都能得到重用,在征西將軍麾下做軍謀,還有什麼好擔心的。」

  「可惜,陛下遠赴玄冥海,未必還能回來。陳留王雖賢,卻沒有這樣的胸懷呢。」

  荀攸收起了笑容,沉吟片刻:「我覺得,陛下不會就這麼一去不歸。」

  「你這麼有把握?」

  「我沒有把握,我只是對陛下有信心。戲志才都能從玄冥海脫困,陛下就不能?」荀攸長嘆一聲:「如果陛下真的回不來,那大漢的運數就真的到頭了。元常,亂世之中,要想生存,也是需要有倚仗的。既然陳群送你這個機會,你就不應該放棄。」

  鐘繇點了點頭。「既然如此,那我就卻之不恭了。對了,你的差事辦得怎麼樣?」

  荀攸目光一閃,笑了起來,搖搖頭:「差事辦得很順利。本來四個輔政大臣中兩個支持西征,兩個反對,現在陳紀一死,楊司徒獨木難支,我看西征勢在必行。元常,你有沒有征戰沙場的打算?我知道,你除了律令之外,對兵法也有研究。」

  鐘繇會心的笑了。和聰明人說話就是簡單,他剛露出一點意思,荀攸就明白了他的想法。

  「可是朝廷不缺良將,我能有機會嗎?」

  「朝廷不缺猛將,但是缺良將。」荀攸拍拍鐘繇的肩膀:「特別是能鎮守一方的儒將。陳紀死了,我估計盧子干很快就會入朝,涼州將空出一個刺史之位。你如果願意放棄這九卿之位,去涼州主持軍務,我想長公主不會不答應的。當然了,如果有《風後書》在手,那就更穩妥了。」

  鐘繇哈哈大笑。(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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