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水滸求生記 作者:他來自江湖(連載中)

 
s6149 2014-10-4 02:09:5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05 896504
s6149 發表於 2014-10-10 09:50
第一卷 天下英雄聚水泊 第一三零章 徹底奠定杏林名位的安氏神刀
    見安道全聽完病情,臉上卻呈現出一種驚異的神色,三州名醫都是暗自搖了搖頭,看來從梁山那位一言九鼎的王頭領嘴中表出的這位神醫實在不怎麼樣。
    在場這幾人都是附近三州的杏林權威,雖然平時大家有些相互不服氣,但是對這老丈的病情,此時卻都難得的取得了一致的意見,那就是,沒救了!
    既然自己這幾人都是對此病症無奈搖頭,那**的病患鐵定是從鬼門關前拉不回來了,即便他有個手眼通天的女婿。此時在這頑症跟前,再大的權力,和再多的金錢,也只如常人無異。
    安道全何嘗沒有察覺到大夫們質疑的神色?常言道同行是冤家,這話並不只是簡單說說而已,而是充斥在各行各業之中,除非你水平甩他八條街,否則這種事情隨時都會上演。
    只見安道全也不多言,直望著王倫道:「如真是這般病情,哥哥卻知我也沒有十全把握,看來只能搏一搏了,不過還是跟家眷說清楚罷!」
    王倫見說,點了點頭,道:「看來老天也要太醫你熟練這門技藝,直不忍叫扁鵲華佗神技蒙塵!」
    安道全聞言歎了一聲,實在想不出來怎麼會有這麼巧的事情。剛剛僥倖將渾家治好,不想在這濟州,卻又遇到這種病例,只是此時已然沒有了退路,想這病患跟著王倫沾親帶故有些關係,說甚麼也只能試一試了。
    旁邊幾個大夫聽這兩人話裡有話,聞言都是愣住了。那趙大夫更是心中驚詫不已,暗道:「搏一搏,搏甚麼?居然古之神醫的名號都說出來了!難道還真不怕當面丟醜?只是當面丟醜也是小事,卻不是壞了病人好不容易還剩下的幾日性命?」此時趙大夫要不是礙於王倫身份,這位齊州神醫差點要直指這兩人鼻子罵他們不知天高地厚了。
    其他幾位大夫雖沒有趙大夫那般憤慨,但也覺兩人言語乃是無稽之談,那扁鵲、華佗神技失傳了千年,怎地這般輕易便重見天日?想他們行醫數十載,何成聽到過這般大言不慚的話語,此事太過駭人聽聞,直叫他們此時看向王倫的眼色都變得有些複雜異樣了。自己幾人都是看在梁山的聲威上這才長途跋涉而來,怎地這位梁山泊主說的話聽起來有些不著調呢?
    此時王倫對他們的目光視而不見,只是對安道全道:「且去看看再說罷!」
    安道全聞言點了點頭,背著藥箱便進去了,王倫朝杜遷一點頭,兩人也跟著進去了,那幾位大夫滿腹非議,心中一萬個不信,只是大家卻又忍不住心中好奇,都想跟進去看看到底怎麼個神醫法,似他們這般有本事的人怎麼都帶一些性子,今日他們這幾位京東名醫都認為病患沒救了,怎麼一個江南來的就敢說自己會甚麼扁鵲神技?叫他們哪裡肯服氣?便見趙大夫提議道:「既有扁鵲神術,那我等凡夫俗子也進去開開眼罷?」
    眾人聞言正中下懷,都是開口贊同,便見他們直擁著趙大夫一同進內而去。阮小七望著他們的背影冷曬道:「自己不懂,還見不得別人懂,真是雞腸鼠肚!」
    林沖見說有些擔心的問道:「安神醫可曾診過此病?」
    阮小七回道:「安神醫渾家當日便是得的這個症狀,林沖哥哥你在金沙灘上卻也親眼見了,你看安娘子現在這個樣子,像是得了不治之症的人麼?」
    難得開一次口的焦挺也道:「哥哥教了神醫技巧,定不會有誤!」想是他也叫這一夥人鄙夷的神色看得火大。
    林沖見說王倫也參與進來,心中一喜,暗道自己這位哥哥做事難以常理衡量,卻每回都有讓人信服的結果,哥哥和安神醫既然願意一試,想必這回李老丈還真說不定便有救了。想到這裡,只見林沖和阮小七、焦挺都相互點點頭,直往裡面走去。
    等他們三人進來時,神醫安道全已經在給李老丈把脈了,眾人只見安道全收回手,又沉思片刻,隨即換成雙手診脈,阮小七和焦挺等不明醫術之人只是看個熱鬧,覺得這神醫乍一上手便甚是不凡,居然能使雙手診脈。只是旁邊那幾位三州良醫卻是心中驚駭,眼見此人手段講究,都是偷眼去看他的手勢,只見這江南名醫直將右手的食、中、無名指診著李老丈的左寸、關、尺脈位候心、肝、腎;同時又用左手診該人的右寸、關、尺脈位候肺、脾、命門,眾人驚異的對視一番,心道這人年紀輕輕,手段卻毫不含糊,看來還是有點本事傍身的。
    此時濟州雙李已是暗暗心服,起碼這種診脈方式他們便不會,唯有那趙大夫摸了摸長髯,心中想道,「他那手應該是用浮、中、沉三種指力,在短時一氣呵成九候,能使出這種診脈之法,倒也不凡!不過即使能診陰陽脈也於事無補。行醫的都知道,症好認,病難治。此病已是絕症,就算一個庸醫也能診斷出來,且看他怎麼治罷!」
    雙手診脈的優點就是對病情的判斷又快又準,不一會兒,安道全收了手,抬起頭來朝王倫微微頜首,王倫見他有話說不方便當著病人面說,跟他一起走到一邊,杜遷也跟了上來,便聽安道全壓低聲音道:「還有救,只是需要立刻動手!不過哥哥知道,我也只動過一回刀,實無萬全的把握,能不能動手,還要聽他家眷意見!」
    下意識跟過來的眾大夫一陣嘩然,心道病成這樣你還說有治?此時都不禁議論紛紛,王倫也不理會他們,只是對杜遷道:「此症需要開腸破肚,並無十分把握,你且去把李業叫來,叫安神醫與他說清楚,方好動刀!」
    杜遷向來是王倫說甚麼他便信甚麼,在此危機時刻更加不疑,二話不說,直出了門把在門口哀歎的李業給叫了進來。
    那李業進來後,安道全與他講了一番動刀以及不動刀的後果,請他自己選擇,眾大夫見狀都是搖頭,那李業面臨如此難題,直叫他雙手顫顫,一時直難以做出抉擇,此時忽聽**的李老漢喊道:「莫不是真的沒救了?我就知道我這性命怕是沒幾日了,賢婿你還一直哄我!」
    眾人見說又回到床邊,便聽李業哭道:「爹……」
    杜遷見動刀還有一線生機,不動刀卻剩下幾日性命,又見病人自己都猜到病情嚴重,當下也不瞞老丈人了,直道:「老泰山,我哥哥請來的神醫說有一搏的希望,若是不搏,只怕後果難堪,恁老……」
    這時趙大夫歎了口氣,道:「老丈,既然貴女婿把話說開了,我也不瞞你,你這病不治還有幾日活頭,可以趁著這段時日把甚麼未了心願圓一圓,若是真依了這位神醫的法子,只怕……唉!本來王頭領也在此處,不該小人多嘴,只是醫者仁心,實在不忍昧著良心見庸醫誤人!」
    杜遷一聽大怒,喝道:「我哥哥請來的神醫,怎容你這般詆毀!」
    那趙大夫把頭一偏,仍道:「忠言逆耳,我不過盡一個大夫的責任,我也知道山上大王都是好人,難道好人便不會辦傻事?辦錯事?」
    看其神色頗為硬氣,安道全倒也並不生氣,畢竟一月之前叫自己也難以想像這等事實,還不是把王倫的話當做無稽之談,哪知最後聽了他的,真動了手,不想還真出了奇跡,唉!此時想想,真如做夢一般。
    這時忽聽李老漢歎了口氣,道:「我家小子有個安身立命之處,我家閨女也嫁了個好郎君,還有甚麼想不開的?那這剩下幾日去搏這條性命,倒也值得!神醫且動手罷,我若死了便是命,不賴別人!」
    杜遷見說直望著李業,李業哪裡敢輕易做決定,自己一句話說不定就會叫父親與自己陰陽兩隔,再無見面之日,只見他怔怔望著老父發呆,遲遲不語。
    那老漢見自己兒子如此,怎好看他為難,發狠道:「我自己性命自己做主,豈能眼睜睜躺在**等死?神醫,莫管他,你只按你的法子來罷!」
    安道全見說又看了看患者兒子,那李業雙眼佈滿血絲,顯是傷心到了極致,杜遷見狀直把李業拉了出去,眾人此時只好乾等著,卻見安道全徑直坐到床頭,詢問起病患發病前的一些經歷,那濟州雙李見了,不由暗暗點頭。
    不多時,杜遷拉著李業進來了,便見李業跪到安道全的腳下,喊道:「神醫萬萬救我老父性命!」
    安道全將他扶起,道:「我必盡全力!」
    這時那幾個大夫見大局已定,都是搖頭,直歎道不忍見庸醫害人,那趙大夫第一個便走了出去,隨即鄆州的三位大夫也跟了出去,卻見濟州兩位李姓大夫卻留了下來,道:「還望安大夫准許我兩人一觀,也好打個下手!」
    安道全望了王倫一眼,見他點了點頭,安道全也沒說話,只是做著動刀前的準備工作,那濟州雙李對視一眼,都上前幫起忙來。
    王倫這時和林沖說了幾句,便見林沖點頭,招呼大家都先出去,杜遷見狀也扯著李業出來了,不多時嘍囉們端進滾水並大頭領交待的物事,便將那們鎖了,屋裡此時只剩安道全和王倫並濟州雙李四人,外加一個病患。
    那當先出門的趙大夫和鄆州的三位良醫見濟州雙李竟留在裡面,便聽趙大夫忍不住怨道:「這兩位怎地這般糊塗,還留在裡面作甚?難道看庸醫害人對他們有甚麼益處?」
    另外三個大夫也是心中不忿,都在外面接口說了起來,阮小七和焦挺只是遠遠站在一旁瞪著看他們,這些人尤不自知,只是你一言我一語的**心中情緒,只見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屋內那扇門頓時給人打開,這些外面的大夫直當是還有甚麼物事沒有備齊,都是冷眼去看時,卻見那濟州雙李急匆匆的奔了出來,冷不防被門檻一絆,其中一位李大夫頓時摔倒在地,只見其渾不在意,嘴中失語道:「扁……扁鵲附體,華佗……佗顯靈……」眾大夫見他這個模樣都是大驚,唯有那趙大夫眼尖,只見摔倒這人右手之上,兀自捏著一處爛腸。(未完待續。)
s6149 發表於 2014-10-10 09:58
第一卷 天下英雄聚水泊 第一三一章 梁山義診
    眼見這極其駭人聽聞的一幕就展現在自己面前,趙大夫頓時膛口結舌,心中湧出的那種匪夷所思直攪得他整個人都有些恍惚不定。雖然那截爛腸離自己不過幾步之遙,但是他此時雙腿只如灌鉛一般,無論如何也邁不出半步,容他上前細觀。
    「不可能……不可能……」此時只有一個聲音在他心中徘徊,隨即他醒悟過來,拔腿就往屋內跑去,直丟下三個觸目驚心的同行呆呆立於原地。
    只見這位趙大夫避開門口一癲一狂的兩位李姓大夫,急匆匆就搶進門去,剛一進門,便被梁山上的大頭領攔住,一見此人,趙大夫的臉上頓時呈現出一種質疑中夾雜著羞愧的複雜神色,王倫見他這個樣子猜到來意,卻也沒說別的,只是提醒他動作輕些,莫要擾到病人。
    趙大夫聞言忙不迭的點著頭,一句話也來不及說便往病床衝去。這時他忽然想起王倫的告誡,頓時一個急剎想放慢腳步,不想此時忙中出錯,急退的左腳絆到欲進的右腳之上,便見他一個趔趄就要往前栽去,忽見這時遲那時快,一人趕忙上前將他攙住,這才叫這位齊州頭號名醫沒有當場出醜,只是那趙大夫抬頭一看,扶住自己的人不是那個庸醫還能是誰?此情此景直叫他雙臉頓如火燒,直恨不得挖個洞鑽進去算了。
    安道全將他扶起,也沒說甚麼,自回頭去水盆中清洗去了,那趙大夫訕訕的看了看安道全的背影,旋即將目光轉到**病人身上,只見這個被自己判了死刑的李老丈此時面色雖是蒼白,但氣息均勻,他隨即將手慢慢搭到病患的脈上,也不知聽了多久,他才緩緩將手移開,又小心翼翼的將患者身上搭著的薄被掠開一角,只聞一股惡臭混雜著血腥的刺激氣味撲鼻而來,那趙大夫只若未聞,怔怔看著患者肚皮上被敷上藥膏的動刀之處,良久之後才把衣服和被子輕輕放下,隨即起身朝安道全鞠了一躬,便去取了自己藥箱,一言不發出門去了。
    王倫見狀朝聞訊趕來的李業遞了個眼色,那李業見狀急急趕了出去,那趙大夫走得太快,直叫李業小跑一陣才將人追上,只聽他道:「趙大夫,稍等片刻,待小人奉上診金!」
    那趙大夫聞言仰面望著天邊的一抹殘陽,此時觸景生情的想道,自己不是正如那落日一般,直要讓出這寬曠的天際,讓後來人登場?想到這裡,他心中湧出一股異樣的傷感來。
    這時李業身上沒帶錢,只是請他稍候,便要回去取錢,那趙大夫長歎一聲,道:「活人差點叫我診死了,還有甚麼臉收診金!」說完一甩手,擺脫了李業,直接去院內牽了馬,也不跟人打招呼,翻身上馬,絕塵而去。李業看著他離去的背影,頗有些無奈。
    待李業趕回來時,只見大頭領和安神醫這兩位救了父親性命的恩人已經在清場了,王倫見李業這時回來,吩咐道:「小心去將老人身下清理一下!」剛才安道全動刀時極其順利,這李老丈的闌尾不似安娘子那般難找,安道全剛破開肚子時,那根闌尾就閃現在在場四人眼前,直叫王倫和安道全大歎僥倖。只是縫合好傷口後,昏睡中的老人有些大便失禁,畢竟這刀動得很是倉促,不像後世那般需要提前多少小時禁食。
    杜遷和李業見說,都是搶著要去,王倫也不攔他們,這些事本來這就是直系後輩的責任,只是囑咐道:「兩人都去罷,也好相互搭個手,只是萬萬莫要碰他傷口,務必輕手輕腳!」
    兩人聞言如搗蒜一般的點頭,一起趕到床邊,盡起孝來。王倫直把忍不住跟進來的鄆州三位大夫往外面請,這時安道全也收拾好了一起出來。
    一見這位神醫,正在門口的濟州雙李頓時跪倒在地,口稱:「萬望神醫收我倆為徒!」這兩位瘋癲了一陣後隨即清醒,親眼見了這位江南神醫的手段,他兩個心中都是震撼不已,且不說別的,僅僅憑著這一刀,這杏林頭號神醫的稱謂便非他莫屬,自己兩人放著天下頭號名醫在跟前,若輕巧的錯過了,豈不是要後悔一輩子?
    安道全見說低頭想了一陣,忽望了王倫一眼,卻見王倫朝自己微微點頭,安道全見狀也不遲疑,道:「也罷,我此時未有子嗣,山上兄弟又多,我一人也忙不過來,如此你二位便隨我一同上山去罷!」
    濟州雙李聞言大喜,連忙起身喊道:「師父!」安道全也不多言,只是點了點頭。
    這一幕卻把鄆州的三位大夫看得是心中只如貓抓一般的癢,他們何嘗不想如濟州雙李般投入這日後必定名揚天下的神醫門下,可是一想到要上山聚嘯,勢必會累及家人。他們不像這濟州二李,這兩人時常被山上頭領請上山診病,想必已經在官府是掛了號的,只是礙於梁山勢力大,官府現下不敢怎麼他們,這兩人反正是虱子多了不癢,在山上和在山下都差不多,可自己這三人卻都是不同,此番乃是初次與梁山打交道,就這般把清白身子投入綠林實不甘心。
    安道全見他們三位的反應,如何會猜不到是甚麼事?想自己要是沒殺人,說甚麼也不會落草為寇的,故而他很能理解這幾位此時的心境,便聽他開口道:「我與我家哥哥已經商議好了,每月會有四次在這水泊四周義診,各位若是有空時,歡迎過來研究一下醫術,順便也替那看不起病的百姓們義診!」
    鄆州三位良醫一聽大喜,都覺這倒是個不錯的法子,既能觀摩神醫診療,又不用落草為寇,還可以在杏林揚名,也算是行善積德了,三人見狀就要朝安道全和王倫拜下,王倫上前將他們扶起,道:「這裡還有些許百姓,還請幾位大夫費心!」
    鄆州三位大夫和濟州雙李見說哪裡有甚麼推諉,都是連聲答應。王倫便請安道全先去休息了,想他一路勞頓,還須時刻觀察老丈的病情,這動刀成功不過是萬里長征的第一步,日後的護理更是重中之重。
    村裡百姓早就聞之老鄰居被梁山上的大頭領請來的神醫治好了,都是回去取了雞蛋鴨蛋還有一些新鮮時令過來,準備答謝良醫,此時見這些大夫過來,大家便將手上禮物送與他們,直把這五人燥得是滿臉通紅。
    這時王倫也鬆了一口氣,總算是無事一身輕了,見林衝他們在一邊說話,便朝弟兄們走去,便見阮小七上前迎住道:「哥哥,這些鳥人還不服氣安神醫的醫術,現在一個個卻老實得很!」
    王倫見說笑了笑,道:「這幾位沒見過誰能動刀取腸,憑著良心自然是要阻攔,若只是礙於我們的威勢不敢說話,那才該罵!」
    阮小七點了點頭,道:「聽哥哥這麼一說,倒還真是!」
    這時林沖問道:「方纔小弟聽說哥哥打算在這水泊四周給百姓義診?」
    王倫朝他點了點頭,道:「還是杜遷兄弟的做法提醒了我,兄長你看這滿院的百姓無醫診病,得了小病只能挨著,得了大病就要賣田賣地!我方才與安神醫商議了,他每月七日、十四日、二十一日、二十八日定期在位於鄆城、壽張、中都、巨野四縣的湖邊酒店中義診,也算我們山寨對周邊看不起病的鄉親們一點心意了!」
    林沖點點頭,滿口贊成,只聽他最後又歎道:「這位安神醫還真是不簡單!」
    這時忽見杜遷滿臉喜氣的走出門來,見眾人都在聊天,上前笑道:「哥哥,你可真是我的及時雨!若不是你,我真不知怎麼跟我家娘子交待!不想你這一回來,天大問題都不成問題了,直救了我家兩條性命!」
    王倫拍了拍這位跟隨自己最久的老兄弟的肩膀,道:「我可不是那宋押司!」
    眾人聞言都笑,杜遷笑了一陣,忽問道:「哥哥,聽說你打算給百姓們義診,那是收錢還是不收錢呢?這藥錢怎麼算?」他是執掌錢糧的頭領,這近一年來養成了一種職業習慣,見到用錢的地方非得弄個清楚不可。
    王倫見說一笑,道:「收錢還叫義診?」
    杜遷一愣,道:「診斷費不收也沒甚麼,反正安神醫也不靠這個吃飯,只是藥材耗費也不收錢?」
    王倫歎了口氣,道:「鄉親們看不上病,一個是良醫少了,一個是自己手上沒錢,你就是給他診斷出來甚麼病,卻不給他開藥,這不叫安神醫白白辛苦嗎?我等替天行道,不可不算賬,也不可把賬算得太細!你多計較一分付出,百姓身上就少受一分好處!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兄弟?」
    林沖和阮小七見說對視一眼,心中都是湧出滿滿一份感動來。卻聽這時杜遷嘿嘿一笑,道:「那便聽哥哥的!」
    他方才在心中飛速的算著細帳:按安神醫一個時辰診斷六個病人算,一天五個時辰便是三十人,若人均一貫錢的藥錢,就是三十貫上下,一月出診四日,花費便在一百二十貫左右,這個數字倒是不大,就是再加五七位大夫和他一起坐堂,一月也不到一千貫錢,這些比起自己山寨散出去的糧食來,真是不值一提,想到這裡他便放平了心,只是接著問道:「看不起病的百姓也就罷了,咱們替天行道嘛,可是那些大戶也給他免費診斷外加送藥?」
    王倫笑了笑,道:「天之道抑有餘而補不足,大戶人家只開方子不出藥,診斷費就算了!」
    杜遷見說一愣,道:「這怎麼好分?」
    阮小七在一旁笑道:「杜遷哥哥還真是管得一手好賬!只是那有錢沒錢的還不好分?你看他說話語氣,身上衣裝,那還不容易辨認?不如我每月下山專門認人去!」
    杜遷見說較起真來,道:「若是故意過來騙藥怎處?」
    這時一直不出聲的焦挺道:「敢佔我梁山的便宜,忘了我們是幹甚麼的罷?叫他自己掂量掂量為了幾貫錢值不值!」
    杜遷見說放聲大笑,這才作罷,不再問了,卻聽王倫歎道:「做任何事情不免有人鑽漏洞,但我們的初衷是為百姓解憂,若是為了這幾粒老鼠屎,就不做粥了,叫大家無米果腹,豈不是本末倒置?」
    林沖見說暗暗點頭,心想哥哥所謀甚大,若是只顧防著宵小,便縮手縮腳,舉棋不定,反而落了下乘,只要最後大多數百姓能夠受益便算大功一件,就是不防被些許小人鑽了空子,也是無礙大局的。(未完待續。)
s6149 發表於 2014-10-11 18:07
第一卷 天下英雄聚水泊 第一三二章 轟動江湖的兩件大事
    看看夜幕就要降臨,王倫此時倒也不忙著回山了。那李老丈此時剛動完刀,立馬趕路不現實,如此安道全便也走不了,他還需隨身護理。這安道全走不了,自己便不能走,此人看在自己面上放著病癒的嬌妻不理,自己又怎麼能棄了他反而先上山去?還是等明天李老漢病情好些了,再一起將他抬上山慢慢調養罷。
    話說這時杜遷去了心頭大患,立馬叫大舅哥李業先回山上去報了喜訊,也好叫渾家安心在山上養胎。他見王倫沒有回山的意思,隨即去後院裡牽了一口羊,親手宰了,洗淨了,就在後院找了一處空地,把王倫、林沖等頭領都請了過來,就地點起篝火,大傢伙圍著坐了,一邊烤羊一邊暢談。畢竟自己這位哥哥上回去青州救援晁蓋,到現在快三個月沒著家了,今天趁著如此機會,有酒有肉有兄弟有空閒,不好好醉他一番,怎麼對得起這番好心情?
    眾好漢們正說得起勁,忽聽門口小嘍囉來報,說是朱頭領和時頭領聯袂而來,要拜見哥哥,王倫見說笑道:「這兩位兄弟來得正好,大家好久也沒聚了,快快請來!」
    杜遷大笑道:「我這羊還沒有烤熟,他兩位聞著味便過來了,真是來得早不如來得巧!」
    眾人聞言都是大笑,那朱貴和時遷一進後院便聽到一陣笑聲,兩人笑吟吟的對視一眼,快步走上前來,道:「一別三月,哥哥看來消瘦了些!」
    王倫見說一笑,直請兩位坐了,時遷嗅了嗅鼻子,道:「杜遷哥哥,莫要替你家丈人省油,小弟聞這肉都糊了!」他來時已經聽說李老丈被哥哥請來的神醫救轉來了。是以此時才能無所顧忌的開著玩笑。
    杜遷哈哈一笑,道:「我有甚麼好省的,用完了怕鳥?有你鼓上蚤在,若是缺油使時,只怕趙官家御廚裡用的油都藏不住!」
    時遷嘿嘿一笑,手指著杜遷直晃悠,眾人都是放聲大笑,等大家又說了一會兒閒話,朱貴說起了正事,稟告道:「哥哥。 最近江湖上傳出了兩件大事,哥哥一直出門在外,小弟也沒辦法傳遞消息,如今正好哥哥回來了,我和時兄弟在山寨也坐不住,直下來尋了哥哥,將消息告知!」
    王倫見說朝他舉了舉手上酒碗,兩人隔空遙碰,那酒乾了之後。王倫才道:「如此說來我還真是有所不知,我在南邊兩月有餘,消息閉塞了些,兄弟說的是哪兩件事?」
    朱貴見說直望了望時遷。便聽時遷嘿嘿一笑,道:「頭一件事,便是不久前在那陽谷縣的景陽岡上,有一位英雄赤手空拳打死了一隻吊睛白額的大蟲。只是這人不是別人,卻是哥哥的相識!」
    王倫一聽這景陽岡還能不知道是誰打死的那只猛虎?只見他望著時遷一笑,道:「莫非是叫兄弟失手的那位好漢?」
    時遷見說把手一拍。道:「不是他還能是誰!怪不得哥哥當日曾說此人來日成就不可限量,還說我折在他手上一點也不冤,當時小弟哪裡肯信,只是聞得此事之後,小弟心裡這才平衡了些,不然被人擒住那種鬱鬱挫敗之感一直擱在心裡頭實不舒坦!事到如今,看來還是哥哥有先見之明,小弟心服口服!」
    這時焦挺見說急問道:「真是武松哥哥打死的那隻大蟲?還是用的拳頭?」
    見在場眾人除了王倫和阮小七以外都是點頭,焦挺摸著腦袋歎道:「我只當他腿法最為得意,原來拳頭也這般了得!若叫我遇到那隻大蟲時,卻是束手無策!」武松於他有傳技之恩,是以焦挺總記得武二郎的好處。
    王倫喝了一口酒,心中暗歎武松還真是那只猛虎的命中剋星,沒得說,此時估計他已經被留在陽谷縣做了都頭罷?如此倒是離自己梁山不算遠,日後要尋他時卻也容易。
    王倫只是有些不明白他在清河縣待得好好的,怎地此時仍是跑到鄆州來了?莫非有甚麼隱情?想到這裡,王倫把酒碗一放,問兩人道:「他是一個人到的景陽岡,還是帶著他兄長?」
    朱貴笑了笑,道:「我得到的消息是他們當時一行三人,其中兩男一女,另一個男子甚好辨認,長得矮小不堪,估計便是他同胞兄長,另一女聽說倒是個絕色女子,小弟卻不知是誰。這三人雖是同行,但是江湖上都信那猛虎是武二郎獨力打死的,說實話這兩位確實也幫不上甚麼忙!」
    王倫見說也不再問了,這樣的三人組合還能是誰?他只是在心中暗歎武松雖然早回去了半年,沒想到事情還是如從前那般發生了。只是真這樣的話,這陽谷縣的動靜自己日後還真得多留意留意。
    「兄弟,你手下的酒店在這陽谷縣有沒有分店?」王倫望著朱貴問道。
    「暫時沒有,這陽谷縣靠近河北東路,離大名府也不遠,小弟目前沒有將酒店開到那裡去!」朱貴見說有些慎重的站起身來,朝王倫抱拳道。
    王倫見狀直擺了擺手,道:「坐、坐坐……我不過問問情況,可不是怪兄弟你,回去之後派人再打探一下,我那武二兄弟若是便在那陽谷縣落了腳,咱們就在縣城中開一間酒店,也好有個照應,另外我聽說那縣城裡有個甚麼西門大官人,是個開店賣藥的,叫弟兄們多盯著他!」
    朱貴是個老成人,見說也不問這個不知從哪裡蹦出來的西門大官人是誰,只是聽哥哥的語氣,估計此人不是善類,此時他心裡有了數,直領了諾,又接著說道:「還有一件事,就發生在我們水泊邊上,鄆城縣裡那位大名鼎鼎的及時雨宋公明殺人後逃逸了!那時哥哥已經走遠,小弟追之不及!」
    王倫一聽站了起來,心道人怎麼不經念呢,剛剛杜遷還說甚麼及時雨,這便聽到他殺人的消息,想到這裡,王倫望了杜遷一眼,歎道:「酒不醉人人自醉,花不迷人人自迷!」
    杜遷嘿嘿一笑,也不說話,只顧刷他那頭油水直滴的烤羊,不想王倫此歎卻叫朱貴心中一驚,忙道:「不想哥哥也收到風了?那宋公明正是殺的他在外面養的小,此女人喚閻婆惜,跟了宋江一直沒名沒分,連妾都算不上,估計心中早懷有怨恨!此女後來又搭上縣衙裡一個姓張的,只怕是爭風吃醋,叫宋江將那女子一刀殺了,後來宋江被閻婆惜老母扭送到縣衙大門口時,直叫一個名喚唐牛兒的漢子給救了,那時文彬罔顧王法,放著正主兒直替他開脫,卻把唐牛兒拿來定罪,判了個刺配五百里外的刑罰!」
    王倫見說點了點頭,心中想道那宋江殺惜的內情看來此時還不為人知啊,估計還是晁蓋引出來的,原本軌跡中他感宋江私放恩情,寫了書信並帶了謝禮,卻又叫閻婆惜發現了,直勒索於宋江,這才惹來殺身之禍。不知此時是不是仍是這般呢?
    這時卻聽時遷歎道:「替罪羊遭殃,這正主兒卻快活,前不久這宋江還在青州出沒,呼朋喚友,只如沒事人一般!卻也不管救他那人下場如何,嘿嘿,山東及時雨,鄆城呼保義,果然有一套!」
    王倫聞言愣住,這宋江不是應該直接跑到河北滄州柴大官人府上麼?按說應該明年才會回這京東來,怎麼此時反而先跑去青州了?看來這個江湖現下是亂了套了。
    「肉好叻,各位哥哥們吃了再說!這武二郎是哥哥兄弟,照應一下應該的,這宋三郎卻關我等甚事?你看他名頭那般響亮,都做出些甚麼事來?不是爭風吃醋,便是遇險棄友,要我說吶,他比那晁蓋晁天王可差遠嘍!來來來,吃肉吃肉!只顧說他作甚,卻與我等有何干係?」杜遷割了一大塊肉,放到碗裡,先遞給王倫,隨即又請眾頭領分食。
    林沖吃了一口碗裡的肉,道:「江湖上的傳聞,看來多有虛妄,不想聞名山東河北的好漢子竟然是這樣的人,李逵往日裡在山寨中罵這宋江時,我還勸他,看來還是我不識人!」
    王倫見說一愣,道:「鐵牛罵過宋江?他幾時見過宋江了?」聽林沖說出這話來,王倫卻還真是不知道這事,若是李逵真遇到宋江時,還不被他名頭罩住,再使銀子砸暈,隨即納頭就拜?
    「哥哥自然不知,李逵才上山多久,你便出門三個月了,哪裡有時間聽他講話?」杜遷邊吃肉邊道,又見王倫直望著自己,便把李逵怎麼遇到宋江的,又怎麼打了宋江的經歷娓娓道來,聽得王倫蹉歎不已,沒想到這位原本軌跡中肯為宋江而死的漢子,居然一照面便將宋江打了,也不知算不算是現世報。
    王倫歎了一聲,便對朱貴道:「兄弟且去打探一下那唐牛兒的消息,若有機會時,便將他救出來再說,畢竟此人乃是替人受過!」
s6149 發表於 2014-10-11 18:12
第一卷 天下英雄聚水泊 第一三三章 該作三公的命
    「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劍四顧心茫然。欲渡黃河冰塞川,將登太行雪滿山。閒來垂釣碧溪上,忽復乘舟夢日邊。行路難!行路難!多歧路,今安在?」
    這首前朝詩人李白的《行路難》,短短幾十個字直道盡了世路艱難。這種艱難不光指行路人腳下的路途艱難,更道盡了世人面對抉擇時那艱難的心路歷程。
    此時正有一位風骨偉岸的青年正面臨著未來人生道路的艱難抉擇。
    只見他面色踟躕走在一條鄉間土路之上,雙手推著一輛簡易的太平車兒,上面坐著一個滿臉木訥的老婆婆,時不時從她那乾枯脫皮的嘴唇中迸出一句:「我的兒啊,沒了……」
    那青年縱是跋涉千里,一路上聽過這婆婆無數次的念叨,此時聞之這聲哀鳴,直叫他心中仍是酸楚不堪。想這位婆婆是老來喪子,而自己卻是幼時失親,此時這兩個苦命人做了一路,叫這漢子只是憋不住心中那股肆意氾濫的苦水。
    只聞這長大的漢長歎了口濁氣,尋思道:「想那綠林中的賊首要的是她兒子,看重的是他那八十萬禁軍教頭的手段,如今兒子沒了,我千里送個老娘過來,也不知對這婆婆來說是福是禍!我那師父一向極有見識,此番卻不知是怎麼想的,想他在江湖上行俠仗義,除暴安良,不知多快意的勾當,卻偏偏要投身綠林,明刀明槍的跟朝廷作個對頭。他雖沒有明言勸我,只是將來我與他做了對頭,卻又該如何相見……唉!這朝廷雖是奸臣當道,我在軍中卻終歸是個正經的行當,莫不是真要棄了?」
    那漢想到此處用力甩了甩頭,似想將心中煩惱統統拋卻,只是仍有一股苦悶籠罩在心頭,直叫他禁不住聯想起自己的命運來:「想我這些年在軍中也立了不少功勞,到頭來卻又掙得甚麼?這婆婆的兒子是個英雄,如今他叫奸臣害了,我欲供養他的老娘也是有心無力,將來呵將來……那席三說我有三公之命,啊呸!還不知我哪天便戰死疆場,終叫一張草蓆捲身,只換來幾滴心腹弟兄的澀水,那些頂我功勞的狗官只怕看也會看我屍首一眼,如此這輩子就算這般交待了,值麼?」
    這漢子悶悶想著心事,忽聽這時路邊趕路的百姓道:「去早些,去早些,不然人一多,不知還要候多久……」
    這聲音落到推車的漢子耳朵裡也沒引起他的注意,只顧走神愁著未來,不經意間腳步走得飛快,已經有三五撥人叫他落在後面,那些人見他車上推著婆婆,還以為此人是和自己目的都是一般,也是那去水泊邊上酒店中看病的人,這些人見狀直催促著同伴道:「還慢吞吞的,你看人家,若去晚了,神醫哪裡看得了那般多人?」
    類似的話語聽得多了,直叫這漢心中漸漸生出疑惑來,這時只見他前面有三五個農人,不時換人背著一個婆婆,他心中一動,加快步伐,趕了上去,那夥人見自己又要被人超了,直跌腳道「老四,還不快些!大早上吃的那兩碗乾飯都到豬肚子裡去了?」
    這推車的漢子見說直放緩了腳步,喊了一聲,道:「大哥,你等這一行卻是去投哪裡?」
    那幾人回頭道:「去診病哩,卻是沒工夫和你扯!」
    那漢子低頭想了一陣,道:「你們抬著人,哪裡走得快?不如放在我車上,我力氣大,推著走快!」
    那幾人見說眼睛一亮,這漢看著健壯無比,推著一個婆婆看似毫不費力,如此還真是個好主意,只見他們都是面帶感激,道:「如此便多謝小哥了!」
    那漢子回道:「無妨無妨!只是大哥們求醫,怎地不往縣城裡去,反而往那荒郊野外裡走?」
    那幾個農人見自己無故蹭人家車子,本都是不好意思,此時見他動問,都是搶著答道:「縣城裡有甚麼名醫,再說俺們也瞧不起病吶!小哥你不是本地人,卻不知內情!這水泊邊上有家酒店,今日有一位神醫在裡面坐診,不光看病不花錢,就是開了藥也白送與俺們,所以俺們特意起了個大早,這不!便帶著老娘前去診病!」
    那漢子見說一愣,道:「神醫?贈藥?」說實在的,在他印象裡,連大夫看病不要錢都是極其難見的一景,如今連藥都白送,真是聽來叫人難以想像。
    「可不是麼,便是鼎鼎大名的真神醫!俺們這濟州最為有名的兩位名醫,都是心甘情願的拜在他的門下,甘願從學徒做起,毫無怨言哩!小哥,你卻不知,這位神醫乃是從江南過來的,醫術高超,直追那古代華佗,有起死回生的手段,他每月逢七日便出來義診,今兒卻不正是時候?」見他眉頭皺起,厚道的農人們爭相解釋道。
    那漢子聞言想道:「我那曾祖時,家境還好,他老人家時常出錢給百姓尋醫問藥,怎地此處也有一位這般的善人?倒是要見識見識!」
    他心中這般想,腳下的步伐卻是邁得飛快,車上雖然推著兩個婆婆,但是卻把這幾個農人丟了好遠,這幾人初時還緊緊跟著他,哪知走出五七里地去了,慢慢給他落下了,這幾人見狀心驚,都道:「這漢子趕得好快!」想他們都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人,這副身板也是在長期勞作中鍛煉出來的,這時跟此人一比,空手的還不如推車的,真是叫人赧顏羞愧。
    「小哥,慢點!慢點!」只聽後面那幾人氣喘吁吁的喊道。
    前面那推車的漢子聽到,腳步不停,只是回身喊道:「你沒看這一路去的都是求醫的,晚了趕不上趟了!」
    這幾人沒奈何,只好一路追去。這兩撥人緊趕慢趕又走了十幾里路程,終於趕到湖畔邊上一家酒店前。這推車的漢子放眼去看時,只見長長三條隊伍,將這酒店門口擠得滿滿當當,此時隊伍裡面甚麼樣的人都有,既有那錦衣的富貴人,也有布衣貧人,這些平日裡涇渭分明的兩撥人,此時混雜在一起,卻都是規規矩矩,沒人大聲喧嘩,也沒人亂來插隊,都是井然有序。
    這時已是深秋初冬的天氣,漸漸有些寒氣了,涼風一刮,叫人身上還有些冷意,這時店內的小二煮了湯,兩人抬著一罐,又有一人捧了碗,還有人拿了勺,沿著隊伍給排隊的人分飲。
    見此情形,直叫那推著車兒的大漢看得心潮起伏,心道天底下怪事不少,但這等事卻是難得一見,此時他倒也不急了,只是饒有興趣的住腳觀看。
    這時忽聞一陣哭聲傳來,在場諸人都回頭去看時,只見五七個後生抬著一個老者,遠遠便朝這邊趕來,當先兩個後生見了這麼多人排隊,急得沒法,都是跪在門口大哭,此時門口有候著的小二趕忙上前問了情況,隨即回酒店去了,不多時一個大夫急急出來,蹲下在那病人手上一搭,沒多久,便聽他道:「趕快抬進去,急症!」
    這時辛辛苦苦排隊的眾人中便有人不願意了,喊道:「俺們排這大半天,卻怎地有人插隊!」
    那先前進去喊大夫的小二上前道:「這位大哥,人家那是急症,拖不得,大家將心比心,都諒解諒解!」
    那人只是發洩一下心中的不滿,內心深處還是很有些怵這些人的,此時見這小二態度很好,心中頓時平了,旋即大度道:「理解,理解,只是請神醫快一些!」
    那小二拱拱手,道:「好叻!」那人見他這般和氣,又很給自己面子,也笑嘻嘻的回了禮,倒也不再催了。
    那小二正要進去,這推車的漢子見狀忙將他攔住,道:「小二哥,此處是作甚麼的?」
    那剛才發洩不滿之人見小二被人攔住,道:「漢子,你要問甚我與你說,快放小二哥進去辦正事!」
    那漢子見狀看了這人一眼,這人只覺一道目瞬如電的眼神朝自己射來,下意識的縮了縮頭,忽聽望自己的這漢子一笑,走來道:「如此便請教一下這位大哥了!」
    那人見這漢子氣場很足,心中原本生出一股怯意來,此時見他很是客氣,這才安心了許多,待他穩穩神,清了清嗓子道:「這是俺們這裡梁山上的好漢們每月例行的義診,這裡周圍幾個縣城的百姓,不分男女老幼,貴賤富貧,但凡有病症的,他們都一視同仁,給你診病,且不要錢!漢子,我聽你是外地的口音,你那身體又是強健,不似有病的,且莫要在此搗亂,我跟你說,這梁山上的好漢對好人好,對惡人惡,我看你無事還是回去罷!」
    那推車的漢子見說也不生氣,只是拱了拱手,道:「如此便多謝大哥了!」說完轉身回到那太平車兒旁,這時後面那三五個農人才氣喘如牛的趕來,道:「小哥,怎地早來了也不排隊,卻不是要從頭排起!」
    那漢子也不回話,只朝那幾人拱拱手,便見他朝門口的小二走去,這時他眉間的那股愁意終於舒展開了,此時臉上也終於見了一絲笑意。
s6149 發表於 2014-10-11 18:18
第一卷 天下英雄聚水泊 第一三四章 潑韓五?韓世忠!
    「甚麼?王教頭叫高俅這奸賊給害了?!」
    王倫聽完朱貴的報訊,惱得一掌拍到身邊的扶手上。此時離他重新習武也有將近一年了,平日裡整天身上都帶著負重,此刻雙臂的力量早不似當初剛穿越過來時那般羸弱,只見這把上好的紫檀木製成的交椅瞬間塌下一塊下來。
    朱貴自打叫王倫重用以來,這一年裡哪裡見過他發這麼大的火,雖然他明知大頭領這火不是衝自己來的,只是仍叫他覺得一股說不出的威勢逼來。
    聞煥章望了望怒氣沖頂的大頭領,轉頭對廳上候著的小嘍囉道:「速速去請林教頭和他岳父岳母前來!」
    廳上的小嘍囉也被突然發火的王倫嚇到,想這位寨主平日裡不知有多隨和,怎麼聽聞一個不知哪裡的教頭傳來噩耗,竟然大動肝火,直將他們都是驚得心顫不已。
    等等,聽說那教頭姓王,自家寨主也是姓王,莫不是還沾點親帶些故?那小嘍囉想到這裡,此時哪裡還敢遲疑,急忙便去傳信去了。
    望著站在大廳中不知所措的朱貴,聞煥章此時也忍不住歎了口氣,他帶來的這個消息實在太叫人震驚了,想這八十萬禁軍總教頭王進之名,昔日他在東京也是聽聞過的。想不到這樣一個本事還要勝過林教頭的棟樑之才,居然這般輕巧便叫奸臣壞了!想他們這般胡作非為,卻不是自毀長城?自敗氣數?
    想到這裡,聞煥章搖了搖頭,儘管他與王進沒打過交道,只是此時想著前因後果,直叫他與王倫一般都是心有慼慼焉。
    這時王倫在暴怒中見到朱貴如此模樣,歎了口氣,放緩語氣,道:「兄弟,是誰送王教頭母親來此的,我那廣惠兄弟來了沒?」想他已是氣急,聞此噩耗心神頗為震動,導致此時有失水準,直忘了若是廣惠親至,卻又怎用得著朱貴進來通報?
    朱貴見說抱拳道:「哥哥息怒,保重貴體為要!這位王教頭的令堂,是由一個年輕漢子送來的,此人自稱是廣惠兄弟的徒弟!」
    王倫見說朝朱貴點了點頭,道:「兄弟去請他們進來罷!」此時他氣雖稍平,只是臉仍是黑得怕人。
    也難怪叫一向好脾氣的王倫出離憤怒了,想王進這樣一位超凡戰將的宿命不是安詳離世,不是為國捐軀,居然是壞於奸臣之手,叫他心中怎能不火冒三丈?怪不得這位八十萬禁軍總教頭在原本軌跡裡神龍見首不見尾,在花半年時間教出九紋龍史進這個速成班學員且達到水準之上的好手後,便再也無影無蹤了,原來是叫高俅這賊廝給害了!
    王倫正惱怒間,朱貴已是領著一個雄姿偉貌的青年與一位表情呆滯的婆婆來,進來那條漢子見了山下那一幕,又聽人說了山寨口碑,原本還滿懷喜意,此時見交椅上坐著兩個書生,心中頓時涼了半截。
    想他這輩子最為瞧不起的人便是讀書人了。往年他在鄉間時,一見那種掉書袋的便上前嘲笑其為「子曰」、「詩雲」,如今這交椅上坐著的還正好是一對兒「子曰」!怎能叫他心頭不生出藐視之感來?特別是當先一個穿白衣的書生,那臉黑得直如石碳一般!見此情景,這漢子滿腔期待與喜悅頓時化作烏有,直叫他暗暗尋思道:
    「此人莫非是嫌師父沒替他尋到那王教頭,卻又把人家老娘送來,添個累贅?此時怕不是正怪我多事?罷罷罷!這些『子曰』能成甚麼氣候,無非是搞些花架子哄人,山下那義診怕不只是圖個虛名?正好我還猶豫不決,如今卻不是有了決斷?就是師父也須怪不得我了,如此還是回軍中去罷!他要是嫌棄王教頭老母,我便帶下山去,怎麼也要給她養老送終,直不叫王教頭九泉之下死不瞑目!」
    王倫見這個漢子進來也不說話,稍稍打量了自己一番便低頭不語,王倫壓住心中對高俅的怒火,緩了緩,出言問道:「好漢,未請教尊姓大名!」
    那漢子見穿白衣的「子曰」開口了,不亢不卑道:「小名何足掛齒,只我還有事,人已經送到,這便告辭!」
    聽這漢無緣無故說出這話來,王倫一時倒叫他抻得啼笑皆非,實不想這漢子居然這般有性格,好歹自己和他師父也是兄弟相稱之人,怎麼算也是他的長輩,他對自己沒點親近之感也就罷了,怎地言語中如此的拒人於千里之外?莫非自己和他有仇還是怎地?
    這漢子見王倫只是打量自己,也不回話,直不耐道:「這位王教頭之母,頭領打算如何安置?若嫌麻煩時,我便再將她帶回去!」
    朱貴這時聽不下去了,上前道:「漢子你莫要這般拽地,我等已是去請王教頭同僚林沖教頭前來,若真是王教頭母親時,我哥哥便養她一輩子,直甚麼?」
    那漢子見說冷哼了一聲,卻是不再說話,聞煥章見狀倒是饒有興趣的打量著這個架勢不小、盛氣凌人的漢子來。
    這時林沖估計被事務絆住,倒是張教頭夫妻先來了。兩位老人心中都是納悶,想王倫極少請他們上聚義廳來的,此時都還不知道是甚麼事,一進來便見一個婆婆呆呆的坐在一邊椅子上,張頭領夫妻驚異的對視一眼,忙上前道:「老嫂嫂,怎麼是你?」
    那婆婆只是雙眼無神,微微轉頭,也不看人,只是盯著虛空一處,喃喃自語道:「我的兒啊,沒了啊,就這麼沒了啊……」
    張教頭夫妻聞言大驚,那林沖岳母便上前直拉著婆婆,見她身上邋遢,又神志不清,一想起往日那個熱心快腸,甚有主見的老婦人淪落到如今這番模樣,她便忍不住心中悲傷,那眼淚只如斷了線的珠子般不停往外面掉,此時張教頭一頭霧水,直望著王倫道:「賢侄,這、這到底是怎麼了?」
    王倫歎了口氣,走到張教頭身邊來,把自己知道的情況說了出來,那張教頭一腳踢翻身邊的椅子,怒道:「高俅狗賊,你這廝怎麼還不招報應!我當初拼著死,也該將你那假子一刀殺了,也好替這受苦的人出口氣!」
    「泰山,為何發怒?」這時林沖急急趕了進來,一見老丈人動怒,連忙上前相勸,那張教頭拉著林沖的手,顫顫指著那婆婆道:「你還認識她罷?她便是王教頭的老母,你看如今她被那高俅害成甚麼樣子了!我兒,你雖是我女婿,但我一直將你作親兒看待,你今天當著王頭領和王教頭令堂大人的面,與我發個毒誓,此生定要除了高俅那廝!」
    林沖見說仔細看了那婆婆一眼,頓時心中火冒三丈,大怒道:「高俅老賊!我林沖……」只是話還沒說完便叫王倫打斷,道:「這不是兄長一個人的事!」只見他說完又對張教頭道:「此事小侄一力應承,定替王教頭、林教頭、徐教師三位兄長報此大仇!」
    那張教頭和王倫接觸這麼久了,還能不瞭解他的秉性?聞言也不逼女婿了,只是重重的點著頭,不覺間已是淚濕眼眶,想自己一家人要不是得了眼前此人甘冒風險,孤身一人獨自前往京城營救,怕自己的下場還不如這位王教頭令堂罷。
    想到這裡張教頭鼻腔冒酸,望了一眼同遭厄運的王進老母,對王倫掩淚道:「這位夫人便請與我等同住,賢侄放心,我夫妻倆人一定照顧好她!」
    那林沖岳母聞言也起身,執著王倫手道:「賢侄有心了,有心了!前番救我林家,現在還惦記著王教頭一家,想我兒跟著你,算是我們祖宗八輩積德!」說完只是低頭痛哭,王倫見狀連忙溫言相勸起她來。
    這邊真情流露,直把那邊一直默默無言的長大漢子看得是目瞪口呆,心道這個書生看來還不是自己想像中那般不堪,這林沖的大名他在軍中自然也是聽過,看他與此人的那種默契,還有那種發自內心的欽服,靠裝是裝不出來的,又見這林沖的岳父岳母對此人也甚是感激認同,若再加上自己師父心甘情願要上這梁山一節,恐怕自己這回還真是看走了眼了。
    只是這大漢自小喪親,乃是在街面上野大的,心性磨練得倔強無比,一時拉不下臉來與此人緩和,又見這王進老母看來是有了個好歸屬了,自己方才對這山寨眾人、特別是這位寨主很是無禮,再待下去也沒那個臉,便見他話也不說,直朝門外走去。
    朱貴惱他無禮,見他要走也是不理,而王倫正和張教頭夫妻說著話,只有聞煥章站起身來,望著這個長大的背影若有所思。
    這漢子赤著臉低著頭便要跨出廳外,不防一個胖大和尚三步並作兩步急匆匆的趕進廳來,兩人都是不防,直撞到一起,頓見那胖大和尚被此人一撞,只覺一股大力襲來,連他這般神力的人也是穩不住腳,直後退了三步才站穩。他見狀一楞,去望那撞他的人時,發現此人已經被自己撞出五七步開外。這大漢剛站穩腳步,同樣心中大驚,想他在西軍中只有他撞人的,還從來沒有被人撞開的時候,只見他抬眼就去望那撞自己知人,剛準備要出言喝斥,粗話都到了嗓子口了,卻怎麼也罵不出來,倒是此時傳來對面那和尚大喝聲,只聽他道:「直娘賊,潑韓五!」
    不想這邊王倫聽到魯智深大喝,心中直打了個激靈,暗驚道:「潑韓五!?韓世忠!?」
s6149 發表於 2014-10-11 18:25
第一卷 天下英雄聚水泊 第一三五章 韓五的抉擇
    那潑韓五望著面前這個胖大和尚,那嘴直驚訝得合不攏去,剛才還氣場頗足的一個人,此時眼見了兒時的偶像,直如打霜的茄子,哪裡還硬得起來,只聽他唯唯諾諾道:「魯……魯提轄!?」
    想他是延安府人氏,祖上還有些環境,也曾闊過。可是到了他這一輩,卻已是一貧如洗,家徒四壁。由於沒有受到良好的教育,也沒人教他是非對錯,除了游手好閒,在街面上胡混度日外,也沒甚麼大抱負。故而一次無聊時,這韓五跑去找鄉間的算命先生算命,這先生也是個奇人,直給他算出一個三公的命來。哪知這韓五見說不喜反怒,像他這樣饑一餐飽一餐的潑皮,哪裡肯信自己有甚麼三公之命?頓時只覺此人是在羞辱自己,當場對那算命先生飽以老拳,一頓好打。
    要說起眼前這個和尚,還真是老熟人。此人當時乃是本地駐軍中一個軍官,為人任俠仗義,平生只愛打抱不平。那延安府裡的百姓說起這人來,誰不伸出大拇指來誇他?
    在男人那青澀躁動的青春期裡,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在學著幾回除暴安良之後,那種被人承認目光直叫他認識到了人生的價值,此後便一發不可收拾,打得那些延安府當地的惡少見了他便躲,於是他被鄉親們送了個親切的外號:「潑韓五」,此時這個潑不再含有貶義,也叫他樂在其中。
    也不知後來這潑韓五是打死人了還是怎麼,最後被當地官府捉了,給判了死刑,父母官陳豫見此人殺了太可惜,便將他推薦給當地駐軍,說他:「驍悍不畏死,寇至,盍令當前斬捕自贖,而殺壯士乎?」。自從他便踏上那條從軍之路。
    此時他見偶像魯達作了和尚,心中驚訝不已,忙關切道:「魯提轄,怎地出家了?」想他在軍中消息十分閉塞,只聽聞魯智深三拳打死鎮關西後逃亡,其他卻是一概未聞。
    魯智深見說十分親熱的一掌拍到他的肩膀上,道:「洒家打死了人。不出家還能怎地?聽說你小子從軍了,又不時有立功的消息傳來渭州,怎樣?如今作到提轄使不曾?」
    那韓五被說中心事,直歎了口氣,道:「怎敢與魯提轄比肩,如今還不是權且胡混著!」
    魯智深也是西軍中出來的軍官。怎能不知上官貪功冒領之風盛行?只見他也不接著這個話題多說,直道:「想不到廣惠師弟居然是你師父,倒是奇了!當日相見之時,卻也沒聽他多說!」
    韓世忠聽他說起自己師父,頓把煩惱拋卻,直笑道:「我那師父來去匆匆,吩咐我送王教頭老母過來時。倒也沒說提轄在山上!提轄日後調去小種經略相公處,自然不知小子奇遇!那日在街上打架,天幸叫師父看中,隔三差五便來教我武藝!提轄曉得的,我家貧,請不起名師,要不是提轄往日裡教我幾招,再加上師父不停點撥。哪裡有我韓五的今日?」
    「好好好,只如今你那師父人在何處?」魯智深問道。
    「師父的行蹤向來是不定的,我卻也尋不到他!不過他說他辦完事便要上這梁山!」韓五恭敬回道。
    魯智深點了點頭,又盯著他道:「如今洒家和你師父都上了山,怎地,你還要回那軍中去?」
    韓五見說,表情複雜的回頭望了那個已經走了過來的白衣書生一眼。也沒說話,只是朝魯智深點點頭。
    王倫此時還不能確定此人便是韓世忠,低頭想了想,望著這韓五道:「你若走了。卻不糟蹋了這三公之命?」他也不是拿大言驚這韓五,如他真是韓世忠時,因自己的到來,現下這個世界已經起了變化,若是韓世忠回去了,還能如原本軌跡中死後封王麼?
    韓五頓時大驚,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直錯愕的望著這個白衣書生,想那席三給自己算命的事,天知地知,他知自知,怎地千里之外還有人知曉?且說那席三當日算完命後便給自己揍了一頓,自己又不過只是個無名小卒,想必此事不至於到處亂傳,怎地這書生卻是心知肚明?只見他惶恐半晌,才從嘴中迸出幾個字道:「你這『子曰』為何知曉此事!?」
    魯智深見說喝道:「沒大沒小!洒家這位哥哥替天行道,這裡百姓那個不愛他敬他?就是你師父見了他也是心悅誠服、恭恭敬敬喊一聲哥哥,你還如從前那般開口『子曰』閉口『詩雲』的,成何體統!」
    韓五一聽心中也知道是這個理,赧顏望了魯智深一眼,只好朝王倫拱了拱手,道:「勿怪勿怪!」
    見他對算命一事那般敏感,王倫此時方能確認此人便是那韓世忠了,只聽他開言道:「我怪你作甚?如今你師父和魯提轄都在我山寨聚義,你便捨了他們,自回軍中營生?跟著那黨萬就真的前途無量?」
    見韓世忠眼中驚異一閃而過,卻又吶吶無言,王倫繼續道:「你若是刁滑鑽營的命,我也不勸你,似你這般剛直倔強的性格,日後就是做到三公,也不知要受多少折磨!韓五,想你在銀州一騎當先,踏開城門,不久又斬殺西夏大將兀移,如此大功張深倒是很對得住你,給你如實報到宣撫司,結果到了童貫手上,卻又如何?」
    聽這書生說完,韓五此時心中的驚訝已經無法用言語形容了!怎麼自己的過往經歷全叫此人娓娓道來,銀州立功那是兩軍對壘,眾目睽睽之下,被人知曉也不甚奇。怎麼張深和童貫的秘事此人卻也知曉?
    當下心中惶恐不已的他只是望著王倫默默發呆。
    此人的話也真說到自己心裡,本來這樣的大功該是重賞,只是最後提了小小一級,這些年遇事臨陣上官便記起自己,平時無用處時就把自己丟到爪哇國去了。此時就是自己想奉養一位英雄的老母也無餘力,此時想想,心中還真是覺得蒼涼無比。
    卻聽此時那白衣書生又道:「你也知道,王教頭是八十萬禁軍教頭,林教頭是禁軍槍棒教頭,我這裡還有一位徐教師是皇帝跟前的親衛,你看他們哪個不是兢兢業業為國出力,你卻看他們現在如何?你若是在軍中過得快活,我自然也不勸你!若你心中苦悶,又沒個其他的選擇,我看不如便和你師父再加魯提轄一起留在我們山寨,此處往來都是兄弟,全都是坦懷相待、肝膽相照,卻沒有那等蠅營狗苟的腌臢魍魎!兄弟,你說呢!」
    那韓五聞言面上表情十分複雜,想是內心中作著極大的心理鬥爭,王倫見狀也不催他,就這麼候著他做出抉擇。林沖和朱貴對視一眼,都是相互點頭。連一旁聽得心中起熱的張教頭,此時見王倫對這後生十分看重,便想過來勸他,卻被聞煥章笑著攔住了。
    如此這般過了一炷香時間,這時魯智深見他還猶猶豫豫,一點都不似往日那般爽快,直一腳踹了過來,喝道:「韓五,你卻死也要抱著那黨萬的大腿,將來與洒家和你師父陣前為敵?」
    那韓五被踹出三步遠便站住了,顯是魯智深沒有使勁,只聽他此時大叫一聲,道:「罷罷罷!我留在西軍裡也無出息,也懶得受那大頭氣!不若在此間和師父、提轄行俠仗義,除暴安良,書生,我看你山寨中都是豪傑,對百姓也好,正是對我韓五的胃口,反正我也沒有家小,留便留下!只是你這書生日後莫要泛酸,直閃得我棄了西軍,卻又無處容身!」
    王倫見狀和聞煥章對視一眼,都是大笑。魯智深也是拍著韓五肩膀呵呵大笑。廳上眾人見王倫渾不在意,這才收起心中不快,直打量起這個本事還未顯出來,那口氣卻如天般大的漢子來。
    不想韓五此時又道:「我從軍中出來時,有個心腹弟兄替我在上官面前作保,我若不回去時,須害了他!書生若是信得過我,先放我下山去!今番要麼一起勸他上山,要麼待消了此賬,過十天半月我再私逃出來,好歹也摘了他出來!」
    王倫見說暗暗點頭,開言問道:「你那兄弟姓甚名誰?」
    韓五回道:「都是死人堆裡一起殺出來的弟兄!他名叫呼延通,乃是本朝名將呼延讚的旁系子孫,只是到了此時家族已然沒落了,他倒是有個叔伯見今做著統制官,只是他為人頗為硬氣,不願去投,故此只在西軍中效力!」
    呼延通?
    這不是幾十年後叫韓世忠逼死的那員猛將?話說這韓世忠打仗勇猛,兼有帥才,也是個義氣漢子。當年秦檜害岳飛時,滿朝文武沒一個說話,還是他上前攔住秦檜,直把秦檜問得支支吾吾,最後卻逼得這個奸相說出那句千古奇談「莫須有」來。韓世忠此人大節不虧,唯在色字之上把持不住。待他日後功成名就之時,總愛當著麾下將領的面調戲人家妻女,這呼延通日後便是被他調戲家眷,氣得直要殺韓世忠。就因為此事,最後呼延通憤而投河,溺水而死,時人皆為呼延通扼腕稱冤。
    不想此時兩人倒是割頭換頸的交情,王倫歎了一聲,望著這個缺點與優點同樣突出的中興名將,若有所思。(未完待續。)
s6149 發表於 2014-10-11 18:35
第一卷 天下英雄聚水泊 第一三六章 急孔目倉皇回山
    想明朝那位戚繼光何等的英雄人物,還不是讓老婆給收拾得服服帖帖的?看來日後得要找個人好好治治韓世忠這身毛病!王倫暗暗想道,也不知梁紅玉此時身在何處,武藝如何。
    見韓五此時直望著自己,王倫也不遲疑,道:「你那兄弟若要來時,我山寨必不虧他,直許他一把交椅!」這呼延通早有猛將之名,又敢殺韓世忠這般勇冠三軍之人,定然身手不凡,許他一個頭領之位也無不可。且這呼延通做統制的叔伯十有八九便是那雙鞭呼延灼,如此一來,他倒是與自己這山寨又有著莫大的干係。
    韓五見說倒是有些詫異,自己還沒介紹呼延通的身手,這書生倒是爽利,問都不問,直接許了素未謀面的呼延通一把交椅,倒是讓他心下微微有些震動。
    他是軍營裡廝混過的人,憑他今日所見,便感覺這梁山不是一般的綠林勢力,這書生統管著這麼大一個山寨,應該也不是胡亂許人頭領之位的性子,如此想來,那書生豈不是看在自己面子上才這般所為?
    王倫見韓五聞言低著頭默默沉思,他也不多說甚麼,只是回頭望了一眼焦挺,焦挺跟王倫這麼久了,怎能不知他此時意思,隨即出門找杜遷去了。
    王倫這時還不知道韓世忠改了此名沒有,問他道:「兄弟,你可起了表字?」
    韓五回過神來,搖了搖頭,王倫道:「韓五韓五,韓家老五,太過普通,不像個英雄的名號,如此我便送你一個可好?」
    韓五見說愣了愣神,也沒說好也沒說不好,魯智深見狀道:「哥哥便替他起一個,洒家替他謝了!」
    王倫呵呵一笑,道:「便雙名世忠,再送你一個表字,叫良臣罷!」此乃韓世忠日後留在史籍上的大名,王倫也無意給他換掉。
    聞煥章一聽王倫取了這兩個名號來,直是撫髯輕笑,心道自家這位寨主一向是穩得住的人,如今卻怎地忍不住表露了心態來?
    韓五一聽,雙目瞬如閃電,盯著王倫上下打量,瞧了半晌,才道:「世忠卻是忠於誰?良臣卻與誰為良臣?你這書生倒生就好大胸襟!」
    王倫見那兩道利芒射來,面不改色,只是波瀾不驚道:「世忠者,忠於天道,忠於良心!良臣者與黎民百姓俯身為臣,不可麼?」
    那韓五聞言直吃了一驚,還以為此人要自己投靠於他,故而取這般名與字相贈,起了套牢自己的心思,心中正覺得受了辱,就要發怒,卻不想此人竟說出這樣一番話來,倒叫他一時無法辯駁。
    韓五低頭想了一陣,便把手一拱,道:「這可是書生你親口說的,我韓五不做供人驅使的走狗,只憑著良心做天下百姓的良臣!」
    王倫見說毫無不悅之色,點了點頭,問他道:「你幾時動身?」
    那韓五見王倫言語灑脫,他也不作偽,直道:「王教頭老母有了歸宿,我也不擔心了,此時便動身,回去晚了,卻叫我那兄弟受罪!」
    王倫點了點頭,撇下韓五,走到張教頭夫妻倆身邊,道:「只叫兩位尊長受累了!只是二老也是年紀不饒人,一會兒我再撥兩個人過來!」
    張教頭忙道:「應該的,應該的,我老兩口平日裡也沒甚事做,賢侄莫要擔心!」
    這時林沖也跟了過來,王倫和張教頭夫婦說了幾句話,那老兩口便跟王倫告辭了,隨即又跟女婿打了聲招呼,才扶著這婆婆出去了,王倫看王進的母親雙眼無神,身上邋遢,直忍不住歎了口氣。林沖見狀勸了王倫幾句,王倫點了點頭,拉著林沖道:「兄長,還請親自去馬廄中選兩匹上好的寶馬,交給廣惠兄弟的徒弟,叫他也好趕路,我等便在水寨相見罷!」
    林沖點了點頭,也沒有多言,直接便下去了,說實話,看著這人對王倫的態度,他心中實在對他提不起好感來。
    見林冲下去了,王倫回來對正與魯智深敘舊的韓五道:「走,這便送你下山!」說完也不等他反應,背著手當先出了聚義廳,魯智深哈哈一笑,拉著有些發怔的韓五跟了上去,這時朱貴卻一屁股坐到交椅上,並沒有跟出,直懶得理那韓五。
    王倫、魯智深、韓五等三人下到水寨時,正遇上在平地練拳的張順,張順見了王倫忙收了拳,上前道:「哥哥和提轄倒是好興致,此番是要下山,還是來小弟處做客?」
    魯智深笑道:「洒家和哥哥送這個兄弟下山!」
    張順見狀道:「我正好也無事,隨兩位哥哥下山耍子去!」說完便見他挑了一條大船,喊了幾個水手,上船操弄起來。
    韓五見這書生說送自己下山便真送自己下山,連留飯的客套話都沒半句,還真是爽利過了頭,想此時他盤纏早花了個乾淨,這書生也沒有送盤纏的意思,心中正自納悶。
    雖然魯智深也在跟前,跟他提個錢字還怕無銀相贈?只是這韓五頗為硬氣,不願當著這書生的面說軟話。
    想他是街面上出身的漢子,慣會看人臉色,眼見這書生這般做派,直叫他從出了聚義廳後便在心中暗暗猜想,自己剛才是不是把這書生得罪狠了?不過轉念一想,自己是為了師父和魯提轄,以及不願在軍中受氣,才最終答應留在山上,至於這書生怎麼看待自己,誰耐煩去猜他心思。
    想到這裡,便見韓五獨自一人便上了船,見王倫和魯提轄還站在岸上,他也不催,這時千里疾行的疲憊之感湧上身來,便見他往船上一靠,不想卻如針刺一般隨即彈起,而後又小心翼翼的換了個姿勢,這才慢慢躺下。
    王倫見他這個樣子,也不說話,直等焦挺從山上跑了下來,王倫朝他點點頭,焦挺便跳上船,走到韓世忠面前遞上兩條金子,道:「山寨規矩,你與你那兄弟,一人一條作安家費!」
    韓世忠見說望向這壯漢手上兩條份量頗足的蒜頭金,只歎了口氣,想自己為了國家拚死拚活,直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也不曾見過這般多錢,不想此刻落草為寇,反倒是叫他開了眼界,兩廂強烈的比照,直叫這條漢子心中直如針錐一般的疼。
    焦挺見他只是望著金子發愣,便把兩條金子塞到他的手上,便轉身朝王倫走去,隨即背後傳來這個倔強漢子的一聲長歎,焦挺也不回頭,倒是引來站在船首的張順關注,直盯著這滿腹心事的大漢上下打量。
    王倫在岸上等了一會,終於見林沖牽了兩匹駿馬過來,林沖雖然心中對韓五無甚好感,但此乃王倫親口叮囑的事情,他自然不會怠慢,眼見這兩匹柴大官人贈送的好馬膘肥體壯,四肢健碩,王倫點了點頭,便要上船,林沖也無事,便跟著師兄魯智深一起上了船,張順見人到齊了,喊了聲:「起」,便見這隻船兒離了蓼兒窪,直往李家道口而去。
    韓五一生最是愛馬,眼見這兩匹極其難見的寶馬就在船上,卻怎麼也提不起精神,魯智深和林沖對視一眼,也都沒開口,王倫只是背著手望著壯闊的湖景沉思,張順見狀也不說話,只是專心撐船,這條船兒就在這般沉悶的氣氛下行駛了多時,終於來到酒店後面的水亭之上,魯智深牽了那兩匹馬,將韁繩遞給這位同鄉後生,道:「哥哥叫林教頭特意挑的兩匹好馬,你且牽了去,早去早回!」
    韓五此時低著頭,上前接了馬,一句話也不多說,只跟著眾人往前面酒店走去,繞過酒店時,韓五便要辭行,王倫卻叫他跟著自己,韓五到了此時,也不多問,只跟著這個叫人琢磨不透的書生,待這幾人進了仍排著長隊的酒店之內,王倫獨自上前跟正在診病的安道全耳語幾句,安道全連連點頭,此時坐在安道全面前求診的,乃是一位身著錦衣的中年男子,王倫客氣道:「還望尊駕稍等片刻,我山寨有個兄弟背上生瘡,須要處理了好趕路!」
    那錦衣男子也是見過些世面的人,此時見這書生背後跟著幾位虎背熊腰的大漢,那神醫見了他,也是十分的恭敬,況且此人又是一襲白衣,哪裡猜不出來他的身份?立馬起身道:「自然自然,王頭領請,我候著無妨!」
    王倫見說朝他拱了拱手,又叫小二上前來給他倒了一碗酒,這才離開。這邊安道全已是拿了刀具,對韓五道:「把衣服脫了罷!」
    韓五咋一聽這般匪夷所思的要求,直從煩悶的情愫中掙脫出來,驚問道:「脫衣作甚?」
    這時一旁傳來王倫的聲音,只聽他道:「你那背上的癩瘡還要捱到甚麼時候?」他早聽說韓世忠年輕時身上長著一身爛瘡,時常流出膿血,弄得一身惡臭,初見他時王倫便聞到一陣怪味,又見他在船上那番舉動,心想傳聞應是不假了。
    這時韓五低了頭,也不說甚麼了,直將衣服解了,隨即便聽旁邊求醫的百姓中傳來一陣驚呼之聲,此時大家都是掩鼻遮眼,直叫這人身上的怪症嚇住。安道全見狀也是搖了搖頭,心道這人真是命大,身上爛成這般,居然還不求醫,只如無事人一般,此時便聽安道全道:「漢子,日後生了病可不能拖,尋常之人若生一個你這般的瘡都是要命,偏你生了這般多,還不當一回事,日後莫要作踐自己了!」韓五聽得面紅耳赤,做聲不得,直乖乖趴到旁邊一處坐頭之上。
    因這韓五身上的惡瘡乃是難得一見的病例,濟州雙李都是請手頭上的病號稍等,起身過來學藝,安道全一邊割瘡一邊與兩個徒弟講解著,連周圍的百姓們也忍不住過來觀看。
    王倫笑了笑,也不湊熱鬧,抬腿出門,在外面立了半晌,忽見這時門口快馬趕來了兩個漢子,王倫定睛一看,只見頭一個是自己昔日在東京收的潑皮,另一個卻是回家去取家眷的鐵面孔目裴宣,那裴宣見了王倫大喜,滾鞍下馬,來不及客套,便喊道:「哥哥借我兩百……」
    王倫眼見有異,連忙上前攔住他,此處人太多,不是說話處,直把他往後面水亭裡請,眾人進了酒店,林沖見狀跟了過來,王倫便對一旁正看割瘡的魯智深道:「韓五這邊如弄好了,還請提轄替我送送!」
    魯智深見說回頭道:「哥哥放心!洒家送了他便轉來!」
    王倫點點頭,便拉著這位滿面焦急的鐵面孔目往後面走去,這時忽聽一個聲音自背後傳來:「書生走好,恕我韓世忠不送了!」這一聲話語在別人耳朵裡聽來沒有甚麼,卻是叫韓五這嘴硬的漢子在心中不知躊躇了多久,才喊出這個書生給自己起的新名字來。
s6149 發表於 2014-10-11 18:40
第一卷 天下英雄聚水泊 第一三七章 兵發登州
    王倫聞言會心一笑,心道這韓世忠倒是死鴨子嘴硬,卻見他腳步不停,只與韓世忠一般,隔空喊話道:「那我便掃榻以待,在水泊恭候兩位好漢!」說完大踏步的拉著鐵面孔目裴宣徑往酒店後的水亭而去。
    林沖見這兩位好像相互憋著氣性一般,回頭望了望身後,心有所想。待他回過神來,趕上王倫,眼見裴宣滿面惶急,心中十分詫異,想數月之前此人就算是被木枷鎖了,被押往沙門島時也沒見他如此蹙迫,此時到底是甚麼事情直叫他方寸大亂?
    那裴宣跟王倫一陣疾走,忽地往四周看了看,見王倫身邊只有林沖和焦挺二人,這兩位他都是在飲馬川上見過的,也不是外人,便急著對王倫道:「哥哥,還望借小弟二百兵馬!」
    王倫見說,忙問道:「兵馬乃是小事,裴兄也不是外人,說甚麼借?只是不知到底何事,卻叫裴兄如此急切?」
    那裴宣見說歎了口氣,道:「小弟要不是聽了哥哥的言語,回家中去取家眷,還不知那賊府尹手段恁般狠毒,居然對我趕盡殺絕!我渾家兩位兄長為我鳴不平,攔路求告,被那府尹聞之,竟叫這賊廝都給抓了!」
    林沖見說怒道:「天下儘是這般殘害忠良的狗官,卻叫百姓熬到何時才是個頭?」
    王倫拍了拍林沖肩膀,略想了想,問裴宣道:「這兩位此時身在何處?莫不是還在京兆府的大牢之中?」
    如果真是這般,區區兩百兵馬肯定不夠。這京兆府乃是前朝大唐的都城所在,雖然歷經戰火摧殘,與當年天下第一城的盛景遠不能相比,但好歹虎廋不倒架,此時的長安城依舊是府城的建制,城中駐紮兵馬也不在少數。不過此去倒是有一個好處,王進的徒弟九紋龍史進同神機軍師朱武便在那少華山上落草,離京兆府也就一兩百里路程,說不定有機緣一見。
    卻見這時裴宣一跺腳,道:「叵耐那狗官歹毒,我那兩個妻舅哪裡還在本府,已然被發配到沙門島了,想必此時已上了島了。我渾家一路上哭得死去活來,直叫我手足無措,想這兩位都是為我所累,小弟只好輕騎前來向哥哥求救,此時青草蛇李四帶著小人家眷正在後面趕路,還望哥哥借兵與我,救他們一救!」
    沙門島?
    那裡可是這大宋境內最為黑暗的牢獄之地,想這座島嶼孤懸於登州海外,島上原住民極少,但苛捐雜稅極重,不但要保障島上犯人和獄卒的糧餉,還要時不時承擔大宋派往高麗使節的口糧。別說是在押犯人常常吃不上飯,就是島上管牢的官吏及獄卒都是無不抱怨。整座沙門島上無論是居民、獄卒還是犯人,無不受著精神和肉體的雙重折磨。就連島上最高長官也不例外,居然常以殺人(犯人)取樂的方式來減壓。
    王倫想了想,道:「裴兄的妻舅落難,我山寨豈能坐視不理?裴兄勿憂,我們且回聚義廳請眾頭領都來商議一番,那兩百軍馬定然是不夠的!」
    裴宣聞言心中大喜,便要拜下,王倫和林沖連忙將他扶起,這時張順還在船上等著王倫,眾人趕上船,隨即王倫將裴宣與他相互介紹了,兩人又是一番見禮,隨後那船兒直往山上飆去。
    到了聚義廳,王倫叫嘍囉們去通知在山上的頭領都來議事,只是此時杜遷和李逵昨晚值夜,剛剛睡下沒多久,王倫便沒叫人打攪他們。
    不多時,大家都來齊了,王倫先把裴宣介紹給眾位頭領,然後言歸正傳,將裴宣的遭遇說了,便聽阮小七怒道:「哥哥不用等了,這便點起兵馬救人去!」
    裴宣見這聚義廳裡滿滿當當坐了三十多位頭領,各個看來都是面相不凡,心中感觸,這時聽到阮小七的話,更是感動不已,只是王倫還沒有發話,他便兀自忍耐著。
    這時卻聽軍師聞煥章開言道:「往登州去,有三條道可以走。第一條是走水道,先由北清河入海,在走海路到沙門島,這樣好處是可以避開沿路官兵,弊端是江船不能入海,得在青州再招募船隻。第二條是走陸路,只是我這裡和登州中間隔著三四個州府,兵馬卻不能帶少了。第三條道便是先走水路到青州,再從青州趕陸路,這樣最快,不但可以節約些時日,還可以繞過幾個州府!最後如何去,還請哥哥定奪!」
    王倫見聞煥章把三條道路的利弊都分析清楚了,也不用自己費心,暗歎有個軍師還真是不必事必親躬啊,想到這裡,便聽王倫道:「如此還是走第三條道罷!」
    這時林冲出言道:「從青州去登州,中間要過濰州和萊州,這兩州兵馬配置相同,都是禁軍步司下轄三個指揮,不到一千五百人,登州的駐軍卻要多一些,有五個指揮,只是也無馬軍!」
    林沖說完望向徐寧,便見徐寧點頭會意,補充道:「登州禁軍五個指揮中,有四個指揮為水軍,另外還有若干廂兵水軍,倒是不可小覷!哥哥還須注意!」
    聞煥章撫髯微笑,心道山寨有了這兩位,天下禁軍分佈直是瞭然於心,便見他隨即開言道:「沿途不去管他,咱們只是借路過境,他們又都是步軍編制,只要我等點起馬軍過去,他們毫無辦法,唯獨這登州,此番我等需要渡海救人,若是海中遇到他們時,還有些麻煩,不知哥哥此番打算大弄,還是小弄?」
    王倫點了點頭,道:「此次只為救人,如無必要,少開殺戒,如此我便和裴孔目親去,便點起一千馬軍,再調撥二百會騎術的水軍,足夠了!」
    聞煥章見說尋思道:「此次不需要攻城拔寨,就算正面衝突,在陸地之上一千馬軍對付三千水步軍綽綽有餘!」想到這裡,他只是勸道:「遣一員大將足矣,哥哥還是在山寨局中調度為好!」
    王倫搖搖頭,道:「這是我山寨頭一次長途跋涉出兵救人,我在山上也坐不安穩!只是軍師勿憂,這些官兵就算有膽與我一戰,也無勝我之力!」王倫此次堅持親往,除了上述原因之外,登州還有幾條好漢,不妨趁這次機會結交一番。
    聞煥章見說也不勸了,畢竟在這京東東路,身邊有一千馬軍相隨,確實足矣保障寨主無憂了。
    見王倫還沒有點將,這時坐在下面的鄧飛和孟康對視一眼,都道:「裴孔目是在飲馬川與我等一同遇上哥哥的,如今他有事,我倆不可坐視,還請哥哥允許我等相隨!
    楊林見說,尋思道:「我自上山之後,無尺寸之功,雖然山寨都是弟兄,無人說甚麼,只是這般混吃度日,自己也是沒臉!」想到這裡,他起身道:「小弟在河北幸遇哥哥收留,上山以後也無功勞,此番願隨哥哥一同出征,前去營救裴孔目的兩位妻舅!」
    自這三人請戰之後,聚義廳變得熱鬧異常,那邊阮氏三雄也是忍耐不住要隨王倫出戰,阮小七開了口,他四位徒弟自然也是異口同聲都是要去,這邊林沖和楊志也都是起身請戰,連居家好男人徐寧也不甘落後,新上山的幾位頭領如張順、王定六也是躍躍欲試,宋萬這位老兄弟更不必說,還好朱貴、朱富、曹正等探視頭領沒有跟著湊熱鬧,不然這聚義廳更得鬧得不可開交了,裴宣見到眾人為自己的事這般上心,鼻腔一酸,眼眶漸濕。
    這時魯智深送完韓世忠,接得小嘍囉的報信,也是飛快趕回了。待他一上廳來,眼見這種場面,叫他怎麼按捺得住,沒得說,自然也是吵著要去。
    王倫坐在頭把交椅之上,一一掃視著捋臂張拳的眾兄弟,心有所感,只是這次下山要不了那麼多人,只好在心中做著權衡,想鄧飛、孟康是在飲馬川和裴宣一同與自己相遇的,不要他們去,只恐傷了他們一番心意,這錦豹子楊林看著一臉急切,怕是這漢覺得自己沒有功勞,心中不安,倒也是個知冷熱的漢子,如此便也帶上他,水軍裡便帶新來的張順外加龍虎熊蛟四將中水性最好的費保,最後再帶上林沖和魯智深這兩個有武力的,此番便齊了。
    王倫心中想好了,便見他拍了拍巴掌,鬧哄哄的大堂頓時安靜下來,這時王倫道:「這次救人不必去那般多兄弟,守護山寨的責任更是重大!我這裡便點起林教頭、魯提轄,水軍的張頭領、費頭領,外加鄧頭領,孟頭領,楊頭領和裴孔目一同前去,請徐教師和楊制使下去點齊馬軍,阮氏兄弟點齊水軍以及隨船護送,宋萬兄弟且去吩咐伙房弄頓好的,大家吃完午飯便出發!還請聞軍師和各位兄弟護好山寨!」
    眾人見王倫定下來了,也都不吵了,都是齊聲應了,隨後便各司其職,下去準備去了,這時王倫心中想到一事,直把時遷叫了過來,低頭耳語著,不想此時門口衝進來一個黑稟稟的大漢,手上提著兩把板斧,大叫道:「俺睡著了你們都不叫俺,俺方才躲在門外聽了多時了,這般大的事,書生哥哥卻又不帶俺去!俺還是不是你的親隨頭領?只顧帶著焦挺哥哥,好生偏心!」
s6149 發表於 2014-10-11 18:50
第一卷 天下英雄聚水泊 第一三八章 饑來驅我去,叩門拙言辭
    初冬時節,獵物漸漸稀少,這段日子對於靠打獵為生的獵戶來說是最為難熬的。雖然忙碌了大半年,終於難得的清閒下來,但是對於掙扎在溫飽線上的貧戶來說,賦閒在家的另一層意思無異於忍饑挨餓。
    此時通向城邊去的大道上,正有兩個漢子提著些野味出現在鄉鄰的視野,路邊一個曬著太陽的老丈見狀跟他們打招呼,道:「老大老二,又去城東外走親戚?」
    「是哩!」這兩個漢子眉宇間頗為相似,一看便是同胞兄弟,那答話的便是大哥,只見他七尺以上身材,紫棠色面皮,腰細膀闊。那弟弟也是七尺以上身材,面圓身黑。這兩人今日收拾了一些野味,準備去州城東門外十里牌尋開酒店的姑舅姐姐。
    那老丈是知周細的人,見說歎了口氣。他身邊有幾個坐在一起的老人,也都是望著這兩個苦命孩子的身影搖頭。想這兩個後生都有一身驚人的武藝,那弟弟還比哥哥要更為厲害,自小在兩隻腿上刺著兩個飛天夜叉,這登州的獵戶都讓他們第一。只可惜兩人性格老實敦樸,又不會持家,加上父母早亡故了,別人家都嫌他兩兄弟家貧,不願把女兒嫁給他們受窮,以至於這兩人現在還沒有成家,只他兩個同胞兄弟相依為命。
    「這卻是兩個苦命人,還好有個開店的姐姐時常周濟他倆,日子這才勉勉強強過得下去!」一個老人歎道。
    「你等不知,他倆還有個姑舅哥哥,見今在城中作著大官兒,那是何等風光?前幾次賊兵臨城,都是他打退的,好像叫甚麼孫立的便是他,聽說他在那知州老爺跟前不知多有臉面,只是這人卻是一點也不念著這兩個兄弟,只顧自己風光快活。他家也沒個老人說他幾句,這人也落得清淨,直裝作睜眼瞎,哪裡惦記一絲親情?」那老丈歎道。鄉人不懂得甚麼大道理,卻是對倫理親情看得十分重要,眼見這兩兄弟家貧難得婚娶,城裡卻有個做官的姑舅哥哥十分風光,這種反差直叫他們很是看不慣,忍不住為這苦命的兩兄弟鳴不平。
    「都是姑舅之親,做官的哥哥不如開店的姐姐,也算是我這裡登州城的一景兒了!」另一個老人接言歎道。
    這兩兄弟顯然是聽到了背後的議論,那弟弟忍不住道:「我等有手有腳,卻要去投誰?哥哥不如回去罷!」
    那哥哥見說回道:「我等不去時,姐姐須放心不下,反勞得她親自來看你我,她那店子又忙,卻不是耽誤了她?我等只是送些野味與她,不收她的饋贈便是!趕明兒我等早起一些,趁著天還不冷,也好多打些野味拿去賣錢!」
    弟弟一想也是在理,道:「哥哥,你我身手也不是比別人差,為何日子過得這般窘迫?」
    那哥哥見說歎了口氣,望著弟弟那張稚氣未脫並寫滿不甘的臉,默默無言。
    兩人就這麼一路悶悶的走著,不覺間已經過了兩個時辰,終於看到那家熟悉的酒店。兩人走了這半天,臉也不紅氣也不喘,只是到了姐姐店子跟前,卻都住了腳,兩個人彷彿被釘在地上,那臉上都是赤紅,再也邁不開步子。
    「足下好走,若得閒時,再來耍子!」只見這時一個大嗓門的婦人送了一個賭客出來,望那客人走了,笑吟吟便要轉回時,無意中發現兩個站在門口卻不進來的弟弟,那婦人把身上圍裙一拍,怪他們道:「你兩個來了怎地不卻進來?提東西作甚,直把我當了外人?」話一說完這婦人便上來揪著這兩個兄弟,直往店裡扯去,並喊道:「二哥,出來出來,看看誰來了!」
    便見一個身長力壯的漢子跑了出來,見了這兩人,笑道:「你兄弟倆多時不來了,可把你姐姐想得苦!」
    那婦人回頭瞪了丈夫一眼,道:「你卻不想他?他倆只是我的兄弟,卻不是你的兄弟?」這兄弟倆和這對夫妻關係卻是獨特,這位婦人乃是他們爺面上姑舅之親,這個漢子卻是他們娘面上的姑舅之親,這四人可謂是親上加親的關係。
    那漢子被渾家一說,不好意思的嘿嘿直笑,忙把兩人便往屋裡請,那兄弟提上野雞,遞給那漢子,道:「兄長,無甚孝敬,兩隻野雞,也與兄長和姐姐打個牙祭!」
    那漢子見說笑嘻嘻的收了,卻見那婦人上前一巴掌拍到他手上,奪過那兩隻野雞,直塞回到這兄弟倆手上,道:「你兄弟兩個須不容易,莫要這般糟踐手藝,拿回去賣兩個錢,攢著好早日成家立業,也叫姐姐能睡個安穩覺!」
    這兄弟倆是一對老實人,不會說話,只是一味蠻推,不肯收回那禮物,那婦人見狀歎了口氣,一轉身就要進屋,見丈夫還站在門口,便把野雞遞給他,道:「二哥拿到後面去罷!」
    那漢子見說便收了雞往後面去了,那婦人直去櫃檯上抓了一把散碎銀子並零散銅錢,也不問多少,直抓滿了兩手,又往屋內看了一眼,這才走到兩個兄弟面前,這兩人見狀面紅耳赤,縱然再是遲鈍,卻哪裡還不懂意思,只是躲著姐姐不要那錢,那婦人喝道:「你是我兄弟,怕是外人!莫要扯,來往人多,看到不便!」
    倆兄弟你望我,我望你,只是都不伸手,那婦人直把銀子往他倆懷裡塞,正在推搡之時,忽聽不遠處傳來一陣馬蹄之聲,那婦人見狀一怒,道:「你爺不在了,我便是你倆長輩,只顧推扯作甚!有人來了,莫要作態!」
    兩人見狀這才面紅耳赤的接了那銀子,此時都是眼眶微紅,那婦人見他們收了,這才展顏一笑,拍了拍這兩兄弟的肩膀,隨即迎那馬上客人去了,只見這伙客人卻有五個人,都是騎的難得一見的高頭大馬,那婦人忙上前笑道:「各位卻要沽酒,卻要買肉?如要賭錢,後面請坐!」
    那當先一匹白馬上下來一個白衣書生,他看這婦人時,只見她生得眉粗眼大,胖面肥腰。插一頭異樣釵環,露兩臂時興釧鐲。紅裙六幅,渾如五月榴花;翠領數層,染就三春楊柳。
    這書生看了一回,便見他上前唱了個諾,問道:「此間姓孫麼?」
    那婦人見狀忙道:「便是,足下怎知我當家的名姓?」
    那白衣書生回道:「今日特來尋孫二哥,有事一敘,還請找個清靜的地方!」
    那婦人見狀忙熱情的將這五人往裡面迎,那兄弟二人見了這伙客人騎的幾匹馬,心中十分驚訝。想這登州地界哪裡曾見過如此這般的好馬,還匹匹神駿異常,他倆對視一眼,都在心中想道:怕是北地不可多得的寶馬罷?
    想這兩人獵戶出身,對這馬兒有種說不出的喜愛,忍不住便要上前細觀,那四個客人見狀都是一笑,也不說甚麼,只是任憑他們靠近,這兩兄弟見這伙客人隨和,憨厚的朝他們笑了笑,直上前探手輕摸這幾匹難得一見的馬兒。
    那婦人見這伙客人氣度不凡,又對自己兩個兄弟甚是客氣,心中歡喜,慇勤的將眾人往裡面請去,那白衣書生對這婦人道:「這兩位大漢可是令親?看著眉宇間頗有些神似,不如一同請進一敘!」
    那婦人見說心中疑惑,愣了愣,旋即望著那兩人道:「兩位兄弟,這位客官請你們進屋坐坐,反正無事,便一同來罷!」
    那兩人見姐姐吩咐,也沒多想,只是依依不捨的離了寶馬,一同進去了,這五人留了一人在門口看馬,其餘四人都隨著婦人進去了。
    這婦人請大家坐定了,又端了數盤果品,隨即去將當家的喊了過來,那提了野雞進去的漢子一進門,便拱手道:「不知各位喚小人何事?」他見這夥人人物不俗,當中一個大漢威風凜凜,甚是英武,就是自己兄長那般厲害的角色,此時看來,也不免叫他比了下去,心中暗暗吃驚。
    便見那白衣書生道:「想來這位便是江湖上人稱小尉遲的孫新孫二哥了?」
    「正是小人!」那孫新見說忙道。又見那氣勢不凡的白衣書生只顧看自己兄弟,又介紹道:「這兩位便是舍弟,這位做哥哥的人稱兩頭蛇解珍,這位弟弟名喚雙尾蠍解寶,這位是小人渾家,也有個諢號叫母大蟲,娘家姓顧!不敢動問各位好漢大名?」
    那白衣書生見說一笑,道:「這位是我兄長豹子頭林沖,這位人稱火眼狻猊鄧飛,我身後這位大漢,名喚沒面目焦挺,小可姓王名倫,今日特來尋孫二哥,唯有一事相煩!」
    那孫新一聽驚得呆了,如今江湖上混的好漢誰不知白衣秀士王倫的大名?此時他實在想不出這樣大名鼎鼎的一個人物,怎麼會來尋自己?直叫他一時呆住。
    此時倒是顧大嫂還穩得住,上前道:「原來就是梁山上的幾位頭領,不想屈尊前來小店,真是有失遠迎!還望各位頭領勿怪!」(未完待續。)
s6149 發表於 2014-10-11 18:59
第一卷 天下英雄聚水泊 第一三九章 登州系真正的靈魂人物
    見最後還是顧大嫂穩得住場面,這幾位客人都是會心一笑,王倫拱手道:「嫂嫂客氣了,我等這次來得唐突,叫賢夫婦受驚了!其實小可這次來,卻是想向二哥打聽兩位人物!」
    孫新見說回過神來,忙回禮問道:「王頭領言重了,不知卻是尋誰?」此時他心中暗暗有些忐忑,這登州城裡首屈一指的人物便是自家哥哥病尉遲孫立了,想他的那一身高強的武藝在這本府誰不稱讚欽慕?他見今在城裡做著提轄官,甚得知州倚重,平日裡多要依仗他護佑城池。只是此時若是叫這梁山上的頭領們看中了,對自家哥哥來說豈不是無妄之災?
    王倫見孫新話說得直爽,面上卻顯露出一絲憂思,怎麼會猜不到此人的想法?此時他也不說話,只是笑著望了一眼鄧飛,那鄧飛會意,上前道:「那兩位人物都是我舊日在江湖上的兄弟,也是二哥你的心腹兄弟!這兩位年歲雖是一般,但輩分不同,乃是一對親叔侄,我等卻是特來尋他二位的,只是匆忙中尋不到人,還望二哥出手相助!」
    孫新聽鄧飛說到叔侄此處時,已是徹底的放下心來,忙道:「不瞞幾位頭領說,這兩位卻正在此間營生,也是小弟至交好友,幾位若是要尋他時,小弟可以代勞!」
    說到這二人,做叔叔那位叫鄒淵,乃是閒漢出身,性氣高強,不肯容人,有一身好武藝,江湖上人喚「出林龍」。做侄兒那個叫鄒潤,為人慷慨忠良,有一身好武功。此人身材長大,長相奇異,腦後生有一個肉瘤,人喚「獨角龍」。據傳某日鄒潤和人爭鬧,一時性起,一頭撞去,竟撞折了一棵松樹,觀者無不稱奇。
    這兩個好漢和孫新意氣相投,多有來往。此時就在這登州地界上聚了一二十人,做著絲商買賣,也只是小打小鬧,平日裡只恨沒有明主相投。如今梁山上寨主親自下山而來,特來尋他兩個,於這對叔侄來說卻不是天大的機緣?是以此時孫新也暗暗替二人高興。
    見孫新眉頭舒展開來,王倫笑吟吟的朝他拱了拱手,道:「如此便勞煩二哥了!」
    孫新見這綠林中甚有名望的梁山泊大頭領對自己居然這般客氣,心中也是歡喜,當即二話不說,朝王倫等人拱拱手,便要出去尋人,臨走之前,不忘朝渾家望了一眼,夫妻同心,那顧大嫂怎不知丈夫心中所想?只聽她爽朗笑道:「二哥自去,我理會得,定不慢待了貴客!」
    孫新這才放心的出門了,顧大嫂叫解珍解寶兩位兄弟作陪,下去準備酒肉去了,王倫見這兩位日後位居天罡的人物此時稚氣未脫,甚是樸實,便與他們聊了起來,這兩人老實,見綠林中這般有身份的人物居然和和氣氣與自己談起家常,直像個鄰家大哥,兩人受寵若驚,如遇知己一般,只把肚子裡的話都傾倒了出來,王倫只是笑著靜聽他們訴說。
    不多時,顧大嫂端了酒肉上來,卻見自家兩位兄弟面紅耳赤,拙口鈍腮,呆呆坐在椅子上,那解珍手中卻捏著硬硬金黃一物,直叫她心下大驚,道:「使不得,使不得!梁山上幾位頭領來尋我當家的,卻是看得起我們,直叫我們臉上也有光彩!只是初次相見,怎地要你們壞錢!」她甚是眼尖,只見兄弟手上那條金子怕不有二三十兩,如此怎好平白受人錢財?再說自家兩個兄弟都是厚道本分人,若是一激動,叫這幾位頭領拉到山上落草為寇,豈不是叫自己對不起他們死去的爹娘?
    王倫呵呵一笑,道:「登門拜訪,未帶禮物,區區黃白之物,權作見面之禮!嫂嫂勿憂,你是個熱心快腸的爽快人,我在江湖上也多有耳聞,如此真人面前不說假話,我梁山上甚是愛慕英才,只是不肯無故害人破家上山!嫂嫂若信得過我時,莫再提這話!」
    顧大嫂是個直爽的性子,心道似王倫這般有身份的人,自然不會無故拿話誆自己,當下放下心來,暗暗歎道:都說梁山上的白衣秀士仗義疏財,直叫江湖上的漢子都是欽慕不已,如今他既然發話了,自己再推也顯得小了,像他那般的大人物,這幾十兩黃金算得甚麼?若只是不收時,倒叫他見怪!
    想到這裡,那顧大嫂忙對兩個兄弟道:「王頭領這般愛你們,怎地也不知說聲謝?」
    兩人剛才就推辭半天,且謝過了,此時姐姐發話,兩人也不覺囉嗦,又是起身相謝,王倫回頭和眾人們對視一笑,對這解珍解寶道:「日後好生成個家,也好叫你們這位姐姐心裡安心!」王倫說完頓了頓,低頭想了想,又道:「打獵的營生,能棄便棄了罷!」
    解珍解寶見說連連點頭,一臉的感激,只見這兄弟倆禁不住對視一眼,都是從對方眼中看到對未來生活的信心,此時兩人都暗暗想道:有了這幾十兩金子,日子怕不是立馬便會有個翻天覆地的變化了罷?
    顧大嫂見王倫叫自己兄弟棄了打獵的營生,以為他是覺得打獵風險太大,只當是尋常關切的言語,也沒往心裡去,加之此時木已成舟,兩個弟弟得了這筆橫財,著實叫她心中高興,直盤算著去誰家幫這兩位苦了一二年的兄弟說一門親事才好,直將王倫最後的囑咐過耳即忘。
    見這姐弟三人都是嘴角微笑,愣愣出神,王倫端起桌子上的酒杯抿了一口酒,默默品著。
    原本軌跡中,這登州八人日後都上了梁山,原因可以簡單歸結為一句話:一隻老虎引發的血案。
    起因是這解珍解寶兩位兄弟身手不錯,名聲在外,導致官府在得知境內不知從哪裡冒出一隻大蟲為害後,直點了這兩個兄弟的名,限他們在固定時間內除了這只猛虎,不然難逃罪責。這兩兄弟是老實人,爭辯不得,直千辛萬苦獵了那隻老虎,不想這老虎從山上滾到本地一處大戶家的後院中,這大戶姓毛,貪婪無度,便想昧了這隻大蟲,反而在這對兄弟上面客客氣氣的討要時,將他們賺了,直送入府城大牢,一點都不顧忌這兩位有個甚麼提轄哥哥。
    送到牢裡還不算,那大戶還要買通節級在牢裡暗害了他們,此時牢裡有個小牢子姓樂名和,是個百般伶俐的人物,且有義氣,看這兩位即將被人害了性命尤不自知,又認得他是自家姐夫的姑舅弟弟,忍不住上前提醒,自稱我是你哥哥的妻舅,哪知解珍回了一句「我只親兄弟兩個,別無那個哥哥!」
    樂和聞言無奈,只好點明了自己是孫立的妻舅,又把毛大戶指使女婿王孔目要害他們的消息說了出來,這兩位得知自己要被害時,第一反應不是叫這位樂和去求那官面上的哥哥,偏偏卻請樂和去帶信給一介布衣無權無勢的姐姐顧大嫂。
    每個人在生死關頭,心頭難免會浮現出一個救星的身影來,只覺這人會不計代價,不避水火前來營救自己。而解珍解寶心中唯一的念想就是顧大嫂,半句也不曾流露出要孫立來救自己的意思。他們的請求出自本能,但樂和百般伶俐的一個人,又在衙門裡廝混,怎能不清楚官府內通行的潛規則?他此時又有心要救這兩人,就是到姐夫孫立面前說兩句有甚打緊?須知這兩位可是與姐夫你沾著血親,須不是他樂和的親戚,有甚麼說不出口的?
    只是這個聞頭知尾,通曉世情的伶俐人不知出於甚麼顧慮,撇下自己那位軍中好漢,甚得知州依仗的姐夫,最後還是去找了顧大嫂。
    這位顧大嫂無愧於被人當做生命中最後依仗,聞言也不顧那天大的干係,就要來劫牢。孫新倒是念這解珍解寶的親情,也是同意,立馬聯繫了自己兩個好友鄒淵、鄒潤。這兩個果然有義氣,雖說是去府城劫牢,風險極大,但兩人都是毫不猶豫,帶著自己那二十幾個心腹就要拔刀相助。
    這時眾人商議中,孫立這個名字才冒了出來,連與解珍解寶素不相識的鄒氏叔侄都是不計艱險,見外人都這般,受了刺激的孫新想是此時也有些赧顏,主動獻計,直詐稱顧大嫂病重,把哥哥一家都騙了過來。等和孫立一照面,顧大嫂便指責他道:「你在城中豈不知道他兩個是我兄弟,卻不是你兄弟?」事已至此,這時孫立還推不知,居然問是哪兩個兄弟!難道這登州城裡還有別的兩人既是顧大嫂的兄弟又是他的兄弟?
    這位顧大嫂不愧是登州系中出類拔萃的人物,甚是有魄力,見孫立這個時候居然還想置身事外,忍不住亮了刀子,鄒淵、鄒潤見狀也是拔刀相向,孫立見他們劫牢之心已定,勸也不好勸,說實在的也確實沒臉勸!難道自己不管性命攸關的姑舅弟弟,還攔著別人不讓去管?只是又怕日後吃了他們掛落,畢竟孫新是自己親兄弟,這般一鬧自己還得連帶吃官司,想到此節,只好萬分無奈了應了,這才有了後來孫立孫新劫牢一事。
    這位武藝高強的孫提轄就此踏上了落草之路,不過上山伊始頭一件大功,便是出賣同門兄弟欒廷玉作投名狀,臥底到這位甚是看重他的師兄身邊,以此人的身家性命換來新上司對自己的看重。只是這位漠視親情、不念友情、辜負義氣的小官僚日後在梁山上也是混得鬱鬱不得志,他想不到替山寨立下那般功勞,怎麼反而在最後排座次時還是屈居地煞,連解珍解寶這兩個居然都在他之上,位列天罡。
    他想不通,別人卻不是傻子。他這些在官場上用順溜了的手段,換到了綠林道上,大家過著的都是刀口上舔血的日子,試問誰敢將他這樣一個人當做心腹放在身邊?
    事實證明,連宋江也不願(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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