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水滸求生記 作者:他來自江湖(連載中)

 
s6149 2014-10-4 02:09:5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05 896489
max_500 發表於 2016-5-6 22:05
第九百章 兩個無法主宰命運的男人

    「都給本將聽好了!只待城門一開,都隨我死命搶城!進城之後其他的都別管,務必給我找出糧倉所在,千萬不能再叫這幫蠻子把糧草給燒了!」

    契丹人並沒有接到攻城的任務,但契丹主將已經迫不及待的開始自行佈置任務了。|這倒並非他覺悟高,而是讓現實逼的,飢一頓飽一頓的日子實在太難熬了。

    向來部落民族打仗,剛起步時都差不多原始,身上只帶少量的糧食,至於後續的補給,完全是搶到哪算哪,十成里有九成九得靠繳獲。契丹人當年就是這麼乾的,還有個專門的稱謂喚作「打草谷」。原本這些已經適應當代後勤制度的契丹降軍早忘記了先人們是如何自籌補給的,哪知當了降兵二鬼子,還得退回去陪女真人再重溫一回部落進化史。

    這回金國大軍踩過界前來高麗國發財,出發時也就人手半月糧,原本以為高麗再窮,管個三、四萬大軍人吃馬嚼還是沒問題的。哪知這伙蠻子有一點非常不友好,那就是喜歡焚燒糧草。但凡是對方主動讓出的據點,城內糧草必然被燒得乾乾淨淨,搞得現在女真人一有空就下鄉。這不,眼下就有兩支女真人的千人隊還在江北忙活,到現在還沒過江哩!

    本來餓肚皮就不爽,這時聽說進城搶糧,誰還會不依?只見眾將紛紛表態支持,唯獨金冠小將阿里奇不言不語。契丹主將一見他又出幺蛾子,當即遣散眾將,催馬上前道:「臨淮郡王是哪個?我怎麼從未聽說,你竟是王室之後?」

    被人提及心中驕傲,阿里奇就是再入神,也清醒了,當即道:「大人允文允武,如何不知小將先祖封爵?」

    「你別告訴我你是李光弼的後人!」契丹主將一臉哭笑不得的神情,「這位隨父入唐,好歹是四百年前的事情了!他的後人血脈皆在中原。你是我們草原兒郎,學人胡亂攀甚麼親戚?」

    阿里奇急了,上司此言就好像他是在有意往自己臉上貼金,頓時漲得滿臉通紅。「吾有族譜為證!吾祖乃李父楷洛之親兄也,當初楷洛投唐,只憾吾祖並未相從,而是留在族中,不然我……」

    「不然你怎樣?此時生在南朝?」契丹主將揶揄一句。並沒有再糾結阿里奇的血統。常言道語出必有因,況且以他對阿里奇的瞭解,這員小將也不是信口雌黃的人。

    只不過在這句玩笑的背後,足見此人的老練,他已然敏銳的察覺到阿里奇心中隱隱冒頭的某種傾向。但他並不打算說破,好歹情分一場,又同為降人貳臣,餘生不過苟活,多那些事乾嘛?

    「南朝?」阿里奇一反方才之激昂,頓時雙眼中的神彩盡失。「南朝比之北朝尚且不如,哪堪與盛唐相提並論?」

    要論起來,契丹主將倒還真知道當初阿里奇帳內總放著一本《漢書》,當時他只當阿里奇裝樣子而已,不想此人竟是玩真的!不但以跟李光弼沾親為榮,還對唐朝評價如此之高!這阿里奇隱藏得夠深的啊,從前怎麼露出這個苗頭來?好歹大家昔日在遼國時,就是上下級吶!

    原來,這位契丹主將名喚洞仙。原是燕雲守將,因國中黃龍府失陷。被遼帝徵召前往討伐女真,哪知全軍覆沒,他深知遼國爛得透了,再打還得敗。便降了女真。

    阿里奇這位小將軍原本是他手下頭號大將,身長九尺,品貌不凡,乃是契丹族里出了名的萬人敵。但正是因其生得面白唇紅,須黃眼碧,此番合該命犯桃花。以至於得罪了得罪不起的人,被人棒打鴛鴦不算,還強行押至前線抵命。戰敗之後他肯定是回不去了,無奈一同降了金國。

    所以說,這兩人關係還是不淺的。當下阿里奇見洞仙低頭不語,忽道:「我欲求見加古撒喝,請他高抬貴手留這安州守將一條生路!小將斗胆請將軍聯名作保!」

    「此人生死,是我們能插嘴的麼?此人如果真是高麗從宋國求來做官的太學生,加古撒喝就不會動他,畢竟這兩國現在正勾結……」洞仙雖然及時住嘴,但還是在下意識中曝光了其對宋金接觸頗為反感的態度,撞上阿里奇多了些內容的眼神,洞仙岔開話題道:

    「聽你這麼一說,此人還真有些李郡王守太原的風範!只不過,當年李郡王統御的乃是唐兵,太原又是李唐皇室起家之地,百姓一心不願降賊!可惜,這小小安州城卻差得遠了,兵、民皆不堪一用,守了七日已是破天荒了,真想擋住女真人兵鋒,此人的本錢太少了,倒不是他本事不夠!」

    洞仙話音未落,只聽陣前如山崩般高呼聲傳來,原來是女真甲士已經穩穩登上了城牆,洞仙見狀道:「該咱們進去搶糧了!你準備準備,我去見加古撒喝!」

    洞仙走了,阿里奇默默的望著對面那座城池,看到他們奇計百出,堅守至今仍不肯放棄,他突然有種不真實的感覺,就好像看到先祖的戰魂附在這座異國城池之上一般。

    ……

    「使不得!萬萬使不得啊相公!」高麗裔牌軍死死抓住程矩握劍的雙手,死也不肯讓他保衛的第二位縣令就這麼走了。

    「女真獸類,我若活著,必將受辱!本官既然身穿這身官袍,就得對得起國家的栽培!你們不要害我!」程矩並不是手無縛雞之力,但畢竟只是個文官,被身邊幾個親隨拉的拉,架的架,想自刎竟不能。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啊!吳都監走的時候便是這麼說的,他老人家都放棄了的城池,恁守了這般久,已經是意外收穫了。此時就算城池丟了,誰還會責備恁不曾?恁是火線上任,已經盡職了啊!」牌軍苦勸道,「眼下是弟兄們扛不住了,恁總不能自己下去跟女真蠻子肉搏罷?」

    牌軍說得沒錯,守軍已經是盡力了。金兵圍城的這段時間里,程矩就像超級強勁的強心針,一針一針的刺激著高麗人原本孱弱的精神與體魄。只可惜,潛力終有用完的一刻。就在先前和簽軍的肉搏中,幾乎耗完了守軍僅剩的精力和勇氣,面對女真甲士死神般的身影,城牆上的百姓已經崩潰了,只剩下被打殘建制的守軍還在本能的抵抗著。

    「本官絕不能落在胡虜之手,爾等退下!」程矩的怒喝道,眼見城破在即,在這個問題上,沒有商量。

    「那相公請恕卑職無禮了!」程矩的親隨牌軍臉色一變,忽厲聲道:「奉都護府密令,本將有權便宜行事,不惜一切代價保護程矩相公的安全!弟兄們,上!」

    縣令的衛兵,忠於縣令只是表象,忠於都護府才是鐵打不換的實質。只要都護府下令,無論叫他們保護劉矩、李矩他們也會一樣用心,壓根與保護對象是誰無關。當然了,人非木偶,總有喜惡,程矩這段時日的表現實在驚艷,他的個人威望已經漸漸在這些人心裡扎根。

    且說這時眾人得了都護府的軍令,也只好得罪程矩了,只見四五個衛士架起程矩便往城下疾退,哪知就在撤退之際,一根被燒得枯黑變形的木柱忽然從城樓上掉落下來,兩個高麗衛兵當場斃命。被人架著的程矩也一個不穩,狠狠撞到旁邊石牆之上,頓時人事不省,血撒當場。

    這一下,可把程矩的衛兵們給嚇壞了,這位可是都護府點名要保護好的人物,若是跟上回保護吳相公般接連送了兩位上司的性命,他們再多腦袋也不夠砍的。

    「程相公,你醒醒!你醒醒啊!你若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們弟兄只能投女真人了!程矩,你醒醒,你不能這樣就走了啊!」

    望著慌忙施救的同袍,一個站在外圍插不上手的親兵已經扛不住了,巨大的壓力已經讓他有些口不擇言,牌軍見狀立刻喝道:「放肆!胡言亂語甚麼?再禍亂軍心,我殺了你!」

    老兵的可貴在此刻彰顯無遺,失態那人頓時被他罵得抬不起頭來,眾人也不敢胡亂說話,只是加快處理程矩頭上外傷的速度。就在這時,昏迷中的程矩突然有了一絲意識,他感覺腦海裡有個聲音在安慰自己:

    「我程矩死於此時也好!」

    人,許是有自我催眠的能力,當程矩腦海中出現這個聲音的時候,他呼吸的間隔隨之變得越來越久,牌軍一看急眼了,暗道這是要壞事啊!眼下也顧不得死馬活馬了,當即使出當初在蕃落軍中學到的急救法門,對程矩進行心臟按壓。

    一下,兩下,五下,十下,二十,終於在他又急又累,滿頭大汗之際,功夫不負有心人,原本氣息微弱的程矩突然激烈的咳嗽起來。

    見急救起效了,牌軍心下大喜,連忙收手。這時卻見程矩伸手亂抓,牌軍忙握著他手,程矩陡然睜開雙眼,看也不看眾人,便脫口而出一句話來,口氣直像是和誰在爭論甚麼:

    「慢著!我既不姓程,單名也非矩字!」
max_500 發表於 2016-5-6 22:06
第九零一章 草原之王,雞血上陣

    自女真人的身影出現在安州城頭的那一刻,城下便爆出震耳欲聾的呼喝聲。`四族僕從軍爭先恐後的朝著象徵著戰無不勝的女真人奮力喝彩,這其中,就包括了剛剛被當作炮灰使用的遼國漢軍。

    也許是被草原上弱肉強食的黑暗法則鞭策了上百年,他們早已經習慣了匍匐在強者的腳下,搶食這些站在食物鏈頂層之人拋下的殘羹冷炙。

    只不過,諸族眼中這場頗為難得的大勝,在他們敬若神明般的領加古撒喝看來,實在不值一提,不但在其臉上找不到絲毫喜色,甚至他的眉頭都始終不曾舒展半分。

    也是!區區一個安州城,披甲之士不過四五千,就阻擋了大軍七日有餘,若是再在堅城平壤城下受到高麗人更高強度的阻擊,金國大軍何日才能兵臨開京?眼看這天氣是越來越熱了,耐寒不耐熱正是堪稱天生戰士的女真人身上唯一缺點。如此緊迫的局勢,叫身為聯軍主帥的加古撒喝心情能好到哪裡去?

    高麗人出乎意料的頑強抵抗,不但打亂了金國大軍預定的進度計劃,更讓加古撒喝有些不能接受目前為止的戰損數字。原計劃一萬五千漢軍最起碼也要消耗到拿下開京城之後,哪知眼下還沒有到平壤,就已經損失近半了。而剩下的人,也徹底失去了與高麗人對陣時的心理優勢。毋庸置疑,此戰對這些人造成的負面影響,只會讓他們在將來的徵戰中變得軟弱,不堪指望。

    其實,就加古撒喝內心來說,僕從軍就是僕從軍,漢軍死光了他都不會心疼,死完了下一次再重新徵召便是。關鍵是,在盛暑來臨之前,他還能不能達到預期的戰略目標?如果漢軍不堪消耗,豈不是此後攻堅都只能靠女真人?而這。正是加古撒喝絕對不能接受的事情。`

    只是就此罷手的話,他對他的狼主又實在無法交代,特別是在另外兩路人馬斬獲頗豐的情況下。兩兩比較下來,則更顯得他像是一個奮力將獵物趕到別人陷阱。自己卻顆粒無收的蠢貨。

    一提起在江北風生水起的另外兩路人馬,加古撒喝就更沒有好臉色了,因為這場不合時宜陣仗壓根就是這些私心做祟之輩攛掇起來的。如果不是他們背後之人聯手施加壓力,狼主是絕對不會在圖遼如此緊要之關頭,僅憑高麗叛臣一張嘴。便編組一支近四萬人的大軍,對一個人口數百萬的國家大動干戈。

    說實話,加古撒喝其實和其他女真人並沒有多大區別,血管中一樣流淌著擴張的血液。但身為大金國經略高麗的方面統帥,加古撒喝極其認同完顏阿骨打對於高麗「防」甚於「攻」的戰略思想,雖然不可避免存在一些「消極」和「窩囊」的因素,但在伐遼這種女真族空前的歷史機遇面前,節外生枝去招惹戰爭潛力並不算小的高麗,實為昏。若是將來逼得走投無路的高麗人和契丹人聯合,新興的金國將不得不被迫進行兩面作戰。而引這場戰爭的最直接因素——那些私心作祟之人眼中無法拒絕的肥肉。頓時就變得一錢不值了。

    可惜啊可惜,為何遼主那般昏庸無能,卻能夠在遼國說一不二。而自家狼主如此英明神武,在金國卻還做不到一言九鼎,甚麼事情都要和國(族)中大佬們畫灰協商?

    心裡有想法歸有想法,現實還是要面對的。一個優秀的將領,即便在不願打卻偏偏只能打的情況下,也絕對不會喪失其指揮水準。正是因為理解完顏阿骨打的苦衷,加古撒喝從一個反對向高麗用兵的邊軍主帥,變為一個誓要將狼主利益最大化的戰決派。

    目標一明確。某些細節便顯得淡了。

    偏師跟在後面撿便宜就讓他們撿,那些蠅頭小利對於狼主來說又算甚麼?只要此番趕在盛暑來臨之前拿下平壤和開京這兩座高麗國的古都,洗劫高麗數百年間積攢下來的海量財富,便可算是他對狼主最好的交待了。

    對了。忘了介紹加古撒喝這員大將的來歷了。

    此人雖然不是出自完顏家族,但完顏阿骨打對他卻可謂是信任有加。

    話說當大金國的領土擴張到需要劃分軍區來管理之際,加古撒喝便成為了大金國設置的第二個軍區的負責人。他的新職務是保州路都孛堇,職責是經略高麗。另外再多說一句,自加古撒喝之後,依次出任金國新設置的咸州都統司、南路都統司、南京路都統司、泰州都統司等軍區頭號人物的女真人。沒有一個不是出自完顏家族。而在加古撒喝之前,執掌金國所建立第一個軍區(黃龍路都統司)的大佬,同樣也是出自完顏家族,其人便是日後活捉天祚帝的金國大將完顏婁室。

    能從把持了金國上層的完顏家族這個「包圍圈」中突圍而出,足見加古撒喝的能耐。所以別看後方派來摘桃子的兩路偏師主將完顏撻懶和完顏撒離喝都是完顏家新近躥紅的人物,但是在加古撒喝面前,都得收起尾巴不敢亂翹。這兩人也不知是不是基於這個原因,基本不往加古撒喝跟前湊,免得自找不自在,只是涇渭分明的帶著自己千人隊,不緊不慢的跟在大軍後面,一得空便往窮山僻壤里鑽。

    「催促一下阿實賚,讓他帶人拿下城門,好叫渤海軍入城!傳令全軍,破城之後,只給他們半日時間快活,明日一早大軍就要開拔,太陽升起之後我不想在城內看到一個活人!若是讓我看到誰敢私藏奴隸,叫他陪這城裡的人殉葬!」

    加古撒喝冷酷的下達著軍令,只見這時契丹主將縱馬而來。洞仙在女真待了幾年,女真話已經說得很流利了,聽到加古撒喝的屠城令,含蓄道:「高麗人都是上好的奴僕胚子,留下他們一條性命,將來也能為大金國服務!」

    加古撒喝聞言,不以為意的笑了笑,道:「若是抵抗不受懲罰,將來座座城池都會效仿他們,你我將寸步難行!」

    在女真人裡面,洞仙感覺加古撒喝算是比較尊重人的,其他女真人很少會對契丹人用「你我」這個說法。只不過,此人既然懂得拉攏人心,卻還堅持下達屠城的命令,洞仙就知道對方是決意要立威了,此時不也敢多言,只是對其說明來意,加古撒喝聞言笑了,只是道:「請契丹的勇士們休息,大軍攻打平壤的時候必讓你們一展草原男兒的雄風!」

    加古撒喝的這個保證,洞仙還是很滿意的。雖然安州是沒甚麼事了,但平壤可是大城,這加古撒喝又是說話算話的人,有他這句話,洞仙也安心了。且說這洞仙正要告辭之際,忽然右眼皮猛的一跳。洞仙下意識便踩著馬鐙立身四處張望,結果現自家陣營和安州城都沒有甚麼動靜啊!就連準備搶城的渤海人還沒動呢。洞仙感覺是自己多疑了,正待告罪,哪知人加古撒喝比他也強不到哪裡去,此時已經是整個人趴到了地上,此刻一高一低四目相對,兩人異口同聲道:「你也有感覺?」

    加古撒喝都有同感,洞仙哪裡還懷疑自己,他才是真正意義里馬背上長大的遊牧民族,比撒喝這些漁獵出身的女真人要更熟悉馬匹,當即點頭道:「大隊騎兵,朝我們這裡來了!」

    加古撒喝從地上爬起,也顧不得身上塵土,只見他面色凝重道:「這是不下五千騎的動靜啊!我的探馬竟然沒有消息!」

    「動靜是從我們身後來的,自然不可能是我們在北岸的友軍,莫不是高麗人成建制的騎兵隊伍?」洞仙指著身側的西南方向道。

    加古撒喝陡然一震,這一震可不是害怕,完全是興奮催的!畢竟進入高麗國這許久以來,大金國的雄師還沒有跟高麗人正面打過野戰呢!

    可惜啊可惜,現在自家人下馬攻城了,照眼下這個動靜,還沒等他們集結起來,高麗人的騎兵就能趕到。加古撒喝猶豫片刻,終是割肉一般拍了板:「高麗人的騎兵在五千以上,契丹的勇士有八千騎,此戰便交予你們,繳獲的盔甲你們自留三成,馬匹一成,如何?」

    加古撒喝雖然是商量的語氣,但洞仙哪敢拒絕,更何況他壓根也沒打算拒絕。如今的契丹騎兵雖然早從巔峰跌落,但還不至於卑微到不敢和高麗騎兵硬碰硬罷?洞仙當即撿了大便宜似得接下了這個命令。

    早已是整裝待準備進城搶糧的契丹騎兵,突然現主將帶回的卻是一個即將進行野戰的命令,頓時都是目瞪口呆,這……高麗國竟也有騎兵?驚訝過後,大家均是手舞足蹈,欣喜若狂,這不是南蠻子送甲胄和戰馬的來了嗎?

    三成繳獲啊!少說也有一兩千副甲胄!對於此時相當寒酸、十人僅有二三副甲的契丹騎兵來說,這伙高麗騎兵那就是不辭辛苦千里送裝備的親人吶!

    但是,對這樣的「親人」,沒有人會心存感激。此刻,每一個契丹騎兵眼中都流露出餓狼一般銳利充滿殺氣的眼神,是的,在女真人面前他們雖然是羊,但在孱弱的高麗騎兵面前,他們是如假包換的草原之王!
max_500 發表於 2016-5-6 22:06
第九零二章 麒麟旗飄揚!

    狼群聞到肉味,其族群中最為凶猛的野狼自然會出現在這頓饕餮大餐的最前端。`此時遼軍根本不用臨時編隊,帶甲的兩千騎兵早在先鋒大將阿里奇的前隊之中隨時候命。全殲增援之敵的軍令一出,便見這員銀甲小將猶如利劍出鞘,飛一般朝南面殺出。在其迎風飛舞的明黃披風之後,是八千嗷嗷直叫氣吞山河的契丹健兒。

    此景被撫刀觀戰的加古撒喝見了,當下也不禁暗暗喝起彩來。要說這支契丹軍和旁的來歷不同,乃是二太子親自推薦過來的,據說上下皆由契丹降兵之中的精銳組成,因不願對故主刀兵相向,最終被派到高麗戰場。

    這八千人的主將洞仙,是個頗有見識的人物,因其受漢化頗深,契丹人私下皆稱其為「洞仙侍郎」。

    這洞仙侍郎倒還罷了,畢竟遼國立國兩百年,契丹人被漢化不是甚麼稀罕事。關鍵是他手下有員小將阿里奇,可謂契丹人之中不世出的猛將。此人甫一降金,便鬧出好大事端。

    惹禍之源便是他渾身上下那套戰具包括他的戰馬。連環鑌鐵鎧、銀色拳花馬、雀畫鐵胎弓並出白梨花槍,別說一窮二白的女真人見了要眼紅,就是錦繡大宋國里見多識廣的將軍遇上,看著也要咽唾沫。

    女真人不懂含蓄,只覺得連你的人都是我的奴僕,拿你東西又怎麼了?結果有好幾個謀克孛堇和猛安孛堇在他手上長了見識。

    橫的遇上更橫的,豁達的人一笑了之,褊狹的人非要出口氣。自己乾不過不要緊,喊人便是!於是女真族中出類拔萃的勇士紛紛前來挑戰這個契丹降將的武勇。哪知結果卻讓人羞於提起,以勇悍著稱的女真勇士,竟然在屢次挑戰中被此人累敗一十八人次。`看看就要引眾怒惹來群毆了,不知這事怎麼鬧到狼主的二兒子斡離不那裡,後來才沒有人敢再覬覦阿里奇的裝備。

    加古撒喝當然不會像小輩們那般沒城府,瞎惦記人家的寶貝。他只是覺得,似這樣能夠席轉草原的狼群。都在遼國天祚帝這只綿羊的帶領下,有驚無險的成為了大金國崛起之路上的墊腳石,難道不是女真人積累下的德性感動了上蒼?

    他現在只希望,這場本不應該生在眼下的戰爭。也能在自己的周旋下,完滿收場。

    加古撒喝覺自己走神了。

    當他再抬眼看向契丹軍時,只剩下漫天的塵土。加古撒喝一扭頭,霸氣十足道:「援軍來了又能如何?我就是要當著守軍的面,殺光他們的援軍。同時當著援軍的面。撕碎他們的城池!看此世間,還有誰敢阻擋在我們身前!」

    女真主帥的「豪言壯語」契丹人壓根聽不到,但他們一雪前恥的決心還是有的。話說這是契丹人編入保州都統司來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戰鬥,大家都卯足了勁頭要好好****一回。不為甚麼,單只說作為降兵二鬼子的憋屈,便需要及時洩出來。

    帶著求之不得的渴望,八千契丹騎兵勻前進。阿里奇所騎雖是寶馬,但他亦不曾靡費馬力,而是選擇與諸軍同行。此時大隊未行多久,只見遠處一陣塵土揚起。煙塵下萬馬奔騰,好似有千軍萬馬正朝此間殺來。阿里奇心中暗暗稱奇:「此番高麗國真叫人刮目相看也!不但守城有模有樣,就連騎兵馳騁起來,扮相倒也凌厲!」

    只因這安州城上好似附著先祖的戰魂,阿里奇下意識里不願與之為敵。`但對面這支騎兵,卻是激起了他的鬥志。雖然一眼就看出對手怎麼造出的煙塵,但阿里奇沒有條件效仿,不過這卻也難不倒他。只見他倒轉長槍,往地上一划。左右諸軍見狀會意,皆是如此。沒多久,契丹後軍無甲的騎兵便被淹沒在塵土之中了。

    阿里奇愛惜手上的長槍,作個樣子便收回了,此時全副精神放在對面的騎兵身上。他知道。自家後面五六千人並無甲胄,若是前鋒不能殺得敵人喪膽,只怕後面的弟兄就要吃虧了。

    雖說這種可能性極小,但阿里奇絲毫不抱僥倖,反而是擺出獅子搏兔的姿勢,率先喝令諸軍將勻前進改為衝刺。中軍洞仙見了。也命六千無甲騎兵緊緊跟進,因為他估算出對方人馬不比自己少多少,若是只靠前軍以寡敵眾,只怕不保險。

    面對八千草原騎兵的集團衝鋒,敵軍不但沒有被嚇破膽,反而是突然變陣,只見煙塵中分出兩支騎兵來,一支向左,一支朝右,直往契丹軍的兩翼迂迴而來。阿里奇心中頓時咯噔一下,這、這不是女真人拐子馬戰術(主力兩翼騎兵迂迴側擊)!?

    難道這一切都是圈套,女真人設計殺降?沒理由哇!又或是高麗人誤打誤撞,只是形似女真戰術?電光火石之間,阿里奇不敢多想,急切間直分出手上一半實力,用來應付高麗人的變局。這一切皆源於他的信心,憑借手上這一千騎兵,他照樣能衝散敵陣。

    哪知,就在兩軍越來越近之際,阿里奇的眼睛突然直了!

    準確的說,不光是前鋒大將阿里奇的眼睛直了,整個大陣前沿的契丹騎兵均是倒吸了一口涼氣。

    「乾!這他娘的是大宋騎兵啊!」

    這一驚非同小可!原來如鬼神般冒出來的敵軍,既不是馳援的高麗騎兵,也非殺降的女真人,竟然是八竿子打不著的宋軍!紅衣黑甲,壯士駑馬,妥妥的宋軍範兒啊!燕雲出身的阿里奇瞬間判斷出對手身份,一時間望著那桿聞所未聞的麒麟戰旗,他竟愣神了。

    這怎麼可能,難道俘虜所言竟然是真!?如今真是大宋攻下高麗?!只是大宋怎麼捨得跨海投入如此之多的騎兵?難道是已經和故國聯手,想在背後捅女真一刀子?

    無數的疑問向阿里奇襲來,可惜在戰場上愣神可不是甚麼好習慣。直到宣示著死亡的壓抑氣息撲面而來,阿里奇才不得不放下一切不切實際的想法,堅定取勝的決心。

    不知是否巧合,還差十來步就要打照面的對手看裝扮也是一員身份不低的大將,只是此人注意力全然不在自己身上,說時遲那時快,阿里奇急忙向副將示警,哪知「嗖嗖嗖」破空之聲後,那宋將竟然是聲東擊西,手上那桿如毒蛇吐信般的軟質長槍竟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直逼自己而來。

    原來,自己早被人盯上了!

    阿里奇冷汗直冒,別看他年紀不大,但南人這種極其難得一見的軟槍之厲害,他作為燕雲守將,有幸曾見識過的。當下絲毫不敢托大,也不中計硬擋,只是憑借優越的騎術使出一招鐙里藏身,拼著愛馬被變勢的軟槍抽上一棍的代價,躲過了這一奪命殺招。

    只是這阿里奇也不是易與的,就在對手槍勢使老,兩騎就要插身而過之際,他的出白梨花槍早已尾隨而上,此番就是刺不到人,對手的戰馬決計也要見紅,這也是阿里奇的狠氣。可就在這一刻,真是見了鬼了,對方戰馬也不知是甚麼精靈投胎,居然在急中橫向移動了數步,靈巧的避開了這致命一槍。

    兩騎相交區區一瞬間的事情,這兩位當世絕頂高手之間已經驚心動魄的過了一招。之後宋將頭也不回,抖起他那桿怪異軟槍殺向契丹騎兵深處。阿里奇沒來由心中一寒,他不知有多少兄弟要葬身此人之手,可惜金戈鐵馬之中,勢已無法回頭,阿里奇只得咬牙前行。

    萬騎交戰帶起的巨大的煙幕還未消散,但許多製造煙霧的一份子,卻已經永遠的消逝在戰場。唯我獨尊的草原之王現自己撞上了一堵牆,一堵硬度不弱於自己的牆。就連契丹族中驕傲,萬人敵阿里奇的坐騎都已經開始嘶鳴慘叫,有人開始慌了。

    死去的戰士不會埋怨主將的過失,但活著的將軍永遠會受到良心的譴責。草原之王還是草原之王,其實此時他們並沒有被敵人擊潰,可他們悲哀的現,他們與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宋軍打平了。對手是宋軍啊,懦弱的宋軍啊!

    平手,就意味著失敗。

    因為片刻過後,六千披著各式沒有經過特殊處理原始獸皮的同袍,將要遭受對手正面的碾壓,與此同時,兩翼包抄的宋軍也絕對不會放過這個痛打落水狗的絕佳機會。

    騎兵作戰產生大規模傷亡,通常會出現在一方潰退之後,勝利的果實也通常靠這種一面倒之際的努力來積累。反觀兩軍對陣之時,傷亡通常不會太大。但在今天,這個規律算是破了例了,大宋騎兵一鼓作氣直將他們的老牌強盜鄰居的精兵給徹底打懵了,當各自陣營的最後一名騎兵從衝突中擦身而過,契丹人的士氣遭受到毀滅性的打擊,戰場上到處都是未曾死透的契丹人出哀嚎,似在為今日的慘敗注腳。

    「報!契丹人全軍潰散,四散而逃,敵軍並未追擊,反而朝我軍殺來!」女真人的探馬這回倒是盡職,可惜加古撒喝臉色已經青得黑,怒吼道:「我眼沒瞎!!!」
max_500 發表於 2016-5-6 22:07
第九零三章 女真人竟如此不經打?

    宋國騎兵並未趕盡殺絕,遂使被殺散的契丹騎兵得以在原野上重新集結。 `不少心懷僥倖的契丹人回頭望去,屍骸遍野的戰場讓絕大多數人都陷入沈默。

    對方並不是他們所遭遇過的最強之敵,但這場戰鬥對他們來說,絕對是心理落差最大的一仗。

    無論是預期的高麗騎兵,還是意外出現的宋國騎兵,在契丹人的印象中,其實並沒有多大區別,無非是爛與更爛的程度而已。草原之王雖然匍匐在更為野蠻的女真人腳下,但面對上述兩國騎兵之時,真要托祖宗的洪福,他們擁有絕對的心理優勢。

    可誰知道,原本十拿九穩的戰鬥,現在卻只能靠對方的輕視而苟活,一炷香之前還誓要在對手身上找回草原人驕傲的契丹騎兵,此刻臉上寫滿了頹敗和沮喪。

    人在脆弱的時候,不自覺便想找個主心骨依靠。而契丹人公認的戰神阿里奇,這時卻慌慌張張從他那匹口吐血沫的銀色拳花馬上跳下。就在阿里奇腳沾地的那一刻,堅持馱著主人脫離險境的拳花馬在出一聲長嘶之後,轟然倒地。阿里奇傷心欲絕,痛哭不已。真正的騎士和戰馬都是有感情的,只有建立了這種特殊的情感,戰場上才會有人馬如一的奇跡出現,就像剛才那宋將和他的坐騎一般。

    契丹人都是懂馬之人,眼見拳花馬受的是內傷,眾人都不禁納悶,能在阿里奇手上將他的戰馬弄成內傷,那宋將得是甚麼人物?有個心有餘悸的契丹人湊上前道:「是不是個穿金甲的宋將所致?」

    「正是正是!此人說來奇怪,居然使一根軟桿長槍,端的威力驚人!你可是與他交手了的?」知內情者替阿里奇答道。

    「啊呀,正是此人!我哪曾與他交手?估計正面撞上他的,僅有小將軍毫無損,其他人……其他人,唉!」

    眾人見說,皆是心有戚戚焉。`

    「怎麼辦?要不要殺回去報仇?」望著悲痛欲絕的阿里奇。咬兒惟康問向聚攏過來的主將洞仙。而不久前洞仙派去城下營救女真俘虜的將軍,便是此人。

    「我們一無甲胄,二無弓矢,難道拿著兒郎們的性命不當數。與宋國西軍精騎硬碰硬?」

    洞仙到底是主將,說話有威勢有水平。此時一句反問,便叫咬兒惟康和心懷不忿之人無言以對。宋軍騎兵剛剛大家也驗過其成色,九成九是宋國西軍!不然自家前軍兩千精騎遇上對方怎可能佔不到絲毫便宜?戰神阿里奇還在對方手上吃了個大虧!

    既然是宋軍,又熟悉女真人的拐子馬戰術。這一切都表明宋國是來者不善啊!望著宋軍馳來方向,洞仙右眼皮猛跳,就在這時,阿里奇抹了把眼淚,克制住自己的情緒道:

    「此地不宜久留,宋軍既然棄我軍而直撲女真大陣,說明其必有恃無恐,不然縱使是大宋西軍,也不敢單憑六七千騎,便孟浪衝擊其本身三倍兵力的騎兵群!如果真是如此。這支以麒麟為圖騰的宋軍便是自尋死路!很明顯,我不覺得他們千里迢迢就是為了來高麗尋死!」

    眾人一聽有理,都下意識的瞄向宋軍出現的方向,生怕又一支宋國騎兵出現在視線之內。說來也是尷尬,剛才求之不得洩憤對象,此時卻有點避之不及的味道。

    「撤!」洞仙沒有考慮多久,便順應軍心做出了決定。`

    「往哪裡撤?女真人豈是好相與的?」咬兒惟康一語道出了大家的心聲。眼看宋軍援軍很有可能到來,整個戰場已成危地,回去糾纏放過己方一馬的那支麒麟軍,或者留在原地等待下一支宋軍現身。皆非大家所願。但袖手旁觀的話,女真人那裡又交待不過去,故而一時間大家十分苦惱。

    「去浮橋!我要看看,再作決定!」洞仙將馬鞭一揚。便要調轉馬頭,眾人見狀也紛紛招呼潰兵,就在這時,阿里奇一把拉住洞仙的繮繩,沈聲道:

    「你要看甚麼?做甚麼決定?」

    洞仙意味深長的望了阿里奇一眼,一語雙關道:「我要看看宋人的決心!」

    ……

    就在契丹人進退失據之際。宋軍前鋒已經撞上渤海人的軍陣,但即便是面對面了,交戰雙方還沒弄清楚對方的真實身份。渤海人仍舊把對手當成了高麗騎兵,只是鑒於他們一個回合便打敗契丹騎兵的驚艷表現,渤海人判定對面這支隊伍是高麗王家的精銳京軍。

    而這支被敵人先後當成是大宋西軍、高麗京軍的精銳騎兵,乃是梁山泊馬軍第七軍盧俊義部,因為一直沒有立下甚麼像樣的戰功,導致全軍連個正式番號都沒有,所以大伙才出主意把主將綽號上的神獸掛起來,好歹壯壯聲勢。

    正因為在強軍如雲的梁山泊一直籍籍無名,不但全軍大小將士面上無光,就連風度翩翩的盧員外此番也坐不住了,非要爭得這個先鋒的職位。

    實話實說,其實王倫對馬軍第七軍是不太放心的,因為馬軍諸位主將之中,唯有盧俊義和郝思文不是軍旅出身,但後者自幼便有出人頭地在戰陣上搏個功名的抱負,所以平日里不是習武藝便是讀兵書,前半生的積累不比軍旅出身的頭領要少。而盧俊義恰恰不同,這位乃是河北富,除了個人武藝之外,人生基本沒有了追求,眼皮一跳就能去幾百上千里之外燒香還願,顯然是活得太滋潤了,似這等品質的生活質量,估計是沒時間研讀與人生規劃毫無關聯的兵家秘笈的。

    原本軌跡之中,盧俊義倒是多次擔任方面軍的主帥,但這是皆因他當時的地位(梁山老二)所致,且其領兵風格偏於中規中矩,在朱武的輔佐下按部就班,軍略上也少見出彩之處。

    當然了,盧俊義落草之後,特別是在其單獨帶兵之後,遭受友軍的「刺激」,自然會有意識的填補自己的短板。王倫給予認可的同時,還給他補足了百勝將韓滔和天目將彭玘這等宿將輔佐軍事。只不過有句話說來太奢侈,或許是手上總是有更好的選擇,以至於王倫還是有些太忽略盧俊義和他手下人馬,總覺得他這支馬軍還在築基打底階段,故而很少讓他們獨當一面去扛甚麼大仗硬仗。直到這次盧、韓、彭三人死爭先鋒,王倫才意識到,之前太過忽視這支隊伍了。

    先鋒給了盧俊義,但王倫的囑咐也不少,用王倫的原話說,他們即將面對的敵人那就是半獸半人的存在。

    正好跟第一個胡虜交手後,盧俊義那顆敏感的心便提到了嗓子眼。他已經照王倫的囑咐,把女真人的戰力高估到一種不可思議的程度,哪知交手之後,大吃一驚!當時若不是靠坐騎威,他盧俊義只怕便要栽個大跟頭!這一驚下來,非同小可,誰能想到女真人居然強到這個份上,隨便拉出一個小將,就是梁山五虎將級別的人物?

    還好,懸著的心沒懸多久,就放下了。接下來的敵人,雖說騎術精湛,格鬥勇猛,但還不至於是那種完全讓人絕望的存在。你來我往之中,可謂勢均力敵,互有損失,並不存在誰對誰有壓倒性的優勢。反而因為敵人後軍無甲上陣,結果叫本軍佔了大便宜,一戰而擊潰這些人數還要多過己方的強敵。

    這場勝利說不上輕鬆,特別是敵方人與戰馬之間表現出來的那種協調性,壓根就是目前本軍無法企及的劣勢。但也說不上艱難,也沒到非得咬碎牙關的那種地步。

    但是這場勝利帶來的積極影響是巨大的,畢竟鬼怪遠比虎狼可怕,只因為前者是無形的。這場擊潰戰讓馬七軍對女真人有了初步的瞭解,更重要的是,這支長期不受重視的騎軍打出了自己信心!

    信心有了,殘兵敗將便不在眼中,盧俊義慷慨的將其留給了後面的友軍。他接到的命令是保證粘蟬縣令的人身安全,此時金國的步兵都登城了,正可謂千鈞一之際,盧俊義情急之下,率軍直撲敵軍大陣,怎麼說也要先造出聲勢,好叫這些充作填旋的步軍無法專心奪城。

    哪知剛一接觸女真人的本軍大陣,盧俊義內心之中震驚無比,別看這本陣的配甲率要高過方才那支隊伍倍余,可是作為廝殺搏命的對手,他給己方的感覺竟然明顯要不如剛才那支軍隊。也不知是不是本軍挾勝之威的緣故,他分明不止一次從對手的眼神中捕捉到了怯懦和退縮。

    這真是把契丹人打得奄奄一息的女真強兵?盧俊義環四顧,心中茫然,可戰場上只剩下一支千餘人的騎兵暫時未曾交手,這支人馬正倉皇帶著數千匹無主戰馬朝城池方向潰逃,看其模樣八成是伺候副馬的僕從軍。

    這樣的軍隊都能讓遼國面臨滅國之災,那麼如今契丹人該是退化到何種程度了?盧俊義實在有些難以理解,只不過此時不是深思的時候,當面對捲土重來的對手時,盧俊義做出了一個讓他將來懊悔半生的決定:

    「全軍都有,一鼓作氣,隨我衝垮番軍本陣!」
max_500 發表於 2016-5-6 22:08
第九零四章 女真拼命,麒麟發狠

    看到渤海軍糾纏住了來犯的高麗騎兵,加古撒喝總算是把心放回了肚子。哪怕高麗人回過味來再想調轉槍口力輓狂瀾,他們也來不及了。

    「打敗我的唯一機會,你們已經錯過了!」作為一名沙場上成長起來的將軍,加古撒喝禁不住喃喃自語道。此時他既得意,又失意。

    得意自不必說,讓人失意的卻是,仗打到今天這個份上,靠敵軍的判斷失誤才撿得一線生機,臉算是丟盡了。好歹他也是統帥三萬大軍的人(算步卒),結果叫一支六、七千人的高麗騎兵給逼得手忙腳亂,傳回去只怕會讓國中有頭有臉的人物都笑掉大牙。

    可事實就是這麼不羈,這支不知是不是被高麗參補過頭了的高麗騎兵,硬是將他手下最為精銳的契丹僕從軍,一個回合就打得潰不成軍。甚至讓這伙敗軍在清醒過來之後,連復仇的想法都不敢持有,反往浮橋邊上逃竄,這種反面典型給全軍上下起了個很壞的頭!

    自己養的狗不爭氣也就算了,高麗人還真把自己當成人物了,居然連潰兵都不屑於收拾,反一頭往中軍扎來!

    正因為高麗人有些急功近利了,讓加古撒喝判斷出他們的所謀不小,當即放棄了帶領渤海軍與之周旋的打算。

    說實話,無論是渤海軍,還是奚軍,打起仗來其實都是及不上契丹軍的。不過契丹人身上有一個十分不好的陋習,那就是打得贏時便死勁虐敵,打不贏時便自作鳥獸散。幸虧加古撒喝看人看事還是有幾分準頭的,不然若是把契丹人和渤海人調換個順序,換成此時叫契丹人阻擊來犯之敵,那他加古撒喝很有可能就要成為大金國開國戰史上的笑柄:三萬女真、渤海、契丹、奚、漢聯軍,慘敗於六千高麗騎兵之手。

    還是狼主聖明,輕巧幾句話便將人數眾多的渤海人給籠絡了過來,讓女真人有了類似於契丹和奚這等鐵關係的兄弟民族,不然他加古撒喝此時去哪裡尋找能為自己爭取時間的好填旋?

    「快,速速下城,上馬隨本將迎敵!」

    站在殘破的安州城下,加古撒喝厲聲催促著,可憐的是忙上忙下的女真士卒。原本還在死命奪城,一眨眼又忙不迭往城下急退。直便宜了此時城牆上尚在頑強抵抗的高麗守軍,能在此命懸一線之際扭轉戰局,幸存下來的守軍皆是激動得泣不成聲,不少人情不自禁的喊出:「宋軍萬歲!」

    哪知加古撒喝卻不是個頭疼醫頭,腳疼醫腳的庸醫,他在下令女真人撤出奪城戰鬥的同時,還不忘差遣城下的漢軍繼續蟻附登城,真是一刻也不肯浪費。

    就在城池下方三千女真人開始集結之際,盧俊義心生疑惑,暗道女真人怎麼把攻城的步兵都湊起來了?只是當他看到對面已顯不支的敵軍陡然士氣高漲並開始興奮高呼之時,盧俊義隱隱感覺到自己是不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已然釀成大錯!

    不過他的補救措施來得也快,那就是再次、全力向對面這支騎兵發起猛烈衝擊!

    當渤海人和奚人聯軍發現高麗人並不為己方援軍所動,而是擺出先解決自己的架勢,奚人真不愧是契丹人的親戚,當先表示不玩了,千餘人落荒而逃。被奚人這麼一攪,別說渤海人的陣勢亂了,就連人心都亂了!甚至有不少渤海人也開始有樣學樣,逃離戰場。

    盧俊義要的就是速戰速決,好會會從城牆上折返回來女真步卒。此時抓住戰機便不肯撒手,親自放倒繡有麒麟圖案的戰旗,一騎當先殺入敵陣。主將奮勇,三軍拼命,只說這位號稱棍棒天下無雙的好漢使出生平絕學,頓時身邊數丈之內,人進人跌,馬進馬翻,直攪得原本便混亂不堪的渤海軍更加沒有秩序。在這玉麒麟身後,又有韓滔和彭玘這兩員宿將帶領大隊人馬掩殺,最終渤海人也步了契丹人的後塵,被梁山軍殺得大敗虧輸。

    連敗兩個萬人騎兵大陣(其實每陣都差個千把兩千人,這裡不作真了),盧俊義的馬七軍這回算是揚眉吐氣了。面對餐後消食果兒一般湧來的三千上馬步軍,馬七軍沒有一個人對自家援軍有太過迫切的念想,只覺憑一己之力掃平女真人足矣!

    「如此勇悍絕倫的高麗人,比契丹人強太多了!兒郎們奮力,與我捉回去當奴隸啊!」加古撒喝的副將完顏阿實賚,此時興奮得嗷嗷直叫。別看潰敗的金兵散騎滿戰場都是,但女真人壓根不認為自己落了下風,原因很簡單,大金國真正的頂梁柱還沒有出手呢!

    「阿實賚休要輕敵!今令你為先鋒,務必拿出咱們女真人的看家本領,能多快解決戰鬥,便多快解決戰鬥!」加古撒喝很擔心這支高麗騎兵並非孤軍,如今自家的僕從軍全部敗於此敵之手,若是短時間內不能掌控住局面,反捱得敵軍援軍到達,大金國的南徵之戰就要淪為笑柄了!

    阿實賚聞言,神色一凜,大聲領命!主將這是給予對手一流勁敵的待遇啊!只聽阿實賚唿哨連聲,女真軍陣頓時躁動起來,各個興奮得嗷嗷直叫!

    這時女真騎兵行軍陣型也發生了巨變,只見排頭的女真尖兵開始相互靠攏,騎士與騎士之間,成為並駕齊驅之態勢。同時前軍亦以百人隊為單位,在謀克孛堇的指揮下急遽加速,明顯同身後的友軍拉開距離,而其身後的精騎與前軍如出一轍,皆以百騎為陣,和前、後諸軍皆保持了一定距離。

    女真人的變陣,是在離對手相當近的距離上完成的,可見其控馬之熟練程度。首當其衝的盧俊義發現這種情況後,下意識道了聲不好,急令麾下聚攏。可惜女真人來得實在太快,梁山軍根本來不及變陣,便叫女真人的百騎小隊撞上,因為女真人人挨著人,馬貼著馬,好似傳說中的連環馬戰法一般,頓時只見馬七軍的大陣被敵騎撞出一個口子。

    似這般拼命的打法,盧俊義還真是頭一回體驗。女真騎兵擺出連環馬一般陣型衝鋒,看似氣吞山河威風無比,其實就是拿著性命在賭。其實破解不難,只是需要比拼勇氣和鬥志而已。只要己方同樣收攏陣勢,兩騎之間不留讓敵騎通過的通道,而是以硬碰硬,那就是兩敗俱傷的必死之局。

    且說這女真人以百人隊殺入盧俊義的大陣,卻不戀戰,打開缺口之後,第一隊存活下來的騎兵便自尋梁山陣中間隙四散殺出,盧俊義見狀厲聲大喝,趁機聚攏部卒,哪知先手已失,再想補救卻是難了,果然女真人不會給對手留機會,盧俊義令還沒下完,第二隊胡虜復又殺來,盧俊義那根白蠟長槍雖在敵陣中戳開幾個口子,可惜剩下的敵人亦如潮水一般,又往梁山軍的大陣里滲透了幾分。盧俊義的中軍很不適應這種打法,不過「中軍」二字便很能說明問題了,要是換做其他營的將士,早潰散了。

    五陣……六陣……七陣!

    敵人的攻勢一陣強似一陣,此時別說普通士卒了,就是盧俊義都感覺有點力不從心了。終於,在敵軍第八陣襲來之際,馬七軍的中軍潰敗已成不可遏制之勢。兩翼的副將韓滔、彭玘見本軍陣型已亂,亂兵朝兩側撞來,急忙拉開空當,帶著左右翼騎兵急速撤離。

    見對手被打垮,女真人不由得嗷嗷直叫,主帥加古撒喝卻在這勝利來臨之際皺起眉頭,好像對戰果很不滿意的樣子。

    也是,女真人平時使用此種戰術之時,草原上各族聯軍哪次不是全線潰散?而此番高麗騎兵居然只有受到重點打擊的中軍潰敗……兩翼騎兵竟然沒有被連累,反而是全建制的撤走了,這支人馬當真是難得啊!

    加古撒喝乃是大金國方面軍統帥,自然一支優秀的騎兵隊伍該具備哪些優點,通俗來說,其實「放」最簡單,真正難的是「收」。契丹人倒是好「放」,結果一「收」就散了。這支高麗騎兵就不同,即便「放」出去沒有契丹騎兵那般凌厲,但關鍵是能「收」得住,能「收」就代表能再「放」,一進一出,完勝契丹,加古撒喝越看越愛,甚至生出將其攬至麾下的衝動!

    不過,主動撤退也好,被動撤退也好,馬七軍這回算是栽了。盧俊義自帶兵,不,自做人以來何嘗吃過這麼大的虧?若是就這麼回去,哪裡還有臉面見人?只見他回首四顧,發現韓滔和彭玘已經在收攏潰兵,盧俊義這才心中略安,但一想起這場大敗,又覺怒氣填胸,猶豫片刻,卻見他此時不但並沒有隨大流而退,反而不退反進,竟然單槍匹馬殺往敵軍用以擴大戰果的百人隊中。

    只因丟下了統兵的包袱,盧俊義心無旁騖,頓見他手上那桿白蠟長槍有如神助一般,時不時便貢獻一個血窟窿,要知道這女真人只是在捕獵中鍛鍊出來的身手,平日連自己的文字都沒有,哪裡懂甚麼積累?在盧俊義這種集華夏千年槍術精華為一身的絕頂高手來說,一合之敵都難見。沒話多少工夫,這支完整的百人隊竟然十之二三皆壞在盧俊義手上,直驚得周遭的女真人竟用土話瞎叫甚麼:「阿里奇!阿里奇!」

    原本取得大勝的女真人,硬是生生被單槍匹馬的盧俊義拖住了腳步,身在第十隊中的加古撒喝不禁大怒,剛剛生出的那點招攬之心此時已被憤怒化解得無影無蹤。女真人可不是甚麼紳士,肯假惺惺的對著敵軍戰死的勇士鞠躬之類。加古撒喝現在只想要這個拖住大軍擴大戰果的敵將下地獄。

    「告訴阿實賚,這裡不用他管,叫他自領後軍繞道追殺敵軍!」

    加古撒喝這聲命令一下,就代表他和他的親兵隊要專門留下來「招呼」盧俊義了。

    其實這加古撒喝不來還好,盧俊義不過心中氣悶,暫拿前面這些女真人當做發洩用的出氣筒而已。可當一身鮮亮甲胄好似插標賣首的加古撒喝甫一登場,立馬吸引了盧俊義的全副精神,心道:老爺敗歸敗,好歹也要殺他一兩個胡虜萬戶,好歹輓回一點顏面!

    說乾就乾,盧俊義身下那匹家養多年的追風麒麟馬雖然周身已被血污染成紅色,但其絲毫不顯疲態,反而從主人夾腿提繮的動作中,接收到了新的指定。便見此馬放開四蹄,在騎兵群中左衝右突,沒多時,竟叫它趕到目瞪口呆的加古撒喝跟前。加古撒喝手握八稜棍朝著盧俊義的腦門劈去,口中念念有詞道:「這馬是我的了!」

    「這顆狗頭是我的了!」

    兩人雖然言語不通,但是心都想到一塊去了,只見盧俊義猛然彈開加古撒喝的八稜棍,反手抽出腰間寶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往加古撒喝脖間一划,漫天的血花之中,頓見一顆首級從加古撒喝壯實的身軀上飛出,盧俊義身手更快,取長槍一挑,那支將刀還鞘的左手如閃電般伸出,正好抓住首級之後的油辮。

    這些動作幾乎是一氣呵成,甚至加古撒喝的親軍都來不及反應,等他們抹掉面上那殷紅而濃稠的鮮血之時,盧俊義已經高高舉著加古撒喝的首級,殺開一條血路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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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x_500 發表於 2016-5-6 22:08
第九零五章 將軍,你這是通宋吶!

    「加古撒喝,就……這樣死了!?」在浮橋處觀察戰局的咬兒惟康目瞪口呆:「宋軍明明是敗了啊,怎麼可能!全軍潰敗居然還有人敢挺身而出,宋鼻涕當真是出息了,竟有如此武勇的猛將為他那個花鳥皇帝賣命!」

    在所以契丹僕從軍心中,加古撒喝是一座不可逾越的大山。 `洞仙算是族人里的精英了,結果像這樣出類拔萃的人物,在加古撒喝手下都被壓制得死死的,足見其人之能!這樣一個象徵著枷鎖的鐵腕人物,居然眨個眼便橫屍沙場,一時間大家都感覺實在不太真實。

    「那位大宋將軍,便是傷你戰馬之人罷?」洞仙的心中同樣震撼無比,只不過他比咬兒惟康城府深多了,這時只是輕描淡寫望向阿里奇。

    「他的目標是我,拳花不過代我受了這一槍!」阿里奇嘆了口氣道,語氣中已經沒有了先前的戾氣。

    「萬軍叢中取上將級,今日始信漢人史書中的種種傳說!」洞仙扼腕興嗟,「我們契丹人從草原上一路走來,早已是精疲力竭。在此國家危亡之際,如果不能如漢人那般,有忠志之士挺身而出力輓狂瀾,還得應驗漢人那句老話!」

    「甚麼老話?」咬兒惟康好奇道。

    「胡人……無百年運!」洞仙低沈道。

    咬兒惟康見說,頓時不樂意了,「呸呸呸!將軍你這是說的甚麼話,哪有恁般嫌棄自己的?就算宋將威斬殺了加古撒喝,但宋軍還是敗了啊!知情的女真人並沒有聲張,不知情的女真人正追殺宋軍!或許,就連宋將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斬殺的是個甚麼人物!」

    遼國轄下的民族那麼多,為什麼只有女真人能取而代之,不是沒有原因的。`此時女真主將被斬。剩下部眾表現出來的行為全都是報仇雪恨,而非全線潰敗,這就很能說明問題了。同時,這亦是他們一口咬住遼國便不松口的狠氣所在。

    「不過。這時要是有個人沿路用女真話大喊,‘加古撒喝級在此’,再加上加古撒喝的親兵正追著宋將的馬屁股猛趕,你說女真人會不會就此炸營?我就不相信,這些獵戶的心都是鐵打的!」咬兒惟康雖然對大宋不感冒。但其內心對女真人的怨氣更大。歷來給人當二鬼子,就沒有真正當得舒心的。當然了,天生便改變不了搖尾乞憐這種本能的狗除外。

    「不知道,不過我還真想知道會是個甚麼樣子!要不,你去試試?」洞仙當即回了一句。

    「莫要取笑我了,我也只是說說而已。誰叫這伙蠻子平日里太過囂張了?」咬兒惟康訕訕笑道。

    「你絕對我是在說笑,我卻真沒有說笑!」洞仙變得嚴肅起來,「叫幾個人精通女真話的兒郎去試試無妨!」

    咬兒惟康見說,不由瞪大了眼睛,心道:瘋了瘋了!全都瘋了!

    「將軍。你這是通宋!」望著洞仙,阿里奇的目光顯得意味深長。

    面對阿里奇近乎指控的言語,洞仙聳了聳肩,彷彿並沒有往心裡去,反而問道:「我們來此是征討高麗國的!但若是敵人突然換成大宋國的話,我們契丹男兒,為何要替女真人賣命?」

    洞仙這句話,讓咬兒惟康有些轉不過彎來。`他的意思分明是打高麗國便打得,打大宋便打不得,這個奇怪的邏輯讓咬兒惟康感覺難以理解。只見他納悶的問道:

    「還請將軍明示,如何這高麗國便打得,又如何這大宋國便打不得!?」

    洞仙深邃的眼神越過面前兩人,聚焦於這沙場之上的一處虛無。「道理再簡單不過。當今世上,即便大遼和高麗結成攻守同盟,也沒有辦法撼動金國的根基。但是,若換成大遼和大宋攜手,憑借這當世最強兩國同時力,斷不至於連一絲扼殺金國國運的機會都沒有!」

    咬兒惟康見說。感覺越來越懵了,洞仙這個彎實在轉得太大,大家明明都是混吃等死的降兵,如何立馬成了憂國憂民的仁人志士了?

    不過,阿里奇聞言後的反應,卻有些令人玩味,只聽他緩緩道:

    「將軍的意思,是說咱們打不打高麗,皆於事無補,故而從金南徵之。但若是宋遼聯手,女真覆滅或有可期。女真既有可能被打回原形,我們為何不放手一搏呢?」

    洞仙贊賞的望向阿里奇,微微頷。這員小將武藝絕倫,但並非一勇之夫,看來《漢書》是真看進去了。

    「那你願不願意,用自己的性命去賭一賭契丹人的氣運?」

    洞仙這話已經是**裸的策反了,連莽夫都在一旁連大氣也不敢出,阿里奇卻不動聲色道:「試問宋遼如何可能聯手?須知大宋國的使臣,已經成了完顏阿骨打的座上之賓!」

    這個消息不假,同時也是洞仙一時想不明白的疑點之一,但此時此刻他不願露怯,坦然道:「大宋和女真人交通,要目的絕非是滅亡我大遼!換成暴戾野蠻的女真人上位與鄰,難道大宋就能安心了?眼下宋國的精銳騎兵出現在大金國的背後,便是宋人對金人有防備之心的明證!以我所見,大宋無非是想拿回燕雲天險而已。倘若大遼能夠就此與宋人談判,又或者是在西夏的問題上作出讓宋人滿意的讓步,我想兩國還是有聯手遏制金國之可能的!」

    不過就是在高麗國遇上宋軍了嘛,洞仙竟然就能推斷出宋、遼兩國未來之國策,咬兒惟康不由欽佩得五體投地,只見他崇拜的望向洞仙道:「那我們該怎麼辦?尋機會起義歸遼?」

    「遼國終究太遠,可宋國就在眼前!」從洞仙口中,冒出一句頗為耐人尋味的話來,就在兩名部下低頭深思之際,洞仙又道:

    「在這安州城下,宋金已經結下血海深仇。金國擊潰了……不,馬上便要全殲宋國為數不多的精銳騎兵,而宋軍又斬下了完顏阿骨打的心腹愛將,金國堂堂保州路都孛堇的級,兩國之間這個仇結下容易,想化解卻難了!只要宋國被拖進這場戰爭,吾國便有希望矣,倘若二位不棄,還請隨本將共度時艱,棄金投宋!」

    「反金沒問題!弟兄們受金人的氣還少了?只要我們三個登高一呼,保證從者雲集!關鍵是,反金便反金,我們為何卻要投宋?我們立下如此功勞,難道不能歸國求得天子諒解麽?」咬兒惟康十分鬱悶,在金國當二等人已經夠受氣了,去了宋國,還不定出些甚麼幺蛾子。

    洞仙不置可否,這時轉過頭,問阿里奇道:「小將軍的意見呢?」

    「我們回到故國,只能苟全性命,對促進宋遼聯盟毫無作用。也許留在這裡,會更有用武之地,另外,我很想見見高麗俘虜口中的大宋國安東都護府大都護,以及,那位斬下加古撒喝頭顱的將軍!」

    阿里奇居然贊成投宋!?

    咬兒惟康實在沒有想到會是這個結果,只見他跳腳道:「你的拳花馬,死了就白死了?還有你那女娘,說不要就不要了?」

    「你助我殺至陛下捺鉢,將她搶出可好?」一直表現平靜的阿里奇被這句話給徹底點燃了。

    結果此言一出,咬兒惟康立即潰敗,只見其服軟道:「罷罷罷!你們兩個都要投宋,我難道倒戈不曾?只要能搞垮女真人,站在哪邊不是站?只是啊,就怕這宋人他不願接納我們啊!這不,我們剛剛還跟他們乾了一仗!」

    洞仙聞言,和阿里奇對視一眼,苦笑道:「乾仗不假,可潰敗的是我們吶!宋人若因此記仇,只能說我與小將軍有眼無珠了!」

    阿里奇接過話頭:「宋軍雖有眼前這等精銳,但其騎兵始終積弱難振,我等好歹五千勁騎,若再聯絡奚軍將士,尾怕不近萬之眾,宋國人若真有雄心,豈會不善待我等?再者說了,只要我們表現出自己的誠意,禮儀之國又有何故輕慢?」

    「怎麼表現誠意?表現甚麼樣的誠意?」咬兒惟康連問道。

    「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雖然這支宋軍給我軍造成重大傷亡,連拳花都受其毒手,但私仇在國恨面前,又算得甚麼?況且我們當時是為女真人而戰,便算是上蒼對我們這些降人的懲罰罷!眼下,為了契丹的未來,我們絕不能坐視這支精銳騎兵被女真的鐵騎碾碎。你不是要告知女真人加古撒喝的死訊麽?快去罷,不然就來不及了!」阿里奇道。

    咬兒惟康聞言,下意識望向洞仙,只聽後者頷道:「小將軍所言極是!我軍不能再在這浮橋邊上觀戰了,得有強而有力的實際行動,來表達我們誠意!我要讓女真人知道,我們契丹人可以忍辱負重,但絕對沒有一個人是孬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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