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水滸求生記 作者:他來自江湖(連載中)

 
s6149 2014-10-4 02:09:5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05 896493
zongxihuang 發表於 2015-12-4 01:56
第八三一章 迎來大發展的梁山水軍

 “好哇,真是好哇!從來沒有見過天這麼藍,海這般闊,想不到我危招德有生之年,真正能馳騁在碧海之上,做個名副其實的弄潮兒,這都是託了王倫哥哥的福啊!”

 與後世所有老司機遇見沒開過的新車一般,危招德在阮小五的旗艦上摸摸這兒,看看那裡,興致不知道有多高。

 對於絕大多數沒有出過海的旱鴨子來說,這趟遠航著實叫人提心吊膽,但水賊出身的危招德卻不一樣,新鮮感足以抵消海途奔波帶來的空虛與無聊。

 “喜歡這船不?”一旁相陪的東道主阮小五笑道。

 “瞧五哥說得,似這等乘風破浪揚帆萬里的大傢伙,水上討生活的誰不喜歡?”張經祖接口道。

 “喜歡就送給你們了!”阮小五豪爽道。

 “啥?!”危招德臉上寫滿了驚訝,這等五千料的大船,聽說造價就不是河船能比的,而且還不是所有船廠都能造的,此時就連阮小五的艦隊也不過兩艘而已,眼下他說送就送了?

 “五哥,莫拿小弟戲耍了!我們四兄弟這回前去高麗覲見,還不知王倫哥哥分派下來什麼差事哩!就是要了恁這船,說不定到時候還用不上哩!”

 難得的一絲赧顏出現在積年大盜臉上,這個當年殺官造反的桀驁之人,如今滿臉的難為情,任誰看了都覺得十分無害。不過這也算應了一句老話:鹵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如今阮氏三雄的名頭,在大宋綠林也許算不上頂尖出眾,但是在所有水上討生活的悍匪眼裡,無疑是泰山北斗一級的人物。

 “你五哥是個實誠人,沒那麼多花花腸子,有什麼便說什麼。我估計你們這次去漢城府,最多休整個十天半月。如今山寨水軍不敷使用,哥哥想是不會讓你們閒太久的!”阮小五不愧是山寨的老人,隨便一句話裡所包含的信息量。都能讓圈子外面的人咀嚼半天。

 張經祖是個有心人,見阮小五頗好相與,不失時機出言打聽道:“五哥,恁是王倫哥哥的心腹人。現今咱閒著也是閒著,還請恁替咱說道說道……”

 張經祖此話一出,阮小五就笑了起來,阮小五一笑,圍在他身邊的劉悌、韓凱也跟著憨笑起來。張經祖見阮小五沒有反感的意思。遂大著膽子道:

 “按說咱們兄弟在黃河上都是熟透了的,閉著眼睛也能走個來回。王倫哥哥卻只叫咱抽調兩千弟兄,前去漢城府候命。而其他的弟兄都留給聞人世崇、劉黑虎、祖虯他們,不知這個安排……”

 “我說話直,你們也別往心裡去!”在新加入的兄弟面前,阮小五果然是知無不言,毫不藏私,只聽他道:

 “聞人這三位兄弟呢,雖然也是水上出身,但從前多是小打小鬧。沒經歷過什麼大陣仗,所以哥哥讓他們接你們的班,在黃河上歷練歷練,對他們也是有個培養的意思在裡面。至於你們四兄弟,稱雄黃河已有年餘,繼續在內河上廝弄也沒太大意義,更何況如今天下人都知道是你們接走了田虎,再留在大宋也多有不妥。所以哥哥這次調你們去漢城府,估計會有重任託付。就是獨領一軍,也不為奇!當然了。這也只是我個人的猜測,你們聽聽便好!”

 阮小五的話雖然說得很有餘地,但在危招德四人聽來,無疑是一劑最強的強心劑。要知道在梁山上獨領一軍。難度是有多麼的大!別看這回投靠梁山的頭領多達三四十人,真正有這個資格的,目前也只有原鹽山的杜壆、衛鶴、酆泰寥寥三人,如果他危招德能夠就此踏入梁山的主流(野戰軍頭領),那麼這次被王慶背棄的慘痛經歷,反倒有可能成為他們人生中不折不扣的轉折點。

 一想到這種禍福相依的奇特際遇。四兄弟的情緒看上去更加高漲了。危招德一時不知道說些什麼來稍微掩飾一下自己此刻激動的心情,只是搓著手道:“昨日五哥在旗艦上召集綱首議事,怎麼沒見喬正哥哥的人?”

 “哦!這事啊……”阮小五笑了笑,道:“這條沖波龍如今已經調離了俺們艦隊,這不,我還給陪嫁了十條客舟哩!”

 梁山內部的調動,在阮小五看來尋常得緊,但是在新加入的危招德四兄弟看來,卻是充滿神秘與敬畏,便聽劉悌問道:“不知喬正哥哥有了什麼好去處?”

 “年前的時候,哥哥在明州外海上看中了一處海島,正好可與那晁天王的四明山成掎角之勢。這四明山原本離著本寨與高麗就遠,若遇上緊急情況,山寨一時救護不及,是以便在這島上設一水寨,也算是預先給陸上留一條退路。如今喬正便是去主持那處水寨!他原本就是杭州人,對那一帶的海況亂熟於心,雖說讓他去做個水寨寨主有些委屈了,但換其他人去,哥哥也不放心!”阮小五解釋道。

 原來如此!

 眾人紛紛點頭,表示理解,這時忽見危招德拍著胸脯道:“若是如此,那五哥身邊豈不是沒了幫手?如若不棄,我們兄弟四人便去王倫哥哥面前毛遂自薦,勻兩個兄弟在五哥身邊幫襯,也好替五哥分憂啊!”這一路上阮小五對他兄弟四人甚是照顧,早叫這幾條率直漢子傾心,一直覺得無以為報,此時聽到這個消息,頓時覺得還報的時機來了。

 阮小五聞言有些意外,繼而感慨道:“我雖與幾位兄弟相識不過數日,但實有一種相逢恨晚的感覺。如今上了山都是自家兄弟,也不存在私相結拜這回事,但我小五,認下你這幾位好兄弟了!”

 四人聞言,又激動又興奮,紛紛去拜小五,阮小五如何肯受?卻聽危招德剖白道:“無論如何,五哥要受我兄弟四人這一拜。想你是綠林中成名已久的好漢,梁山水軍乃是你和二哥、七哥一手創建,江湖上說起阮氏三雄,誰不豎大拇指?我等在黃河上小打小鬧之時,便是以三位哥哥為榜樣。如今你對我們這些後進之人還能如此誠摯,叫我們如何不感激?不管怎樣,五哥都要受我兄弟一拜,不然,我等心裡只不穩便!”

 阮小五見他說得懇切,無奈只得受了這四兄弟一拜。禮畢,大家又說起副將之事,阮小五頗為遺憾道:“要不是我那新副將不日即將上任,我還真願意和諸位兄弟在一起!”

 眾人見說,大感惋惜,原來五哥的副手已經配好了。張經祖聽到阮小五語氣之中,對新來之人有些不以為然的意味,動問道:“五哥,新來的哥哥是誰?好像叫你不大順意?”

 “也談不上順不順意,只是這人……算了,不說了,我已經跟哥哥保證過,對他不帶偏見!”阮小五搖了搖頭道。

 外面都傳梁山泊人人親如手足,各個好似兄弟,怎麼還有如此叫阮小五排斥之人?眾人都好奇的追問阮小五此人是誰,哪知阮小五說出一個名姓來,大家壓根都沒聽說過,均納悶道:

 “黨世英?不知是何方神聖?”

 “這人不是江湖人,你幾位自然不知。他原是高俅身邊的牙將,當初隨著劉夢龍統領水軍前來偷襲大寨,後被我方俘虜,一直死硬著不肯投降。這不高俅被我家哥哥帶著林教頭幾位給親手宰了,後來這人方才投降,遂和他的兄弟黨世雄一起,在山寨幫著訓練水軍。”阮小五介紹起新副手的來歷。

 “我道是誰,原來是朝廷的官軍啊!”四人恍然大悟道。官軍和山賊歷來是十分對立的兩個群體,難怪五哥這般排斥,這樣就解釋得通了。

 “不光是我的副手調了,我二哥那裡,劉夢龍調了過去。小七那裡,黨世雄調過去了。呼延慶那邊,也給他把牛邦喜調過去了。呼延慶還好,雖然當初和這四人幹過一仗,損失不小,對這夥頗有微詞,但這麼長的時間過去了,再大的仇慢慢也淡了,畢竟當時是各為其主麼,劉夢龍的水軍還不是悉數散到咱們各軍之中?拋開這些過節不說,他本是官軍出身,和降將倒也能尿到一個壺裡去。不過到了我們兄弟三個這裡,自然有些不舒服,曾找到哥哥面前分說,不過哥哥當時只說了一句話,就叫我們三兄弟無話可說了!”

 阮小五說起梁山秘辛來,危招德四人聽得很是入神,這時忽見阮小五停頓下來,頓時催問道:“王倫哥哥說了什麼?”

 阮小五攤開手,學著王倫語氣道:“馬軍、步軍都使得,偏就你們水軍使不得?”這是王倫的原話,阮小五此時全部照搬過來,其實要說這話很重了,但以三阮和王倫的淵源,卻足以承擔得起這份沉重。

 果然危招德聽到這話,沒有半分小瞧阮小五的意思,反而勸慰道:“官軍雖然稀鬆,到底是吃了上百年軍餉的正經隊伍,總有幾分可取之處。王倫哥哥這是拿五哥當心腹兄弟哩,畢竟人熟不拘禮嘛!”

 “誰說不是呢?”阮小五擺了擺手,道:“我想說的其實不是這個,你們沒看懂這次頭領調動的奧秘。想我們這四支船隊,副手均是浙江四龍中人,哥哥這次將他們四位置換出來,除了喬正,其他三人九成是要用來組建一支新軍的。想我們水軍一直都是八個軍的編制,比步軍和馬軍均要少兩個軍,如今已經照顧不來眼下的局面了,我是在想,有沒有可能,成貴他們和你們四兄弟,便是哥哥擴充水軍的首要人選?”
zongxihuang 發表於 2015-12-6 17:10
第八三二章 先聲奪人

 與已經略有底氣的危招德四兄弟不同,眼下同船共渡的另外四、五十個難兄難弟,心情就如同腳下波瀾起伏的海潮一般,一直忐忑難安。

 事實就擺在眼前,任誰心裡都有數。對於從前在各自體系中混得大多都還不錯的強人來說,加盟梁山這座天下綠林第一山頭,或多或少都會出現些身價貶值的情況。

 比方杜壆這種足以拿來支撐門面的扛鼎之人,雖說此番成為了梁山野戰軍的一員正將,倒也未曾辱沒他,但同時,卻也絲毫沒有拔高他。

 畢竟,梁山四軍下屬的各支野戰軍,大大小小足有三、四十支。他的木蘭軍,放在裡面不說泯然眾人矣,毫不起眼卻是個大實話。

 杜壆的安排,就是大家的上限,這是目前可知的。而不可知的,乃是梁山安置他們這些棄子、敗將的下限。特別是許多人不但本事及不上木蘭三傑,就是論起關係遠近來,亦是毫無優勢可言。這就更讓大家從初時的興奮勁頭緩和下來後,迅速冷靜的回歸到對自己前程的憂慮上。

 畢竟,人在排除了死亡威脅後,總會慢慢復甦些其他追求。

 李助在海上這幾天,算是深刻體會到人該在什麼時刻惜言如金。與他同船的頭領們差點沒難為死他,總是想旁敲側擊從他這位未來主公的師兄嘴裡問出點端倪來。李助一次兩次還沒聯想太多,總是溫言寬慰於人,畢竟大家是他拉來的。但十次八次以後,李助終於察覺出不同的味道,言語也開始趨於保守起來。

 畢竟眼下大大小小的頭領加起來五十多人,將來難免有個上下高低之分,若是自己不小心說岔了,不但自掌嘴巴,也給師弟出了個大難題。

 久而久之,連李助都開始忐忑起來。他雖不是為了個人名位,卻是害怕自己再次陷入兩頭為難的怪圈之中。

 事件的發酵,在阮小五中途離去之後,變得更為加劇了。摸不著頭腦的眾人被集中到了三條船上繼續南下。一時間大家議論紛紛。朱武留在月坨島精選勁卒不曾隨行,隨行的主人翁乃是都護府功曹的孫定,饒他是個出了名的好脾氣,也不禁叫眾人問得頭暈腦脹。其實他心裡也是沒底,不知都護府臨時更改命令。卻是因何緣故。

 好在這支臨時分出來的船隊才往南行駛了兩日,便在一處略顯簡陋的碼頭上靠岸了,眾人焦急的情緒自此才得到緩解。這些人都是生平頭一回出海,在水上漂泊了好幾日,早耐不住了,紛紛搶上岸來。

 此時梁山泊早有頭領在此間相候,見大家爭先恐後的下船,負責接待任務的小旋風柴進和“幫閒”的智多星吳用帶著縣裡一眾官員,紛紛上前慰問。

 柴進的份量雖比不上王倫,但也是江湖上有數的大豪。見他甘冒寒風親自迎候,客人都覺面上有光,一時間賓主盡歡,氣氛很是熱切。

 孫定看到迎接的官員裡面站著海冥縣令,心中不由納悶,悄悄拉過吳用,問道:“加亮,不是說帶大家到漢城直接面見元帥麼?怎麼臨時改道真番?元帥在此處不成?”

 “如今形勢恁地緊張,哥哥如何能輕離漢城府?小弟和柴大官人替哥哥在此迎候貴客,準備帶大家遊覽遊覽咱們的梁山轄下的新郡縣哩!”

 吳用對孫定很客氣。不客氣不行。都護府州縣一級的文官任免,全部是由這位老兄過手,沒瞧那位海冥縣令對自己都還有意無意的端著體面,見了孫定卻比見了柴進還親。娘的。這些個太學生!

 “遊覽!?”孫定一愣,旋即瞧見吳用臉上浮現出的那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當即意識到什麼,不由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了!需要我陪同嗎?”

 “你老哥的時間比誰都金貴,那麼多官員還等著恁考查哩!哥哥的意思。讓你明天一早先行趕回漢城府,剩下的事情,就交給柴大官人和我這個閒人來操辦了!”適當的玩笑總能拉近彼此之間的距離,吳用這時的表情略顯生動。

 孫定點點頭,面上露出會意的神情,目​​光不禁轉向正與眾人談笑風生的柴大官人。這時柴進已經告知了大家接下來的安排,客人們都是頭一次“出國”,腳踩在這“異國”的土地上,其實絕大多數人都不介意、甚至有些暗暗期待想見識見識這異域風情,唯獨少數幾個人心中已有明悟,不由暗嘆梁山泊此舉背後的用意。

    不過常言道:“客隨主便”,既然主人家這麼安排了,無論是田虎這邊過來的八都監兩御將,還是京西這邊人數上佔了大多數的頭領們,此時都沒有人唱反調。柴進過來的時候已經按人頭帶來了高頭大馬,鞠嗣復和智真長老雖然非戰將,但都會騎馬,一行人浩浩蕩盪便往海冥縣城而去。

 有道是“冬閑人不閒”。此時在道路兩旁的田間,不少年輕後生在村正的組織下,熱火朝天的挖掘著水渠水道,為來年的春播作著準備。寬廣的田野間,散佈著三三兩兩面帶滿足笑容的老人、婦女,在自家田間侍弄著搶時間種下的菜蔬。更有發出歡快嬉戲聲的泥猴兒在田埂上來去玩耍,享受童年。抬眼望去,一片生機勃勃的景像在這片重獲新生的土地裡上演著。

 “咦!這些高麗土人好生大膽,見了大王們也不躲閃。你看那稠密的村莊,我怎麼就不自覺想往裡撞哩?”馬隊中傳來強人們的笑耍聲。

 李助一聽就知道是誰在說便宜話,回頭把眼一瞪:“說甚屁話?你搶一個村莊試試?”

 眾人聞言都大笑了起來,面帶厭惡的神情的鞠嗣復趕馬小跑幾步,多少離這幫凶神惡煞遠了些,京西來的頭領們見狀頓時不樂意了,笑聲更肆意了。

 “你娘的,你這廝們還真是狗肉難上正席!眼下咱們已經不是賊了,要記住你們現下的身份!​​試問這世上有自己搶自己的傻鳥麽!”李助高聲道。

 “沒有!”京西眾頭領這次倒是回答得很齊,只是喊完復又故態萌發笑鬧起來。看來,他們對於從破壞者到維護者的身份改變,不但興奮。還很新奇。

 不過,在這種極為放鬆的狀態下,大家心中一直積壓著的那點心思,此時已經暫時被拋諸腦後了。

 鞠嗣復恥於和這些強人為伍。連帶看柴進和吳用也不大順眼,只是趕馬來到海冥縣令身邊,問道:“劉大人,怎地高麗百姓看起來和我宋人相貌無二?”

 這鞠嗣復在大宋是吏部任命的正經官員,而這位劉縣令不過是徘徊在仕途邊緣的太學生。骨子裡對鞠嗣復有一種天然的敬慕感,此時見問,答道:“鞠大人你誤會了,這些壓根就是我們大宋的百姓!”

 鞠嗣復聞言頓時吃了一驚,沉聲道:“梁山泊竟然千里迢迢裹挾百姓至此!?”

 “裹挾?”劉縣令苦笑一聲,道:“要說裹挾咱們倒是真的。但這些百姓,還真都是在大宋過不下去了,哭著喊著要自願來此的!”

 天下之事,躲不過一個“巧”字。許是要印證這縣令的話一般,只見路邊幾個聚在一起休息閒聊的老農。望見這上百人的騎兵隊伍,叫道:“敢是婁縣令下來了?去俺村裡喝口熱水再走罷!”

    “道長說得果然沒錯啊,端的是自家人啊,親熱!老子喜歡!”京西群雄中還真有人下馬要湊熱鬧,畢竟生平頭一次這麼招人待見,能不去耍一遭?只是李助哪裡肯叫這廝們裹亂,三兩句罵回去了。孫定見狀,接言謝過了熱情的農人。原本這種便宜事少不了吳用,但他此時只顧跟謝寧套話,掂量他的斤兩。一時也顧不上這些虛頭巴腦的事兒。

 “看來還真是自願來此!”見此情狀,鞠嗣復長嘆道,當下略一沉吟,忽道:“王倫許了這些百姓田地?”

 劉縣令此時面上有點發燒。他來海冥日子說短也不短了,管下百姓還只認婁敏中,怎不叫他這個父母官面紅耳赤?故而此時只是有些心不在焉的搭腔道:“嗯,五口之家可分得田地百畝,耕牛一頭,足夠對付一年的錢糧。眼下除了耕牛沒有到位。其他承諾全部兌現……”

 “好大的手筆啊!”鞠嗣復長吸了一口冷氣道:“這是在挖大宋的根子啊!”

 “鞠大人此話言重了,想我大宋億萬黎民,這裡才移民多少,說到挖根子,倒不至於罷!”劉縣令終於是向著梁山泊說了回話,“恁也是地方官出身,應該知道這些佃戶在我大宋過的到底是怎麼樣的日子。先賢有言,家無恆產者,素乃禍亂之根源,我看王都護這回,還真是做了件大好事!既拓展了我漢人生存的地域,又從某種程度上減輕了大宋的潛在憂患!一舉兩得啊!”

 “還都護?安東都護府?哼,此賊看來倒是讀過兩本書的!”鞠嗣復不由在肚裡腹誹兩句,倒是沒有明著罵出口。面前這位雖然看似親近,但他好歹也是王倫任命的縣令,多少應該是同情梁山賊寇那一套歪理邪說的。眼下實沒必要撕破臉,鞠嗣復只是繼續套話道:“此地便是叫做真番郡吧?你們王都護總共遷了多少百姓過來?”

 “我是初來乍到,其他地方也不清楚,但我這海冥縣在真番八縣裡算作中等縣城,如今已經接納了差不多有八千戶移民了,總人數是過了四萬的。”劉縣令一來還沒有徹底對梁山死心塌地,二來對鞠嗣復好感多過戒心,三來認為對方步自己的後塵只怕也是早晚的事情,當下也沒考慮洩不洩密。

 鞠嗣復原本打定主意只聽不說的,哪知耳濡目染之下感覺太過驚世駭俗,已經遠遠超過了他的承受範圍,以至於叫這位未來的大宋良牧不得不發出哀嘆之聲:“你這一個郡就三十多萬移民,三五個郡下來,還不人口百萬?罷了,梁山泊在此已是根基永固了!晚矣,晚矣!”
zongxihuang 發表於 2015-12-7 20:07
第八三三章 歸屬感,是需要培養的

 吳用陡然轉過頭來,撇下自己的考察對象,冷眼望向那個兀自悲鳴的宋朝小官僚,心中對王倫的英明決策再一次甘拜匣鑭。

 概括來講,這次新上山的頭領級人物林林總總有四、五十人,這些人裡面,不是田虎的心腹,就是王慶的棄子,還有被當做人質的低級官員與僧侶,可謂三教九流,皆有涉及。

 如果,王倫根據以往的經驗,直接將他們拉到漢城府裡挨個談話,再推心置腹一番,然後委以重任,可以說,這種單純的經驗主義無疑是最稚嫩、最單純,也是最留後患的做法。

 因為,此時不再是一個兩個又或三五個人,​​能如溪流入海一般,最終徹底融入大海。眼下是實實在在的五十多個性格鮮明的人物,一窩蜂的投入梁山,其結果到底是會呈現出強強聯合,如虎添翼的良好局面,還是最終會將梁山這鍋有滋有味的肉湯稀釋殆盡?

 誰也不敢打包票。

 畢竟,這些準頭領的人數已經佔到梁山泊現有頭領的三分之一。而且這些人還不是以個體的形勢出現,其間互動緊密,便是稱之為可同進退的小團體也不為過。

 毫不誇張的說,對於梁山泊這個大海來說,他們就是一條強勁有力的大河,足以強勁到能讓入海口周邊一直保持著他們的特色:甚至將臨界點以內的海水沖淡、稀釋。

 這些人從前都有著各自追隨的主公,有著這樣那樣的傳奇經歷,對這個世界已經有了屬於自己的深刻認識,就好像一張被人塗滿筆跡的宣紙,不可能如初出茅廬的個體那般白紙一張,更不會輕易因為誰的一兩句話,便在這紙上再次寫下甘願效死的對象名諱。

 要知道,人之所以是這個世界上最複雜的動物。皆因,人有思想。每個人,都是一個獨立的世界。

 皆言曾經滄海難為水,鞠嗣復的表現雖然可以稱之為極端,但又何嘗不是一個有著自己看法與信念之人,在面對新環境時那種不適感被突然放大?其他綠林中人雖然在世界觀上不成問題,但是剖析其內心,拿來與梁山泊嫡系頭領相比,他們在執行力與向心力上,真能毫無差別?

 別傻了!

 被巨型公司併購的大型公司。從來在人事問題上,就少不了麻煩。而內耗,永遠是決定巨人的進取之路能走多遠的重要因素。

 王倫當年一步一個腳印,將三個頭領的小山頭發展到現在擁有一百多位頭領的綠林旗幟,不知耗費了多少心血。他能眼睜睜看到蟒蛇在吞掉佔他身體三分之一體量的獵物後那種虛弱無力的狀態出現?

 不能!

 現在的梁山泊早已經不是從前那個不起眼的小寨。他已經進入了當今世上少有的幾個大玩家之眼,他們正磨刀霍霍,就等騰出手來,便持戈相向。

 王倫沒有了退路。

 梁山泊沒有了退路。

 戰略機遇已經在時局的變幻中損耗殆盡,埋頭發展的日子已經一去不復返。驀然回首。王倫發覺,自己已然成為了棋桌上的入門級玩家了。

 既然,已經不能再指望能有一座無人打攪的深山老林讓自己安靜的消化完養分,那麼只能通過一些特別手段來增強自己的消化能力。而此時最好的辦法。就是讓這些人在潛移默化中開始自覺朝梁山靠攏,也就是說,要培養出他們的歸屬感。只有把這裡當成家了,而不止是苟延殘喘。延續性命的地方,那麼一切難題都會迎刃而解。

 那麼如何來培養他們的歸屬感?很簡單,就是讓他們見些從前沒見過的東西。想些從前沒想過的事情,從而反思現在與從前,並最終做出自己的選擇。雖然這麼做事先會浪費點時間,但百聞難敵一見,成效注定是顯著的。

 不是還有句俗語這麼說:磨刀不誤砍柴工!

 “加亮先生,別在意這廝滿口胡柴,這廝所報效的朝廷把天下弄得是烏煙瘴氣,民不聊生,他偏半個屁也不敢放。偏偏梁山泊王倫哥哥如此得天下百姓之心,他卻痛恨其坐大。似這樣的人,生他的氣不值當!”被吳用重點“照顧”的謝寧發現談伴一直冷眼望著鞠嗣復,出言勸慰道。

 “哦,叫謝兄見笑了,我沒生氣!這廝說得好啊,我梁山泊還真就大樹參天,根深蒂固了,怎麼地?他這鬼哭狼嚎的模樣,我其實喜歡得緊!他越絕望,咱們就越有希望,謝兄說是不是?”吳用沒說假話,臉上換上燦爛的笑容。

 謝寧見說,不由也笑了,伸手指著人群道:“我們這些人雖然出身草莽,但還是明事理的居多!”

 吳用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那鞠嗣復的哀嘆,不但沒有引來同情,反倒引來數十道鄙夷的目光。也是,王倫好歹也算得上是此人命裡的貴人,他還一派朝廷忠臣的做派來俯瞰梁山,卻是想給誰難堪?

 見此一面倒的情形,吳用也懶得出言奚落鞠嗣復,復又開顏與謝寧聊起未完的話頭來。他此行的最重要的任務便在此人身上,王倫將來所作決策的依據,全靠他吳學究來提供哩,可不能半路出了岔子。

 既然主人家都沒有出面理會這人,做客的眾人自然也懶得理會他,只是如故照舊,說說笑笑,打打鬧鬧,好不愜意。

 這一路上,倒是又碰上好幾茬主動邀請官軍進村歇馬的百姓,眾頭領們漸漸也都習慣了。有些好事的頭領還主動跟百姓們打起招呼來,開口就問人家今年的收成怎麼樣,人家愣了半天,才搓著手道:“俺們也是才來,想必明年的收成一定會好!總不能老是勞煩王恩公發救濟啊!俺們這又分田又分地的,不納皇糧還領救濟,天底下實在沒這個理啊!”

 “多好的百姓吶,老子以前怎麼沒遇上呢?沒來由禍害他們幹啥,我也是有罪!”沒人拿刀子逼著,但話還真從這些山大王嘴中說了出來。

 此時有人感喟,就不乏人接茬:“怪不得當年在凌州時。王倫哥哥處處管著咱,原來為的就是今天的局面啊。都是綠林出來的,想我們大半輩子都在跟官府作對,人家卻悄沒聲的自家開了官府,你說這人跟人咋比?”

 “就是!明明一筆寫不出兩個'王'字來,有的人偏上趕著跟在官府屁股後面吃狗食,有的人卻已經不聲不響弄出恁般局面,咱們啊,前面算是活到狗身上了!”

 不用說,最後這話只有陳贇敢說。畢竟他為王慶白白死了兄弟,其他王慶的棄子雖然嘴上不說,心中想得和他也差不離,只是礙於往日主從情分,有些話才沒有說出口。

 他們有顧慮,但田虎的舊部卻沒有這個顧慮,紛紛為陳贇鼓掌,湊著熱鬧道:“說得好!當初史文恭怎麼沒一箭將這廝射死?王倫哥哥派神醫救這軟骨蟲作甚!?”

 這一來,又說到李助的痛處了。當初疾馳前往高唐州請援的,不就是他老道?當即面色就十分難堪。賀吉見軍師受辱,立馬罵道:“我們自說話,干你們鳥事!誰屁股下面沒點屎。就你家田虎的屁股最乾淨?”

 他這一罵,好似信號一般,只見京西的好漢紛紛開罵起來,田虎的舊部雖然也有一二十頭領。但輸在人心不齊,酆美、畢勝他們一夥對田虎沒有絲毫好感的十個人就作壁上觀,冷眼看兩伙人展開罵戰。

 都是江湖上有一定地位的人物。光罵怎麼對得起身份?這時京西來的頭領中,有幾個性子衝動的就準備趕上去動手了。柴進眼皮一跳,只道剛才還好好的,怎麼一言不合就要火併?想他在梁山上何時見過這種亂狀!此時也顧不得感慨,現身出來兩邊安撫,打著圓場。

 “不好,官軍來了,弟兄們操傢伙!”

 人群之中,不知誰大喊了一聲,眾人回頭看時,頓時發現視線的盡頭出現一隊整裝而來的武裝士兵,這些綠林好漢們連架都不吵了,第一反應就是去摸身邊兵刃,準備廝殺。

 柴進見自己的面子還抵不上一個突發狀況,不禁有些哭笑不得,當即叫道:“好漢們不要誤會,那是自己人!”

 頓時,這一聲喊,直叫眾人都回過味來,不由相顧大笑,豪氣萬丈道:“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如今老子們也是官軍了,怕個鳥啊!”

 這時本地東道劉縣令亦出言道:“這是咱們海冥縣駐紮的官軍,出來迎接各位好漢了!”

 “柴大官人,這夥看著怕不有一個指揮?咱梁山現在好幾十個縣,每個縣都能駐紮一營官兵?”酆美、畢勝等前朝廷武將十分好奇梁山的實力,紛紛出言問道。

 只不過柴進的重心一直放在大宋,這次前來高麗,也是特意為著這些新頭領而過來的。此時他對安東都護府的軍事部署壓根不怎麼了解,下意識回頭去看吳用,哪知吳用正和謝寧聊得起勁,竟沒顧得上這邊,柴進心裡暗暗納悶,旋即又想到臨行前王倫的交待,暗道:“果然這吳學究不是來給我打下手的!”

 這時,孫定發現柴進不了解這邊情況,一時有些冷場,擔心引起酆美這些官場上的老油條多心,再別給想歪了,當下主動接過話茬道:

 “如今每個縣平均下來,一個營其實還不止。咱們還有高麗僕從軍駐紮協防!真番郡漢郡目前駐有漢軍五千人馬,十個營編制。僕從軍則是一萬五千人,三十個營編制!總數是兩萬人馬!”

 當然了,孫定此時說的是防倭增兵之後的布防情況,他實在沒必要解釋得那麼細,亮出實力便足夠了。

 “僕從軍?可是類同於咱……宋國的番兵?”酆美和畢勝皆驚訝道。八個都監此時都是你看我,我看他,一臉的不可思議的神情。

 原本他們幾個以為梁山泊都把人家的國家都給滅了,自然要分兵防範、鎮壓這些心懷亡國之恨的土人作亂。此時哪裡能想到,各地維持次序的主力,竟然就是高麗土兵!這真是讓人跌破眼眶!

 你說打破高麗,這是你實力強悍,多少還有跡可循。可你怎麼能在短短時間內,讓這整個國家的人都整齊劃一的拋棄了統治他們上百年的朝廷,反而甘願接受大宋一個山賊的統治?壓根沒道理嘛!高麗真要這般好弄,當年遼國數次征討,怎麼偏偏就沒把它給吞下?

 難道……

 這時酆美和畢胜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讀出了一絲惶恐之意。難道,這梁山泊真像朝廷宣揚的那樣,擁有妖言惑眾的“鬼神莫測之術”! ?
zongxihuang 發表於 2015-12-7 20:20
第八三四章 歸屬感,是需要培養的(二)    

 “我們總是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人,並且堅定的站在數以萬萬計的大宋黎民一邊。如果我們失敗了,不單單只是梁山泊的失敗,同時也是千千萬萬老百姓希望的幻滅。他們會眼睜睜看著我們失敗嗎?你們會眼睜睜看著我們失敗嗎?”

 好像還真有鬼神莫測之術,狡黠的吳用彷彿看透了酆美等人心中的困惑,意外的插了一段話。當這一番話說出來之後,不但柴進立馬對他刮目相看了,離吳用最近的謝寧,眼神之中也多了些很不一樣的東西。

 “幹!老子當然不會看著梁山垮台!”

 陳贇突然怒吼一聲,他也不知道此時為何怒吼,但他就是不自覺的這樣去做了。最重要的是,感覺還不錯。起碼比當初拿性命去維護的那個草台班子要強。

 是的,就是草台班子。和梁山泊一比,大宋朝廷都像是個花架子,何況其他綠林山頭?

 “幹!老子們也絕不坐視!別以為河東就沒有好漢!”竺敬、倪麟亦怒道,田虎在大宋弄得天怒人怨並不代表他這艘破船上都是無藥可救的人,這兩人已經受夠了良心的折磨。在他們內心中,一直渴望著一場際遇,一場能夠為自己正名的際遇。

 喬道清笑了,笑得十分欣慰。當他朝若有所思的房學度望去時,他敢拍著胸脯的說一句,這一回不但自己沒上錯船,還給他們這些不該就此消失在這個風起雲湧時代的人,指了一條明路。

 “所以,我們注定不會失敗!”

 吳用挑釁的目光毫不掩飾的射向此時連一句整話都說不出口,只能以“你們……你們……”這種蒼白無力的囈語來控訴梁山的鞠嗣復,看他氣得渾身抖的模樣,吳用心中沒來由多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快感。

 原來,他不是沒有勢壓全場的本領,只不過在從前,壓根沒有他吳用施展的空間而已。

 “這都是王倫哥哥為我們定下的綱領,所以梁山泊才能走到今天!我們能團結大宋百姓。自然能團結高麗的百姓,這乃是一理通,百理融的道理!你們覺得高麗人替我們守土很詫異,但我要問一聲。高麗人為什麼要造反?他們比從前過得更好,比從前活得更有尊嚴,還能夠享受到大國子民的榮譽,他們為什麼要拽著那些個尸位素餐的老爺們硬往頭上供?試問,誰天生便賤!?”

 吳用這一席話完整的停下來。酆美、畢勝等一行十人徹底沒有脾氣。吳用這番話雖然說得通俗,但其中包含了無數政治真理,以他們的經歷和見識,亦覺無法反駁。

 更重要的是,他們此時也不想反駁。

 因為,這裡已經是他們最後的落腳之地了。梁山泊保持長盛不衰,他們的身家自然也有保障。沒來由的,誰願意打破呂布的記錄,創造一個四姓家奴的新典故?

 “這個……軍師,全軍列隊完畢了……”

 劉縣令不得不打斷神佛上身的吳用。話說這是這位驕傲的太學生。頭一回正視那位據說是村學教授出身的酸學究。他完全想不到能從此人嘴裡聽到這麼一番振聾聵的言語來。原先他答應在高麗出仕,七七八八的原因不少,但現在,他突然覺得,自己的選擇多了一種神聖的意味。

 “我是參贊軍務頭領,是為軍師打下手的,並不是軍師!以後不要喊錯了!”咬文嚼字的吳用糾正了對方一句,才道:“那劉縣令你請自便吧!”

 吳用的氣場突然變得強大起來,叫劉縣令一時有些難以適應,最後這聲自便。竟讓他陡然感覺輕鬆了許多,下意識唯唯諾諾的應和了一聲,旋即朝著跑上來請示的指揮使使了個眼色。

 那指揮使得到指示,上前朝這一幫頭領們行了個軍禮。高聲道:“守備軍真番步四營集結完畢,請上官檢閱!”

 “啥?檢閱?”

 “隆重!太隆重了!”

 許多草莽出身的頭領喜得在馬上直搓手,幾位前朝廷都監經過剛才一幕,多少已經開始不把自己當外人了,紛紛在馬上交頭接耳道:“這指揮使面上一道疤痕,明顯是刀傷。應該是戰場上下來的。但他手下這些人明顯感覺不到殺氣,怕是沒打過仗吧?”

 “嗯,除了少數軍官架勢不大一樣,我看其他絕大多數人應該都是沒上過戰場的良家子!不過,你且看他們動作如此齊整,只怕平日裡沒少操練,比大宋不少州府的駐軍都要強太多!依我看,假以時日,不容小覷啊!”

 “是啊,這還是梁山二線州郡兵,他們叫的那啥'野戰軍',怕是更不可小覷!”

 “你們不知道?秦總管和一個叫什麼郝思文的聯手,在河北一次幹挺了咱們……田虎請來的數千夏國亡騎,實力驚人啊!王禀這廝只怕是跟梁山泊早有來往,戰死的番兵首級都讓他拿去朝廷請功了!”

 “你們哪裡知道,當年襲慶府知府的千金,如今便是王首領的渾家,王禀這廝當時就駐紮在襲慶府,事情已經很清楚了,這還有什麼好猜的?”

 這邊十個將軍議論不止,那邊京西來的頭領,已經紛紛下馬,還真是煞有介事的檢閱起來,眼見寒風中的士兵軍姿挺拔,紋絲不動,好幾個人都叫道:“老子還要什麼舊部?就這樣的兵,給我千兒八百,老子就心滿意足了!”

 眾人差點又要笑同伴太沒出息,但看著面前的士卒們表情肅穆,絲毫不為外界所動,草莽群雄身上那種散漫勁,下意識的硬生生給憋了回去。沒過一會,現場基本上已經聽不見雜音了。

 氣氛由歡快變得凝重,連自己的重點“盯防”對象謝寧也是一臉深思的神色,吳用就知道這次參觀怕是起作用了。加上自己臨時揮的一番話,好像在某種程度上也起到了催化的作用。其實,這才只是剛剛開始而已,沒想到就已經把這些人鎮住了,將來真番三大主要縣城這麼走下去,恐怕臨屯郡都不用去了。

 當然,他也只是這麼想想而已,都護府定下的大事。他怎能又怎敢反對?

 是夜,大夥留宿在海冥縣城。

 在接風的晚宴之後,李助早早便去睡了。而京西、河東來的頭領們則三三兩兩自行外出參觀縣城。十位御將、都監特意申請去了僕從軍軍營參觀。鞠嗣復把自己關在客房內也不知在幹什麼,反正他房內的燈燭亮了一宿。智真長老知道自己只是搭幫之人。沒有勞煩眾人,亦只在客房內坐禪。喬冽和房學度、李天錫也沒出衙,由柴進相陪說話。劉縣令則抓住這個機會,獨自在縣衙內向孫定匯報上任以來的感想心得。吳用依舊是特立獨行的與謝寧渡步在海冥縣的城牆上,熱烈討論攻防的手段。

 翌日一早。大家謝過海冥縣的招待,啟程前往真番郡治所在的霅縣。因為換乘的全部是新馬,精力充沛,行路迅速,是以在當日天還沒黑之時,這支馬隊已經趕至目的地。

 真番太守陳文昭帶著本郡團練使牛庚,親自在郡城外十里地處迎接,李助見其是師弟手下牧守一方的大員,上前​​說了許多感謝的話。眾人也都是十分客氣的和陳太守打了照面,唯獨鞠嗣復在面對陳文昭時。很想一口唾沫將對方淹死,最終還是沒有造次,敷衍了事。

 霅縣原是高麗全州舊址,到底不是海冥小縣可比,城池不但高深了許多,街道亦寬闊熱鬧得多。而且梁山泊在設郡之後,將此處定位為半島的糧倉,不但擴大了城池的佔地面積,連帶修建了可囤積糧草一千萬石的大型倉庫,加之海量的外來人口湧入。此時真番縣繁盛亦不下大宋尋常州府。

 晚上照例是太守府擺宴接風,對於這些貴客,透瓶香敞開了喝,當晚大家醉得是一塌糊塗。原本翌日要啟程南下的,但大家這個樣子,只好延後一日。等眾人睡到中午起來,牛庚在兵馬司接著擺酒,這回大家學賊了,再不敢敞開了喝。只是點到即止。

 牛庚卻不依了,直言你們好生勢利,學著看人下菜。陳太守是大人物,我牛庚就是泥捏的?你們要是晚來兩步,怕是在這城裡碰不上我了。眾人抵擋不住牛庚熱情,又不想再醉成爛泥,只好使出緩兵之計。直道你牛團練既然要去含資縣駐紮,我們下一步也是要去含資縣的,到時候再放開喝。

 牛庚是個誠心實在人,被眾人言語軟逼住了,只好就此罷休。用完酒飯,下午由牛庚出面,帶領浩浩蕩蕩的一行人參觀了城中新建起來的守備軍軍營。只因霅縣是郡治所在,此間兵力可謂雄厚,直駐紮著漢軍三營,僕從軍一十四營。許多草莽出身的頭領哪裡見過近萬“異國”軍隊扎堆,心中感到異常新奇。經過一番接觸下來,看到這些人如此恭順,和吳用說的毫無差別,心中那個自豪感就別提了。

 經過一下午的參觀,眾人才算了解,這梁山泊一個州郡的團練使到底有多麼的威風。牛庚這人,以前大多數道上混的兄弟也聽過他的名頭,不過河北道上一個小寨的當家人,上梁山時連頭領的位置都沒混到,聽說還是後來補上的。哪知他如今跟著王領也混出來了,手上居然握有兩萬兵馬!

 兩萬兵馬是個什麼概念?

 要知道四大寇之一的王慶,為了這次招安,急吼吼趕往東京時,手下才帶走多少人?堪堪三萬八千人!眼下區區一個牛庚就抵了半個王慶還不止,說來真是令人難以置信。

 就是這回李助費盡千辛萬苦,要為他的師弟添磚加瓦,直將王慶棄下的家業撈了大半,可這次帶到月坨島的人馬,也才不過才五、六萬人而已。

 眼下被牛庚這麼一刺激,大夥對梁山泊又有了不同的認識。次日辭行之後,大夥還對昨天的經歷猶有餘味,一路上滔滔不絕說個不停。

 殊不知,這才是他們的開胃小菜而已,一路下去的正餐還有真番郡的帶方縣,含資縣,等參觀完這兩縣,真番郡才算看完了。接下來他們還將坐船前往的臨屯郡的蠶台縣、東暆縣,不而縣。直等這些地方都轉了個遍,他們才會轉道陸路進入安東都護府的核心所在:漢城府。

 反正,不讓這些頭領徹底眼花繚亂,屁股顛出繭來,這趟旅途就不算完。
zongxihuang 發表於 2015-12-9 02:10
第八三五章 瓜熟蒂落,水到渠成

 還是在外面東奔西走的好啊!
  
 望著面前堆積如山的公文案卷,王倫擱下筆,甩了甩已經舉得酸麻的右胳膊。照說這幾年來他已經習慣了用毛筆寫字,但是再怎麼習慣,也架不住面前永遠處理不完的公文。
  
 以前在梁山上事務雖然也多,但哪成想,自從手下多了四郡二十多縣的基層政權(樂浪、玄菟暫且不算),政務簡直成幾何倍數增長。不行,這樣下去可不行。整日埋沒在公文堆中,哪有時間來思考大事?眼下別說大事了,連自己的私事都沒時間處置。
  
 至少王倫已經很久沒有陪婉兒上街了,每天都忙得腳不離地,也只有吃晚飯的時候,能陪一下心上人,好在婉兒從小便出身官宦之家,耳濡目染的都是父親為公忘私的種種舉動,此時不但沒有怨言,反而總是勸王倫多注意身體。
  
 他們兩個人現在關係有點奇特,說沒成親呢,實際又住在一起(同住前王城中,所隔倒是不遠)。但說成親了呢,到底還差程老丈一聲認可。畢竟婉兒孤身一人來到這海外之地,身邊連一個娘家人都沒有,王倫可不想在她心裡埋下什麼不好的種子,留待日後生根發芽。再者兩人相識雖不算短,但實際相處的日子卻屈指可數。這次若如吳用這個狗頭軍師所言,就坡下驢了,別說程婉兒一時心裡難以接受,就是王倫也覺得太過倉促了,感覺就跟後世閃婚一般。王倫覺得,還不如利用這段時間好好培養培養彼​​此感情,兩人將來的路,長遠著呢。
  
 不管怎麼說,反正老程家的閨女,早晚是王夫人!
  
 這點自信,王倫還是有的。
  
 “哥哥,銀耳雪梨湯,還熱乎著呢。嘿嘿!”焦挺端著一碗甜湯走了進來,憨笑的送上王倫面前的桌案。
  
 問都不用問,王倫就知道這湯是誰熬的,道:“婉兒來過了?”
  
 “來過了。看你正忙,便叫小弟代勞了。對了,嫂嫂說了,讓你晚上早點回去吃飯!”焦挺嘿嘿傻笑道。
  
 一聲“回家吃飯”,讓王倫心裡多了一絲甜意。道了聲“曉得了”,便端起婉兒熬的甜湯,一口一口慢慢品了起來。喝了半碗,王倫發現焦挺還在,指了指碗道:“你也來點?”
  
 “託你的福,我剛才喝了半桶哩!”焦挺舔了舔嘴巴道,“這碗是嫂嫂親手給你盛的,我要給喝了,我渾家還不罵死我!”
  
 王倫哈哈一笑,沒想到焦挺這諢人還有些氣管炎的潛質。當下搖了搖頭,仰頭喝盡剩下的湯汁,把碗放下道:“我師兄他們,現在到哪兒了?”
  
 焦挺“哦”了一聲,道:“昨天出的臨屯郡,想是就這幾天,便能趕過來!”
  
 “哦,這樣,你去請聞先生、功曹孫參軍、兵曹史參軍過來,有些事情壓得久了。也該議議了!”王倫吩咐道。
  
 焦挺“哎”的一聲,轉身出去了。王倫擦了擦嘴,坐回案桌前,思緒又回到公事上來。不專注不行啊。雖然寒冷的冬天讓人感到厭煩,但是到了來年開春,麻煩便會接踵而至。他現在只能抓緊時間,提前佈置好一切,以待扛過這次梁山泊建寨以來的最大危機!
  
 話說王倫正在冥想之時,聞煥章和孫定、史進聯袂而來。王倫起身相迎,史進看到桌上空碗,誇張的吸了吸鼻子,笑道:“我那嫂嫂不愧是大家閨秀,到底會疼人!”
  
 王倫哈哈一笑,道:“不知什麼時候喝大郎的喜酒啊?”
  
 史進到底才二十出頭,聞言臉都紅了,聞煥章和孫定都笑了起來。王倫也沒有乘勝追擊,便請三人坐了。焦挺親自上前給三位斟了茶,便退出去了。王倫拿出幾卷公文,分別交給三人道:“這是李助道長和吳學究分批送來的,如今都匯總了,上面詳細介紹了這次前來相投的諸位頭領的情況。你三位先看看,看完咱們就議議他們的安排,爭取在晚飯以前解決!”
  
 終於要商討這件事了!
  
 聞煥章不由和孫定對視一眼。王倫事先一直壓著,想必是在等這幾份報告出爐,如今想必是心中有了決策。兩人也不說話,接過來便仔細看了起來。史進卻是第一次參與到這麼核心的人事安排中來,拿報告的手都不禁有點抖。好在他也是王進的高徒,資質沒話說,況且這次基本只是帶耳朵來的,深吸了兩口氣,逐漸平靜下來。
  
 等史進平靜了,孫定卻不平靜了。
  
 說實話,他也算是這班新頭領心路轉變的見證人,看著手中詳盡的報告,心中的感慨就別提了。眼下不知是哪個書吏死腦筋,連吳用在半路申請提前結束參觀的原話都照抄上來,看來這次旅途對這些新人來說,效果顯著啊!
  
 三人各自看完手上的報告,又相互交換,不到一盞茶的功夫,三人都看完了。這時聞煥章開口詢道:“主公準備怎麼安排他們?”
  
 聞煥章這話就是個信號,孫定立馬起身跟王倫借了紙筆,準備記錄。史進雖慢了半拍,但旋即也有樣學樣,取了一份紙筆在手邊。
  
 “田虎這邊人少一些,先議議這邊罷!”王倫言歸正傳道。他見此時聞煥章絲毫沒有開口的意思,便拋磚引玉道:“喬冽忠誠正直,足智多謀,我看就依吳用的例子,安排為山寨參贊軍務頭領罷!晁天王那裡沒個謀主,我準備派喬道清過去幫襯,你們看呢?”
  
 聞煥章知道,王倫看重喬冽不是一天兩天了,許貫忠對他的評價也相當之高。吳用這邊,不知是不是揣摩過王倫的意思,報告上對喬道清不惜讚美之詞,說他忠直可用,軍務嫻熟。聞煥章倒是相信喬冽是個能人的,但是感覺吳用在說笑話,參觀還能展露出軍事才華?
  
 當然了,王倫對喬道清的安排,他還是沒有異議的,眼見這兩人一碰,史進便開始記錄起來,雖說​​大宋諸寨的人事安排並不在都護府的框架下,但將來會以王倫的名義發文,就不存僭越的問題。聞煥章等史進慢慢記錄,笑道:“聽孫參軍說,加亮先生還有個笑話,好像是別人尊稱他為軍師,他還避嫌哩!”
  
 孫定這時也笑了起來,便把那日的情況當笑話講述出來,王倫聞言笑道:“如果有副軍師的話,參贊軍務頭領就是副軍師了,叫聲軍師如何當不起了!這個吳用,現在倒是學會謙虛起來了!”說起這參贊軍務頭領,還是當年吳學究排擠朱武時所想出來的花頭,後世常說“參謀不帶長,放屁也不響!”差不離就是這個意思。
  
 三人說笑了一回,聞煥章等史進寫完,還是沒有主動開言,反而端起茶杯喝水,王倫就知道他是老成性子,並不肯胡亂插手人事安排,當下道:“議事嘛,不議不明,先生也說說看吧!”
  
 聞煥章呵呵一笑,放下茶杯道:“從吳軍師的信上來看,房學度還頗有些顧慮,是不是等他來了,再行安排?”
  
 “有顧慮不要緊,他要真沒點顧慮,我還真高看了他!”王倫笑了笑,道:“那就等他來了再說!”
  
 聞煥章附和著點著頭,結果又端起了茶杯,王倫笑道:“感情先生是到我這裡,是喝茶來了!”
  
 聞煥章見說笑了起來,但也只是笑,仍是沒有開口的意思。也是,都護府的文官安排他已經涉入太深,這班新頭領的安排他又怎肯插手?不符合他老成穩重的性子嘛。
  
 王倫此時也看出來了,不再催逼,直道:“我手邊上還差個人,便叫李天錫任白虎堂書辦。八都監分作兩班,給王煥、張開兩位老將軍打下手。至於怎麼細分,就是史參軍的事情了。酆美、畢勝去金槍軍,給徐教師打下手。原金槍軍副將魏定國平調到雄逸軍,郝思文這次幹得不賴,給他再派個得力助手,好把他從俗務中解放出來,留點精力來思考大事!”
  
 妙!
  
 正在一旁默記的史進聽到這個安排,手上的動作下意識停了下來,不禁暗暗叫起好來。
  
 在他看來,其實在這班新頭領之中,其他人還好安排,唯獨那十個朝廷舊將和范權最難安排,原本前者在朝廷的起點就不低,到了田虎手下又被無限拔高,梁山泊雖然講究量才運用,但是把他們地位壓得太低,未免有失周到。
  
 如今八都監跟著兩位前節度使打下手,他們還有什麼話說?而酆美、畢勝去野戰軍任副將,那絕對是重用了。徐寧不比別人,乃是梁山馬軍創始人,在山寨的資歷直追林、魯二人,雖說從前在朝廷的官位不如酆美、畢勝,但人家本事卻是實打實的強過這兩人,量這兩個也不敢有屈才之感。
  
 怪不得哥哥臨時改變主意,讓這些人改道真番郡,原來是打算讓他們出去繞一圈回來,便直接使用啊!
  
 史進突然有一種撥雲見日的感覺,要說他也是做過當家人的角色,只覺這位哥哥的手段,他還真是差得不止一星半點。不然以他的見識,直接把這些人拉到漢城府,無論如何肯定要閒置一段時間。但這麼一閒下來,既耗費時間,又不利融合,更難免讓人多心,又如何有哥哥這一手來得高明?
zongxihuang 發表於 2015-12-11 01:45
第八三六章 瓜熟蒂落,水到渠成(二)

 “楊志、索向我推薦了好幾回周瑾,說他弓馬雖然差那麼點勁,但久在行伍之中,勝在軍務嫻熟,想為他爭取個副將的位置。前幾次我一直壓著,但現在時機成熟了。便讓楊志的副將韓滔調任盧員外麾下,提拔周瑾協助楊志處理軍務,同時明確他的頭領身份。不過這個副將倒是弱了些,就再給奮威軍補上一名副將,人選就丘岳罷!” 王倫望了一眼失神的史進,又道。

 聞煥章聞言,對周瑾的提拔和韓滔的調動沒有異議。畢竟上陣父子兵,打虎親兄弟。將軍之間相互了解,情誼深厚,在戰時是會起到積極意義的。此時讓韓滔和彭玘同在盧俊義手下共事,和之前把神火將、聖水將調到一處有著相同的意義,可見王倫在人事任免上的老道與嫻熟。只不過聞煥章在對丘岳安排上,還有些話要補充:

 “丘岳在四明山的確幹得不錯。只是他動了,周昂是不是也要動動?”

 “知我者,煥章先生也!”王倫笑了起來:“周昂去頂丘岳的缺,要讓他知道,幹得好,是有出路的!至於梁山新兵那邊,就請王教頭帶著王文斌多操操心了!這次丘岳不也要回梁山麽,新兵這邊,他也不能閒著!”

 在場三人聞言,都沒有了要補充的,紛紛點頭。王倫喝了口茶,又道:“濟州島都監一職缺了月餘,我看就讓錦豹子楊林頂上!朱貴這邊,在河北那邊放兩個頭領,太浪費了!這次夜襲夏國亡騎宿營地,避免了正面衝突,也將傷亡降低在最小的範圍內,都是楊林的情報工作搞得好,該獎!”

 楊林是老兄弟了,熬資歷也當得起一州兵馬都監,畢竟他當年的兩位小弟都已經成長為真番、臨屯的團練使了。況且濟州島上也確實少了個細心謹慎的人來當家,到底史文恭也不可能在島上待個三年五載的。早晚還是會調走。

 只不過聞煥章還有些顧慮,擔心楊林一個人去濟州島是不是單薄了一點,便道:

 “楊林恪盡職守,足擔重任。不過。他一直在情報口,以前沒怎麼帶兵,是不是給他派個得力助手?”

 “河東的孫琪,京西的諸能,同時就任濟州島團練使。後者專職負責濟州島水軍。楊林本人的關係不用調到守備軍,還是留在酒店系統內,接受朱貴和山寨雙重領導,我準備把日後對倭的情報這一塊,一併交予他來負責!”每次聞煥章的疑慮,王倫很快便接上話,顯然他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聞煥章沒有了異議,吳用對這兩人考語尚可,足以彌補楊林在某些方面的不足。只見這時聞煥章點點頭,主動道:“對了。主公打算對范權怎麼安排?這個人可是個大麻煩!”聞煥章此言一出,孫定和史進都放下手中毛筆,目光不由得落到王倫身上,這個人的安排,要比兩御將八都監更麻煩。

 王倫當然知道聞煥章所說的這個麻煩是什麼意思,范權賣主求榮,重用他未免立下一個反面表率,同時還要擔心他吃裡扒外的本性作。但此人又對梁山泊確實功勞很大,怎麼安排他還真是個大難題。此時只見王倫略作沉吟,便道:“賞他一筆錢好了。就讓他在漢城府作個富家翁。”

 “主公,咱們大業未成,這樣的人,即便捏著鼻子。還得立起來啊!”聞煥章感受得到王倫對此人的不齒與鄙夷,他何嘗又對此人有半點好感?但為了梁山日後的展,他不得不勸。

 “先生這裡,有什麼好辦法?”王倫抬頭望向聞煥章道。

 “既然是做給有些人看的,不是加官就是進爵了。范權是個什麼樣的人,咱們都知道。眼下只能退而求其次,不讓他任實職便好了!就給他個爵位,養著如何?反正田虎這回給咱送了一份大禮,都封存著還沒動呢!”聞煥章不愧老成謀國之人,當即給出了一個頗具可行性的辦法。

 這一回王倫沒有很快給出答覆,只見他沉吟良久,方才緩緩道:“如此,就依聞先生的,封他個歸順男(爵)罷!”王倫說完望向孫定,加重語氣道:“記住,不傳子孫!”

 孫定點頭應了,飛記下來,王倫緩了緩,換了個輕鬆的話題:“至於趙貴,江湖上人稱攪海大將。不是都說只有起錯的名字,沒有叫錯的綽號?就讓他去對馬島作個守備罷!”

 對馬島原本在倭國的勢力範圍之內,陸地面積約為濟州島的四成左右,乃是這個島國防禦女​​真海盜的前沿陣地,同時也是這島國矮人野心作時起外侵的跳板。此島戰略位置極為重要,據說在晴天的時候可以直接從對馬高台上看見釜山,後世的釜山就是如今的梁山泊臨屯郡,若是無端天天叫腳盆雞窺視,這還得了! ?

 是以,就在倭國勢力對濟州島動偷襲後沒多久,王倫反手就將此島奪了過來,收編為濟州島對馬縣,並派去了地方官員以及一千五百水軍駐守。

 聞煥章對這位攪海大將的印象很淺,聞言又翻了翻手上的資料,一目十行的看完,現對方確係舡夫出身,便點了點頭表示沒有異議。

 “竺敬、倪麟稍候再議。如此田虎這邊算是議完了,接下來再議議王慶這邊罷!” 王倫臉色好了些,侃侃道:“魯成,鄭捷,在京西的時候便是一直便跟隨咱們這位劉智伯,這次就派往月坨島駐守罷,分別坐第五、六把交椅(月坨島現有四位頭領,排位依次是劉敏、聞人世崇、劉黑虎、祖虯。)

 此時聞煥章也許是體會到王倫的用意,這回連話都沒說,直接點了頭,不過這時史進卻有些忍不住道:“哥哥,月坨島何等重要的地方,如今都是從前王慶手下的人管著,咱們難道一個自己人都不放?”

 王倫呵呵一笑,順著史進的話說道:“一個自己人都不放,早晚他們六個都成自己人。眼下放下一個自己人,那就是逼得人家當外人!”

 王倫說完,見史進還有些疑惑。又加了一句,“我跟劉智伯的交道算是不少,這個人,得順毛捋!”

 史進聞言。似有所悟,王倫笑了笑,接著說道:“聞人世崇他們三兄弟,接管危招德的河船船隊,就不必另給編制了。都放在月坨島建制下。不過水軍要做個大調整!”說到此處,王倫大手一揮:

 “如今高麗和大宋關係回暖,指不定山東的海禁就會解除,這樣一來,咱們在京東、淮南沿海的曬鹽場就不安全了。損失點鹽倒沒什麼可惜的,但曬鹽之法萬不可洩露,畢竟此乃我梁山的一大財源支柱。既如此,費保、倪雲、狄成的水軍第六軍即日起改編為山寨第二支兩棲艦隊,接到調令之時,即刻毀掉現有所有鹽場。趕赴漢城府仁縣碼頭整編。另外由卜青帶領胡俊、胡顯兄弟,在真番郡南端外海另選鹽場,此處海島上千,總有適合的地方!”

 聞煥章“嗯”了一聲,關於水軍的變動,王倫曾事先和他通過氣,這時只是等史進記錄,果然只聽王倫繼續道:

 “即日起,新建梁山水軍第九軍,任命玉爪龍成貴為正將。錦鱗龍翟源,戲珠龍謝福為副將。同時組建梁山水軍第十軍,任命危招德為正將,劉悌。韓凱為副將。另外浪裡白條張順的水四軍也要改編,張經祖調任其副將,水軍規模按兄弟隊伍的規模重建,他的水鬼按人頭數縮編為本軍麾下營級建制即可!”

 王倫說完,望向史進道:“大郎,眼下蕭嘉穗、朱武兩外軍師分別有重任在身。煥章先生又脫不開身,水軍諸軍艦船重新分配一事,就由你統一調配!”

 史進聽到這個額外的任務,知道這是王倫器重他,當即把筆一擱,起身表態,“哥哥放心,小弟一定秉公處置!”

 “坐,坐坐!”王倫擺了擺手,等史進重新坐下,再次拋出一項重大舉措:“水軍動了,步軍也要動一動。畢竟眼下咱們隨時都有可能面臨三方大敵的夾攻,光靠各郡縣守軍守土,怕是不夠。另外在梁山本島,目前也只有袁朗一支步軍駐守,咱們老這麼拆東牆補西牆終究不是長遠之計!”

 “我意李逵的陷陣軍和縻貹的山地軍,劃歸到守備軍建制下。空出來的步軍第四軍番號,就給鄧元覺另起爐灶,兩浙過來的張近仁,高可立和他有同鄉之誼(廣義同鄉),就調這兩位頭領為寶光如來的副將。瘋魔軍那邊既然調走了鄧元覺,就叫河東過來的竺敬、倪麟前去幫襯,就任魯大師的副將!”

 能讓喬冽鄭重其事出面推薦的人才,自然不會是等閒之輩。更何況以王倫對這兩人的認識,又遠遠出吳用的見識。竺敬有二十回合敗張清的實力,算是田虎手下為數不多的驍將之一,而倪麟亦能二十回合與林教頭殺個不分勝負,要不是坐騎受傷,將他顛下馬來,倪麟的表現尚不至於便止步於此。

 故而以這兩個人的武藝,雖然難以躋身一流鬥將的行列,但二流水準還是有的,但這尚不是王倫對他兩人最看​​重的地方!

 要知道瘋魔軍壓根不缺猛將,兩人再猛也猛不過鄧元覺去,而魯智深本亦是梁山步軍扛鼎的人物。其實王倫最看重這兩人的地方,乃是他們擁有與朝廷西軍血戰一年的寶貴實戰經驗。只要這兩人能安心定志充當魯智深的忠實助手,說不定瘋魔軍不但能抵消鄧元覺調走帶來的損失,或許還能讓其戰力更上一層樓。

 這都是值得期許的,畢竟,瘋魔軍的主將,亦非常人。

 聞煥章同樣不怎麼擔心失去鄧元覺的瘋魔軍會戰力劇降,畢竟誰都清楚,瘋魔軍真正的核心,始終是前西軍悍將魯智深。只要有他在,瘋魔軍就不會失去主心骨。他真正擔心的是鄧元覺,這位前明教護教法王,在加盟梁山前壓根沒有統兵的經歷,在魯智深身邊“學習”,又尚不滿一年,王倫此時讓他獨領一軍,到底是什麼用意呢?僅僅只是因為山寨步軍捉襟見肘了?

 “改編後的步軍第四軍,主公準備將他安置在何處?”聞煥章“試探”道。

 “目前是準備安置在梁山泊,但不是現在便過去,畢竟第四軍現在只是個空殼子!”王倫並沒有隱瞞自己意圖的意思,直言道:

 “第四軍的兵源從京西、河東來的嘍囉裡面挑選,這樣會縮短新軍形成戰鬥力的時間。新任命的三位正、副將領即日起調往漢城府組建新軍,我會跟幾位老節度使打招呼,讓他們全程參與新軍的建設,並對這三位進行重點教授。我不需要鄧元覺成為孫安那樣的統帥型將領,但他此番既然頂了李逵的缺,我想他斷不會比鐵牛幹得要差!”

 聞煥章本就是個一點就透的人物,王倫眼下又說得如此直白,此時他還能不明白王倫的意思?既然明白了王倫對鄧元覺的定位,聞煥章也沒再繼續問。只聽這時王倫又道:“高、張留下的位置,就由韓喆、寇猛、韓蘩、班澤四位補上,前兩人去飲馬川,後兩位去青雲山!座次嘛,就按先來後到的順序排列罷!”

 “縻貹哥哥留下的番號呢?這撥新頭領裡面,除了杜老大,好像沒有其他獨當一面的將才啊!”史進雖是都護府兵曹參軍,亦是梁山步軍第三軍的正將,對於梁山步軍的重大調整,他焉能不上心?

 “有!恰有這麼一個人,連我師兄亦不算了解他!王慶要不是趕著投降朝廷,早晚會現這塊璞玉!”當王倫說到這個人時,嘴角不禁露出一絲笑意。他能不開心嗎?就好像一鋤頭下去,在刨出的一堆黃銅、白銀裡面,陡然現一塊碩大的金錠。

 “主公說的是誰?”聞煥章亦有些動容,都說千軍易得,一將難求,可當他翻遍了手上的資料,卻沒有現竟還隱藏著這麼一個人。
zongxihuang 發表於 2015-12-12 01:54
第八三七章 瓜熟蒂落,水到渠成(三)

 “這個人,名喚謝寧!”

 見聞煥章等三位一臉的詫異,王倫也沒再賣關子,而是從公文堆裡抽出薄薄幾張紙來,起身遞給聞煥章。聞煥章疑惑的接了過來,就站在當場仔細看了起來。

 沒讀幾行,他現這亦是吳用陸陸續續回來的密報,王倫一直將其壓著而沒拿出來,看來這份資料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洋洋灑灑近千言,都抵得上其他十來個人的評語總和了。聞煥章發現字裡行間無一不是褒美之言,他這時臉色變得有些凝滯,王倫見狀也沒有開口的意思,只是默默等聞煥章看完。

 孫定和史進不由交換了一下眼色,心中都有隱約感覺,今天這兩位大佬的第一個分歧,只怕是要出現了。

 果然,過了半晌,聞煥章才放下手上的資料,將其遞給不明所以的孫定和史進,開言道:“謝寧這個人,連李助道長都不太了解,主公是不是考查考查再作安排?畢竟野戰軍的主將不是等閒,若交給這樣一個默默無聞的新人,是不是有些拔苗助長了?”

 言語中​​聞煥章壓根不提吳用,言下之意,是對吳用這份報告起了質疑。他很擔心王倫受到了吳用的誤導,在任免野戰軍正將這麼大的人事安排上面栽個跟頭。作為梁山集團中的第一幕僚,他覺得自己有必要提醒王倫注意。

 果不其然!

 王倫就知道,謝寧這一拋出來,聞煥章肯定會坐不住。

 不過,王倫雖說對王慶這邊的頭領不如原梁山系那般了解,但是卻遠比聞煥章他們要知道的多得多。

 當年王慶被代表朝廷的宋江逼到牆角,從中樞兵分兩路馳援前線,一路的主帥,是大家耳熟能詳的老熟人杜壆,而另一路的主帥,便是這位已經得到王慶賞識的謝寧。

 作為曾經的盟友。王倫算是比較了解王慶了。此人雖是個浪蕩子,卻還不至於不著調。在他手下能和杜壆並列,且在此性命攸關之時,一同派出去解前線之急的統兵大將。就算是其真及不上杜壆,但也絕不至於相差得太過離譜(兩路人馬配置一模一樣,都是統領將佐十二員,兵馬二萬。需要強調一點的是,謝寧的目標是士氣如虹的宋江主力。而另一路杜壆,則是衝著宋江副手盧俊義去的)。

 王倫也曾設身處地的換位思考過,若是他要兵分兩路的話,絕不會一路派出林教頭,另一路卻委以白勝為主將,這就成笑話了。

 當然了,以上推斷屬於正常狀態下王慶的反應。肯定不能排除王慶當時手上實在無人,只能拿廖化湊將的另一種情況。所以才有王倫吩咐吳用重點“照顧”謝寧之舉,哪知反饋回來的消息,十分喜人!

 吳用這個傢伙。腦子不是一般的活絡,居然對自己的短板心知肚明,在中途拉上了酆美、畢勝和他一起套話,酆美、畢勝東京官場下來的,搞關係的本事一流,眼見新東家都有求於己,豈能不賣力?話又說回來,這兩位的武藝雖只算中流,但其見識明顯在武藝之上,連他們都推崇不已。暗自敬服,王倫就基本上可以斷定,這個謝寧,九成九就是自己所期待的那個謝寧。

 這個人。不但有統兵的才能,為人亦很硬氣。即使最後兵敗被擒,也沒有選擇屈膝投降。寧願接受宋國朝廷的審判,也不肯向假仁假義的宋江投降。他的結局,與那些風派人物,儼然不同。

 如此人物。沒有跟著王慶投降朝廷,而是千里迢迢前來投山,王倫又豈能坐視其蹉跎?

 只不過,王倫腦子裡所裝的東西,卻不能拿出來當作說服聞煥章的論據。王倫只是道:“我昔日遊歷江湖時,曾路過荊湖,當時便聞及此人名諱,當時便有拜會之舉,無奈此人不在家中,是以不曾相見。沒想到風雲際會,此時卻又在此相遇。不瞞聞先生說,吳學究就是我特意派去的考查他的,若是把好的說成孬的,或者把孬的說成好的,以吳用的見識,自然知道這麼做的後果!”

 王倫竟然親自為謝寧背書,聞煥章還有甚麼話說?回想以往的例子,王倫的眼睛彷彿能夠洞穿一切。連番啟用毫無名氣之人,竟然沒有走眼一回,反還全起了奇效。矛盾中的聞煥章沉吟良久,方才道:“將他放在梁山泊罷!”

 他的意思很明顯了,高麗之地不日即將淪為戰場,若是此人沒有撐起一支步軍的本事,指不定便會對戰局造成無法挽回的損失。而梁山泊雖然也是前線,但只要水軍奮力,壓根就沒步軍什麼事。而且本寨能人扎堆,又是許貫忠主持,若是王倫這一回真在謝寧身上走了眼,起碼還有個挽回的機會。

 哪知此刻王倫哈哈一笑,說道:“我雖看好他,還不至於立馬便叫他上戰場。雖然這位兄弟身上有貨,畢竟沒有臨戰經驗。就是從前在王慶的手下,也只算是個新人,連我師兄都不怎麼識得他,所以還是多加磨練為好,先生之言深得我意吶!”王倫說完,見聞煥章還站在當場,起身請他坐下了,又道:

 “賀吉、陳贇素有勇名,當初在凌州也打過交道,也算是我的老熟人了,就叫他們兩位協助謝寧,出任新編步軍第六軍的副將!”

 王倫就算沒見過賀吉、陳贇,也知道他們的底細。這兩位乃是原本軌跡中王慶麾下隆中山四猛將中的人物,說起這四猛將,最出名的莫過於縻貹了,和大名鼎鼎的紀山軍五虎相比,縻貹不但絲毫不遜色,反而在很多地方表現得更為出彩。

 縻貹出名,其他三位也不是水貨。只怪命不好,賀吉一上來就遇上更生猛的孫安,三十回合後死在屠龍手的劍下。陳贇在和秦明酣戰之時,被第三人瓊英一石頭打中鼻凹,翻身落馬後,最後死在秦明棒下。

 聽到這兩個人的名字,聞煥章也沒有多說什麼,連謝寧他都捏著鼻子認了,在這兩個副將身上還會說什麼?只是說了句:“賀吉、陳贇在王慶手下時素有勇名,謝寧在王慶手下都算是新人,謝寧能讓他們服氣麼?”

 王倫搖頭一笑,“謝寧要是連賀吉、陳贇都折服不了,我什麼話都不說,親自下廚,給先生做頓賠罪酒!”

 聞煥章聞言哭笑不得,沒想到王倫居然對謝寧如此看重,連君子遠庖廚的禁忌都拿來做賭注!不過他素來有一個原則,那就是只要王倫一力堅持的事情,只要不是押上山寨身家,他最終是不會用太激烈的方式反對的。是以此時這種狀況,聞煥章只是無奈的搖了搖頭。

 孫定見此情況,心中暗嘆,想聞煥章在都護府可是天一般的人物,但是在王倫面前,氣場有意無意退居成一個幕僚氣象。都說田虎在河東說一不二,但那偽晉國臣僚只是不敢當面頂撞他而已,私下裡還不是該怎樣便怎樣。哪裡如平時謙和的王倫,真說起硬話來,偌大山寨,誰敢陽奉陰違?

 “眼下李助道長好像對綠林有些心灰意冷,已有避世的想法,主公怎麼安排他?”聞煥章不再糾結步軍第六軍的人事安排,主動換了話題。

 “我師兄對王慶,那是絕對是沒有話說的!如今無端遭到主公'背叛'這種打擊,加上他又是心高氣傲的性子,肯定是接受不了的!我想讓他先在漢城府散散心,再去二龍山住上一段日子。至於他說給我當個護衛頭領,我可是不敢當,這樣吧,他在京西是軍師,到了我梁山泊,依舊是軍師!”

 其實對王倫來說,李助雖然是個便宜師兄,但是從這位便宜師兄與自己相認以後,一向實心實意,毫不慘假,久而久之,王倫亦將他當做真正的兄長看待了。這一點從對待李懹的稱謂上可以​​窺得一斑,從前王倫多少還帶些客氣成分,如今李懹喊他叔父時,王倫也不​​再糾正。

 “恭喜主公師兄弟重逢!”聞煥章這回壓根沒有二話,李助此番對梁山泊可謂功勳卓著,就是把梁山四大軍師變成五大軍師又有何妨?

 聞煥章都沒二話,孫定和史進就更沒話說了。孫定暗暗的想,雖然目前主公有點任人唯親的小徵兆,比方說堅持要讓李懹出任二龍山大當家。但這也算是人之常情了,亦不過偶爾為之,實在沒什麼可說的。更何況李助就算是個外人,這個位置在他眼下的功績面前,也實在叫人也無話可說。

 就是不知道,主公會讓這位實在不像軍師的軍師具體負責哪一方面?衝鋒陷陣?不現實!出謀劃策,也不現實!坐衙理政?更不現實!孫定乃是都護府功曹的負責人,若是放在大宋,職權勝過吏部天官了(吏部可不帶御史的職能),此時也不禁為人事安排的複雜性而咋舌。

 王倫只是後知九百載,並不是神仙,自然不知孫定心中所嘆。此時他聽到大家十分認可李助,心中若說不高興那是假的,眼下在這三位好漢面前,臉上的笑意並不加以掩飾。

 哪知,這時聞煥章趁著王倫心情頗佳,順勢提出了一個一直在他心中擱著的突兀議題來。
zongxihuang 發表於 2015-12-12 22:16
第八三八章 再給他個機會,好麽!

 像聞煥章這樣老成的人,說話從來不會直來直去。就算是心中真惦記著某事,也不會直接說出來。大多數時候他都會先提一個​​看似不相干的議題,然後慢慢過渡到自己真正想說的話上來:“步軍的調整既有如此之力度,主公看是不是一步到位,就著這次機會,將武都頭的副將也一併給配上?”

 “聞先生有什麼好人選?”王倫從來沒有忘記過武松,只不過手上一直沒有合適的人選,是以伏虎軍才一直叫武松獨挑大樑。

 “此番在濟州島立了大功的雷橫業已抵達了漢城,昨日我親自見過他。他這次將他母親也帶來了,當著老人家的面,他對我表示願意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我認為他此次的態度是誠懇的,主公是不是給他一個機會?”

 “叫他去野戰軍武松兄弟麾下?”王倫瞪大了眼睛,不得不讓聞煥章這個想法給震驚了。

 雷橫這個人,在大宋縣一級的都頭裡面,武藝算是冒尖的了,只不過其身上的不確定因素太大了。要是用得好,助力不小,若是用得不好,遺患亦是不小。王倫不是宋江,不但與雷橫沒有什麼愉快的過往,反而是以正面衝突相結識,矛盾的起源也並非一時之氣,而是兩種世界觀的根本性碰撞。

 原本這次王倫招雷橫過來,是準備把他安排在眼皮底下,就任漢城府兵馬副都監,這樣雷橫的面子有了。梁山也不必為此人的不定性而買單。哪知聞煥章居然提出一個如此大膽的人事構想。實在讓他感覺有些不可思議。

 話要麼不說,要麼說完,聞煥章見到了王倫臉上的吃驚表情,並沒有退縮的意思,反而進一步道:“不是他,是他們!”

 王倫右手的食指頗有節奏的敲擊在交椅的扶手上,他此刻算是徹底明白聞煥章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了。

 當下似笑非笑道:“聞先生要給蕭讓求情,何必繞這麼大個圈子?把朱仝、雷橫都繞進來了!”

 王倫在極短的時間內便弄清楚了自己的意圖,聞煥章並不感覺意外。但他做事講究的便是“用心”二字,而對方通常會因為這種“用心”,多多少少能做出些讓步。更何況王倫一向是個講究人,只要他能夠在這件事上稍稍鬆口,蕭讓眼下雖然跌了個跟頭,到底還有迎頭趕上的機會,而不至於被其他新人狠狠甩在身後。

 聞煥章習慣繞。王倫不習慣繞,直接開門見山道:“蕭讓肯定覺得自己冤!本來麽,他管理民政,朱仝負責軍事,憑什麼朱仝犯的錯誤,要拉他一起扛?他去找先生。是不是這麼抱怨來著?”

 見說。聞煥章面上有些尷尬,顯然是被王倫說中了。不過他雖然打定主意要給蕭讓求情,但在王倫面前卻不會有任何隱瞞,當下還是誠實的點了點頭,卻聽王倫一聲冷笑,“他是沒敢在我面前抱怨,不然這冷板凳還得繼續坐下去!“

 孫定也算是梁山老人了,卻是很少見王倫發這麼大的火,頓時察覺到現場氣氛的微妙。這回山寨對蕭讓和朱仝的處罰,是經他的手處置的。堪稱嚴厲至極。這倆人挨完軍棍之後,連爬都爬不起來了,愣是被人攙下去的。朱仝這個習武之人尚且如此,蕭讓受的罪可想而知。

 這其實還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山寨自此對這兩個人再也沒有任何聲音,也不知是不是對他們的政治生命判了死刑。朱仝這個隨遇而安的人還好,無官在身卻也能過下去。可蕭讓不同,堂堂梁山嫡系,兄弟們眼中的幸運兒,就這麼被從太守的高位上擼下,也不知會不會從此斷掉前程。話說這種心理上的巨大落差,是個人都扛不住,何況入仕後便順風順水的蕭讓?

 “主公……”聞煥章想解釋兩句,哪知王倫一說起蕭讓來,一臉的恨鐵不成鋼的憤慨,壓根沒有聞煥章說話的機會:“當初朱仝過去的時候我是怎麼跟他說的?我說一郡太守就好比一家之長,都監即便能夠給你分擔不少,但他卻始終取代不了你,家裡的事情要多放在心上!他可好,想著和朱仝都是老鄉,濟州島又是大後方,心懷僥倖,麻痺大意,遇上問題怕說重話得罪人,更不願意撕破臉皮,搞什麼一團和氣!我要的是他這樣的維持會長嗎?我要的是能打開局面獨當一面有擔當的人,不是遇到矛盾選擇繞道走的聰明人!!”

 這話份量絕對不輕,直把在場三人都聽得是面面相覷。哪知王倫說完,尤不解氣,繼續道:“在濟州島都搞不好,要是把他放到玄菟、樂浪這樣的地方,豈不是見了鬼?仗著自己是獨苗背地裡驕傲得意不是不行,可到了人前倒是拿出點本事來呀!就算不想給自己長臉,給我長長臉成不成?成天不想正事,把希望反押在關係上,比起宋朝那些死氣沉沉的官僚來,到底有什麼區別?”

 有道是關心則亂,聞煥章沒料到點起王倫如此之大的火氣來,心中暗道失策,又想出言補救,仍被王倫擺手止住,只見這時他長吸了一口氣,穩定住心神,語氣漸漸回歸平靜:

 “聞先生,你上山算是很早了,想咱們梁山泊從當初到現在不過短短數年時間,快是快了,但缺的是什麼?缺的是積累!缺的是底蘊!蕭讓當年一個抄書匠,從縣令到太守才花了多久?原本就一身的劣勢,他兀自不覺,我要再不把他這種沒擔當的秉性扼殺在萌芽狀態,難道還等他調任部院再改頭換面不成?”

 王倫說的都是心裡話,已經是推心置腹了,聞煥章聞言不禁大喜,王倫不但沒有一棍子將蕭讓給打死,反而還是愛護蕭讓的!此時既然弄清楚了王倫的真實想法,怎麼處罰蕭讓都不為過了,只見聞煥章緩了緩,也不護短了:“主公,蕭讓的事情,我不會再提了! ”

 “讓他繼續閉門思過,若是想不明白,我就是一心想提他,終究也提不起來!”王倫說到此處時,嚴厲的眼神在孫定、史進面上掃過:“諸位,今天我這番話,若誰傳出去了,我就拿誰是問!”兩人頓時感受到莫大的壓力,連忙起身表態。

 王倫擺擺手,示意兩人坐下,這時聞煥章咳嗽一聲,語態比往日更顯低調了:“朱仝、雷橫……是不是也暫時壓著?”

 “罷了,對人不能厚此薄彼!雷橫就依聞先生的意思,去給武松兄弟作個副手。他是個沒主見的人,全看跟什麼人!當初跟宋江便學宋江了,如今跟著武松兄弟,希望能明白什麼叫'學好'!朱仝也叫他復出罷,一樣去伏虎軍,就作個騎將!”

 王倫實在是拿朱仝、雷橫這兩個“寶貝”沒了辦法,當都頭時這兩人是一般的私通黑道,駐守地方又心不在焉(雷橫在馬場其實表現也不好,這次立功實則有著很大的偶然性),眼下只能讓他倆去打仗了。原本軌跡中,這兩人東征西討倒還立下不少功勞,算是沒出么蛾子。

 王倫此時也只能再做最後一試了,且把這兩人放在為人精細的武二郎手下,若是將來還禁不住總出這樣那樣的鬼事,也只能請這兩個人回去養老了。

 “讓朱仝先出來也好,還能刺激刺激蕭……”

 聞煥章看來對蕭讓的事不是一般的費心,近來少有的幾次失態都栽在他的事​​情上。王倫見狀不禁搖了搖頭,安撫聞煥章道:“我在這裡也給先生一句明話,免得叫你整日價的操心。蕭讓什麼時候想明白了,就什麼時候復出。到時候叫他去都護府給你當個書辦!”

 聞煥章聞言忙點頭應承下來,只要有機會復起就好,他怕就怕蕭讓一步趕不上,步步趕不上。王倫是個大局觀很強的人,從不拘泥於新人老人的區別,可聞煥章卻不願看到,梁山老弟兄在文官集團之中唯一一根獨苗,就此如流星般泯滅。

 史進見眼下氣氛不那麼緊張了,方才出言問道:“哥哥,這騎將是幹嘛的?以前山寨壓根沒有這個職務啊!是屬於正將還是副將?咱們下文時怎麼標註?”

 “還想正將、副將?都不是,就字面上的意思,去步軍帶騎兵!”王倫語氣不大好,野戰軍副將的地位在梁山比州郡的兵馬都監都只高不低,難不成朱仝叫倭人偷襲了,自己還去升他的職?連蕭讓都得乖乖給聞煥章當個一年半載的秘書再說呢!

 史進暗暗咋舌,立馬提筆在已經寫得密密麻麻的宣紙上記錄起來,孫定這時不大敢說話,只是眼觀鼻鼻觀心,沉默不語。就連聞煥章也不知在想什麼,暗暗出神。

 “剛才說到哪裡了?”王倫叫聞煥章這麼一打岔,徹底忘了還剩下幾個人沒有議到。也是,京西、河東這次投山的好漢林林總總加起來五、六十人,真要叫王倫做到各個心中有數,那也是強人所難。
zongxihuang 發表於 2015-12-15 07:17
第八三九章 整合完畢

 孫定和聞煥章見王倫發問,都回過神來,忙拿起手上的資料翻看起來。畢竟他兩位已經不再年輕,記性有所衰退。卻聽這時後生仔史進接言道:“小弟約莫記得,還有京西的顧岑、李雄,薛贊,耿文四位好漢,以及河東的蔡福、蔡慶兩兄弟,再加上田虎俘獲的鞠嗣復、智真長老等人還沒有安排!”

 “蔡福、蔡慶?這又是兩個麻煩吶!”王倫伸手揉了揉眉心,略顯疲憊。照說有人來投絕對是件大好事,可當初田虎不問優劣,一併攬入囊中,結果造成了日後四分五裂的悲劇。其實就算沒有田虎的殷鑑,王倫在這個問題上也是向來持謹慎態度的,是以此時亦不可能不慎重。

 聞煥章和孫定對視一眼,彼此交換了一下眼色,心中也一致同意這對兄弟確實是個麻煩。要說這兩個黑牢頭還是劉唐一手從大名府帶回去的,結果中途卻背棄了晁蓋劉唐,跟宋江跑了。跟宋江跑了也就算了,哪知還被宋江猜忌,連臥底之事都沒有告知這兩人,結果他們又糊里糊塗把田虎當成了真命天子,轉而又背棄了宋江。誰成想最後田虎好死不死的又栽了,這下可好,兩個人徹底被閃得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難道,這就是命?

 聞煥章想了想,最後道:“不如改名換姓,送到四明山罷?這兩個人既然被梁中書所惡,此番是斷然不敢再投靠朝廷的!”

 孫定、史進見說,紛紛出言贊同,晁蓋惹來的麻煩,就該晁蓋去解決。把這兩人夾在梁山兄弟夥裡邊,就是這兩個沒意見,大夥也覺得心煩。

 “我若叫他們當個平頭百姓。晁天王怕又要來信拼命保舉他倆,我實在也是懶得攬這個麻煩,就依先生所言,直接叫他們去晁天王手下罷!至於改不改名姓,問題倒是不大,無論有沒有田虎這檔子事。朝廷都不會對我梁山善罷甘休的!”

 王倫一錘定音,眾人都不再浪費口舌再討論這兄弟倆。只見王倫起身舒展了一下四肢,望瞭望堂外漸暗的​​天色,道:“不能老是我一個人說,大家也議議罷?看看山寨哪裡還需要加強,有想法說出來大家一起討論!”

 言畢,這回輪到王倫端起茶杯喝水了。

 聞煥章見狀笑了笑,目光徵求孫定和史進的意見,孫定依舊是決定不隨便說話。史進這時卻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最終在王倫鼓勵的目光下,起身道:“回天營眼下今非昔比,擁有良醫眾多,將來作戰時指不定要兵分幾路,三娘妹子一人實在護衛不來,再加上她又是位女流,山寨是不是派個頭領前去分憂!”

 王倫“嗯”了一聲。首肯道:“大郎言之有理!”說完卻沒有再點具體人名,只是望著史進。史進沒來由臉上一紅,囁嚅道:“小弟覺著便派京西來的顧岑前去如何?”

 “可!”只見王倫此時十分乾脆,也沒再徵求另外兩位的意思,直接任命道:“如此就派他到回天營給三娘打下手!”

 王倫嘴上沒說什麼,心裡卻明鏡一般,史進此番算是煞費苦心了。他壓根也不認識顧岑是誰,此議為的還能有誰?可惜啊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扈三娘不知是不是被祝家那畜生傷得狠了,始終跟史進、又或者說是跟所有上門提親的人都保持著相當距離。

 王倫只是低頭暗嘆。聞煥章和孫定卻已經似笑非笑的望將過去,史進沒來由一陣心虛,直把頭低了,拿著毛筆便在紙上空畫起來。可寫著寫著,不自覺就成了一個“扈”字的。史進不由心中一酸,別看兄弟們往日沒事拿自己打趣,其實暗地裡,他跟扈三娘早已結為義兄妹。

 雖說如今梁山好漢親如一家人,沒有人再在上山之後私下結拜,可這次結拜偏偏是扈三娘主動提出來的,明顯是要史進死心。縱是史進心中滴血,最終也不忍拒絕,以至於兩人成了貨真價實的義兄妹。

 雖然你刻意和我保持距離,可只要我能做到的,依舊會默默為你付出……

 聞煥章和孫定都不是有惡趣味的人,此時發現史進的臉色都不對勁了,兩人不由乾咳一聲,轉過面去,隨即只見聞煥章有意岔開話題道:“主公,青雲山的張近仁調走了,大頭領眼下直接交給王子武,怕是多有不妥。主公這回是準備從外面調人,還是請徐京將軍暫時代勞?”

 王倫也看到史進的窘態,便順著聞煥章的話便說起來:“就徐京將軍罷!他和其他幾位節度使不一樣,對露面沒有什麼顧慮。咱們若是從外面調人過去,明顯就是質疑王子武了!”

 老大調走了,老二頂不上,是個人都會有怨念。但徐京乃是超脫的存在,他在朝廷時是堂堂節度使,王子武不過是區區指揮使,兩人的地位有著天淵之別,諒王子武也不至於跟徐京爭長道短。是以此時有徐京過渡一下,什麼事都好安排了。

 “對了,徐亮這後生,在先生處表現如何?”王倫過問的乃是徐京的幼子,徐京成家晚,生孩子更晚,這不後生仔的年紀還沒史進大。

 “徐家家境優越,徐京又不願意他學武,從小便請了不少先生教導,之前在我身邊表現倒是不俗,我準備合適的時候奏請主公,將他放下去鍛煉鍛煉!”聞煥章介紹道,徐京和他乃是舊識,徐京的兒子也算聞煥章的子​​侄了。

 “我看他跟著先生的時間也不短了,應該有一年時間了罷?我看不用等了,就這次讓他去田之一手下實踐實踐,出任漢口縣丞罷!”王倫倒也知道徐亮的情況,他就是徐京的命,讓這後生出仕,就等於徹底安了徐京的心。

 見王倫只是把徐亮安排在自己的眼皮底下,還是有個鍛煉他的意思在其中,應該說是再妥當不過了,當下點頭贊同。

 望了一眼奮筆疾書的孫定,聞煥章又道:“步軍第二軍袁朗的副將薄弱了些,是不是該增補一下?我看李雄不錯!這位兄弟在王慶手下也是一寨寨主,聽說武藝也還過得​​去,應該能起到補缺的作用!”

 石勇這個兄弟,拼命是夠拼​​的,但自身短板實在明顯。不過李雄在王倫看來,也稍弱了些,比不得竺敬、賀吉他們的分量,是以他之前在大動作中一直沒有涉及赤膽軍的變動。此時對聞煥章的建議,尚在兩可之間,只見王倫沉吟片刻,道:“那就先試試罷!”

 “有總比沒有強!”從情緒中緩過來的史進暗想道,隨即記錄下了李雄的職務:赤膽軍副將。

 “鞠嗣復的強硬超出咱們的想像,雖然這一趟走下來,他已經基本沒有了雜音,但卻仍不肯投效山寨!”這時聞煥章介紹起參觀團中的另外一個“刺頭”來。

 “聽說一路上他被吳學究整得很慘?硬骨頭好啊!硬骨頭若是肯轉變,起碼比王子武叫我們更放心!這個人先不管他,就圈在漢城府,隔一段時間帶他去民間走訪一番。若是這麼多活生生的老百姓還不能讓他認清現實,咱們要他也起不了作用!”

 有一大幫太學生解了燃眉之急,王倫現在也有轉圜的餘地了,至少不像從前那般看到文官胚子就兩眼放光了。對於這種天生性子硬的人,外因通常是次要的,想要等他徹底改變,只能通過內因。而此時在雙方的較勁中,時間在王倫這一邊。

 “智真長老呢?這位高僧乃是魯提轄的師兄,要不要將他送回五台山?”聞煥章問道。

 “高麗從前佛道場不少,不但對當地百姓的影響力可謂巨大,就是咱們移民過來的百姓中也有不少人信這個!我正愁這半島的佛道場沒個自己人把持,還眼巴巴的等著公孫道人將他師父羅真人請來,結果這道兄一去就不回了,不知搞什麼名堂!眼下遇上智真長老這樣的高僧,如何能讓他回去?我看就請他擇都護府下最有名的寶剎主持,慢慢統一各地佛家思想!”

 意識領域,向來是朝廷不去佔領,“邪魔”就會侵佔,何況高麗本身佛道勢力就很強大,王倫豈能容這種情況在自己的掌控下發生?只聽他道:

 “等智真長老來了,我會親自出面接待!他手下一眾僧侶當年吃魯提轄打得不輕,這回卻要託他的福了!”

 聞煥章聞言有些驚訝,沒想到王倫居然對佛道的重要性有著如此深刻的認識,就連自己亦棋差一著,聯想起當初他叫公孫勝回去請羅真人來高麗避險的舉動,聞煥章只覺這位主公簡直不能以常理度之,心中不禁暗暗折服,頓了半晌,方才道:

 “智真長老乃是佛家高人,既有主公親自邀請,他在五台山的道場也毀於兵災,想必是會願意在這高麗傳播奧義的。只是公孫道長不知為何,前去遼國如此之久,莫不是路上遇到什麼麻煩?”

 “我眼下也有這種擔心!叫伍應星派人查探,李應、劉敏隨時準備接應!”王倫心道羅真人可不是好請的,公孫勝也是個容易心灰意冷的人,千萬別窩在山上不肯下山。

 王倫看到外面天色已經徹底黑了,起身道:“薛贊,耿文去二龍山,李懹手下只有薛永一人,太過薄弱。以前那是沒有辦法,現在有條件了,就該給他補上!”

 見今天的議題已經議完,聞煥章等人也都起身,王倫最後囑咐道:“人事安排一定要趕在群雄抵達漢城府之前弄妥!”

 孫定、史進連忙點頭,他們心裡清楚得很,哥哥這是要給群雄來個巨大的(下)驚(馬)喜(威)。
zongxihuang 發表於 2015-12-15 07:33
第八四零章 梁山好漢全夥在此!(階段性總結)

 人在某些特定的時刻,會出現身體上異常疲憊,而精神上卻異常亢奮的反常狀況。而此時聚集在王倫基本沒怎麼用過的都護府主殿中的這幫好漢,十個人就有九個便是上述這種狀態。

 事先按人數預備好的交椅,被這些山上下來的強人坐得是歪七梭八。有人靠著,有人斜躺著,此時涇渭分明的紮堆聚著,反正沒有一個人能像自成一派的智真長老那樣,沉沉穩穩的有個坐相。

 “我那娘啊!這是三個郡嗎?!王倫哥哥也太那啥了,直接把人家好好的道(路級建制)便改郡了!少說也要劃它六七個郡才合理嘛!我還傻傻的當沒有多大的地盤哩,結果骨架都快顛散了!”

 賀吉蹲在交椅上叫了起來,饒是他這種猛將眼下都有些吃不消了,可想而知其他人的感覺了。眼下坐在京西派身後不遠處的十個朝廷舊將,直叫被賀吉的大嗓門鼓譟得耳膜嗡嗡作響,但此時沒有一個人出言挑釁,反而聽畢勝有感而發道:

 “這粗坯總算是說中了一回!我還以為三郡之地也就巴掌大的地方,沒想到恁地廣闊!也就是王元帥不是招搖人,若是換了田虎,還不整它個十幾二十個州府出來!”

 “這就是人家靠譜的地方!說句良心話,我是真不想這輩子就這麼毀了!想不到臨了臨了,還能到這處世外桃源歇腳,看來咱們的運氣還沒有敗光!”酆美靠在椅背上,感嘆起人生來。

 “這裡三面環海。北面又是崇山峻嶺。若是沒有水軍,任他遼、宋,如何打得進來?確實是個容身的好地方,田虎當初要是有這麼塊地盤,咱們還用得著…… ”原鄧州兵馬都監王義道。

 “還扯這廝作甚?!放著咱們下了獄的家眷,這廝天天敷衍你我,生怕我們跟朝廷結不下死仇。

 人家梁山泊主動提出營救才幾天。眼下秉彝的妻兒已經在路上了,王都監你就別在這種時候倒胃口了好不好? ”原許州兵馬都監李明說到此處整個人都激動起來,“要是王元帥能將我一家人救出來,他就是我姓李的再生父母,叫我幹啥我便幹啥! ”

 眾人聞言,心有戚戚,卻聽這時原睢州兵馬都監段鵬舉嘆了口氣道:“關鍵是你想賣力,人家不一定有地方給你賣力啊!想那丘岳、周昂是什麼樣的人,比咱們本事強太多罷?前者還在梁山分寨裡面給個什麼天王晁蓋打下手。依我看。咱們就是想回頭做個團練使,人家估計也騰不出地方來! ”

 “丘岳、周昂哪能跟咱一樣?這兩個高俅的心腹,又跟梁山面對面幹過仗的!咱們可沒跟梁山作對,比他們強太……唉,強也強不到哪裡去!”酆美這段原本準備鼓舞人心的話到後面自己都說不下去了,以至於最後話風劇變。充滿了悲觀情緒。

 “練兵就練兵!能躲過朝廷追殺。又能和妻小團圓,鬼門關前撿回一家老小的性命來,你們難道還不滿足?”原鄭州兵馬都監陳翥道,看來他們一夥人在半道上倒也沒閒著,直把自己的前程早已推演了遍。

 “將軍不上戰場,指望吃老本麽?你說,咱們在梁山有什麼老本可吃?”畢勝鬱悶道。眾人聞言都不說話了,只是唉聲嘆氣,算起來他們年紀並不算大,可都已經在官場上取得了不小的成就。可謂進取心十分強的一類人。哪知現在算來算去,算到將來只有屈就一個教頭的趨勢,誰不失望?

 “幹!原本老子還有些猶豫,要不要把家眷遷過來。眼看這漢城府熱鬧不下河南府,哪能繼續讓他們在鄉下受苦?等會見了王倫哥哥,我就求他!”

 悲觀的眾朝廷舊將討論聲給聊得火熱的京西群雄聲勢壓過,只見寇猛站到交椅上,大叫起來。賀吉見狀也從蹲著的交椅上站了起來,用更粗的聲音道:“你個傻鳥,等我們混得好一點,倒時不但把他們接過來,就連整個村子也接了來,豈不是更有面子?”

 “幹!就你最跩!上了梁山還不算有面子?”寇猛瞪著賀吉道。

 “起碼要混到牛庚、冷寧的位置,才算有面!不然左鄰右舍要細問起來,咱們還只是個小蝦米,臉不都丟盡了?”賀吉鄙視的回望向寇猛。

 “罵了隔壁的,要是當年上了梁山就好了,還不必搭上我那冤枉兄弟的一條性命!你們說牛庚、冷寧當年在道上算什麼人物?老子都不稀得正眼看他,結果你看,現在他們跟老子敬杯酒,老子差點受寵那啥來著?!手都不知往哪放!”唉聲嘆氣的陳贇抱怨道。

 眾人聞言,頓時一陣爆笑,這時范權也跑過來湊熱鬧,眼下他應該是在場最輕鬆的人了,智真長老都不由動了俗念,為自己寺中一班僧侶的安危而思索著,偏范權得意非凡,在受了幾天優待的他看來,在座的都是小字輩而已,而他已是梁山的大功臣了。

 “他娘的,上躥下跳的,老子早看這廝不順眼了!”竺敬瞪著范權的背影,罵了一句。

 “跳得越高,摔得越重!梁山泊要是重用這種貨色,豈不是和咱們陛下一般了麼!”倪麟很快便接過話來,看來對小人得志的范權也是十分看不上。

 “兩位哥哥說得甚是,咱們早上剛到的時候,王首領不是說晚上公佈對咱們的安排?估計咱們下午去漢城府參觀的時候,他們正商量著哩!我倒要看看,聞名江湖的王首領到底會怎樣安排這反骨仔!”孫琪冷曬道。

 就在范權得意忘形之際,真正有得瑟資本的謝寧卻坐在一邊沉默不語。因為一路上東道主的反常舉動,他始終有種預感。對自己來說。今晚也許不會平靜。

 “元帥到!”

 隨著青草蛇張三的這聲喊,鬧哄哄的現場陡然變得鴉雀無聲,無論是得意的,還是失意的,都齊齊把恭敬的目光投向人群的核心。

 “大家坐,都請坐!”眾星捧月般的王倫邊走邊對大家壓手,此時都護府和漢城府兩套班子。只要是在漢城府的頭領,都跟在他身後出席了這次盛會。王倫走到半路,眼見眾人仍是直愣愣的望著自己,笑道:“椅子背面都寫了諸位好漢的名字,可別坐錯了人家的交椅!”

 交椅對綠林中的好漢有著特殊意義,不得不說王倫這個玩笑很是應景,大家下意識裡不約而同的回身檢查起來,這時識字的頭領突然變得吃香起來。頓時只聽慌亂間挪動交椅時發出的聲音充斥大殿,跟在王倫身後進場的李助不由在心裡罵了一句“真是狗肉上不了正席!”

 “師兄。你的位置在我旁邊,往下面走作甚?”王倫叫住悶著頭往下走的李助,笑道。

 “習慣了!”李助苦笑一聲,坐到了王倫右手邊,眼見王倫左邊的聞煥章已經坐下,李助欠了欠身。笑著朝他點點頭。

 約莫過了半盞茶的時間。現場才安靜下來,王倫這時結束了與李助的對話,起身道:“今晚,是諸位到我梁山以來,頭一次正式的集會。我呢,大概也知道各位此時心中最關心的是什麼!如此,等分派了諸位職事之後,咱們再說虛的!”

 “好!”

 “好!好!”

 “王倫哥哥說話敞亮!正對了我們的胃口!”

 現場一陣大呼小叫的聲音,直引得在座前面幾排都護府和漢城府的頭領頻頻回顧,漢城府兵馬都監鄧飛心好。替他們給同伴們解釋道:“我才上山時,也是這般沒規矩!”

 “諸位,我現在要宣讀的,乃是梁山泊全夥好漢的職事,以供大家熟悉山寨。接下來請大家仔細聽,並找到自己的新職務!”

 就在這時,替王倫宣讀任命書的智多星吳用,聲音開始壓過全場的喧鬧聲,立馬吸引所有人的注意:

 “諸多大小兄弟,各各管領,悉宜遵守,毋得違誤,有傷義氣;如有故違不遵者,定依軍法治之,決不輕恕。

 計開:

 梁山泊總兵都頭領、安東都護府大都護、元帥、講武堂總辦:白衣秀士王倫。

 掌管機密軍師:賽蕭何聞煥章,病藥師蕭嘉穗,小張良許貫忠,神機軍師朱武,金劍先生李助。

 參贊軍務頭領:智多星吳用,入雲龍公孫勝,幻魔君喬道清,房學度(隱去)。

 掌管錢糧庫房頭領:摸著天杜遷,神算子蔣敬。

 掌管邀接外交頭領:小旋風柴進。

 掌管後勤伙房頭領:雲裡金剛宋萬。

 定功賞罰軍政司頭領:鐵面孔目裴宣,孫佛兒孫定,雙刀頭陀廣惠(兼)。

 山寨講武堂常務頭領:百尺竿王進(兼),王文德、項元鎮、李從吉,梅展。

 總探聲息頭領:旱地忽律朱貴,浪子燕青(安東都護府)。

 百店打聽聲息,邀接來賓頭領:笑面虎朱富(江南),操刀鬼曹正(京東),錦豹子楊林(倭),鐵叫子樂和(東京,隱去),擎天柱任原(安東都護府),小關索李寶(東京,隱去),伍應星(河北,河東,契丹),白日鼠白勝(江南)。

 山寨醫官局:神醫安道全,太醫牟介、成湘迪、曹誼、杜舜舉、藍茁。

 山寨採買通商頭領:飛天虎扈成,鬼臉兒杜興。

 山寨牲畜獸醫頭領:紫髯伯皇甫端。

 山寨總管監造頭領:金錢豹子湯隆。

 監造大小海船頭領:玉幡竿孟康,小魯班葉春。

 專造一應兵符印信:玉臂匠金大堅。

 專造一應旗袍襖甲:通臂猿侯健。

 諸軍五虎將:

 守備軍五虎將:百尺桿王進,豹子頭林沖,雙刀頭陀廣惠,潑韓五韓世忠,神槍史文恭。

 馬軍五虎將:玉麒麟盧俊義,大刀關勝,霹靂火秦明,落雕弓唐斌,雙鞭呼延灼。

 步軍五虎將:花和尚魯智深,醉伏虎武松。屠龍手孫安。恨地無環卞祥,鐵棒欒廷玉。

 水軍五虎將:混海龍李俊,立地太歲阮小二,鐵鎖橫江呼延慶,短命二郎阮小五,浪裡白條張順。

 馬軍野戰序列:

 第一軍(霹靂):正將霹靂火秦明,副將鎮三山黃信。

 第二軍:正將落雕弓唐斌。副將撼山力士文仲容,移山力士崔野。

 第三軍:(金槍)正將金槍手徐寧,副將飛龍將酆美,飛虎將畢勝。

 第四軍:(奮威)正將青面獸楊志,副將丘岳,周瑾。

 第五軍:(雄逸)正將井木犴郝思文,副將神火將魏定國,聖水將單廷珪。

 第六軍:正將沒羽箭張清,副將花項虎龔旺。中箭虎丁得孫。

 第七軍:正將玉麒麟盧俊義,副將百勝將韓滔,天目將彭玘。

 第八軍(義烈):正將大刀關勝,副將醜郡馬宣贊。

 第九軍(雷霆​​):正將雙鞭呼延灼,副將奪命槍呼延通。

 第十軍:正將小李廣花榮,小養由基龐萬春。副將雷炯、計稷。

 預備軍教頭(兼):落雕弓唐斌。青面獸楊志,雙鞭呼延灼,鎮三山黃信。

 步軍野戰序列:

 第一軍:(瘋魔)正將花和尚魯智深,副將竺敬、倪麟。

 第二軍:(赤膽)正將赤面虎袁朗,副將石將軍石勇,李雄。

 第三軍:(漢城)正將九紋龍史進,副將跳澗虎陳達,白花蛇楊春。

 第四軍:正將寶光如來鄧元覺,副將霹靂神張近仁,太歲神高可立。

 第五軍(伏虎):正將醉伏虎武松。副將插翅虎雷橫,騎將美髯公朱仝。

 第六軍:正將謝寧,副將賀吉,陳贇。

 第七軍:正將恨地無環卞祥,副將小尉遲孫新。

 第八軍:正將鐵棒欒廷玉,副將賽知節山士奇。

 第九軍:(決勝)正將屠龍手孫安,副將赤髮鬼劉唐。

 第十軍:正將白毛虎馬勥,獨眼虎馬勁。

 預備軍教頭(兼):赤面虎袁朗,寶光如來鄧元覺,丘岳,謝寧。

 水軍野戰序列:

 第一軍:正將立地太歲阮小二,副將劉夢龍。

 第二軍:正將短命二郎阮小五,副將黨世英。

 第三軍:正將活閻羅阮小七,副將黨世雄。

 第四軍:正將浪裡白條張順,副將張經祖。

 第五軍:(兩棲)正將摩雲金翅歐鵬,副將鐵笛仙馬麟。

 第六軍:(兩棲)正將赤鬚龍費保,副將捲毛虎倪雲,瘦臉熊狄成。

 第七軍:正將混海龍李俊,副將出洞蛟童威,翻江蜃童猛。

 第八軍:正將鐵鎖橫江呼延慶,副將牛邦喜。

 第九軍:正將玉爪龍成貴,副將錦鱗龍翟源,戲珠龍謝福。

 第十軍:正將危招德,副將劉悌,韓凱。

 預備軍教頭(兼):摩雲金翅歐鵬,赤鬚龍費保,捲毛虎倪雲。

 守備軍野戰序列:

 磐石軍(騎兵):正將豹子頭林沖,副將急先鋒索超。

 親衛軍(騎兵):正將潑韓五韓世忠,沒面目焦挺,副將小溫侯呂方,賽仁貴郭盛,險道神郁保四,過街老鼠張三,青草蛇李四。

 教導軍(騎兵):正將百尺竿王進,副將王文斌。

 蕃落軍(騎兵):正將神槍史文恭,副將小天寶蘇定。

 陷陣軍(步兵):正將黑旋風李逵,混世魔王樊瑞,副將喪門神鮑旭,八臂哪吒項充,飛天大聖李袞。

 山地軍(步兵):正將賽虎痴縻貹,副將兩頭蛇解珍,雙尾蠍解寶。

 警備軍(步兵):正將雙刀頭陀廣惠。

 木蘭軍(步兵):正將杜壆,副將衛鶴,酆泰。

 諦聽軍(升格):正將拼命三郎石秀,鼓上蚤時遷,神駒子馬靈,副將黃勃(黃鉞改名),臥底(隱去):“深海”施恩,“驚蟄”耿恭。

 回天軍(升格):正將神醫安道全,太醫牟介,一丈青扈三娘,成湘迪,曹誼,杜舜舉,藍茁,副將顧岑。

 黃金軍:正將出林龍鄒淵,獨角龍鄒潤。

 工程軍:正將九尾龜陶宗旺。

 神機軍:正將轟天雷凌振。

 州郡預備軍(一支):正將四腳蛇徐京。

 預備軍教頭(兼):百尺竿王進,雙刀頭陀廣惠,王文斌,丘岳。

 梁山五大分寨:(人物排名分先後)

 兩浙四明山:寨主托塔天王晁蓋(江南綠林盟主),副手幻魔君喬道清(兼),沖波龍喬正(駐守朐山島),周昂,打虎將李忠,鐵臂膊蔡福,一枝花蔡慶。

 京東二龍山:寨主李懹,副手病大蟲薛永,薛贊,耿文。

 京東青雲山:寨主四腳蛇徐京(兼),副手王子武,韓蘩,班澤。

 河北飲馬川:寨主撲天雕李應,副手伍應星,韓喆,寇猛。

 燕雲月坨島:寨主劉智伯劉敏,副手聞人世崇,劉黑虎,祖虯,魯成,鄭捷。

 梁山安東都護府(直屬機構):

 大都護:白衣秀士王倫(兼)。

 副都護:賽蕭何聞煥章(兼),病藥師蕭嘉穗(兼)。

 都護府長史:馮喜;司馬:屠龍手孫安(兼)。

 都護府六曹主官:功曹參軍孫佛兒孫定(兼),戶曹參軍神算子蔣敬(兼),禮曹參軍金富軾,兵曹參軍九紋龍史進(兼),刑曹參軍青眼虎李雲(兼),工曹參軍金錢豹子湯隆(​​兼)。

 白虎堂書辦:李天錫。

 都護府書辦:聖手書生蕭讓(隱去)。

 都護府鑄錢使:金錢豹子湯隆(​​兼)。

 都護府水利使:趙霖。

 都護府治鹽使:揚子蛟卜青。副使:胡俊,胡顯。

 都護府通商使:飛天虎扈成(兼)。

 都護府港務總管:​​活閃婆王定六(兼)。

 都護府海船監造使:小魯班葉春(兼)。

 都護府甲胄監造使:通臂猿侯健(兼)。

 都護府宮城防禦使:母大蟲顧大嫂。

 都護府四郡廉訪使:周直。

 梁山安東都護府(下設州郡):

 漢城府:

 太守:賽蕭何聞煥章(兼)。通判:張孝純(兼清縣縣令)。兵馬都監:火眼狻猊鄧飛。兩院節級:冷面節級藺仁(兼漢城牢城營管營)。

 轄縣官員位列頭領者:漢口縣令田之一,縣丞徐亮(徐京之子)。漢陽縣令兼漢江治理使郟喬。

 樂浪郡:

 太守:仇悆。節度使:王煥。兵馬都監:段鵬舉,吳秉彝,李明,馬萬里。

 玄菟郡:

 太守:呂將。節度使:張開。兵馬都監:陳翥,韓天麟,王義,周信。

 真番郡:

 太守:陳文昭。通判:桓逸(兼含資縣令)。團練使:牛庚。

 臨屯郡:

 太守:婁敏中。通判:沈壽(兼不而縣令)。團練使:冷寧。

 濟州島:

 太守:祖士遠。兵馬都監:錦豹子楊林(兼)。團練使:孫琪,諸能,攪海大將趙貴(兼對馬島守備)。

 轄縣官員位列頭領者:耽羅縣令高貞乾。徐市縣丞喬安(喬冽體己人)。

 另:

 冊封智真長老為都護府釋氏尊者,兼漢城府文殊院主持。

 冊封范權為歸順男爵,賜錢萬貫,宅院一座,留居漢城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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