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商海諜影 作者:常書欣 (已完成)

 
mk2258 2014-10-7 23:37:51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12 103835
mk2258 發表於 2015-4-11 18:38

商海諜影 第09章 賊諜鬥宵小




    移動的二丙中介字樣,下了路沿,駛上了北門路。

    哦,不,是車窗貼著“二丙中介”的那輛車,上了北門路,楊濤瞄了眼車上的時間,指向下午十七時四十分,他盤算著,再過二十分鍾,眼鏡廠就下班了,這事辦嘍,正好趁著夜色去市裏的一趟,一想一想轉手就是幾萬的入賬,他興奮得都按不住心跳出膛的感覺了。

    稍走不遠,他把車靠在路邊,準備等上一會兒。想想這次上門生意,又重新捋了一遍思路,前天見的那兩位,明顯不是本地品種,明顯是對眼鏡行業有急需,這個絕對沒假,否則那堆資料外行是看不懂的,外行不可能清楚那些樣式之間的細微差別。

    當然,主要是人家出手闊綽,當時就扔了兩千塊,昨天和他們聯係,說有貨,需要付五千訂金,對方討價還價,最終還是很慷慨地轉到他個人賬戶上三千塊。

    這錢不多,可也不少,他揣度著,應該是那些吃信息飯的主,幹中介這行接觸的事多,別說那種專業設計,就是學生資料、銀行賬戶資料、股市開戶資料等等,甚至房產資料,你隻要能找到合適的買主,都能變成錢啊。所以他很放心的同意了交易。

    如是想著,一想到馬上就要有幾萬塊進賬,他渾身不自在的挪著屁股,恨不得馬上摟在懷裏數數。甚至他都盤算好了,今晚拿到錢就住市裏了,先洗洗漱漱,做回大保健什麼的,其他倒不擔心,就是擔心現在掃黃形勢太嚴峻,不知道夜總會那幾位相識妞兒還在不在。

    想著,想著,他心裏開始癢癢,腦子裏開始綺妮了。

    想著,想著,電話鈴聲響了,他以為是廠裏那幾位出來了,一看卻是個不認識號碼,中介接觸的人雜,還以為是其他生意,隨手接了起來:“喂,找誰?”

    “找你呀,楊大哥。”話筒裏,傳來了甜甜的聲音。

    他一嗯,興奮了,尼馬想啥就來啥,剛想大保健,就來妞了,他興奮地他問著:“你是……”

    “我是小雨啊,你是不是喜歡上別人了,不喜歡人家了。”對方幽怨地道。

    楊濤愣了下,努力回憶著在那兒上過這個妞,嘴上習慣性的扯著:“哪有啊,我最喜歡的是你。”

    “那你對我還滿意麼?”對方挑逗地道。

    聲音真黏,真好聽,聽得楊濤春心萌動地道著:“當然滿意了。”

    “那說定了哦,哥,我陪你二十四時。”對方回複了甜甜的一聲。

    楊濤迫不及待地答應了,兩人扯了幾句,依依不舍地掛了。

    咦?不對,掛了楊濤才想起來:呀!我咋忘了問她在哪兒呢?洗浴中心還是夜總會的。

    反正那地方認識的妞都叫楊哥,叫小雨、小紅、小蘭、小桃的什麼都有,那誰能記得住啊。

    正鬱悶著,又來電話了,他一看又是個陌生號碼,以為又是生意,一接聽:“喂,找誰?”

    “找你啊,楊哥,我是溫柔體貼型的。”一個軟得讓人發膩的聲音。

    一聽女人聲音,楊濤這骨頭又酥了,他順勢問著:“你就叫溫柔體貼?”

    “不是啦,人家很溫柔體貼啦……人家叫詩詩。”對方道,撒嬌的聲音。

    “哦,濕濕……告訴哥你那兒濕啊,還兩個濕,不是三個麼?”楊濤調戲著。

    “哦,討厭啦,楊哥你這麼流氓啊。人家不做你女朋友了。”對方生氣了。

    “嗨,別呀……詩詩,我想起來,你是不是上回慢搖吧那位?”楊濤挽留著。

    對方直接掛電話了,他有點懵,有點失落,正鬱悶中,又有電話來了……哎呀媽呀,又來了個叫妮妮的,給他在微信上發了張照片,那小模樣興奮得他獸性大發,放倒了座位,和妮妮黏上了………

    ……………………………

    ……………………………

    “計劃就是這樣啊……現在楊二丙還在北門路口等著,咱們從這裏開始跟,他之所以把交易定在今天晚上,肯定是等著那些工廠下班給他東西,咱們把廠裏人引到九玖美食門口,截了他們的東西……寶磊,你一會兒先走,我和三兒從這兒往過跟。”

    仇笛持著手機,和包小三、耿寶磊安排著,窩了兩天,又賠了三千,終於把楊濤楊二丙釣上了。

    “這些從廠裏偷東西的,怎麼可能聽咱們指揮?”包小三問。

    “放心,千嬌馬上會用虛擬號給他們發短信,號碼是楊濤的號。”仇笛道。

    “楊濤呢?萬一他們之間一聯係怎麼辦?那不露餡了?”包小三又不確定地道,眾人商量他在睡覺,真到實施細節,他又想不通了。

    “聯係不上了,他被N多美女纏住了。”耿寶磊笑著道。

    “哇,不是吧,這投資也太大了,還雇了幾個妞?”包小三心疼了。

    “虛擬女友,沒聽說過吧?就是住在手機裏的女友,你在淘寶上買,30塊錢負責陪你二十四小時,電話確認的,你滿意為止……有呆萌蘿莉型、有知性美女型,有溫柔體貼型、有鄰家少婦型……不貴。”耿寶磊笑著道,這是他的創意,仇笛直豎大拇指。

    “那你給他找的什麼型的?”包小三好奇地問。

    “不知道他喜歡什麼類型,所以就買了一個大多數男人都喜歡的。”耿寶磊嚴肅地把答案道出來了:“妻妾成群套餐,包括以上所有類型……哈哈…好玩不?”

    “嗯,好玩。”包小三樂了,直說你****還裝正經,這蔫壞的。

    “趕緊準備,時間快到了……寶磊你先走,盯好嘍,楊濤聯係的可不是一個人。”仇笛道。

    三個人各司其職。此時,聽到了廠裏下班的鈴聲,走廊、通道、院子裏的燈依次亮了起來,收工的工人排著隊,從廠房裏出來,這個管理相當完備的廠區此時可見一斑,早有數名保安守著門,依然檢查著下班的工人。

    完備歸完備,但弊端還是很明顯的,幾個保安檢查幾百工人,明顯力不從,僅僅是抽撿,很多是草草了事。甚至看到有的工人就那麼從檢查口走出去了。

    對,泄密就是這樣完成的,現在流水線的產品,肯定已經在某個人身上了………

    ……………………………

    ……………………………

    “下班了,捉諜行動,現在開始。”

    管千嬌興奮地摁下了發送鍵,把屏幕上輸的信息發送出去了,加進去了唐瑛的測試號碼,嘀嘀一響,唐瑛拿著手機一看,是一行字:東西送九玖美食門口,有人等著。

    這個不重要,關鍵是,顯示的發送的號碼,就是楊濤的手機號,而這個時候楊濤,還在北門路口和人煲電話粥呢。

    就用這些設備完成的?

    唐瑛又一次看看窗口的折疊天線,兩部電腦,連著接幾台舊式的手機,手機用數據線連著怪模怪樣的電子裝備,據管千嬌講,那是個接入網絡端口的虛擬機,相當於一台虛擬基站,可偽裝成任何你想要的號碼,10086都沒問題。

    想到此處,她啞然失笑,一邊發送虛假消息,一邊拖住機主,這辦法倒是不損,最損的是耿寶磊想出來的歪招,在淘寶上給楊濤買一個妻妾成群套餐,讓十幾個女生打電話約楊濤。

    想清楚此節,她笑出聲來了,坐到了管千嬌的身邊,隨口問著:“那邊怎麼樣了?”

    “還在和美女聊天呢。”管千嬌道。

    “能拖住多長時間?”唐瑛現在擔心行動的結果了。

    “拖多久算多久,那些虛擬女友可不是省油的燈,耿寶磊試過了,能嗲得讓分不清東南西北……嗬嗬,我都沒想到,耿寶磊也上路了啊。”管千嬌道,在仇笛和包小三的影響下,那位自恃紳士風度的耿小哥,義無返顧地學壞了。

    “哎喲……這三個小害蟲,真難為他們了。”唐瑛感慨道,不得不承認,這幾個害蟲起的是決定性的作用。

    管千嬌目不轉睛地盯著目標,一個光點,她笑著的時候眼神一斂猝然道:“喲喲……壞了壞了,這家夥發現了。”

    她說著,飛快的擊著鍵盤,設定著號碼、頻率、然後一摁發送,兩手一攤,坐等著看。

    “這又是什麼?”唐瑛好奇地問。

    “這叫呼死你……技術用語叫:定向不間斷呼出程序,每隔三秒拔一次電話,自動拔、自動切斷,接下來的時間裏,他根本不會有機會打出電話去。”管千嬌笑著道,給了唐瑛一個得意的眼神。

    唐瑛愣了下,笑著補充著:“剛才說錯了,害蟲應該是四隻。”

    ………………………

    ………………………

    “他妹滴,到底尼馬怎麼回事啊?”

    楊濤已經過了晚十八時了,急急地驅車,一手打方向、一手拔手機,一直有女人的電話來,他以為自己混了這麼多年人品爆發了,不過爆過頭就不對了,等反應過來才知道是網上訂的虛擬女友,氣得他直罵誰尼馬這麼缺德。

    對了,還有正事呢,聯係好的幾個廠裏工人,下班要交給他東西,誰可知道又出意外了,號碼拔了一半,有電話進來了,打斷了,他氣得一摁拒接……又重頭拔號……拔了一半,電話又進來了……拒接……重拔,沒拔完又來了……

    喲喲喲……車前有人打喇叭,差點和摩托車撞上,他一打方向一個急刹車,那騎摩托車的氣得一口唾車窗上,罵了他一句。

    喲喲喲……我手機呢,他矮下身,撿著掉座位下的手機,手機瘋了似地還在響。

    他急了,一關機,踩著油門,飛快到駛向瞳明眼鏡廠。

    遲了,這時候已經下班了,工人走的走、來的來,上夜班的時間到了,他瞠然看著稀稀落落地廠裏,猛然間省悟要壞事了,趕緊地奔出廠邊上的超市,拿起公話,要聯係那幾個人。

    咦?對了,手機號碼多少?

    他使勁想也想不全,一開機,那電話立時又瘋也似地響了,氣得他機殼一敲腦門,啪唧,摔地上了………

    …………………………

    …………………………

    此時此刻,耿寶磊正站在九玖美食的門口朝瞳明科技的方向望去,從這裏到瞳明科技隻隔一條街,步行十五分鍾就到,有騎電單車的,幾分鍾就到。

    “嗨……東西呢?”耿寶磊看靠邊停車的一位,紅毛,他叫蘇凱,被仇笛堵在廁所裏過。

    那孩子警惕地看看,不認識,耿寶磊笑吟吟地上前伸手道:“楊哥讓我接的……拿來吧?”

    “錢呢?”小紅毛問。

    “給。”耿寶磊撚了三張遞給他,小紅毛拿手裏生氣地道:“說好了五百的嘛。”

    “這不還沒掏完呢嗎?給東西。”耿寶磊發個飆,再遞兩張一扔,成功地掩飾住了自己根本不知道交易價格的事實。

    那孩子飛快地從褲襠裏掏了樣東西扔給耿寶磊,騎著車嗖聲走了。

    帶著體味的東西讓耿寶磊很嗝應,撚在手裏一瞧,他驚訝了……一幅完整的鈦架眼鏡框,有點變形,不過在他惡補的資料裏,這是沒有見過的設計。

    “這些熊孩子真叫可惡啊!?”

    他裝起東西凜然想著,每個新產品的研發不僅費時費力,而且要投入大量資金,就這麼被熊孩子偷出來,五百塊就賣了。

    千裏之堤,潰於蟻穴,他現在有點明白為了老董事長不遺餘力的外聘商務調查人員的原因了,這外表光鮮的民營企業,恐怕存在的問題比想像中嚴重,不僅僅是管理上親戚之間的平衡不好把握,而且這種勞動密集型用工,泥沙俱下的,你防不勝防啊。

    又來一位,不認識的,不過包小三在背後指著,步行來的,他到了美食店門口,四下張望著,像是在尋找誰,不過肯定找不到了。

    驀地,耿寶磊這個生麵孔站到了他麵前,手裏還拿著一副鏡框,直接伸手:“拿來吧?楊哥讓我來接。”

    “錢呢?”對方警惕地問,那一臉愁苦的,肯定是被壓迫不少年月了,而且是不發加班費的那種壓迫。

    遞錢,交貨,這個更奇葩,交給耿寶磊的居然是一把小零件,耿寶磊再細細一看,哎喲喂,是把創意很好的眼鏡維護小工具,像一隻筆,不過被工人拆了,估計是方便帶出來。

    在截走楊濤貨的思路用的是撒大網,就是凡和楊濤手機通話的號碼,都發一條這樣的短信,黑事他們估計是不會相互交流的,應該很安全。本來以為能捉到一隻兩隻地鼠,可沒想到,來了一窩。先後有三男兩女來九玖美食門口接頭,耿寶磊用五百塊錢的代價,買了一堆產品。

    以為這是極限了,NO,最來還來了一位,仇笛一直跟著,他認出來了,這家夥根本就是廠裏負責搜身的保安,也玩監守自盜了,賊頭賊腦地和耿寶磊接上頭了,塞給耿寶磊幾塊鏡片。

    交易完成的相當順利,三人重新會合後,都是很驚訝,沒想到這麼簡單,不過沒做停留,趕緊地通知管千嬌和唐瑛,這種事雖然不大,可要捅回廠裏肯定是軒然大波,而且三個人辦的這事也不光彩,為今之計還是先躲起來,省得楊二丙反應過來再出什麼意外。

    商議之下,幾人幹脆連夜離開了臨海鎮,當夜住到了市區。

    ………………………………

    ………………………………

    江州市一處快捷酒店裏匆匆開房,當等待已久的擺在管千嬌和唐瑛麵前時,兩人那股子興奮就別提了,T90鈦架、TM201鍍金架、T3032鏡寶……在提供的產品名錄裏尚未見到,這意味著什麼?管千嬌笑吟吟地看唐瑛,兩人都在笑,這個自不用說了。

    “看來,咱們倆得準備報告。”唐瑛道。

    “那當然,明天就該要尾款了。”管千嬌道,她有點興奮地開著電腦。

    此時唐瑛好奇地伸手去那些收購的小部件,抱著飲料剛進門的耿寶磊出門攔著,等聲音出來,唐瑛已經拿在手裏,她愕然問著:“怎麼了?”

    好像怪怪的,耿寶磊惶然擺手道:“沒事。”

    再看坐在一旁的包小三和仇笛,都嚴肅地搖搖頭:沒事,我們有點興奮罷了。

    肯定有事,那玩意有好幾樣都是從褲子裏掏出來的,能藏著出了廠裏檢查,可能塞在什麼部位可想而知,仇笛嘴角抽抽,憋著;包小三咬著下嘴唇,憋著;耿寶磊緊張地坐下了,看著唐瑛細細把玩、仔細審視,幾次想出聲,被仇笛掐住大腿了。

    管千嬌發現不對了,她和這幾個貨相處的時間長,看這憋壞的樣子,肯定沒好事,她回頭看看唐瑛,一下子反應不過,倒是唐瑛反應過來了,拿著鈦架,還有包著鈦架的一塊眼鏡布,鼻子抽抽,自言自語問:“什麼味道?怎麼怪怪的。”

    終於,包小三忍不住了,噗聲笑得仆床上了,耿寶磊和仇笛也在低著頭吃吃地笑,笑得兩位女士莫名其妙,管千嬌追問時,仇笛跑了,包小三也跑了,還是拽住耿寶磊,耿寶磊囁喃半天才附耳跟管千嬌說了真相,這下子,連管千嬌也笑噴了。

    當這個真相委婉地告訴唐瑛時,驚得唐瑛趕緊扔下東西,然後越想越麵紅耳赤,恨恨地罵著:“氣死我了,這幾個混賬東西,故意的。”

    “習慣了就好了,他們幹過比這更惡心的事……來吧,我給你描述經過,你組織一下語言,那兒想不通把他們叫回來。”管千嬌道。

    兩台電腦相對著,唐瑛慢慢平複了心態,有關這個經過,需要文字加工一個合理、合法、能放到桌麵上的調查描述,不過當她聽到三人在網吧窩了幾天盯人,把人堵公廁裏逼問消息時,還是驚得半晌回不過神來。

    “這樣寫吧。”

    唐瑛思忖了片刻,如是說著敲著鍵盤:“……我調查方人員發現,貴廠員工有數名長期出入網吧,在遊戲上以及上網、著裝等方麵花費較大,明顯超過了打工收入,順著這個線索我們查到了,與他們經常聯係的是臨海鎮一家名為‘二丙’中介的小公司,該公司負責人楊濤,一直通過教唆員工偷竊,並回購贓物的方式,獲取瞳明各類產品的最新消息,並出售謀利,種種跡像表明,這種情況延續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

    沒錯,這就是一個泄密渠道,管千嬌的經驗告訴她,這是競爭同行慣用的手段,以前發生過肯定不止一次。這個不重要,她關心的是,這份報告引起的後果,以及能不能換回錢來,因為這目不暇接發生的一切,似乎太過簡單了,而且從專業的角度講,那位連手機被監控都沒發現的楊濤,那些偷廠裏東西的員工,離商業間諜的水平,實在相差太遠了…………
mk2258 發表於 2015-4-19 22:52
商海諜影 第10章 真偽難分曉





    謝紀鋒輕輕地放下了電腦,喘息加重,心跳加速,甚至拿著電腦的手都有點顫抖。

    唐瑛發回來的消息,已查明有人通過收購贓物的形式得到瞳明新產品的信息,他驚恐的地方正在於此,實在無法想像這種連警察都未必查得出來的渠道,那幾位是如何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做到的,而且還人贓俱獲,他嚴重懷疑,這個所謂的“間諜”,恐怕是牽強附會出來的。

    對,似是而非,可以說他是,也可以講他不是,從事間諜這行都不容易,能真正抓到一個間諜,那怕就他從業履曆裏都不多,更何況像這種“人贓俱獲”了。

    他踱步在香河畔的山間別墅院子,一遍又一遍思忖著,這個事依他初衷,本不想接,不過礙於情麵勉強作了個樣子,瞳明是全國眼鏡製造行業的龍頭,歐美高檔眼鏡在國內的代工廠家之一,通過幾項國際認證,真要有間諜案,恐怕會轟動全國。

    況且,這又是個標準的家族式企業,所以隻能做個樣子,之所以派唐瑛出麵,他是想給這些新人一個挫折教育,這一行不經挫折是不會成長的,大多數商務調查單子都會流產,而他們的起步,在謝紀鋒看來,還是有點太順了。

    可又一次顛覆他的認知了,這才幾天?他數了數,從仇笛離京開始到現在不過兩周時間,他們居然挖到了這樣的消息。這種喜訊,越想越讓覺得有點恐懼了,家族式企業的壁壘、競爭同行的傾軋、企業內部的利益糾葛,這樣那樣看不見的隱患,很可能因為一個突破口井噴出來。更何況在他看來,這次不倫不類的調查,走得根本不是正常路子。很像仇笛、包小三這兩位亂拳打死老師傅的搗亂風格。

    怎麼辦?

    他思忖了好久,既怕打擊了下麵人的熱情,又怕觸及了對方上層的禁忌,揭別人瘡疤畢竟不是什麼好事,而這位可好,一下子揭了個徹底。

    無計可施之時,他拔了孫昌淦的手機,把在臨海鎮發生的事,簡略地向孫昌淦講了一遍,以很委婉的口吻,而且暗示此事到此為止,他準備把人全部撤回來。

    接電話的孫昌淦在香港某住宅,剛剛早起,聞知哈曼有如此的動作也是愕然不已,介紹這樣一家商務調查公司也是受老友之托,可他真沒想到結果出來的這麼快,他坐在陽台上想了好久,算算時差,還是拔通了老友肖雲清的電話。

    第三方在澳洲,老友聞聽此事,噓聲歎氣良久,隻說了一句話:“你我都不要幹涉,讓他們自己處理。”

    言盡於此,孫昌淦都搞不清老友這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態。或者和自己的心態有所雷同,就像所有的富人一樣,越富有,會在親情和感情上顯得越拮據。

    於是這三位能夠左右事情方向的人都保持著緘默,內地香河縣,謝紀鋒還在疑慮重重;香港孫昌淦,有點無所適從,而遠在澳洲的肖雲清,憂心重重,都在為同一件牽掛,所不同的,隻是看待此事的眼光而已…………

    ……………………………

    ……………………………

    臨海鎮高新工業園區,瞳明科技總部。

    助理郭菲菲在樓門口接到了肖淩雁,今天來得比往常早,匆匆下車,看臉色像覆了一層霜,郭助理沒敢多言,亦步亦趨跟著,前行一步開步、摁電梯,直把肖淩雁帶進了辦公室,爾後戰戰兢兢地把手機遞給了肖淩雁。

    “發現什麼情況了?”肖淩雁冷言冷聲問著,翻閱著手機裏照片。

    “也沒什麼情況,就是各廠子裏看了一遍,沒有接觸公司的研發部,多數時候吃飯都是廠裏招待,就是……就是和祝總一起吃過兩頓飯……她們一直住招商酒店,不過,前天和昨天,都沒見到人,京城來的唐女士說她身體不舒服,我就沒有去。”郭助理輕言細聲道著。

    商務調查公司來的,作為掌門人自然要掌握他們一手信息,這個重任當然隻能落在助理的肩上了,郭助理陪同的唐瑛數日,根本沒有發現什麼異常嘛,怎麼今天一下子就變天了。

    肖淩雁沒有說話,手拔到一組照片時,大拇指微微一顫,她眼神閃過一絲妒火。就是被電流擊中了一樣。

    照片裏是笑吟吟的唐瑛,正和祝士平相對而飲,可惡的是手機像素太好了,能看到唐瑛美目中的眼波流轉,能看到祝士平表情裏的傾慕佳人,不知道為什麼,這副畫像觸到了她心裏的痛處一般,讓她半晌都從那種窒息的感覺中無法擺脫出來。

    嘭……肖淩雁直接把手摔了,精美的IPHONE在牆上撞出了一聲重重的聲響,然後滾落在地上,四分五裂的屏幕,全黑了。

    郭助理肩頭聳了聳,沒敢吭聲,外人遠不知道伺候這樣的富姐有多難,也不會有人知道,那些富人的怪僻又何其多。

    “自己去換一部手機。”

    “好的。”

    “通知一下各部門經理、負責人,九點開會,務必到場。”

    “好的。”

    “通知祝經理,去江州接一下京城來的唐女士。”

    “好的。”

    “去吧……等等,你……陪祝經理一起去,客客氣氣接回來。”

    “好……好的。”

    郭助理遲疑了兩次,確定肖總安排完了,這才輕輕揀起地上的手機殘骸,慢慢的掩門退出去了。

    剛掩上門,就聽到了屋裏叮裏當啷,輕重不一的聲響,她暗忖著,怕是總裁辦的家俱、裝飾,又得全部換上一遍了,而此時,她依然不知道,是什麼事讓肖總如此地悖然大怒………

    ……………………………

    ……………………………

    篤…篤…敲門聲,耿寶磊迷迷糊糊喊了一聲,誰呀?不用打掃房間了。

    咚…咚…成了擂門聲,耿寶磊氣得直捂被子,他知道又是精力過剩的包小三來騷擾了,幾次之後他得拉開門,憤憤罵著:“你讓不讓人活了?半夜來敲門讓人陪你喝酒打牌,早上都不讓休息一會兒?”

    “哈哈……你又沒喝多少,來,吃點。”包小三揚著手裏的早餐,灌湯包子、豆奶,這惡客根本不知道客氣地擠進房間,耿寶磊一下子被突來的關心衝擊得有點羞愧了,關上門,看看包小三那愣樣,不好意思地道著:“謝謝啊。”

    “沒事。”包小三二郎腿一翹道:“反正我和仇笛吃不了,剩下的打包都給你帶回來了。”

    “啊?你們給我吃剩飯?”耿寶磊那感動一下消散得無影無蹤了。

    “叫你起,你不起床,怨誰呀,快吃,吃完逛街去。”包小三催著,耿寶磊稍一磨嘰,他拿得手機就開始拍耿寶磊穿褲衩的照片,威脅之下,耿寶磊麻利地鑽進衛生間洗漱,不一會兒穿好草草吃完,兩人的口角不斷,匆匆下樓時,卻看到了仇笛悠然在賓館的門口壓著腿,一會兒換個姿勢,做著附臥撐。

    “要不你倆去吧,三個大男人,逛什麼街啊?”耿寶磊邊走邊不情願地道。

    “這不沒妞陪著麼?你以為誰想帶著你逛啊。”包小三道。

    “那我走了。”耿寶磊掉頭要走。

    包小三不客氣地一把拽著他,幾乎是扭送到到仇笛麵前了,仇笛收勢,煆練的額頭微微見汗,他看看耿寶磊道著:“喲,你還真是少爺脾性啊,吃飯嫌三兒太邋遢,睡覺嫌我打呼嚕,擱你一人吧,睡得又不想起床了。”

    “就是,還得讓我伺候著,把你舒服的。”包小三也不悅了。

    耿寶磊瞅瞅這個,瞄瞄那個,一般兩人結伴幹啥壞事基本就夠了,等閑是不願意叫上他的,他納悶地問著:“這是怎麼了?你是數落我的缺點,不會是別有用心吧?”

    “當然有,就是要讓你悔不當初,然後痛改前非,告訴我,三兒給你送早餐,感動了沒有?”仇笛笑道,耿寶磊一呲,不好意思了,輕聲道著:“謝謝啊。”

    “還有更好的玩,想不想去昆山寺看看,千年古刹,都來總不能不去觀摩一下吧?”仇笛問。

    “好啊。”耿寶磊樂了,敢情是這事。

    “走。”仇笛一馬當先,帶著哼哈二人,耿寶磊剛說還是有哥們好,不寂寞。包小三又露嘴了,拉著他道:“為了增進我們之間的友誼,給你個機會表示一下。”

    “什麼意思。”耿寶磊問。

    “門票你出啊,白給你端早餐了。”包小三道。

    “啊!?早餐才幾塊錢?門票得多少錢?”耿寶磊情知這倆是無利不起早。

    “看看,一說錢多傷感情,你這人真俗,我出行了吧?”仇笛不悅了。

    “算了,我出吧。”耿寶磊被將得擺擺手,自認倒黴了,仇笛呲笑著道:“你說的啊,三兒做證。看來我沒看錯人,寶蛋還是相當重感情的。”

    “嘎嘎……可不,咱們仨的感情這不越來越深麼。”包小三笑歪嘴了,兩人合著擠兌耿寶磊,耿寶磊哀歎著:“跟你們重感情,得賠錢呐。”

    三人擠上了公交相攜而去,這是一個難得的輕鬆時刻,唐瑛和管千嬌回臨海鎮和瞳明公司交差了,結果尚未可知,不過,暫且還不在及時行樂的幾人考慮範疇之內。

    下車開始爬山的時候,仇笛看看表,已經九時三十分了,他有點心神不定地摸著手機,想問問管千嬌進展,又放棄了,耿寶磊看出他的心事來了,小聲問著:“喂,你說她們倆今天去的結果會怎麼樣?”

    “要知道結果,還用討論麼?我怎麼總覺得有點心虛啊?”仇笛反問了。

    “本來沒有間諜,你硬忽悠著楊二丙教唆廠裏人偷東西出來,造出間諜來了,我都替你心虛。”耿寶磊笑道。

    “你不能這樣想,這肯定是個渠道,他們之前也沒少幹過。嚴格地講,應該把他們劃到間諜的範圍之內。再怎麼說,這總能證明他們的管理有漏洞吧?”仇笛道。

    “你說服我沒用,說服那些肯買單的金主才管用。”耿寶磊道。

    “就看唐主管的魅力了。”仇笛道。

    這話聽得耿寶磊又笑了,他斥著仇笛道著:“你沒傻吧?掌門人可是個女的,唐主管的魅力不上用場啊。”

    “算了,別說這個,越說心緒越不寧。”仇笛道。

    驀地,耿寶磊拉著他站住了,指指包小三,包小三已經跑到了台階之下,正靠著台階瞟著什麼,那動作把仇笛可嚇了一跳,這貨伸著脖子,正往台階上瞟,而且是但凡有穿裙子的女人上台階,他就悄悄喀嚓一張,南方氣溫高,這季節都不缺裙裝的女人。

    “快,快把他弄走。”仇笛哭笑不得地道。

    耿寶磊奔上去,拉著他就走,他不情願,仇笛也跑上來了,二話不說,揪著耳朵,屁股上踹了幾腳,直小聲罵著,當間諜出息了啊,沒學會刺探商業秘密,倒學會刺探女人隱私了。這不找著被群毆麼?

    兩人挾著怏怏不樂的包小三,弄走,仇笛一沒收器材,又吵起來了,本來遊覽的心情就不濃,這下全給破壞了。

    ……………………………………

    ……………………………………

    此時此刻,瞳明科技總部的會議室裏,氣氛開始激動起來了。

    “不可能,這事沒有什麼討論的,京城裏能有幾個正經貨色,他們說有就有啊。”

    產品研發部主任,周真伊如是道。

    這是個禿頭男子,肖淩雁從中學開始就認識,他是和父親一起創業的那一代,高薪從國企挖回來的,一直以來她以晚輩自稱的。

    “對,我同意周主任的意見,咱們辛辛苦苦掙點容易啊,別人動動嘴皮,就劃走一百萬,怎麼不去搶銀行啊?”

    精密模具廠肖雲飛廠長道。

    這位中年男,肖淩雁得叫叔,親戚、廠長、公司的股東。

    “我也覺得沒必要找他們。”市場營銷部經理焦敬寬道,他好歹還看了肖淩雁一眼,然後很中肯地道:“泄密那是杜絕不了的,這頭剛出廠,那頭就有人仿製了,你們瞅瞅咱們鎮上的世界名牌有多少?那賣菜大媽提的包,都是LV款型的……現在那些老外來人,還專找假貨。”

    他的話引起了一陣笑聲,山寨文化比品牌故事可要深入人心的多了。

    肖淩雁看了幾眼祝士平,作為外聘的總經理,祝士平在整個管理層還是相當有威信的,他覺察到了肖淩雁的難色,笑了笑道著:“知識產權這一塊,還是有必要關注的,我不否認山寨的強大,可反過來講,要是發展到誰也不尊重原創,誰也不尊重產權,那將來誰還去搞原創……沒人搞原創了,那還仿製什麼?這終究是個惡性循環,損害的最終還是自己的利益。”

    他一出聲,下麵人有笑的,有點頭,也有置疑的,是廣告部一位女經理,吳曉璿。這位卻是肖淩雁的娘家親戚,她一置疑,祝士平笑著道:“你有關短期利益的論點不對,我簡單舉例,現在都知道,針織品仿貨,江浙做的最好;鞋類是福建假貨最好;眼鏡是台州一帶仿品最佳……這恰恰也證明了,這些做假貨的也有品牌意識,隻是沒有更大的能力投入到研發上來而已……如果他們其中有人做大了、做強了,他們也會不遺餘力保護自己的產品不被仿製的。就像我們剛剛起步的時候,不也到國企裏挖退休的職工嗎?”

    這倒是,祝士平侃侃幾句,把會議風頭帶向了有利於決策的方向,他看出了肖淩雁的難處,要說服這些吝嗇的經理在這個人投入可沒有那麼容易,他說完時,向肖淩雁微微一笑,肖淩雁麵無表情地看看諸人,討論了半天才開口道著:“這個事已經定了,有意見的請自行保留,關於以後公司的商務安全問題,不是投不投入的問題,而是投入多大的問題。我初步的設想是,每年從總收益中拿出百分之三來做商務安全的防範。”

    話音剛落,嘩聲四起,新產品研發不過百分之十,百分之三那將意味著上千萬的投資,在座的不乏公司股東,表情肉疼的、直言置疑的、竊竊私語的,嗓門最大的肖曉輝拍著桌子問了:“淩雁,這麼大事,得董事會討論吧?我申明一點啊,我保留意見……真吃不到一鍋裏,各廠單獨核算嘛,不但這個錢,我覺得研發費用也夠嗆,養好幾十個人,就研究個眼鏡框子、眼鏡片,每人的年薪都趕著幾十人工人了。”

    祝士平一陣嘴苦,無語了,貴族的財富可能一夜之間擁有,可貴族的氣量眼光,恐怕不是一輩子能培養出來的,從根子上講,這些老板還是小手工業者,對產品研發的微詞也是由來已久了。

    發話的這位是親叔叔,稱呼總裁一直就是淩雁,肖淩雁嘴角微微一翹道:“小叔,那你的意見呢?分分家產,單獨出去幹去?”

    “嘖,算,我不說了成吧?咱一家人別說這難聽話。”肖曉輝難堪地道了句。

    “不是我要說難聽話,實在有些事很讓人意想不到啊,研發部辛辛苦苦的做的設計,說不定是給別人做的嫁衣裳啊………小叔,您說,這種人應該怎麼處理?”肖淩雁問。

    “不能吧?咱們裏頭有這種人?”肖曉輝愣了下,他看肖淩雁表情不對,馬上補充道著:“不是懷疑我吧?髒水可不能亂潑啊,我文化水平不高,也不至於分不清裏外人啊。”

    “唉,就怕你想分清也難啊。我現在說,T90鈦架、TM201鍍金架、T3032鏡寶,已經流出市麵上了,你信嗎?”肖淩雁問。

    “那怎麼可能,還沒下生產線呢,不是下個月……”肖曉輝辨著,他愣著停下了,他看到了肖淩雁拔手機叫人,轉眼間,郭助理拿著東西,帶著唐瑛進來了。

    一個小小的儲物箱揭開了答案,讓人瞠目結舌在答案,在肖曉輝發滯的眼神裏,他看到了,鈦架、鍍金架、鏡寶……幾樣廠裏剛投產的新品,出現在這個不該出現的地方,所有的人眼光都盯向了肖曉輝,等著他解釋一句什麼,卻不料什麼也沒等到,肖曉輝如遭雷擊,瞠然而坐,他知道今天會議的內容了。

    “看看吧,我們花幾十萬才能研發一個新產品,有人幾百塊錢就能買到……還有那些設計圖樣,是怎麼流出去的,誰流出去的,麻煩在座各位給董事會一個交待,現在不是我們這個小地方有沒有商業間諜的問題,而是間諜已經無孔不入了……看看吧,都看看,我資曆不夠,還真拿不出個像樣的主意來,大家討論解決一下……”

    肖淩雁自行起身,拂袖而去,把難題扔下了。

    一樣一樣東西放到了會議桌上,這些東西對於它的製造者,那震憾自不言說,現在那怕就全力支持肖曉輝的人也有點腹誹,要是廠裏新品流出去,那損失的,可是自家的利益。

    很難堪,被一個外人曝出了家醜,瞳明公司的管理層覺得很難堪,像被當眾扒了衣服一樣。唐瑛也很難堪,她知道為什麼肖淩雁中途離席了,這著一來,等於把仇恨,全拉到她身上了。

    她硬著頭皮,開始給此事一個解釋了…………
mk2258 發表於 2015-7-4 17:19
商海諜影正文 第11章 突來風雨急
  
    “情況就是這樣……我們哈曼商務調查公司目前查到的就是這些。根據這個情況看,貴公司產品屢屢被高仿的根源應該就在這兒,有人通過最拙劣的手法從你們內部竊取到新品設計……那,這些就是了。”

    唐瑛侃侃幾句,簡要地講完了調查經過,這些“贓物”太有說服力了,就再能言善辨的也要啞口無言了,都那麼復雜地看著肖曉輝,他是主廠負責人,要是一直有新品流出的話,他可就難辭其咎了。

    祝士平欣賞地看著唐瑛一眼,這個漂亮女人同樣突破他的認知了,他以為僅僅是走個過場而已,可沒料到這麼短的時間里就有了結果,他清清嗓子道著︰“肖廠長,現在最主要的是亡羊補牢,要盡快查清流出的渠道和具體人員,及時堵上漏洞……幾千工人里,誰也保證不了沒有讀小偷小摸的事,我覺得問題應該出在管理環節上。”

    肖曉輝難為的撇撇嘴,看到唐瑛時,他狐疑地問著︰“你確定,是我們廠里人偷出去的?”

    唐瑛沒有說話,那眼神已經很確定了,現在除了廠里,東西出現在任何其他地方都能說明問題。

    肖曉輝喟然長嘆著,又問道︰“唐……唐女士,這究竟是誰呀?”

    “這個……”唐瑛搪塞道︰“還在調查,很快就會有結果。”

    涉及到尾款的支付,當然要留一個小扣子了,具體的人員在報告並沒有體現出來,有這個結果說服力就已經足夠了。

    下面的人竊竊私語議論開了,有說報警的,這個不行,偷的這東西理論上研發案值高,但實際售價恐怕引不起重視;所以大多數傾向是要嚴查,老規矩,查上一批,罰薪打發回家。只有廣告部那位女人多問了句祝士平道,祝總,廠里每個班都有幾百人,既然小偷小摸的事沒法杜絕,那不能以這麼一件事,就大張旗鼓,搞得人心惶惶?咱們的定單可是一季壓一季,加班加讀都忙不過來。

    “對對,小吳說得對。”精密模具那位肖雲飛,出言護著自家人,這事畢竟都是一體的,出了問題就是連鎖反應,更何況現在用工荒,那兒都缺人,等閑誰敢大面積開刀。

    “沒錯,這事不能高調處理……唐女士,您有什麼建議?”祝士平問著唐瑛。

    “隨後我會向肖總提供一份詳細的報告,有涉及商業安全的問題,嚴格地講,這不算很嚴重的事情,能竊取一樣兩樣產品設計,但無法竊取瞳明的核心競爭力……所以,我同意在座諸位的意見,盡量低調處理,查遺補漏,不給外人可乘之機即可。”唐瑛道,她看了看桌上的東西,沒有收起,開門的郭助理招了招手,她道了缺,先行退出了。

    門掩上時,會議室里亂嘈嘈地響起來了,祝士平連說幾聲安靜,都靜不下來了。

    唐瑛對于這個結果非常非常滿意,她笑了笑,知道這樣的討論恐怕不會有什麼結果,不過那已經和她無關了,她揣度的事情是,和約的執行問題,這將是接下來的議題。

    奇怪了,沒有去總裁辦,而是被郭助理領到了隔壁的普通辦公室,應該是助理的辦公室,進門時肖凌雁已經在座了,她示意了一眼,郭助理輕輕掩上門出去了。

    “請坐,唐女士……”肖凌雁保持著姿勢,兩手合攏,隨意一指。

    唐瑛謙恭地坐到了沙發上,道了聲謝,肖凌雁直入主題道著︰“該說謝謝的是我,如果不是你們不遠千里來這兒,我都不知道,挖牆角已經挖到這麼下作的地步。”

    這像一句雙關,唐瑛莫名地有讀臉上發燒,她尷尬笑笑,也直入主題問著︰“那肖總,我們的合約您看是不是可以終止了。”

    “哦,我剛才正在想這個。”肖凌雁手揚了揚一周多前和哈曼簽的合約,無聊地翻了幾頁,沉吟半晌才抬頭道著︰“您的意思是,到此就結束了?”

    “對,我們提供一份詳細的調查報告,貴方支付剩余的十五萬尾款。”唐瑛加重了語氣道。

    “錢不是問題。”肖凌雁道,唐瑛方一喜,卻不料這位女總裁反著口道︰“可問題是,我好像覺得你們干得不值這麼多錢啊!?”

    “嗯?能明示嗎?”唐瑛心里喀 一聲,知道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

    “很簡單嘛,抓了兩個蟊賊,我們為此要付一百萬……您不覺得有讀貴了?”肖凌雁道,睥睨地看了唐瑛一眼,唐瑛不慍不火問著︰“那肖總您的意思是……”

    “您說呢?”肖凌雁反問著,像要挾住了。

    唐瑛欠欠身子,微笑著道︰“坦白地講,搞商務調查不可能不使用到一些非正當的手段,所以,我們不會選擇通過法律途徑維權,所以我們對委托方拒付的事也無能為力……也就是說,您如果覺得我們要價過高,您隨時可以爽約,我們就當沒來過。”

    皮球又踢回去了,委婉地告訴一個富人你很小氣,相當于一種打臉方式。

    果如其然,這話氣得肖凌雁微微變色了,她強自壓抑著,放下了合約,手一合,盯了唐瑛半天才道著︰“有一個解決方式。”

    “請講。”唐瑛道。

    “來的不止你們兩位,你們私下還有人來?”肖凌雁道。

    “當然,那正說明我們對貴公司的事高度重視,坦白講,我們用上了本行樂尖的高手,這也是看上孫總的面子上,否則這單生意我們都可能不接。”唐瑛道。

    “把你的人給我怎麼樣?”肖凌雁突來一句。

    “啊?”唐瑛愣了,沒想到是如此非份的要求。

    “不用驚訝,我也是听孫叔叔講的,你們哈曼里干這行確實有能人,我想借用你的人一下,你就不用了。”肖凌雁不客氣地道,表示她看出來了,面上這位是花瓶,能人在背後。

    “能告訴我原因嗎?”唐瑛有讀小郁悶了。

    “原因是,我希望調查在我的掌控之,我不希望我措手不及,當然,也更不希望無關的人知道更多。”肖凌雁道,她盯著唐瑛,像是很不滿意似地道著︰“你別誤會,不是影射你……條件就是這樣,如果談價錢,我們可以再談;如果沒商量,就不用再談了,你說呢。”

    “我得請示一下。”唐瑛道。

    “請便!”肖凌雁伸手道。

    唐瑛出去了,在走廊里拔著電話,不一會兒她去向復返,很客氣地向肖凌雁道了句︰“對不起,我們不接受要挾,而且,人不能給你。”

    本來準備拂袖而去的,卻不料肖凌雁瞬間又笑了,很不介意地喊著助理道著︰“別急嘛,一個月時間都還沒到,這就急著走啊,郭助理……安排一下唐女士住下。”

    唐瑛有讀忿意,招呼也沒打,直接離開了。

    ……………………………………

    ……………………………………

    這個事就變得有讀小郁悶了,唐瑛氣得臉色發白,住回了招商賓館,也奇了,對方招待的規格提高了,給兩人訂了兩間商務套間,剛進門,隨後的酒水、水果就送上來了,郭助理又是勸慰又是陪餐,一力證明肖總的的確確是個好人,她只是有時候耍耍小性子而已,兩位千萬不要見怪。

    伸手不打笑臉人的,這還真見怪不著,午飯過後送走了郭助理,管千嬌和唐瑛聚到了房間里,細細一說經過,哎把管千嬌也氣得發 了,直道著︰“那有這樣的?不付尾款?惹急了我把他們廠里資料都公布出去。”

    唐瑛剜了她一眼,管千嬌不吭聲了,兩人在房間里來回走了N圈,管千嬌又試探地問著︰“哎唐姐,她要真要仇笛、三兒那幾個貨,那就給他們唄,讓他們嘗嘗雞飛狗跳的滋味。”

    噗聲把唐瑛給逗樂了,她說了,謝總不同意。而且她很懷疑,肖凌雁要這幾個干什麼去?

    有可能是繼續調查,有可能是刺探其他秘密,不過不管什麼事,恐怕這麼高代價不會有好事,兩人商量良久,計無可施,正好謝紀鋒的電話來了,唐瑛直開著免提說話,把情況一講,謝紀鋒道著︰“你們有讀急于操作了,應該再緩一讀……干得太容易了,別人就覺得錢出的有讀冤枉了,不可能不產生其他想法。”

    “那謝總,接下怎麼辦?真不要錢了。”管千嬌問。

    “當然得要了,不過剛才肖凌雁給我打了個電話,口吻很客氣,她找到新的理由了,以合同履約期限不到,讓你們繼續呆在臨海,我想,她肯定是有所圖。而且投鼠忌器。”謝紀鋒道。

    “那我們怎麼辦?上午我拒絕她了。”唐瑛問。

    “人不能給她,這種家族式企業,免不了有相互拆台、相互捅刀的事,外人摻合進去沒有好果子,肖雲清身體不佳,時日不多了,我估計爭權奪利應該由來已久了,她恐怕有想借刀的意思。”謝紀鋒如是道。

    “可就這麼呆著?”唐瑛問。

    “是啊,耐心才能處理麻煩事,是她有求于你,你在主動位置,有什麼可緊張的?一百萬的價碼不可能不付賬,她丟不起這個人……這種事在我看來……他們幾個在嗎?”謝紀鋒話鋒一句三轉,似乎有所顧及,管千嬌一說不在,他的下才出來,直道著︰“不要有負面情緒,我剛剛要告訴你的是,這種事在我看來,應該也是一個機會。”

    “機會?”唐瑛愣了下,什麼事在謝總眼,怎麼都是機會?

    “自己揣摩吧,不懂就問問仇笛……他連藏那麼深的‘間諜’都找得出來,還找不出答案來嗎?”謝紀鋒道,唐瑛再問時,他只說真不行,就撤回來吧,然後直接掛了電話。

    唐瑛的心情可一讀都沒舒緩,反而更郁悶了,好歹一法律專業的畢業生,公司里打拼幾年了,難道還用請教那幾個只會偷雞摸狗的夯貨。

    “要不。”唐瑛看著管千嬌,靈機一動道︰“你問問他。”

    “少來了,憑什麼呀?再說他陰陽怪氣的,我才懶得請教他。”管千嬌不悅了,丟不起這個人。

    “哎…你別這樣,那人家要拖著不付款,咱們不都白來了?”唐瑛追著要走的管千嬌。

    管千嬌拉開門,回頭做了個鬼臉道︰“姐姐,你的魅力足以征服他,還是你來吧,我要午休了。”

     聲拍門而去,把唐瑛釘在當地了,她半晌回過神來,又坐下仔細思忖了良久,在實在想不通是怎麼回事的時候,終于妥協了,拔著仇笛的電話,接通了,一听三個人居然去旅游去,她沒來由地有讀氣結,真是會干的不累、不會干累死還是不會,她按捺著性子,把這里發生的事告訴他了………

    ………………………………

    ………………………………

    仇笛慢慢地放下手機,翻著眼,白多黑少的眼珠子,左右瞟瞟耿寶磊和包小三。那二位一臉期待、兩眼熱切,看得出是心里七上八下,說是來逛昆山寺來了,其實根本都沒那心情。

    “咋樣?”耿寶磊問。

    “錢到手了?”包小三興奮地問。

    “哇,出事啦?”耿寶磊又問。

    “烏鴉嘴。到底怎麼了?”包小三表情急劇變化,他看出來了,肯定不是錢到了。

    仇笛把玩著手機,有讀小郁悶地道︰“對方拒絕付款。”

    “****他MM滴,敢欠哥們錢,回頭到他們公司放把火去。”包小三悖然大怒,拍著大腿罵上了,耿寶磊瞠然片刻,脫口問︰“理由呢?”

    “沒有什麼具體理由,就是說抓幾個毛賊,讓他們付一百萬,有讀冤了,可也奇怪了,他們並不準備違約,卻提了個非份要求,是這樣……”

    仇笛跟兩人講著,一听對方的居然是要他們三人,再一听這事對瞳明的影響不少,總部都炸鍋了,從上午到現在會都沒開完。而且現在給管千嬌和唐瑛的待遇也提高了不少,訂的房間都高了一個檔次,從標間上升到貴賓間了。

    幾件蹊翹的事一聯系,听者和言者面面相覷,搞不清這是神馬情況了,耿寶磊狐疑地問著︰“那看來他們是還有其他意圖啊。”

    “嗨嗨嗨……我說,有人搶著要咱們,這是好事啊,唐主管說多少錢了沒有?”包小三又一次興奮了。

    “傻孩子,你千萬別掂記,這麼大企業,那個股東也是富得流油,不管誰針對誰,這都不會有好事。給有錢人當狗腿,不好當。”耿寶磊道。

    “你管他有沒好事,有錢就行。”包小三道。

    仇笛拉了他一把坐下了,直斥著︰“第一筆都不付賬,你敢保證後面的兌現?”

    “啊,也是,這特麼信譽比我還差,是不能相信啊。”包小三被說服了。

    三人坐下,就坐在寺外的台階之上,在古剎鐘聲開始商討對策了,各人開動著腦筋,充分發揮著想像力,細細尋找問題的根源所在,耿寶磊詳細地排出一遍這個家族公司的構成,他覺得是內斗,肖雲清和肖凌雁兩代之間、公司內部姑舅親和姨表親之間、小股東和大股東之間、親戚和外人之間,幾個內斗模式,听得仇笛和包小三直梗脖子,听完連關系都沒怎麼搞清楚。

    包小三的心思簡單,還就覺得人家就是嫌貴,商量商量少要讀也行。仇笛的想法就深了,他覺得不單單是個內斗的問題,如果純粹是內斗,沒必要找外人來解決,家丑再怎麼著誰也不至于想外揚,所以,他判斷,瞳明肯定有泄密類讓掌門人頭疼的事情,而請咱們來捉老鼠卻拍了不該拍的蒼蠅。

    所以,現在就成了僵在這兒了,她想干的事,卻不好意思說,只能籠統地講;他們想用咱們,卻又不想讓咱們隨心所欲發揮。

    “哎,有道理,這好像就應該是真相。”耿寶磊恍然大悟了,這樣看,似乎不僅僅是內斗的事,可同樣是這樣看,問題也就來了,他反問著︰“既然不想說,也不想讓咱們放開查,那同樣不是什麼好事啊,謝總也看到這一讀了,要不他建議咱們撤走。”

    “你敢撤,他們可真敢不付錢,不認可你的報告,時間不到,都可以成為理由,而且咱們還沒地方說理去,怎麼找到這些偷東西的,都不好意思跟人講。”仇笛道。

    所以,暫且也只能持等待態度了。

    這討論得,反正是光磨嘴皮子不見錢,讓三人越來越郁悶了,游覽的心情已經破壞無虞,干脆下山打道回府,一路上,仇笛心神不寧地看著手機里瞳明公司的詳細資料,不時地詢問耿寶磊這些親戚股東的構成,等回到酒店,關進房間仇笛又像大學臨考一樣,突擊消化著瞳明的情況。

    到了吃晚飯,耿寶磊和包小三來敲門的時候,幾乎是硬把冥想的仇笛拖走的,坐到餐桌前仇笛還是顯得有讀心不在焉,吃到途,包小三刺激他道著︰“別想了,又想不來錢,我覺得你們就想不開啊,管他們干什麼呢,給錢就干,客氣什麼呀。”

    “這不是一個兩個人的事,真要干,你能離了千嬌那些稀里古怪裝備?”仇笛道。團隊精神在此時顯得尤為重要,實在是三個人水平太挫了,離了這麼個技術支撐還真不行。

    包小三不說了,撇撇嘴。耿寶磊笑了,安慰道著︰“咱們先歇著吧,我看這事得晾幾天,還是跟著公司的大方向來吧,最起碼公司把個人的安全還是放在第一位的。”

    “對呀,這事既然要晾幾天,又何必前倨後恭,殷勤挽留唐瑛和管千嬌呢?”仇笛放下筷子了,狐疑了,在社會上混得久了,吃虧多了,凡事第一印像,總是習慣性地往壞處想,他愣了下不確定地問道︰“你們說會不會出什麼意外的事,比如,肖凌雁想個什麼損招,逼哈曼就範。”

    “不能吧?這麼厲害?”耿寶磊不相信了。

    “那她抬高規格留人就說不通了,沒必要啊,她欠哈曼的錢,還怕哈曼不上門找她交涉?”仇笛道。

    “那不是有求于咱們嗎?”包小三道。

    “是啊,人家跟你好說歹,你沒答應啊,禮到了,不該著用兵了?這方式有很多種啊,比如要查查咱們是怎麼干的,消息怎麼來的,東西怎麼來的,萬一要露讀事,那麻煩的是咱們啊。”仇笛如是道。想到這一層時,他有讀心虛了。

    這下可把耿寶磊和包小三嚇住了,公廁里威脅、介行釣魚、再加上竊听楊二丙的事,那件事可都放不到桌面上談,真要把這些刨出來,調查的可比被調查的還麻煩。耿寶磊一想就心虛,表情僵硬地問仇笛︰“你別嚇唬我啊,不至于誰都能達到你這種陰暗程度啊。”

    “那趕緊把千嬌和唐瑛叫回來啊,萬一有事他倆樂不住怎麼辦?”包小三道。

    “對,情況不明還是先保持距離。”仇笛摸著手機,下了這個決心了,他剛輸入號碼,手嗡聲響起來了,管千嬌的電話來了,他隨手一接听,還沒來得及說話,里面就傳來了管千嬌驚恐的聲音︰

    “仇笛仇笛,怎麼辦……唐姐被警察抓走了,怎麼辦?你們快來啊,我該怎麼辦?”

    “啊?你慢讀說,究竟怎麼回事?”

    仇笛一驚,站起身來了,招著手,耿寶磊和包小三跟著,直往廳外去了,他邊走邊接電話,耿寶磊和包小三站在路邊攔車,乘了輛出租,幾人直往臨海鎮而來。不但他們往臨海鎮趕,得到了消息的謝紀鋒也飛馳機場,正抓緊時間趕過來。

    看來,想走也難了………
mk2258 發表於 2015-7-21 22:52
商海諜影 第12章 難時見勇驍



    兩個小時前,整七時……

    管千嬌和唐瑛在招商酒店的餐廳裏吃晚飯,辛辛苦苦的調查到最後一步卡住了,何去何從無法取舍。兩人都顯得有點憂心重重,在走和留之間猶豫不定,走吧,有點可惜,對方還留著口;留吧,又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開始。飯間沒有多言,都很矜持。甚至兩人心意在某個方麵是相通的,瞳明提高了招待規格,隱隱間似乎還另有所圖。

    緘默被一個電話打斷了,唐瑛接的,她接完就起身,管千嬌隨口問了一句,說是祝經理的助理專程前來拜訪,有事要談,應該是履約的事,她急匆匆地先行一步上樓了。管千嬌卻是有點不以為然,在他看來,那位風度翩翩的祝士平,沒準是私人原因,來這兒噓寒問暖來了。

    十分鍾後,從餐廳臨窗的位置,管千嬌看到了兩輛警車駛來,沒有拉警笛,悄然無聲地停在樓下,然後有幾位警察下車,上樓。

    又過了幾分鍾,警笛響起來了,管千嬌一直覺得眼皮子在跳,她鬼使神差地拿著電話,拔唐瑛的號碼。

    意外了,沒有人接,手機、房間電話都沒有人接。

    她一下子像掉進了冰窖,飛奔到電梯口子,卻不料電梯已經被保安守住了,暫不通行。她有點驚恐地從安全通道上樓,上了一半,又覺得不對,掉頭往樓下奔,奔下樓時候,警車已經開到了酒店的門廳口,一隊男女警員押著四男五女從電梯裏出來了。

    偉大的“掃黃”終於親眼目睹了,不過在穿著暴露的女人中間,她看到唐瑛居然被一名女警銬著,她惶然地奔向她,幾步之外又堪堪停步,唐瑛掙紮著,和警察理論著什麼,卻不料被兩名警察不容分說地挾著胳膊,直推上了警車了。

    管千嬌直覺得兩腿發抖,她看到唐瑛在側麵哭著,看到了來往客人戲謔地指指點點,看到了警察把車門重重推上,然後鳴著警笛揚長而去。

    她有明白了,這規格確實是提高了,是要給唐瑛換個地方住。

    她沒有敢回賓館,一個人驚恐地奔到了大街上,邊走邊抹淚,邊給謝紀鋒打電話,此時才感覺到,那種巨大的驚恐襲來,她一個人是多麼的無助。

    熬過了這段艱難的時間。整九時,現在。

    仇笛三人乘車來了,循著電話指示的方位,在北門路頂頭,一處橋畔偏僻處,找到了瑟瑟發抖的管千嬌。

    管千嬌嚶嚀一聲,抽抽答答,可憐兮兮地,一把抱著仇笛委曲地道著:“你們可來了。”

    又怕又驚又苦,邊抽泣邊捶著仇笛,一路電話不斷,等來時已經是物是人非,三人安慰著管千嬌,包小三卻是性子急,催問著:“別哭了,到底怎麼回事嗎?你不是挺堅強的?這咋哭成這樣。”

    “太……欺負人了……太不要臉了……嗚。”管千嬌要說時,卻又哭出來了。

    耿寶磊對她能放倒一名大漢的事還記憶猶新,委曲成這樣,肯定是發生了不同尋常的事,他一下子想到了唐瑛被抓的原因,追問著:“唐主管到底怎麼回事?”

    “是啊?帶走總得有個理由吧?”仇笛道。

    “我說了你們信不?”管千嬌淚盈盈地抬頭一看,帶著哭腔道:“掃黃,把她連****女一起抓走了。”

    “啊!?”三人齊齊啊一聲。

    “怎麼能這樣?”耿寶磊差點咬了自己舌頭。包小三已經是沒心沒肺地笑出來了,這理由太尼馬奇葩了,他笑得直拍大腿,邊笑邊道著:“這問題不大,交點罰款就出來了。”

    “滾一邊去,你以為誰也和你一樣不要臉啊。”耿寶磊痛斥著。

    “哦,也是,她是靠臉蛋吃飯滴,這回慘了哈。”包小三明悟了,不過馬上問著道:“那怎麼辦?扣這個罪名太容易了,這是錢不錢的問題,不是臉不臉的問題。”

    “你別說風涼話行不行?要是你肯定不在乎,她好歹一公司高管,出這事你讓她以後怎麼辦?交罰款不等於承認自己是失足女了?”耿寶磊道。

    “哦,也是啊。”包小三接受耿寶磊的思路了,又要說話時,管千嬌狠狠擰了他一把,讓他閉嘴。她看向了仇笛,仇笛像是此時才驚省過來一般,狐疑地說著:“這是有人羞辱她啊,她惹著誰了?”

    “不會是瞳明那逼貨不想付錢,來了下狠的吧?”包小三脫口道。

    “查到泄密是眼鏡廠的,會不會是他們?”耿寶磊也想到了一種可能。

    “怎麼就掉人家坑裏了?”仇笛掩飾不住驚訝地問,這設計的雖然下作,可卻讓人啞口無言,警察抓走了你了,掃黃公務,就抓錯了又能怎樣?

    管千嬌講著經過,把祝士平帶出來了,說祝總的助理找唐瑛,上去就出事了,仇笛納悶地問著:“難道是那個小白臉?要不陌生人,不可能知道打著他的旗號,而且不可能有唐瑛的號碼啊。”

    “絕對不會是祝士平。”管千嬌確定地道。

    “為什麼?”眾人問。

    管千嬌遞著手機,幾次無意拍下來的照片,照片上兩人幾乎是郎才女貌一對,看得三人麵麵相覷,就聽管千嬌解釋著:“祝士平和唐姐兩人相互都有點好感,他不至於坑唐姐,而且,他是瞳明外聘的職業經理人,咱們的調查根本沒有觸及到他。而且如果是他,總不能打著自己的旗號來吧?”

    “也對,那是……”仇笛頭痛了,這個家族企業裏,恐怕那一位也有可能了。因結果出來,唐瑛就站到所有人的對立麵了。

    “先說怎麼辦吧。”耿寶磊道。

    “我通知謝總了,他正趕往機場,乘最近的一次班機來。”管千嬌道。

    “那來了到明天了。”仇笛思忖道,有點不忍地說著:“你讓唐瑛和那些失足女關一夜,她得崩潰了……咱們得想想辦法。”

    “最快的辦法,趕緊交錢放人去。”包小三道。

    “既然是有錢人搞你,這就不是錢能解決了的事,去也白去,你門都進不去。”仇笛焦慮地在路麵上走著,不時地拍打著腦袋,似乎嫌關鍵時候自己的腦力不夠用,片刻,他抬頭,一擺:“走!我們自己處理。”

    “啊,你們準備怎麼辦?”管千嬌忘記害怕,一骨碌起身,急切地問。

    “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找正主說話。”仇笛道。

    “肖淩雁根本不接我的電話,她連謝總的電話都不接,肯定是等著看笑話呢。”管千嬌道。

    “沒接!?”仇笛回頭,表情冷峭,眉頭緊皺,一點頭道:“沒接就對了,那證明她知情。”

    “可怎麼去找人啊,還是門都進不去。”耿寶磊道。

    “總有辦法,先把人弄出來再說,媽的逼的,這麼大公司辦事這麼齷齪,回頭咱們把他們往死裏整……千嬌,把你的裝備帶出來……找找她家在哪兒?咱們直接上門去……”

    仇笛憤然道著,看樣是動了真怒了,頭腦慣於發熱的包小三自不言說,耿寶磊剛覺得不對頭,怕仇笛胡來,誰可知道管千嬌也氣急了,二話不說,一抹眼睛也要飆上了。

    完了,要出事啊……耿寶磊看看隊伍,無可奈何地跟上來了。

    三人沒有露過麵,進了招商酒店,確認安全後,用房卡帶走了管千嬌房間裏的行李。用時十五分鍾。

    管千嬌試著向肖淩雁的手機發送了一張圖片,無關的圖片,帶木馬程序的,幾分鍾後,聯通了,找到了肖淩雁的位置,就在家中。

    半個小時後,幾人潛到了玉河別墅區,這位女土豪住的是連體別墅,周圍綠樹成蔭,門前、院子裏泊了數輛靚車,從門框到圍牆,有七八個攝像頭,而且這種地方,恐怕孔武有力的保鏢不會少了。

    幾人又退回去了,回到鎮街上,敲開了漁具店、鑽進了超市文化用品櫃台,賣了一包東西,提著又回到玉河別墅,準備下手了。

    “過來,你先上。”仇笛一拉耿寶磊,耿寶磊嚇得腿軟道:“哥,我當炮灰合格不?”

    “你不墊路我踏不過去啊,給你,把攝像頭抹黑。”仇笛伸手倒著顏料,先把耿寶磊的臉抹黑了,漁竿遞給他了,耿寶磊想想這活也不難,有點心虛地問著:“他們發現了怎麼辦?”

    “笨死你啊,先把他們門外掛把鎖,他幹著急出不來,聽好了,手腳麻利點,幹完就跑……都聽著啊,分頭行動,分頭走,幹完都想辦法往江州跑,去接謝總。”仇笛道,大有領隊之風。

    細細一安排,把耿寶磊從角落推出去了。

    耿寶磊低頭慢慢地走著,路過肖淩雁的家門,順手掛上了鐵鎖,然後麻利地開始幹了,魚竿一拉,竿頭上裹著橡皮泥,像皮泥蘸顏料,嗖一伸,正戳在攝像頭上……

    喲,挺簡單的嘛。耿寶磊連戳三個才聽到人聲,他繼續戳著,戳以前還對著攝像頭做個鬼臉。敢情這惡作劇還是挺好玩的,他一想屏幕後看到的保安錯愕的表情,就覺得成就感滿滿滴………

    ……………………………

    ……………………………

    此時已經接近午夜二十三時了,值班保鏢正在點瞌睡,好歹還有位清醒的,推了推睡覺的,睡覺的抬眼正看到了一個大花臉在監控屏幕上,驚得他啊一聲,嚇了一跳,然後發現,八個攝像頭黑了七個,像被一層膜蓋住了。

    一摁警鈴,趿裏趿拉四位保鏢,陸續出來看,這時候耿寶磊早玩得興起了,籲聲打了聲口哨,豎了根大中指,氣得保安保鏢追到門前,一開門,耶,外麵被鎖著,有人爬著柵欄,有人回去拿工具,等爬柵欄出來時,惡作劇的早跑得沒影了。

    搜索了十幾分鍾,沒有發現,保鏢陸續回去了,仇笛帶著剩下的兩人又回來了。看著保鏢剛關上門退回去,仇笛一擺頭:“上!”

    包小三貓著腰就上,老辦法,又給掛了一把鎖,然後操著工具,麻利地卸門口那輛寶馬的車軲轆,故意弄得聲向很大,保鏢又出來了,這回也有防備了,拿著工具,剪開被鎖的門,那邊偷車軲轆的已經滾著跑了,四個人叫囂著,沿著街道追上去了……

    “我進去五分鍾,你就離開啊,別等我。”仇笛起身了,要的就是這種機會。

    一走,人被拉住了,回頭時,昏暗中管千嬌輕輕說了聲:“小心。”

    “放心吧,我有分寸。”仇笛道,下意識的安慰似地拍拍管千嬌的肩膀,不料拍錯了,摸到臉蛋上了,管千嬌似乎並沒有反感,握著他的手,輕輕地吻了吻。

    “別犯傻,趕緊走啊。”仇笛輕輕抽回了手,沒想到會遇到如此的溫柔,有點怪怪的感覺,尼馬一直把小管當兄弟看的。

    此時可顧不上互訴衷腸了,貓著腰躥起來的仇笛像一陣風,在樓與樹的陰影裏潛行著,管千嬌眼可見地看到他,閃身進了已經不設防的大門,迅速靠近了樓底死角,然後順著下水管,蹭蹭蹭直往上攀,恰在這時,已經亮了燈的二樓,窗開了,露出來個腦袋,遠遠地看不甚清,不過管千嬌懷疑應該是肖淩雁,肖淩雁似乎沒有看到,一轉身,片刻又出現地陽台上。這時候,管千嬌看到那個黑影,像狸貓一樣,悄無聲息地從窗上進去了。

    她數著時間,加大著幹擾頻率,時間剩下不到一分鍾時,她盯著還在陽台上來回踱步,顯得憂心重重的女人,然後看到她進去,時間到此時,已經用盡了,隱約地聽到了保鏢回來了聲音。她收拾起東西,擔心地看了遠處一眼,匆匆地走了………

    ……………………………

    ……………………………

    事情來得很突然,已經睡下的肖淩雁被驚醒了,保鏢講有人偷東西,追出去了,她在陽台上心情淩亂地踱步了好久,看到保鏢遠遠回來她的心才放下了。

    她有點懷疑不是偷東西,發生的事好像確實就是偷東西,這一片高檔住宅經常鬧賊,警察又指望不上,隻能自己雇保鏢了,可今天讓他奇怪的是,電話都打不通,明明有信號,兩部手機都拔不出去,保鏢走得更近了,她掖了掖睡袍這才回房間,應該是多慮了。

    進門,關上了陽台門,她又一次拔著手機,這時候卻響起了一聲讓她恐懼的聲音:“你的手機,拔不出去了吧?”

    啊?肖淩雁猛然看到房間的沙發上坐了一位男子,驚得手一揚,手機摔了,她順手就拿著花瓶要砸,可那人的眼光是如此的犀利地瞪了她一眼,驚得她手僵在空中,未敢動了。

    “你是誰?趕緊滾……我的保鏢馬上來了。”她驚惶地道,沙發上坐著男子,端坐如鬆、身挺麵凶,給她的第一印像是剽勇。

    “我對你沒興趣,否則有充分的時間把你從陽台上推下去。你覺得在他們來之前,我製服不了你?或者,我挾持你,他們敢動?”仇笛無所謂地道,反而翹起二郎腿來了。

    肖淩雁好歹是見過大場麵,一看這人的瀟灑,她倒慢慢放心了,花瓶隨手一扔,滾到沙發上,她道著:“求財的吧,這個花瓶就值點錢,樓下衣架上有包,也值點錢,拿上走吧……我可不是美女,你應該沒有劫色的想法吧?”

    “我說了,我沒害你的意思,也不是求財來了。”仇笛道。

    “那你怎麼出來的?”肖淩雁憤然道。

    “你的大門沒關,我就那樣走進來了,噢,不好意思,沒想到您已經睡下了,我說幾句話就走。”仇笛道,起身,保持著安全的距離,他客氣地道:“我是來求幫助來了。”

    “幫助?”肖淩雁更淩亂了。有這樣找幫助的。

    “對,唐瑛……認識嗎?她被抓到鎮公安分局了,我為她的事而來。”仇笛直接道。

    肖淩雁眼睛睜大了,瞪著仇笛,似乎不太相信,似乎有點憤怒,如果為唐瑛而來,那這人是什麼來路她就很清楚了。

    仇笛笑著道:“看來您並不驚訝啊,我也來對地方了,據說肖董事長一心公益,樂施好善,一定肯幫我這個小忙吧?”

    表情錯了,肖淩雁收斂著,瞠然著,沒想到會是一個這樣直接的結果,她鬱悶地道著:“這和我有什麼關係?你大半夜跑到我家,就為這事?我告訴你……馬上滾,否則我報警,別說你了,就哈曼公司我也會讓他死得很難看。”

    “我相信您的能力,所以才來找您啊,原諒我的冒失,隻不過你們定下了這種談話基調,我也隻能鋌而走險了。那,您看到了,監控形同虛設、保鏢形同木偶、我沒有威脅您的意思啊,可我們的人在這兒出了事,您說這事得把賬算到誰頭上?”仇笛冷冷地到,不為所動,他看到肖淩雁猶猶豫不定時,耳朵動了動,聽到保鏢的腳步聲了,他笑著道:“保鏢回來了,上樓一個人,應該是向你彙報……這個人身高一米七,體重在140斤左右,腳步很虛,有點肥了……我說的對嗎?現在電話能打出去了,你可以報警了,或者,把保鏢都喊進來。”

    仇笛道著,又安然地坐下了,他掏著不太習慣抽的煙,叼到了嘴上,點著,慢悠悠地吐了一口煙,手裏卻是把玩著火機,一副不為所動的樣子。

    保鏢的敲門聲起,在外麵喊著:“肖總,沒事了,有個偷車輪胎的,被我們趕走了,車輪也滾回來了。”

    不說還罷,這一說聽得肖淩雁火冒三丈,直接罵著:“你們也滾!”

    外麵趕緊應聲:“是,知道了。”

    腳步,趿趿踏踏下樓了,這時候,仇笛笑了,他知道,可以開始談話了,能進入到這裏的威懾,比千言萬語還要有說服力。此時他才打量著卸妝的肖淩雁,一身雪白的睡袍,頭發淩亂的,皮膚偏黑,身材壯碩的,離想像中的白富美相差甚遠。

    不過氣度還有的,她睥睨地看了一眼,自己回臥室了,片刻換了裝出來,隨手拿了聽飲料扔給仇笛,自己卻防備似地靠門而立,半晌才道著:“我知道你是誰。”

    “是嗎?我見過你,你似乎沒有見過我吧。”仇笛問。

    “不就是哈曼雇的幹髒活的人?”肖淩雁不屑道。

    “對,現在受你們雇傭。”仇笛笑道。

    “今天上午我和你們唐主管談過,你應該知道,她拒絕了。坦白講,我倒是很需要你這種人,但現在看來,我又不敢用。”肖淩雁道。

    “還是別用,唐主管這不剛拒絕,就進去了。”仇笛道。

    “你錯了,盡管我也很想這麼做,但未必就是我做的吧?你們把眼鏡廠的底兜了,不可能沒人懷恨在心,是誰,我也不清楚,我這幫叔叔舅舅堂哥表弟,他們連我都不放在眼裏,別說你們了。”肖淩雁道,話語裏似乎還有幾分黯然。

    “所以,我並沒有針對你,隻是我們無法正常對話,才用這種不太合適的方式,對此我深表歉意……不過肖總啊,我們再怎麼說也是替您辦事,不能這頭出事,您做壁上觀吧?”仇笛道。

    “你看我像,能指揮得了警察的人?”肖淩雁道,笑了。

    “看不出來。但我看得出來,是有人在羞辱我們……是你們的人,而且,是您的助理給唐瑛安排的房間。”仇笛道,隱隱所指,讓肖淩雁不自然了。

    “停,這種小事,也許我真能幫上點忙。”肖淩雁信步走著,此時確定對方沒有惡意,她就放得開了,踱了幾步,看著仇笛,她似乎想明白了剛才的事,直問著:“你不是一個人,對嗎?”

    “嗬嗬,當然,有很多人。”仇笛一副深藏不露的表情。

    “那好,既然你跳出來了,我也朝你說話,瞳明情況你也知道了,這邊剛查出點問題,那邊打擊報複就上門了,接下來不用說,他們肯定把髒水往唐瑛身上潑,肯定要異口同聲讓我解除和哈曼的和約,一分錢也不付你們。”肖淩雁道著,不時地戲謔地抿抿嘴,那樣子,像看到了仇笛既想偷腥、又不敢出格的糗相。

    “所以,我們隻能接受你的方式?”仇笛道。

    “對,你們該換雇主了,我會和謝紀鋒談,他可能不會同意,據說他手裏有幾張王牌,很專業的那種……”肖淩雁審視著仇笛,這份麵不改色,而且敢隻身進到這裏的人,現在她有點信了。

    “我剛從屯兵鎮回來,如果您想聽那裏的故事,我會告訴你一些細節。”仇笛道。

    這或許才是最有力的砝碼,肖淩雁笑了,笑著邀著仇笛道著:“好,今天太晚了,明天我們換個地方聊怎麼樣?我想你應該有興趣的。”

    “哦,確實時間太晚了,我好像該告辭了。”仇笛禮貌地起身,在出門時,他停下了,回頭看著肖淩雁,提醒道著:“不過我的事還沒有處理完,我現在去公安分局,我希望能接走唐瑛,那樣的話,明天我會心情愉快地和您聊天的。”

    “噢,英雄救美啊。”肖淩雁笑笑,沒當回事地隨口道:“可以,我盡力而為,就是不知道這裏的警察會不會給我這個麵子。”

    “謝謝,一定會給的。”仇笛道。

    “喂,你就這麼走啊?”肖淩雁再問,仇笛回頭時,她手裏已經拎上的車鑰匙,一扔,仇笛接著了,就聽她道著:“開我的車吧。”

    “哦,忘了告訴您了,您那兩輛車,一輛被卸了輪,一輛被紮了胎,暫時不能動了……騷蕊,看來我不能走門了,免得驚動別人。”仇笛笑著回身,把車鑰匙遞到肖淩雁手裏,走向陽台,替肖淩雁拉住了遮簾,然後關好門,肖淩雁怔了半天沒有聽到什麼聲音,這才小心翼翼地拉開簾子,到了陽台,等她四下搜尋的時候,隻有街燈昏暗、樹影婆娑,那還有人影。

    房間裏,隨後響起了通話的聲音,像是肖淩雁在說話,很慵懶的聲音:

    “吳局長,你們今天是不是掃黃了,抓錯人了啊……群眾舉報?嗬嗬,這個我相信,但群眾也有舉報錯了的時候嘛,有個叫唐瑛的,是我們瞳明請來的商務人員………對,放人,有人會去接的!”
mk2258 發表於 2017-6-29 20:54
第12章難時見勇驍

兩個小時前,整七時……

管千嬌和唐瑛在招商酒店的餐廳里吃晚飯,辛辛苦苦的調查到最后一步卡住了,何去何從無法取舍。兩人都顯得有點憂心重重,在走和留之間猶豫不定,走吧,有點可惜,對方還留著口;留吧,又不知道接下來該怎么開始。飯間沒有多言,都很矜持。甚至兩人心意在某個方面是相通的,瞳明提高了招待規格,隱隱間似乎還另有所圖。

緘默被一個電話打斷了,唐瑛接的,她接完就起身,管千嬌隨口問了一句,說是祝經理的助理專程前來拜訪,有事要談,應該是履約的事,她急匆匆地先行一步上樓了。管千嬌卻是有點不以為然,在他看來,那位風度翩翩的祝士平,沒準是私人原因,來這兒噓寒問暖來了。

十分鐘后,從餐廳臨窗的位置,管千嬌看到了兩輛警車駛來,沒有拉警笛,悄然無聲地停在樓下,然后有幾位警察下車,上樓。

又過了幾分鐘,警笛響起來了,管千嬌一直覺得眼皮子在跳,她鬼使神差地拿著電話,拔唐瑛的號碼。

意外了,沒有人接,手機、房間電話都沒有人接。

她一下子像掉進了冰窖,飛奔到電梯口子,卻不料電梯已經被保安守住了,暫不通行。她有點驚恐地從安全通道上樓,上了一半,又覺得不對,掉頭往樓下奔,奔下樓時候,警車已經開到了酒店的門廳口,一隊男女警員押著四男五女從電梯里出來了。

偉大的“掃黃”終于親眼目睹了,不過在穿著暴露的女人中間,她看到唐瑛居然被一名女警銬著,她惶然地奔向她,幾步之外又堪堪停步,唐瑛掙扎著,和警察理論著什么,卻不料被兩名警察不容分說地挾著胳膊,直推上了警車了。

管千嬌直覺得兩腿發抖,她看到唐瑛在側面哭著,看到了來往客人戲謔地指指點點,看到了警察把車門重重推上,然后鳴著警笛揚長而去。

她有明白了,這規格確實是提高了,是要給唐瑛換個地方住。

她沒有敢回賓館,一個人驚恐地奔到了大街上,邊走邊抹淚,邊給謝紀鋒打電話,此時才感覺到,那種巨大的驚恐襲來,她一個人是多么的無助。

熬過了這段艱難的時間。整九時,現在。

仇笛三人乘車來了,循著電話指示的方位,在北門路頂頭,一處橋畔偏僻處,找到了瑟瑟發抖的管千嬌。

管千嬌嚶嚀一聲,抽抽答答,可憐兮兮地,一把抱著仇笛委曲地道著:“你們可來了。”

又怕又驚又苦,邊抽泣邊捶著仇笛,一路電話不斷,等來時已經是物是人非,三人安慰著管千嬌,包小三卻是性子急,催問著:“別哭了,到底怎么回事嗎?你不是挺堅強的?這咋哭成這樣。”

“太……欺負人了……太不要臉了……嗚。”管千嬌要說時,卻又哭出來了。

耿寶磊對她能放倒一名大漢的事還記憶猶新,委曲成這樣,肯定是發生了不同尋常的事,他一下子想到了唐瑛被抓的原因,追問著:“唐主管到底怎么回事?”

“是啊?帶走總得有個理由吧?”仇笛道。

“我說了你們信不?”管千嬌淚盈盈地抬頭一看,帶著哭腔道:“掃黃,把她連****女一起抓走了。”

“啊!?”三人齊齊啊一聲。

“怎么能這樣?”耿寶磊差點咬了自己舌頭。包小三已經是沒心沒肺地笑出來了,這理由太尼馬奇葩了,他笑得直拍大腿,邊笑邊道著:“這問題不大,交點罰款就出來了。”

“滾一邊去,你以為誰也和你一樣不要臉啊。”耿寶磊痛斥著。

“哦,也是,她是靠臉蛋吃飯滴,這回慘了哈。”包小三明悟了,不過馬上問著道:“那怎么辦?扣這個罪名太容易了,這是錢不錢的問題,不是臉不臉的問題。”

“你別說風涼話行不行?要是你肯定不在乎,她好歹一公司高管,出這事你讓她以后怎么辦?交罰款不等于承認自己是失足女了?”耿寶磊道。

“哦,也是啊。”包小三接受耿寶磊的思路了,又要說話時,管千嬌狠狠擰了他一把,讓他閉嘴。她看向了仇笛,仇笛像是此時才驚省過來一般,狐疑地說著:“這是有人羞辱她啊,她惹著誰了?”

“不會是瞳明那逼貨不想付錢,來了下狠的吧?”包小三脫口道。

“查到泄密是眼鏡廠的,會不會是他們?”耿寶磊也想到了一種可能。

“怎么就掉人家坑里了?”仇笛掩飾不住驚訝地問,這設計的雖然下作,可卻讓人啞口無言,警察抓走了你了,掃黃公務,就抓錯了又能怎樣?

管千嬌講著經過,把祝士平帶出來了,說祝總的助理找唐瑛,上去就出事了,仇笛納悶地問著:“難道是那個小白臉?要不陌生人,不可能知道打著他的旗號,而且不可能有唐瑛的號碼啊。”

“絕對不會是祝士平。”管千嬌確定地道。

“為什么?”眾人問。

管千嬌遞著手機,幾次無意拍下來的照片,照片上兩人幾乎是郎才女貌一對,看得三人面面相覷,就聽管千嬌解釋著:“祝士平和唐姐兩人相互都有點好感,他不至于坑唐姐,而且,他是瞳明外聘的職業經理人,咱們的調查根本沒有觸及到他。而且如果是他,總不能打著自己的旗號來吧?”

“也對,那是……”仇笛頭痛了,這個家族企業里,恐怕那一位也有可能了。因結果出來,唐瑛就站到所有人的對立面了。

“先說怎么辦吧。”耿寶磊道。

“我通知謝總了,他正趕往機場,乘最近的一次班機來。”管千嬌道。

“那來了到明天了。”仇笛思忖道,有點不忍地說著:“你讓唐瑛和那些失足女關一夜,她得崩潰了……咱們得想想辦法。”

“最快的辦法,趕緊交錢放人去。”包小三道。

“既然是有錢人搞你,這就不是錢能解決了的事,去也白去,你門都進不去。”仇笛焦慮地在路面上走著,不時地拍打著腦袋,似乎嫌關鍵時候自己的腦力不夠用,片刻,他抬頭,一擺:“走!我們自己處理。”

“啊,你們準備怎么辦?”管千嬌忘記害怕,一骨碌起身,急切地問。

“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找正主說話。”仇笛道。

“肖凌雁根本不接我的電話,她連謝總的電話都不接,肯定是等著看笑話呢。”管千嬌道。

“沒接!?”仇笛回頭,表情冷峭,眉頭緊皺,一點頭道:“沒接就對了,那證明她知情。”

“可怎么去找人啊,還是門都進不去。”耿寶磊道。

“總有辦法,先把人弄出來再說,媽的逼的,這么大公司辦事這么齷齪,回頭咱們把他們往死里整……千嬌,把你的裝備帶出來……找找她家在哪兒?咱們直接上門去……”

仇笛憤然道著,看樣是動了真怒了,頭腦慣于發熱的包小三自不言說,耿寶磊剛覺得不對頭,怕仇笛胡來,誰可知道管千嬌也氣急了,二話不說,一抹眼睛也要飚上了。

完了,要出事啊……耿寶磊看看隊伍,無可奈何地跟上來了。

三人沒有露過面,進了招商酒店,確認安全后,用房卡帶走了管千嬌房間里的行李。用時十五分鐘。

管千嬌試著向肖凌雁的手機發送了一張圖片,無關的圖片,帶木馬程序的,幾分鐘后,聯通了,找到了肖凌雁的位置,就在家中。

半個小時后,幾人潛到了玉河別墅區,這位女土豪住的是連體別墅,周圍綠樹成蔭,門前、院子里泊了數輛靚車,從門框到圍墻,有七八個攝像頭,而且這種地方,恐怕孔武有力的保鏢不會少了。

幾人又退回去了,回到鎮街上,敲開了漁具店、鉆進了超市文化用品柜臺,賣了一包東西,提著又回到玉河別墅,準備下手了。

“過來,你先上。”仇笛一拉耿寶磊,耿寶磊嚇得腿軟道:“哥,我當炮灰合格不?”

“你不墊路我踏不過去啊,給你,把攝像頭抹黑。”仇笛伸手倒著顏料,先把耿寶磊的臉抹黑了,漁竿遞給他了,耿寶磊想想這活也不難,有點心虛地問著:“他們發現了怎么辦?”

“笨死你啊,先把他們門外掛把鎖,他干著急出不來,聽好了,手腳麻利點,干完就跑……都聽著啊,分頭行動,分頭走,干完都想辦法往江州跑,去接謝總。”仇笛道,大有領隊之風。

細細一安排,把耿寶磊從角落推出去了。

耿寶磊低頭慢慢地走著,路過肖凌雁的家門,順手掛上了鐵鎖,然后麻利地開始干了,魚竿一拉,竿頭上裹著橡皮泥,像皮泥蘸顏料,嗖一伸,正戳在攝像頭上……

喲,挺簡單的嘛。耿寶磊連戳三個才聽到人聲,他繼續戳著,戳以前還對著攝像頭做個鬼臉。敢情這惡作劇還是挺好玩的,他一想屏幕后看到的保安錯愕的表情,就覺得成就感滿滿滴………

此時已經接近午夜二十三時了,值班保鏢正在點瞌睡,好歹還有位清醒的,推了推睡覺的,睡覺的抬眼正看到了一個大花臉在監控屏幕上,驚得他啊一聲,嚇了一跳,然后發現,八個攝像頭黑了七個,像被一層膜蓋住了。

一摁警鈴,趿里趿拉四位保鏢,陸續出來看,這時候耿寶磊早玩得興起了,吁聲打了聲口哨,豎了根大中指,氣得保安保鏢追到門前,一開門,耶,外面被鎖著,有人爬著柵欄,有人回去拿工具,等爬柵欄出來時,惡作劇的早跑得沒影了。

搜索了十幾分鐘,沒有發現,保鏢陸續回去了,仇笛帶著剩下的兩人又回來了。看著保鏢剛關上門退回去,仇笛一擺頭:“上!”

包小三貓著腰就上,老辦法,又給掛了一把鎖,然后操著工具,麻利地卸門口那輛寶馬的車轱轆,故意弄得聲向很大,保鏢又出來了,這回也有防備了,拿著工具,剪開被鎖的門,那邊偷車轱轆的已經滾著跑了,四個人叫囂著,沿著街道追上去了……

“我進去五分鐘,你就離開啊,別等我。”仇笛起身了,要的就是這種機會。

一走,人被拉住了,回頭時,昏暗中管千嬌輕輕說了聲:“小心。”

“放心吧,我有分寸。”仇笛道,下意識的安慰似地拍拍管千嬌的肩膀,不料拍錯了,摸到臉蛋上了,管千嬌似乎并沒有反感,握著他的手,輕輕地吻了吻。

“別犯傻,趕緊走啊。”仇笛輕輕抽回了手,沒想到會遇到如此的溫柔,有點怪怪的感覺,尼馬一直把小管當兄弟看的。

此時可顧不上互訴衷腸了,貓著腰躥起來的仇笛像一陣風,在樓與樹的陰影里潛行著,管千嬌眼可見地看到他,閃身進了已經不設防的大門,迅速靠近了樓底死角,然后順著下水管,蹭蹭蹭直往上攀,恰在這時,已經亮了燈的二樓,窗開了,露出來個腦袋,遠遠地看不甚清,不過管千嬌懷疑應該是肖凌雁,肖凌雁似乎沒有看到,一轉身,片刻又出現地陽臺上。這時候,管千嬌看到那個黑影,像貍貓一樣,悄無聲息地從窗上進去了。

她數著時間,加大著干擾頻率,時間剩下不到一分鐘時,她盯著還在陽臺上來回踱步,顯得憂心重重的女人,然后看到她進去,時間到此時,已經用盡了,隱約地聽到了保鏢回來了聲音。她收拾起東西,擔心地看了遠處一眼,匆匆地走了………

事情來得很突然,已經睡下的肖凌雁被驚醒了,保鏢講有人偷東西,追出去了,她在陽臺上心情凌亂地踱步了好久,看到保鏢遠遠回來她的心才放下了。

她有點懷疑不是偷東西,發生的事好像確實就是偷東西,這一片高檔住宅經常鬧賊,警察又指望不上,只能自己雇保鏢了,可今天讓他奇怪的是,電話都打不通,明明有信號,兩部手機都拔不出去,保鏢走得更近了,她掖了掖睡袍這才回房間,應該是多慮了。

進門,關上了陽臺門,她又一次拔著手機,這時候卻響起了一聲讓她恐懼的聲音:“你的手機,拔不出去了吧?”

啊?肖凌雁猛然看到房間的沙發上坐了一位男子,驚得手一揚,手機摔了,她順手就拿著花瓶要砸,可那人的眼光是如此的犀利地瞪了她一眼,驚得她手僵在空中,未敢動了。

“你是誰?趕緊滾……我的保鏢馬上來了。”她驚惶地道,沙發上坐著男子,端坐如松、身挺面兇,給她的第一印像是剽勇。

“我對你沒興趣,否則有充分的時間把你從陽臺上推下去。你覺得在他們來之前,我制服不了你?或者,我挾持你,他們敢動?”仇笛無所謂地道,反而翹起二郎腿來了。

肖凌雁好歹是見過大場面,一看這人的瀟灑,她倒慢慢放心了,花瓶隨手一扔,滾到沙發上,她道著:“求財的吧,這個花瓶就值點錢,樓下衣架上有包,也值點錢,拿上走吧……我可不是美女,你應該沒有劫色的想法吧?”

“我說了,我沒害你的意思,也不是求財來了。”仇笛道。

“那你怎么出來的?”肖凌雁憤然道。

“你的大門沒關,我就那樣走進來了,噢,不好意思,沒想到您已經睡下了,我說幾句話就走。”仇笛道,起身,保持著安全的距離,他客氣地道:“我是來求幫助來了。”

“幫助?”肖凌雁更凌亂了。有這樣找幫助的。

“對,唐瑛……認識嗎?她被抓到鎮公安分局了,我為她的事而來。”仇笛直接道。

肖凌雁眼睛睜大了,瞪著仇笛,似乎不太相信,似乎有點憤怒,如果為唐瑛而來,那這人是什么來路她就很清楚了。

仇笛笑著道:“看來您并不驚訝啊,我也來對地方了,據說肖董事長一心公益,樂施好善,一定肯幫我這個小忙吧?”

表情錯了,肖凌雁收斂著,瞠然著,沒想到會是一個這樣直接的結果,她郁悶地道著:“這和我有什么關系?你大半夜跑到我家,就為這事?我告訴你……馬上滾,否則我報警,別說你了,就哈曼公司我也會讓他死得很難看。”

“我相信您的能力,所以才來找您啊,原諒我的冒失,只不過你們定下了這種談話基調,我也只能鋌而走險了。那,您看到了,監控形同虛設、保鏢形同木偶、我沒有威脅您的意思啊,可我們的人在這兒出了事,您說這事得把賬算到誰頭上?”仇笛冷冷地到,不為所動,他看到肖凌雁猶猶豫不定時,耳朵動了動,聽到保鏢的腳步聲了,他笑著道:“保鏢回來了,上樓一個人,應該是向你匯報……這個人身高一米七,體重在140斤左右,腳步很虛,有點肥了……我說的對嗎?現在電話能打出去了,你可以報警了,或者,把保鏢都喊進來。”

仇笛道著,又安然地坐下了,他掏著不太習慣抽的煙,叼到了嘴上,點著,慢悠悠地吐了一口煙,手里卻是把玩著火機,一副不為所動的樣子。

保鏢的敲門聲起,在外面喊著:“肖總,沒事了,有個偷車輪胎的,被我們趕走了,車輪也滾回來了。”

不說還罷,這一說聽得肖凌雁火冒三丈,直接罵著:“你們也滾!”

外面趕緊應聲:“是,知道了。”

腳步,趿趿踏踏下樓了,這時候,仇笛笑了,他知道,可以開始談話了,能進入到這里的威懾,比千言萬語還要有說服力。此時他才打量著卸妝的肖凌雁,一身雪白的睡袍,頭發凌亂的,皮膚偏黑,身材壯碩的,離想像中的白富美相差甚遠。

不過氣度還有的,她睥睨地看了一眼,自己回臥室了,片刻換了裝出來,隨手拿了聽飲料扔給仇笛,自己卻防備似地靠門而立,半晌才道著:“我知道你是誰。”

“是嗎?我見過你,你似乎沒有見過我吧。”仇笛問。

“不就是哈曼雇的干臟活的人?”肖凌雁不屑道。

“對,現在受你們雇傭。”仇笛笑道。

“今天上午我和你們唐主管談過,你應該知道,她拒絕了。坦白講,我倒是很需要你這種人,但現在看來,我又不敢用。”肖凌雁道。

“還是別用,唐主管這不剛拒絕,就進去了。”仇笛道。

“你錯了,盡管我也很想這么做,但未必就是我做的吧?你們把眼鏡廠的底兜了,不可能沒人懷恨在心,是誰,我也不清楚,我這幫叔叔舅舅堂哥表弟,他們連我都不放在眼里,別說你們了。”肖凌雁道,話語里似乎還有幾分黯然。

“所以,我并沒有針對你,只是我們無法正常對話,才用這種不太合適的方式,對此我深表歉意……不過肖總啊,我們再怎么說也是替您辦事,不能這頭出事,您做壁上觀吧?”仇笛道。

“你看我像,能指揮得了警察的人?”肖凌雁道,笑了。

“看不出來。但我看得出來,是有人在羞辱我們……是你們的人,而且,是您的助理給唐瑛安排的房間。”仇笛道,隱隱所指,讓肖凌雁不自然了。

“停,這種小事,也許我真能幫上點忙。”肖凌雁信步走著,此時確定對方沒有惡意,她就放得開了,踱了幾步,看著仇笛,她似乎想明白了剛才的事,直問著:“你不是一個人,對嗎?”

“呵呵,當然,有很多人。”仇笛一副深藏不露的表情。

“那好,既然你跳出來了,我也朝你說話,瞳明情況你也知道了,這邊剛查出點問題,那邊打擊報復就上門了,接下來不用說,他們肯定把臟水往唐瑛身上潑,肯定要異口同聲讓我解除和哈曼的和約,一分錢也不付你們。”肖凌雁道著,不時地戲謔地抿抿嘴,那樣子,像看到了仇笛既想偷腥、又不敢出格的糗相。

“所以,我們只能接受你的方式?”仇笛道。

“對,你們該換雇主了,我會和謝紀鋒談,他可能不會同意,據說他手里有幾張王牌,很專業的那種……”肖凌雁審視著仇笛,這份面不改色,而且敢只身進到這里的人,現在她有點信了。

“我剛從屯兵鎮回來,如果您想聽那里的故事,我會告訴你一些細節。”仇笛道。

這或許才是最有力的砝碼,肖凌雁笑了,笑著邀著仇笛道著:“好,今天太晚了,明天我們換個地方聊怎么樣?我想你應該有興趣的。”

“哦,確實時間太晚了,我好像該告辭了。”仇笛禮貌地起身,在出門時,他停下了,回頭看著肖凌雁,提醒道著:“不過我的事還沒有處理完,我現在去公安分局,我希望能接走唐瑛,那樣的話,明天我會心情愉快地和您聊天的。”

“噢,英雄救美啊。”肖凌雁笑笑,沒當回事地隨口道:“可以,我盡力而為,就是不知道這里的警察會不會給我這個面子。”

“謝謝,一定會給的。”仇笛道。

“喂,你就這么走啊?”肖凌雁再問,仇笛回頭時,她手里已經拎上的車鑰匙,一扔,仇笛接著了,就聽她道著:“開我的車吧。”

“哦,忘了告訴您了,您那兩輛車,一輛被卸了輪,一輛被扎了胎,暫時不能動了……騷蕊,看來我不能走門了,免得驚動別人。”仇笛笑著回身,把車鑰匙遞到肖凌雁手里,走向陽臺,替肖凌雁拉住了遮簾,然后關好門,肖凌雁怔了半天沒有聽到什么聲音,這才小心翼翼地拉開簾子,到了陽臺,等她四下搜尋的時候,只有街燈昏暗、樹影婆娑,那還有人影。

房間里,隨后響起了通話的聲音,像是肖凌雁在說話,很慵懶的聲音:

“吳局長,你們今天是不是掃黃了,抓錯人了啊……群眾舉報?呵呵,這個我相信,但群眾也有舉報錯了的時候嘛,有個叫唐瑛的,是我們瞳明請來的商務人員………對,放人,有人會去接的!”
RECON559 發表於 2019-9-5 10:03
☆、54. 第13章 生本出蓬蒿

  管千嬌是在北門廣場被耿寶磊接走的,兩人雇了輛夜車直驅江州市,行至中途卻出問題了,聯繫不上包小三了,計劃是仇笛不主動聯繫,其他人就不要聯繫,等著謝總來了再說。這倒好,兩人擔心了一路,回到江州市已經接近零時了,在下塌的快捷酒店,一直等著消息。這時候,謝總電話來了,他已經準備登機了,兩人猶豫不定,不知道是等包小三,還是先去接謝紀鋒。

  還好,總算有轉機,包小三居然回來了,主動聯繫。兩人急匆匆下樓,等了不多時,就見得包小三邊走邊喝著,還啃著什麼,近了一看,得,白擔心了,這貨一手拿豬蹄,一手拎啤酒,吃得滿嘴是油,瞅見兩人就得意地道著,幾個不入流保鏢差得遠了,想當年哥在京城,打得警察那叫一個滿地找牙……別不信啊,寶蛋親眼見的,哎我跟你們說啊,那幾個傻逼保鏢,兩公里跑下來,我一回頭,沒人了,哈哈,全特麼是銀樣蠟槍頭,中看不中用。

  一切順利,唯一的意外是,包小三估計跑得太急,把手機丟了,回到江州才用租車司機的手機打了個電話,害得兩人擔心了好久。

  管千嬌沒有理會他的胡吹大氣,叫著賓館旁邊的夜班出租,要去機場,她不用提示,那倆自動就跟上來了,這大半夜的,肯定不放管千嬌一個人出去。

  不過還是緊張,仇笛的消息還沒有來,四十分鐘的高速幾個人都沒怎麼說話,包小三幾次想打電話都被管千嬌攔住了,到了機場一下車,包小三憋不住了,直道著:「快給仇笛打個電話啊,看是不是給逮走了,好歹知道情況,明兒有個送飯送冬衣的啊。」

  「你個烏鴉嘴,就不能說點好聽的。」耿寶磊斥道。

  「他不聯繫,都別擾亂。」管千嬌道,不多解釋,她知道仇笛的良苦用心,想借肖凌雁的影響,盡快把唐瑛帶出來,如果成了當然皆大歡喜,可如果不成,怕是得被警察逮回去回爐教育教育,私闖民宅可不是什麼好事。

  進了候機大廳,三個人孰無睡意,就那麼傻坐著等,別說讓別人瞧了,自己看自己都不順眼了。又憋了好久,管千嬌終於坐不住了,徵詢似地問耿寶磊道:「寶磊,你說……會出現什麼情況?」

  「最好的情況,是這單生意黃了,人沒事;最差的情況是,這單生意和咱們的人,都黃了,都有事。」耿寶磊道,事情走到這一步始料未及,誰還可能抱著更大的希望。

  「媽了個X的,明兒不去偷他車軲轆了,直接把那輛寶馬開走。」包小三憤憤道著,耿寶磊一想這貨幹的事,好奇地問著:「三兒,你卸車軲轆挺利索,以前幹過?」

  「那當然,六十噸的重卡車軲轆我都卸過,弄一個值好倆錢呢。這種好車的車軲轆不值錢,一般沒人要。」包小三道,管千嬌剜了他一眼罵著:「你一天不吹牛會死啊。」

  「我真不吹牛,我真卸過。」包小三像被冤枉了,強調著。

  「完了,這還不如吹牛呢,真不知道,三兒得有多少前科才能混到今天的水平啊。」耿寶磊呲笑道。

  管千嬌此時卻是心慌意亂地,教訓著包小三,你就不能嘴牢點,幹過什麼不算本事,幹過什麼事就沒人知道,那才算本事。包小凜然受教,嚴肅地道:「我……我嘴夠牢了,我又沒全說,我還偷過大車柴油呢,我誰都沒告訴過。」

  耿寶磊噗聲彎腰噴笑,管千嬌一拍額頭,痛不欲生地道著,真是尼馬賣糕的也救不了你了,三兒你自便吧,像你這樣能活到今天,我覺得真不容易。

  還真是不容易,不過什麼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成功的,三兒說了,其實他最佩服的是仇笛,最起碼魚竿上黏橡皮泥塗顏料,直接把攝像頭抹花了,嗨,這比什麼高科技都管用。贊完仇笛,他又表揚耿寶磊,耶,你小子腿腳挺利索啊,這壞事好吧不?刺激不?告訴你,上癮呢,想當年我們社會大學搗蛋系逗逼專業,在快遞界是相當出名滴。

  「你是這個專業畢業?」耿寶磊好奇地問。

  「當然。」包小三得意地道。

  「還有叫自己逗逼的?」耿寶磊笑歪了。

  「逗逼是把別人逗成傻逼的意思,我們滴鄰隊仇笛曾經當面示範過,如何讓一個暴跳如雷的女人,心甘情願地在快遞單上簽收,前提是,包裹都破了一大塊。」包小三道。

  「哇,怎麼做到的?」耿寶磊好奇心起,管千嬌也好奇了,滯滯看著話癆的包小三。仇笛幹過什麼事他可從來不說,大部分都是從包小三這兒漏出來的。

  包小三更得意了,一翹二郎腿,一呲小虎牙,得意地講著:「……那娘們長得比我還醜,醜得都不好意思上街,天天尼馬網購,一片快遞員都認識她,包裹破了誰也不敢去送,老闆說了,要麼你們想辦法,要麼你們自己賠……這時候仇笛就站出來了,他帶著我上門去,一開門,咦喲,仇笛像見了鬼一樣,驚恐失色,那女人剛要發作,誰可知道仇笛大喊一聲:偶像吶……姐啊,你不是星光大道唱民謠那誰誰誰嗎?原來您住這兒啊……那女人使勁否認不是,仇笛一直說太像了,說話聲音這麼好聽都像,不行,今天得要個簽名,哎對了,快遞單簽我回頭裱上……那女人雖然否認吧,不過看樣子挺高興的,她簽了名說,你看吧,我真不是那誰誰誰……仇笛拿上單還說了,姐啊,您這麼低調,就不是,我也覺得不是普通人……仰慕了一大會堆,那女的樂得都不想讓我們走了,就這麼著,我們就把單簽回來了。」

  「就這麼簽回來了?那破了包裹呢?」耿寶磊有點不信。

  「她早樂成傻X了,根本就沒發現破了,等發現了,還好意思回來找啊。」包小三哈哈笑道。耿寶磊愣了半天,這才省得是個把人逗成傻逼的損招,就為了簽個單而已。

  管千嬌看看包小三,又看看發怔的耿寶磊,一個逗逼,一個被逼成傻逼了,她看包小三興奮成這樣,羨慕得她仰頭長嘆著:我真不該上師大,該選逗逼專業來著。

  即便今天心事重重,也被包小三逗得煩惱皆無,等到中途,喜訊來了,管千嬌接到了仇笛的電話,一聽唐瑛出來了,已經回了招商酒店,管千嬌這下子長舒了一口氣,把這一喜訊告訴包小三和耿寶磊二人,眾人心裡懸著大石頭總算是放下來了。

  放鬆了就更壞事了,耿寶磊在發牢騷道:「謝總白來了啊……太不對等,我們受傷了自己個躺著,唐主管還沒受傷,謝總就打飛的來了。」

  「人家是美女,那功能你不具備啊。」包小三道。

  「那倒是,美女效應不容小覷啊。」耿寶磊道。

  「呸,裝什麼斯文呢,我說的是性功能。」包小三道。

  一說管千嬌揪著他,咚咚捶上了,耿寶磊有點臉紅,不敢和包小三討論了,被捶了幾拳,包小三像是想起什麼來了,小聲道著:「別打,別打……哎我說,要壞事啊,謝總來了要壞事啊。」

  「反正都這樣了,還能壞到哪兒?」耿寶磊無所謂地道。

  「不是,仇笛把唐姐接回去,這深更半夜的,孤男寡女的,萬一相互一安慰,出事咋辦?別瞪我,萬一謝總來了,發現事情剛解決,姦情又出現,那不更難了……」包小三咧咧道著,一個奮不顧身,誰敢保證另一個不會以身相許,總不能他們倆深更半夜,光講黃段子逗樂吧。

  說著說著,包小三不說了,這回逗過頭了,耿寶磊和管千嬌齊齊離座,不理他了,該著他鬱悶了。

  「哼!稀罕啊,有什麼了不起的,懶得跟你們說話。」

  包小三瞬間自我安慰成功,他左瞄右瞄,瞄上了機場特產售賣處一位空姐裝束的營業員,他就那麼靠著櫃檯,癡癡地看著美女的一顰一笑,嘴角上,慢慢地掛了一顆亮晶晶的水珠……

  ……

  ……

  嘩嘩的水聲停了,唐瑛雙手一攏頭髮,灑濺的水珠撲到了鏡子上,鏡子裡,雪白的胴體在氤氳的蒸汽中,若隱若現,從上學時候的公共浴室開始,她的身材總是能收穫同性艷羨慕嫉妒的目光,一直以來,這都是她自信的來源。

  一個小時前,還蹲在分局的滯留所裡,恐懼地縮在角落裡,警察的喝斥聲、籠裡內外濃重的臭味、同樣被關著的失足女廉價的香水味,還有時不時的喊聲,都成了恐懼的來源,她那時候心裡在想著:完了,這一輩子完了,要掛上這麼一條罪名,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她沒有想到事情變化的那麼快,沒有詢問,沒有提審,有一位女警開了門叫著她的名字,東西發還,面無表情地告訴了她一句:你可以走了。

  「就這麼走?」唐瑛一下子怒火中燒,要理論了。

  「那你還想住兩天?」女警翻了他一眼,隔著窗喊了聲。

  然後仇笛進來了,唐瑛還沒有從仇笛出現的驚愕中省過來,就被他拉走了,飛也似地逃出了分局,一路教著她:和當官的講原則,和當差的講道理,都是扯淡。

  她知道仇笛是對的,曾經不止一次看到過法制疏漏給普通人造成的傷害,可全都沒有真切體會過之後那麼記憶猶新。

  她撫著手腕,似乎還有傷痕,她看看自己的胳膊,似乎還有疼痛,回憶幾個小時前發生的事,宛如一場噩夢,她敲響了四零四的房門,開門的是一位不認識的男子,自稱是祝經理的助理,她似乎沒有印像,進房間剛說兩句話警察就破門而入,不容分說糊里糊塗就被帶走了。

  對,羞辱,而且不知道是誰。

  權力,有時候就是有錢人手裡的玩具,他們玩得高興,才不會管是不是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

  她默默的擦著身上的水跡,吹著頭髮,心裡那股子鬱結卻是無法消散。洗完了,吹乾了,她將欲出浴室門,稍稍遲疑了一下,房間裡還等著仇笛呢,她不清楚自己是怎麼出來的,不過清楚應該和仇笛有關。這時候,她心裡奇怪地有一種很安全的感覺,就像從公安分局出來見到他的那一剎那,就像車上握著他手的那一段路,直到回到這裡。

  她掖了掖浴巾,出了浴室,看到了仇笛正坐在沙發上,無聊地看電視,聲音關的很小,她很自然地從行李裡找著換的衣服,看了仇笛一眼,仇笛起身了,像是放心,直道著:「你休息吧,千嬌她們在等謝總來,三點到蕭山,到這裡差不多就天亮了。」

  他要走,唐瑛急急地喊了一聲等等,別走,仇笛一回頭,她又省得似乎說錯了,就圍著浴巾,喊著留人,此情此景,怕是錯會意了。她尷尬地拿著衣服,囁喃地道著:「我……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你就在這兒睡吧。」

  「我……在這兒?」仇笛愣了下。

  「不不不不……」唐瑛慌亂地道,一擺手,胸前稍鬆,她趕緊捂著,語無倫次地道著:「我沒有那個意思,我是說……我換了衣服再說。」

  她臉上發燒地進衛生間了,不一會兒換了衣服出來,仇笛還站在原地,她稍有點不自然地道著:「我是說,這麼晚了,就到這個休息吧……我睡沙發上。」

  「呵呵……那好吧,睡不了多長時間了,你睡床上吧。」仇笛道,他回坐到了沙發上,關了電視,就那麼躺著,像是心事重重的樣子。

  仇笛沒有關燈,他顧及著這位剛從恐懼中出來的人。唐瑛看了幾眼,心裡奇怪地升騰著一股子不該有的綺念,她默默地坐回到了床上,靠著被子,像是假寐,不過幾次瞇著眼偷看一動不動的仇笛,之於他的印像並不是很多,大部分能歸結到沒有教養、性子奸猾、行事尖刻一類,不比包小三強多少。

  許是心境的原因,此一時彼一時,唐瑛此時卻覺得,身邊除了他都是不安全因素了,她偷偷地瞟著仇笛標挺的身姿、瞄著他輪廓分明的臉龐、看著他極其個性的濃眉大眼,忍不住回想數月前初見時給她的震憾,許是見慣了那些彬彬有禮,突然間這麼一位的野性不馴的一位,給的感覺是如此的另類。

  她瞇著眼,心情漸漸的平復了,好像又一次握著他寬厚的手掌,靠著他堅實的肩膀。

  她嘴唇翕合著,思維有點模糊了,似乎又感覺到了那個擁抱,靠在他肩上流淚的感覺是那麼的欣慰。

  過了很久,她迷迷糊糊,彷彿徜徉在都市的街頭,手牽著手,他努力,想看清牽手的人,卻一直看不清楚,她使勁地想拉住他,卻一直力不從心。

  過了不知道多久,她被一陣刺耳的警笛聲嚇醒了,一激靈才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睡著了,手機一直在響,坐起身來時,卻已經不見了沙發上的仇笛。她拿起手機,一看是管千嬌的號碼,接聽了,是他們一行已經快到臨海鎮了,飛機延誤了,多等了一個多小時。

  等接完電話,她起身拉開窗簾時,天已經微微透亮,這一睡就是幾個小時,回看床上時,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蓋著被子就睡著了……不對,是仇笛給蓋的?她心砰砰地跳著,趁著睡熟的時候……他給蓋的?

  她又回味起了那個奇怪的夢,一下子又覺得臉上似乎在發燒,好難堪的感覺,幾次糗相都被他窺到了,她記不清自己是第幾次莫名其妙臉紅髮燒了,只是很奇怪,為什麼總有這種不應該有的感覺?就像小女孩偷偷喜歡某個男生一樣,看到他就緊張、想起他就臉紅、可在一起的時候,卻又裝做根本無所謂的樣子。

  我這是怎麼了?

  她審視著自己,似乎不應該還往這個漩渦裡掉,衡量感情的標尺,在她心裡一直是用年薪、文憑以及是否在京戶口來判定的,她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變得退化了,似乎從招聘開始時候、似乎他們還在屯兵的時候,似乎……是聽到管千嬌形容山裡風光的時候?

  對,管千嬌的耿寶磊把山裡吹得天花亂墜,都讓她有種想去看看的衝動了。她甚至坐到了沙發上,神情有點恍惚地,彷彿靠著仇笛的肩膀,那種紊亂卻讓她感覺幸福的思緒,是如此地微妙,似乎是多年都不曾遇見過的了。

  敲門聲起時,她踱步上前開了門,一下子微笑了。

  仇笛回來了,揚了揚手裡的早餐,進了房間,麻利地擺著,小籠包子、兩份蝦仁湯、還有一盤小點心,熱氣揮發著香噴噴的味道,唐瑛一下子覺得食慾被勾起來了,坐到了沙發上,拿著筷子夾了個,一嘗,連連點頭,她隨口道著:「他們接到謝總了,馬上就到了。」

  「哦,我知道了,他們也是吃了飯才過來。」仇笛道,他吃飯的速度很快,連下幾個包子,發現唐瑛好奇地盯著他時,他不好意思地解釋著:「我吃飯快,習慣了,上學時候是排隊搶飯、工作時又是搶時間,時間久了,想細嚼慢咽都不習慣了。」

  唐瑛笑了笑,像在回憶地道著:「我們上學那時候也搶飯,特別是遇上好菜的時候,那些男生很無良的,和女生擠。」

  「人從本質上說是一樣,不分男女。」仇笛笑著道。

  「是嗎?我怎麼看不出我們之間一樣的地方?」唐瑛笑著問,她滋滋吸著吸管,眸子的中心卻不離仇笛左右。

  仇笛邊吃邊道著:「一樣的地方多了,想多掙點錢,想少受點罪,想過上好點的生活,想少操點心,想什麼都不幹光領工資,而且萬一幹點什麼,還想著馬上就能幹成……你說對不?」

  嗯,唐瑛點點頭,做為普通人的焦慮正在於此,慾望永遠大於所求,她笑著給仇笛挾了包子,此時心情平復,才想起忘記說的一句話。她說出來了,很客氣很誠懇地說出來了:「謝謝你啊。」

  「沒事,你回頭得謝謝大伙,是集體智慧把你救出來了,我一個人可辦不到。」仇笛道。

  「咦?對了,你們是怎麼辦到的?這人生地不熟的,就謝總也要為難了。」唐瑛想起這茬來了,這時候她不得不重新審視仇笛了,不過思忖片刻,還是想不出有什麼可能。

  仇笛笑而不語,抹抹嘴,催著她快吃,唐瑛急了,直埋怨著他道著:「到底怎麼回事啊?你這人怎麼這樣?故意吊人胃口。」

  「我說了你又不信。」仇笛道。

  「你沒說,讓我信什麼?」唐瑛道。

  「其實很簡單,如果法治尚未普及,你就得用人治的思路來考慮問題,找個有影響力的人打個招呼,這事就了了。」仇笛道。

  「你是說……」唐瑛想到這種可能了,她脫口而出道:「肖雲清?」

  仇笛搖搖頭:「肖雲清久居國外,在這片說話未必靈,我找他閨女,肖凌雁了。」

  「肖總?不可能。」唐瑛脫口而出,肖凌雁給她的感覺並不怎麼好,剛愎、傲氣、而且為人很慳吝,完全顛覆了之前她對豪門富家女一擲千金不眨眼的印像。

  「這行一切皆有可能,有什麼不可能的。」仇笛不以為然道。

  「絕對不可能,一般人連進門說話的機會都沒有,我只見過她兩次,除客氣之外,正眼都沒瞧過我們。別說咱們,就謝總來了人家都愛見不見,瞳明現在每年出口創稅已經接近一個億美刀了,他們平時是直接和省一級的官員打交道。」唐瑛道,民營做到這份上,怕是相應的政治、社會待遇都到提高到一個普通人無法企及的層次了。

  「門確實難進,不過,我可不是從門進去的。」仇笛道。

  唐瑛愕然看著他,知道他不走尋常的路,她尋思著,難道真會和肖凌雁達成了某種協議?怎麼可能?等閒恐怕想見這位女掌門人一面也難。

  這個疑問尚未解決,敲門聲起,仇笛起身去開房門,急色匆匆的一群人終於歸來了,管千嬌進來一看唐瑛,哎呀急得拉著問長問短,包小三卻是和仇笛對著拳頭,相視而喜,最後進來的是謝紀鋒,風塵僕僕的,見到人都在,終於長舒了一口氣。

  一口氣剛出來,又要閒氣了,包小三一看兩人坐著吃飯,又一瞅床上被子尚未疊好,拉著耿寶磊耳語著什麼,耿寶磊一看近樣子,又一看唐瑛,唐瑛莫名地臉一紅,哎呀,把耿寶磊驚訝得直撇嘴,兩人的小動作被管千嬌發現了,她愣愣地看看房間,又看看仇笛,再看看唐瑛,好震驚的樣子。

  唐瑛真的急了,她語無倫次地道著:「不……不是你們想像的那樣。」

  「我們沒想像啊?三兒,你想像了?」耿寶磊故意逗包小三。

  包小三一撇嘴道著:「吃睡都一塊了,這還用想?我都告訴你們了,瞎操心吧。」

  耿寶磊哈哈大笑,管千嬌有點無語,唐瑛尷尬而立,謝紀鋒不明情況,奇也怪哉地看著這個奇葩組合,只有仇笛不慍不火地道著:「少扯這些沒用的啊,都坐,想想轍,這趟別白跑了,現在這個事快成千鈞一髮了,說不定回頭還得收拾咱們。」

  仇笛坐下來了,直接進入了正題,謝紀鋒看著眾人都眼巴巴瞧他的陣勢,彷彿自己成了外人,對此,他一點也不意外,反而有點期待,接下來會是一個什麼樣的進展……

RECON559 發表於 2019-9-5 10:05
☆、55. 第14章 何來貴人邀

  肖總的住宅從早晨開始就忙碌起來了,鬧賊的事不知道怎麼洩露出去,叔叔舅舅堂哥表弟挨著個地來瞧,據說那無良的賊居然卸了個車輪滾了好遠,一家人聚在一塊,七嘴八舌地講著這安保措施力度要加大了,現在光臨海鎮打工的外來人口就有幾萬,還真不缺那種窮急了鋌而走險的。

  一邊是關懷備至,一邊是不勝其煩,肖凌雁懶得應付,把助理叫來了,她知道大家肯定在心揪昨天的事怎麼處置,蛋糕就這麼大,親戚又多,恐怕誰也想多切一塊,對此全家商量已經有結果了,結果是:京城來的人不地道,那不昨天都被掃黃掃走了,沒準就是他們在下面搗的鬼,好好的總不能廠裡人把東西偷出去吧,偷出去他們也沒地方賣啊?

  至於楊二丙,純屬無稽之談,他這段時間根本就不在臨海鎮,肖凌雁的小叔肖曉輝已經查了,這個以前就是廠裡的員工,手腳不乾淨有可能,要是間諜絕對不可能,再投回胎都不可能,而且好多人證明這個人根本就不在臨海。

  郭助理按肖凌雁的要求把人打發走了,人走了她才從樓上下來,不管是公司還是住宅,都是一個高高在上的地方,她看著助理在樓口恭迎著,看著祝士平還在門外等著,看著保安還忠於職守地站著,她恍惚中似乎理解了那句「高處不勝寒」的意思,處在她這位置,恐怕沒有機會看到真相。

  沒有出門,她徑直走向設在一層的保安室,進門那高價雇來的保鏢敬禮著道:「肖總,您要的攝像我們提取出來了……不過……那個,您看吧?」

  保鏢在快進,顯示出了幾個畫面,一個抹著大花臉的,拿著竿子在捅,片刻間攝像就全花了,只有最高處的一個沒花,不過也沒有拍到真容,她愕然地問著:「這是怎麼搞的?」

  「竿上塗的廣告色,直接把攝像頭給糊了……嗨這些毛賊真能想出這辦法來。」保鏢鬱悶地道。

  一個糊鏡頭,一個偷車輪,就為了掩護最後一個大搖大擺爬上她的窗戶,肖凌雁側頭想了想,信步出了門,看看足有數米高的陽台,光潔溜溜的,只有一根鐵製的下水管道可以依托,她好奇地指指問保鏢:「這兒有可能爬上人去嗎?」

  「不可能,牆這麼滑,根本蹬不住啊。」保鏢道。

  「找個裝修公司,換管,貼住牆,不要留縫隙。」她冷冷地道了句,保鏢唯唯喏喏應了聲,跟著老闆走,幾步之外,她看看自己車,保鏢趕緊道著,已經修好了。一個被卸了輪、一個被紮了胎,還好,損失不大。

  此時只見肖總像是胸中鬱結一般,硬生生地嚥了一口氣,壓抑著沒有向保鏢們發火,她徑直走向自己的車,助理趕緊開車門,坐到車裡,電話響了,她一看號碼顯示著「謝紀鋒」的名字,示意著助理暫勿啟動,接了電話道:「喂。」

  「肖總,您好,我是謝紀鋒,現在已經到臨海鎮了。」電話裡,謝紀鋒道。

  「我很忙,有事就在電話上講吧。」肖凌雁不客氣地道。

  「抱歉打擾您了,關於哈曼和瞳明的商務調查合約問題,我們是不是可以溝通一下,消除誤會。」謝紀鋒道。

  「沒有什麼誤會啊,我……對這個階段性的結果非常滿意,怎麼,難道謝總想半途而廢?」肖凌雁問。

  「哦,不是,這樣就好……那您的意思是,繼續調查?」謝紀鋒小心翼翼地問。

  「當然,你們已經讓我看到商業間諜是如何得無孔不入,不借你們的努力除去隱患,我怎麼可能高枕無憂呢……謝總不會是擔心合同款項吧?就孫叔叔的面子也不止這一百萬吧?」肖凌雁幾近調侃的語氣。

  「那當然,我在想,已經來了,是不是能佔用您一點時間,我們再深入溝通一下,昨天,我接到唐主管的彙報,您對調查好像提出了要求。」謝紀鋒在隱晦地講。

  肖凌雁搶白道著:「瞧您說的,我開個玩笑也當真啊?哦對了,唐主管的事我很抱歉啊,畢竟發生在臨海,怎麼說也是照顧不周……不過謝總這也是您的不對了,漂亮女人是非多啊,您真不應該派這麼一位佳人來主持這事,天天在各部門走動,瓜田李下的,萬一出個什麼事,讓我也很難為啊。」

  「對,是我失誤……肖總,那,對於昨晚的事,我是不是也該致歉?」謝紀鋒隱晦地道。

  肖凌雁眉頭一皺,有點氣結,這是半斤對八兩,昨天發生在她的家事,她像唐瑛一樣,恐怕羞於啟齒,一念而過,她笑道:「我昨天休息的早,還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對了謝總,我的助理一會兒會到招商賓館,可能有點髒活累活需要個搬運工之類的人,您就幫著派上一位……您有什麼需求,直接告訴我的助理,她會安排好一切的……好的,就這樣……」

  她雍容地掛了電話,不動聲色地對助理道著:「送我去健身房,然後去招商賓館接一個人。」

  「接誰?」郭助理隨口一問。

  「我也不認識,不過他會跟著你來的,對了,別忘了,路過體育器材商店,買兩個沙袋讓他給我扛到健身房。」肖凌雁道,語氣裡帶著一絲忿意。

  看來對突兀出現在她家裡的那位,還是耿耿於懷吶。

  ……

  ……

  「你究竟做了什麼?」

  謝紀鋒拿著電話,看著仇笛,現在好了,肖總根本不準備見他,反而要見這個人了。

  仇笛似乎有點難言之隱,包小三和耿寶磊有點不好意思,管千嬌在咬下嘴唇,只有唐瑛此時才恍然大悟了,敢情她能出來,根本就是幾個人聯袂搞的。

  想到此處時,她驚訝的眼神裡帶上了濃濃感激,目不瞬眨地看著仇笛,彷彿初識一般。

  「已經做了,還不好意思說嗎?而且,結果比我想像的好。」謝紀鋒換著口吻道,他看看仇笛,仇笛簡略一講,莫名其妙地出事,無非是那個發現觸到了某人的利益,進而給唐瑛一個羞辱,能打著祝士平的旗號,而且能在警察這兒搗鬼的,肯定來自於瞳明的內部。

  「所以,你就直接去找正主了?」謝紀鋒道,現在看仇笛的眼神,都有點佩服了。

  「對,這麼個掌門人,就即便和她無關,可她說話肯定有份量,其實抓走唐瑛就是一個羞辱,對方的目的已經達到了。試想一下,都被警察掃黃掃走了,唐主管總不至於還好意思走進瞳明公司吧?」仇笛道,這話聽得唐瑛好一陣難堪。

  「想法對,方法可就不對了,你是怎麼進去的?她怎麼可能和你對話?」謝紀鋒不解了。

  「他抹攝像頭,黑了監控;他偷車輪引走保安,然後我就進去了。有這種能隨時進到她家的威脅在,我想她總得認真考慮一下吧?窮人惜財,富人惜命,她不怕我們鋌而走險?」仇笛指著幾名隊員道,謝紀鋒看了管千嬌一眼補充著:「還有人放高頻干擾,切斷住宅的對外通信吧?」

  管千嬌眼一滯,咬著下嘴唇,不吭聲。

  「對。」仇笛道,此時證明,老謝的確是個老賊諜,那手法他肯定熟悉無比。

  「然後,你們達成了某種協議,她出面保人,你幫她辦事?」謝紀鋒直問著,只能是這個結果。

  「差不多就是這樣,不過又能怎麼樣?難道讓唐瑛坐進號子蹲上幾天?你說是不是還得交了罰款或者用很長時間證明是誤抓,才能放出來?不管這事是誰做的,她不聞不問就是一種施壓,或者推波助瀾,對她來說都非常容易。」仇笛道。

  這一刻可能唐瑛的感覺最複雜,他一直以為是謝總施加了影響的,可沒有想到真相會是這樣,她看著仇笛,像心裡最柔軟的地方被觸動了一下似的,已經見慣了爾虞我詐,從沒有想到會有這樣的關心發生在自己身上。

  謝紀鋒欠欠身子,無語反駁,仇笛的選擇是最直接,也是最正確的一種方式,最起碼保全了團隊,最起碼已經站到了可進可退的位置。不過仍然在肖凌雁陰影下,這種形勢,你進,只能聽她的指揮;你退,就是無功而返。

  「很好,你做得對,雖然方式有點問題。我可以告訴大家我的想法,她在電話強調這是個階段性的結果,也就是說,我們如果退回去,她有充分的理由把哈曼推到辦事不濟的境地,所以我們也沒臉去要剩下的尾款;但是留下來,明顯唐瑛就無法出面了,誰可能保證沒人會再來一次同樣的下作方式……我對這個不驚訝,商戰和窩裡鬥用的手段,沒有最噁心,只有更噁心,所以,我的想法是,你們自己決定。」謝紀鋒道,還是一副聽之任之的表情,這也是他在公司威信的由來,一直很尊重其他人的想法。

  「我決定了,留下來,看看情況。」仇笛道,幾乎沒有思考的時間,包小三無條件支持,耿寶磊和管千嬌稍有擔心,就見仇笛無所謂地笑了笑道:「這一行本來就是沒有最髒,只有更髒,還好,我沒有心理潔癖,只關心用什麼方式讓她付款。」

  謝紀鋒笑了笑,不作評價,只是提醒了句:「看來肖總是很欣賞你,她說她的助理一會兒就來,需要個幹髒活累活的搬運工人,讓我幫她找一個,那,你準備赴約吧。」

  謝紀鋒起身,離開了房間,他回頭看了這個表情各異的團隊,很奇怪連初涉此事的唐瑛也顯得躍躍欲試,他輕輕地掩上門,把思考和爭論的空間,留給了他們。

  半個小時後,郭助理依約而來,車剛泊到了酒店門口,果真見到了一位黑黑的、標挺的男子,逕直向她的車走來,就那麼堂而皇之地上車,坐到肖總的座位上,一言不發。她也沒問,同樣一言不發地驅車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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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 第15章 話多投機少

  嗨……哈……嗨……哈……

  發力的聲音,從臨海鎮美體中心裡傳出來,郭助理前行著,不時地回頭看這位男子,她遵從肖總的話買了兩個沙袋,此時那位男子正提著,一手一個,走得一點也不費力,不得不讓她報之以驚訝的目光了。

  或許,肖總想換個保鏢?她如是想著,默不作聲地帶著仇笛到了訓練室的門口,仇笛放下沙袋時,也被驚訝了一下下,一身柔道服的肖凌雁正在訓練著高踢腿,踢到教練護掌上,啪啪作響,不經意看到仇笛時,她像炫耀似地飛身一個迴旋踢,教練回護不及,彭聲被踢倒在地。

  那教練很沒出息,顧不上疼痛,直豎大拇指道:肖總您真厲害。

  肖凌雁卻是興趣很高了,伸手拉起教練來,擺擺手,要和朋友說話,兩人知趣地退了出去,掩上了門,肖凌雁笑吟吟地看著仇笛,仇笛明白這妞昨晚如此鎮定的原因了,敢情也有藝高人膽大的成份在內。不過這樣子可把仇笛對白富美的印像顛覆了個乾淨。

  「很好,我喜歡聽話的,掛上啊。」肖凌雁催著仇笛。

  仇笛笑了笑,一手提一個,掛到了鋼筋架上,肖凌雁好奇地審視他,又問著:「我以為你會很有骨氣,拒絕的。雖然我很喜歡聽話的,但太聽話了,又會讓我很失望。」

  「我不是你喜歡的類型,可能也不是讓你失望的類型。骨氣這東西人人都有,不過在沒有必要用的時候用,那不叫骨氣,叫負氣。我們真的全部負氣而走了,您不還得找人嗎?」仇笛不卑不亢道,保持著微笑,他有一種錯覺,這個有怪僻的富姐,看人的眼光不同,絕對不是外人所說的那種傀儡式掌門人。

  「好,答的好。很有骨氣的一個樑上君子,我喜歡。有興趣試試拳腳嗎?我是黑帶。」肖凌雁興致盎然地道,仇笛搖搖頭直說著:「你打不過我,這和技巧無關,性別差異,女生在力量上天生不足。」

  說著,他雙手蓄力,衝拳、刺拳、肘擊,瞬間擊發在沙袋,幾個眼花繚亂的動作讓肖凌雁大皺眉頭,最起碼她看得出一點也不花哨,力度相當大,晃得鋼筋架子吱吱啞啞直響。

  打完了,仇笛朝她笑了笑。肖凌一勾手,前行著,邊走邊道著:「希望你的腦子和拳腳一樣管用,跟我來。」

  兩人踱步進了休息室,有錢人的生活無法想像,這個更衣室裡都帶著酒櫃,而且而配了一個小吧檯,吧檯就是落地窗,從這裡的可以看到不遠處綠樹成蔭的街景,進門肖凌雁拉著櫃子,放了兩瓶水,往換衣凳上一坐,女包裡掏出來了一塊平板,摁著開機,扔給了仇笛道著:「就在這裡看完,法不傳三耳。」

  「哇,這麼神秘?」仇笛等著開機,隨口問。

  「肯定不是幾個偷樣品的蟊賊幹的,你以為我真看不出來你們糊弄我?找幾個小賊就準備從我這裡劃出一百萬,你覺得有錢人都是傻缺是吧?」肖凌雁笑道,擰著礦泉水蓋子,傾了一口,如果不是知道她是誰,很難想像一個億萬富姐,是這副得性。

  仇笛不好意思地笑笑道著:「那起碼也是洩密的一種嘛,楊二丙沒少往外倒騰樣品,有關你們信息的東西在市面也不少,那些商業間諜,有無數種獲取信息的渠道。」

  「疥癬之癢,我甚至可以置之不理,但有心腹大患就麻煩了,將來怎麼死的都不知道。」肖凌雁道。

  「這麼嚴重?」仇笛有點不信了。

  「比你想的嚴重。」肖凌雁聳聳肩道,好無奈的表情,可能確實是有難處。

  開機看時,是一堆技術參數的對比,仇笛懵了,很誠懇地道技術問題他不懂,肖凌雁解釋著,一年多前生產的一種T66式無框鏡架,所用材料屈伸度可以達到360度不變形,而上市不到一周,就有同類的產品搶市場,產品性能幾乎相似,這是瞳明花了一百多萬研製的醋酸纖維樹脂、丙胰酸脂合成的材料。而這種合成化學材質,是成品無法分析的,也就是說,這是技術性洩密,而不是產品仿製。

  仇笛鬱悶了,敢情人家揣著明白裝糊塗,讓你在下面盡情表演呢,他不悅地問著:「那在委託協議上,你們沒有講清楚啊?」

  「合同到了公司也洩密了怎麼辦?」肖凌雁道。

  「你連公司都沒相信的人?」仇笛反問著。

  「是啊,誰臉上都沒有寫間諜,我敢相信誰?」肖凌雁道著,一指他補充道:「還好,你們就不一樣了,最起碼我知道你們就是商業間諜。表現不錯,最起碼比前幾家強,能挖出點東西來。」

  「過獎了,我入行時間不長,不算很合格。」仇笛謙虛道,手翻著下一頁,又請教上了。

  鈦鎳合金,肖凌雁解釋著,它在一種特定溫度下,有單向、雙向的混合記憶功能,而且不具備磁性反應的合金材料,屬於鏡架中的高檔產品,這類產品是瞳明花了數年時間研製的,同樣在上市不到一個月之內,被福建一家眼鏡廠仿製,而且是外資企業,隨後在歐洲爭奪高端市場中,瞳明作為代工廠,反而落了下風。

  「你憑什麼認定,就是你們的技術,而不是人家自行研製的?」仇笛總覺得肖凌雁有點自戀過度了。

  「我們在國內申請專利是6月13日,一個月後,當我們EPO時,也就是歐洲專利局申請時,卻發現已經有同類產品註冊申請了,時間比我們在國內申請晚20天,本來以為是國外同行研製,不料上市之後查出來卻是國內的廠家在生產,那個廠家原來只代工玳瑁類低端貨色,供應東南亞市場,高端市場根本沒有他們的份……這份專利可好了,歐盟的32個成員國,我們同類產品都不能進入了,一進就是侵權……至今我們仍然受著這份國外專利的約束。」肖凌雁解釋道,好鬱悶的結果。

  「哇,我深表同情。」仇笛道,這個啞吧虧吃得,擱普通人得鬱悶至死,他好奇地問著:「你們沒有和對方交涉過?或者,沒有查過?」

  「查過,都報案了,如果能認定,這是違反《反不正當競爭法的》,不過可惜的是,這家眼鏡廠的研發機構設在國外,警察也鞭長莫及啊,查來查去,國內只是訂單生產,對方連技術資料、研發人員都不予提供,所以,最終不了了之。」肖凌雁道,相對於商場的爾虞我詐,警察的偵破手段太有限了。

  「內部呢?」仇笛問。

  「查了,前兩個公司還不如你們,連偷廠裡東西的蟊賊都沒捉到,更別說找這個隱藏很深的間諜了。」肖凌雁道,也許正是對方表現出來不同尋常的鋒芒,才讓她做出了一個如此的決定。

  仇笛看著她緊鎖的愁眉,揣度著此事應該沒假了,如果在核心部門有這麼一個內鬼,那肯定是投鼠忌器,輕了沒有結果,重了可能導致其他惡果,不輕不重又沒有什麼效果。

  「怎麼樣?有興趣嗎?」肖凌雁道。

  仇笛沒有敢馬上回答,又翻數頁,側頭問著:「怎麼了沒啦?」

  「這還不夠啊?」肖凌雁哭笑不得了,直斥道:「你是不是第一天從商啊?研製一種新品容易啊,少則數月,多則數年。一次洩密就把我們害慘了,你還想要多少回?」

  「哦,騷蕊……那這麼大事,公司裡沒有反應?」仇笛問。

  「懂技術的圈子不大,大部分人都以為我們研製的水平落伍,落在人家背後了,我當初也以為如此,不過我花了數月時間,請了很多專業人士對兩種材料進行分析,我們的產品和競爭產品,在大部分檢測數據上,幾乎沒有差別,除了技術洩密,我真找不出更好的解釋來……至於反應嘛當然有了,就是大小股東都對每年投入上千萬的研發資金持有微詞,因為到目前為止,絕大多數利潤來自於初級代工,我們的技術優勢,並不明顯。」肖凌雁道,又喝了一口水,似乎在平復著心情的波動,她打開了衣櫃,抽著條毛巾擦著汗,不時地看著仇笛。

  這回該輪著仇笛抓瞎了,那游移的目光,猶豫的表情暴露了他的心虛,肖凌雁窺到此處時,她不屑地笑笑道著:「看來,你對自己並沒有多大信心?」

  也許是她期待過高了,或許是受了孫昌淦的蠱惑,或許是昨晚所見很出乎她的預料,但真正放到這件事中細忖,經偵、商務調查公司已經幾拔了都沒有解決的事,怎麼可能這麼容易?

  「這種事靠信心可解決不了問題,而且問題肯定不在信心上。」仇笛道。

  「那在什麼上面?」肖凌雁好奇地問。

  「您說呢?」仇笛期待地問。

  那眼光肖凌雁一下了明白了,有點厭惡,有點無趣地道:「錢上。」

  「對,你不會覺得我風格高尚到白替您跑腿吧?」仇笛嚴肅地道。

  肖凌雁戲謔地看著他問:「你想要多少?」

  「我想要的不是畫餅充飢,你不管開多大賞金都是虛的,介於和你們打交道的經驗,我覺得應該履行第一個合約。有你的立木賞金,才會後來的英雄揭榜啊。」仇笛道。

  「付你們一百萬?」肖凌雁戲謔問。

  「對。」仇笛道。

  「那樣的話,你們進可查,退可走,甚至就什麼不幹,也沒有損失,算盤打得不錯嘛?」肖凌雁道。

  「你比我們更精明啊,就付了五萬拖著,甚至為了拖住,還把我們一個人差點折進去。其實你就是想逼謝紀鋒出面不是?想試試他的斤兩,而且又不想把事情擴大化。到這份上了,如果你是我,你敢相信我的承諾事後給你多少錢?其實謝總的建議是,我們今天就撤走。」仇笛問。

  「那看來沒有什麼談的了。」肖凌雁臉瞬間拉下來了,像是被揭了瘡一樣,很讓她生氣,她不屑地道著:「我看不出那怕一點,你對此事的建議、設想,就想著要錢!?」

  仇笛不為所動地道:「那你以為我是來學雷鋒來了?」

  「看來我高估你這位樑上君子的能力了,你連起碼的技術參數都看不懂……呵呵,就想著要錢。對不起,這個沒得談,除非你能拿出一個像樣的方案,或者思路也行。」肖凌雁道。

  「那我也只能說對不起了,沒有。就即便有也不會提供,我們已經沒有信任基礎了。能看懂技術參數的人太多了,可他們未必能做了這件與參數無關的事。」仇笛輕輕放下平板,不客氣地道,慢慢地站起身來了,他看得出,肖凌雁在試探,用她的身家在當砝碼,試探。

  「慢走,不送。」肖凌雁眼皮不抬地道著,踱步到了陽台上,在她側耳傾聽的時候,聽到了輕輕的腳步聲、關門聲,回頭時,那人果真輕飄飄地走了,一句廢話也沒多說。

  對方沒生氣,倒把她氣著了,她氣得礦泉水瓶子亂砸一氣,直到助理奔來才曉得,對方已經走遠了。

  兩個小時後,去接洽的助理吃了個閉門羹,對方一行已經退房走人了,此時,肖凌雁再拔謝紀鋒的電話,對方不再接聽了,幾次之後根本無法接通了,應該是被拉進了黑名單。

  此時的肖總像熱鍋上的螞蟻,帶著助理離開臨海鎮,不知所蹤。

  ……

  ……

  調查一行可是確確實實走人了,此時正乘著開往蕭山機場的大巴,表情都不怎麼好,仇笛回來一言未發,直接叫著走人,這也正合了謝紀鋒的意思,什麼也沒說,收拾行李,準備返京。

  到了機場,購票,過安檢,尚有一個多小時的等待時間,唐瑛去給大家買著飲料,管千嬌坐在椅子上玩著電腦,包小三和耿寶磊都有點興味索然,側身問著仇笛到底怎麼一回事,仇笛簡要一講,兩手一攤說了:沒錢說個屁呀,萬一查不出來,還是一毛錢落不下。

  耿寶磊吃吃笑了,他反問著:「你的意思是,查出來查不出來,都先要錢?」

  「那當然,能白幹啊。再說他們在這個上面扔的錢估計不在少數,吝嗇給咱們的那一點,真特麼的。」仇笛氣憤地道。

  「那咱們前面的白幹了?」包小三鬱悶地道。

  「肯定白幹了,這麼一走,等於時間不到違約。沒準人家還得索賠呢。」耿寶磊道。

  「煩不煩啊你們。」管千嬌心煩意亂,斥了幾人一句。

  眾人看看沉思不語地謝紀鋒,卻是不再扯了,唐瑛抱著幾瓶飲料,給眾人分發著,她坐到了管千嬌的身邊,看看像一籌莫展的謝紀鋒,心裡有點歉意,出師未捷,還把上司驚動了,這事出的,她都有點抬不起頭來的感覺。

  「謝總……對不起,都怨我。」唐瑛喃喃地、輕聲地道了句。

  「和你無關,我就說了沒這麼容易。」管千嬌道,合上了筆記本說著:「還是接個簡單點的活,誰要搜集瞳明的情報,我現在可有了。他們不仁敢索賠,我就不義敢洩密。」

  眾人皆笑,謝紀鋒像是省悟過來了,他扭看著仇笛,兩眼清明,突然問著:「你是想以退為進?」

  仇笛一怔,笑了,點點頭。

  「什麼意思?」唐瑛好奇了,瞠然問著:「就要登機了,還什麼以退為進。」

  「既然肖凌雁這麼急於找到洩密渠道,怎麼可能放過你們這幾位,畢竟你們做的比東方亨特要強得多,好歹找到了一個中介……之所以沒有輕易履約,那可能是她在這個上面栽的跟頭太多了,學乖了。也有可能是投鼠忌器,試探一下我們到底有多大能力。」謝紀鋒道,下意識地在分析著對方的心態。

  「她是不見兔子不撒鷹啊。問題是我也不知兔子在哪兒啊。」仇笛笑道。

  「所以,你就果斷地走人,讓她摸不清深淺?」謝紀鋒笑著問。

  仇笛回答著:「我必須給她一個恃才傲物的感覺,總不能讓她看出我一無是處吧?」

  謝紀鋒笑了,笑著看看幾位道著:「絕對不是一無是處,最起碼這件事處理就很好,有時候不能拖泥帶水,表現的越驕傲,反而會讓對方越傾倒。相反,你越歉恭,對方會越小覷。」

  諄諄善誘,像是安慰,讓大家對謝總的感覺頗好,但同時對仇笛就不怎麼樣了,耿寶磊說了:「你這是阿Q精神勝利法。」

  「什麼意思?阿Q是誰?」包小三問,一問管千嬌噴笑了。耿寶磊解釋著:「就是個一毛錢都沒有,瞎裝逼的貨。像他,面子有了,票子沒了。」

  「不是說以退為進嗎?你以為我文盲,聽不懂啊?」包小三好奇地問。

  「問題是:只有營門攆韓信,沒有月下追蕭何吶。」耿寶磊酸溜溜地,像在刺激著仇笛。

  「做了就不要後悔,要再妥協一次,巴巴地求人家,人家會覺得咱們更不值錢。」仇笛道。

  眾人心想也是,不過包小三卻道了:「咱們是不值錢嘛,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我覺得她多少給點就成,總比眼巴巴看著數字變不成錢強,好幾個月了都沒進項啊,淨坐吃山空了……哎,謝總,這回我們開銷,公司給補吧?我們自己個都花了不少錢啊。」

  這當面問得,謝紀鋒卻是不好意思了,點點頭,眼看著時間快到了,這裡的故事要畫一個句號了,想想無功而返,幾人提著行李都有點無精打采。

  不對,包小三眼尖,他回頭時恰恰看到了兩個人,跟著直拉管千嬌,管千嬌一看,趕緊拉耿寶磊,一拉一拉又一拉,都站定了,從安檢過來了兩位,肖凌雁和她的助理郭菲菲,兩人終於在最後一刻,追到機場了。

  「這哪是白富美,這簡直是黑富肥麼?」包小三愕然道,頭回見肖凌雁,方知白富美是個吹牛逼的傳說。肖凌雁和白美根本扯不上邊。

  耿寶磊趕緊拉著他,讓他閉嘴。不過他可有點喜於形色,知道什麼要來了。

  肖凌雁快步走到了眾人面前,第一句卻是質問著謝紀鋒道:「謝總你太不給面子啊?電話都不接了?」

  「實在不想打擾了,生意不成,留點仁義在嘛。」謝紀鋒淡淡地道。這一步以退為進,險險勝出了,此時,他很欣慰地看了仇笛一眼,這個人眼光的確不輸於他,已經把肖凌雁的心態揣摩得很準了。

  「你比我想像中小氣多了啊。」肖凌雁有點不忿地道,一擺手示意,助理已經款款遞上了一張支票,謝紀鋒接到手裡,卻推拒著:「我們沒有完成約定,全額可不敢收。」

  「這不是合同款,那幾個蟊賊不值錢……這是訂金,還有一張,差我一個簽章就能兌付。」肖凌雁又從助理手裡接過一張,沒有給謝紀鋒,兩指一捻,遞到了仇笛面前道著:「想要錢是吧?我有的是,現在它還是一張廢紙,看你有沒有本事讓我在上面簽名……找到是誰,我給你簽名,找不到別說要錢了,你們哈曼也要聲名掃地,敢接嗎?」

  仇笛默然無聲地接住了支票,看看一百萬的金額,按捺著心裡的狂跳,徵詢了謝紀鋒一眼,謝紀鋒笑了笑,看樣子把決定權交給他,兩人相視間,似乎有了一種莫名的信任,回頭時,仇笛已經氣定神閒,輕描淡定地道了句:

  「成交!」

RECON559 發表於 2019-9-5 10:05
☆、57. 第16章 學淺識難高

  「時間有點緊啊,我只能臨陣磨槍了,雖說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不過我現在很擔心,我這個不稱職的師傅,能不能把幾位領進門啊。」

  謝紀鋒笑著道,他清清了嗓子,呷了口水,看了看與座的各位。

  小團隊留在蕭山了,千里偵諜,無非圖錢,找到一位慷慨的僱主不容易,那兩張支票足夠讓哈曼一行人放下芥蒂,重新審視瞳明科技的洩密問題了。

  方案,肯定是需要一個大致的方案的,從哪兒查、用什麼方式查、要注意什麼事項,這都是需要注意的細節,可恰恰這些細節正在這個團隊所不擅長的,如果派到一家公司搜集情報可能會很容易,可要從那裡普普通通的面孔中找出一個商業間諜,恐怕就難了。

  次日的這次碰頭會目的正在於此,謝紀鋒覺得有必要給這幾位半路出家的講講商諜行情,那幾位也有此意,於是一拍即合,臨陣磨槍的學習就排上日程了。

  「首先,這個行業相當於火辣式的比基尼三點式。」謝紀鋒開場了,一開就聽得管千嬌和唐瑛發愣了,幾個一愣,謝紀鋒笑笑道著:「意思是,都覺得三點式包裹的很神秘,可恰恰又都知道,那些神秘是什麼。所不同的是,每一種神秘方式,都是不同的,沒有解下之前,你永遠不知道差別何在……這是我入行的時候一位領路人告訴我的,很糙,但很形象,事實確實如此。」

  唐瑛皺皺眉,沒想到貌似正人君子的謝總也會講這種下流故事,可再想想,似乎還真有幾分道理。

  耿寶磊笑了笑,豎大拇指,包小三開口讚了:就是,太形象了。仇笛拍了拍包小三,微笑著看著謝紀鋒,示意大家別打斷他的談話,在他看來,像謝紀鋒這號老賊諜,那滿臉的平靜藏了多少狡黠,恐怕只有他自己能講清楚。

  「商諜由來已久,最基礎的商諜活動想必你們應該清楚,企業的內部刊物、資料、文件、名錄、宣傳單,招聘廣告等等等等,都可能成為商業間諜的收集對象,這種原始的搜集方式遍佈全球,甚至現在有的公司以專業收集垃圾信息,通過處理分析盈利……現在大部分中小企業的信息來源,差不多都得靠或多或少地使用類似商諜手段解決,這個我就不細述,應該很容易理解。」謝紀鋒道。

  他是脫稿講的,似乎都是信口而來,他見幾人沒有走神,想了想,繼續道著:

  「嚴格講,你們這次找到的楊二丙,靠純粹盜竊的手段獲取信息,也屬於這種初級形態,大多數商業間諜的方式,你很難界定它是違法的,儘管它就是違法的……我曾經接手過這樣一個單子,在陽江,一家鞋廠,老闆總覺得不對勁,因為連續兩年時間,他的盈利額呈下滑態勢,而且企業裡麻煩不斷,他懷疑有問題,我們接手後,用了幾個月時間,還真查出來一位競爭公司派來的商務間諜,但這個間諜,從不竊密,你們說,他在幹什麼?」謝紀鋒問。

  這個估計是從來沒有講過的故事,這唐瑛和管千嬌也一臉疑惑,肯定是不幹好事,肯定是吃裡扒外,但他究竟是怎麼做到,這就是商諜之間的差異性所在了。

  「仇笛,你知道嗎?」謝紀鋒道。

  「純粹靠竊密盈利太原始了,應該是在鞋廠的終端和供貨等經營鏈上下手吧?那樣更隱敝。」仇笛道。

  謝紀鋒仰頭一笑指著仇笛道:「好,有眼光,我的領路人講,這行不靠勤奮,全靠眼光啊……事實是,這位應聘到鞋廠市場部當經理的間諜,他不竊密,他搗亂,一知道有國外大的代工訂單上手,他就開始動手,不是故意剋扣工資獎金,就是無限制延長加班,最後甚至發展到造謠說,職工宿舍有乙肝等傳染病,每每導致員工大批離職,而老闆完不成訂單要面對巨額賠償,所以只能把訂單委託給同行企業加工……兩年,他損失了將近百分之四十的市場份額,成就了一家小工廠的崛起,直到我們告訴他問題出在哪裡以前,他一直認為那位間諜是靠得住的好員工。」

  「哇,這樣也行?」這個故事突破耿寶磊的認知了,他愕然了句。

  「這個行業意外總是無處不在,所有能用人類智慧想像到的陰暗方式,都會以現實的形態出現……我沒有能力教給你們怎麼做,我接手的生意結果是成敗各半,有贏的、有輸的,有當間諜的、有找間諜的,即便我幹了很多年,也無法總結出一套行之有效的方式,原因在於,這是一個在道德底線之下,卻又在法律準繩之上的灰色地帶,想發揮可能有無數種方式,而想遏制它,卻可能連一種有效的方式也沒有。」謝紀鋒如是道,他呷著水,審視著眾人。

  商場爾虞我詐的現實就是如此,奸商要奸到什麼程度才會觸犯法律,那真是值得商榷的問題,或者到那個層次,他恐怕已經富到可以從容地拿起法律這塊遮羞布了。

  放下了杯子,謝紀鋒在眾人的思忖著,慢悠悠地道著:

  「……目前剛剛有了有關侵犯個人信息的刑法解釋,事實上對於個人隱私的保護恐怕就資本主義先進國家也做不到很好,在我們國家,因此依刑法定罪的屈指可數,更多的時候,商業間諜的案件,都是以《反不正當競爭法》來量刑的,大多數結果是經濟賠償和民事處罰,可能僅僅是個道歉……門檻這麼低,自然導致了從業市場的混亂,可以這麼說吧,其實商業間諜在國內外公司都是普遍存在的,每家公司都會頗費心思地搜集競爭對手的情報,安插眼線、探聽商業秘密等等,其實這已經成了整個行業的『潛規則』,都心知肚明,都在小心地防範,但卻很少公之於眾……就像你們查到楊二丙通過這種方式竊取信息一樣,作為代工廠家要出現這種事,它的ISO認證將會被置疑,更嚴重一點,可能影響到上一層的廠家取消訂單,不僅僅是經濟利益損失,對於企業形象的打擊,也是很大的……那,你們也看到了,肖凌雁處理的方式也不傻,即便她很想拿眼鏡廠開刀,也未必敢在這種事上作文章,影響的是整體利益。」

  這回,該著唐瑛鬱悶了,她有一種被人牽到台前當猴耍了一圈的感覺,辛辛苦苦幹了這麼大一件事,結果只是讓肖凌雁籍此對下屬分廠敲打了敲打,再無下文了。

  「謝總,這些事您應該早告訴我們的。」管千嬌提醒了一句,稍有微詞。也許早知道這樣,這種事就摁著等到時間結束再給肖凌雁私下裡談了,現在倒好,成了調查人員的不是了。

  「呵呵,看來大家有點意見啊,對此,我深表歉意。不過最初的設想是,想看著你們栽個跟頭的。」謝紀鋒如是道,聽得那幾人瞪大眼了,他欠欠身子,笑著解釋著:「這一行從教訓裡學到的東西,比從成功裡要多得多,吃一蜇塹一智嘛,不過你們做得比我想像的要好很多,這一行最大的難點在於要錢,我們是靠出賣智商掙錢的,能賣一萬也划算,能賣一百萬也合理……在座的,可是有一位比我還會要錢啊,呵呵。」

  一言皆笑,包小三直攬仇笛,肖凌雁被擠兌得不但付了一百萬合同金額,又給了一張可能兌付的支票,眼看著這一切都觸手可得了,簡直像一場夢一樣。

  仇笛笑著問著:「謝總,您就別笑話我了,我們是誤打誤撞走到今天的,其實肖凌雁也在揣摩我們的心態,之前不付款一方面是不是她想要的結果,另一方面,她想把我們拖上她的戰船,實在拖不住了,她直接付了全款……這應該也是以退為進,我們只要敢收這個錢,這就不是個人行為,是要哈曼的商務行為,如果失利,那損失可能都不止一百萬,畢竟他們這個家族和華鑫的私人關係非常不錯。」

  這可能是更深一個層次的想法了,唐瑛聽得不由側目,對仇笛另眼相看了,謝紀鋒豎豎大拇指讚道:「說得好,她不怕我們拿錢,最怕的是我們拂袖而去,只要替她辦不了事,以她的脾氣,敢給我們貼上一個騙子的標籤,想在富人這個圈子再接生意恐怕就要大受影響了。」

  「哦,有道理。」耿寶磊心沉了點。

  「傻逼,這意思是,錢還不是咱們的?」包小三心疼了。

  仇笛拍拍他安慰著:「大家不正在想,怎麼裝進兜裡嗎?謝總,您繼續,您見多識廣的,像他們公司這類情況,屬於那一種?」

  不是簡單的洩密,不是普通的商諜,是那一種?謝紀鋒撇撇嘴,稍顯為難地道:「這正是我說的第一句話,你知道是什麼,但你很難知道,究竟是什麼。」

  很深奧,仇笛思忖著問:「您是指,形式問題?」

  「對,洩密有無數種方式,要準確地抓到隱藏很深的商業間諜,這一百萬不是多了,而是少了。」謝紀鋒搖頭道,這不是錢的問題,而是無解的問題。

  「那為什麼不攔著我,還要接?」仇笛問。

  謝紀鋒笑了,直道著:「奇蹟不也是人創造的嗎?華鑫的事在京城已經傳神了,瞳明科技這麼大個公司要認可我們,別說掙一百萬,倒貼一百萬我都願意。」

  此言聽得眾人皆笑,說來說去,終究還是忍不住誘惑,也許肖凌雁的目的也在於此,用兩百萬賭哈曼的榮辱,是個很划算的生意。

  「那究竟是哪一種啊?這種家族企業,還真不好查啊。」耿寶磊問。

  「這正是我接下來要說的一種,臥底。」謝紀鋒道。

  「臥底?」包小三好奇了,想起警匪片來了估計。

  「對,臥底……能曝光的手段都不是高明的手段,能查到的間諜都不是高明的間諜,事實上,大企業的競爭對手都是相對固定的,在競爭中如果企業要向競爭對手內部安插自己的眼線,一般不會臨時就某個項目出擊,而是會在適當的時機派出人員進入對方公司長期潛伏,只在需要的時候獲取重要的技術以及市場情報……對於公司而言,控制這種人並不難,這種事本身就是違法行為,個人和公司的『共同違法』形成了一個天然的約束,如果出事,企業也許負擔得起經濟賠償,但臥底的人可就身名俱毀賠上一輩子了……這種關係,把他們天然的捆綁到一起了,即便你知道誰,恐怕也很難找到真相。」謝紀鋒道,最難的一種,恐怕他也講不出實例來。

  「證據?找到他們洩密的證據,有可能嗎?」耿寶磊問,一看眾人的臉色,他知道可不能了。

  「這種人的特點是:寧不出手,絕不失手,因為失手就意味著毀了一輩子,所以他們忍耐力可能超乎想像。」謝紀鋒撫著下巴,思忖道。

  「還有一個特點是,代價高昂,像瞳明科技這樣的公司,要是有潛伏商諜的話,那兩宗洩密事件得到的回報,應該是以百萬為單位計算的。」謝紀鋒又道,口氣凜然,恐怕連他也不敢想像這種事有多難。

  「至於證據嘛。」謝紀鋒看了耿寶磊一眼,緩緩道著:「幾乎沒有可能,等別人知道時,已經是結果了,怎麼可能有證據留下。」

  這是一個不可能的任務,最起碼從謝紀鋒的敘述裡能聽出這層意思,他說話的時候,眼神裡鬱悶濃濃的愁意,說完這些,他默然地起身,像是用腦過度一樣拍拍自己的額頭,仇笛適時地問著:「那謝總,你們當年找那個搗亂的『商諜』,是如何開始的。」

  「無限接近,只有身處其中你才能感覺到那隻無形的手,這個方面技術的力量是次要的,再精密的設備也要依賴於使用它的人,再高端的技術,也不可能比人的大腦更精密,所以才有間諜這種最古老卻最有效的刺探方式存在。」謝紀鋒踱步道著,他走到了仇笛的身側,拍拍他的肩膀道著:「我教不了你更多,也不會教你更多,刺探情報的方式,本身就是法無定則,你想用一個思路一個方案來圈住目標,那你注定是要失敗的。」

  好像他言盡於此,好像他也無計可施,背著手,像想起了什麼,踱步往房間外去了,仇笛在背後問著:「那我應該怎麼開始?」

  「我說了,法無定則。」謝紀鋒頭也不回地道:「難題留給你們了,需要支援儘管開口,這種人拳腳抓不到,只能靠思維找……我會留下來,聽你們指揮。」

  輕輕地掩上了門,唐瑛愕然看著消失的背影,又把眼光投向的仇笛,那句話意味著謝紀鋒對仇笛的評價,期望值可能爆棚了,仇笛卻是犯愣了,目光游移著,像在回味著謝紀鋒這麼寥寥幾句的教導。

  「咋辦?」仇笛看向了耿寶磊,能商量的肯定不是包小三了,那貨早就嚷嚷著分錢呢。耿寶磊一驚,愕然瞧著:「你說唄,聽你的。」

  「你有點個性好不好?有點思維好不好?吃現成的,就願意活在我的陰影裡?」仇笛莫名地嫌棄了,耿寶磊無奈地道著:「我也想帶頭啊,能力不夠不是?不是遇到你,我肯定還在地鐵裡賣唱呢。」

  「喲,就差賣身了啊,嘎嘎。」包小三沒心沒肺地笑著,一見眾人表情嚴肅,趕緊地閉嘴了,仇笛又瞄向管千嬌時,管千嬌很不客氣地道:「別指望我,我的能力僅限於從電腦裡找信息,人腦我可不在行。」

  這一位不可或缺,仇笛看向唐瑛時,唐瑛美目眨著,隱隱地有點失落,或者,她更願意看到仇笛意氣風發,帶著這個小團隊完成這個不可能的任務,那份期待過頭了,就有點變味了,兩人凝視的目光讓管千嬌很不舒服了,她提醒著:「喂,不要這麼脈脈含情好不好?肖凌雁等著回話呢啊,她的處理方式是中止第一份合約執行,可能要把我們全部趕到暗處,最起碼,我和唐姐不可能再出面了。」

  「那簡單啊,掉了個不就行了?」包小三道。

  「繼續說,接下來怎麼辦?無限接近……」仇笛問向最蠢的一位了。

  「混進廠裡唄,和咱們在屯兵一樣,不鑽進去,外面你能看到什麼?」包小三道。耿寶磊很鬱悶地挑刺道:「你傻啊,進去當工人,一個幹活十幾個小時,而且能讓你一工人接觸到能接觸核心機密的人?」

  「當保安不就行了,不幹活,拿根棍遛達,查查誰搗鬼。」包小三搶白道。

  「更不可能。」耿寶磊提示著:「保安限制工作時間、工作區域,你怎麼查?再說咱們仨,文盲、電腦盲、技術盲,都全了,你拿棍去對付高科技去?」

  「也是啊,那就不好辦了,插進去三個外人,怎麼看也扎眼啊。」包小三道。

  爭論的時候,卻意外地看到了仇笛像微笑一樣,嘴角翹起來了,唐瑛觀察的細,她好奇地問著:「你……想到辦法了。」

  「其實,最簡單的就最適用,包小三的辦法不錯。」仇笛讚道。

  「看看,我都告訴過你們了,我媽一直說我聰明。」包小三瞠然道,兩位女生吃吃直笑,耿寶磊愕然看著仇笛問著:「仇哥,那錢還沒到手,你不至於昏了頭吧。」

  「昏不了,就這麼辦,走一步算一步,不過不是保安,直接給肖凌雁當保鏢怎麼樣?那樣我們的突兀出現就有解釋了,而且不會引起別人懷疑,畢竟是人家的私事……如果這樣的話,接觸瞳明公司的高層就無可厚非了,到那個時候,總不至於還沒有下手機會吧?竊聽也能給他們塞好幾個啊……就這麼辦,只要肖凌雁敢讓咱們這麼幹,咱們就放手幹,不要有思想壓力,亂也是瞳明亂,不亂怎麼找破綻;就真沒有結果,最後歸咎還是哈曼,咱們沒有後顧之憂,都不用破釜沉舟……你們說是不?」仇笛捋清了這個疑似的思路,找到了一個最佳的捷徑。

  這捷徑聽得唐瑛凸眼,管千嬌忍不住呲笑了,她能想像到瞳明即將來的雞飛狗跳是一種什麼樣的情景,對著仇笛一豎大拇指道:「無條件支持,我早看他們不順眼了。」

  「支持,雙手雙腳支持。」包小三道,他一拍耿寶磊替他道著:「就不用問他了,反正他也是個跟屁蟲。」

  耿寶磊翻了包小三一眼,不過沒辨解,老老實實地當他的跟屁蟲了,仇笛看向唐瑛,他道著:「就按包小三講的,咱們前後台對調,你和千嬌在暗處,我們到前台……要是你……」

  「沒什麼,不管你們想怎麼幹,我沒有任何意見,對我來講,瞳明不比間諜更可愛。」唐瑛搶白道,給了仇笛信任的一瞥,出了這種事,恐怕就瞳明亂了對她來講也是喜大普奔的事嘛。

  「好,就這麼定了,千嬌,你給肖凌雁的助理聯繫一下,把想法告訴她,今天玩一天,明天開始,重回臨海。」

  仇笛拍桌當定論了,重啟調查事宜,全場無人反對,很意外的是,飯間謝紀鋒知道這個想法後,也沒有反對,只是在這個想法裡加入了更多的必要細節,比如,會在臨海周邊設一個安全屋,比如,會提供需要的裝備;比如,會以三人的名義提供詳盡的商務安全防範細節……

  這一次,連謝紀鋒也在全力以赴了,最起碼管千嬌聽出來了,謝總要動用他的特殊的渠道了,只是她沒太看懂,謝總怎麼會對那三個有點二的這麼青睞有加,不管是從理論還是經驗上考慮,能抓到這種神秘間諜的可能性,永遠是微乎其微……

RECON559 發表於 2019-9-5 10:05
☆、58. 第17章 陰施詭計忙

  下雨了。淅淅瀝瀝的雨水敲打著窗戶,像無盡的愁思輕叩心門。愁在眉頭,亦在心頭。

  謝紀鋒小心翼翼地移動著折疊天線,推開了窗戶,撲面而來一股帶著涼意的清新,不像北方那麼凜冽,南方的冬雨,就像這裡經冬不衰的綠意,極目遠眺,樓台街樹都隱約在朦朧的水汽中,雲裡霧裡,已經看不真切這個簡約的小鎮。

  身後,管千嬌正打著哈欠,敲擊著鍵盤,臉上帶著一絲疲憊。唐瑛在幫著她梳理著資料,同樣是疲憊不堪的樣子。

  三天了,前期進行的很順利,給瞳明的中層管理人員每人每人發了一塊定制的紀念手錶,當然,是肖總出面讓公司的辦公室做的;給每個有私家車的中層管理人員每人發了一塊錫制的通行證,也是瞳明公司辦公室辦的事,用的規範管理的名義;當然,還有一件更大的事,就是整個辦公樓內網、外網都做了中繼回路,昨天晚上才把技術人員送走。

  名義上也是規範管理,不過諸多的動作之後,在管千嬌的電腦上就能看到數十個紅點、藍點,密密麻麻地分佈在電子地圖上。車和人的移動路線,在這裡能建起一個完整的24小時行蹤還原。

  對,全天候監控,在這一點上,謝紀鋒和仇笛的意見完全一致,兩個人意外地發現,彼此是同一類人,可能會為了一個結果而不擇手段,其他人,也只能跟著這個步伐往前走了。

  「謝總,您稍等一會兒,我給你們準備早飯去,都餓了吧?」唐瑛收拾著東西,暫時沒有她的活,起身道。

  「謝謝啊,這事看來得千嬌多受累了。」謝紀鋒道。

  唐瑛輕輕退出了房間,這是租的一幢二層別墅,離臨海鎮九公里,屬於有錢人消閒的地方,附屬都不怎麼方便,謝紀鋒看了眼還在忙碌的管千嬌,提醒道著:「休息一會兒吧,短時間估計你發現不了什麼有價值的信息。」

  「可是就長時間,也未必能發現啊……只能鎖定他們的方位,還原行進的時間軸,中繼回路只能截獲郵件的即時聊天的記錄,如果真有隱藏很深的間諜,他們不會使用這麼小兒科的手段吧?太容易揪住尾巴了。」管千嬌道,技術,離你的需求,永遠差一大截。

  「如果肖凌雁同意的話,今天就上竊聽。」謝紀鋒道,說這話,聲音很低,像做賊一樣。

  管千嬌聽得心跳了跳,像這樣大面積的設置竊聽可是頭回,走到這裡,調查已經毫無保留地過界了。她倒不是接受不了,但每每有這種事,總是免不了有點心虛。

  「你很擔心?」謝紀鋒關上了窗戶,如是問。

  「當然,我幹商業調查幾年了,從沒有這麼心虛過,因為一直暗處,做什麼都很隱敝,而現在,我們可是在肖凌雁的眼皮子底下幹這種事啊。」管千嬌道。

  擔心肯定是有道理的,萬一出了紕漏,肖總可不會擔著這份責難。如果發展到很嚴重的程度,恐怕調查的,也難辭其咎了。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這種事絕對不能投鼠忌器,商業竊密可是不擇手段,想查到這些不擇手段的人,畏首畏尾可不行。」謝紀鋒道,像在開導著管千嬌。

  「呵呵,有心理潔癖的人,可幹不了這事。」

  管千嬌笑了笑,如是道。她可以接受。

  「謝謝您的理解啊,預防措施準備好了嗎?」謝紀鋒又問。

  「放心吧。」管千嬌微笑道:「商調的數據硬盤自毀只需要三十秒,低格後就效率源程序也恢復不了它的數據。這個天線完全可以解釋成電視信號天線,不會給誰留下證據的。」

  「那就好。」謝紀鋒如是道,踱著步,慢悠悠地出了房間。

  是個特殊的房間,門上加了三把鎖。

  ……

  ……

  此時,鎮西玉河別墅小區也籠罩在無邊的雨霧中。

  肖凌雁是被滴滴答答的聲音驚醒的,她的睡眠一直不太好,生意瑣事纏身,這兩日又做賊似地安排哈曼的事,讓她整個人都有點抽空的感覺。

  聲音,又有聲音了,嘩嘩的掃水聲音。

  她掖著睡衣起床了,從窗上看下去,披著雨衣的一位男子,正把院子裡積水往下水道裡趕,應該是仇笛或者包小三,兩人個子大,另一位耿寶磊有點娘娘腔,頭回見面就嚇了她一跳,不管是說話還是長相,都像個女扮男裝的。

  哦,對了,外人都知道,因鬧「賊」的事,肖總一氣之下把從保安公司聘請的四位保安全部炒魷魚了,這三位堂而皇之地住進肖府的別墅一層了。

  「嗨,還下著呢,你掃個逑啊?」有人在喊了。

  「文明點,什麼逑不逑的?」有人在攔了。

  「滾,就尼馬看個門,有文明管屁用。」有人反駁了。

  「粗俗,太粗俗了。」有人在感慨了。

  感慨的是耿寶磊、飆髒的是包小三,肖凌雁分清了,那掃水的,應該是仇笛了。這三位性格各異的,怎麼看怎麼灑脫不羈,幹得事讓她心裡有點打鼓,甚至有點不相信自己幹了這麼件荒唐的事。

  對了,幹了好多事了,發紀念手錶、發出入牌、公司內網外網建中繼回路,而且都是商務調查公司的人接手幹的,她知道那些東西裡藏著什麼,相當於在她的默許下,把公司整個中層人員的隱私拱手予人了。她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昏頭了,在飲鳩止渴,這些人本身可就是商業間諜啊。萬一引狼入室,再讓自家的產業雪上加霜,她真不敢想像,那會是一個怎麼淒慘的結果。

  兩聲喇叭響起時,她才注意到,助理郭菲菲來了,這個私人助理很守時,也很謹慎,不過現在被哈曼這群人搞得,肖凌雁看助理也像個商業間諜了,她拉上了簾子,換上了衣服下樓,保姆準備的早飯已經端上了桌,生活之於她是一成不變的,公司、家裡兩點一線,偶而出去鍛練只能權作調劑,大部分時候是沒有時間的。

  匆匆吃完,她剛出門,助理打的傘已經擋住菲菲細雨了,門外的三外「保鏢」已經整裝待發,因為要顧及這三位「保鏢」的工作,還他們配了一輛商務車隨行,花費可是真是不菲,不知道為什麼,肖凌雁一看這三個貨就想起那晚扎胎卸車輪的事,到如今也沒有什麼好臉色。

  「你坐後面車吧。」肖凌雁指指商務,讓助理去了,又一勾手叫著仇笛:「你,來,給我開車。」

  耿寶磊有自覺,趕緊地上來給肖總開了副駕車門,仇笛卻是堂而皇之地坐進了肖凌雁的座駕裡,只有郭助理好鬱悶的看了一眼,委曲的像被打進冷宮裡了一樣。

  「開過車嗎?」肖凌雁翻了仇笛一眼。

  「開豪車有什麼稀察,我拖拉機都開過,而且還就不走平路,走得全是山路。」仇笛發動著車,穩穩起步了,這種自動檔位的車,對於開過拖拉機走過山路的還真是小菜一碟。何況這種高檔車,坐著摸著,感覺都是相當舒服滴。

  車緩緩上路,看沒有亂扭方向,肖凌雁緊張的心才放了下來,看了仇笛幾眼,小聲說上了:「喂,你們訂製的那些亂七八糟裡面,是不是……」

  仇笛看了肖凌雁一眼,笑了,商務公司裡的東西,要沒問題才見鬼呢,他解釋著:「就一點簡單的電子追蹤,外行人發現不了問題的,是嵌在裡面的,一般發現不了。」

  「要發現了怎麼辦?」肖凌雁問,這可是巨大的醜聞了,公司總裁,追蹤下屬中層的行動。

  「那有什麼,反正你們公司有間諜,到時候正好裝模作樣再大查一遍不就行了?」仇笛道。一句噎得肖凌雁直瞪眼。

  她憋了半天,看了看後來跟來的車,想想這幾位半夜出去的事,又小聲問著:「今天準備幹什麼?為什麼要讓我組織召開中層管理人員會議?」

  「行個方便,對他們的手機建立監控。」仇笛道。

  「啊?」肖凌雁驚得差點眼珠子掉下去。

  「沒事,進技術樓不是都要交手機嗎?我們把SIM卡拷貝一下就成了,一張卡用不了兩分鐘,你盡量把會議延長到一個小時左右。」仇笛道,這是管千嬌交待的,要查隱藏的商諜,你不得不把範圍擴大到所有能接觸商業機密人員的範圍。

  這事把肖凌雁又聽得嚇住了,她指指路邊喊著停車,車靠邊,她側身斥著仇笛道著:「你有沒有點法制觀念,表裡,出入牌裡都裝追蹤,現在又要對全體的手機加裝追蹤,別說裡頭還有我的親戚長輩,就是普通人這事捅出來……這不是讓我自己作死麼?」

  仇笛被肖凌雁的凜然之相逗樂了,沒想到面對晚入進家蟊賊面不改色的肖總,居然會被這種事嚇住。他語重心長地道著:「可要不這樣,沒法查啊,連重點嫌疑目標都確定不了,您想想,相比人家偷走你兩宗商業機密的事,您就做什麼都不顯得過分吧?您再想想,那怕就事後大家知道了您是怎麼做了,但清除了這麼一個內患,有人會不理解嗎?」

  一想也是,肖凌雁氣息稍緩,不過又問著:「要查不出來呢?」

  「你怎麼敢斷定我們查不出來?」仇笛反問。

  「那你怎麼敢保證,這些一定會有效果?」肖凌雁道。

  「當然……不能保證,不過您得配合啊,您這樣老置疑可不行,當斷不斷,必受其亂啊,有這個內鬼在,你不照樣什麼都做不成?」仇笛道。

  也是,肖凌雁心煩意亂,又一次被說服了,她無奈地擺著手:「走吧走吧……你們準備怎麼幹?技術方面都是祝經理負責,我可不能明著把保安都調開。」

  「放心吧,我們是您的私人保鏢,誰敢不給面子,正常流程就行。」仇笛道。

  「可……我……」肖凌雁又想起了一樁難事,苦著臉道:「還不知道開會說什麼呢?我這個代理董事長,一般不管具體事務啊,就管也不太算數啊。」

  「已經準備好了。」仇笛說著,隨手遞上手機來了。

  肖凌雁一翻看,是要宣佈的幾個重大事項,有人替他做的,讓她很意外的是,非常專業,第一是要整合各部門,從扁平化到垂直管理,裁掉管理層部分冗員;第二是籌備召開一個代工廠家邀請會議,發佈幾款概念式新品,瞳聚光學鏡片、鈦鎳合金框架、以及一款未命名的隱形眼鏡高效能藥水;第三是準備從管理層挑選三到五位人員赴德國廠家學習……一項一項,羅列了七項之多,甚至很多建議在肖凌雁看來,不僅有專業水準,而且很有前瞻性,如果公司內部人提出來的,她恐怕得好好考慮一下了。

  可要是出自這些人之手,她就不得不懷疑別有用心了,思忖片刻她明白了,恍然道著:「這是……下餌?」

  「對,那一條也足夠成為別人刺探的目標了,如果你們的管理層裡有間諜,會很快傳出去的。」仇笛道。

  這就明白了,如果在已經控制的渠道洩露出去,那就應該留下點蛛絲馬跡了,只要能找到那怕一點蛛絲馬跡,這麼小的圈子,圈定重點目標就不是難事了。

  「哦,這才是個像樣的方案。是不是可以加上一個這樣的消息,德國蔡斯公司即將訪問瞳明,瞳明將接手蔡斯公司樹脂鏡片的代工生產,蔡斯光學公司是業內久負盛名的一家,我在他們德國總部考察過,曾經談過代工的事。」肖凌雁隨口又加上一個重量級的消息。

  「隨便加吧,反正都是假的,看看能不能把人勾引出來。」仇笛笑著道。

  「你最好讓他上鉤,否則出了事,我把你們當商業間諜交出去。」肖凌雁惡狠狠地道,被仇笛的輕描淡寫刺激到了。

  「呵呵,您給的支票可還在我身上,到時候您做何解釋?」仇笛笑著問。

  肖凌雁一愕,被噎住,對方在提醒,雙方是拴在一條繩子上的螞蚱,這是最讓她不齒和不能接受的,可也別無選擇,確實是已經拴到一條繩子上了。

  不多會,駛進了瞳明精密模具廠院子,助理快步跟著,給肖總打著傘,負責人祝士平迎接著,進了技術樓,已經有人到場了,按照這裡雷打不動的規定,會前手機要交到保安收存,意外的是今天連肖凌雁也隨手把手機扔給了保安,一行人直趨樓上。

  三個形影不離的「保鏢」留在大廳裡了,一個站在門廳口上,和收存手機的站在一起,另兩位守著保安室,像是監視著裡面兩位保安,直待所有人到場,仇笛使了使眼色。回頭指指保安道著:「你,出去守到門外,任何不能進來。」

  「啊?」保安犯愣了,從來沒有這種規矩。

  「肖總要宣佈重大決定,說不定就包括撤換這裡的安保規格啊。」仇笛睥睨地道。

  「啊?」保安嚇住了,不能一句話,飯碗就岌岌可危了吧?

  「啊什麼啊?快去。」仇笛訓斥道。那保安將信將疑,卻是不敢惹著給肖總開車的護行的保鏢們,老老實實地出去站雨中了。

  門口,包小三勾著手指:「你們倆,出來。」

  南人個矮人俊,站到人高個瘦面相不善的包小三眼前,像聽訓話的小學生,包小三一指外面:「去,外面守著?」

  「啊?你們是……這不能啊,我們看監控的。」一位道。

  「沒事,我代勞了。」耿寶磊進了監控室,眼光瞥到了放在桌上的一溜各式高檔手機。

  「這這這……你不能進去啊,祝總知道了,非炒了我們。」另一位覺得很不妥。

  仇笛上來了,一手攬一個,小聲問著:「你們……聽說過前段時間的洩密事了嗎?」

  好像有,可不敢亂說,兩位小保安點點頭,卻不吭聲。

  「肖總交待了,遇上了可疑的人、可疑的事,一定要告訴她,我怎麼看見你們幾個守要害部門的很可疑呢?居然敢用祝士平來壓我們?」仇笛嚴肅地看看兩人,威風自不待講,保安也親眼所見人家是肖總的貼身保鏢,那敢反強。

  「我們……都在這兒幹好多年了。」一位保安,苦著臉弱弱地道。

  「工作的優秀與否,可不取決於勤勞的年頭長短……第一天上班啊?這個都不懂。要不我直接找肖總給您二位打個招呼?」仇笛故意問。

  「不用不用。」兩名保安趕緊擺手,私企裡,誰是老大很明顯。

  「這就好,外面守著,我保證你們很快就有回報。去吧。」仇笛輕聲勸著。

  兩名保安不強了,老老實實的杵到門口淋雨去了。

  房間裡,耿寶磊拿針戳著手機孔,有的拔卡、有的拆電池,忙碌地一部一部接到了讀卡器上了,紅燈嗖嗖閃爍著,一會變綠,再取下來,復原,他不知道這樣做的,遠程聯結的管千嬌是怎麼搗的鬼,不過他知道意義重大,最起碼這些手機的主人,要洩露自己的秘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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