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商海諜影 作者:常書欣 (已完成)

 
mk2258 2014-10-7 23:37:51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12 104844
RECON559 發表於 2019-9-5 10:10
☆、79. 第38章 和淚亦含笑

  撤訴了!

  也結束了!?

  對,撤訴就意味著結束,瞳明大樓的會議室裡,靜得連一根針掉地上都聽得清清楚楚,不過當親口從肖凌雁口中證實此事時,所有的人都覺得彷彿芒刺在背一般,有點坐不住了。

  代理律師李維慶可惜地看著他帶來的一摞厚厚的卷宗,數日努力,全部付之東流了,本來還想著再使使勁,可現在看肖總的態度,恐怕是決心已下。

  沒錯,決心已下,可能下得要很艱難,吳曉璇注意到了,肖凌雁兩眼都是血絲,整個人疲態很濃,像哭過,整個人像傷心到了極點,不但沒人想到最終她會撤訴,更沒有想到的是,他提名的總裁人選,恰恰是肖廣鵬,她的堂弟,被告肖雲飛的兒子。

  難道是博弈?不可能,這幾乎等於拱手把公司送交到肖雲飛手上了。

  「我不同意。」肖曉輝站出來了。

  「我也不同意。」肖慧芳吭聲了,這胖婆娘昨天才把老公焦敬寬揍了一頓,離婚正開鬧著呢,誰可想又出了這事。

  「我也不同意。」又一位站出來了,也是瞳明的股東。

  肖凌雁也許並不出色,但在座的股東和管理層心裡清楚,那位不是出色不出色的問題,得出醜了;兩人相比而言,誰更適合這位置一目瞭然,肖凌雁的強硬、霸道作風,恰恰是這位置不可或缺的。

  「我的已經決定了,這是個過渡方式,董事長的任命很快你們就能收到……我父親的任期就快到,到時候,股東會會選出一個合格的董事長、總裁的……在此期間,我希望大家精誠團結,不要再勾心鬥角……我沒有苛責大家的意思,這兩年的境況大家也清楚,年年用工荒、資金短缺、競爭又激烈,我在這個位置上,也確實辜負大家的期望了……在我走之前,我向在座各位,鄭重……道歉。」

  肖凌雁起身,深深鞠了一躬,這把一行人緊張的,都紛紛站起來了,肖曉輝趕緊上前扶著,埋怨著:「這是幹什麼嘛?雁啊,你是怎麼了?」

  「對呀,凌雁,憑什麼給你二叔家?打官司就打官司,怎麼著他也得把這些年挖公司的牆角補上。」肖肖慧芳嚷上了,一干親戚跟著附合上了。

  「叔、姐……七伯……我理解大家的心情,但瞳明走下坡路,也不僅僅是二叔的問題,我和我爸都有責任……是的,輸出瞳明技術,撬走瞳明的經銷商,是幹得很下作……我們這場官司可以贏,可以向寶島索賠,可以拿出幾千萬、甚至上億的賠償……我也很想這麼做,可拿到錢的代價如果是讓我們這個家反目成仇,我一會一輩子原諒不了我自己的……難道你們真想這樣?二叔是被我親自送進去的,其實我心裡像刀絞一樣,我無數次問自己,難道我做這些事,僅僅就為了錢?」肖凌雁道。

  圍著她的一圈人跟著黯然了,如果面對的是錢,貪念要佔上風,可面對的如果親人,那親情就要占很大成份了。

  肖凌雁覺得自己思路拐到這一層上,有很多意外的發現,很多她重來沒有重視過的發現,她抱著叔叔肖曉輝,抽泣了幾聲,輕聲道著:「對不起,叔,我老和你吵架,您是長輩不計我晚輩的過,可我心裡總是過意不去。」

  「雁啊……好孩子啊,是叔不成器啊,要不是你爸帶著我,我那有今天。」肖曉輝動情地道。

  「是啊,叔,你以前多好啊,我記得剛上大學的時候,廠子經營困難了,我爸連我的學費也拿不出來,是七伯、七爺爺家抵押了房子貸的款……我記得前些年要賬,慧芳姐在外地被人打傷,都差點沒回來……我還記得,小的時候,我們一大家子,就圍在眼鏡廠的大灶上吃飯……今天真要把二叔置於死地,我做不出來……對不起,我做不出來。」肖凌雁抹著淚,和親戚一一擁過,用眼睛消除了這些意見。

  「我爸後天又要有個手術,我得去了……就即便走出千里萬里,我想有一天他也是要葉落歸根的,我真想看到你幾兄弟還像我小時候那樣……姐,你別打敬寬了,他也是一時糊塗……七伯,你保重啊……」

  肖凌雁抹著淚,收拾著僅有的東西,回頭看著送她的眾人,又拋了重磅炸彈:「叔,我寫好委託了,我那幢小樓,和那兩輛車,賣了吧,再湊點這個月就能頂過去……對不起,我能做的就這麼多了……」

  她哭著走了,吳曉璇追了出去,一行人都追了出去,在門廳處卻是都尷尬地站立住了,只帶了一個普普通通的行李箱,乘的是租來的車,走得是形單影隻,留給這裡的是,好大的尷尬與難堪。

  「這家,怎麼成了這樣啊。」一位老輩嘆著。

  「二叔也太過分了。」肖慧芳如是道。

  「還好,肖家還是有希望的……我可以退了。」肖曉輝卻是如是讚道,誰也沒聽出來,他說的是不是醉話。

  吳曉璇卻是帶著李維慶,叫著保安,匆匆到技術樓,總裁走了,總經理也一天沒露面了,這事情鬧得,恐怕瞳明這幢大廈真的將來毀於一旦了……

  ……

  ……

  「撤訴了!?」

  「還任命你當總裁!?」

  老太太一千個、一萬個不相信。

  不過兒子肖廣鵬連連點頭,沒錯啊,就是家裡來的電話,催著他回去,據說大伯病體有恙,又要手術,堂姐肖凌雁突然間宣佈了這麼個事項,然後就匆匆走了。

  剛出院的老太太也被這消息震暈了,她坐在餐桌上,翻著沒昏花的老眼道著:「不對呀,我怎麼覺得今天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媽,你不能一直拿老眼光看人,我就說了,再怎麼也是一家,總不能不念及點親情吧……這事啊,確實是我爸做的過分。」肖廣鵬道。

  「對,這個老不死的,蔫壞蔫壞的,年輕時候,就在外面有相好的,還和我鬧彆扭。」當媽的排著陳穀子爛芝麻事了,肖廣鵬噗哧一笑道著:「那您趕緊吃飯啊,等一會兒接回來,您再收拾他不就行了。」

  「嗯,那是……我就說了嗎,你大伯想坑你爸,他做夢去吧,你爸那心裡算計得精著呢,文革鬥了那麼多人,他一富農成份,愣是皮毛都沒傷著……哼,她認輸了吧?她爸都不行,她差遠了。」老太太轉念,又開始為老公自豪了。

  「媽……您有完沒完?我問您啊,我爸贏了,就下一屆董事長也當了,然後把我堂姐攆到國外……有意思嗎?要不,把兩個伯、一個叔、堂姐、舅舅什麼的,都攆走,咱們一家那不更好。」肖廣鵬道。

  老太太納悶了,她想了想道著:「也對哈,要沒有說家長裡短的,一桌麻將都湊不起來,該著多悶吶。」

  「可不讓您說了,家為大、和為貴嘛。」肖廣鵬道。

  「哎呀,我兒子說得對,比你爸強多了。」老太太幸福地道,轉眼間慈愛地看著兒子,此番變故,最大的變化就是覺得沒白疼兒子。

  將吃完時,電話鈴聲響了,肖廣鵬一接面色大變,居然是肖凌雁的電話,居然是要走了,來見他一面,他緊張地穿好衣服,匆匆下樓,老娘在背後追著提醒:可別犯傻啊,讓你當你就當上,別讓你二伯再給搶了……

  聽得肖廣鵬一陣胃疼,匆匆下樓,走出樓門的一剎那,他腳步一下子剎住車了,看到了堂姐孤零零地、淚盈盈地站在門口,他緊張地上前拉著:「姐……你怎麼不上家裡啊。」

  「我……我沒臉上去啊。」肖凌雁勉強一笑,難堪地問著:「廣鵬,你不會恨姐吧?」

  「您說什麼呢?對了,大伯的病重麼?要不帶上大伯回國吧。」肖廣鵬關切地問。

  「國外的醫療條件稍好點……也沒什麼大事,就是動小手術……我不在的時候,就交給你了……有什麼不懂的,可以問曉璇、士平……對了,多讓你爸幫幫你,成長的快點……」肖凌雁釋然地說著,那怕是假的,她也覺得好一陣子放鬆。

  她放鬆,肖廣鵬就傻眼了,他難堪地道著:「姐……我不行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從高中到大學的文憑都是買的。」

  「沒那麼難……那麼多人幫你,很快就能熟悉的……聽話……哎,我一直都忽視了,我有這麼一個仁義的弟弟……」肖凌雁愛憐地看著堂弟,情不自禁地撫撫他的後頸,就像小時候逗這個小笨蛋玩一樣,嚇唬他JJ掉了,然後他就趕緊脫了褲子檢查。

  現在似乎都沒什麼變化,他那麼緊張、那麼惶恐,不過讓肖凌雁也覺得感動的是,他是真真切切地為別人擔心,她安慰著,把手裡手提箱交給肖廣鵬道著:「替姐保存著,我回來再給我。」

  「那你……」

  「房子和車賣了,最後要走了,我不能給你留個爛攤子……對不起啊,廣鵬,姐能做的,就這麼多了……」

  「啊?你把房子賣了?」

  「沒事,我留下了最值錢最珍貴的東西了……你看……」

  箱子打開了,是幾本老舊的照片,泛黃了,再早一點,還有黑白了,肖廣鵬一下子淚如泉湧,抽抽答答地道著:「對不起,姐……是我爸對不起你們……我也沒出息,幫不上你,老給你添麻煩……大伯病好了,你趕快回來,家裡不能沒有你,瞳明也不能沒有你和大伯……」

  「別說了……別說了……我知道,我弟弟對我最好……」肖凌雁抱著肖廣鵬,好一陣淚眼交加。

  單元門後,老太太早下來,不過一直躲著,可能還沒有從陰影裡走出來,不過她看得心裡已經是冰雪消融,肖雲清的身體一直不好,到這個光景,怕是她也能理解,那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東西,終究沒有血濃於水重要。

  肖凌雁匆匆奔走時,肖廣鵬還傻站在當地抹淚,老太太悄悄踱到兒子身邊,從他的手裡拿走了箱子,拿下了照片……對了,那是老太爺八十大壽時候拍的,五六十口四世同堂的照片,她看看兒子,捻著衣角給兒子抹淚,慈愛地問:「這是怎麼了?」

  「我姐走了……她把車和房子都賣了……就為了這個月給工人發工資……媽,其實她真不容易,我大伯都那樣了,她還得在這兒撐著,我們還背後給她添亂……」肖廣鵬抹著淚,難受地道。

  「哎……你爸這回可是作孽了啊。」老太太拉著兒子,有點沉重地道。

  ……

  ……

  這一對母子的身影消失後,從斜刺裡駛走了一輛車,直開出小區外,駛出不遠,路邊一停,正步行著肖凌雁順手一拉車門,抹著眼睛上車了。

  管千嬌開著車,仇笛坐在副駕上,上車時看到肖凌雁還在抹淚,仇笛笑著問:「喲,入戲了吧?我都告訴你了,親戚同和享福難,同患難易,有患難才見真情啊。」

  肖凌雁抽泣了一聲,抹著眼睛,憤然問著:「少扯了,你給我眼睛上噴的什麼?我怎麼一直流淚?」

  管千嬌噗聲噴笑了,仇笛趕緊拿礦泉水遞過來道著:「擦擦,稀釋一下,微量水溶納……水洗洗就好了……頂多看見紅了點……。」

  肖凌雁洗著,卻是忍不住還時而抽泣,換了一個角度、換了一個角色,她看到了很多曾經忽視的東西,這些東西,恐怕比噴在眼睛上的藥水還管用。是的,或許真的是入戲,她一想剛才堂弟那可憐巴巴,生怕她傷心的樣子,就忍不住,又抽泣著抹著淚。

  「嗨,你確定,這全是眼藥水的功效?沒有一點感動的成份?」仇笛問。

  「滾。」肖凌雁輕啐了句,怕是不肯承認了。

  管千嬌又呲聲笑了,車駛出兩條街,管千嬌開口問了:「喂,去哪兒啊,肖總,我們準備今天走,還有兩位已經等在高鐵站了。」

  一想到這兒,肖凌雁該真哭了,她難堪地道著:「哎喲,我怎麼就聽上你胡鬧了……就帶了本護照出來了,換洗衣服都沒拿。」

  「有什麼啊,來一次說走就走的旅行不正好。」仇笛道。

  「哎我說,我這可是全交出去了,萬一……下個月董事會一選舉,我二叔一家獨大,那我可傻眼了?」肖凌雁又趴在座位,如是道。

  「咱們昨晚上不是分析過了,不可能嘛。」仇笛道。

  「那萬一變成事實呢?」肖凌雁問。

  「那就只能證明人性本惡,一點善的成份都沒有……您可以放手和他們撕殺了。」仇笛道,要那樣的話,除了傻眼,應該沒辦法了。

  唷喲……仇笛咬著牙齒,痛吟了聲,管千嬌瞥眼瞧時,卻是肖凌雁發飆了,惡狠狠地擰了仇笛一把,她憤然道著:「那你等著,一毛錢也不會有。」

  「您那空頭支票開得太多了,我都沒抱希望。」仇笛道。

  這刺激得肖凌雁可是不輕,儘管這事讓她感動,但她更好想朝仇笛那壞臉踹一拳的衝動,她一把擰住了仇笛,正要發洩,電話猝來,回身一看是吳曉璇的電話,她匆匆一接嚇了一跳,趕緊問在什麼地方,一聽在機場,哎呀媽呀,急火了,催著管千嬌去機場,仇笛驚問何事,這位肖總才火急火燎地揪著仇笛惡狠狠地道著,你跟祝士平說什麼了?他放了下封辭職信就走了,人都到機場了,吳曉璇正追來……我告訴你,他可是我爸請回來的技術骨幹,瞳明沒了誰也行,走了他肯定不行。

  玩空了,把關鍵的人物給嚇走了,仇笛瞠然看了她半天,問著經過,敢情是今早周真伊才發現人不在了,留下辭職信就走了,肖凌雁的手機剛剛接到了吳曉璇發來的照片,拍的那封辭職信,一看信,肖凌雁氣得破口大罵著:「沒良心的東西……算我看錯你了……無恥……」

  像有殺父之仇一般,那表情看著嚇人呢,仇笛拿過來看看,卻是這樣一段話:

  ……留在瞳明,為了報老董事長的知遇之恩,不過時間越久,我越發現,抱著這種心態,越來越成為我心裡的負擔,因為我做了很多違背我的良心和原則的事……我知道你對我的感情,我也知道,我們可能都邁不過那道坎,既然無法相愛,那就彼此守望,畢竟這是一個現實的世界,而不是一個童話的宮殿……

  「王八蛋……這麼絕情……算我看錯你了……」

  肖凌雁狀似真受刺激了,咬牙切齒,擂得車門咚咚直響。

  仇笛心機飛快地轉著,他現在搞清楚,祝士平這個技術宅恐怕真是心理承受力一點都不行,夾在董事長和股東之間很難做人,在感情恐怕也是個小窩囊蛋,想娶肖凌雁,怕是又不想落下吃軟飯的名聲。更何況這麼肖總又如此強勢,兩人就對上眼,也不搭調啊。

  「對了,問題在你身上,你對他說了什麼?」肖凌雁突然發現仇笛看他,矛頭又回來,一把揪著仇笛,惡狠狠問。

  「等等……這事我能解決,他還沒走……趕得上……我鄭重問一句,你不許說假話。」仇笛嚴肅地道。

  「問什麼?」肖凌雁放鬆手了。

  「我問你,你是真喜歡他,想……直接點,和他滾床單,生小娃?」仇笛道,管千嬌噗哧一聲又笑了,肖凌雁卻是面紅耳赤,作勢要打,仇笛警示著:「是,我就幫你追回來,不是就讓他滾蛋。」

  到這份上了,肖凌雁一咬牙道:「是又怎麼樣?不嫁他,難道嫁你這樣的壞種?我身邊好人不多,他絕對算頭一個。」

  「不許拿我對比啊,我問你……那他呢?」仇笛問。

  「他……我怎麼知道?」肖凌雁愣了下。

  得了,這估計是個感情白癡,仇笛瞬間想起她腿飛拳舞的樣子,恐怕這一對粗細線條的兩人,正好顛倒了,想想,仇笛換了種方式問著:「表白,肯定沒有……我估計祝士平也不會,這樣,如果你向他表白,你覺得成功幾率有多大?」

  「啊?」肖凌雁傻眼了,這是比認錯讓她更難堪的事。

  管千嬌發話了,哭笑不得地道著:「仇笛,你別胡鬧了,鬧得還不夠啊。」

  「你看你看,我告訴你啊,肖……你不是肖總,咱們不是朋友麼,當朋友就信我這一回,反正今天錯也認了、淚也掉了,臉也丟了……大不了這臉再不要一回?你說吧,面子和男友那個重要?他都為你們家的事忍辱負重這麼多年,我想盡一切辦法,都沒有從他口裡探到點消息……這人你要娶回去,那是死心塌地啊……」仇笛道。

  急切之間,娶嫁錯了,管千嬌在笑,不過似乎觸動肖凌雁,她沒笑,愣愣地看著仇笛,半晌才猶豫地憋出兩個字:「行嗎?」

  「試過才知道……就我們之前,怎麼會想像到和你這麼一位億萬富姐成了朋友,儘管已經窮了……」仇笛教唆著:「啥也別說,見了面就撲到他懷裡,說什麼嗎?你問我啊?話就不想經過大腦,想說什麼說什麼,反正女人不都這樣……你顯得越傻點,男的才會喜歡你?精明成這樣,多嚇人呢……不要覺得不好意思,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將來你娶回來,還不是想幹嘛幹嘛,那相當於一台技術機器,比飯碗還實誠……嗨,這事你臉紅什麼,我們當你親友團,給你堅決支持……」

  一路教唆,飛馳機場,泊到候機樓時,已經能看到站在樓門口,遠遠眺望,猶豫難決的祝士平了,關鍵時刻,肖凌雁卻是顯得緊張了,仇笛一隻手伸向管千嬌,使著眼色,管千嬌會意,香水瓶大的噴霧塞到他手裡,仇笛喊了聲,肖凌雁剛要說話……滋一聲。

  啊,一聲尖叫,淚流滿面,肖凌雁氣得捂著眼睛喊著:「又來……仇笛,我我砍死你。」

  「隨後再砍……趁著淚流滿面趕快去啊,男人永遠捨不得讓心愛的女人哭泣……趕緊走……追求幸福的時刻到了。」仇笛催著、推著,肖凌雁下車了,奔向了祝士平。

  於是祝士平眼中出現了這樣一個場景,抹著淚,喊著「士平」的肖凌雁朝他奔來,那淒楚的樣子,那傷感的聲音、那淚流滿面的嬌厴,一下子把他融化了,他情不自禁張開的雙臂,兩人擁抱在一起,一瞬間,祝士平也摘著眼鏡,開始抹眼淚了。

  仇笛看到了,她在惱怒地拍打著祝士平的胸,祝士平在安慰著她,兩人以一種他們特有的方式訴說著衷情,或許這個「一無所有」的時候,正是能找到真情的時刻,不一會兒,兩人就在航站樓前,擁抱著,緊緊地擁抱著,旁若無人的激吻著。

  「哇,你總算辦了件人事。」管千嬌道,她幸福地看著這一對,心裡一下子輕鬆了,好歹也有成效。

  「看你這麼眼熱,要不……咱們倆也來親一哈。」仇笛笑著問。

  「滾蛋……壞種,把人家折騰成什麼樣子。」管千嬌豎著中指,極為不屑道。

  「恰恰相反,這才是一切該有的樣子,我是幫她在扮演回自己。」仇笛得意地道,引來了管千嬌又一次鄙視。

  確實是戲,兩人激吻的時候,肖凌雁還瞅空給兩人打了個手勢,那意思是:讓他兩位趕緊走,別穿幫。

  兩人退下航站樓,把肖凌雁的東西遞給後來的吳曉璇時,驚得吳曉璇差點報警,兩人什麼也沒說,只是指指了肖總的方向,吳曉璇匆匆跑上樓時,那一幕,幸福而自然的,讓她都忘了煩憂。

  也不能說完全是戲,當天祝士平和肖凌雁齊齊出國,不幾日,便傳出了兩人要結婚的喜訊,喜上加喜的是瞳明科技高調宣佈收購武漢寶島光學,兩家合二為一,媒體連篇累犢報導這一業內盛事,報導在大幅渲染著這家民企如果艱苦創業,最終走向世界的故事。

  當人生如戲的時候,戲也如人生,波折和跌宕之後,總會歸於平靜……

RECON559 發表於 2019-9-5 10:10
☆、80. 第39章 一別音信杳

  一個月後……

  臨近年假,不管是公司還是單位,差不多就開始人心惶惶了,一幢寫字樓裡,從進出員工臉色差不多就能看清經濟形式,形式的好壞,關聯著公司的盈虧、公司的盈虧,直接影響著年終紅包的大小,總的來看,永遠不夠大。

  寶隆大廈六層,午飯時間,一家拉麵館直供著這裡白領的午餐和份飯,吃飯的時間是錯開的,而話題卻是雷同,一個公司的在談論別家公司年終獎的多少、不是一個公司的,坐在一起免不了要拿出來攀比一下,或羨慕、或失望,都真真切切地寫到臉上了。

  反正每年都是如此,不如意者總是十之八九。坐在臨窗的一桌,是八層哈曼商務調查公司的兩位主管,呂天姿、李增華,兩人邊吃邊在說著什麼,樓上的一家公司相熟的一位端著盤子坐到了兩人間的空位置,笑著開口問道:「李哥,呂姐……別自個悄悄說啊,讓我羨慕羨慕。」

  「我們可比不上你們做電話營銷的。」李增華笑著道。

  「哎呀,快別提了,現在這行不吃香了,騙子太多了,我們電話拔出去,十有八九得被當騙子給扣了……工商局今年查了我們不止十回了。」那位主管苦水倒著,盈利還不夠高昂的通信費用,還真不好幹,相比這些神秘的商務調查公司,自然是差很遠了。

  「一樣的,好不到哪兒,我們今年收成看樣也夠嗆。」呂天姿道。

  「不是吧?我聽傳聞,你們今年做了幾個大單啊,光提成就是個天文數字了吧?」那位主管道。

  「還真有,絕對大單。接近五百萬的大單,我們剛才還說這事來著。」李增華道。

  呂天姿笑道:「不過,不是我們接的單。」

  「哇,是哪位,膜拜一下。」那位小主管吃著,愕然道。

  李增華笑笑一揚頭,示意著角落裡的某位,那主管悄悄瞥眼,看到了唐瑛,對於美女多少總是有點印像的,他好奇地小聲問著:「不會吧?她不外地來的麼?搞這行,您二位元老的人脈能比她差?」

  「是啊,我們也納悶這事,她從哪兒找的人幹這兩單生意?」李增華鬱悶地道。

  「今天剛收到一百萬回款……就這家,瞳明科技。」呂天姿拿著手機給那位一亮,卻是一則瞳明和福建博士光學相互入股的新聞,她感概道著:「給這種大公司跑腿,隨隨便便簽個單就是幾十萬上百萬啊,好事可都讓唐主管攤上了。」

  「咦?給人家幹什麼了?這錢賺的,全是利潤啊。」那位主管道,一問到此處,兩位卻是閉口不談,他才省得行業的禁忌,連說對不起,具體的事項就知道也不會告訴你,他轉著話題道著:「那兩位幫個忙怎麼樣?小生年方三十一,尚未娶妻,要不兩位給牽個線?」

  「去去去,京城這地界是沒錢沒人權啊,包括泡妞權力。」李增華開了個玩笑,呂天姿在這幢大廈待得久了,卻是知道這些走馬燈似換人的公司是什麼狀態,她笑著道:「不是姐埋汰你啊,我眼摸看著你都工作幾年還在擠公交,那能找上對象麼?趕緊換換行頭,連我都嫌你寒酸,別說那些小丫頭了……人家下班開著奧迪就走了,你好意思步行上追著人家求愛去?」

  一語把路子都堵死了,那主管笑得氣結,端著盤子就走,直說和土豪們一塊吃飯傷自尊了,再也不跟他們一桌了。

  午飯時間很快,唐瑛起身離開的時候,恰恰遇到了慢一步等她的呂天姿和李增華,兩人貌似偶遇一般邀著從安全通道上樓,邊走呂天姿客氣地挽著唐瑛,噓寒問暖的,讓唐瑛好不適應了,自打今年的兩個大單做成,她已經不止一次遇到這種貌似刺探的關懷了。

  「還是年輕有為啊,唐主管啊,除了謝總幾年前做過幾單震動本行業的單子,剩下的就要數你了。」李增華不吝言辭地讚著。

  「那是,我看唐主管,遲早得坐到副總的位置上。」呂天姿道,她沒有顧忌唐瑛的不適,報喜似地小聲道著:「告訴你啊,唐主管……你又得請客了。錢到位了。」

  「什麼錢?年終獎不都有麼?」唐瑛愣了下。

  「裝是不是?非讓我拆穿你?」呂天姿笑道。

  「拆穿什麼?」唐瑛納悶了。

  「瞳明的一百萬啊,到賬了。」呂天姿道。

  「不早到了麼?」唐瑛鬱悶了。

  「我是說今天又到了一百萬……咦?不能連你也不知道吧?這單子不是你接的麼?」呂天姿奇怪地道。

  「啊!?」唐瑛一怔,想到了什麼,一下子巨大的喜悅襲來,她扶著牆才勉強讓自己支撐著沒有暈倒,然後興奮地,蹬蹬蹬直往樓上跑,跑了一半才低頭道著:「請……一定請啊,呂姐……」

  她飛快地跑到了財務室,一問果真如此,又興奮地,暗暗攢拳咬牙,憋著沒有驚聲尖叫出來,匆匆地回了辦公室,捂著臉,跺著腳,喜滋滋地偷著樂。

  搬開了電腦,她同時打開了四人的QQ窗口,把這一喜訊群發出去了。

  她不太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不過卻知道管千嬌、仇笛四人根本沒有離開江州,又過了很長時間才走的,誰可成想沉寂了一個月,居然來了這種天上掉餡餅的好事。

  對了,他翻撿著桌上文件,有一個大信封,那是不久前的,肖凌雁發來了婚禮請柬,看看日期,在元旦,還有幾天時間,莫非這幾位都去參加婚禮了?

  她很好奇,以肖總的吝嗇怎麼可能又付了一百萬?

  但這個好奇卻無從解釋,外聘的商務調查人員是不回公司的,和四個人失聯已經一個月了,此時那種想找他們說話的急切怎麼也無從按捺,她直接拿起電話準備拔時,卻意外地,謝總的電話打進來了。

  喲,領導來公司了,安排接一份合同,等著簽署回文,她聯繫著對方的即時通訊,很快傳來了一封商務合同,也正印證了她的猜想,沒錯,甲方正是瞳明光學科技有限公司,和哈曼商務調查公司簽署有關商務調查、咨詢、信息安全、風險防範等方面合同委託。

  合同無非是一張紙,這是商務調查公司走賬必須的,她清楚,肯定是給對方辦了什麼事,才有如此大的回報。

  打印好合同,稍等片刻謝總已經到公司了,他叫著唐瑛,匆匆進了不常來的辦公室,掛起了大衣,直說今冬真冷,冷得好像把他臉上的驚訝凍住了,他要著合同,請著唐瑛坐下,草草簽名遞回給她,讓盡快發出去,剩下的就是連唐瑛也回答不了的問題了,謝總奇也怪哉地問了:「到底發生了什麼?」

  「我也不清楚?」唐瑛道。她解釋了,從蕭山回來,那幾位說去玩了再無音訊,外聘的商務調查員,他們是不會主動聯繫公司的,這是條不成文的規定。

  可後續究竟幹了什麼,謝紀鋒還是很好奇的,他數著道:「你看啊,武漢寶島,被瞳明併購、福建博士,和瞳明相互入股對方,他們幾乎結成了三為一體的光學產品聯營,是怎麼辦到的?你說會不會和他們幾個有關……上午我接到了孫昌淦孫總的電話,他說來京後要專程感謝我……還有肖凌雁電話上,請我參加他的婚禮……嘶,關係什麼時候這麼好了?」

  他好奇,帶著幾分興奮看著唐瑛,唐瑛有點難堪地道:「謝總,我是真不知道,您還不清楚他們幾個?有話都不好好講。」

  「也是……」

  謝紀鋒笑著道,對於這種極端出乎意料的事,撩起了他極大的興趣,正想著聯繫那一位時,唐瑛的電話嘟嘟響了,唐瑛一看,眼睛亮了亮道:「看,包小三來電了,估計是要錢了。」

  「哈哈……給我,給我。」謝紀鋒直接要過了手機,一摁接聽道著:「喂,三兒,你在哪兒呢?」

  「啊?我給唐姐打電話你怎麼接住了?哇塞,這都後半晌了,你們還滾在一塊。」包小三驚愕地聲音,連唐瑛都聽到了。

  謝紀鋒徒然色變,直接道:「胡說是不是?信不信一毛錢不給你。」

  「嗨,別別,就指著這錢娶媳婦過年呢……哎對了,謝總,我收到消息了,說那一百萬也到了?」包小三問。

  「到了,能少了你的啊,我問你,在哪兒呢?」謝紀鋒問。

  「在做生意呢啊,你又沒活給我們幹,總不能坐吃山空嘛……哎,這個兩塊、這個一塊,買五個送你一個……等等,謝總啊,我都忙糊塗了,跟你說好了啊,趕緊把錢給我們打過來……等著過年呢……我忙著呢……」包小三前言不搭後語,匆匆說著,掛了電話。

  這把謝紀鋒聽得零亂得,愣是沒搞清怎麼回事,他啞然失笑道:「看來,我和包小三交流還是有點問題……這傢伙,自己都做上生意了。」

  他遞回了手機,摸著自己的,直接拔管千嬌的電話了,拔通聊了十幾分鐘,才把來龍去脈搞了個七七八八,而管千嬌也回家了,問那兩位的下落,她居然說不知道,聽到此處謝紀鋒可不客氣了,直接道著:「千嬌,我對我也說謊是不是吧?你可是我教出來的,你一說謊話,語氣有零點五秒的停頓……再說一遍,他們到底去哪兒了?半個月前我聯繫過一次,沒聯繫得上。」

  「嘿嘿,謝總,這個我也無能為力啊,他們仨商量好要去趁年前賺上一筆錢的,我們分手時候,他們還沒想好幹什麼,不過應該在京城吧……」管千嬌道,敢情幾個人已經分開了。

  「那電話怎麼聯繫不上?」謝紀鋒奇怪地問。

  「嗯,這個……這個……我說了你可別生氣啊。」管千嬌道。

  「但你不說,我會更生氣。」謝紀鋒道。

  「呵呵,仇笛他們商量了,商量的結果是,還是見好就收,別那天被您謝總給賣了……反正這活也不是長久之計,所以就另謀打算了唄。」管千嬌道。

  「……」

  唐瑛聽到了,沒敢吭聲,謝紀鋒的臉紅一陣,白一陣,要到了仇笛和耿寶磊的新號碼,這才掛了電話,他把三人的電話寫了張紙條遞給唐瑛,唐瑛拿到手裡,有點不解地問:「難道是在故意躲著我們?我們待他們不薄啊?」

  「行業問題,不是他們的問題。」謝紀鋒道,有點難堪地解釋著:「這個行業通俗地講,就是行走在出賣和被出賣之間,和坑蒙拐騙差不多,但凡稍有點成績的,都會選擇離開的。」

  「那以後……」唐瑛期待地問,突然間生出了濃濃的不捨。

  「看機緣了,這種事強求不來的……你知道,他們是怎麼拿到這一百萬的?」謝紀鋒道,唐瑛好奇心盛,就聽謝紀鋒把經過大概一講,很是感慨地道:「我們找到的是表像,而不是真相,他們也沒有找真相,但猜到了真相……我不知道他是怎麼辦到的,但他成功說服了肖凌雁以退為進,放棄了追究洩密的事,結果一退反而讓整個瞳明公司向前邁了一大步……肖雲飛攜他的公司和瞳明進行了重組、肖雲清把他的廠子也和瞳明進行了合併……董事會選出了新一任董事長成了肖凌雁,她放棄了一棵樹,卻囊括了一片森林啊,四分五裂的一家,又擰成一股繩了,現在肖凌雁的威信前所未有的提高啊,幾乎所有的股東都支持她,包括她的幾位叔叔。」

  「這個……肖凌雁這麼位大小姐,怎麼可能聽他的?」唐瑛不解地道。

  「聖人是人,商人也是人,是人就有弱點,也許,他們找到了肖凌雁最大弱點……不簡單啊,這事辦得大氣,如果他們耿耿於懷那一百萬,可能什麼都得不到,恰恰他們放下成見,誠心幫人,反而斬獲良多啊,對他們而言,也是以退為進啊。」謝紀鋒感慨地道。

  唐瑛對此無語,很難想像,和肖凌雁那樣一位尖刻、霸道的女總裁如何推心置腹,怨不得她把婚柬也發來了,結果陳述的時候非常簡單,而發生了什麼,有多麼精彩,真的讓她很懊悔過早地離開。

  處理完當天的事務,寄走了蓋章的合同,辦完了轉款,她卻是無法放下心裡的衝動,她知道,謝總是個內斂、喜怒不形於色的人,那三位表現出來的傲氣肯定已經惹惱了他,她也知道,謝總對於能否再用這些人也產生疑惑了,畢竟這些表現,已經達到能威脅到老闆事業的程度了。

  試想,如果他們也開一家這樣的商務調查公司,又有幾起成功案例支撐,很容易就能走上正軌的。假以時日,恐怕連哈曼也難望其項背。

  商人是從不談論做人的,特別是成功的商人。

  唐瑛沒有回公司,心事重重地想著,她聯繫著仇笛,沒有成功,手機不在服務區。聯繫包小三她是不敢滴,那出口成髒的貨,交流有難度,只剩下耿寶磊了,一聯繫,通了,居然就在京城,唐瑛告訴他已匯款的事,他也頗是興奮,約了頓晚飯,可不料不太巧,耿寶磊居然找到工作了。

  近十八點,天將黑的時候,唐瑛駕車到了四環亞奧酒店附近,泊好車。在酒店不遠處,終於見到了銷聲匿跡的一位。

  「謝謝啊,唐姐……真是個意外之喜,我都不抱希望了。」耿寶磊握著手,客氣地道,唐瑛指指酒店好奇地問:「你在這上班?」

  「啊,怎麼樣?」耿寶磊道。

  「幹什麼?」唐瑛笑著問。

  「賣唱怎麼樣?每週唱兩天,大堂支應三天,這是個涉外酒店,老外不少,他們喜歡這種調調。」耿寶磊道。

  好像不比當商諜強多少,唐瑛笑了笑未評論,耿寶磊又道著:「我終於可以幹喜歡幹的事了……唐姐,您來,不是又給我們安排任務吧?」

  「呵呵,那有那麼多商務任務……對了,要有生意,你還回去嗎?」唐瑛問。

  耿寶磊想了想,搖了搖頭,唐瑛追問著:「能告訴我原因嗎?」

  「沒什麼特別原因,那不是我喜歡的事。」耿寶磊道。

  「他們怎麼樣了?我一直聯繫不上仇笛。」唐瑛輕聲問,說到這個名字時,聲音特別小,似乎生怕別人發現她語氣的不同似的。

  「他也在幹自己喜歡的事。」耿寶磊摸著手機,找著照片,遞給了唐瑛,唐瑛一看,哦了聲,眼睛格外地亮。

  曬得更黑了,笑得更儼了,一張傻笑的照片,背後是壯觀的布達拉宮,看得唐瑛好不眼熱地道:「去西藏了?」

  「走了十幾天了,他的理想是走遍名山大川,多長見識,頭天晚上想起來,第二天拎著包就走了……三兒的理想是回去修房娶媳婦盡快製造個小小三,所以他去幫老鄉推銷汽車小用品了……呵呵,你看,這是他在雪山上照片……估計年前回不來了,他還想去看青海湖呢。」耿寶磊說著,唐瑛饒有興致的翻著照片,到那罕見人跡的地方,怪不得手機經常打不通。

  兩人說說笑笑,話到興處時被打斷了,有位姑娘奔出來喊著耿寶磊,耿寶磊不好意思地介紹著,我的新搭檔,不好意思啊唐姐,改天休息我約您。

  唐瑛遞回了手機,兩人匆匆進了大廳,估計是晚十八時,隨著西餐廳開吃的時候開始。唐瑛循著音樂的聲音慢慢踱進了大廳,隔著玻璃牆,西餐廳裡影影幢幢,不少金髮碧眼的老外、大廳裡三三兩兩、偶而見喁喁私語的情侶一對,那兩位輕唱的就在斜對廳門的地方,簡單的貝司、吉他伴奏,頭頂一個閃爍的小霓虹,映射著那個小小的舞台,滿廳蕩漾著喃呢似旋律:

  誰又會記得

  當愛煙消雲散

  一切都無所謂了

  當我變得年老

  我還會在你身邊

  不斷地提醒你

  我多麼愛你

  聲音甜美而輕柔,兩個人在動情地吟唱,是那首LoveofMyLife,唐瑛在角落裡側立了良久,偶而會和耿寶磊會心地微笑,她清楚,這不是謊言,他是真的喜歡唱,那怕他沒有機會邁進音樂的殿堂,只能在這座城市的一隅,找一個這樣沒有觀眾的舞台。

  理想,總是需要一個舞台的,那怕台下,沒有掌聲。

  不過今天有了,一曲歌罷,站在遠處的唐瑛,輕輕地鼓著掌,向兩位歌者,豎起了一對大拇指,換回了兩人會心地一笑。

  唐瑛靜靜地看著,聽著,思緒卻紊亂地不知道去了什麼地方,是塞外的風起,還是南國的水鄉,抑或是,在京城的初見,匆匆間都已經成了過眼煙雲,而她,卻怎麼也捨不得,那些她在乎的朋友成了生命中匆匆的過客。

  於是,她突然間喜歡上了這首情歌,因為此時的心境就像歌聲的餘音:

  Back hurry back(回來吧回來吧)

  Please bring it back home to me(請快回來吧)

  Because you don’ t know(因為你不知道)

  What it means to me(你對我的意義)

RECON559 發表於 2019-9-5 11:58
【第三卷 賤諜任務】

☆、81. 第01章 舊友新朋重聚

  捱過寒冬暖春,又是一年的盛夏來臨,五一過後,天氣漸漸的炎熱起來,商賈聚集京師之地依舊繁花似錦,川流不息的車人未見其少,鱗次櫛比的高樓唯見其多。

  座落在三環邊上的寶隆大廈景色依舊,一輛京牌的北汽MPV泊定,車裡下來的一位男子,像是故地重遊一般,饒有興致地看著四周的景色,樓更高了,街更寬了,和記憶中的地方出入很大。

  司機是位女人,她慢了一步站到了男子身側,笑著問道:「董主任?你對這片挺熟?」

  「可不,就這片長大的,小胡同四合院都拆沒了,看那兒都一個樣,沒有老京城那味道了啊……甭說建築了,就街上的豆汁,我都喝不出小時候那味了……瞧這幢樓,原來也就十幾層,愣是又加了十幾層……」男子很是不入眼地道。

  女人笑著回道:「現在幾千萬人口了,寸土寸金的,都住四合院還了得?」

  「我不是說發展不好,可總該給懷舊留個像樣的地方吧?城市和人是一樣的啊,總該有它的性格,像咱們帝都,就應該大氣磅礡……現在倒好,磅礡沒了,大氣污染倒是不少……你全國各地走走,那城市和一個模子裡拓出來的一樣,都是開發商的手跡,甭指望找什麼古跡。」男子一口流利的京片子,邊牢騷邊進了樓門,兩人並肩走向了電梯。

  女子笑笑,似乎心思不在閒扯上,進了電梯,只有兩人時,她小聲換著話題問著:「哈曼這家,您打過交道?」

  「當然打過,你放心吧,數一數二的,十年前,全市不到十家商務調查公司,他們牌子就有了;十年後,現在一千多家吧,牌子還在著呢……就這足夠說明問題了。」董姓的男子道。

  「很守規矩?」女人脫口道,這個行業,沒關門就相當不錯了。

  「那不能,真守規矩,你一毛錢也別想掙著。特別是這行。」男子笑道,轉口解釋著:「不過沒人抓到他們不守規矩的事,所以,他們也就最守規矩了。這個不用深究,和像貪官污吏,沒犯事不代表清廉,而是代表沒查你。」

  「哪……咱們這事好像就不好辦了?」女人問。

  「呵呵……放心吧,去別的地方不敢說,到謝紀鋒這兒,他得把咱們當大爺供著。」男子道。

  這話似乎那女人不敢苟同,京城混慣的老油子向來是嘴上沒把門的,這號侃爺侃起來,五湖四海加上外太空,還得包括上下五千年,那是無所不知,無所不曉,他們拍胸脯的事,大多數時候得打個大大的折扣。

  出了電梯,兩人剛到迎賓台,一位高個子的女人迎著,一問是董淳潔先生和戴蘭君女士,很客氣地把兩人請到了總經理辦,直說謝總正在趕來,讓兩位客人稍等。

  接待的是唐瑛,她眼中,男的稍稍發福、四十年許、那目空一切加上時常撇嘴甩出一串京片子的得性,她知道是京城的土著;叫戴蘭君的女人倒是稍稍讓她意外,舉止得體,謝不離口,她細細看時,那女人穿戴很普通,不過卻像有某種氣質一般,總是讓人忍不住多瞅她兩眼。

  對了,她和這裡朝九晚五,一身OK職裝的女人不同,淺色的長褲,很有京味的大紅半袖褂子,像老廟會上那家偷跑出來的閨秀,怎麼看也不像為生計奔波的那類。

  陪著兩人聊了幾句,都是董淳潔在吹牛,從股市風雲到人民幣匯率,從利比亞危機到反恐形勢,牛吹了一半謝紀鋒就到了,不過意外的是,對這些胡吹大氣的貨色,謝紀鋒又緊張,又惶恐地上前握手問好,那男子像位官爺一樣,只是隨手擺了擺手。

  唐瑛知趣地告退了,謝紀鋒坐到了他的辦公位置上,看著對方,盯了一會兒,眼珠子動動,又審視上那位女人了。

  「我手下,小戴……謝總您好像還沒成家啊?有半億身家不?要有,我把小戴介紹給你。她可是純血統的皇親國戚啊,他姑姥爺那輩……」

  「得得,別拿我開涮啊。」

  「呵呵,瞧瞧……這沒辦法啊,人嫌你老了……哎我說謝總,您還真顯老了啊,我上回見您,有些年了啊……人不服老不行啊,您這一天殫精竭智、日理萬機的,衰老的比普通人快啊……」

  董淳潔諜諜不休地扯著,連他同來的女伴也煩了,不時地悄悄瞥謝紀鋒,意外的謝紀鋒很是恭敬,沒有半點不悅之色,頂多是微微一笑。

  有點城府,最起碼能受了董淳潔這碎嘴的,涵養功夫就不一般。

  這不,董淳潔說得口乾舌燥,茶水喝了兩杯,看樣子還準備繼續,戴蘭君踢踢他,使著眼色,他才省悟還有正事,一欠身子道著:「閒話咱們放放……這次來,哎我說老謝,就咱們這關係,我要有什麼事,上刀山下火海,你都不帶眨巴眼,對不?」

  謝紀鋒一笑,不軟不硬地回道:「問題是,咱們好像沒什麼關係啊?」

  噗聲把戴蘭君逗樂了,這牛皮吹破了,董淳潔倒是不急不惱了,咧嘴一笑道著:「對,這話也對,咱們糙爺們不能發生關係……那我就開始說正事了啊。」

  「沒事,不說正事也行,我挺喜歡聽您談古論今的。」謝紀鋒笑道。

  啪唧,董淳潔一拍大腿,指著謝紀鋒道著:「瞧瞧,小戴你瞧瞧,老謝這樣的才是知己,只有他能聽懂我的理想和抱負……像你們這些小年輕,你們已經脫離這個時代的核心了,打我爺爺那輩開進京城開始,不管怎麼風雲變幻,它這江山都不會變色……和你這褂子一樣,紅色。」

  哎喲,戴蘭君一陣牙疼,哭笑不得地看著老董,她明白了,謝紀鋒根本就是把他當笑話耍的,表面是尊,背地裡,還指不定怎麼看呢。

  「老戴,你說正事。謝總等著呢,別耽誤人家時間好不好。」戴蘭君委婉地道。

  「哦,對,說正事。」董淳潔坐正了,謝紀鋒一笑道:「沒事,我時間很充裕,今天來了,我坐東,請兩位全聚德吃頓怎麼樣?賞不賞這個面子?」

  「您這就見外了不是?好像我們上門找您請頓飯似的……你甭請,回頭我在釣魚台請你……」董淳潔正要借題發揮,不料看到了戴蘭君的眼神,又迅速回位了,向著謝紀鋒道著:「誰請誰,隨後再說,我今兒找你,還真有事。」

  謝紀鋒笑笑道著:「最好別有事,吃飯、借錢、都可以,其他事……是不是就不要說了。」

  關係似乎不夠鐵,戴蘭君瞥眼,隱隱地覺得,謝紀鋒似乎知道老董的身份。

  這不,老董開始自恃身份了,一搖頭道著:「要談錢,那是罵我呢啊,我借得著你麼?我那發小,現在趁著十幾億身家的多了,就見了他們,也得喊我聲董哥……人活著總該有點理想,有點抱負,您說是不,謝總?」

  「是。」謝紀鋒無奈地道:「可是,您抱著什麼理想和抱負來了?」

  「哦,我得給您說正事了。」董淳潔正色了,嚴肅了下表情、端坐了下姿勢,然後壓低聲音道著:「給我幾個人怎麼樣?」

  「可以,什麼姿色的?」謝紀鋒道。

  「去去……這正事。」董淳潔道。

  「沒人。」謝紀鋒一口回絕。

  董淳潔氣著了,一指謝紀鋒道:「你想翻臉對不對?」

  「我倒不想翻臉,問題上,你要我的人,回頭他們知道了,我這臉怎麼辦?何況你們……沒準備掏錢吧?」謝紀鋒道。

  啪唧,董淳潔一拍大腿道著:「都說了,人總得有點理想和抱負吧?談錢多傷感情啊?」

  戴蘭君哧聲一笑,附合著道:「謝總,是這樣,我們也是找幾個外圍人員,就是司機、打雜的、扛東西之類的,您也知道我們工作性質特殊,不但人得牢靠,嘴更得牢一點,但有正式身份的人我們又不能招驀,所以,董主任就來找您來了……您看,是不是能給我們行個方便,說不定,您也會有用得我們的地方,多個朋友多條路嘛。」

  話很客氣,也很到位,謝紀鋒思忖了片刻,問得第一句話卻是:「你們準備付多少報酬?」

  「又談錢,你這人……不說了,越老越沒臉了。」董淳潔氣著了。

  「沒錢誰給你幹活呀,就有錢都未必能找得上人,要不得了,我跟著你打雜得了。」謝紀鋒道。

  「咦?我看他行啊,小戴。」董淳潔道。

  戴蘭君翻了他一眼,正色對謝紀鋒道著:「得出趟遠門,條件比較艱苦,報酬呢,我們會付的……關鍵是人,體力好、能開了車、警惕性稍好一點,別成了我們的累贅就行,您可能也知道點我們是幹什麼的,要注意的事項我就不多講了。」

  似乎講話都很小心,戴蘭君說時,還看了看董淳潔,老董卻是發現謝紀鋒的猶豫,他催著道:「老謝,感情談過了啊,不給這個面子,別怪我扯破臉了啊……就你這麼點小公司,架得住我給你使絆子麼?居委會大媽就能把你整服貼了。」

  「等等……」謝紀鋒像是心有顧忌,不敢翻臉,他打斷了董淳潔的話,直問著:「要求再具體點。」

  「已經很具體了,還有一點,身手好點,出遠門呢,遇個車匪路霸,也抵擋一會兒,別到時候跑得比我們還快。」董淳潔道。

  「這種人太好招了,人才市場一抓一大把啊。」謝紀鋒道。

  「我們找的是高手啊,你以為找幾個民工打架鬧事啊……我們是幹正事,幹大事,幹好事的人。」董淳潔拍著大腿道。

  「好好,我明白了。」謝紀鋒無奈地道,掰著指頭數著:「你們要的是這種人,體力好、能挑能扛、最好會開車,而且,身手也不錯,萬一打架也得能支應一會兒……當然,還得嘴牢,看見什麼,聽到什麼,那怕看到聽到不該看到聽到,也不能亂說……是這個意思嗎?」

  對頭,兩人笑著點點頭。

  然後謝紀鋒表情僵在那兒了,像在想什麼,戴蘭君生怕事情黃了,趕緊道著:「我們不白使喚人,是付報酬的,關鍵是符合條件的人真不好找,就有,我們不知根知底,也不敢亂用啊。」

  「甭跟我裝深沉,你手下那些黑戶口多著呢,就那號人,就那號拿錢辦事,完事消失再找不著那種人。」董淳潔道。

  謝紀鋒眼中,很快了浮現出了三張臉,三個人,不過已經不屬於他麾下的人了,大半年時間,那幾位有了底子,幹得是蒸蒸日上,幾次商務調查任務,他們都推拒了,似乎這一次,是一次絕好的機會。

  「老謝,給句痛快話,要不幫,得,咱們十幾年的關係,今兒就劃上句號了啊,以後惹著那家達官貴人,別找我。」董淳潔發話了,逼宮了。

  戴蘭君生怕這話僵住,悄悄扯了老董的衣角一下下,可不料變生肘腋了,謝紀鋒一笑道:「人,我有,而且比專業的還專業。」

  他抽了一支筆寫著什麼,邊寫邊道著:「老董,醜話我可說前頭啊,我給你三個人,非常專業,可能比你想像中優秀……但問題是,他們已經退出這一行,能不能把他們請出來,就看你的本事了,你要沒本事,別來回頭找我。」

  說著,一張便箋遞了上來,戴蘭君起身接住,一看是三個人名,電話號碼,她謝了聲,老董卻是風風火火要走,揚著手不屑地道:「放心吧,只要他是人,我就請得動。」

  看來事情真的很緊急,兩人得到消息就匆匆告辭,謝紀鋒送著人,還喊著唐瑛給兩人提了兩份小禮物,直送上車走人,車走好遠唐瑛才好奇地問著:「謝總,這是誰呀?譜這麼大?」

  「就當沒見過他們。」謝紀鋒嚴肅地道了句,直接上車,公司都沒有回去。

  好詭異的事情,把唐瑛看得愣了好半天,根本不明所以。

  ……

  ……

  「往前,往前……就在那一片了。」

  董淳潔看著座標,定位到手機上,他們找了最近的一個,還真想看看傳說中那些行走在灰暗間的商業間諜是個什麼樣子。

  「我告訴你啊,小戴,老謝這條老狐狸,你得防著被他騙了……這傢伙就是靠坑蒙拐騙吃飯的,別的商家那兒刨點東西,一轉手,高價就賣給另一家了,兩家打得頭破血流,他們擱背後樂呵呵數錢玩呢。」

  「他連您也敢騙?」戴蘭君笑著問。

  「那他不敢……我揪著他小辮呢,這個秘密暫且不能告訴你啊。」董淳潔得得說著。

  「喲,挺厲害啊……不過你確定,這麼些年了,他還能聽你使喚?」戴蘭君不信道。

  「這不得驗證一下嘛……哎這什麼啊,怎麼會在小學校邊上?不會是老師吧?這老師不能跟著老謝當商業間諜啊?哎這世道,太墮落了……」

  董淳潔發著牢騷,車駛近了溫泉鎮一處學校,老謝給的人其中一人就在這裡,這裡已經是四環外了,從哈曼商務到這裡,差不多得一個小時,一半時間是堵在路上了。

  圍著校園轉了一圈,車泊到路牙邊上,董淳潔愣了,距離目標不足30米;戴蘭君也愣了,三十米內,只有一個人,這會兒是上課時間,根本沒有其他人。

  那人什麼樣呢?

  寸頭、花襯衫、大褲衩、人字拖,正斜斜倚著攔欄,屁股下坐著一輛三輪車,車上花花綠綠的小玩意,看這樣,肯定是校門口哄小孩那號無良奸商。

  「不會吧,這尼馬能是商業間諜,還高手?」董淳潔傻眼了。

  「應該沒錯啊,就他一個人。」戴蘭君笑了,估計十有八九上當了。

  「看看去……咱們分開。」董淳潔先下了車,戴蘭君小心起見,把車開出好遠,這才踱步下車,他下車的時候,下課鈴聲響了,各教室放羊般湧出來一大片小屁孩,她眼見著那個攤販蹬著三輪,直駛到最近的攔桿外,一群小學生哄上去了。

  奇了,生意不錯。

  怪了,董淳潔不知道看到了什麼事,扶著欄杆大笑,笑得直捂肚子,就差趴地上了。她上前小聲一問,董淳潔指指那攤面,一下子驚得戴蘭君差點咬了舌頭。

  花花綠綠的證件,證章,本子、玩具,樣式普通,不過名字葩了;什麼屌絲合格證、什麼逗逼勳章、什麼通姦執照、什麼傻逼全球護照、二逼學歷證明,都是燙金的大字,偶而不同包裝,是腦殘粉、腦殘金、白癡膠囊……再有就是一堆稀里古怪的小玩意,蟑螂盒子、塑料蛇、瘌蛤蟆……最噁心的是,居然還放著一堆:屎!

  董淳潔在不遠處看著,笑得上氣不接下氣道著:「哦尼馬,這都不是奸商能形容的了。」

  「噁心成這樣啊?」戴蘭君哭笑不得地道,她知道是仿真的,可仿真這個的,也太沒節操了點。

  可也奇了,生意還就不錯,那賣貨的在嚷著:今年過節不送禮啊,送禮就送腦殘金;你們班的二逼、逗逼、傻逼多嗎?趕緊地,給他們貼個標籤;你們痛恨佈置作業,罵你們的老師嗎?弄堆屎,給他放講台上……五塊錢一堆,和真的一樣。

  邊教唆邊收錢,那些吐著舌頭,滿臉興奮的小屁孩,總是拿著這樣那樣的整蠱玩意,賊頭賊腦地揣好,戴蘭君都看到了,這邊剛買上,那邊已經有小孩背後已經被人別上逗逼勳章了。

  課間不過十分鐘功夫,三輪板車上的貨已經變成了厚厚的一摞零錢,再看那位,已經揣好錢,準備收工了。戴蘭君笑著回頭問董淳潔:「董主任,什麼感覺。」

  「太有創意了……快笑死我了。等等啊,我咋唬咋唬他去……」

  董淳潔也被撩得玩興起來了,他收斂著笑容,看看對方一門心思在數錢,根本沒注意到他們倆人,他踱步慢慢地繞著,冷不丁地,站到準備走人的包小三面前了。

  「有營業執照嗎?」董淳潔虎著臉問。

  包小三一愣,一看是位西裝男,還拉著臉,緊張了一下道:「通姦執照,要不?」

  「甭跟我打哈哈……沒執照,沒收加罰款?你懂不懂法啊,你這是違法經營……這都什麼產品啊?」董淳潔訓斥著。

  「喂喂,大哥大哥……就掙幾個小錢至於麼,小孩玩的東西。」包小三解釋道。

  「不行,跟我去工商所一趟,那有這麼破壞學校秩序的……啊。」董淳潔說著,冷不丁眼前一黑,吃痛喊了聲,戴蘭君遠遠地喊著,怎麼打人啦?

  可不打人了,包小三一拳封眼,董淳潔吃痛大喊、接著包小三又是一腿踹襠,董淳潔蹬蹬連退幾步,一屁股坐地上了,戴蘭君飛快地奔上來,可不料包小三更快,跨上車,吱溜就跑了,車跑得嗖嗖有聲……耶,還是改裝的,加了個電機,成電動三輪了,眨眼就跑出去好遠,揀著胡同鑽。

  眼看是追不上了,戴蘭君憋著笑,把董淳潔拉起來,一手捂襠、一手捂臉,鼻血長流的,戴蘭君趕緊掏著紙巾給塞上,她嚴肅地問著:「董主任,要不要報警?」

  「算了,好容易遇見位敢打倒我的高手。」董淳潔有苦難言地道,悻悻然捂著臉放車旁走。

  戴蘭君邊笑邊走著,上車駛出不遠,再看定位時,那位高手已經跑出十公里了,到了鎮北新四義一帶,還以為是落腳地,兩人駕車拐來拐去,再一次見到才發現,仍然是一所學校,高手正在向上體育課休息的學生兜售,煞有介事的喊著:

  想贏得女生的芳心嗎?一定給她吃包腦殘金!

  兩人想生氣都生不起來,不過高手沒有那麼接近,警惕心相當強,車窗剛一露頭,又把高手驚走了,那車在胡同裡躥得絕對比汽車快,一眨眼功夫,視線裡早找不到人了……

RECON559 發表於 2019-9-5 13:33
☆、82. 第02章 眾裡尋他難覓

  「哎喲……疼死我了。」

  「哎喲……這小王八蛋真是無知無畏哈,要知道我什麼身份,得嚇死他。」

  「哎喲……我這倒霉給催得,我這不是吃飽了撐得,出來找揍麼……」

  進醫院門診簡單處理,差不多就到了晚飯時分,挨了這麼一傢伙,董淳潔連飯都沒吃好,上車準備打道回府時,這委曲卻是像飽嗝一般泛出來了,就是嘛,天子腳下,居然還能遇到這號無法無天之人。這倒也罷了,特別對於那位目標居然幹著那種沒底線的奸商生意,更讓董淳潔覺得難以接受,他說了,生活所迫毒害別人可以理解,總不能毒害祖國的花朵吧?

  「董主任,底層就是這種生活狀態,您不瞭解而已……你瞅瞅這路邊,城管一下班,盲流就出攤,也就指著這養家餬口,你把他們怎麼著吧?」戴蘭君道。示意著溫泉鎮路兩旁,開始擠攘的夜市,瓜果小吃、日用百貨,已經把街兩旁佔滿了,自行車、電單車、汽車,龜縮行進著。

  董淳潔好奇地看看,戴蘭君小心的駕車,邊道著:「倉稟實才知禮節,這沒實的時候啊,還跟誰講什麼謙讓……你要沒收人家的攤位,人家不打你才怪啊。」

  「耶……打起來了。」董淳潔興奮地道。

  兩個攤販爭吵著什麼,說著就上手了,戴蘭君看了眼,笑著道:「這不正常麼?別說這些人,就每天擠地鐵,捋著袖子打架的女漢子多了。」

  「打就打吧,不能打我啊……我家老爺子都捨不得打我一下,特麼滴,這事沒完,我得找謝紀鋒去。」董淳潔咧著嘴道,想想就來氣,疼倒是次要的,關鍵是很沒面子。

  「那咱們這事……我看算了!?」戴蘭君忍著笑道,晃這一天,算是白搭了,她估摸著董主任也是三分鐘熱度,因為這事,本身就是剃頭挑子一頭熱,沒人逼他要幹什麼。

  董淳潔想了想,搖搖頭道:「不能,這事我盯了多半年了,怎麼可以輕易放棄,沒點百折不撓的勇氣,啥事也別想辦成。」

  這點戴蘭君表示極度懷疑,就差說一句,您老奔四了,也沒見辦成什麼事啊。

  話沒敢說,董淳潔卻是在自言自語著:「……哎,小戴啊,這事情其實得分兩個方面看啊,老謝這幫人啊,他們就是群不講規矩、不受約束的貨,瞧瞧,乾脆利索啊,連我都敢打……還有什麼人他們不敢打?我倒覺得這樣的人,還就是我心目中的人選。」

  「您確定?頭回見面就犯嗝應了,你指望能招驀到他們?」戴蘭君問。

  一想也是,董淳潔拍拍腦袋,轉眼想到了一個絕好的主意,這樣,這個太野的,咱們往後放放,總不能都這樣吧?換換,換人……說幹就幹,他電話聯繫著家裡,許是他的身份確定很特殊的緣故,不一會兒,兩個信號的定位都發到了他的手機上。

  他看了半天,招呼著戴蘭君往亞奧酒店的方向走,另一個目標,出現在那兒,對比人物的身份、出現的方位,忍不住讓他浮想聯篇了,他自言語道著:「哎,這個差不多……棲身於高檔酒店,隨時準備對可能的入住目標下手,嗯,這種人好對付,你只要知道他的身份,差不多就能鎮住他……萬一運氣好揪著他小辮,他就得老老實實跟著咱們走。」

  「但願如此吧。」戴蘭君如是道,明顯心氣不高。

  今天太過詭異,那些她沒有接觸過商業間諜行業也很讓她出乎意料,她總覺得,沒有想像中那麼容易。

  車駛到亞奧酒店,兩人扮住會客的客人進了大廳,這時候手機信號的定位出去誤差了,畢竟是層疊式的樓層,知道方位,但你不知道那一層啊,兩人坐在大廳的沙發上,董淳潔不斷催著再準確一點,催得甚至要發火了,半晌戴蘭君卻是小聲提醒著他道:「董主任,沒那麼難,對方不知道我們在找他,肯定不會故意躲,這都十幾分鐘了,不沒動嗎?」

  「問題不知道在哪一層啊?」董淳潔難住了。

  「您說……會不會就在大廳裡?」戴蘭君著小聲道,指指臨窗的角落,響著輕柔音樂的地方,董淳潔瞬間眼睛一直:「哇,居然有如此人間絕色!?」

  「不至於吧?京城什麼美女沒見過?」戴蘭君笑了,那位女唱者,姿色平平。

  董淳潔卻是撇嘴道著:「我是說那男的……你見過比美女還漂亮的男人?」

  嗯?戴蘭君回頭,細細看看,等那位吟唱的男子抬起頭來,還真讓她驚艷了一下,膚白如脂、身材秀雋、明眸如星、一臉憂鬱的,不比電視上的情歌王子差,她看著愕然道著:「也是啊,確實是絕色。」

  「不能這倆是商業間諜吧?業餘賣唱?」董淳潔不信了。

  「試試,一試便知,這個簡單。」戴蘭君笑著道,掏出了手機。

  等了片刻,一曲方罷,她拔著電話,手機確沒有放到耳朵,不過馬上看到了那位男子在掏口袋,放到了耳朵上接聽……這邊的手機裡,就聽到了有人喊喂喂。她一掛斷,那人臉上的表情變得奇怪了。

  沒錯,就是他!第二個目標,耿寶磊。

  收好了手機,兩人要了杯咖啡,邊啜邊等著,又聽幾曲,董淳潔看得久了,又開始犯嘀咕了,他小聲問著:「小戴,你看他像不?」

  「像什麼?」

  「商業間諜?」

  「這個怎麼看得出來?」

  「怎麼看不出來,我就看著不像啊,不會是賣臉蛋混生活吧,專門負責勾引人老珠黃的女商人?」

  「噗……」

  「你別笑,還真有,現在這世道墮落了,只要是為了錢,就沒有幹不出來的事……你別笑啊,這方面你們年輕人還真得加強政治思想學習以及個人修養,人活著總得有點追求,有點理想和抱負,錢買不來的東西太多了……」

  「噗……」

  戴蘭君卻是笑得更歡了,董主任這一肚子不合時宜由來已久了,真正見識到才發現,他這麼正襟危坐著給你講,比脫光了裸奔的行為藝術還讓人難以接受。

  不過他還是挺可愛的,就像用現在的眼光去欣賞半個世紀前的老電影,那怕再不入眼,新奇和笑點總還是有的,戴蘭君虛於委蛇著,作勢認真聽著董淳潔說著從中央到地方的反腐形勢、從地方到中央的大好形勢,從國內和諧到國外混亂的對比,反正是縱觀天下大勢,結果只有一個:風景這邊獨好。

  戴蘭君表情是聆聽,不過聽得更多的卻是那位男孩憂鬱的情歌,純英文的曲子,他唱得很投入,她似乎聽到了歌聲裡,有那麼現實的影子,似乎是屬於這位大男孩的,好像這種憂鬱恰是他自己的寫照。

  一個對牛彈琴、一個心不在焉,時間過得飛快,一個多小時就過去了,兩人提前一步出了大廳,坐到了車裡,董淳潔心血來潮了,他神神秘秘地道著:「小戴,這個人,我覺得很好搞定。」

  「您想好辦法了?」戴蘭君好奇道,她感覺這個人,似乎應該沒有那位奸商難纏。

  「當然想好了,山人自有妙計?哎,你看我……像壞人不?」董淳潔期待地問。

  「怎麼可能?誰還能比您根正苗紅啊?」戴蘭君不解了。

  「別打岔……我是說,我要裝壞人,你覺得像不?」董淳潔道。

  「哇……您這是柿子揀軟的捏啊。」戴蘭君明白了,肯定是見這位和姑娘一樣,瘦瘦弱弱的好欺負,老一套,想咋唬人家呢。

  「廢話不是,硬柿子我那捏得動,路邊停了,等著哈。」

  董淳潔叫著停車,跳下了車,他看著手機,剛過二十時,目標剛剛出來,肯定是在這兒賣唱完了,要回住處或者什麼地方,他踱步過路對面,站到了人行道上,準備來一個半路劫人了。

  「嗨……站住,說你啊。」老董不客氣了,隔著幾步就嚷上了。

  「啊?叫我?」耿寶磊吃了一驚,指著自己,看看四下無人,又看看對方是個西裝革履的男子,體態偏肥,肯定不是劫匪,他放鬆了,好奇地問著:「幹什麼?」

  「呵呵……小伙子,長得真俊啊。」董淳潔讚了個,背著手,視察一般踱步上來。

  不過在耿寶磊眼中,卻是一位中年男,淫笑滿臉朝他來了,其聲之蕩、其色之淫,看得是格外真切,就如官老爺逛花街柳巷一般。

  這可是頭回遇見,耿寶磊真的緊張,像被嚇到了,他緊張地手蜷在胸前警示著:「別過來啊,別過來啊,再過來我喊人了。」

  「你看我像壞人嗎?再說我就是壞人,也不是個喜歡男人的壞人啊……來,小伙子,認識一下,本人董淳潔,專業商務情報工作十幾年,對你很有興趣啊。」董淳潔示好的伸出手來了,一般情況下,以他的派頭,混個臉熟絕對沒問題。

  耿寶磊警惕地看看,沒理他,要走,董淳潔一攔道:「喂喂,別走啊,找你可是正事……哦,對了,我還個女下屬,想不想認識一下,她對你剛才的歌很是讚口不絕啊。」

  「我都不幹商務調查這一行了。」耿寶磊道。

  「嘖,什麼也不是絕對的嘛,我請你的事,你絕對會感興趣……哦對了,不用當商務間諜偷偷摸摸的。」董淳潔道,攔在了耿寶磊的面前。

  耿寶磊被糾纏住了,翻白眼了,董淳潔卻是錯會意了,大講特講著,就小伙子你這水平,怎麼可以在這種勾欄之地賣唱呢?人總得有點理想,有點追求、有點抱負吧?別擔心,你的機會來了,想不想掙一筆錢?我可以給你?想不想換一份體面的工作?我可以幫你。想不想徹底改變一下你這種不見天日的生活,我也可以幫你。

  「等等……我說純潔哥,我過得很舒服,很幸福,不需要誰幫啊?」耿寶磊道,打斷這貨的話了,怎麼看也像個賣狗皮膏藥的,而且還是很拙劣的那種。

  「怎麼可能不需要呢?五湖之內皆朋友、四海之內都同志啊。」董淳潔大驚失色道。

  「我倒看你真像個同志啊……呵呵,對不起,您吶,再見。」耿寶磊一轉身又要走。

  「站住。」董淳潔火了,一伸手一攔,這太不給面子了,他嚴肅地道著:「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幹什麼的啊?哈曼商務公司的僱傭間諜?瞧你這樣也沒少壞事……信不信明天就查查你的老底?」

  「哇,還真是同行?你想怎麼著吧?」耿寶磊一聽這話,有點明白了。

  「跟我們走一趟……喝茶聊天怎麼樣?」董淳潔得意地道,終於鎮住對方。

  「您是……警察?」耿寶磊好奇地問。

  「不是,警察能像我這麼文明地請你?」董淳潔道,搖了搖頭。

  「那您是……哪家商務公司的老闆?」耿寶磊又問。

  「我有那麼俗嗎?」董淳潔不屑。

  「哦,那就好辦了。」耿寶磊更放心了。

  「什麼意思,願意和我們一起聊聊了,你放心……你就看我也不是壞人,我是國家……啊!?」

  董淳潔正待示好,卻不料眼睛一疼,雙手下意識的摀住了,接著腳面一陣巨痛,慘叫加劇,蹬蹬蹬連退幾步,一屁股坐到了花圃裡,戴蘭君聽到不對勁,趕緊下車,卻只見得那人躥得像隻兔子,只剩下背影了。當然,還剩下一位坐在花圃裡慘叫的。

  「快快……快起來,董主任……」戴蘭君攙著人。董淳潔揉著眼睛,瘸著腿,哎喲喲吃痛叫個不停,直咧咧罵著,這都怎麼了?怎麼就會欺負老實人……灶王爺不發威,他以為就沒點火氣啊……喲喲,疼死我了,給我眼睛裡噴的什麼東西?趕緊上醫院……我這瞎了連個因公負傷都攤不上啊。

  趕緊地上車走人,好在沒引起大的混亂,只是有不少看熱鬧的,還以為兩口子鬧彆扭呢,上車就往最近的醫院開著,車上礦泉水沖了沖,咦,很快能見物了,這倒放心了不少,等去了醫院,門診一瞧,醫生說了,沒事,回去色拉油洗洗眼睛就好了……沒想到遇上位愛管閒事的八婆醫生,估計道德水準不比董淳潔差,她問著病因了:我說您這是不是騷擾人家那個小姑娘了?瞧您這年齡也不小了,不能幹那事吧?

  「哎喲,我比竇娥還冤吶……我好歹一國家幹部,有您說的那麼不堪麼?」董淳潔哭笑不得地道。

  「拉倒吧,你瞅瞅新聞報導裡,那報導通姦的,有老百姓麼?」醫生沒好氣地道,對他說了,沒事,不用治療,是女人用的防狼噴劑,歇一晚上就好了。一瞅你也是京城人,閨女這麼大了,可不能幹那事啊。

  閨女自然是指戴蘭君了,把兩人給糗的,掩面而逃……

  ……

  ……

  晚九時,乘了十站公交,下車耿寶磊看著不遠處熙熙攘攘的夜市,電話聯繫著,尋著包小三和仇笛。

  半年多了,要說起來,仇笛和包小三推銷的汽車用品,小工藝品生意著實不錯,每天趁早趁晚躲開城管,大白天除了給4S店送,就是打游擊,這不交費不交稅的,收入還真是蠻高。

  步了一公里,就能看到練在路邊的攤了,幾張行軍床一併,琳琅滿目的東西一擺,燈光一照,還蠻像回事,在市裡上班,陸續下班回來路過這兒可泊車的地方,不經意買瓶玻璃水或者擦車巾,再要不汽車掛件類的小玩意,就是最好的收入來源了。

  「喲,寶蛋來了。」包小三笑著道,拎著瓶啤酒。

  仇笛正給一輛車後貼壁虎,避禍的諧音,現在路上碰瓷太多,司機還真迷信這個,貼完收錢,車走回頭,耿寶磊已經坐到了他的位置上,擰開了一瓶啤酒,猛喝了一口,像是心有餘悸的樣子,仇笛好奇地問著:「喲,這是怎麼了?」

  「今兒碰上個攔路的。」耿寶磊道。

  「咦?又被老娘們盯上了?」包小三哈哈大笑道,自打去星級酒店唱歌,已經有N位老富婆向耿寶磊這號小鮮肉遞橄欖枝了,耿寶磊一提這事就臉紅,他煩燥地道著:「去去,別提那茬……今天是個老男人,真邪了。」

  哈哈哈……恭喜你啊,你這臉蛋成功練到男女通殺的水平了。仇笛的包小三直嗤笑。

  直待兩人笑罷,耿寶磊才道出原委來,好像不是同行,不是警察,也不是認識的人,可也奇怪了,就準準地找到他了,一說這個,包小三問了,是不是鼻樑腫了?肯定是了,中午會兒還有人攔我的車咋唬我把我往工商所送呢……我特麼直接一拳把他幹翻就跑了,嗨,對了,好像是一男一女。

  對對對,就是他,這到底怎麼回事啊?耿寶磊雖然沒看清鼻樑,可一男一女沒錯了,他好像記得兩人還在廳裡聽歌了。

  說完了,兩人一瞅仇笛道:「難道你就沒遇上?」

  「沒有啊,我今天跑了一天……老王家又讓我給他們推銷點潤滑油,半下午才回來。」仇笛納悶了,他一下子也搞不清這是什麼狀況,有人要玻璃水,他忙著招呼了,包小三和耿寶磊咬著耳朵商量,商量一致的結果是,應該是有生意找上門了,去不去幹呢?

  「要能像去年,一個月弄十幾萬,我就幹……哎呀,你不知道啊,幹這生意累死個人了,早晚送貨,白天跑學校,一個月下來撐死了掙萬把塊,還得天氣好。」包小三倒苦水了。

  「啊?你光騙小學生,都月入過萬了?」耿寶磊驚訝了一下下,看來人不可貌相,別看他天天混跡在五星酒店,一個月也就大幾千的水平。

  「他比我多多了……嗨仇笛,過來,商量事呢。」包小三叫著,仇笛靠著攤,抿了口啤酒,估計是間諜這種掮客生意的啟發,這數月他和包小三一直跑著從汽配城到4S店、車主之間的倒騰,獲利不菲,從臉上的笑容就看得出來,一聽兩人想法,他堅決回絕道:「別傻啦……兩回咱們脫身還掙著錢了,那是運氣好,你要太相信運氣,運氣就該沒了,京城這麼大,上千萬人呢,找咱們這幾塊料?能有好事嗎?」

  「我覺得,你這是自甘下賤……人肖總都說把咱們當朋友呢,謝總還想請咱們回去呢,你倒好,就風吹日曬的喜歡當苦逼。」包小三斥著,就喜歡和仇笛抬槓。

  「怎麼了,咱們這不也混得有車有房了麼,有什麼過不去的?」仇笛笑道。

  「拉倒,一輛破麵包,還是二手淘來的,還是外地牌,見了交警就躲……租個房還非跟我倆人分房租,你可好意思說。」包小三揭著底。

  耿寶磊被逗得哈哈大笑,這一對兄弟仍然廝混在一起,關係是愈見親密了,他打斷著兩人的爭吵提議著:「……喂喂,別說那些沒用的,這事怎麼辦?我把人也打了啊,人找後賬怎麼辦?」

  「正好,別去賣唱了,跟我賣潤滑油去,我正缺人呢。」仇笛道。一看仇笛藍衫星星點點污漬的打扮,耿寶磊卻是有點接受不了了,他哀求著:「哥,給我保留點面子成不?我好歹也是玩藝術的,又回扛機油去?」

  「也是哈……這是怎麼回事呢?是不是老謝,要他有事,不可能不告訴咱們啊,千嬌知道不?」包小三問。

  耿寶磊說了,剛剛和管千嬌聯繫過了,她又接了個偷拍任務,根本不在京城,想想幾人分開已有數月,不提還罷,一提還是蠻想的。

  討論來討論去,莫衷一是,耿寶磊尋計不成,反被兩人拖著幹活了,攤支到差不多零點,又忙乎著往一輛破五菱加長廂麵包車上收貨,等收完貨已經過了零點,耿寶磊連人也沒走,直被兩人拉到租住的窩裡,老規矩,一碟豬頭肉、一碟花生米,就著兩瓶二鍋頭,酒沒喝完,兩人已經累得直打呼嚕,早顧不上招待耿寶磊了……

RECON559 發表於 2019-9-5 13:33
☆、83. 第03章 相見相識無語

  輕霾的天氣,清晨像從黃昏開始的,一輛奧迪緩緩駛入三環的4S店,迎接的店員傾身來問,卻是一一位作保養女車主。

  交車,她被店員慇勤地請進了休息間,咖啡、電腦,還有個小小的吧檯在調劑茶水飲料,這個氛圍很不錯,最起碼不會讓等待的顧客覺得無聊。

  是唐瑛,她看看時間還勉強充裕,卻是不想坐在這兒,隨意地走著,轉到了車展大廳,饒有興味地看看各類在售的靚車,相比她那輛低配的A4,那一輛也會讓她生出點艷羨的感覺。對了,這叫永不滿足,人的慾望總是比能力大上那麼一點點。

  對了,還有機遇,她還能回味起擁有一輛車時,那種激動和興奮的心情,像上學收到的第一封情書一樣,甚至還帶上很緊張的情緒。京城打拼了數年,這一切對於她來得仍然很突然,差不多就是去年這個時候,機會來臨的時候,她都覺得是個荒誕的笑話。

  喲,又想起那幾個貨來了,一想起來,總是讓她覺得像煩悶一樣,心裡有點堵,年後她見過管千嬌一次,那個瘋灑丫頭是真喜歡幹商務調查的活,總是不停歇地奔波在幾地,那時候她知道仇笛又來京後,專程到四環住地找過他,沒有等到……對了,還約過幾次,就耿寶磊到了,他和包小三也沒到……再後來,心裡那點破土的萌芽,早被忿意澆死了。

  她好像覺得仇笛在故意躲著她一樣,而且覺得他似乎好像從來沒有試圖拉近過彼此的距離,這和她所見的所有男性都不相同,大部分時候,那怕是偶遇的男士,也在試圖套著近乎,邀著飯局,就為了要到你的電話。

  「我怎麼想這些!?」

  唐瑛駐足到落地玻璃的窗前,檢視著自己零亂的心態,從去年生意的波瀾到今年的平靜,平靜的久了,她似乎有點難耐這種寂寞了,特別是回歸到原來朝九晚五按部就班的程式化生活,每一天都過得讓人懶洋洋的充滿遺憾。

  嗯?怎麼像……他?

  奇遇?她傻眼了,看到了一輛冒著尾煙,疾速飆進大院的加長麵包車,車在口子上泊了一下,直接轟轟開進後院,她似乎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於是有點好奇地快步踱出休息室外,循著路線,伸著脖子看。

  啊?還真是他。

  她看到了,仇笛在嬉皮笑臉著和幾個工人打著招呼,車後廂開了,大包的座墊、成箱的機油、各式不知的小包裝,幾個人走馬燈似地往修車庫裡卸。

  「嗨……勇哥,今兒得現金啊,這兩天出貨快,老闆不賒。」

  「現金你給我說管用啊?」

  「那不跟你說,跟誰說啊?」

  「找財務上……」

  「就那滿臉疙瘩那妞?」

  「對……」

  「我看見她我就有點怵啊……啊?」

  仇笛又一箱上膀時,閃了個趔趄,不遠處唐瑛正笑著,仇笛看看自己,好一副勞苦大眾的標準扮相,怎麼看怎麼都像王小二過年,一年不如一年,還不如去年呢。

  他放下了手裡活,笑吟吟地奔上來,直問著:「耶,唐姐……你怎麼在這兒?」

  「車作保養,你這是?」唐瑛笑著問。

  「送貨唄。」仇笛笑笑,有點不好意思道。

  「專賣店還從你們手裡進貨?」唐瑛稍有奇怪,這生意是包小三介紹的,他老鄉在汽配城,主要產品是假冒偽劣。

  「哎喲,你可別信這些奸商……」仇笛小聲笑著道著,小掛件小飾物,你還指望原廠產?座墊啦,地板了、隨車用品,只要沒技術含量的,那遍地都是,4S店也不傻,總得挑利潤高的吧?

  他說著行內擦邊的秘辛,唐瑛對此也不介懷,畢竟商務調查出身的,對於陰暗事物的敏銳性基本沒有,反倒會從另一個角度看問題,對呀,既然想開個好點的車裝B,不宰你都說不過去啊。

  說著說著,仇笛語速慢了,表情變化遲緩了,原因是他眼中的唐瑛,以一種複雜、欣賞,且帶著期待的眼光在看著他,就像……就像財務上那妞,總是攔腰砍你好幾百貨款一樣,你不答應吧,實在不忍看人家這麼幽怨,答應吧,自己又免不了肉疼。

  「怎麼了啊,唐姐?您這是……」仇笛試探地道。

  「千嬌下個月就回來了啊,我問你,真的忍心拋棄我們?一點情份都不講了?」唐瑛笑著道,玩味的口吻。

  仇笛一呲,不吭聲了。

  「這活不比商務調查更好啊!?」唐瑛看看他,累得這樣,髒兮兮,怎麼看怎麼寒酸。

  「我沒說商務調查這生意不好。」仇笛解釋道。

  「那為什麼,堅決不回去?況且,那事好像和你現在幹的,並不衝突,你有的是大把的時間。」唐瑛問,心結一直在這兒,像仇笛這樣,水往低處流實在出乎她的意料。

  仇笛想了想,看著唐瑛,那麼期待的表情,半晌他突然問著:「唐姐,你還記得祁連寶嗎?」

  「啊?你提他做什麼?」唐瑛被問得愣了下,那個屯兵一霸,早成為過往歷史了。

  「他被判了六年,還在服刑……當奸商我真的不介意,再怎麼說也是掙點辛苦錢。可你商務調查就不一樣了,有時候為達目標,你不知不覺就不擇手段了,我真怕有一天,我也陷得太深,就像祁連寶那樣出不來……你可以講他罪有應得,可事實上,其實鵬程和華鑫兩家並沒有實質性的差別,無非是誰實力更強一點,誰贏了這一局而已……可夾在中間的小人物就慘了,可能要賠上身家了,我是、祁連寶是、那兩位商務間諜也是,我們都是小人物……可以安安生生掙錢,何必攪進那些我們左右不了的事情裡呢?」仇笛道。

  唐瑛臉上肅穆了,這正是她曾經糾結過的事情,因為不能固守清貧,變得不再獨善其身,恍忽間,她突然覺得自己似乎在一步一步陷得更深,在名裡、在利裡、在別人艷羨的眼光裡、在這種代表身份的環境裡,越陷越深。

  有人喊仇笛了,他匆匆說了聲回頭聊,忙著去拿單算賬了。

  唐瑛喊了聲,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得做罷。保養完了,她駕車出了4S店,心思重重地泊在路邊,等了一會兒,又見那輛破車匆匆出來,急急趕路,不知道為什麼,看得她那麼的五味雜陳。

  電話響了,謝總的,她也忙碌起來了,帝都居之不易啊,想停下來,那有那麼容易……

  ……

  ……

  「把董主任打了?」謝紀鋒有點不信。

  此時站在盈盛園小區單元樓下,戴蘭君摸到他的住處直接找人倒不意外,意外是,連耿寶磊也會打人了。

  「連打兩回。這不,今天都沒好意思去單位……謝總,您說這事,不是我非找您後賬啊,可董主任這打,總不能白挨吧?擱誰,誰也嚥不下這口氣啊。」戴蘭君攤手道。

  她是忍著笑在說這事的,沒想到事情發展到這一步,但是,真發展到這一步,對於董主任反而好辦了。那,這不找回來了……對了,不是非要找你,而是你找的人把我打了,你看著辦吧?

  「要不這樣?醫藥費我出……該賠償什麼的,都算我的。」謝紀鋒難堪地道。

  戴蘭君臉一冷,不客氣了,直道著:「您覺得這是倆小錢能解決的事?再說,董主任什麼身份,能稀罕點醫藥費?」

  「絲,也是……那,戴女士,這事您說……」謝紀鋒小心翼翼地問。

  「把我們的事辦了,其他就不說了。」戴蘭君直道著。

  「謝謝,謝謝董主任寬宏大量……沒問題,我再給你找幾個符合條件的,您放心,一定包您滿意。」謝紀鋒鬆了一口氣,這倒好辦了。

  「等等。」戴蘭君一攔手,笑了,條件難度加大:「您別理解錯了,董主任還就要這幾個人。」

  「啊?」謝紀鋒一呲嘴,心裡腹誹著,看來的犯賤的人真多啊。

  「很驚訝?」戴蘭君好奇了,故意的。

  「不不不……我是說這事似乎……不好辦了。」謝紀鋒搖搖頭,然後難色一臉地道:「我沒法出面啊,他們向來對我不怎麼感冒,您也知道,我們這行僱傭的人,幹活完拿完錢,一拍兩散,各不相欠。」

  「那就找個能出面的,把人請到一塊,我來和他們說。」戴蘭君道。

  「這樣……我聯繫一下公司的人。」謝紀鋒想想道,管千嬌不在,能和三個人同時聯繫的,恐怕就只有唐瑛了,他拔完電話對戴蘭君道著:「可以聯繫上,但是……」

  「剩下的您就別操心了,告訴我找誰就行了。」

  戴蘭君記著唐瑛的手機號,記好直接就匆匆走了。

  沒想到這麼容易就解決了,謝紀鋒給愣在當地了,他清楚,肯定不會這麼容易就罷休了,他在樓下站了好久,卻是計無所出,實在後悔把這幾個不按規矩出牌的貨介紹給對方。

  九點整,唐瑛的辦公室門響起,她起身開門,迎來了那位穿著很另類,表情很傲色的女人:戴蘭君。

  她恭恭敬敬把三個人封存的東西交到戴蘭君手裡,是一份電子文檔,拷貝給了對方,戴蘭群大咧咧坐在沙發上看,只是這種事讓她很意外,這樣做等於把自己的核心機密都給人看了,不像謝總的風格啊。她不由地懷疑這位女人的來路……不管怎麼樣,忤逆肯定是不敢的,京城這地方,沒準街上那個曬太陽的老頭老太太都是皇親國戚,一不小心,保不齊就把那家來頭嚇人的惹著了。

  「學歷也太低了點吧?」戴蘭君挑著刺,看到包小三了,她笑了笑,這名字不止一回讓她笑了。

  「哦,都不高。」唐瑛嚴肅地道。

  「還有前科?」戴蘭君皺皺眉頭。

  「嗯,兩次。」唐瑛道。

  「耶,這個叫仇笛的根正苗紅啊,還是黨員?」戴蘭君納悶了,這叫什麼組合啊,差異也太大了點。

  「啊,應該是混進組織裡的。」唐瑛愕然道,好了不行,壞了也不行,可不行你非要幹嘛呢。

  戴蘭君聽得此言,目光中心投向唐瑛,卻是怎麼把眼中這位職場麗人,和手裡的三位聯繫到一起,可偏偏事實就如此,這三位,居然能被她使喚動?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她呵呵笑著,收起了手機,大大方方地道著:「聯繫他們一下,晚上安排飯局,就到亞奧吧,您要是方便也去,相互見個面,認識一下。」

  說著,她隨手遞上了自己的名片,唐瑛掃了眼,標示是:商務部經濟信息情報處,頭銜是研究員,怎麼看,怎麼也和眼前這位佳人對不上號,她恭敬地收了名片,互換一張,客氣地道:「戴女士,聯繫沒問題,我去也沒問題……但是……」

  「有問題您就直說,我就是來解決問題來了。」戴蘭君隨意道,裝起名片,看樣都準備走了。

  「問題是,我聯繫不一定管用啊,他們未必聽我的。」唐瑛道。

  「那不會,今天一定管用,他們一定需要個地方找人安慰一下。」戴蘭君神神秘秘道。

  「他們都有自己的生意,很忙,未必請得到啊。」唐瑛道。

  「那更不會,相信我,很快,他們就沒有可忙的了……回見,晚上我聯繫你……別送了唐主管,我最怕別人客氣。」戴蘭君淡淡地道,很瀟灑地回絕了根本沒有準備送的唐瑛,掩上門走了。

  這把唐瑛給愣住,她坐到辦公椅上,想啊,想啊,愣是沒有從這張簡單的名片上想出個所以然來,不過終歸還是靈光一現,那句「他們沒有可忙的了」提醒了他,她飛快拿起電話,拔通了仇笛的號碼,她心裡清楚,京城這個步步陷阱的地方,不怕誰坑你,就怕被掂記,來人明顯是公差,被公差掂記上,還真不會有好事。

  晚了,電話裡仇笛簡要地說著:「……唐姐,對不起啊,我顧不上和你說話……車被扣了……回頭聊……」

  唐瑛懵然放下電話,她清楚,這頓晚飯恐怕不能缺席了……

  ……

  ……

  「喂喂喂……別急著開罰單啊,我這本沒問題啊。」仇笛裝起電話,緊張地道。

  兩位交警,厭惡地看了他一眼,不緊不慢道著:「誰說你的駕照有問題了。」

  「那什麼有問題?」仇笛愕了。

  「這不正查著呢嗎?急什麼?」另一交警看著他的車裡,回頭問:「有營運證麼?拉的什麼東西?開個外地牌照車在首都轉悠什麼?」

  「我這車不需要營運證,沒拉人……嗨,我說,您這是沒毛病,愣得找出點毛病來?」仇笛哭笑不得地道,三環外開這種車討生活的人多得去了,要被查著有兩種可能,一種是運氣真不好,一種是被同行給坑了,汽配城跑二道販送貨的車不少,指不定誰看你賺錢眼紅呢。

  「哎……我說,哥,這個……」仇笛拉著準備開單的交警,手已經伸到他口袋裡了,回頭客氣地叫著那位:「警察同志,沒事,不用查了……沒啥問題。」

  「問題大了……超載,拉回去制一下,這麼大的小車你拉一噸多……查扣。」另一位交警不客氣了。仇笛期待地看向這一位,這一位笑了,就在仇笛覺得有希望時,不料這位更坑,一掏自己的口袋,捻著幾張錢道著:「再加上一條,賄賂國家工作人員……這個就不說你了啊,聽好嘍,機動車暫扣,十五天內到溫泉四大隊接受處罰。」

  交警把錢、單遞給仇笛,仇笛眼著一車貨和車,欲哭無淚了,他喃喃地道著:「這也太坑了吧,這片我這車有千把輛,憑什麼扣我的……瞧瞧,又過去好幾輛。」

  不遠處就是汽配城,那輛不是超載,那輛不是外地牌照,京牌照別想了,那可比車貴多了。交警直接把單子和錢塞他口袋裡道著:「違章了,你怨我們執法;命苦還怨政府呢,那管用麼?」

  兩位交警,上車走人,一人開走了仇笛的車,仇笛望著霧霾愁鎖的天空下,漸去漸遠的車輛,那一肚子鬱悶卻是無處發洩了,他咒罵著,他重重地踹了一腳垃圾桶發洩不滿,誰可知哎喲一聲,捂著腳坐地上了。

  哦尼馬,這純鋼的垃圾桶,你想發洩,那得嗝死你。

  連車帶貨都被扣了,那沒好事,仇笛風風火火回汽配城裡,找著幾位老闆看誰有門路給把車要出來,他心裡清楚,攤上這事,恐怕得白幹半個月。

  中午光景,接到了包小三的電話,包小三電話裡大發牢騷,今天邪了,特麼滴那些平時看都不看他一眼的城管,像吃了春藥一樣,攆了他六條街,嚇得包小三愣是沒敢出門,一聽仇笛車被扣了,包小三驚得又尼馬回到解放前了,匆匆地來和會合。

  兩人在交警大隊窩了一下午,文明執法的交警給了他們這樣一個結果:

  隊裡舉辦《新交法》培訓,明兒開始來學習,學習一周再處理。

  這處理得仇笛張口結舌,頓覺自己想花錢了事都太小兒科了,兩人心裡揣了一萬隻草泥馬,灰溜溜地離開了交警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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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CON559 發表於 2019-9-5 13:35
☆、84. 第04章 峰迴路轉巧遇

  仇笛和包小三到亞奧酒店時,遲到了十分鐘。

  其實走得挺早,不過趕住晚集了,下班高峰期,車擠不說,車上兩位女漢子因為小事吵鬧以至於互抓互撓,饒是兩人經過大場面,也看得目瞪口呆,躲得遠遠的,還差兩站路就下車了,車擠得真不如步行舒服。

  是啊,不舒服的事太多了,真是很難讓人高興起來,下午接到唐瑛和耿寶磊的電話,一力邀請來聚聚,這倆窩在租住地哎聲嗟嘆的反正閒著,商量之下也就赴約來了。

  步行著,包小三讚嘆了一番現在女漢子尼馬下手比真男人還狠,仇笛勉力笑笑,其實真沒必要,就踩了個腳的小事,非要打得不可開交,有意思麼?

  說得是懶洋洋的,有氣無力,包小三知道他心揪什麼,換著話題道著:「你別想那麼多了,大不了賠點錢,至於那麼想不開麼?人交警又不是不給咱們了……嗨,我跟你說話呢,我咋覺得唐瑛對你有點意思哈?她找了你好幾回啊。」

  「快得了吧,咱們自己都不知道明天在哪兒呢?還顧得考慮那事?就喜歡又能怎麼樣?」仇笛道,一語驚省包小三,他想想道著:「也是哈,不能怎麼樣?開個房幹幾炮,又多一項額外支出。」

  噗……仇笛氣噴了,隨手捅了包小三一拳,三兒呲哈哈地笑著,順手一攬他,咯吱著他,邊逗邊道著:「少拉你這張苦瓜臉,我覺得就沒啥想不開的,生意還不就賠賠賺賺,想一路順到底,那是做夢呢。」

  「廢話,我倒想得開,兩萬多塊錢的貨倒小事,可扣你一周時間,還混個屁呀?早有人把咱們辛辛苦苦找的供貨渠道給占嘍。」仇笛道,在這個競爭激烈的地方,沒有什麼生意會等你,永遠是爭著搶著往前走。

  「有什麼大不了的?門道多著呢,沒準唐瑛叫咱們,就是有生意了……要我說啊,換換地兒,要有好事,再幹一票得了。」包小三道,他掰扯著這帝都真尼馬不是人待的地方,幹活死累、住房死貴、睜著眼閉著眼都是消費,其實他都想回老家了。

  說到此處,仇笛眉頭卻是皺得更緊了,他嘆了聲,欲言又止了,其實不止一次抱著這樣的想法,可離開又能得到什麼?這裡雖然艱苦了點,可有的點機會,最起碼你想出賣勞動力不愁沒有市場,要真這樣回去,他真想不出會是一種什麼境況在等著他。

  「嗨,問你呢……要真有活,幹不幹?反正我也想換換了。」包小三期待地問,對於仇笛的眼光,有時候他很盲從,仇笛為難地看了他一眼道著:「不是我不想幹,搞個短平快撈一把誰不想?」

  「那你為什麼老扭捏滴,嫌這嫌那,人家唐瑛對咱們不錯了?」包小三道。

  「兄弟,禮下於人,必有所求啊,白給你笑臉呢?就咱們這身份,沒根沒基的,指不定什麼時候被老謝賣了還得替人數錢呢!?到那時候,咱就想回到這偷著樂的小生意上都不可能了。」仇笛道,多留個心眼總沒壞種,而現在這世道,不管那個老闆,誰又敢往好處想。

  說得包小三也是猶豫不定了,他憤然指著仇笛評價了句:「切,娘們性子……前怕狼後怕虎的,遲早得憋死你。」

  「不痛快,毋寧死行啊,明搶銀行去。」仇笛同樣不屑了。

  兩人鬥著嘴,你指我、我指你、迅速上升到人身攻擊的程度,耿寶磊遠遠看到兩人,快步跑上來,啪唧啪啪唧打開了兩人的手,一手挽一個,斥著道著:「怎麼就沒個消停時候,吃個飯都遲到……嗨,不讓你們穿正裝麼?」

  「人吃還是衣服吃?不吃拉倒啊。」仇笛不悅了。

  「就是,說得好像光屁股來了,不吃了。」包小三瞬間也來脾氣了。

  兩人眨眼齊齊針對耿寶磊,把耿寶磊搞得哭笑不得,使勁拽著兩人賠禮道歉著:「好好,算我不對……你們倆一個帥呆了,一個酷斃了,行了吧?」

  包小三啪唧給了他一巴掌道著:「哥醜得這麼有性格,說我帥是罵我呢。」

  仇笛也順手給了他一巴掌道:「哥愁得恨不得多吸口霧靄自盡啊,說我酷也是罵我。」

  兩人擠兌著耿寶磊,氣得耿寶磊不理會,吃米田共去吧,喲喝,這還成,你不讓我們還就非去,今兒正好心情不好,不吃爽了我都不回去。

  三個辨著、嗆著,就到了亞奧酒店,在看到台階上婷婷聘聘下來的唐瑛時,包小三一個後仰,好緊張的樣子,耿寶磊挖苦了:「想傾倒快點,好歹趴地上。」

  「你個賤人,長本事了。」包小三說著就開掐,耿寶磊一轉身,躲到唐瑛身後了。

  唐瑛款款地伸手,和包小三握握,她身著一襲雪白的長裙,披著長髮,胸前綴著一大串亮晶晶的胸飾,顯得高貴而典雅,那怕就包小三也生不出一點褻瀆之心來,仇笛看了愣了下,想不通為什麼這麼莊重,輕輕握手,淺淺一笑,唐瑛笑著問:「好像,你很不情願來?」

  「有點,早知道是這樣的話……」仇笛欣賞的眼光看著唐瑛,欲言又止。

  「怎麼?還真準備爽約?」唐瑛笑著問。

  「不不,我就不帶他來了,我一個人來。」仇笛指指包小三笑道。

  暗含的恭維,讓唐瑛有點竊喜,她大大方方的拉著仇笛、挽著耿寶磊,叫著包小三進了廳堂,這架勢可是把包小三給冷落了不少,他遲了一步走著,看著光彩照人的唐瑛、帥氣逼人的耿寶磊、以及身挺人帥的仇笛,心裡莫名泛起的酸意,全化成一句濃濃的腹誹了:

  「馬逼的,等老子有了錢,天天挎著妞來這兒開房XX!」

  ……

  ……

  時間,卡到了十八時三十分。

  董淳潔和戴蘭君已經到場了,不過有意地延遲了幾分鐘,在樓層某個房間裡,董淳潔正斜倚在沙發上,看著戴蘭君帶給他的資料,對於那三位的出身,讓他撇嘴的地方多,眼睛一亮的地方太少了。

  趁著這飯前的時間,他好奇地問戴蘭君道:「小戴,你說這事合適不?」

  人總是這樣,孜孜以求的事,到臨門差一腳的時候免不了猶豫,戴蘭君笑笑道:「得您拿主意啊,您別把主次搞錯了啊。」

  「我這不徵詢一下你的意見嗎?」董淳潔道。

  「莫非,董主任發現了不妥的地方?」戴蘭君問道,恐怕是沒有發現很妥的地方。

  正是如此,董淳潔稍有難為地道著:「用人都是這樣啊,聽話的不管用、管用的肯定不聽話,又管用又聽話的,咱們可能和人家缺少那交情……這年頭,還真不敢指望士為知己者死的事,背後不捅你一刀,那就是好人了……」

  「您直入主題行不?到底有什麼問題?」戴蘭君道。

  一般情況下,董主任高談闊論恐怕連他自己也很難抓到中心,這不,他想了想,倒把自己想繞進去了,想不出那兒不對來,只是喃喃地道著:「這事我準備了幾年,其實是最好找個懂這個專業的來……可專業的肯定適應不了那種環境。這幾個非專業的,居然還有有前科的……這要是傳出去,我得犯錯誤啊。要讓組織上知道了,我交待不清了啊……可我又有點捨不得這幾個人,老謝說了,他們在屯兵幹過件大事,華鑫大西北影視城那事,應該假不了……嘖,我該怎麼辦呢?」

  「人都在等著吃飯了……要我說啊,老辦法,先上路,不行再作別的打算,是騾子是馬,得拉出來遛遛,否則別和以前一樣,牛氣哄哄的說什麼專家、什麼學者,到最後屁事不頂。」戴蘭君道,她倚著門說話,似乎很隨便。

  「也對,走,會會他們去。」董淳潔拿定主意了,起身道,出門時又回頭指著戴蘭君嚴肅地提醒道:「注意說話方式啊,要文明,別像在一個辦公室的吹牛扯淡,出來讓人家笑話咱們。」

  方罷即走,昂首挺胸,戴蘭君嫣然一笑,默默地跟隨在董淳潔的背後,直下樓來……

  ……

  ……

  「哦,有人請,誰啊?」包小三好奇地問。

  「一位美女,不是我。」唐瑛賣著關子道。

  「菜單菜單,揀貴的點,反正不心疼。」包小三樂了。

  「到底誰呀,唐瑛,不是千嬌回來了吧?」仇笛笑著問。

  「不可能,管千嬌多小氣,她的錢都攢嫁妝了。」耿寶磊道。

  「嗨,嗨,別背後編排千嬌啊,信不信我打小報告。」唐瑛笑道,她知道和這幾位說話的方式,最好方式就是無拘無束,信口開河。

  這不,一個小小的問題把氣氛搞起來了,猜來猜去,實在猜不著啊,包小三煩燥地斥著兩人:「猜什麼猜,好像你們認識美女……不是我小看你們,除了電腦裡那些沒穿衣服的,其他的都和咱們無緣。」

  「哦,這倒是。」耿寶磊點頭。

  「別提了,我那電腦硬盤都壞了,丟了好多女友啊。」仇笛憂鬱地道。

  唐瑛使勁地梗脖子,差點把一口茶水噴出來,她抿下去,哭笑不得地道著:「嗨,同志們,今天的主人很特殊啊,一會兒凡不和諧的詞不要提啊。」

  「給我們介紹生意就明說嘛,能幹就幹,不能幹,吃人家的算怎麼回事?」仇笛道。

  「問題是,我也不太清楚究竟怎麼回事,得讓你們相互認識一下,你們談,這一次公司不摻合,當然,取決權力也在你們……我嘛,把我當成打醬油的就成了。」唐瑛道,話說到了。

  「耶,打醬油的要都這麼漂亮,醬油不得脫銷麼?」仇笛笑著道,惹得唐瑛臉上微微發燒,耿寶磊給倒著茶小聲說著:「唐姐,我告訴你件事啊,昨晚我和他們睡在一塊,有人做夢喊你的名字。」

  「啊?這麼榮辛?」唐瑛大驚失色道。

  仇笛和包小三齊齊捂嘴,好像在回憶是不是自己說夢話了,兩人一尷尬,耿寶磊眉開眼笑地道:「喲,看這樣,兩人都有這毛病?」

  「不能吧,我喜歡的都外國人,我叫不上名來啊。」包小三道,一指仇笛道:「肯定是你。」

  仇笛沒吭聲,指指笑得岔氣地耿寶磊,包小三一下子明白了,這尼馬是咋呢,兩人離座一伸手,一個揪耳朵,一個捏鼻子,看得唐瑛笑意盈然,她倒是真喜歡這種氛圍了,一鬧起來,什麼煩心事也扔到腦後。

  篤……篤……敲門聲起,唐瑛吁了聲,各人趕緊收斂,唐瑛起身去開門,應聲進來的戴蘭君嗨打了聲招呼,那明眸皓齒的、那旗袍誘人的、看得包小三差點昏厥,他嚴肅地小聲道:「這生意,不給錢也接了。」

  「還是要錢吧,和你有緣的女友,都在電腦裡。」仇笛小聲道。

  耿寶磊先起身握手,可不料第二位進來時,耿寶磊嚇得表情僵了,手僵了,緊張地後退,一下子手足無措了,仇笛愣了一下道:「咦?認識?」

  回看包小三,包小三捂著臉徒勞地道:「不認識。」

  那人國字臉,平頭,黑西裝,臉膛紅潤,本來相貌堂堂的破相了,鼻樑上貼了個膠貼,仇笛心思飛快地明白了,指著他恍然大悟道:「您是……他們……把您……對不起啊,這頓飯我來請吧,實在對不起……」

  仇笛連連拱手,作揖,狀極恭敬,這倒一下子讓戴蘭君好感頓生了,這一位比那兩位可強了一點不止,董淳潔卻是一擺手道著:「說什麼呢,不打不相識嘛,這事怨我唐突……來來,小伙子,坐坐,今兒只喝酒,不談公事啊……認識一下。你是……耿寶磊?」

  「哎,對對……」耿寶磊緊張地握手,現在明白了,不是個想對他不利的壞了。

  「您是……包小三?好名字,名字起得真有魄力。」董淳潔笑著和包小三握手,包小三警惕地問:「真不找後賬了吧?說話算話?」

  「我架得住跟你置氣麼?其實那天想逗你玩玩,誰知道你當真了。」董淳潔笑道。

  「能不當真麼?吃飯傢伙要被沒收了。」包小三道,訴著苦衷。

  「沒事,沒事,有我在,就沒收了,我給你要回來……不過三兒,我得說你兩句了啊。」

  「您說……」

  「這禍害別人可以,但你不能禍害祖國的花朵吧?你看你做的什麼東西?二逼合格證、通姦護照、傻逼徽章……腦殘粉、腦殘金……哎喲,這不怕孩子們學不壞嗎?」

  「這招我想不出來,他教的。」

  包小三一指仇笛,仇笛一糗,董淳潔一愕,包小三生怕不理解似地解釋,其實就是生產汽車飾物下腳料,隨便印點什麼東西,結果仇笛想出這轍來,結果賣的相當不錯,一個月賺了三萬多……然後就不行了,為啥呢?創意被剽竊了,那生產小飾品的,自己開始山寨逗逼證、傻逼章了,咱中國就這樣,太不尊重原創知識產權了。

  董淳潔和戴蘭君哈哈大笑,本來擔心的唐瑛這倒放心了,只是糗得仇笛無以應對了,尷尬地和董淳潔握握手,董淳潔也莫名地有點喜歡這位身挺人帥的小伙子,那站姿讓他意外地問了句:「當過兵?」

  「沒有,想當來著,可當兵比上大學還難,就沒去。」仇笛道。

  「身體不錯啊,我看你的資料了,喜歡足球啊?現在還踢不?」董淳潔關切地問。

  「原來喜歡,不過後來發現中國足球比我還沒出息,就放棄了。」仇笛不慍不火開了個玩笑。

  董淳潔和戴蘭君一愕,又是哈哈大笑,邀著幾位坐下,這開場歡快的實在出乎意料,到點菜時候,顯出老董的大氣來了,他直遞給包小三道著:「來,三兒,你先點,不狠宰一頓,都不算給我面子啊……你要客氣,你打我這事,還就跟你沒完啊。」

  「你說的我很緊張啊,這不逼我點鮑魚龍蝦麼?」包小三恬笑道。

  「哈哈……那就點唄。今兒有我,保證你任性一回。」董淳潔隨意道,一指耿寶磊,隨口讚道:「小伙子,我那天聽你唱歌了,唱得不錯。」

  耿寶磊喏喏應聲,包小三卻是嘴不閒著,直道著:「他呀,明明能靠臉蛋吃飯,非要賣弄歌唱才華。」

  噗噗唐瑛和戴蘭君笑噴了,董淳潔笑著問耿寶磊:「是這樣嗎?」

  「不是,別聽他胡說。」耿寶磊不好意思地道。

  「這還用胡說?您看我兄弟這張臉,男女通殺啊,騷擾他的老女人和垂涎他美色的猥瑣男,至少一個連。」包小三隨意道。

  這回,連等著點菜的小姑娘也笑翻了,唐瑛使著眼色,仇笛桌下直踢包小三這貨,生怕這跑火車的嘴放開收不住,可不料那兩位客人興致頗高,最鍾意的反倒是包小三這夯貨了,說笑起來還沒完了。

  包小三點了幾個菜,仇笛象徵性地加了一個,各人都在客氣,董淳潔卻是不客氣了,要了幾味特色,問到酒時,女士要的軒尼詩,男士嘛,小茅台,張口直接要了一箱。

  包小三眼睛一凸,暗道著,尼馬酒逢知己了,這是往死裡喝的節奏。

  耿寶磊嚇住了,在這兒的消費有多高他清楚,就這桌菜加上酒,沒大幾萬下不來。

  仇笛也在打小九九,禮下於人,必有所求,放之四海皆准,沒有天上掉餡餅的好事。

  這宴行進的,幾乎是在不知不覺中就上道了,就覺得不妥,也開不了口了,稍等片刻的功夫,董淳潔大馬金刀坐在主席,和包小三、耿寶磊聊得起勁,仇笛就覺得不妥也沒勇氣破壞此時其樂溶溶的氛圍。就在他遲疑的時候,一雙手,一雙其白如玉、手指纖長、膚白甲淨的素手,現在他眼前。

  哦,是坐在他身邊的戴蘭君給斟上水了,仇笛笑笑,謝了聲,對方微微一笑說了句不客氣,同樣微微地傳來了一股淡淡的馥郁香氣,他詫異地抬頭時,恰和那一雙水波盈盈的笑眼相視,一剎那像觸電一樣,讓他不好意思地低下頭了。

  心思重了,居然沒有發現戴蘭君這麼漂亮,漂亮到讓人不敢直視,他悄悄瞥眼瞄時,戴蘭君正和唐瑛小聲說話,相比這位穿著鑲黃旗袍妹妹,唐姐的貴氣就大打折扣了,戴蘭君那一顰一笑,很隨意,是一種落落大方的渾然天成,而不像唐瑛顯得那麼刻意。

  於是,對這兩位身份的猜測,又多了一層神秘,仇笛愈發地有點惶恐了。

  酒上來了,服務生用一個很精緻的開瓶器彭聲開瓶,戴蘭君很隨意地給唐瑛倒上,很少,一點兒,那是懂酒的,輕挹著杯子,嗅著酒的芬芳,紅酒、紅唇、笑厴構成一個極具誘惑元素的畫面,讓仇笛不忍移目。反觀董淳潔就豪爽多了,嘴裡說著隨意隨意,一個人就倒了一大杯。

  「來,我先敬諸位一杯啊,為咱們的不打不相識乾一杯怎麼樣?早知道這麼歡實,咱費那勁幹什麼……來,乾杯。」董淳潔笑著舉杯了。

  「我們敬董哥一杯。」包小三和耿寶磊使著眼色,討好上了,這尼馬揍一回就揍出交情來了,人生是多麼滴變幻無常啊。

  各人客氣著,一飲而盡,仇笛顯得很謹慎,戴蘭君向董淳潔使著眼色,董淳潔發現了這個悶葫蘆,他好奇地問著:「咦?小仇……怎麼了?不合口胃?怎麼老不見你有笑臉啊?」

  「沒事,挺好。」仇笛笑笑道。

  「嗨,有事,都寫在臉上了……三兒,這是怎麼了?」董淳潔很好奇地道。

  「哎呀,別提了。」包小三嘴快,攔也不及,直道著:「車被扣了唄,您是不知道,好容易攢錢買了輛二手車,今天邪門了,出門就給交警扣了,還有兩萬多塊錢的貨呢。」

  「違章了?」董淳潔笑著道。

  「那不可能不違章啊,不違章交警不失業了,再說又不是我們一個違章,再說違章了,我們又不是不認罰……嗨,人交警讓他去學習去,一學習那還說什麼,等學會不違章了,生意也黃了。」包小三道。

  戴蘭君和董淳潔好容易才搞清包小三這話裡的邏輯,又是呵呵一笑,戴蘭君笑著道:「這事不太好處理啊。」

  「可不,把他愁得。」包小三道。

  「你少說兩句。」仇笛道,沒想到包小三把這事給提上來了,和他心裡想的正好相反。

  「我說不好處理的意思,是這事太小了……架不住啊。」戴蘭君道,很隨意,就像說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一樣,她道著:「要不,我給找找朋友,要回來?」

  仇笛一愕,看著戴蘭君,那破車實在架不住勞動佳人,這時候董淳潔卻插進來了,一拍桌子道著:「呀呀,多大個事,還沖了酒興……拿來,處理單呢?」

  仇笛懵然地掏著口袋,展開那張處罰通知單,董淳潔一瞧,隨意道著:「哦,溫泉中隊的……小戴,你看看誰和這邊有聯繫?」

  「我想想……好像,指揮中心的應該認識吧?」戴蘭君道著。

  「那看看……那叫誰來著?」董淳潔敲敲額頭,在想人名。

  「王,王棟……朝陽區分局當過局長。我這兒有他的號碼。」戴蘭君找著手機上的號碼,董淳潔依次拔號,告了個缺,出了門,眾人在包間裡聽得他又是那副嘻嘻哈哈的說話方式,直說我一個鄉下來的侄兒車被誰誰扣了,麻煩您,給我送亞奧酒店來,我改日登門道謝云云。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這派頭把耿寶磊、包小三、仇笛震得張口結舌,敢情兄弟們發愁的事,在人家眼裡,就是一個電話的事啊。

  「好了,一會兒他們就送過來……」董淳潔笑吟吟地回來了。

  「那真不知道怎麼謝您了。」仇笛起身,惶恐地道,沒想到解決得如此容易。

  「那簡單,多喝兩杯,只當謝我了……來來,走一個。」董淳潔坐定,和仇笛幹了一大杯。

  且喝且吃,流水介地菜上著,此時三位真是發現酒逢知己了,骰子、划拳、猜數、揮手腕,董淳潔玩得是揮灑自如,剩下五個人加一塊都不是他的對手,連戴蘭君也和唐瑛、仇笛幾個站到一個陣營了,等到董淳潔走關,他興致大起,揮著袖從頭甩到尾,甩骰子、猜數,三下五除二,贏了個通關,緊接著興致高昂,通關不算,喝喝,你們喝了再來……不服氣你們可以找我單挑啊,我可是酒經沙場,罕逢對手。

  包小三喝得有點高了,捋著袖子就要開幹,不過毫不意外,輸多贏少,他拉上耿寶磊也不行,兩人對一個,仍然是輸多贏少,反觀董淳潔可就越喝越來勁了,大杯子一傾,咕咚一聲下肚,都不見臉上有反應。

  仇笛暗叫聲苦也,恐怕三人綁一塊也對付不了這個酒桶了,正喝到興處,服務員領班來瞧門,找董主任,說是有警察找,董淳潔喝得杯不離手,隨意道著:「小戴,去接下車去……小仇,你也去,下不為例啊,跟人家說句好話,別擺譜。」

  兩人應聲,起身出去,隨著領班下樓,當看到自己那輛破五菱,那麼鶴立雞群地泊在這幢高檔酒店門前時,還真怔住了。沒錯,是兩位交警送回來了,看了看證件,還給戴蘭君敬禮,戴蘭君回了個禮,車交了人就匆匆走了,把站在門廳處的仇笛看傻眼了,就即便喝得有點頭暈,他也清楚地知道,遇上不露相的真人了,只是這種人,恐怕不是那麼好推托打發的了……

RECON559 發表於 2019-9-5 13:35
☆、85. 第05章 如夢如幻如戲

  燈影中、樹影下、身姿婀娜、蓮步搖曳。

  戴蘭君娉娉婷婷向仇笛走來,兩腮坨紅、鳳眼含笑、款步近前,香風襲人,卻是一隻纖手捻著車鑰匙,笑吟吟地遞給他。

  「謝謝。」仇笛心神飄搖地道,真覺得勞動美人芳駕找回這麼輛破車,簡直是褻瀆。

  「不客氣。」戴蘭君玩味地口吻道,對於異性被自己的風采所攝,免不了有幾分驕傲。

  兩人相視,戴蘭君兩眼炯亮,仇笛卻意外地有點羞赧似地躲閃,這位標挺、黝黑、訥言的大男孩,似乎勾起了戴蘭君無限的興趣一樣,她審視著,並沒有走的意思,而是好奇地問著:「商業間諜是個隱藏很深的職業,你從事這個幾年了?」

  「不好意思,業餘的,就幹過兩回。」仇笛不好意思道。

  「哦,也是……都像你這樣,那間諜也太容易找了。」戴蘭君笑著道,她清楚,那怕就董主任身份不低,恐怕也輕易逼不出謝紀鋒的底牌,她又問著:「那……為什麼又回去當二道販?」

  「太危險,上回在外地,我們就差點被打成生活不能自理。」仇笛道,面色泛苦,在面對這位的時候,很難有說假話的慾望。

  明白了,這是給了董主任幾個二把刀,純業餘水平的。戴蘭君心裡微微有點不適,一下子像被刺激一樣,有點忿然地踱著步,嘴唇翕合著,像被懸而未決的事難住了。

  仇笛卻輕鬆了,他看著這位養眼的女人,側面看,不得不佩服偉大的服裝設計師啊,設計旗袍開叉真好,一步一的搖,大腿若隱若現,那修長的挺拔,真個人看著讓人有點硬朗朗的衝動啊……噢對了,臉蛋,鵝蛋型?瓜子型,都像,戴蘭君是位豐腴的女人,不會讓人覺得楚楚可憐,她這身鑲黃泛紅的旗袍,只會讓你覺得那裹著的就是個尤物的誘惑。

  咕咚,一聲輕微的吞嚥聲音,不知道是因為酒後口乾,還是因為慾火焚身,仇笛微微失態,可更讓他失態的是,這麼輕微的一聲卻讓戴蘭君止步了,她瞥眼看著仇笛,又一次審視著,像檢視一堆可疑物品一樣,試圖找出破綻何在。

  她說話了,直接道著:「你比我想像中要差。」

  「嘿嘿,沒關係,不過您比我想像中要好。」仇笛道,沒來由地輕佻了一句。

  戴蘭君看著酒意盎然的仇笛,呵呵笑了,那俏臉頓如綻開的海棠花,不算妖嬈,卻更誘惑,仇笛也呵呵地傻笑著,可不料戴蘭君笑著搖搖頭,再次追加評價:「哎,又差了一個品軼!」

  「呵呵,本來就不高嘛,我們當時是謝紀鋒一天一百塊錢雇的。」仇笛伸著手指,一根,表明著自己的身價。

  這情形果真嗝應到戴蘭君了,她踱了兩步,近觀著仇笛,長舒一口氣,像是有所顧忌一般,不過還是單刀直入地問了:「知道我們找你們,幹什麼嗎?」

  「你不還沒說呢嗎?」仇笛道,他眼神凜了下,突然想到,這場宴恐怕是刻意為之了,樓上那倆好對付,而支開自己,恐怕是為了方便說話。

  「你不像真傻啊?」戴蘭君道。

  「別賣關子成不?您說吧,幹嘛,多少價錢,合適就幹唄,我們不忌諱的,只要不是打家劫舍。」仇笛道。

  「就你們這樣,打家劫舍,誰敢和你們合夥?是這樣,我和董主任準備遠足,需要幾個幫手,主要擔任司機、搬運工、跑腿的角色,不知道,你對此是什麼態度?」戴蘭君笑著問,對此,她覺得應該得到一個迫不及待的答應,可那樣的話,她想自己肯定會猶豫。

  仇笛想了想,看了看,使勁瞇瞇眼再睜開,嚴肅地問:「不至於這麼簡單吧?那給多少錢?」

  「不會很多,可也不很少,當然,也不會那麼簡單。」戴蘭君繞來繞去,似乎在斟酌是不是告訴對方真相。

  「太難了不行,您都看到了,我們仨頂多草包一對半,糊弄下普通人還行,真太難了,那幹不了啊。」仇笛道。

  「這個不用解釋,我看得出來,我現在就是問,有合適的價格,你願不願意去……地方很遠,在西北,條件也很艱苦。」戴蘭君道。

  「多少錢?」仇笛脫口問,瞬間又覺得不好意思了,訕訕笑笑吐吐舌頭。

  「你的意思是,只要錢夠多,就去嘍。」戴蘭君問。

  「呵呵,你明顯錢不夠多嘛,要不何至於找我們這些身價低的……您別繞彎子,直接說清楚。」仇笛道。

  「恐怕能講清楚的只有價格,其它的,得你入行才能說。」戴蘭君道,撂出個價碼來:「一個月時間,每人先預付一萬,食宿和其他開支都算我們的,回京後,再付你們餘款,3到4萬……這差不多是一個貼身保鏢的價碼了,還滿意麼?」

  這價錢倒是嚇不住仇笛,只是讓他有點猶豫,他看看戴蘭君,沒敢應承,戴蘭君問著:「嫌少?還是嫌多了?」

  「要以我們幹過的商務調查事情說,不多,一百萬、兩百萬的單子我們都接過,而且完成了;但要以一個普通的活計來講,又多了……所以,您這事……我得考慮考慮。」仇笛道。

  戴蘭君皺眉了,她看著仇笛,不屑地道:「別胡吹大氣,給商務公司幹,你能分成到四成就不錯了,出賬稅負還得自負……一百萬的單子,落你手裡能有十萬撐死了……你猜得很對,我們不是有錢到任性的主,價錢就這個樣子了,再考慮也不會加價。」

  「您沒聽明白我的話,不是價錢的問題,而是能不能去,我得考慮一下。」仇笛道。

  「擔心我們把你們賣了?」戴蘭君笑著問。

  「不至於,頂多把我們坑了,不會賣。」仇笛笑著道,戴蘭君臉色一肅,他笑著補充著:「其實,您也在猶豫,何不也仔細考慮一下呢?這個,會不會和你們職業有衝突啊?而且,我怎麼覺得你們是不是燒香找岔廟門了,不對路啊?」

  「不對路?你指什麼?」戴蘭君道。

  「比如,職業。」仇笛道。

  「喲?能看出我和董主任是什麼職業?」戴蘭君興趣來了。

  「你……」仇笛大大方方看看,上上下下看看,然後搖頭道:「穿這身衣服還真看不出來。」

  「呵呵,要讓你看出來,那我就活得太失敗了。」戴蘭君道。

  「不過董主任能看出來。」仇笛道。

  「是嗎?」戴蘭君不信了。

  「當官的。」

  「這還用你說。」

  「官職不高不低,官場嚴重失意的。」

  「……」

  「水平勉勉強強,志大才疏的。」

  「……」

  「他要是這樣,你就好猜了,我們是居之不易,您應該是出頭不易吧?」

  仇笛帶著幾分醉意地說這話,說完了,戴蘭君半張著嘴,似乎被驚到了,仇笛趕緊道歉說著:「對不起,我喝的有點多,瞎扯的,您別介意,回頭我和他們商量一下,衝著你二位這麼看得起我們,真幫這個忙沒問題,花不了那麼多錢。」

  說著,要邀戴蘭君回宴中,不料戴蘭君伸手攔著他,又一次好奇地看著他,直問著:「你怎麼知道董主任官職不高不低,官場嚴重失意?」

  「那酒場一看就知道啊?最能喝的肯定不是一把手,官場得意的那手眼通天的,還至於找這種路子?應該早有人安排好了……董主任明顯是個不上不下的中層,不會是專門負責陪酒的吧?」仇笛問。

  戴蘭君呲聲一笑,又問著:「那志大才疏呢?」

  「要真志存高遠的,能和我那盲流兄弟說一塊嗎?」仇笛反問著。

  戴蘭君沒想到仇笛是靠這個猜到的,哈哈大笑著,指指仇笛,附加的評價卻是說不上來的,這來自生活中的小智慧,似乎讓她稍稍改觀一般,她笑著道:「那你還考慮什麼?官場失意的,志大才疏的,他遠足還能幹什麼?不過我暫且還是不能告訴你啊,董主任雖然才疏,可身世恐怕不同於普通人。」

  「我懂,不就京城那家官老爺的後代……不過,我挺喜歡董主任的脾氣的,不矯情,愛玩。」仇笛道。

  「走吧……他們一定等急了,你最快什麼時候給我回音?」戴蘭君問著,邀著仇笛走,仇笛邊走邊想著:「我再考慮考慮。」

  「你這人真沒良心,剛把車給你要回來,你就擺架子。切……」戴蘭君翻了他一眼,加快了步子,去摁電梯。

  「可不叫你說了,我這事業剛起步了,扔了多可惜啊?」仇笛難為地道,他換著口吻道著:「要不,你讓他們倆得了,需要那麼多幫手嗎?」

  「我就看上你了。怎麼著吧?這麼點面子都不給?」進了電梯,戴蘭君如是道,這麼個耍嬌似的口吻,前後狀似兩人的變化,讓仇笛受刺激般地肩聳了聳道:「我自己都看不上自己。」

  「瞧瞧,多謙虛啊,呵呵。」戴蘭君笑著,笑容裡,充滿了玩味似的不屑。

  大多數時候,男人那怕打腫臉充胖子,也受不了這種刺激,仇笛的表現讓戴蘭君有點意外,像一點火氣也沒有,只是憨憨地笑笑。

  電梯到了樓層,兩人並肩從服務生的鞠躬裡走過,穿著高跟鞋的戴蘭君和仇笛身高相仿,這麼婷婷走過,恍惚間讓仇笛想到什麼似的,心裡莫名地泛起著漣綺。

  對了,他回眸掃了眼,正有一對喁喁私語的情侶出來,那緊緊挽著樣子,讓他羨慕的眼神裡,生出了無限的愁悵。

  「我也猜到了一件事。想聽嗎?」戴蘭君突然道。

  「什麼?」仇笛愣了下。

  「你沒有女朋友。不過曾經好像有過一位。」戴蘭君道。

  「何以見得?」仇笛奇怪了,這個戴蘭君,可比董淳潔那草包要強不少。

  「眼神啊,觸景生情了。」戴蘭君笑道,側頭問仇笛:「猜得對嗎?」

  「這還用猜嗎?和另一位美女在一起,我就有女朋友,也得說我單身啊。」仇笛笑著道。

  「呵呵,馬屁拍得不錯,值得嘉獎。」戴蘭君絲毫不以為忤地笑笑,推開了包間的門。

  這裡的事可能有點出乎意料,進門時董淳潔正和包小三對拼著酒,包小三醉態可掬,董淳潔稍有酒意,恐怕這種不對等的情況下,不發生點出乎意料的事都不可能,這不,董淳潔在提醒著:「……三兒,那說好了啊,後天起程,哥先付一萬,趕回來,再給你餘款。」

  包小三一頓酒杯,豪氣干雲地道著:「說什麼錢不錢的?有什麼事,董哥您說話,汽配城我好幾十號兄弟呢,想特麼弄誰就弄誰。」

  「好好,咱不弄誰,咱出外地旅遊去……來,乾一杯……小耿,你也來……甭擱這兒賣唱了,回頭哥給你介紹幾個工作室,都是些有點小名氣的演員辦的,沒準你這小樣,能演偶像劇呢。」董淳潔道著。

  耿寶磊喝得面紅耳赤,估計也把董淳潔當成救苦救難的菩薩了,直端著杯子敬道:「那謝謝了啊,董哥……您是不知道,我其實就想活出個樣子來,靠自己活出個樣子來……借您吉言,敬您一杯。」

  三人一飲而盡,仇笛眨巴著眼,回頭看戴蘭君時,她正和唐瑛抿著紅酒,笑吟吟地說著什麼,此時仇笛已經徒然發現,三人的同盟根本沒經得起幾瓶茅台的攻勢,早潰不成樣了,他又一次看向戴蘭君時,戴蘭君挑了挑眉毛,像故意刺激他一般。

  對呀,這鴨子怕是得趕上架了。

  董淳潔可一個沒落下,回頭給仇笛倒著酒,關切地問著:「他們給送回來了吧?」

  「啊,謝謝,董主任。」仇笛道。

  「叫哥。叫什麼主任……官字兩張口,一張用來吃,一張用來吹牛,我也就認識人多點,真放到京城,就我這職位,屁都不是……來,兄弟們認識一場就是緣份,乾一杯。」董淳潔邀著,一兩大的杯子,倒水似地咕咚就下肚了,仇笛皺著眉頭剛喝罷,老董的大手就拍到肩膀上了,直問著:「我們……三兒、小耿,說好了啊,後天咱們啟程,西北巡視一圈去,這在過去叫八府巡按,代天巡狩……委曲各位兄弟了啊,給我老董裝裝門面,都給我穿上黑西裝,戴上墨鏡……京城輪不著咱,咱出去地方上也擺個譜去,您說行不。」

  「行行。」仇笛哭笑不得地應著。

  「那說定了哈,一切損失我包賠,一切開支我報銷。」董淳潔搶著話頭道。

  「啊?喂,董主任……這個……」仇笛趕緊攔著,這怎麼著就成答應了,卻不料董淳潔回頭一攬他笑道:「叫哥……甭提錢的事啊,你們不要錢,那是罵我呢,該怎麼著怎麼著,三兒說了,你想考公是不?那你找我啊,要說帝都裡給你安排個工作有難度,那是真的……可在你們老家,那還不跟玩一樣?一個電話的事……京城沒啥好的,就這點好,不到京城不知道你官小,小戴這身份放地方上,也和他們縣級市領導是同級別的……回頭我給你安排,你就甭問了,等著上班就成了……」

  那說得豪爽大氣,把仇笛的肩膀拍拍啪啪直響,愣是把仇笛噎得一句話也講不上來,他好容易找了個藉口,問著耿寶磊道著:「寶磊,你在這兒還有工作呢?那咋辦?」

  「沒事,已經安排了……哎,他大爺的,這經理怎麼還沒來。」董淳潔嚷著。

  耿寶磊提醒著:「您剛打電話不是?」

  咦,還發生什麼奇怪的事了?仇笛納悶了,唐瑛笑了,嚷來了服務員,服務員直道著來了來了,片刻真有一年過四旬、派頭十足的男子進門了,耿寶磊起身叫楊經理,那楊經理態度極其恭謹地道著不是,被董淳潔擠兌著自罰了三杯,老董直攬著耿寶磊介紹這是我小兄弟,要是以後再來你這兒,敢讓他唱歌,我跟你沒完啊。

  這點讓仇笛覺得意外了,亞奧酒店的老總,怎麼著也得千萬身家往上吧,還就陪著笑臉直說好話,又給加了份果盤,送了一人一包紀念品,安排著下面人好好伺候。勉強讓董主任滿意,董主任攆雞趕狗似地一擺手:去去,我就不待見你們這些奸商啊。

  就這麼打發走了,把包小三、耿寶磊看得景仰無比,直把董哥當偶像派了。

  仇笛悻然撫撫額頭,甚至有點懷疑自己猜的是錯的,他幾次看戴蘭君,戴蘭君都是那副神神秘秘的眼神,像挑逗,又像挑恤,那怕就挑不動他,也讓他一直充滿著好奇。

  招待真是無可挑剔,宴罷離座,房卡已經塞到他們三位手裡了,一人一間,敬請自便。董淳潔下樓時幾人送著,老董一手攬一個教育著:「年青人火力大,想幹嘛幹嘛,不過別太出格啊……」

  包小三早喝得東倒西歪了,直摟著董淳潔叫著哥嚷著,親哥噯,你別走哈,剩下節目我安排啊,光吃喝還沒玩樂呢,您走了算怎麼回事?

  這下把董淳潔給搞住了,他趕緊叫著耿寶磊和仇笛:「快快,把他弄回去……別送我了。」

  兩人拽著包小三,戴蘭君在前台刷了卡,和唐瑛、董淳潔匆匆離開了,看那樣子,那有醉意。

  這邊就不堪了,等看到車走,回頭卻不見包小三了,找了一圈才發現,他抱著大廳的垃圾桶,呼呼睡上了,仇笛直叫苦也,可了勁把包小三放到背上,耿寶磊喝了酒一見風也不行了,直趴在垃圾桶上吐,吐得那叫一個翻江倒海。

  先送了包小三,下樓又把耿寶磊背回了房間,兩人一仰一趴,早不省人事了,仇笛倚在寬在的落地窗後,點燃了一支煙,想了很久卻也想不出所以然來,回頭看看這兩睡得死死的,真讓他好不羨慕……

RECON559 發表於 2019-9-5 13:36
☆、86. 第06章 何來神神秘秘

  轟轟的引擎聲響,一輛SUV轟鳴著,開進了機場倉庫,在門口嘎然而停,車副駕上的戴蘭君閃了個趔趄,瞪了開車的包小三一眼。

  初次試車,包小三頗為得意地問著:「咋樣,領導?開車鑽胡同我最拿手。」

  「這可不是三輪車啊。」戴蘭君愕然道,這貨開車可是夠野的。

  「差不多,我和仇笛送貨的時候多了。」包小三道。

  「行,勉強吧。」戴蘭君道,嗒聲開門,不料後面伸出個腦袋來補充著:「對了,領導,三兒可沒駕照啊。」

  「啊?」戴蘭君吃驚不小,她瞪著包小三斥著:「沒駕照你亂開什麼車?」

  「您就問我會不會開車,沒問我要駕照啊?」包小三委曲地道。

  氣得戴蘭君拍下自顧下車了,包小三回頭一瞅耿寶磊,卻是氣不打一處來了,伸手卡住,胳膊勒著脖子,敲著腦瓜蹦罵著,誠心讓老子丟醜是不是?你不說他們又不知道,回頭整個假的不照樣用麼?

  耿寶磊說了,沒有就是沒有,別造假,這兩位一看就是公務員,很牛逼的那種,作假不是作死麼?

  兩人互掐著,耿寶磊經過屯兵和臨海的歷練,卻是不怎麼怕包小三了,轉眼間一隻手的防狼噴劑對準包小三了,威懾之下,包小三趕緊放開,正打著嘴官司,戴蘭君已經在嚷了,兩人趕緊下車,快步進了這個倉庫。

  這絕對是個有特權的人,連車都有特權,一亮證就能進了機場倉庫,兩人不敢怠慢,戴蘭君正和倉庫保管辦著手續,一指牆角整齊碼著包裝箱道著:「全搬車上……小心點,重著呢啊。」

  「好勒。」

  「這也太容易了。」

  兩人捋著袖子就幹上了,戴蘭君愕然的是,包小三一手挾一個,耿寶磊就差了點,搬一箱也毫不費勁,那可是都是毛重幾十公斤的金屬器材,這倆,還真是搬運工的好料子。回頭時,連辦手續的也保管也愣了下,戴蘭君再回頭時,第二趟耿寶磊給包小三膀上撂,直壓了四箱,快步上車了。

  裝貨很快,最起碼比想像中快,戴蘭君出來時,車後廂已經整整齊齊碼了幾層,重量壓得車都陷了一截,裝完車兩人隨手拍拍衣服,臉不紅氣不喘的,戴蘭君啞然失笑地問著:「可以啊,放那都是個好勞力啊。」

  「這算什麼,想當年,我們仨卸一車大米,十幾噸呢。」包小三不屑地道。

  「不錯。」戴蘭君重重一拍包小三肩膀讚了個,一揮手嚷著耿寶磊道著:「你開車……有本吧?」

  「有有有……我絕對有,我早想試試您這輛巡洋艦了。」耿寶磊高興地小步顛著,坐到了駕駛的位置,起步、加速、穩穩當當出大門、過減速帶,開了不遠,戴蘭君倒是放心了,她輸著目的地座標,讓耿寶磊跟著導航走,隨意地問了句:「車開得不錯,哪兒學的?」

  「我要說,我駕齡快十年了,肯定沒人相信。」耿寶磊道。

  喲,戴蘭君不解了,後面的包小三接話頭道著:「有。」

  然後加重語氣道:「鬼才相信。」

  「領導看到了吧?和這個人沒法正常說話。」耿寶磊道,已經習慣包小三處處和他抬槓了。

  戴蘭君一笑道著:「不過確實不錯,你年齡不大啊,真有十年駕齡了。」

  「我第一輛車就是奧迪,後來又換了輛奔馳……呵呵,很早以前,說了你們也不信。」耿寶磊心情大好,隨意道著,戴蘭君還真不敢相信,她回頭看看包小三,像在徵詢真假,包小三說了:「領導,您還不瞭解他。」

  「瞭解什麼?這不剛認識。」戴蘭君納悶了。

  「他賣唱的,說的比唱得都好聽唄。」包小三釋疑了。

  聽得戴蘭君哈哈大笑,耿寶磊也跟著笑,只不過稍讓戴蘭君奇怪的是,耿寶磊根本不像個初次摸車的人,那份從容、那份隨意,真說是那家的小富二代,還真是沒人置疑。

  開局良好,不是一般地良好,最起碼戴蘭君覺得,一天能笑抽幾回肚子不是什麼壞事。而之於耿寶磊和包小三,陪著這麼位美女在京辦事,那可是求之不得的,兩天拉了兩次貨,出入的都是平時正眼都不敢看的地方,恍然間一如鄉下來的土包子,徒然間披了條黃馬褂,走到哪兒也接受著別人羨慕的眼光,那份新奇和驕傲可是滿滿地哦。

  路程不短,用時一個半小時。五環外一處有崗哨守衛的大院,戴蘭君提前把一份通行證放在車窗前,本以為是隨意的動作,可不料車到地方那門禁自動打開,惹得耿寶磊又是景仰地瞥了這位美女一眼。

  戴蘭君去辦事,片刻又出來招呼著耿寶磊和包小三把貨堆到一間辦公室裡,兩人麻利地幹完,將走時,耿寶磊拉拉包小三,賊頭賊腦指指,桌上是大紅的文件頭、辦公室掛著黨旗國旗、樓道裡是光榮榜,關鍵是單位的名字嚇人,國字頭,航空航天信息採集中心云云,兩人指指點點,卻噤若寒蟬,回到車上,安安生生坐著,心裡卻是起伏難平了。

  「哎我說,戴姐到底幹嘛的?怎麼覺得老神秘了?」包小三問。

  「我說,你又說我吹牛。」耿寶磊道。

  「那你說個不吹牛的,不就行了。」包小三道。

  「你不會自己問啊?」耿寶磊嗆道。

  「又不是沒問,一問人家嘻嘻哈哈就應付過去了。」包小三道。

  也是,本來就忌諱,人家要不準備講,恐怕問也白問,可越是這樣,讓兩人的疑惑越大,不約而同地腦袋湊一塊了,耳朵咬上了,包小三道:「她還沒給錢,不會就吃頓飯,把咱們賣了吧?」

  耿寶磊一想肯定不是,他說了:「不可能,咱倆賣了還不夠那晚的飯錢呢,別說人家還開了三間房,知道房價麼,1888起。」

  「仇笛有點擔心他們來路不明啊。」包小三道。

  「不可能,來路不明的人,能進了這種地方?」耿寶磊道。

  包小三想想點頭了:「也是哈,這崗哨加得嚇人呢,收破爛的肯定都進不來。」

  「嘖,別提你的老本行……我是說,這兩跑的地方,都是國家機關,而且還是需要通行證,不能隨便出入的地方,你想啊,肯定不是一般人啊。」耿寶磊道,心裡未必沒有想攀個高枝的想法。

  包小三肯定更有了,不沾點便宜都捨不得走啊,他說了:「這不說得就要走了,怎麼沒見老董啊?」

  「你千萬別叫人家老董、董哥啊……我覺得肯定是某個單位的領導,說不定看上咱們,還真能管點用。」耿寶磊道了。

  包小三懵了,對於鹹魚翻身的事頂多是夢想,可做了這麼多年夢,還是沒想,免不了要持懷疑態度,於是耿寶磊就跟他講在酒店聽到的那些一步登天的故事了:某某開車的,就因為車開得好,領導一高興,把他一家戶口給留京了;某某小伙,在路上扶了晨練的大爺,嗨喲,回頭才發現是個退休的部長級領導,一個電話,把工作問題給解決了……你還別不信,沒準你在公交上看見位嘴眼歪斜,長得呵磣的貨,還就是多大的官呢?

  包小三聽得神往無比,期待地問:「嗨,你這樣說,像我這麼醜的,是不是也有可能當個大官啊?」

  呃,耿寶磊一梗脖子,被刺激到了,敢情三兒不傻,想飛得更高更遠啊。

  結果還沒有商討出來,戴蘭君已經出來了,是兩位中年男送的,握手寒暄,階上相送,一般有人的時候,戴蘭君總是一副不苟言笑的絕對高冷妹的樣子,加之又身穿正裝,總是給人好大的壓迫感覺。

  但一出單位就不一樣,眉眼一綻,就成親和姐了,她笑著和兩人道著:「車開到五里橋那塊……今天就沒事了,我就不送你們了啊。」

  「沒事,我們自己坐公交回去。」耿寶磊道。

  「那位呢?明天能趕上麼?」戴蘭君問,自然是說仇笛了,這個貨最不好指揮,兩天都沒露面。

  「能趕上,他在家收拾東西呢,出去不是一個月麼,退了房,省得點呢……哎領導您別見笑啊,我們掙錢不容易,能省點就省點。」包小三幽怨地道。

  耿寶磊在暗笑了,要說到錢上,誰也不比包小三精明,這未必沒有提醒戴蘭君的意思,而且效果很明顯,她恍然大悟了,趕緊地拿著自己的包,齊齊三摞錢拿出來了,直遞給包小三道:「拿著,不說我差點又忘了,一人一萬……直接存了吧,路上我們有準備,開支不用你們操心。」

  「哎,好勒。感謝領導。」包小三樂滋滋地直揣好。

  「別叫領導,叫戴姐就行了,咱們之間千萬別客氣啊,出遠門,路上得多靠你們了。」戴蘭君道。

  包小三喏喏應聲,耿寶磊卻是隨意問著:「戴姐,我能問個不該問的問題麼?」

  「想問我們是幹什麼的?想問我們去幹什麼?想問去什麼地方?對嗎?」戴蘭君直接道。

  「是啊,明天就要走了,我們連目的地都不知道啊。」耿寶磊道。

  「呵呵,我也不知道,一路往西走就行了……要想知道啊,你們回去自個看看地圖,凡名山大川、美食出沒地方,差不多就是董主任要停留的地方,放心,絕對讓你們不虛此行,對了,第一站我知道,保定的驢肉火燒、豆腐絲。」戴蘭君笑著道。

  兩人的疑問瞬間又沒影了,就董主任那好喝會吃愛玩的得性,估計頂多也就這類事。

  到的目的地,兩人告辭下車,做最後的出行準備了。

  ……

  ……

  戴蘭君駕著車又行十數公里,在一處高校區泊定車了,拔著電話,一路進了校園。

  好像是個特殊的時間點,校園的小廣場張燈結綵,主席台上坐著一溜排隊講話的領導、台下人頭攢動著,不時地響起一陣掌聲,戴蘭君在人群外圍瞄了良久,循著手機的定位才找到目標。

  董主任,正悠閒地夾著煙,靠著棵樹滋吧滋吧抽著,他穿著身涼褂子、長褲、老布鞋,乍一眼,這扮相和掃樓的大爺有得一拼。戴蘭君默默地站到他身側的時候,他頭也不回地問:「怎麼樣?」

  「還可以,三個人都能開了車,我沒見仇笛開,不過他天天開著麵包討生活,水平應該差不了……體力更不用說,都可以。」戴蘭君道,恐怕這是三人唯一的長項了。

  好像要求也就這麼高,董淳潔一問過後,再無出聲了,那思考的樣子像在側耳傾聽著台上的講話,此時戴蘭君才注意到,是這所高校支援西部的歡送儀式,應屆畢業生裡報名支邊的,都戴著大紅花坐了一排,代表上台講話了。

  「董主任,您是不是有點風聲鶴唳了?這個不可能是個途徑吧?」戴蘭君小聲道。

  「呵呵,問題是你能想到的途徑,肯定不是啊……我盯了他們很多年啊,除了商務,高校和境外來往是相當頻繁的,互派留學生、學術研討、文化旅遊、觀光,反正能想到的名目基本都有,其實已經有了這種先例啊,唬弄這幫涉世不深的大學生,那是最直接的辦法。」董淳潔道,很嚴肅,不像平時嬉皮笑臉的樣子。

  「那這個事,是不是應該向上彙報一下?萬一有意外,我們擔不起責任啊。」戴蘭君又一次小心地提醒。

  「等批復最快得半年,咱們的規則你又不是不知道,不出事,領導永遠不會高度重視,我在體制裡當官已經二十多年了,知道我什麼感覺嗎?無聊得我都想從辦公樓上跳下去,那怕就聽個聲響,也比一潭死水強啊……我恐怕再沒有二十年可以熬了,嘖。」董淳潔落寂地道。

  這個表情讓戴蘭君意外地想起了仇笛的評價,志大才疏。她眼光裡似乎還有幾分同情地看這位躍躍欲試,卻毫無建樹的上司。

  「怎麼了?你想臨陣退縮?」董淳潔問。

  「沒有,找不到就當一次說走就走的旅行了。」戴蘭君笑了。

  「相信我,你會不虛此行的,中華地大物博,再活一輩子,你都吃不盡、看不完。」董淳潔道。他瞥了眼戴蘭君,看她有點擔心的樣子,知道她的擔心何來,小聲問著:「你是對咱們的隨從,不太相信吧?」

  「有點。」戴蘭君道:「我不太確定,您不是先前也有懷疑,現在怎麼肯定了?」

  「不肯定也來不及啊,只能將就著用了。」董淳潔道,轉過身來叫著戴蘭君說著:「走吧,沒什麼看的了,支邊的明天也上路了,和咱們走的不是一道。」

  「我得提醒您幾句啊,不知道說的對不對,您斟酌一下。」戴蘭君邊走邊道著。

  「你是說他們身上的毛病吧?」

  「對,他們不具備任何專業素養,當過商務間諜也業餘的,可能一點都指望不上。」

  「那不正好,省得太聰明了,連咱們也降不住。」

  「還有,他們幾乎沒有什麼警惕性可言。」

  「那不也正好,長相傻點,誰也不會防著他們……」

  「還有一個最關鍵的問題,我們不能告訴他們真正的目的,這一點他們能接受嗎?或者半路露了餡,或者他們有所發現,出了岔子怎麼辦?半路撂挑怎麼辦?」

  戴蘭君幾句無效,來狠的了,往最壞處打算了。

  董淳潔想了想,這似乎是最難的地方,片刻大手一揮道著:「應該不會,就我這酒囊飯袋的草包樣子,你告訴他們,他們也未必相信……其實不用裝,本色演出就OK了。你甭太上心,反正我在大家眼裡也就是個酒囊飯袋,啥也辦不成更好,一路領略下地方風光,吃喝著就回來了……」

  老董說著,卻是回覆到胸無大志、吃喝玩樂的模式,那咂吧嘴、見喜眉、腆肚子的樣子,除了草包,你還真給不了他一個更好的評價。

  兩人悄然無聲的離開了校園,上了車。悄然無聲不是因為安靜,而是因為太喧囂了,沒有人注意到這普通的一對……

  ……

  ……

  傍晚時分,唐瑛在租住地翹首期盼著,看到仇笛駕車來時,她上前指示著停車的地方。

  後廂開了,兩箱東西,唐瑛奇怪地問著:「就這麼點東西?」

  「啊,可不就這麼點。」仇笛道,他扛著箱子上膀,唐瑛提上了那個旅行包,直向單元裡來了。

  租住的地方,仇笛要遠行,房子退了,行李暫且放到這兒,唐瑛今天早早下班,就等著他來,租住的五層一開門,唐瑛給說著放的地方,開了她的房間,和別人合租的,另一位據說也是位白領,這個點是肯定回不來的。

  「坐下,給你……」唐瑛拿著聽飲料,仇笛接到手裡,眼睛卻在看著環境,唐瑛笑著問:「是不是寒酸了點?」

  「和我們那兒比就好多了。」仇笛道,一幢一百平的兩人合租,空間要大多了,還有個小陽台,屋裡被收拾得井井有條,一點也不顯得擁擠,仇笛笑道著:「唐姐,麻煩你了啊。」

  「客氣什麼呀,你這人真是的。」唐瑛嗔怪了句。

  仇笛一笑,然後發現這個環境,似乎能產生尷尬一般,讓他語言不是那麼順暢了,而唐瑛,卻總是那麼笑吟吟地看著他,越那樣,越讓仇笛顯得手足無措,幾次欲言又止,唐瑛卻像故意逗他一般,熱切地看著他,像在等著他說話,憋了半天,仇笛說了:「對了,還一塊吃飯呢?要不走吧?」

  唐瑛噗聲笑了,她看看表道著:「還有一個多小時呢,不急。」

  「哦。」仇笛羞郝地一笑,順著唐瑛的視線,突然發現自己隨意地正坐在人家床上,枕頭邊,他不好意思地挪開了。

  「不會吧?我讓你很緊張嗎?」唐瑛哭笑不得地道,平坦看仇笛大大咧咧的,葷素不忌地開玩笑,怎麼獨處的時候,反正這麼差勁。

  「有……有點,頭回進女人的閨房。」仇笛不好意思地道。

  「這都什麼年代了?你不會還是個……」唐瑛好奇地問。

  「打住,咱們不討論這個問題行不?」仇笛趕緊攔著話題。

  唐瑛哧聲又笑,突然發現這事很好玩一般,逗著仇笛道著:「我怎麼看著不像呢?不會連女朋友都沒有過吧?」

  「笑話我是吧?買不起房,我還開不起房?」仇笛惱了,如是道。

  「呵呵……怎麼聽著像包小三吹牛啊?」唐瑛被仇笛羞惱的表情逗樂了,此時看到的這一面,她覺得是真相,或者不是她期待的那種,但卻是他喜歡的那種。

  這不,說句話都憋不出來,枯坐了不大會兒,仇笛就叫著走,等一出門,好了,正常了,沒有心理壓力了,開始扯淡了,坐到唐瑛的車上,她問著:「……哎唐姐,你別說我啊,這都什麼年代了,你怎麼也老是單身一個呢?」

  「那,解決單身很容易,可單身久了,恐怕對二人世界要有恐懼感了,還不和你一樣?」唐瑛笑著道。

  「不一樣,我沒恐懼感,我倒是很期待……有個溫馨的二人世界。」仇笛道。

  「你期待什麼樣子的?」唐瑛好奇地問。

  「溫柔、知性……嗯,不嫌我沒錢、不嫌我沒房、不嫌我沒正式工作。」仇笛道。

  「哈哈……」唐瑛仰頭一笑,側臉很正式地告訴他:「那你還是打著光棍吧,挺好。」

  「瞧瞧,單身的原因都被你發現了,以後別問這個啊,傷自尊呢。」仇笛自嘲地笑道,不過,並不覺得像在訴苦,他似乎很享受單身的樂趣。

  不多久,見到了另外兩個單身漢,出行前的最後一次聚餐,飯間多聽到包小三和耿寶磊吹捧戴蘭君和董淳潔怎麼怎麼拽,可也說得不盡然,本來以為這事很難成行的,可沒料到發展的這麼快,連唐瑛也覺得這件事有點蹊翹,最起碼她覺得仇笛肯定會刨根問底,可沒料到連仇笛也自己跳進去了。

  她一直想問的,卻一直沒有機會,而且她似乎覺得,仇笛在刻意躲避著她,這一點讓她莫名其妙地感到很失落。就像丟了什麼貴重的東西一樣,老是在想,老是在揪心。

  失落在繼續著,第二天一覺醒來,手機上收到了短信,那三位已經啟程了……

RECON559 發表於 2019-9-5 13:36
☆、87. 第07章 一路向西向西

  一輛別克商務,匯在蜂擁的各色車流中,向西,向西……

  可以用不同的景色來描述行程,同樣可以用不同的美食來描述,趙縣的驢肉、石家莊的缸爐餅、金鳳扒雞,出了河北花樣更是翻新,蓧麵窩窩、豬血灌腸、刀削面、石頭餅,從大同到太原,連各縣的吃食董淳潔也能講出一二來,他的行程是按照吃飯時間準確安排的,一到飯時,肯定有一個新花樣,下一頓,地方換了,花樣也跟著翻新了。

  不獨仇笛三人,就戴蘭君似乎也是初次見識,大呼過癮,第三日將出省境時,董淳潔指揮著車拐進了岔路,行二十公里才發現,是座山地水庫,叫安澤水庫,庫區居民在這裡搞了小小的農家樂。

  到這種山野蠻地似乎和董淳潔的身份稍有不符,下車老董奇也怪哉地,居然和這裡開農家樂的認識,一支煙一遞,兩桿煙槍一噴,三句不到,那位鬍子拉碴的鄉漢扛著槁,划著小船,直向湖心去了。

  「這又要幹嘛嗎?」包小三提著褲子,從旱廁裡出來了。

  耿寶磊和仇笛無聊地擦著車,看看劃向湖心的小船,稍有不解,不過八成和吃有關,老董是吃中神仙,吃削面要頭湯下鍋的、豬血腸要現殺現灌的、連石頭餅都挑剔到要花崗岩上燙出來的,這一來就下湖,仇笛想想恍然大悟道:「不會是抓魚去吧?」

  「八成是。」耿寶磊看了眼坐在農家樂門口曬太陽的老董笑著道。

  「哎呀,這兩天把我吃得,得長几斤肉啊。」包小三撫著肚子,已經開始拉了,可扛不住美味的誘惑,該吃的時候,一嘴也不拉下。這不,他伸手要著:「瀉痢停還有不?」

  「你少吃點,就什麼事也沒有了。」耿寶磊扔給他,包小三和著口水直接吞了一片,鬱悶地道著:「怎麼你們都沒事,就我拉肚子?」

  「怎麼沒事?我便秘,拉不下來……今天我是說什麼也不吃了。」耿寶磊苦著臉道。

  仇笛擦著車,哈哈大笑,他說,再好的美食也要有副作用,你們逮著驢肉一個勁猛吃、嘗著蓧麵就不放碗,不撐死你才怪呢?人家老董那才是真正的美食家,什麼東西都是淺嘗輒止,吃的是風韻、嘗的是味道、品的是人生啊。

  「人生怎麼吃?」包小三不屑了。

  「人生,還不就是吃。」耿寶磊道。

  「哦,也對。」包小三一想,果真還不吃日兩事。

  「也不太對,像這樣才是人生,像這樣才對,攜美同游、走遍大江南北,想去哪去哪兒,想吃啥吃啥,才叫生活。」仇笛笑道。

  包小三兩人伸脖子,正看到了走向湖邊的戴蘭君和董淳潔指指點點,忍不住要羨慕萬分了。

  「嗨……過來,小的們……給你們安排點活。」董淳潔招手喊了,那揮手的樣子,頗有幾分領袖風範,招手間,三個隨從顛兒顛兒奔上來,他指揮著:「三兒,去準備柴禾,問老闆娘要……仇笛,看見那口鍋了,洗乾淨嘍……小耿,車裡味料,黃色箱子……大干快上,時不我待啊,一會老鰍的魚回來,看哥給你們露一手……對了,小戴,和老闆娘說一聲,和點玉米面。」

  眾人得令,分頭忙碌,董淳潔選定的地方就在湖邊,搬凳子,架柴禾,壘鍋灶,鳧鳧的煙火冒起來了,特別是那口鍋,偌大的鐵鍋有兩人合抱寬,仇笛費力地洗吧乾淨,上灶時,一嗓子喊幫忙,卻是戴蘭君跑了上來,兩人合力架起了鍋灶。

  「這幹嘛嗎?」仇笛好奇了一句。

  「除了吃還能幹嘛。哈哈。」戴蘭君笑著道。

  「我吃不動了啊。」耿寶磊生著火,痛苦地道,惹得戴蘭君又是一陣好笑。

  水是現成的,從屋後的山崖上直接引到院子裡的,樹皮作引,天然的水管子,粗瓷的大缸清咧咧的,喝一口都帶著甜味,仇笛提了兩桶,水開上,剛坐到火邊,包小三卻是發現新大陸了,拿著主家的漁網,要和耿寶磊試試能不能撈到魚,兩人扯著網,興致勃勃地玩上了,老董也沒閒著,似乎和老闆娘是熟人,一個和玉米面,一個坐在旁邊扯淡。

  「嗨,仇笛……看什麼呢?」戴蘭君坐到了仇笛的身邊。

  「看這地方,真好。」仇笛道,青山環繞、一水成泊、岸上人家,簡直是桃花源地了。

  「確實好,十幾戶人家……真安靜,關鍵是空氣真叫一個好啊。怪不得有人不遠千里來這兒玩幾天。」戴蘭君道。

  「董主任來過?」仇笛隨意問。

  「來過,他們那幫子每年都有計劃,有時候一出門就是一個車隊,一路吃著玩著,消消停停路上能走一個月。」戴蘭君道,她摸著手機,遞給仇笛,微信群裡朋友,點到董主任,得勒,幾個月的東西,全是吃的。

  「哎喲,和董主任一比,我都不覺得自己生活過啊。」仇笛笑笑,移開的眼光,戴蘭君也是不無羨慕地道著:「還真是,口福也是一種幸福啊,董主任這個圈子裡,誰要招待客人,先不咨詢廚師,得咨詢他,一頓吃下來,保管滿意。」

  「還真是……」仇笛一心二用著,不時地去拔拔火,生得火不錯,旺旺的,火焰貼到了鍋沿上,那生火的專注樣子,似乎有點忽略身旁的美女了,戴蘭君不時的瞥眼,卻是掩不住心裡的好奇,這一位比那兩位都顯得深沉了點,總是讓她有那麼點看不透的感覺。

  「嗨,問你個事。」戴蘭君腳尖踢踢仇笛。

  「什麼?」仇笛心不在焉地問。

  「我在想,為什麼你就同意來了呢?開始我還以為你會不來的。」戴蘭君道。

  仇笛側側頭,看到了一雙好奇的眼光,她穿上了牛仔褲、配上短襟衫,又是一個截然不同的樣子,仇笛笑笑道:「熙熙攘攘,皆為利往嘛,這可比送貨輕鬆多了。」

  「假話。」戴蘭君明顯覺得言不由衷。

  「那你說什麼是真話?非要逼我,抱著對美女的傾慕來了?」仇笛笑著道。

  戴蘭君驀地喜上眉梢,笑著問:「難道沒有傾慕的成份?」

  沒想到對方這麼直接,不過對於有足夠驕傲資本的美女來講,和男人之間的調侃無非就是刷存在感最好的方式,仇笛笑笑,點點頭道:「當然有了。」

  「嗯,這還差不多。」戴蘭君得意了。

  不料仇笛促俠似地補充道:「包小三也有啊。」

  噗……戴蘭君被刺激到了,一骨碌起身,重重在仇笛背上擂了一拳,糗也似地逃開了。

  火生得更旺了,駕船的漢子回來了,董淳潔樂滋滋地奔上去了,他嚷著在玩的包小三和耿寶磊,幾人岸邊相迎著,果真是捉魚來了,那滿臉胡碴的漢子魚叉一挑,三條四五斤的魚便扔到了岸上,他一撐桿,躍上了岸,笑著道著:「鯉魚,你最愛吃的……來,幫把手。」

  他拔著小刀,去鱗、剖肚,不一會兒,包小三和耿寶磊一人抱一條,樂滋滋到了火邊,那廚娘卻就著蔥薑蒜啪啪一拍,整條的魚嗖嗖一劃身,直接進鍋了。

  「哈哈……這才是最美的吃法,來,上鍋貼,看我手藝。」老董也意氣風發地上來了,戴蘭君給端著面盆,他揪了塊面,東捏西捏,啪唧放到鍋邊……哎喲喲,一不小心把手燙了下,然後剛上鍋貼沒黏住,啪聲掉鍋裡了。

  一眾哈哈大笑,那廚娘笑著舀出來,雙手麻利地上了鍋貼,片刻間鍋沿內側一圈金燦燦顏色,兩指厚的大木蓋子一燜,就等著吃了。

  預料到味道很好,老董這吃貨就坐在鍋邊不時的嗅來嗅去,現在大家也看清,這就一吃貨,根本不會做,瞎指揮呢。不過吃的水平可真是到家了,他是憑著嗅覺等著第一碗湯,叫著上碗時,舀出來的湯清中微黃、不見油花,是在魚油將化未化時舀到的湯,那玩意只能用一個字形容:鮮。

  香菜葉子一灑,老董一口下肚,臉上的表情那叫一個愜意,瞇著眼、嘖吧著嘴、真叫一個回味無窮。

  「好喝,再來點。」包小三嘴快,早忘了自己拉肚子了。

  「嗯……好。」耿寶磊喝得凸眼了。

  「山泉水、野生魚、天然味道啊,魚油一化,就要掉檔次了……來,開吃。」老董邀著,幾人各拿著碗,大塊的魚、就著湯、配著玉米鍋貼,吃得那叫一個津津有味。

  「老鰍,過得還行吧?」董淳潔和那開農家樂的漢子搭著訕。

  「行吧,有啥不行的,過得去唄。」那漢子頭也不抬地道。

  「廢話不是,老婆孩子熱坑頭的,不比外面風裡雨裡強?我都不如你呢,我連老婆都沒看住。」老董笑著道,言者無心,聽著有意,包小三關切地問著:「董哥,您老婆跟人跑了?那好事啊。」

  戴蘭君噗聲笑了,端著碗躲一邊去了,董淳潔氣得一翻白眼:「去去,有你小子什麼事?什麼叫好事?」

  「陞官發財換老婆啊,人生幾大喜呢……您這身份,找一小的太容易了。」包小三關心上了。

  「哎喲……你這人不大,野心倒不小……一邊去。」董淳潔斥了兩句,眾人笑著,包小三溜過一邊了,老董再想說什麼,那漢子卻是已經端著碗也躲過一邊,董淳潔像被刺激了一下似的,怔了好久。

  說說笑笑,這一頓吃得卻是別有風味,吃完稍歇的功夫,就著岸邊的草地一躺,曬得暖洋洋的困意就上來了,仇笛幾人說著話說著話,包小三這夯貨呼嚕就開始了,居然睡著了。

  仇笛沒有打擾,像是心有疑惑地看著老董和戴蘭君兩人,和那位叫老鰍的店主在說著什麼,那嚴肅的樣子似乎超脫了買賣關係,聊了好久,後來老董還掏了一摞錢給那店主,那店主推拒不要,最後老董生氣了似地,直接給他扔到屋裡了,起身嚷著三個隨從走人。

  這一頓確實吃得人胃口大開,不過卻讓老董眉頭緊鎖,沒像往常那樣,吃完就開始吹牛。

  車駛出安澤,一路向西,向西……

  ……

  ……

  路程越來越長,走得越長,眾人對吃貨的景仰越盛,跨出兩個省境裡,老董說起來依然是如數家珍,甚至連路過的小縣城裡有什麼美食,他不僅說得上來,居然還能領著眾人找到那旮旯犄角小胡同裡煙薰火燎的地方。

  這一日行進在陝甘省際高速上,連綿的山脈,縱橫的溝壑,藍天白雲間,滿目鬱鬱蔥蔥,剛從西安飯店吃了一頓大餐的幾人尚在打嗝,那是個有七十年歷史的飯店,郭老的題詞尚在,董淳潔吹噓了一番,他發小某某的爺爺的戰友,給郭老當過警衛云云,卻不料他看車後時,卻發現都在昏昏欲睡,一下子情緒大減了。

  哦,還有一清醒的,仇笛開著車呢,一路耿寶磊和仇笛成了主力了,而仇笛更甚,最起碼董淳潔覺得不錯,話不多說,活肯多幹,不像包小三那貨,除了吃得多、跑廁所次數多,就再沒發現有什麼優點。

  「仇笛,你是西山人?」董淳潔問了。

  「嗯。」仇笛笑笑。

  「老家的麵食歷史悠久,源遠流長,從可以考證的時間算起,至少有2000多年的歷史。以麵條為例,東漢稱之為『煮餅』;魏晉則名為『湯餅』;南北朝謂『水引』;而唐朝叫『冷淘』……」老董開始說吃了。

  仇笛趕緊打斷著問著:「您都吃過?」

  「那當然,小麥麵、高粱麵、豆麵、蕎麵、蓧麵、小粉麵、綠豆麵、土豆麵……等等。廚師手裡花樣就做得更多了:刀削麵、拉麵、圪培麵、推窩窩、灌腸、剔尖、擦麵、揪片、河漏、貓耳朵等等,280多種……那已經達到了一麵多樣、一麵百味的境界啊。」董淳潔淵博地道。

  仇笛兩眼犯疑地瞥了眼,那樣子五味雜陳,像是有苦難言,董淳潔好奇地問:「怎麼了?我惹你煩了,對不起啊,我這人有點話癆。」

  「不是……我有點奇怪。」仇笛道。

  「奇怪什麼?」董淳潔好奇地問,只要不嫌他話癆,他就來勁。

  「您這當的是哪級首長啊,不會是廚師長吧?」仇笛道。

  噗……後面有人噴笑了,是半睡半醒的戴蘭君聽到了,一笑睡意卻消,她接口道著:「廚師長也達不到董主任這水平啊。」

  「那是,大師傅,和大美食家,這是兩個概念,廚師的最高境界,是要用雙手做出最美的食物來,而美食家的境界,是要用舌尖品出最美的味道來……不是跟你吹,全聚德的廚師長,每批徒弟出師,他都要請我們這幾個人去吃一頓,就品品他徒弟們的水平怎麼樣?他做得出來,他未必能吃得出來差別……我們就不一樣,那烤鴨嫩了還是老了,用什麼炭烤的,鴨是不是飼料催的,打沒打過抗生素,一口就辨得出來……以前吃好的得吃飯店、後來吃好的,得吃廚師;現在吃好的,那得吃食材啊……哎對了,我再給你講講陝西這邊極品羊雜的做法……血、腸、肝、心都能入味,最好的是肺子,那得新鮮肺子吹大,然後灌上澱粉蒸熟,出來切絲,那叫一個又韌又入味,麵筋吃得都是肉味道……你們老家那羊雜,主要是蘿蔔片、漏粉條,那得大骨架熬老湯,出來蘿蔔都羊肉味,哎喲,配著大辣子,冬天裡喝一碗,那全身冒汗吶……爽。真叫一個爽……」

  董淳潔高談闊論著,不時地加重語氣,語氣加得不夠重,啪啪直拍大腿配音,都說京城的侃爺那嘴巴滿天飛,這位看樣是得到真傳加精髓了,把後面剛清醒的戴蘭君又吹得昏昏欲睡了。

  「董主任……能問個事麼?」仇笛道,借縫插針進去了。

  「哦,啥事,還客氣啥。」董淳潔正愁沒人和他扯淡呢。

  「戶口留京、工作辦到京城難不難?」仇笛道。

  「真難,蜀道難,難於上青天,都沒你說這事難。」董淳潔凜然道。

  「對我肯定是這麼難,對您來說也是這麼難?」仇笛問,很期待地看了一眼。

  「不瞞你說啊,現在辦個留京戶口,中介給你辦,得幾十萬……工作吧,企業還有可能,央直、市直,基本沒可能,考公吧,得出類拔粹那號人才行……反正總得來說,還是難。」董淳潔道。

  「我是問,對您來講,也這麼難?」仇笛道。

  「哇,不會是想讓我給你辦這事吧?」董淳潔明白了。

  「為什麼不能呢?我還是存了點錢的,要能辦,我還真想試試。」仇笛道,瞥了董淳潔一眼,這話又把戴蘭君驚醒了,她一下子明白,為什麼仇笛的態度轉換如此之快了。

  「這個……能辦嘍。」董淳潔道,咬牙切齒地道。

  「得花多少錢?」仇笛心揪起來了。

  「對我來說,這就不是錢的事了,麻煩點、繁瑣點,但是能辦嘍,可能需要點時間,我說仇笛,你真想留京啊,那你可得準備好嘍,每天清晨起來,得唱一遍國際歌提提神了。」董淳潔道,還裝模作樣吼了句,就這麼唱,起來,飢寒交迫滴奴隸。

  「這什麼意思?」仇笛沒明白。

  「一套像樣點的房幾百萬,你就付了首付住進去,等還完三十年,利息比本金還高,打滾了……還不敢講,娶老婆、生孩子、小孩入托、上學等等,學區房都炒了十幾萬一平米了人,真不是吹牛,就我在京城活這麼大,看現在的房價都得出一身冷汗……不過還好,咱投靠公家了,不愁這個……可你們這樣漂在京裡了,就難了。」董淳潔很理解地道。肯定難了,基本就成飢寒交迫奴隸的水平了。

  「是啊,不您說的嘛,人得活得有點理想,有點抱負嘛。」仇笛道。

  「嗨,你理解錯了,我是講精神層次的……對了,我想起了,你是黨員,你應該有更高點的追求啊……我對你講啊,理想很重要,理想和抱負才是支撐一個人活下去的理由,不能把眼光只放在錢和房子上……」董淳潔道,開始習慣性說教了。

  「我也想把理想和抱負放在吃上,可我沒您這水平啊。」仇笛懊喪地道。

  噗……戴蘭君又被兩人的話逗噴了,董淳潔悻然回頭看了眼,戴蘭君正笑得直抽。他悻悻道著:「回頭再和你討論這個問題,吃只是個嗜好,不是理想和抱負……你們這些小年輕人啊,實在是缺乏點精神啊。」

  「那能辦不?能辦我肯定有精神了……對了,該怎麼著怎麼著,我不是怕花錢,而是根本沒有門路。」仇笛道。

  「能辦,這趟辦妥了,回京我開始給你辦……我給你想辦法,咱走不花錢的門路,說到這個我得提醒你啊,一定要當心,現在打著這個旗號騙錢的太多了,防不勝防,其實有些戶口掛靠辦下來,花幾十萬真不值得,我其實還真就不明白現在這人心怎麼成了這樣,就個學區房,還沒廁所大,能炒到十幾萬一平,還就有人買單……至於麼?怪不得現在咱國家人傻錢多,在世界上那麼出名……」董淳潔咧咧著,高談闊論又開始了。

  而仇笛卻像心裡放下了一塊石頭似的,車開得輕快了,雖然知道董主任話大牛皮高,可有那麼希望,總比一直絕望著強不是。

  車駛到接近省境的地方,導航不經意響起:離高速出口還有兩公里,請注意變換車道。

  連播兩遍,仇笛一掃導航,箭頭所向卻是省境邊上一個叫黨川縣的地方,他隨口問了句:「這是要去麥積山?」

  「咦,你對路挺熟啊?」董淳潔好奇了一句。

  「我窮游過,這邊的三大窟怎麼可能不去……可是,為什麼不走高速?這樣繞就走遠了。」仇笛道。

  「不去麥積山。」董淳潔笑道,他淡淡地道:「而是去終南山……想當年有個典故叫終南捷徑,小伙子,這次終南,說不定也是你的一個捷徑啊……呵呵,仇笛,你別笑啊,我怎麼覺得你這個缺乏好奇心呢?」

  「是你們在走終南捷徑啊……您別驚訝,我是全力幫忙,盡最大努力,我的理想就是將來回京您能幫我一把。」仇笛道,從來沒有過這種謙恭的語氣。

  董淳潔可不在意仇笛的口氣,他慢慢回頭,看到了包小三和耿寶磊還是迷糊,戴蘭君微微朝他搖了搖頭,這讓他很奇怪了,他小聲問著:「我敢打賭,你肯定不知道,我們來幹什麼來了。」

  「呵呵,我也敢打賭,您肯定不是吃來了。」仇笛笑著道。

  這句,把董淳潔的囉嗦毛病治好了,這位官人心裡犯著疑,一言不發了。

  車駛下高速,上了國道、又換上了縣公路,一路向西、向西……

RECON559 發表於 2019-9-5 13:36
☆、88. 第08章 重回夢縈之地

  一輪紅通通的朝陽慢慢地冒出了地平線,把群山萬壑染成了一片金色,即便是在夏天,這裡仍然有冷冽的風,即便是在人口聚集地方,這裡仍然像荒漠,放眼望去,沙多樹少的群山,像一座座連綿的沙堡,那靜謐的蒼涼,像無形的威嚴,讓觀者肅然。

  天水鎮,去天水市區一百三十公里,一個荒涼的小鎮,不足萬人,只有兩家湊和著能住人的招待所,京城一行就下塌此處,那輛別克商務停在招待所外面顯得分外招眼,這地方主要是破麵包車為主,偶有輛大眾,差不多就算豪車了,鎮裡外路上駛得更多的是各式畜力車,失修的路面,偶而可見被壓成餅狀的畜糞。

  戴蘭君一大早起床,端著臉盆到水房,可能這裡窮要超出她的認知了,窮到你有錢都沒地方花,想找個帶衛生間的房間都成了奢望。

  洗漱水房是公用的,開水得定時打,磨蹭了一個多小時才把事情搞定,回到房間,收拾了下東西,把今天準備要用放到桌子上,這個時候還是讓她稍有猶豫。

  對,猶豫,現在離京城已經四千公里了,出了陝西,一路走的都是偏僻鄉鎮,一個接一個,麻沿河、成縣、高橋、栗川、南康、裴公……她看看這幾天粗略的記錄,二十幾個縣鄉鎮,已經快出天水市區,走到這兒,新奇和好玩情緒結束之後,恐怕就該著疲勞和懷疑出現了。

  沒錯,這真不是一趟好差事,放著好路不走,偏偏走縣鄉公路,找山大溝深的地方鑽,每天顛簸得像渾身要散架一樣,加之天氣燥熱,路上已經爆過兩回輪胎,虧是包小三以前偷過輪胎,對於補胎蠻在行的才沒有扔在路上。

  可問題還是漸顯出來了,每天都在查訪地質隊的人員,那三位對於此行的目的開始犯疑了,耿寶磊一天能問幾回,包小三嘴更碎,居然奇思妙想地問,是不是能西北尋寶來,前兩年京城傳說當年土匪留下的寶藏相當多哈?完事了鬼鬼祟祟去敲董淳潔的門,就一句:董哥,有藏寶圖麼?

  想到此處戴蘭君笑了,相比而言,這幾位的心思還是很單純的,真不知道他們怎麼當的商務間諜。

  收拾好東西,起身出門,今天,該是揭一部分謎底的時候了,否則下一步就沒法開展了。

  她敲了敲董主任的門,老董起床了,一揮手,示意著一起走,電話聯繫著包小三,過了一會兒才見兩人揉著睡眼下了樓,大清早的,出來遛遛,順便把早飯吃了,戴蘭君拿著手機,搜索了這個地方,好吧,不用搜了,根本沒有記載,別想找推薦美食了。

  「咦?仇笛呢?」董淳潔問。

  「他起得早,鍛練去了……甭管他了,咱們吃咱們的。」耿寶磊道,仇笛的生活習慣相當好,不像他們幾人這麼隨意。

  「累成這樣?還鍛練?」戴蘭君奇怪地問了句。

  「那牲口累不著。」包小三道,打著哈欠,他想起了跟著仇笛學過的那招,找最髒最亂的地方,轉了兩條街,咦,找著了,一吆眾人道著:「這兒這兒……賣雜碎的。」

  「哦喲……又是雜碎湯。」耿寶磊苦也,這幾天的主要吃的就是牛羊肉加牛羊雜碎,青菜比美女還罕見,頂多有點綠油油蔥葉子。

  「一個地方一個風俗啊,這地方活累苦重,氣候乾燥,不吃這玩意可扛不住啊……嗨,別說啊,還真有復古的味道……」董淳潔道著,踱步到小鋪口子上,包小三報飯,他卻多踱了幾步,看著家宰羊的場面,一座合抱寬的案板,兩條腿粗的樁子,拴著一頭汩汩流血的羊,待血盡收起,那漢子持著尖刀,嗖嗖嗖剝著,眨眼就是一張完整的羊皮,肉、腸、肚、髒分開,一頭掛起,另一頭順手從三輛車上揪下來,摁著蹭就是一刀,繼續剝皮卸肉。

  「這才叫恢恢乎其游刃必有餘地啊。」董淳潔讚道,那滿身血污油漬的屠戶,從某個角度講,也是得道高人。

  「您這游刃快沒餘地了啊!?」有人輕聲道,董淳潔瞥眼,戴蘭君站到他身邊了,兩人回頭看看疲憊一臉的包小三和耿寶磊,心裡的擔憂就在於此,這幾位的積極能動性,隨著新鮮感的消逝,也快耗盡了,戴蘭君小聲提醒著:「您確定要告訴他們,現在可還沒見影呢。」

  「必須滴,這幾個我看一個比一個機靈,比我去年雇的那些專業保鏢強多了。」董淳潔道。

  「你覺得他們能接受?」戴蘭君不無擔憂地道。

  「江湖傳言,好漢全在嘴上……看我的。」董淳潔神神秘秘一笑,那份盲目的自大和自信,卻是讓戴蘭君的擔憂更甚。

  「買不買?」

  徒然一聲斷喝,嚇得兩人一個激靈,愣住了,不知道何故宰羊人吼了。

  「我們不買。」戴蘭君這才省得,不買肉擋著人家的攤位了。

  不買?攤主怒了,眥眉瞪眼呸了口:「不買,B歪個吊?滾球子!」

  哎呀,這罵人噁心的,氣得戴蘭君眼冒金星了,董淳潔趕緊拉人,出門小一輩,寧吃虧莫多事。

  卻不料有位多事的,一聽攤主罵人,包小三怒了,光地一腳踢翻凳子,直指著氣勢洶洶就上來了,直吼著:「罵誰呢?罵誰呢?操你媽個愣吊。」

  「小B歪貨的……捅死你的球。」攤主愣了下,操著屠宰刀,出攤就上來了。

  包小三一伸脖子,朝自己脖子一指:「來!捅……捅不死,你特麼是狗養的。」

  這惡相爛人,時刻準備拚命的架勢,可把攤主給嚇住了,拿著刀進也不是,退也不是,總不能真捅死吧?又不是頭羊。

  還是老董不想生事,趕緊攔著包小三,相熟的攤主叫著宰羊的,那人借了個台階,退後了,氣勢頓消,包小三卻是氣勢更盛,吼著道:「罵我哥,我姐涅……真尼馬找死……你再罵句我聽聽?剛才說啥來著。」

  唬住了,那攤主不敢接茬了,看來還是惡人需得惡人磨,戴蘭君暗笑著,直覺得這回找這幾位,好像還真對路了。

  這不,吃飯的功夫的,包小三就小聲說了:「出門在外別害怕,越怕越受欺……這社會就像一個大牲口群,力氣單薄點的,你不惹人都有人欺負你,人跟牲口沒啥兩樣……這叫什麼來著,寶蛋?」

  耿寶磊忍著笑道:「叢林法則?」

  「哎對,就這意思。」包小三道。

  本來想勸三兒幾句少惹事的,聽到此處,董淳潔也笑得上氣不接下氣了,其實這法則還真是管用,從吃到吃罷,那攤主老老實實,愣是沒敢再犯渾。

  吃完飯董淳潔使著眼色,叫著包小三和耿寶磊到他房間,有點事說說,戴蘭君自告奮勇地去找仇笛。三人先行回轉,戴蘭君聯繫著仇笛,根據他的描述,她一直往鎮外走,直到一處乾涸的河床邊上,才看到仇笛向他迎面而來。

  不知道從什麼地方來的,懷裡還抱著東西,走到近前看時,卻是一捧小黃瓜,這東西可真是稀罕,戴蘭君拿著根就啃著,好奇地問著:「哪兒來的,這可是稀罕貨。」

  「往遠處跑了跑,從老鄉手裡買的,不到季節,都捨不得摘……這個時候,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這裡又偏僻,水源又缺。」仇笛道著,他繞有興致看著戴蘭君吃,怎麼覺得硬朗朗一根直進紅唇白齒裡,那麼讓人暇想無邊呢。

  「笑什麼?」戴蘭君納悶了。

  「呵呵,第一次送你禮物,就送了根帶刺的黃瓜,呵呵。」仇笛呲著。

  啪……哎喲,戴蘭君毫不客氣踹了他一腳,臉上微微發燒,仇笛又挑了根嫩的遞上來道:「嫌少,再來一根。」

  「哼……」戴蘭君鼻子哼了哼,拿到手裡一捋,狠狠咬了一口,翻了他一眼,仇笛笑了笑,強調著:「我送了你兩根帶刺黃瓜啊,權當幫你清胃洩火了啊。」

  「你再噁心,信不信我踹你啊?」戴蘭君有點不舒服了。

  「什麼叫噁心?一天吃三頓牛羊肉,偶而炒個蔬菜也是動物油,我就不信你不上火?瞧瞧,臉上小痘痘都出來。」仇笛道。

  「這麼漂亮的臉蛋,你就看見個小痘痘?」戴蘭君幽怨地道,她早發現了,趕緊攏了攏頭髮遮住了。

  「要沒有,不是更漂亮,呵呵……」仇笛笑道,這點倒是取得了戴蘭君的諒解,再怎麼說還啃著人家送的黃瓜呢,閒扯幾句,電話響時,她道著:「呀,光顧和你說話,把正事忘了,董主任讓回招待所,有事商量下。」

  仇笛身形頓了頓,瞬間又恢復了正常,信步走著。

  這個細微的動作被戴蘭君窺到了,她追了一步,裝做隨意地問著:「喂,你一點也不好奇啊?」

  「好奇什麼?」仇笛問。

  「自然是……」戴蘭君覺得這個問題好難回答,要好奇自然就是他們隱瞞的事了,可仇笛一點興趣也沒有似的,她想了想道著:「此行的目的了。」

  「今天是不是揭開謎底了?」仇笛問。

  「嗯,由董主任來給你揭開吧……沒揭開之前,考考你,知道是什麼嗎?」戴蘭君笑著問,她倒過來走著,表情豐富地看著仇笛。

  「我反應這麼遲鈍,還是別考我了。」仇笛道。

  「你說話,我怎麼一點都不相信呢?你還遲鈍?」戴蘭君不屑道。

  「你看你這人,非逼我自作聰明啊?往往聰明人,自以為眼睛看得高,看得遠,她不看腳下,經常會吃虧的。」仇笛很穩重地道。

  「什麼意思?在諷刺我?」戴蘭君稍顯不悅了,面前這個刺頭,要比想像中難對付多了。

  「喲,真聰明,一下就聽出我在提醒你了……那你明白我是什麼意思了?」仇笛壞壞地笑著問。

  「莫名其妙……呀?」戴蘭君驀地一聲尖叫,腳下軟軟地像踏空了,急速抬腳卻發現,踩到一堆新鮮的馬糞上了,一隻鞋上全是那青黑的玩意,她咧著嘴,可憐巴巴地看著仇笛,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都說了,不看腳下會吃虧的,你都不明白……哎……」仇笛一聲長嘆,戴蘭君被冷嘲熱諷氣惱了,抬步就追,可不料仇笛反應更快,早提前一步大踏步跑了,直追到鎮上,戴蘭君愣是沒追上……

  ……

  ……

  回到了招待所,匆匆處理了一下鞋上髒物,等到董主任房間時,幾個人已經津津有味啃完了黃瓜,董淳潔招呼著戴蘭君坐下,坐下戴蘭君已經恢復了不苟言笑的姿態,只等著董主任開口。

  「同志們,今天把大家召集起來有幾個意思啊,首先感謝大家這幾天來的辛苦。」董淳潔講話似地開場了。

  「不辛苦,光吃了。」耿寶磊道。

  「是啊,吃得真辛苦。」包小三道了。

  戴蘭君被刺激的噗聲一笑,董淳潔話全噎住了,他敲著桌子道著:「我說的時候,你們別打斷成不?」

  兩人趕緊點頭,董淳潔看看仇笛,直讚道:「不是說你們倆啊,看看人家仇笛,這才像個革命同志,說的比做的多,做得還貼心……大清早的,都能給咱們弄回小黃瓜來吃。」

  也是,這活辦得真叫一個貼心,隱隱地讓包小三嫉妒了,他剛要說話,仇笛虎著臉一指,打斷了。

  對了,這兒得聽領導的,董淳潔繼續說著:「……還有個意思呢,就是我得把真實地情況和大家講一講,其實此行的目的,是為了找人……找一個特殊的人……一個讓我魂牽夢繞的人……」

  找人?包小三幾人相視怔了一下。

  找人?戴蘭君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了。

  「什麼人?」仇笛問。

  「身上有藏寶圖?」包小三道。

  「哇,董主任,您不會是負有特殊使命吧?」耿寶磊景仰地道。

  哎呀,又把董淳潔找到的情緒給刺激沒了,他繼續敲敲桌子道著:「別打岔行不行?這話我憋了好久,一直覺得沒法開口,你們讓我痛痛快快說出來成不?」

  成成成!您講……三人客氣地道。

  「這個人啊其實是……」董淳潔蓄了好久的情緒,才像偶像劇裡那些蛋疼男主一樣道了句:「我的情人!」

  噗噗連聲放噴,連戴蘭君也笑噴了,董淳潔一瞪,她趕緊收斂行色,那三人也覺得出事情不可笑了,趕緊坐正,就聽董淳潔道著:「你們笑話我也罷,可憐我也行,不過我還是要把該做的事,做下去……我可以告訴你們,今年是第四個年頭,我千里迢迢來找她來了……」

  這是個匪夷所思的浪漫邂逅故事,發生在五年前,一個陰霾密佈的天氣,黃昏時分,離異後一直走不出陰影,出來散心的董淳潔,乘坐著從麥積山景區回天水市的大巴,大巴拋錨了,很不幸的是,天下雪了,暴雪,一下子把半車人困到了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路上。

  「……那一天,我很絕望,車外零下二十度,白茫茫的全是雪,什麼也看不到,我們只能等著救援,可直到第二凌晨四點,救援還沒有來,司機也急了,那種天氣不敢關引擎,關掉車裡溫度下降,恐怕大家捱不過幾個小時就得被凍死……車發動機工作了十幾個小時,油也快耗盡了……第二天又是暴風雪的天氣,不是我一個絕望,是全車人都開始絕望了……」

  董淳潔講著他的經歷,眸深如水,表情肅穆,那肯定應該是一個刻骨銘心的故事,否則不會觸到這位侃爺如此程度,他繼續講著:

  「……那時候,我提議,想辦法下車找到周圍的居住點,找不到,那怕找回點柴火來燒起來取暖,也可以捱更長的時間,當時車上一共二十一個人,三個小孩、十三男、六女……暴風雪來得很突然,這裡的暴雪天氣常常恐怖到能凍死牛羊的程度,而且人到這個時候都是自私的,我想找個伴,誰也不願意和我一起下車……他們在竊竊私語討論著,溫度零下多少度,出去就是找死,與其死在雪地裡,倒不如死在車裡……」

  董淳潔唏噓說道,就像見識到人性的醜惡一般,讓他無語,讓他不再在這個節點上多做重複。

  這是一個轉折,明顯地看到董淳潔眼睛柔情似水地亮了,他喃喃地道著:「……我很生氣,讓司機開門,要一個人下去,這時候,我沒有想到,有人站出來了,她叫住了我,說了一句話,她說:我和你一起去!」

  哇?這就是那位情人的出場?很勇敢的一位嗎?幾人好奇地聽著。

  董淳潔興奮地道著:「那是我這輩子聽到的最動聽的一句話,而且是一位女人……一位不怎麼漂亮,卻讓我很佩服的女人……我是破罐破摔無所謂,她卻是關心全車人的安危。她和我一起下了車,我們踏著齊膝深的積雪,你攙我、我攙你,硬生生在暴風雪裡走出了十公里,找到了一處堆滿玉米秸桿的穀倉,不遠處就是一個村落……十公里,我們差不多走了四個多小時,我們體力還不如她,一直是她在探路,還在裸露的樹幹和電線桿做路標……那是我這輩子最幸福的一段路程,我有點懂了什麼相濡以沫,有點懂了,什麼叫執子之手……嘖……」

  「真的很浪漫啊。」耿寶磊動容地道。

  「別打斷。」仇笛直接扇了他一巴掌。

  這並沒有影響到董淳潔的心境,他那麼柔情看著空無一物的天花板,像深深地陷到了回憶中不可自拔,包小三小心翼翼地問著:「那董哥,人都救了?」

  「救了。我們找到的地方叫西上堂大隊,車困住當地人很熱心,村裡組織了十幾個人,開著五零拖拉機,一路鏟雪前進,到當天快天黑的時候,才又回到了被困地,那時候,車裡油早耗盡了,司機已經急得開始燒輪胎取暖了……我們出現的時候,就像英雄回歸一樣,那些帶小孩的父母,都快哭成淚人了……呵呵,那是我這輩子幹得唯一一件很英雄、很光彩的事……想起來,都讓我覺得沒有白活這一回。」董淳潔笑著道,那自信滿滿的笑,絲毫不像平時吹牛打屁。

  戴蘭君似乎也不知情,她疑惑地看著董主任,彷彿初識一般,這個故事帶給她的震驚不亞於其他人,以至於她機械地在問著下文,女人嘛,總關心一個浪漫的結局。

  「……後來我們就認識了,後來我們就相約遊遍西北,然後我們一路沿著絲綢之路,從秦嶺到北疆,幾乎是徒步走過去的……有時候借住在農家,有時候就住在帳篷裡,那是我最幸福的日子,不過沒有延續多長時間……後來在烏魯木齊分開後,我就失去她的所有消息了。」董淳潔道。

  「所以,您想沿著這條路找她?」耿寶磊好奇地問。

  「對,她向我隱瞞了身份,我知道她有她的苦衷……不過她無意中說過,他是搞地質勘探的,一直就在大西北。」董淳潔道。

  「什麼信息也沒留下?」仇笛好奇地問。

  「對,我一直叫她小尹,她沒有問過我,我也沒有問過她……我們也許都怕揭開真相,就失去彼此了。」董淳潔道。

  也許,說不定對方也有家有口,只是偶而的碰出火花而已,仇笛難為了撇了撇嘴道著:「那這就不好找了,偶而浪漫一回,回歸到正常生活中,這種事誰還會提及?」

  也是,董淳潔顯得黯然無比,像心願未了一般,緊緊地握著拳,觸著自己的額頭,他看到滯滯瞪他的包小三時,隨意地問著:「你有問題?」

  「有。」包小三嚴肅地道。

  「什麼問題?」董淳潔軟軟地問著。

  「我問您吶。」包小三湊上來,好奇地問著:「你倆……睡過了麼?」

  戴蘭君一愕,沒憋住笑,仇笛和耿寶磊齊齊扯包小三耳朵,包小三急急地說著:「喂喂,別扯,聽我說,這事不能這麼辦,睡都睡過了,你找人不是找麻煩去……萬一人家有老公怎麼辦?」

  眾人呲笑著,不敢大聲笑出來,董淳潔驀地咚聲一拍桌,很猛地吼著:「……怕什麼,我就想找到她,告訴她,我要娶她……不管她是什麼人,我都要娶回家;那怕她嫁人了,我也要拆了他們一對,把她娶回家……我一輩子就遇到這麼一位讓我真正放不下的女人,因為膽怯、因為窩囊,我不敢帶她回家,可我沒想到,窩囊了一回,我得後悔一輩子啊……」

  一干人被董淳潔驀來的怒意驚得聳然動容。

  董淳潔指著自己,大聲問包小三:「三兒,你說哥這麼想,這麼幹,對不對吧?」

  「對,太對了。」包小三佩服得五體投地。

  「小耿,你說,我很無恥嗎?我很自私嗎?」董淳潔氣咻咻地問。

  「愛情就是自私的,只要兩情相悅,有什麼無恥的。」耿寶磊道,很贊同。

  「仇笛……我一直沒對你們講,就是覺得臉上有點掛不住,我現在說了,我很輕鬆,你說吧,要是沒啥光彩的,照哥臉上來一巴掌,讓哥清醒清醒。」董淳潔道。

  「不,很爺們!我也支持。」仇笛豎豎大拇指。

  「那各位,就拜託了,我想自己靜靜,讓小戴告訴你們該怎麼找……拜託了。」董淳潔長嘆著,像是糗也似地先行出去了。

  這就是滯留此地的原因了,也是此行的目的所在了?

  正是,戴蘭君此時從包裡掏出來了一摞塑封的彩頁,沒有女人照片,卻是一些儀器照片,她給三位分發著,解釋著,從這裡開始就進入狀態,每到一地,想方設法查訪,有沒有拿著這種儀器的地質勘查人員路過,只要有就追上去,看看能不能找到……董主任的那位消失的情人。

  佈置完,戴蘭君匆匆離座,讓三位愕然不已的消化著任務細則,她跑出招待所,跑出好遠,跑到一處房背後的背蔭地方,低著頭,捂著嘴,然後全身聳得花枝亂顫。

  像哭?像笑?還是像哭笑不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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