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商海諜影 作者:常書欣 (已完成)

 
mk2258 2014-10-7 23:37:51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12 104847
RECON559 發表於 2019-9-5 10:05
☆、59. 第18章 沉痾不堪傷

  「……大致情況就是這樣,祝總接下來負責擬個草案,各部門在人員和經費上盡量精簡,這是老生常談的一句話了,可又不能不談,我們得對股東負責,每一分錢花出去都要有價值,現在輿論對於先富起來的人,所有的觀感和評論恐怕都是負面的,我希望咱們這個家裡,不論是誰,都不要出現在這個風口浪尖上……」

  肖凌雁侃侃道著,連自己都沒有發覺,用一種戲謔和惡作劇的態度對待公司重大事務時,會讓她感覺如此輕鬆,而且很好玩。

  對,那些似是而非的決定從她的口裡說出來,她能真切感覺到,猜測和揣度從現場就開始了。

  比如祝士平,他顯得有點憂慮,這位經理人不說也罷,在家族企業裡,肯定是處處掣肘,處處小心。

  比如廣告部的吳曉璇,幾次起身給她的杯裡添水,這位遠親表姐,恐怕是想上肖總所說的出國名額了,一直以來,她總想在這個家族企業裡謀得更好的位置。

  比如眼鏡廠的小叔,肖曉輝,目光游移著,幾次看大叔肖雲飛,肯定以為侄女的矛頭在對向他,肯定對中層管理下刀會讓他心存疑慮。

  比如大叔肖雲飛,這是位老資歷的,就再大的風浪恐怕也讓他皺不了幾下眉頭,他是八十年代以前的八級工,憑的就是資歷,從作坊時代,肖凌雁就見得那張比模具還刻板的面孔,幾十年都沒變過。

  當然,她發現了一個跳得最歡的,搞市場營銷的焦敬寬,她的堂哥,對於邀請的分銷商表示了極大的興趣,肖凌雁知道營銷是塊肥肉,每年攤到營銷成本裡的吃喝嫖賭費不在少數,真有廠家會務,怕是他會搶破頭抓到手裡。

  這不,又說話了,祝士平剛應了聲,他就接上來了,直道著:「肖總,和老外打交道我經驗不多,不過要和國內的廠家分銷商打交道,我這塊沒問題,現在分銷形式不怎麼好,武漢、鎮江、福建,都有了幾個上規模的光學廠,都知道這塊利潤大,連生產相機的都想分走我們一塊蛋糕,我覺得不僅僅是廠家,那些分銷商,特別是成規模的分銷商,應該加強一下聯繫……上次我在上海就見到了一家高檔眼鏡店,說的都是進口眼鏡,記憶金屬、聚散光片,其實就是我們銷到海外的,成本不到一百塊,海外打個旋回來,他們標個進口的,要價一萬多……嘖……」

  這種故事總是能在公司的會議是激起一點漣綺,就像賣土豆和賣薯條的一樣,瞳明嚴格的講,還停留在賣土豆的階段,不可能不羨慕賣薯條的利潤。一言引得議論紛紛,話題又轉回到了企業的轉型上,小叔肖曉輝又藉機發難了,大聲道著:「……產品改良是越改越涼,企業轉型是越轉越不靈,雲清在時候,光新產品研發就搞了三年,投了兩千多萬,到現在沒有一個打開市場像樣的,那你們說的什麼鈦鎳架,為什麼就不能出口?還有什麼商業間諜,這這這……這事把大家搞人心惶惶的,怎麼幹活啊?」

  肖曉輝的矛頭,是直指向祝士平和周真伊的,一個經理人,一個研發帶頭人,兩人都是有苦難言,直撇嘴,和這些擺地攤搞作坊出身的老闆,講知識產權等於放屁,他會拍著桌子講老子在公安上有人,他老外有本事,到臨海來找我索賠啊。

  「靜靜……」肖雲飛說話了,他一副無奈地表情道著:「都一把年紀的人了,開會就吵,經營會吵、股東會吵,大會小會都吵,像個什麼樣子嘛……曉輝,你少說兩句,現在代工單子就足夠咱們吃了,模具有點滑坡吧,三五年光景也倒不了,都愁什麼呢?要我說,還是要心齊,不能各自打自己的小算盤……想想我們當年有什麼?一把銼刀,一台熱風爐,老兄弟幾個養家餬口都是拼了命幹,一天幹十幾個小時……就咱們鎮上,有一半人是靠著咱們當年的作坊全國各地跑銷路,修起小洋樓來的……我文化不高,可我也知道人心不能亂啊,雲清還沒閉眼呢,我怎麼越看越像想分家了……」

  「得得……你也少說兩句。」肖曉輝反強上他了。

  這兩人一掐起來,時間就不會短了,肖雲飛喜歡憶苦思甜,擺活好漢當年是怎麼勇的、肖曉輝卻喜歡倚老賣老,教訓那些學歷水平都比他高的後進。

  肖凌雁一副無動於衷的表情看著兩位叔叔,這是兩位重量級人物,和她有天生的代溝,在他們眼中,肖凌雁恐怕還是那個小女孩的形象,肖凌雁已經勸過兩位不知道多少次了,可自很難如他所願,兩位一點退休的意思都沒有。

  不過這兩位,肖凌雁覺得不會有問題,兩人的智商應該還達不到吃裡扒外的水平,何況兩人加上她父親肖雲清,是絕對的控股方。行事僵化、辦事糊塗正常,怎麼也不至於壞自家的基業啊。

  哪是誰?

  她兩耳似乎聽聞不到了這個會議的七嘴八舌,又像往常一樣陷入了那種沒有結果的沉思。

  是搞市場營銷的焦敬寬?有點像,這位堂哥喜歡靚車美女,他的股權份額很低,恐怕公司那麼點工資和分紅滿足不了他的窮奢極欲。

  是廣告部的吳曉璇?也有點像,她是半路進入瞳明的,對這個行業並不瞭解,學的是傳媒,理想是當演員,實在是自身條件所限才退而求其次的,不過肖凌雁看得出來,她這位姨姊妹吳曉璇心很高,一個部門經理,肯定滿足不了她的胃口。

  是,又像不是,又像是。她換了個角度,不從親戚里找,理由是畢竟是一家人,不是父親的創業夥伴,就是母親的娘家親戚,真要吃裡扒外,總得有機會吧,可以她的認知,這些人裡面,除了焦敬寬全國各地跑之外,其餘人難得出門一次,怎麼可能是什麼間諜?

  頭疼,她有點頭痛欲裂地扶著頭,這個角度正好看到了難色一臉,如喪考妣的周真伊。

  研發部負責人,原國企技工,是父親那代人,當年他是被父親高薪聘到臨海的,全家都接來了,一直主持著產品研發,瞳明能走到現在,這位老人功不可沒,肖凌雁實在不願意把疑心放到這位說話都不利索的理工老男身上。

  對了,祝士平,當他看到了肖凌雁的目光時,他在下意識的躲避,像是心裡有鬼。不過肖凌雁知道鬼從何來,與洩密無關,恰恰相反的是,這麼大的家族企業能走到今天,祝士平同樣功不可沒,他是父親肖雲清三顧茅廬,從東京請回來的,那時候祝士平已經是日本HOYA光學公司的一位課長了,他帶來了先進的管理經驗,而且帶著瞳明走向了世界,開拓了海外市場,這也正是肖家大小股東對他又敬重又排斥的原因,實在是已經到了功高蓋主,無以封賞的境地了。

  「任何人都可能是間諜,唯獨他不可能是。」

  肖凌雁看著祝士平,目光裡意外地流露出了萬般柔情。

  ……

  ……

  前台在吵鬧著,後台在忙碌著,從瞳明科技大樓傳出去的信息,已經足夠在管千嬌的電腦上分屏了。

  現代通訊,手機不可或缺,那手機,也無外乎成為偵諜和捉諜的最關鍵的目標,有了肖凌雁的默許,有了那三位的深度介入,哈曼的調查往前推進了一大步。

  在謝紀鋒看來,洩密首先要從能接觸到企業機密範圍開始,他首先懷疑的就是這個管理層,技術人員的洩密也有可能,可實際上是,他們的工作本身就受到企業的嚴密監管,而且因為洩密事件,瞳明的技術員已經經過三家商務調查公司和江州市經偵大隊的多方調查了,沒有發現疑點,背景、財產、人際調查的很細緻,甚至一度有人因為無休止的調查而辭職,肖凌雁百般無奈才叫停了調查。這也正是她投鼠忌器的原因。

  明眼人都看得出,技術,才是這類企業的財富。

  謝紀鋒在房間裡的思忖著,偶而看看唐瑛的工作,她在整個一面牆上,投影上去了剛剛捋清寫好的關係樹,肖雲清、肖雲飛、肖曉輝,三個初創人,之後有各自的子女、親戚都被帶入行了,發展數十年,就成了現在規模,滿牆人名能用一個線連起來,除了外聘的技術人員,基本就是姑舅叔伯親戚了。

  「你覺得那個人最有可能洩密?」謝紀鋒問。

  「我?」唐瑛回頭,指指自己,確定謝總是問她後,她想想道著:「最有可能的就是市場營銷部的焦敬寬、廣告部的吳曉璇了,只有他們這兩個工種,才有機會從外部接觸,而且只有他們倆,分紅最低,不排除獲取更大利益的可能。」

  「可他們是非技術人員,又是如何完成的呢?」謝紀鋒問。

  對,中間肯定還要有一層跳板,假設如此的話,唐瑛想了想道著:「技術樓我去過,二十四小時值班,保安是輪換制的,電梯是封閉的,從門廳到電梯、到研發樓層、到儲存技術資料的電腦,有不少於五道門禁,每個人的權限都不一樣,除了肖凌雁、祝士平、周真伊有完全權限,其他人根本沒有啊……總不能像美國大片一樣,用個解碼器就把門禁破掉吧?」

  當然不可能了,瞳明用的是霍尼威爾門禁系統,瞳明報案後,經偵在這個上面已經查了不止一次了,這種門禁系統是一次性成模定制的,外部根本無法接入用於破解。除非你砸了,否則不管怎麼打開,都會留下痕跡的,那怕是用工廠預留的解密方式。

  可問題就在這兒,沒有任何痕跡,技術資料還是洩密了。

  「可能癥結就在這兒……還有個問題。」謝紀鋒思忖著道著:「你看肖凌雁提供的資料,第一次洩密是在去年二月份,醋酸纖維樹脂、丙胰酸脂合成的材料,T66型框架,這個是在試產期洩密的,最終仿製它的企業在武漢,叫寶島光學公司;時隔數月之後,鈦鎳記憶金屬材料技術洩密,是福建一家代工廠家,外資註冊,他們還申請了EPO,用歐洲專利限制了瞳明在海外的銷售……我覺得這好像不是同一個人幹的。」

  「啊?」唐瑛嚇了一跳,瞠然問:「您是說,不止一個商業間諜,都隱藏在瞳明?」

  「說不來,但手法的差異很大,第一次洩密規格可能沒有那麼高,從管理層就能拿到詳細技術參數配比,因為畢竟已經試產了。而第二次,根本沒有試產,保密規格那麼高,除了進技術樓偷走,或者裡面的人偷出來,我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可能,而接觸核心東西的,除了關在技術數里可數的幾位,真沒什麼人了啊。」謝紀鋒狐疑地道,看那愁眉不展的樣子,應該真被難住了。

  是真沒什麼人了,肖凌雁、祝士平、周真伊,還有幾位負責具體研製的技術人員,其他人就想建立嫌疑都難,那麼高難度的技術作業,就內部人能看懂的也不算很多。

  兩人糾結正深,冷不丁管千嬌驚聲喊了聲,謝紀鋒一下子興奮了道:「有發現?」

  「這麼快?」唐瑛也驚得湊上來了。

  「間諜倒沒發現,不過我發現為什麼唐姐會被警察帶走了,恐怕不是其他人做的,就是肖凌雁。」管千嬌道著,把一堆提供的短信記錄亮出來了。

  是肖凌雁和祝士平的通信記錄,留存的不少,早晚問候,偶而會提及到什麼地方吃飯類的輕鬆話題,甚至在提取到祝士平的郵箱裡,還存有很久之前的保存郵件,居然是肖凌雁從國外發回來的照片,不管怎麼看都是情意綿綿,有句很酸的詩管千嬌念出來了:你在的時候,你是一切;你不在的時候,一切都是你。

  「沒看出來呀,他們倆?」唐瑛哭笑不得地道,如果是這個原因,那她得冤死了。

  「假不了,好像還是倒過來追的,不知道逆推了沒有。」管千嬌興奮地,八卦之火熊熊燃燒了,她在連接著祝士平的手機,找著更多的證據。

  「越來越複雜了,我本來覺得祝士平也有可能……如果是這樣的話,就完全沒可能了,肖凌雁的財產差不多就是她的嫁妝了,還需要自己奮鬥麼?」

  謝紀鋒笑著道,暫時放棄思考了,因為這種沒有目標的思考,只會讓思路更亂,而不會找到真正的……目標。

  ……

  ……

  會散了,與會人員次第離開,肖凌雁的臉色不怎麼好,都以為是沒有達成什麼決議的原因。除了對豪斯廠家來訪表示出興趣之外,幾個重量級人物對於動中層管理崗位很是牴觸,這事也由來以久了,自從董事長抱恙出國養病,董事長一職空缺了很久,直到肖凌雁被扶上位。

  扶上去,並不等於能做了決策,特別是在幾次決策屢屢失誤、新產品開發一直受阻之後,肖凌雁本就不多的威信早就蕩然無存,恐怕親戚家裡就等著年底的股東會議,大吵大鬧一通,聯合起來把她轟下台了。

  一個接一個走完了,各自忙乎去了,助理郭菲菲進門時,正看到了肖總手支著額頭,像頭痛,祝士平輕輕地踱到了她的身邊安慰了句,助理趕緊知趣地退開了,兩人的地下戀情,實不足為外人道也。

  「別生氣了,忍忍就過去了,都是幾十年的老人了,讓他們接受你的想法,還是需要點時間的。」祝士平輕聲道,他試圖去撫撫肖凌雁那串油亮的麻花辮子,可手卻僵在空中,沒有繼續。

  手被肖凌雁捉到了,她撫在自己臉上,輕聲道著:「謝謝……謝謝……我都快崩潰了。」

  「別客氣,我知道該站在那一邊。」祝士平道,抽回了手,像是不太適應如此的溫柔。

  身處高位,恐怕感情的學渲瀉也不那麼自由,肖凌雁羞郝地笑了笑,站起身來,兩人一個淺淺的擁抱,轉身出門時,又成了一對上下司、前後腳的嚴肅狀態。

  助理一言不發地跟著,祝士平送到了電梯口被肖凌雁攔下了,她知道這裡很忙,不想佔用他寶貴的時間,那些兒女情長的私語相對於龐大的家族生意,是淺薄和可笑的,徐徐的電梯門閉合,祝士平眼中定格著那張嚴肅得已經不見笑容的臉,恍惚間,他有點懷念剛來臨海見到肖凌雁的時候,那個成天見笑,總是被老董事長當成傻丫頭的肖凌雁。

  時間會讓一切都滄海桑田的,他如是想著,心事重重地回到了研發的樓層,面對著十幾台精密儀器、十幾位白大褂的研究員發呆,就像他曾經給肖雲清描述的,依托產地資源、勞動力優勢,讓產品走向世界。

  現在,改變了,實現了。

  可同樣是現在,人也全變了。

  ……

  ……

  樓下,肖凌雁走到門廳處停下了,她示意著助理去開車,自己回頭看著站在門內杵著仇笛、包小三、耿寶磊三人,又見公司的三位保安老老實實站在保安室門口,這情形顯得有點詭異,她徵詢的眼光看向仇笛時,仇笛微微點點頭,那是告訴她,可以了。

  「你們過來。」肖凌雁一勾手指,把三名保安叫過來了,直道著:「和勞資上焦經理說一聲,就說我那兒需要人,你們明天到總部我的辦公室報到。」

  一言而走,保安半晌才回過神來應聲,只見那三位保鏢跟著肖總上車走人,好一會兒三人才省過神來,望著遠去的一行發愣。

  有位問:「這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別亂問,別亂說。」另一位小心翼翼地解釋著,相當於什麼也沒解釋。

  「說什麼呀,咱們淋了兩小時雨,能知道什麼。」第三位如是道,他有點慶幸沒和那幾位保鏢理論。

  其實,三人隱約都知道,畢竟都是保安出身,可能該發生的事,在他們被趕出門廳兩個小時時,都發生了。

  不過,三人更清楚,什麼也沒有發生,這種事,只有一個正確答案:什麼不知道。

RECON559 發表於 2019-9-5 10:06
☆、60. 第19章 借威亦囂張

  綿綿的冬雨一下就是三天,天氣和人的心情一樣,怎麼也暢亮不起來。

  管千嬌伸臂打著哈欠,那種習慣性的疲憊又開始了,埋沒在多頭亂緒的疑似線索裡,要分別真偽可沒那麼容易,幾天的陰雨天氣,她開始懷念屯兵的塞外生活了,那地方真好,想見個陰天都難,而且,和那三位夯貨在一起,可沒有現在這麼沉悶以及疲累。

  哈欠會傳染的,她一哈欠,唐瑛接著打,然後兩人相視,不對呀,這才上午十一點多,怎麼就累了?

  「原來跑外的生活這麼難啊,我算是領教了。」唐瑛感慨道,習慣了朝九晚五,很難適應管千嬌這號吃睡都不定時的沒規律生活。

  「以前沒這麼難,搜集情報好歹你知道目標在哪兒,頂多是難在怎麼下手的問題,可現在的問題是,沒目標啊。」管千嬌慵懶地道。

  「你說可能是誰呢?我可看遍了,現在看誰也像,但同時看誰,也不像。」唐瑛道,管千嬌看美女疲憊成這樣,素顏亂髮的,梳妝都不說了,逗得她吃吃直笑。唐瑛無所謂地攏攏頭髮,突然想起這個團隊首戰來了,她好奇地問著:「哎,千嬌,在屯兵,你們把華鑫和颶風派的商務調查都刨出來了,怎麼辦到的?」

  一想這個來,管千嬌就想笑,她說這個真不難,屯兵鎮才多少人口,偷拍的地方太容易找了,不過是守株待兔而已,至於潛入華鑫的那位女秘書,她是心急自己暴露了,直接被祁連寶嚇跑了,要是人家膽子稍大一點,不跑不怕,沒準都不敢把人家當間諜,畢竟這事誰可能親自承認?

  「可華鑫那個,不是自己認了麼?怎麼做到的?」唐瑛好奇地問。

  管千嬌瞪了半天,唐瑛愕然回看著,半晌管千嬌低頭,小聲告訴她「刑訊」經過,唐瑛聽得凜然一臉,爾後哈哈大笑,拍得桌子彭彭直響,那真叫個異想天開的主意,估計也就山裡出來的仇笛能想出這種餿主意來。

  正笑著,敲門聲起,把謝紀鋒驚動了,管千嬌起身開門,謝紀鋒進來好奇地問著:「怎麼了?有消息了?」

  「沒有沒有,我正和唐姐說笑話。」管千嬌笑著道。

  「哦,什麼笑話,說來我聽聽。」謝紀鋒進來了,隨手閉著門,這幾日他也是深居簡出的,多數時間都用在讀書、看新聞上,在兩位女人看來,這是個很無趣的人,管千嬌搪塞過去了,謝紀鋒隨意看了看已經成形的監控系統,頗為得意神情很濃。

  「內網沒卡吧?」

  「沒有,我有授權碼,可以遠程登陸,每天的日誌我都分析,除了他們技術部門物理隔離的網絡,其他計算幹什麼,我都能看到。」

  「個人通訊呢?」

  「沒人發覺,我很小心,都在凌晨四點左右操作,僅讀他們的通話記錄和位置信息,除非他們直接恢復出廠設置,否則,他們發現不了手機裡的木馬。」

  「位置有異常麼?」

  「暫時沒有,他們的交際圈子都很窄,而且大多數防範意識不強,沒人發現金屬出入牌上的問題。」

  謝紀鋒草草一問,管千嬌流利作答,唐瑛聽得直皺眉頭,倒不是介意這種事,而是很介意,這種事都做了,居然還沒有見任何進展。

  「哎謝總……」唐瑛叫住了要起身的謝紀鋒,直問著:「從那兒開始啊,一下子把網都撒開了,一共也就這麼多人。」

  「是不是看上去都像,但一琢磨,又都不像?」謝紀鋒笑著問。

  唐瑛被說中心事了,點點頭。

  「仇笛的意思是,讓他們都動起來,只會動起來,才能找到破綻,否則人家深藏不露,咱們也無計可施啊。」謝紀鋒道。

  「還有個問題,那個潛藏的間諜,如果得手後已經離開呢?畢竟這種人,他們自己也知道危險所在吧?」唐瑛問。

  謝紀鋒一擺頭示意管千嬌:「告訴她。」

  管千嬌側頭提示著:「這個查過了,洩密事件後到現在為止,技術和中層管理人員,沒有一個離職的,即便有,肖凌雁也不放人的,而他們這些人也清楚,誰要走了,就等於帶著嫌疑走了,所以誰也沒走。就即便非要走,他們也得掂量掂量,這麼大個公司要追查一個人,是不是暫且不說,反正你想過正常人生活恐怕是不可能了。」

  也是,唐瑛知道這些財大氣粗的民營企業,能幹出什麼事來。她已經體驗過了。

  「謝總,好像您的餌不太起作用啊。」管千嬌提問了,數著數個發現,所有的發現都顯示正常,似乎沒有人對借肖凌雁之口宣佈的幾條消息感興趣。

  「這麼簡單就被你抓到,那你會很沒成就感的。仇笛他們的想法是內外聯動,內部讓他們蠢蠢欲動,外部讓他們不得不動,這個想法很好,只是做起來有點難。」謝紀鋒道,他有點懷疑那三位,怎麼和那些身家不菲的土豪打交道,完全不是一個層次嘛。

  「您可小心點啊,他們一出手,准捅婁子。」管千嬌提醒道。

  「他們是肖總的保鏢,和我有什麼關係。」謝紀鋒笑著,要出去了。

  「什麼時候開始啊?」唐瑛追問了一句。

  「已經開始了,你以為他們能閒得住啊。」謝紀鋒道了句,掩門而去。

  這回該著唐瑛和管千嬌瞪眼了,管千嬌氣憤地道著,這三個二貨,居然跨過我了。唐瑛唆導著,看看他們在幹什麼?

  這個難不倒管千嬌,她輸著仇笛和包小三的位置信息,片刻就搜索到了,居然到市區去了,尋址顯示,在江南STYLE美食城附近,還以為他們去吃了,誰可知道,在他們不遠處就有一個被監視的目標:焦敬寬。

  「這是怎麼回事?怎麼到一塊了。」唐瑛愕然道,這那是暗中監視,簡直是恨不得不曝光嘛。

  「我好像明白了,他們是要打草驚蛇,然後讓人人自危……就像在山裡打野雞一樣,他們也不知道草叢裡有沒有,架好駑,嗖扔塊石頭,有飛起來,嗖一聲就被他們逮到了。」管千嬌得意地道,似乎窺到了仇笛的想法讓她很興奮,囉嗦好大一會兒,回頭看唐瑛時,唐瑛卻像看沒見過的野雞一樣看著她,她小傲嬌地對唐瑛道著:

  「我就不多解釋了,說了你也不懂,等著看有人雞飛狗跳吧。」

  ……

  ……

  此時此刻,焦敬寬正坐在STYLE臨窗的位置,捻著一隻玫瑰,和一位染髮的美女在喁喁私語,這是個情侶座,吊籃、紅酒、印像派風格的裝飾,很有小資情調的。

  女的問:你好長時間都不來看人家,忙什麼呢?

  男的說:這才幾天?一周都不到?公司忙唄。

  女的嘟嘴了,不悅了:給個有創意藉口好不好?你能忙成那樣,電話都沒來一個。

  男的哄了:真忙,年底出貨有任務指標的,這不好容易抽時間才出來。

  女的有點生氣了:那你答應的事呢?

  男的懵了,想不起那一件來了,是結婚?還是鑽戒?還是換車的事?他搪塞著:別僅限於我答應的事啊,你說吧,今天有什麼事我全給你辦了……

  這勉強搏到了佳人一笑,焦敬寬趁機啄吻了美女一下,兩人黏乎著,不經意那美女看到了窗外,緊張地一哆嗦,指著警示焦敬寬道:那兒有人偷拍,那兒,在你車後。

  正說著,焦敬寬像見到鬼一樣,驚愕地看了幾眼,匆匆奔下去了。

  沒錯,耿寶磊正在偷拍,包小三和仇笛倚著街樹,背對面飯店門,幾人站在焦敬寬那輛寶馬車不遠,像是尋址盯梢來了。

  「焦敬寬,32歲……EMBA工商學畢業,好像很拽啊。」耿寶磊收著相機,看著拍到了那位帥哥,漢奸頭、小白臉、很帥氣的一位,再加上人家這身家,還有這車,恐怕是花叢縱意,花天酒地,真個是羨煞人也。他回頭問著兩位:「你們看像間諜麼?他是富二代裡的,在公司沒有股權的幾位之一,如果要撈更多,那就有動機了。」

  「像。」包小三道。

  「試試……見機行事,他來了。」仇笛瞥眼瞧到了。

  只待焦敬寬走得很近,耿寶磊才佯做發覺,掉頭要走,焦敬寬怒火中燒地追上來了,攔著他,耿寶磊沒吭聲,笑著指指他身後,焦帥哥一回頭,發現兩位北方大漢杵著,一下子膽虛了。

  「胡搞是不是?信不信我馬上報警。」焦敬寬摸出了一個精緻的手機,威脅著,摁號了。

  「我們又沒偷沒搶沒耍流氓,你報什麼啊?」耿寶磊道,這麼一說,焦敬寬倒愣了,報警幹嘛呢?

  「你報啊,大不了把我們相機沒收。」包小三刺激道。焦敬寬反倒不敢報了,他瞪著看著幾人,憤然道著:「我認識你們。肖總雇的保鏢,你們跟著我幹什麼?」

  正因為認出來了才讓他猶豫,一猶豫卻正中仇笛下懷了,仇笛搖頭道著:「這和肖總無關,我們是隨便逛逛。」

  「逛逛你拍我幹什麼?」焦敬寬氣憤了。

  「又不光拍你,肖總……」包小三搶白著,嘎然而止,仇笛一把拉住他,又強調著:「都說了,和肖總無關,你亂說什麼呢?」

  「啊對,打死也不能說。」包小三顯得有點蠢相,不愧是當過群演,好歹台詞沒忘了。

  不過正合他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表像,一般保鏢還不都是拿錢辦事,都聽僱主的。

  焦敬寬更猶豫不定了,這幾位的真實目的可真讓他懷疑了。耿寶磊一舉相機道著:「我看著嫂子漂亮,兩人溫馨,隨便捕捉個鏡頭不行啊?」

  「胡說什麼呢?那能是嫂子嗎?」仇笛訓開了。

  包小三說了:「應該是吧?瞧著兩人還親嘴來著。」

  「這麼溫馨浪漫肯定是。」耿寶磊道。

  「我賭不是。」仇笛道。

  「我賭是。」包小三道。

  包小三和仇笛兩人爭辨著,把焦敬寬聽迷糊了,耿寶磊關鍵時刻一搶白,那拿回去問問不就行了。一下子驚得焦敬寬差點咬了舌頭。

  三人樂了,焦敬寬被擠兌得臉綠了,趕緊地示著好,嘴裡不迭地道著:「別別別……這真不是我老婆……這個,這個……這個事不能賭的。」

  哦,不是啊……三人做著鬼臉,焦敬寬尷尬地笑著,這種賤笑,男人都懂。

  「那沒事了,不打擾了,我們走了。」仇笛一揮手道。

  三人一走,焦敬寬嗨嗨喊著急了,直攔著仇笛,仇笛瞪著他,耿寶磊護著相機,三人臉色瞬間又變得不善了。

  「我們就收錢辦事,跑腿的,我們不惹事啊。」仇笛強調道。

  哦,焦敬寬懂了,趕緊地掏著錢包,隨手一摞,塞到仇笛手裡,仇笛拿在手裡,數了兩遍,然後盯著焦敬寬,很嚴肅地問:「這是要收買我?」

  「不不,沒那麼難聽。」焦敬寬趕緊否認。

  「不不,我喜歡被收買。」仇笛道,一指兩位隨行說著:「那你得連他們一起收買啊……快,把內存卡給了焦老闆,回去就說,咱們什麼也沒看見。」

  「哦,好勒。」耿寶磊拆著相機的儲存卡,焦敬寬又遞了兩摞鈔票,才把「證據」買回來,三人裝了錢樂滋滋要走,焦敬寬卻是心虛地追著問著:「喂,小兄弟,誰讓你們跟著我呢?是肖總?」

  「都說了和肖總沒關係,不信你打電話問她,她肯定極力否認。」仇笛道。

  「這事打死也不能說。」包小三道。

  「快走吧,廢話,言多必失。」耿寶磊道,上車還不忘回頭喊了句:「焦總,我回去一定彙報說,根本沒看見您和一女人浪漫啊。」

  「謝謝啊……啊?這可不能亂講啊。」

  焦敬寬謝了句,又省得話不對味了,等他反應過來,那輛車都跑遠了。

  車沒影了,可在他心裡有陰影了,再回情侶座,看著美女也興味索然了……

  ……

  ……

  下一個目標,肖廣鵬。肖雲飛的兒子,肖凌雁的堂弟,在聚合物研發部掛了個職,這個人印像不太深,屬於那種話不多說,事不多幹,全靠爹混的主兒。

  此時,他在逛在一家奢侈品專賣店裡,座駕是一輛英菲進口版,就泊在門外,仇笛開著商務跟了三個小時,這哥們警惕差到讓他牙疼的地步,愣是沒發現。

  「要不進去拍?」耿寶磊問。

  車幾乎和肖廣鵬的泊一塊了,仇笛想了想道著:「算了,等他逛出來吧。」

  包小三沒說話,還沉浸在莫名其妙得到的收買資金裡,小一千塊呢,他又拿出來的數了數,揣好,不大明白問:「我還沒想明白,為啥給咱錢呢?」

  「那肯定是在外面包養了一個。傻X。」耿寶磊道。

  仇笛哈哈笑著道著:「沒在影視基地白混啊,戲演得不錯。」

  「接下來不好演啊,肖廣鵬是單身進去了,沒帶女的。」耿寶磊道。

  「跟著走,見機行事,讓他知道有人懷疑他,就足夠了。」仇笛道,正待解釋一下自己這個想法,有人篤篤敲車窗了,包小三搖下車窗,是位男子,人倒長得不意外,有的意外的是,他遞進一張錢來,一百塊,包小三驀地樂了,愕然道著:「今天怎麼啦?財神爺認我當乾孫了?」

  「一百塊,麻煩您把車泊到其他地方。」那位男子很禮貌地道。

  包小三樂滋滋正要接,被仇笛拽住了,仇笛像火了,嚷著道:「幹嗎呢?有錢了不起啊,想指揮誰就指揮誰?」

  「行個方便啦,先生,我帶女朋友逛街,給個面子嘍。」那男子指指路沿下,一輛卡宴裡,坐著位像瓷娃娃的美女,耿寶磊同情心氾濫,剛要說話,仇笛一把推開他客氣地道:「先生啊,您的面子不能只值一百啊,再說一百我們怎麼分呢?要不我給你一百,別煩我們?」

  那人愣了下,拿了一張鈔票的手僵在空中,被擠兌到了,他有點氣惱,有點羞憤地一掏標著GUCCI字樣的高檔錢包,一摞七八張,蹭聲直扔進車裡,憤然道著:「夠分了吧!」

  仇笛不說話了,打著火,倒車,包小三窩著腰揀錢,開出不遠,三人還沒有從此中的震驚中驚醒過來,看看那一溜泊好的車才明白了,那個巨大的大理石門廊下,就沒有一部很差的車,而此地所處的,是江州市最繁華的商業街,可不是金主多如狗、老闆滿地走的好地方。

  「仇笛,發什麼愣呢?」耿寶磊笑著問。

  「我特麼看看,瞅空再佔個車位,賣倆錢去。」仇笛可笑地道,沒想到能碰上這種事。

  「甩了九百,媽的,正好分。我怎麼就喜歡有錢人這麼任性呢。」包小三一人三張,分了,分完錢,他喂喂喂喊著,卻是肖廣鵬從奢侈品店出來了,手裡提了幾個包裝袋。

  仇笛一打方向,從人行道上繞了個,直駛向肖廣鵬的車位,車窗裡,耿寶磊抓緊時間拍照,實在夠鬱悶,三人盡量演得蹩腳一點,生怕這哥們發現不了。

  「完了,這貨還是沒發現咱們。」包小三道。

  人家正走在路上,低頭想著什麼,似乎在騰手掏車鑰匙呢,就在即將錯過的一剎那,仇笛猛踩油門,商務車嗚地加速,吼著駛離,肖廣鵬驀地側頭,看到了個拿著相機的手,而且莫名地有一種熟悉的感覺,片刻間他恍然大悟,奔上車,倒出來,飆著直追上去了。

  終於發現了,終於明白了,那是公司的車,好像今天見了不止一次了。

  左繞右繞,時快時慢,仇笛故意開得很損,擠一下,慢一下,冷不丁又加快了,氣得後面的車火了,闖了個紅燈,直壓到了商務車的前面,一直在倒視鏡裡觀察後車。

  被人跟蹤終究不是什麼好事,估計肖廣鵬是動了真怒了,駛到城邊,他斜斜地堵在路面上,直把仇笛一行逼停了。

  開車門,下車,三人剛露面,肖廣鵬舉著手機,喀喀嚓嚓拍了幾張,很睥睨的看著三人,又是同樣一句:「我好像認識你們。」

  「哎對,我也認識您,大前天開會,見過您。」仇笛笑著道。

  「跟著我幹什麼?」對方怒了。

  哎喲,終於知道有人跟了,仇笛釋然了,很嚴肅地道:「不幹什麼。」

  「什麼也不幹。」包小三強調。

  「亂講,還偷拍了,他拍的。」肖廣鵬指著耿寶磊道。

  「我拍街景,不犯法吧。」耿寶磊不屑道,偷拍了好幾回才被發現,裝得都快累著了。

  「對,我只對美女有興趣,對您絕對沒興趣。」仇笛強調道。

  那孩子絕對對付不了這幾個街頭混跡久了的,居然被嗆住了,居然不知道該說什麼了,仇笛使著眼色,示意開始提示,包小三趕緊慌亂地道:「肖老闆,我們是個人行為,與公司無關啊……我們僅僅是逛街碰到您了,有冒犯之處,還請多多……深含!?」

  他不太清楚這句禮貌用語,問耿寶磊,耿寶磊氣得糾正道:「海涵……什麼深含,你咋不說深喉呢?」

  「流氓,這麼噁心的話你也在肖老闆面前講。」包小三罵道。

  「對不起肖老闆,那我們……」仇笛指指車,要走。

  「等等……」肖廣鵬反應遲鈍了點,不過終於反應過來,他叫住了三人,審視著看看,瞪著仇笛問:「我明白了……是我姐讓你幹的?」

  「絕對不是。」仇笛慌亂地、緊張地道。

  「不信你打電話問肖總,她一定會極力否認的。」耿寶磊如是道。

  「你就別問了,打死我們也不說。」包小三道,這句他說得最順口。

  三人越否認,肖廣鵬臉色越難看,心裡越癢癢,肖總的貼身保鏢,來路又不清楚,一直跟著他,這肯定沒好事,公司前段「間諜」的事還沒過去,又是現在這麼個敏感時期,保不齊堂姐得懷疑自家人啊,他瞪著仇笛,可他身材玲瓏的,怎麼也不夠這幾位北方大漢瞧啊。

  就在仇笛要上車的時候,他追上來,摁住車門了,仇笛無奈地道著:「肖老闆,您不至於為難我們幾個跑腿的不是?」

  「我不為難你,可是……做人不能這麼無恥吧?她可是我堂姐,從小一塊長大的。」肖廣鵬有點氣著了。

  「真和肖總無關,你怎麼不信呢?」仇笛開著車門,不理他了。

  「不信你去問她,我們是出來閒逛的,她什麼都不知道。」包小三強調著。

  三人上了車,直到開走,那孩子還傻愣著站在當地回不過神來。

  包小三在車裡憤然罵著,這個傻缺,居然不知道掏錢收買咱們。

  「這位是根本沒在社會上混過的,他不懂啊。」仇笛笑著道。

  「看這倆,那個像?」耿寶磊湊上來問,一個奸滑、一個老實,性格迥然不同。

  「管他像不像,是不是,反正都種下陰影了……再找倆騷擾騷擾,讓他們都知道自己被懷疑了,我就不信那位正主能沒點心理壓力。」仇笛道。

  車飆上了高速,往臨海回返,繼續著騷擾之旅。看來因為這個間諜的存在,誰也別想安生了……

RECON559 發表於 2019-9-5 10:07
☆、61. 第20章 真相本荒唐

  「師傅,吃飯吧……又熱一回了。」

  一位身穿制服的瞳明員工,端著隔熱墊子包好的飯盒,放到了工作台上。

  正架著放大鏡,手工磨製一副琺琅眼鏡的肖雲飛嗯了聲,繼續著他手裡的活,他的身邊圍著幾個徒弟,都懷著一副景仰的眼神觀摩,像這種手工製品,定制一副需要數千到上萬元不等,而能做這種手工的匠人,基本已近絕跡了,也只有在這種老八級工的手下,才能製作出一副根據材料紋路、花色雕琢的眼鏡,而不是模具裡出來的千篇一律的產品。

  「手工要細,只要有細心和耐心,再笨的人也能做出一副完美的眼鏡,我師傅當年教我的時候就嫌我笨,不過他說了,不怕慢、就怕懶……只要不懶,再難的手藝也能學會的……」

  「雕工需要的仍然是細心和耐心,你得跟著材料材質走,是砝琅的質地、還是沉香的材質,質是死的、人是活的,最早的眼鏡是用水晶手工磨製的,你們可以想像,那需要多大的耐心……」

  「不要小看這種手藝,就再發展幾十年,也改變不了人心裡的懷舊情結,越是奇貨,越有高價,一技傍身,走遍天下啊……」

  「……」

  老頭放下手裡的活,臉上的皺紋舒展了,工作台下,成型的眼鏡玲瓏剔透,半透明的材質,在光線下彷彿有一種流韻,它是獨一無二的。

  徒弟們嘖嘖稱奇中,有人送上了飯盒,肖雲飛笑吟吟地端著,一口一口抿著,時而解釋著徒弟們的疑問,工作間裡,歡聲笑語不斷。

  工作間外,趴在窗戶上偷看了不少時間的仇笛為難了,實在不忍騷擾這樣一位專注的老人,他看著時,耿寶磊在他耳邊道著:「……肖雲清、肖雲飛、肖曉輝,三人是叔伯兄弟,肖雲飛排第二,工人出身,在瞳明的持股比例為百分之十九,模具廠一直是他負責……」

  「就這老頭……像個千萬富翁麼?」包小三小聲問,實在離想像中差別太大,老頭一身藍布呢子工作服,滿臉皺紋,怎麼看也像一個熬了一輩子的被壓迫階級啊。

  「是有點不像啊。」仇笛也有點接受不了,一瓶清水,一盒米飯,怎麼和那個逛奢侈品商店的兒子差異會如此之大呢,他思忖著小聲道著:「要是富翁都過這種生活,我就一點仇富情緒都不會有了啊。」

  「不管怎麼說,第一代創業者,身上總有讓人敬佩的品質。」耿寶磊道,話鋒一轉說著:「不過下一代就不好說了啊。」

  「嗯,驢子大馬配的騾子仔,肯定是一代不如一代。」仇笛道。

  包小三猝聽此言,冷不丁哈哈大笑,一笑把廠裡的人驚動了,有人朝外看,肖雲飛詫異地看了眼,今天是休息天,模具廠不像眼鏡廠三班倒,工人是正常休息的,他看窗上了幾個腦袋,有點熟悉,招著手,讓人叫進來。

  「你們是……」肖雲飛看到面前站著兩高一矮的男子時,好奇地發問了。

  「我們是肖總的保鏢……肖師傅,我們見過您,大前天開會時候。」仇笛道。

  「哦,瞧我這記性。」老頭一恍然大悟,指指道,不過頭腦似乎不清,好奇地問著:「幹什麼來了?……哦我明白了,小雁又想讓我給她做副石頭鏡子?」

  仇笛本待要謅瞎話的,一聽倒被噎住了,他的目光停留在老頭飯盒上,普通的米飯青菜,就廠裡食堂的水平,老人一問,他不迭地點頭,胡亂地嗯著。

  「哦,知道了……這丫頭,就喜歡招搖。」肖雲飛又拿著飯盒,一口一口抿著,三人尷尬地站著,接受著那些弟子們懷疑的目光,僵在當地了。

  包小三拽拽仇笛、仇笛看看耿寶磊,這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人家說什麼他們聽都聽不懂,想插話吧還沒機會。正尷尬著,有熟人來了,是從市裡去而復返的肖廣鵬,駕著車直停到院子裡,下車急急奔向車間,一看這架勢,三人趕緊往一邊縮,縮著,那受了委曲的肖廣鵬喊著、爸、爸就奔進來了。

  「怎麼了,你這麼毛毛躁躁的?」肖雲飛不悅地問。

  「爸,我今天去市裡,有人跟蹤我。」肖廣鵬不悅地道。

  「什麼?」肖雲飛愣了。

  肖廣鵬一下看見三人了,伸手一指道:「就他們……嗨,怎麼又跑我爸這兒來了?監視還上癮了是不是?我告訴你,沒我爸,就沒有瞳明科技的今天,想股份想瘋了吧?你回去告訴肖總裁,想幹什麼就光明正大地來,背地裡搗鬼算什麼本事?」

  三人被訓得面紅耳赤,在父親面前,這個銼二代底氣可足得很,正不知如何對付的時候,肖雲飛啪地一摔飯盒,厭惡地罵了句:「滾!」

  仇笛帶著包小三、耿寶磊掉頭就跑,肖廣鵬剛一樂,卻不料肖雲飛吼著:「你也滾,好的不學,就學了點歪門邪道,敗門風的東西。」

  肖廣鵬似乎畏懼老爸,跟著仇笛一干人,後腳也張惶的跑了。

  跑出模具廠好遠,到街上仇笛才省得,車還停在廠門口呢,三人相互埋怨著,又做賊似地溜回來,開上車二話不說就走,實在是不好意思面對那位正氣一身的倔老頭,站人家面前,無論說什麼做什麼,都會讓他們覺得相形見穢的。

  駛出北門路,車泊到了路邊,一人一聽飲料,稍歇的功夫,這口氣才緩過來,包小三啜著飲料問著:「還騷擾不?」

  「我再想想。」仇笛道。

  「要我說,騷擾就找個女的騷擾,你騷擾人家老頭有什麼意思,看看,碰一鼻子灰吧?」包小三埋怨道,耿寶磊接著茬說著:「仇笛,看這樣子,肖雲飛連兒子也不待見啊?」

  「你要有這麼個兒子,你也恨不得掐死他的。」仇笛道。

  這話莫名地讓耿寶磊覺得很不舒服,他嘟囊了一句什麼,包小三卻是搶著道著:「那個不重要,關鍵是有這麼個好爸就成……哎呀,咱要有這麼好爸該多好,尼馬淨知道掙錢給兒子留著。」

  仇笛笑了笑,沒有說什麼,不過越看也越明白點了,偌大的家業所托非人,擱誰也是一塊心病,仇笛尋思著問兩人道:「你們說,這個人會不會有問題,咱們往最陰暗處打算……會不會是他們這幾位叔伯兄弟互相拆台,搗的鬼?」

  兩人一愣,不說話了,怎麼看怎麼也不像啊,肖廣鵬應該有可能,不過沒必要啊,花他爸的錢都舒服,至於偷出技術來自己去受累去?肖雲飛吧,好像更不可能,簡樸到那份上,至於對錢耿耿於懷,頓頓吃青菜大米?年紀這麼大了也不歇著?

  「這僅僅是個懷疑,俗話說兄弟如手足,所以才有了手足相殘這一說,而且瞳明的事,看上去很像內部在搗鬼,要不瞳明技術樓的防範,就把FBI弄過來偷資料,也不可能悄無聲息啊,一點痕跡沒有啊。」仇笛道。

  「我怎麼聽著,你老巴著人家家裡出事啊?」耿寶磊不悅地道。

  「那你說,FBI都偷不走,怎麼丟的?」包小三問仇笛。

  「很明顯麼,某個股東在技術部找一個合夥人,一個偷、一個賣,神不知鬼不覺就拿走了,回頭你怎麼查,就查到也是家醜沒法外揚。」仇笛道。

  兩人愕然看著仇笛,被這個想法聽得大眼瞪小眼,耿寶磊半晌才慶幸地道著:「幸虧你不是股東啊,誰要跟你合夥做生意可慘了……有這樣拆自家台的麼?」

  「我這不是比喻麼,萬一有這樣拆自家台的,可就不好說了,在瞳明的利潤,那是股東共同分紅的,偷出技術,不管是自己做還是賣了,那錢全落自己腰包裡了。」仇笛道,包小三想想嚴肅道著:「這個辦法好,自己裝起來,總比合夥分划算嘛。」

  「得得,你倆就別比賽誰更無恥了啊,都差不多,趕緊點,該騷擾誰騷擾去,騷擾完了回休息。」耿寶磊不耐煩地道。

  仇笛和包小三倒沒發現,什麼時候耿寶磊這心情,變得如此之壞了。

  ……

  ……

  騷擾並沒有達到預期效果,原本的計劃是,猝來這種事,肯定會讓人措手不及的,肯定會露點蛛絲馬腳的,那怕是給誰打電話警示一句也成啊。

  沒有,最起碼管千嬌就沒有發現,焦敬寬的手機倒是很忙,不過查到的幾個號,都在瞳明的供銷名錄裡,這就是他業務的一部分,肖廣鵬更奇葩,只有一個電話,是打給家裡的,八成是給老的去告狀去了,兩個最有可能的人,一眨眼,不可能的成份無限加大了。

  「也是啊,焦敬寬從經濟角度講,有可能成為洩密人,因為這樣可以獲取更大的利益,但從另一個角度講,他又不可能,因為一犯事,他勢必要失去現在所得的一切,那洩密的代價得有多少,才能讓他用現在年入百萬的薪酬冒險?」

  謝紀鋒踱步著,沉吟道,又示意著唐瑛播放了一下對肖廣鵬的錄像,結果卻是讓更搖頭更甚地道:「這位也應該不可能,他躺在財富堆上,足夠他瀟灑一輩子了,要是志向在於把瞳明做得更大,或者做第二個瞳明,就不至於差成這個樣子了。」

  什麼樣子呢?唐瑛看著那人提著一堆奢侈品袋子的樣子,也有點好笑,不過不得不承認,這何嘗不是大多數人期待的一種生活方式呢?

  「肖雲飛,您覺得有可能麼?」唐瑛出聲問。

  「也不太像啊,對於創業的這一代,產業就相當於子女,只有呵護有加,怎麼可能捨得毀於己手?不過也不一定,性格裡的莫名偏執,也可能導致某些人鑽了牛角尖,進而做出旁人無法想像的事。」謝紀鋒如是道,不確定的成份很濃。

  「再等等……那幾個夯貨還在騷擾呢,看,有消息了。」管千嬌道。

  此時已經快天黑了,真沒想到,這幾個越搗越起勁,又瞄上肖曉輝了。

  傳輸的是個視頻文件,用時不短,點開放時,三個人眼睛驀地睜大了:

  又來個奇葩,只見這位身家不菲的肖廠長,在一處飯店前叫嚷什麼,幾個人拉著,拉也拉不住,場面嘈雜的厲害,不用細辨就聽出來,是喝高了,在罵街呢。

  「呵呵,怪不得肖凌雁投鼠忌器啊,這一家子活寶,要知道她這麼做,肯定得罵到門上去啊。哈哈。」

  謝紀鋒笑著道,越找越脫離軌道了,沒什麼懸疑,淨是樂子。

  ……

  ……

  肖曉輝給的是樂子,仇笛三人根據手機定位找到人時,沒等想辦法接近,人家自己就出來了,好像是幾個年紀相仿的喝高了,和同餐的發生不愉快了,自恃身份的肖曉輝便從飯店一直罵到街上,110來了才解圍,把這位臨海名人送回了家。

  草草吃飯,接下來幾人想起最可能監守自盜的祝士平和周真伊了,三人打著肖凌雁的旗號到了技術樓,上不去,保安倒不敢攔,但上面根本不通融,這大休息天的,兩人居然都在加班,等二人聞訊下樓見到仇笛幾人時,仇笛再搬出肖凌雁的旗號,祝士平倒直接,拿起手機就詢問肖凌雁了。

  不過等他放下手機,三人早跑了。

  肖凌雁在電話裡是這麼解釋的:「那仨有點缺心眼,甭理他們,我是想試試各廠的保安情況,現在知道了。」

  也罷,祝士平和周真伊雖然滿腹疑問,可也只能作罷了,又回到了技術樓裡。

  這尼馬勤奮得,真讓人挑不出什麼毛病來,仇笛說了在車上講了:「越蔫吧的,越蔫壞,我看這兩人就有問題。」

  「工科男、技術宅,還不都這得性。」耿寶磊道。

  「他們有動機啊,甚至不用偷,那技術就裝在他腦子裡呢,萬一不是從電腦裡偷的,而是從他們腦子裡拿走的呢?」仇笛道。

  「從人腦袋裡怎麼拿?」包小三好奇地問,仇笛煩躁地一拔拉:「去去,跟你解釋不清。」

  「你跟我也解釋不清,要是你在這兒工作十幾年,每年都掙百把十萬,你願意為了點錢,冒坐牢的危險?祝士平可是肖雲清專程從日本請回來的,有知遇之恩啊。周真伊就更不用說了,安家都安到這兒了……對了,據說,肖凌雁在倒追祝士平。」耿寶磊道。

  「哇」包小三一聽驚呼了:「那娶回來可不是跟老婆睡啊,是跟億萬家財睡覺啊,沒看出來啊。仇笛,你是不是嫉妒人家祝士平命好啊。」

  「他倆就像張飛娶貂嬋、無鹽追宋玉,不可能產生浪漫故事啊,我怎麼看怎麼不搭調啊。」仇笛道。

  「說得你好像是月老似的。」耿寶磊不苟同了,包小三聽不懂了,好奇地問著:「貂嬋是個美女吧?」

  耶,三兒有點文化嘛,仇笛和耿寶磊驚訝了。

  包小三嘿嘿一樂道著:「三國裡的,我當然知道,那美女不是被人搞來搞去的,誰厲害誰就上?難道張飛搞過貂嬋?」

  仇笛和耿寶磊相視一笑,不愕然,嚴肅地點頭:據史學家考證:搞過!

  技術樓待了兩個多小時,到了晚上八九點,三人邊扯邊走,終於又想起了可能遺漏的目標,廣告部那位:吳曉璇。

  漂亮不?耿寶磊講了姿色一般,肖家沒有美女基因,不產白富美。成份呢?傳媒大學畢業,在一家新聞單位供過職,之後沒有建樹,就來母系親戚這邊淘金來了,被老董事長委以廣告部負責人的職位,在瞳明已經待了五年了。三十一歲的老姑娘了,尚未婚嫁。

  晚八點開始找機會,人家一直在吃飯,就在臨海久久美食,三人不敢靠太近,畢竟是位女人,別不明情況把三人當流氓,打110求救就不好說了。

  直到九點才見她和一位男的出來,卻沒有乘她的車,坐上了一輛外地牌照的MPV,駛出臨海鎮。

  哇,是不是有貓膩?是不是有線索?這個女人太可疑了,車扔在飯店門口,就那麼走了,而且走了不多遠,就停了,管千嬌發到仇笛手機上的方位是臨海鎮西,通往江州市的方向、十一公里處,很近。毗鄰昆山湖,是一片綠化區。

  追了數公里,眼看著位置越來越靠近,卻不見車了,等停到路邊時,四周已經是黑漆漆的夜色,能看到的只是天色晦明,樹影婆娑,三人棄車下來,鑽進了片小樹林子,耿寶磊有點害怕地拽著仇笛道著:「哥,小心點,別對方真是間諜,知道咱們了,勾引出來揍咱們個半死?」

  「不可能,一男和一女、鑽進小黑地、除了操個逼、沒有其他戲。」包小三賊頭賊腦巡視著。

  「小聲點,就在附近。」仇笛警示道,耿寶磊小聲反駁著:「三兒,你別什麼事也用下半身思考行不行?」

  「少扯淡,我用全身思考都是這事。」包小三不屑道。

  兩人互不服氣,冷不丁仇笛眼尖,伸手拉住了兩人,吁聲噤聲,伏到樹後,慢慢往一處斜坡的方向靠。

  黑暗裡,那輛車斜斜的停著,只能看到車身的輪廓。黑洞洞的,三人不敢靠近,靜靜地伏在草叢裡,樹幹後,過了好一會兒,眼睛適應黑暗裡,才影影幢幢看到車裡有微弱的燈光亮起。

  耿寶磊一下子如潑涼水,包小三居然猜中正解了,微弱的燈光下,兩人互抱著、頭纏繞著、在忘情地熱吻,隱隱可見,那女的在脫上身衣服了,又片刻,只能看到那男子愜意坐著,看不到女人到什麼地方去了,肯定附身下玉人何處教吹那什麼去了。

  「耶,玩技術的啊,野戰都這麼有情調。」仇笛輕聲道。他手遲疑了一下,沒有攝錄,包小三催時,他收起了設備道著:「給人家留點隱私吧,別太下作了。」

  「會不會用詞,這叫通姦,現在是時尚。」包小三道。

  兩人被仇笛拽著走了,沒有打擾這一對忘情的鴛鴦。

  三人驅車回了臨海鎮,多頭亂緒仍然是一無所獲,準備就此作罷時,卻不料管千嬌的新發現通知來了,晚二十三,她監控到肖雲飛的兒子,肖廣鵬,悄悄離開了家,到了臨海鎮北門香苑住宅區,三個掉頭又找,看看究竟是一個什麼情況。

  卻不料又發現烏龍事了,和肖廣鵬見面的居然是郭菲菲,肖凌雁的助理,這麼大晚上、這麼秘密見面,也只能讓人用下半身考慮是什麼事了。

  完全正確,三個人換乘了輛黑車,一路跟著,這兩人居然有一腿,肖廣鵬帶著郭菲菲到了一處住宅,沒多大會兒就關燈了。把幾位監控的全扔在潮冷的室外黑暗中了。

  「你倆高智商的,也不過如此嘛。這尼馬是找間諜,還是找賤貨啊?嘎嘎。」

  包小三對著垂頭喪氣,一無所獲的仇笛如是嘲諷道。仇笛一肚子邪火正無處發洩,和耿寶磊一使眼色,兩人早看這個一路怪話的不順眼了,摁著劈哩啪啦就開打了,包小三一嚷,那正辦事的房間裡燈一亮,三人嚇得噤聲,然後受驚兔子般地,趕緊溜之大吉……

RECON559 發表於 2019-9-5 10:07
☆、62. 第21章 種瓜卻得豆

  「就這些?」管千嬌煩躁地問。

  「就這些。」包小三小心翼翼地的回答,警惕地看了耿寶磊一眼,又偷瞄著唐瑛,似乎覺得那兒情況不對勁。表情都不怎麼樣的時候,包小三發飆了,憤然道著:「怎麼了?大老遠回來給你們彙報,怎麼像審犯人一樣跟我說話?」

  「懶得跟你們說。」管千嬌摁著快進鍵,順手保存了幾張照片,一旁唐瑛看著包小三的傻樣,噗哧聲笑了,她怕包小三追問,趕緊地掉頭出去了,出門正和謝紀鋒打了個照面,謝紀鋒看她樂成這樣,同樣也是笑著擺擺手,讓她出去了。

  兩人一大早回來說情況的,三個人幹了一件最不能原諒的事,發現和吳曉璇接觸的一名陌生男子,車號、長相、都沒有攝下,回來兩人吞吞吐吐講的卻是一個車震故事,可不得把心煩意亂的管千嬌氣得發飆嘍。

  「仇笛呢?」謝紀鋒隨意問,拉張椅子坐下了。

  耿寶磊趕忙接著道:「肖總去鍛練,把他叫去陪練了。」

  不用說,估計肖凌雁也關心進展,要詢問仇笛一番了。可進展怎麼講呢?

  三人借偷窺之便,訛了焦敬寬幾千塊錢,回頭又摸到了兩件偷情的事,這進展就讓謝紀鋒也哭笑不得了啊,他想了半天,愣是沒想到怎麼開口,打擊積極色狼不合適,鼓勵吧,這能鼓勵麼?

  耿寶磊知羞,包小三可不懂,他直接問著:「謝總,我們可老辛苦了啊,昨天跑了整整一箱油,那特麼瞳明油料還是配給的,油錢還得我們自己出……」

  「好好……先不談這個。」謝紀鋒擺手道。

  管千嬌可不悅了,直斥著:「你們還賺了好不好?」

  「賺了那是我們本事,開支可不是我們義務啊。」包小三辨道,他心裡也有個小目標,瞳明已經支付了一期款項,而公司遲遲都沒給下面人發錢呢,他剛看向謝紀鋒,謝紀鋒知道他的心意,直道著:「知道你想著那錢,剛進公司賬上,很快就發給你們,這麼大事,我敢欠你們報酬麼?只會比約定多,不會少了。」

  「哦,瞧瞧,還是謝總仗義。」包小三樂了,直豎大拇指。

  謝紀鋒趕緊中斷這貨的喋喋不休的貧嘴,勸道著:「三兒,這事我得提醒你一下啊,辛苦,確實辛苦,都辛苦,但拿人錢就不對了,出門在外,最忌多事,唐主管小心加小心,還出了這事,萬一人家知道你的真實目的,給你們下個套,栽進去可找誰說理去?」

  「不是我要的,人家主動給,仇笛順便就多要了點。」包小三道,一聽管千嬌不悅了,直嗆著:「你別有事往仇笛身上推。」

  「真是他幹的,我還真沒他那本事。」包小三瞠然道。

  眼看著又要爭起來了,謝紀鋒趕緊打住,道著:「好好,沒什麼事就好,你回去和仇笛說一聲啊,事情一定要分清主次,做事一定要有輕重緩急。」

  「哦,知道了。」包小三道,不過馬上又懵了,他直接問謝紀鋒:「這句話什麼意思?這麼拗我忘了怎麼辦?」

  管千嬌更煩了,拍著桌子瞪著眼道:「就是別光看人家車震,連車號都不知道,讓我怎麼查?」

  哦,明白了,包小三一拍額頭,懂了。謝紀鋒也懂了,看來和包小三還得這麼直接說話。

  耿寶磊卻是有點不好意思,不過這實在不好解釋,作為專業間諜,有可疑的目標出現,居然連起碼的警惕心都沒有,實在不可原諒,更何況,管千嬌已經查到了,吳曉璇和一個陌生的號碼通話次數和時長,都超長規了,家裡擔心的是,兩個人除了姦情以外,還有其他事情。

  「我們……再想想辦法。」耿寶磊不好意思地道。

  「嗨,我有辦法。」包小三靈機一動,看眾人徵詢他,他興奮地道著:「弄點淫羊藿給吳曉璇喝點……她一喝準保發情……她一發情準保找那個男的……兩人再一偷情,這不咱們就能逮著了?」

  謝紀鋒聽得眼凸出來了,管千嬌板著臉本來準備罵的,不過憋不住了,噗聲噴笑趴在桌上了,包小三生怕謝紀鋒不明白似地解釋著:「真的謝總,我們用過,在屯兵就靠這玩意混進後廚的,您是不知道,喝點那玩意,一玩上整得那叫一個鬼叫狼嚎……嗨,怎麼都走了,我還沒講完呢……」

  管千嬌跑了,謝紀鋒跑了,耿寶磊也跟著出去了,和包小三確實有那麼點交流障礙,孩子是直腸子,根本分不清人前人後話。這不,他追著出去了,那故事講得愣是把謝紀鋒氣不自勝,趕緊把兩人打發走了……

  ……

  ……

  「就這些?」肖凌雁拭著汗水問。

  「就這些。」仇笛站在休息室如是道。

  僱主追著問,有些事不能不講了,仇笛把昨天的詳細情況一道說了,包括焦敬寬的外遇、包括肖凌雁堂弟和助手的姦情、也包括那位表姐的所作所為。對於瞳明這些中層人員,有了一個大概的輪廓了。

  聽完了,肖凌雁愕然了好一陣子,好半天才迸出一句來問:「喂,仇先生,有件事我不太明白啊?」

  「請講。」仇笛客氣地道。

  「我請你們,是捉間諜來了,還是捉姦來了?」肖凌雁哭笑不得地問。

  「有點意外,這不您追得太緊,我只能把現時的情況彙報給您了。」仇笛道,捉王八釣出烏龜來了,恐怕他也始料未及。

  肖凌雁顯得有點煩躁,她摔了毛巾,擰開了瓶水,抿了口,卻是無心享受,坐臥不寧地在房間裡來回走,仇笛恭謹地站在一邊,這和未知答案的焦灼他經歷過,所有的僱主都會恨不得馬上知道答案。

  「那邊有發現嗎?」肖凌雁突來一問,她倚著陽台,是背對著說話的。

  「暫時沒有。」仇笛道。

  「你……」肖凌雁想了片刻,似乎準備打發仇笛走,半晌又回過頭來,這才看到仇笛一直站著,她點點座位,兩人相對坐下,她轉著話鋒,狐疑地問著:「那意思是,你們仍然是沒有線索、沒有嫌疑人對象、沒有任何發現,對嗎?」

  「基本如此。」仇笛道,看肖凌雁臉色不好,他試探地道著:「其實,我也正有事想請教一下您。」

  「那說吧,就別提那些男男女女的事了,那種事在現在這個時代,還叫個事嗎?」肖凌雁語氣不悅地道。

  「不是那事,我是想問……您的助理?」仇笛小心地提示道。

  「你懷疑她?」肖凌雁訝異道,不過瞬間恍然大悟,這位似乎也應該歸結到嫌疑對象裡,畢竟她離中層很近。

  「為什麼,我沒有看到過有關她的資料?」仇笛問。

  「哦,菲菲原來就是我爸的助理,原來辦公室打字的,我爸看她性格內向,辦事又妥當,就一直讓她待在身邊,我回到臨海之後,原先我爸的班底,一個都沒有動,也就順便用上她了……挺好的一姑娘啊,怎麼跟肖廣鵬那花花腸子扯一塊了。」肖凌雁道,助理和堂弟的私情,還是讓她相當震驚的,最起碼她清楚,郭菲菲這身份,恐怕進不了肖家的門。

  「你覺得她怎麼樣?」仇笛問。

  「本來覺得沒什麼,可你這麼一說,我也覺得她有問題了。」肖凌雁道。

  「你別先假定是她,說說她平時怎麼樣?」仇笛問。

  「能怎麼樣?你們天天見麼,話都不多說一句,能有什麼疑點。」肖凌雁道,不過說到此處她想起什麼來了,緊張地道著:「哇,要是她有問題,那你們可就不是什麼秘密了……還有,要是她有問題,那就麻煩了,每次調查可都是她接待的,她比我還清楚細節,我的事大部分都交辦給她了……不會真是她吧?」

  肖凌雁唸唸有詞,恐怕也掉進這個人人自危的怪圈了,看誰都像,仇笛打斷地道著:「那你的表姐呢?」

  「她學傳媒的,半路入這行等於技術盲,應該不是她,她那個男朋友我知道,是個律師,公司這麼大,少不了法律事務方面的事,一來二去就和這位律師談上,她徵詢過我的意見。我能說什麼,只能祝他們安好了。」肖凌雁道。

  「那技術樓裡面那兩位,我可搭不上話。」仇笛換著嫌疑對象。

  「是啊,你話都難搭上,洩密是怎麼辦到的?如果外來的間諜,你覺得有人能偷走嗎?」肖凌雁問。

  「不能。」仇笛搖搖頭,那裡的安保措施給他的印像太深了。看來肖凌雁也清楚,問題肯定在內部。

  「所以,其實問題好像並不難,圈子就這麼大。」肖凌雁道。

  「是啊,我們也是這樣想的,如果無法神不知鬼不覺地偷走企業機密,一種是直接偷走,另一種是從掌握機密的人身上下手。」仇笛道。

  「那所以有資格參加會司高級別會議的人,都可能成為洩密嫌疑人,對,還包括我這個助理,嘶……我好像覺得你們離真相已經不遠了,說不定只差一步……但這一步,恐怕不好邁出去,你們有什麼想法嗎?知道誰是賊,也見不著贓啊。」肖凌雁問,她似乎從仇笛晦莫如深的表情裡,看到了端倪。

  「有,就是……」仇笛語結了下,緩緩地道:「繼續騷擾。您得給我機會,讓我騷擾騷擾技術樓裡的幾位。」

  這話聽得肖凌雁一臉胃疼的表情,她手指指點點,直斥著道:「你幹點正經事行不行?老去偷窺別人隱私,很有成就感啊?這都過了幾天了,你們連個方向都沒有,馬上可就到年底股東大會了,等著我站到大會上啞口無言呀?我可把寶全押到你們身上了。」

  「您的急切我們理解,可事情得慢慢來,這壓力得一點一點不斷地增加,壓到一定的臨界點上才有反應,不但技術樓,您的親戚,我還得想想辦法,讓他們動起來。」仇笛道。看著肖凌雁面露難色,他壓低了聲音道著:「特別是您那兩位叔叔,我覺得問題很大,得想辦法讓他們有點反應,否則兩人都是穩坐釣魚台的,我們無從下手啊。」

  肖凌雁看了仇笛幾眼,似乎確定這不是謊言,思忖著,咂吧著,為難著,好半晌才吐了句道:「你現在知道我的家事了,其實家家一本難念的經,我這兩個叔叔,一個醉生夢死的、一個抱殘守缺的,我還真拿他們沒治啊……從我記事起啊,他們三個合夥人就叫囂著分家分家,一直分到現在,呵呵,每次分家,總是想拿到更多的好處……俗話說,親戚不共財、共財不往來啊,我真怕有一天,我們家也成了那個樣子。」

  像是自言自語,像是家醜羞於啟齒,肖凌雁斷斷續續說著,仇笛靜心聽著,意外地對身處這個位置的肖凌雁有點同情,其實生在大富之家也未必就是十全十美。

  不是嗎?不管心裡有多麼慌亂,都要強做鎮定;不管事情有多麼難堪,都要表現得無所謂;不管有多少焦慮,都要顯得雲淡風輕。

  好久,肖凌雁像是若有所思地講完了,她看著仇笛,似乎在看他是不是聽懂了。不過讓她失望了,仇笛好奇問:「您的意思是……」

  「查吧,答應你們放手幹了,就不要縮手縮腳。」肖凌雁道,看樣子是痛下決心,而且,她警示著喜上眉梢的仇笛道:「你最好很快給我個結果,否則……我如果不在董事長的位置上,可給你簽不了那張支票了。」

  這個威脅很重的,仇笛要說話,她已經起身了,蹬蹬蹬步出了室外,喊著教練的名字,不一會兒那位散打教練屁顛屁顛跑來了,她像發洩一樣,咚咚咚練起來了。

  仇笛默默地退出了這個健身會所,下樓的時候,看到了肖凌雁的助理郭菲菲,還是那麼安靜地待在車旁,等著領導下來,仇笛想搭個訕的,卻不料那姑娘根本看也不看他,臉側過了一邊,故做不識地往會所裡去了。

  看來三人的來路恐怕不是秘密了,仇笛想著,最起碼肖廣鵬應該已經從枕邊知道了吧。

  想及此處,仇笛倒一點也不擔心,摸著電話,嚷著叫那兩位中午集合……

  ……

  ……

  包小三和耿寶磊按約等在北門路上,過了中午仇笛才電話聯繫,說著說著就到了,可到了吧,卻是一輛警車泊在兩人身邊不遠處,耿寶磊剛咦了聲,包小三嚇得掉頭就跑。

  哎媽呀,不會抓老子來了吧,仇笛在後面大喊了幾聲,他才遠遠的停下,看到了仇笛在向他招手,看著兩位警察不像銬人的樣子,這才膽戰心驚地往回走。

  「這是……這是……怎麼個意思?」有位警官好奇了,就包小三見警車就跑的得性,估計不是什麼好來路的人。仇笛笑著解釋道:「周警官,您千萬別見怪,他因為打架鬥毆被警察叔叔逮過,所以就成條件反射了……不過您放心,他已經改邪歸正了。」

  仇笛和兩位警察說笑著,倒把耿寶磊和包小三看得雲裡霧裡了,怎麼著也想不通,怎麼轉眼間,這貨居然帶著倆警察回來了。

  上了車,聽話音居然是一路從市裡回來的,到臨海第一件事就是吃飯,公車公務服裝的身份問題,仇笛專門安排從久久美食的後門進去的,一個小雅間,三人坐陪,生猛海鮮上了一桌,酒可沒喝,不過好煙可是每人都給塞了一條。

  這幹嘛呢?

  把耿寶磊鬱悶的,幾次給仇笛使眼色,包小三更別提了,有警察在,嚇得吃飯也不利索。兩人趁著仇笛上洗手間的功夫都追出來了,仇笛摟著兩人咬耳朵解釋,這不騷擾嗎?光咱們騷擾可不行,請回倆瘟神來攪它一傢伙,一會兒看眼色行事啊。

  簡單一解釋才知道,這是曾經查過瞳明洩密案的兩位經警,仇笛通過肖凌雁從市裡專程請回來了,反正也是個沒音的事,兩位警察倒是不介意來這等大型企業轉悠一圈。

  怎麼說來著,叫一拍即合唄。

  這下子包小三放心了,長舒了一口氣,直罵著仇笛,以後提前說一聲啊,當不當正不正的帶倆大簷帽的回來,你想嚇死人啊。

  「瞧瞧,他都心虛了,我就不信,那洩密的能多少沒點反應。」仇笛道。

  三人重回雅間,這回換了個心情,倒是賓主甚歡,飯畢,三人領著兩位警察,先從眼鏡廠開始了,聲勢搞得蠻像回事,耿寶磊帶著兩位警官,廠裡的宿舍、監控,挨著個看了一遍。

  仇笛和包小三沒閒著,等在廠辦,幾次看到肖曉輝往外瞄,就忍不住偷笑了。果真這位廠長還是沒忍住,查到半途他出來給包小三、仇笛遞煙了,示好了,好奇地問著:「小兄弟……這幹嘛呢?」

  「肖總安排的,查查監控……對了,肖廠長,您這廠辦也得看看啊。」仇笛道。

  肖曉輝一愣,有點憋曲了,當不當,正不正,就來倆警察查查廠辦,這叫什麼事嗎?他鬱悶地道著:「怎麼沒人通知我啊?」

  「搞突擊檢查嘛,以後這事常搞。」包小三道。

  「有什麼查的?」肖曉輝憤然不已,不悅地道。總裁這麼一手,怎麼讓人覺得好像吃了蒼蠅,胃裡翻江倒海呢。

  「查商業間諜唄,比如,您那電腦,有沒有可能被人做手腳了,您那資料、文件啥的,有沒有可能被人偷看了,等等,我聽肖總說啊,瞳明的商業間諜案,要從外地請幾個反諜專家來。」仇笛信口胡扯道。

  「扯什麼淡,還不是哥幾個分不均的事,早說了分家分家,分開得了,省得落不好……真是的。」肖曉輝得悉此中實情,煩躁地道,不過一聽要查還是很不舒服,趕緊地吼了廠辦外的兩名保安給他收拾辦公室。

  好傢伙,這辦公室裡全是酒瓶子,兩位保安往外抬了好幾箱。

  檢查自然是沒有什麼結果,草草一看,仇笛幾人倨傲的很,招呼也不打,上車就走。

  第二站是模具廠,這兒人少,而且管理相對規範,連兩位經偵也對民營廠能做到這份上讚口不絕,這回包小三和仇笛可吃憋了,肖雲飛倒是就在廠裡,不過對此事不聞不問,讓徒弟帶著人檢查,至始至終,他埋頭雕琢著一副模型,頭也沒抬。

  對於兩位警察可無所謂,一直以為人家肖總請來,就是例行看上一遍,幹活是象徵性的,處好關係才是實質性的,兩人一路說的話都是贊,贊,再加一個贊,快尼馬三十二個讚了。

  當然最讚的還是技術樓,仇笛狐假虎威又把保安唬住了,通知到了總經理祝士平,一聽例行檢查,又是肖總安排的,可兩位警察卻是經偵,這不倫不類的讓祝士平那叫一個牙疼。

  不過官面上的人誰也不願意惹著,祝士平安排著技術部的人陪同檢查,主要是監控安防、信息安全,耿寶磊跟著大開眼界,而仇笛和包小三,卻攔住祝士平了,示意著借一步說話。

  祝士平把兩位請進了辦公室,這是他的第二個辦公室,他是技術出身,一直沒有離開自己的專業,滿屋的圖紙、照片,幾乎能挑戰人對眼鏡這玩意的認識,全是各類眼鏡。祝士平沒有好臉色地看著兩位,開門見山道:「我知道你們是誰,不過事情可不能這樣搞,你不影響正常工作嗎?」

  「那你知道我在幹什麼?」仇笛問。

  「當然知道,而且我鄭重地告訴你,洩密不可能在這兒,安防措施幾乎是日本HOYO模式升級版,想從這兒竊密的可能性為零。」祝士平不悅地道。

  「是啊,這兒不可能洩密,但這兒的人,那就不保證了啊。」仇笛道。

  「全盤知道設計的不超過五個人,都是老董事長三顧茅廬請回來的。最早的周主任,是和老董事長一起從作坊時代過來的人,這些人你覺得會幹那種事嗎?」祝士平道。

  仇笛笑了笑道:「應該不會。」

  祝士平臉色一鬆,包小三接上了,惡言惡聲地說著:「我怎麼覺得你有可能?」

  「啊?」祝士平氣著了。

  「不是不是,他說錯了。」仇笛趕緊安慰,安慰道:「他說你有可能,是錯的。在我看來,你……非常有可能。」

  一鬆一馳,步步緊逼,祝士平還沒開口,仇笛道著:「惡奴欺主,經理人吃裡扒外,這種事多了啊。」

  包小三說了:「你別瞪眼啊,瞳明掙得再多,你也是個打工的,敢說你自己沒有當老闆的想法?」

  「別緊張啊,祝經理,我聽說您和肖總有點你情我願的意思,您不會對她施美男計吧?」仇笛問。

  祝士平滿臉痛苦之色,噎住了,包小三還沒放過,追問著:「祝經理,這偷人不可恥,這偷人家東西可就無恥了啊。」

  咕咚,一聲重響,祝士平氣得在椅子上後仰栽倒了,仇笛趕緊去扶,被祝士平一把打開了,包小三這坑貨卻朝外喊著:「快來,祝經理心臟病復發啦,人快不行啦……」

  兩位坑貨愣是把祝士平氣得半晌站不起來,爾後憤然拂袖而去。

  接下來,仇笛又以董事長特派的名義,找周真伊談話,這位更差,幾句氣得真把人家心臟病復發了,一看人家掏速效救心丸,這才嚇得仇笛和包小三不敢再說了。

  接下來,能接觸到設計的其他三位技術主管,一一談談話,最輕的都哭著臉出來了,重點的,得被人攙著才能出來,話沒問完,謝紀鋒的電話就來了,他轉達了肖凌雁氣急敗壞的一句話:

  馬上從技術部滾蛋!

  仇笛二話不說,帶著隊伍,立馬溜之大吉,三人陪著兩位懵然無知的警官回市裡了。

  這邊亂套了,肖凌雁匆匆趕來時,技術部的幾位主管,已經齊齊在寫辭呈了……

RECON559 發表於 2019-9-5 10:07
☆、63. 第22章 自作須自受

  一行人鬧鬧嚷嚷從辦公樓裡下來了,男女老少一行,臉色慼然,神情悲憤,所過之處,保安齊齊迴避。

  肖家的親友團,那是誰也招惹不起的,年紀最大的肖聲望,肖凌雁得喊爺爺,據說肖雲清創業最困難的時候,這位老爺子抵了自己家房子貸款幫他,事後一直被肖雲清當恩人待著,他在公司裡雖然只佔百分之一點五的股權,可說話的份量卻不止這麼多。

  這不,焦敬寬帶著路,肖廣鵬攙著人,嘰喳罵聲不停的是肖廣鵬的媽媽,一個滿身首飾,牙尖嘴利半老太太,剛剛早把肖凌雁批駁的體無完膚了,看看小助理,她沒好臉色地斥了句:「喲,那敢勞煩肖大總裁的助理送我們啊……請回吧,我們還沒閉眼呢,她就想欺負廣鵬,真以為我們泥涅紙糊的沒一點火氣啊……別說她個黃毛丫頭,就肖雲清來了,我也得戳著他的鼻子問問,這是一家人辦的事嗎……她一小總裁,還以為自己是總統啊。」

  肖廣鵬須是有點難堪了,攙上七爺,趕緊拉著罵罵咧咧的母親,郭菲菲凜然一臉,小心翼翼地保持著距離,直看著這一行乘車離開,這才險險鬆了一口氣。

  她看看表,整整在總裁辦鬧了一個多小時,老的在憶苦思甜加親情教育,女的在指桑罵槐加冷嘲熱諷,中心意思是啊:你丫頭可是我們看著長大的,一直把你當親生的,不能你把家裡人當外人吧。

  反正沒好事,而且這種場合,恐怕就喝過洋墨水的肖凌雁也是窮於應付,這好像還是輕的,現在已經轟傳開了,昨天下午技術部幾位主管堅決要辭職,那可也都是老董事長請回來的中堅技術骨幹,當年想挽留人,可把家都安在臨海了,那邊還沒安慰好,這邊家屬已經鬧過去了。

  地緣和人緣的優勢是民企做大的一張好牌,不過當做到足夠大的時候,終究要成為短板。

  郭菲菲思忖著,回了辦公樓,踱向電梯,她如是想著,也許都沒有錯,肖凌雁在期待做得更好,而下面的大小親戚股東在期待得到更多,兩方的美好願望恐怕永遠不合拍。在她看來,瞳明能走到今天,已經是很不容易了。

  將進電梯的時候,她突然停步了,躊躕了一下,默然無聲地進了安全步梯,原因是,她身上在震動……哦,不對,是身上的一部手機在震動,她邊走邊翻看著,一條剛來的短信:找到了嗎?

  她飛快地回著短信:這幾天公司太亂,沒法找。

  片刻,短信回來了:亂才好下手。

  她飛快地回著:他們在查洩密。

  很快短信又至:很快就不會有人查了,盡快確認下。

  這條短信讓她怔了片刻,然後回覆了一個字:好。

  裝起了這部貼身的手機,她已經上了一層樓,直接踱步到了電梯,依然是矜持而沉默的郭助理,平靜的看不出任何異樣,上頂層,剛出電梯就聽到了大聲的吵鬧,她放慢了腳步,側耳聽著。

  「……凌雁,你這是把我當叔,還是當賊啊?」

  「什麼洩密不洩密,你叔小學都沒念完就開始幹活了,知道那密字怎麼寫嗎?」

  「……你少來這一套,嫌我們礙眼,想把我們攆回家,你明說啊……」

  「我今天還告訴你,什麼換生產線,什麼技術投資,你甭指望我同意,我就不信,我辛辛苦苦幹了幾十年,到頭來說話別人當放屁啊,就你爸在,也不敢這麼對我啊?」

  「……你說怎麼對我了,三番五次找人查我,你以為我真傻?」

  「……」

  只能聽到肖曉輝廠長大聲叫嚷,肖凌雁的解釋很輕,聽不清,不過恐怕她也解釋不清,不一會兒,光聲門響,肖曉輝怒氣沖沖地出來了,摔門而走,郭菲菲知趣地避過一旁,看著這位土豪叔大踏步地走過她身側,瞥一眼也無。

  爾後,又是常規性的爆發了,辦公室裡劈哩啪啦響動著,恐怕肖總又要拿辦公室的裝飾撒氣了。

  也是,那幾個扮成保鏢鬼鬼祟祟調查,在郭菲菲看來就像一場鬧劇,可了勁地挖了半天,然後捅個馬蜂窩,再然後,都溜之大吉,她聽說昨天那幾位把周真伊主任都氣得心臟病復發了,打電話的時候她就在身邊,肖總是悖然大怒,讓他們全部滾蛋。

  那幾位滾是滾了,可這個爛攤子,恐怕又要全扔給肖總了。

  她在門口等待了許久,聲音停後一會兒,她才輕聲叩響了肖總的門,應聲而進時,果不其然,水杯、筆筒、電話機、還有剛剛裝飾好的隔斷架子,玻璃和瓷片碎了一地,她默默地附下身,撿拾著,她沒有抬頭,已經不止一次看到這位肖總委曲地哭了,人前的光鮮和人後的落淚宛如兩人。

  肖凌雁慌亂地拭著眼睛,擦了擦臉,平復著心情,她叫了聲助理,郭菲菲緊張而侷促地站身來,應了聲。

  「……我想一個人靜一靜,有什麼人都替我擋下,幾件事安排下……」

  肖凌雁點著額頭,像是腦力不濟了,思維有點混亂,她邊收拾東西邊道著:「……我到市裡待一天,你幫我訂一張到法蘭克福的機票,定到明天晚上……告訴祝經理,籌備一下廠家觀摩的事,具體細節和隨後通知他……還有,鈦鎳合金新品,一定要盡快拿出一個模型來,拿不出像樣的東西來,恐怕那些德國佬看不上眼……你就別送我了,我從後門走,車就停到院子裡,幫我調部車,到後門等著……」

  說著,她有氣無力地起身,助理趕忙拔著電話,安排著接送,直把肖總送進電梯止步。

  她從窗戶上看到了肖總匆匆從後門上車,匆匆離開,也是,這樣焦頭爛額的形勢,躲個清靜肯定是最好的方式了。擱誰,誰也怕五叔六舅七姑八姨輪番上門轟炸啊。

  她慢悠悠地回總裁辦,繼續打掃著,掃至一半,身上的另一部手機又在嗡嗡震動,她看了一眼,一條短信:人走了?

  她回覆了一個字:對。

  裝起了手機,她警惕地鎖好了門,看看時間,然後坐到了肖凌雁的位置上,正對著辦公桌上那台電腦,她小心翼翼地低頭,拔掉了連接內網的水晶端頭,整個局域網肯定被調查的已經裝上網絡監控了,不能像以前那樣隨便動了。資料被篡改、拷貝、瀏覽甚至都會被監視道,這個很麻煩的,動了電腦,需要刪除日誌,還好,現在這個時間肖凌雁去時未久,不會引起懷疑。

  她雙手飛快的擊鍵,在電腦上找著,是要找德國蔡斯光學廠來臨海的詳細安排,還有鈦鎳合金新品研究進展,除了技術部,這裡是唯一一台能得到相關信息的地方。

  找到了……她臉上笑了笑,在打開文件的時候稍稍遲疑了一下下,然後拿出手機,嚓嚓拍照,再然後,小心翼翼地關閉、刪除日誌文件,關機,插回了水晶頭。這樣,即便監控到,也會認為是正常關機了。

  她若無其事的收拾著房間,不一會兒,拿了好大一個垃圾袋往樓下送……

  ……

  ……

  時間稍稍提前一點,哈曼來人的暫住地,謝紀鋒正主持著分析會議,少一個人,唐瑛被派去武漢了,接著可能還要到福建,兩家光學廠的側面資料,需要近距離搜集一下。

  不過多了三個人,仇笛、包小三、耿寶磊都回來了,昨天捅了那麼大婁子,三人晚上根本沒敢回肖宅,回去肯定要挨罵,據說技術部幾位骨幹的家屬都鬧肖總家裡了,還是肖雲清的遠洋電話才把幾位安慰下來,早上起來開這個會啊,連臉皮最厚的包小三都有點不好意思了。

  「說說嘛,都別沉默啊,沉默可不是金。」謝紀鋒笑道,似乎心情並沒有那麼壞。

  半晌沒人說話,管千嬌說了:「他們把人家搞得雞飛狗跳,還好意思說啊。」

  「嗨、嗨、說什麼呢?」包小三不悅了,直挖苦著:「那你行,你來啊,整這麼多裝備,搞那麼多竊聽,還不是屁事不頂。」

  「包小三,你找死是不是。」管千嬌發飆了,揚著水杯威脅。

  「一邊去,不認你這個妹了。」包小三絲毫不憐香惜玉了,自打知道管千嬌有放倒一個壯漢的能力,他就斷了其他念想了。

  管千嬌威脅無效,放下杯子,卻是隔著桌踢了包小三一腳,謝紀鋒攔著道:「喂喂,我說諸位,咱們玩得是高智商遊戲,別這麼小兒科好不好,現在到了關鍵時刻了,能不能敲定,就差最後一步了。」

  「最後一步?」包小三沒明白,不過馬上明白了,他問耿寶磊道:「是不是打道回府啊。」

  「不是打草驚蛇嗎,現在就看結果了。」耿寶磊道。

  他犯疑了,結果已經出來了哈,引火全燒到肖凌雁身上了,怕是肖凌雁從昨天開始就沒消停過,這裡根據定位也猜測得到,焦敬寬、肖廣鵬、肖曉輝,一堆人在一塊,八成是商議怎麼給肖凌雁施加壓力呢,早上就聽說鬧起來了。

  「仇笛,你來說吧。」謝紀鋒笑吟吟地道。

  「咦?什麼意思,你們倆還有秘密?」管千嬌看著兩人的眼神不對了,讓她好惡寒的那種眼神。

  「有點,還不就是打草驚蛇。」仇笛道。

  「驚出來一窩蛇,到底那條是啊,一個比一個上躥下跳,連太爺都請出來了。」管千嬌道。

  「你們……好像都沒有理解打草驚蛇的意思。」仇笛笑瞇瞇地道著,全場也許只是謝紀鋒能理解他的深意。

  「什麼個意思?」管千嬌幾人好奇了。

  仇笛笑了笑,沒有說話,謝紀鋒釋疑道著:「剛開始,千嬌你就一直置疑,想驚蛇沒有那麼容易,三兒和寶磊也置疑,萬一人家有兩部手機怎麼辦?但我們最終還是用了這個辦法,你們說,又為什麼?」

  「咦?這不矛盾嗎?」耿寶磊道。

  「不矛盾,確實是打草驚蛇,但找的是,那些沒有被驚動的蛇。」仇笛道。

  「哦,我明白了。」耿寶磊嘴O型,一下子明悟了。

  謝紀鋒笑著道:「之前我和仇笛兩人討論過,假如有這樣這個隱藏很深的間諜,那他的性格應該很堅忍,輕易恐怕不會露出破綻,何況又是一年前的洩密事件,那拍抓到人,恐怕人家也會矢口否認。」

  「所以這個不容易找,但普通人就不一樣了。」耿寶磊道:「你這麼拙劣的手法,肯定不會找到那位間諜,但肯定會刺激到作為普通人的神經。」

  「對,就是這個意思。驚不動蛇,才是我們的目標。」謝紀鋒道。

  管千嬌恍然大悟,這是反其道而行的,她在電腦上對比著監控目標的動向,包小三成局外人了,他挑了個敢罵的,悻然罵了耿寶磊一句:「你插個屁呀,人家說出來你才跟風,還拽得像二五八萬。」

  耿寶磊沒搭岔,生怕吵起來沒完沒了,片刻間,管千嬌捋出了數據,放到了眾人面前,沒驚動的蛇一目瞭然。

  肖雲飛,模具廠那位負責的,自始自終,手機是空白的,行進路線從家連到廠裡,就一條線。

  吳曉璇,廣告部的,自始自終,也幾乎是空白,和其他人幾乎沒有關聯,僅和肖凌雁通過電話。

  剩下的就是祝士平、周真伊和那幾位技術部人員了,也是簡約線條勾勒出來的簡單生活。

  當然,還有那位默不作聲的助理,除了和肖廣鵬的私情,並未發現有其他異常。

  「那這意思是,模具廠那個老頭,是間諜?哈哈,仇笛你腦子沒燒壞吧?」包小三哈哈大笑了。

  「只是一種可能,肯定無法人贓俱獲,所以只能靠我們的思維圈住他,孫子兵法講,廟多者勝算……我們這個計劃從正反兩個方面都能排除,被騷無休止騷擾驚動的,肯定不是,這個時候,那位間諜肯定站在圍觀的角度看笑話,而不會摻合,他需要長期隱藏,而且生怕事情敗露,肯定會留給肖凌雁好感,而不是惡感;我們放出來的那些小設備,凡能監控到行動軌跡,提取到通話記錄、短信,肯定也不是,要是一個間諜連起碼的防範意識也沒有,那是不可能的;他可能知道我們放在明處的誘餌,但他未必拒絕得了放在暗處的東西……不管他動不動誘餌,這個人,肯定在我們上躥下跳的時候,保持著最冷靜的頭腦,很可能根本就知道我們在查……」

  謝紀鋒微微點頭,很認可仇笛的想法,這光景連包小三也說服了,不過他不關注過程,好奇地問結果:「那到底是誰啊,趕緊找出來換錢啊。」

  「等唐瑛有消息回來,比對一下,再深入一些,應該就差不多,那麼大的兩個廠子,我就不信找不到和臨海的關聯。」謝紀鋒道。他提醒著:「肖凌雁一會兒就到咱們這兒了,我想這個結果,應該能說服她。」

  看來還得一段時間,管千嬌好奇地看著電腦分析出來的幾個人,問著仇笛道:「現在已經縮小到幾個人了,你的傾向是誰?」

  「就是包小三說我腦袋燒壞那位。」仇笛道。

  「肖雲飛?怎麼可能。」耿寶磊不信了。

  「肯定有這麼一位重量級別的人物才行,否則這種技術拿出去給誰投資?銷路怎麼辦?管理怎麼辦?我看來看去,好像只有他有這種能力,而且有這種恆心。」仇笛似乎也不願意懷疑那位專注的老人,可除了他,其他人似乎差了很多。

  「我覺得在祝士平和周真伊中間,兩位技術骨幹,腦子裡裝的就是秘密,對他們來說太容易了。」耿寶磊如是道。

  仇笛默默地搖頭,不是,可他未做解釋。

  管千嬌思忖良久終於說話了,她問道:「吳曉璇呢?她是肖凌雁母親這邊的親戚,如果從經濟角度考慮,她也有可能。」

  「他是個技術盲,而且和其他人比起來,是個窮光蛋。」耿寶磊道,這個女人應該是純粹的局外人,連仇笛也直接忽略了。

  「這一位呢?」管千嬌指著,郭菲菲,同樣是兩點一線生活,幾乎是肖凌雁的影子,她道著:「她像個隱形人一樣,如果是她,可能連肖凌雁也想不到吧?」

  仇笛搖搖頭,道:「如果是她,我會覺得很沒成就感的,如果是她,肖凌雁就是一個一無是處的草包,你看肖總像嗎?」

  好像不像,否則早被那些惡親戚擠兌跑了,肖家沒有美女基因,可不管男女,個個強勢,否則也不可能做到如此大家業了。

  圈子縮得更小了,討論中,謝紀鋒的手機響了,是肖凌雁到了,他剛拿起來,嘀嘀嘀的警報聲音響起,驚得他面色大變,管千嬌像打了興奮劑一般,看著另一部靜默了很久的電腦。

  眾人都面面相覷著,等了這麼久,還以為脫鉤了,敢情是珊珊來遲,最終還是上鉤了。

  「你們想得太複雜了,其實答案,很簡單。」管千嬌看著屏幕,得意地道。她幸災樂禍的看著仇笛提醒著:「仇笛,你得找頭驢去踢踢腦袋,清醒清醒去啊。」

  眾人驚愕中,謝紀鋒迅速起身,邊打電話邊奔下樓,等著肖凌雁車到,一行人乘車,風馳電掣地返回臨時鎮瞳明辦公大樓。

  半個小時後,一則消息在瞳明又惹起了軒然大波,警方在肖總裁的帶領下,高調抓走了一個洩密的嫌疑人。她是:

  兩任董事長的助理:郭菲菲。

RECON559 發表於 2019-9-5 10:07
☆、64. 第23章 相煎是手足

  廠區被封鎖了,各廠的保安包括技術樓的,都被調回到總部,門前齊齊的整著兩隊保安,把來看熱鬧的全部擋在門外了,其實就不擋也沒人敢輕易進去,瞳明洩密的事已經立案,市省兩級經偵都高度重視,遲遲沒有結果,一朝案情出現突破性進展,可不得把他們全部驚動了,畢竟瞳明是省府掛牌的重點保護企業。

  對了,還來了神秘的一行人,是和肖總同乘一車到來的,人群裡的肖曉輝可看見了,那是先前在廠裡調查過的兩位女人,此時才發現,根本不是中止了,是一直在進行,不過還好,終於有結果了,連他也有一種如釋負重的感覺。

  「小叔,小叔。」有人在拽他。

  回頭看是肖廣鵬,一臉焦慮地拉著他,拉出人群之外問著:「我聽說,把菲菲抓了?」

  「這人特麼得斃了,真看不出來啊。」肖曉輝氣憤地道。

  「那……那……不能是她吧?」肖廣鵬臉色慼然道。

  「你問我,我問誰去,沒點真憑實據,警察敢在這兒抓人?」肖曉輝道,肯定是找到真憑實據了,否則警察針對瞳明這個利稅大戶,根本不敢濫查。

  「哎,小叔……幫我上去問問。」肖廣鵬拽著要走的肖曉輝,央求道,看急成這樣子,肖曉輝愣了下,有點明白了,他指著侄子訓著:「喂,我說你小子不會和她摻合吧?把她抓了,你急什麼?」

  「不不……不是,我和她……」肖廣鵬咬著牙搖搖頭:「沒關係。」

  說罷倒不求肖曉輝了,一溜煙跑了,搞得肖曉輝一肚子狐疑無解了。

  正解尚未揭曉,不過也差不了多少了,進進出出的又來了一隊公安,中途,郭菲菲的家人哭嚎著來找閨女來了,被保安擋到門外了,是個寡婦娘,就坐在台階上一把鼻涕一把淚死活不走,直說肖家這幫禽獸把她閨女禍害了,這抑揚頓挫的嗓子這麼一哭訴,工業園區圍觀她的倒更多了,不少人在竊竊私語,好像這寡婦娘和肖家誰誰有過私情怎麼的,保安眼見形勢不對,趕緊來人,把人強行架走了。

  下面亂了,樓上可就井井有條了,根據郭菲菲的出入,經警製作一個詳盡的時間軸,不得不承認這個小間諜還是有點心眼的,警察到時,她已經把房間打掃的乾乾淨淨,一個指紋也沒有提取到,只在她身上搜到了兩部手機,一部是公司號碼,一部就是匿名號碼了,連接的另一頭,正在查找之中。

  市局的經偵到場時,現場已經勘查完畢,技術人員正在試圖恢復郭菲菲手機刪除的資料,人員都聚集到了肖總的辦公室,原因是她要向警察解釋一下,這個案發的詳細經過。

  「……大致就是這樣,其實我是配合京城來的哈曼商務調查公司,演了這麼一齣戲,擴大商業安全的調查範圍,把所有人都納入到調查範圍,而且昨天又請到了市局的周警官和我們共同演這齣戲,目的就是把聲勢做得比以往都大一點。」

  肖凌雁一去不久前的頹廢之態,神采飛揚地道。

  「肖總,這我就不太明白了,既然是找洩密的間諜,應該悄悄找啊,還大張旗鼓?」有位警官好奇地問。

  「情況不一樣,以前我已經無數的暗地查訪了,都沒有效果,當然,也不會有效果,她就在我身邊,不管我幹什麼,她都是第一個知道的……所以這一次我反其道而行,把聲勢搞大,搞得都知道警察又要全面盤查商業間諜,瞳明這個人人自危的處境由來已久,每每一擴大聲勢,就要引起很多連鎖反應,技術上要辭職了,親戚要質問了,家屬要找麻煩了,等等等……」肖凌雁一副無奈的表情道。

  「是啊,這樣更難處理?」警官道,接觸瞳明後一直查找無果,也正是困於這種無所不在的關係問題。

  「好處理。」肖凌雁笑道:「商務調查公司做到這份上,觸了眾怒了,我就順理成章地讓他們滾蛋,而且很多人都知道,凡請來的商務調查公司,最終結果都是我讓他們滾蛋……這個時候,那位真正的間諜,肯定在一旁看笑話。」

  「哦,我明白了,明修棧道,暗度陳倉,肖總還留了一手?」有位警官拍馬屁道。

  「對,下面請商務公司這幾位給大家解釋一下,這一次,想不人贓俱獲都難了。」肖凌雁道。

  都看向了窗邊的幾位,謝紀鋒示意一眼,管千嬌提著電腦,放到肖總的辦公桌上,她示意著攝像跟過,兩台屏幕對接,侃侃解釋道:

  「……在接手瞳明公司的商務調查之後,據我們調查,瞳明的網絡工程已經很成熟了,技術資料內網是隔離的,黑客入侵不可能,他們的門禁系統,從外部破壞也不可能,所以,可能性只能僅限在人為洩密,而且是內部人員……除了技術部的電腦,含金量最高的無非就是總裁、總經理辦這幾台電腦,所以我們在這幾部電腦裡都裝了誘探程序。」

  她拆解開了電腦的後蓋,指著解釋著:「考慮到對方也可能斷網操作,所以我們在電腦內部裝了一個4G微型模塊,WIFI、802斷網時,它會主動聯結,向我的主機遠程發送信號,而信號僅限於報警,無法用其他檢測到……軟件方面,我們在肖總的電腦裡,我們放置了一個梳理後的文件夾,都裝著各部門彙報的經營情況、技術研發的進展以及其他相關資料,這個文件夾沒有任何問題,但是,如果你在打開文件夾沒有摁我設定的組合鍵,它就會自動向我發送非法打開警告……那,就是這樣。」

  管千嬌操作著,一打文件,另一台機器上的圖像,泛紅,告警,顯示非法入侵。

  「哦,厲害。」有位警官向這位民間奇人,直豎大拇指。

  肖凌雁笑著道:「其實這段時間,我根本沒有用過電腦,就等著有人來偷東西……周警官,這些東西夠嗎?」

  「應該足夠了。」周警官興奮地道。

  「還有,剛剛她肯定是斷網操作,而且修改了日誌文件,我可以恢復提供給你們一份……對了……」管千嬌看向了肖凌雁,肖凌雁無所謂地一指桌子道:「這台桌子下面也裝了一個隱藏探頭,拍不到臉,不過拍到的,也足夠辨認了,能進我這個辦公室的人可不多。」

  說到此處,肖凌雁願意支持這件事,管千嬌才講出來,她勾著手指,這是耿寶磊幹的活,他鑽進桌下,把櫃角嵌著的一個微型攝錄拆下來,放到了肖總的辦公桌上。

  這真是一個無懈可擊的捉諜,警察倒比哈曼的來人還興奮,向管千嬌討教著技術問題,提取了一部分恢復日誌,又從攝錄裡,找到了一個下半身坐勢的照片,更意外的是,事到中途,郭菲菲手裡那部匿名號碼手機恢復了數副圖片,正是從肖總電腦上拍到的資料內容。

  正是哈曼製作那套很有噱頭的計劃《關於和蔡斯光學公司代工合作的可行性研究》

  警察提取走最後一組數據,照片,肖凌雁回頭看向謝紀鋒時,兩人那麼地會心笑了。向謝紀鋒重重地豎了一個大拇指。

  她喊著門外的祝士平,招呼著這一行警察,自己款款踱步上前,向謝紀鋒伸出了友好之手:「謝謝您啊,謝總,名不虛傳啊。」

  「客氣了,這個出現的還是有點意外。」謝紀鋒客氣地道,形勢的變化,的確讓他很意外。

  「能掌握這種意外,恰恰說明您的高明之處嘛。」肖凌雁不吝讚道。

  「呵呵,那我就愧領了,還請肖總不要見怪他們幾個給您惹的麻煩啊。」謝紀鋒懇切道。

  說到此處,包小三須是有點不好意思了,仇笛沒什麼反應,看著肖凌雁,肖凌雁沒有和他握手,只是伸指一戳,不怎麼客氣地道:「要不是現在這個結果,我一定找你麻煩的。」

  「呵呵,看您現在的心情,說這話就顯得太沒氣量了。」仇笛恬著臉道。

  「那肯定的,肖總大人肯定不記小人過。」包小三拍著馬屁道。

  肖凌雁哈哈一笑,讚了兩人一句,回頭去看和祝經理交涉的一行警察了。

  人走了,管千嬌收拾著東西,背到了肩上,興奮地看著三人問道:「謝總,是不是該大餐請我們了?」

  「這個沒問題,只是郭菲菲的事可能還沒完啊。」謝紀鋒道,助理竊密,背後肯定還有人,東西給誰了,流到什麼地方了,造成了多大損失,恐怕這僅僅是個開頭。

  「那就不歸咱們管了,咱們可沒有執法和定罪的權利。」管千嬌道。

  包小三憋了好久的問題出來了,他追著謝紀鋒問著:「謝總,那這錢是不是該給了?我是說……哎仇笛,那張支票呢,趕緊讓她簽了啊。」

  「至於這麼下作嗎,人家忙在這樣。」管千嬌不好意思了,她站到窗口時發了個感慨,還是有錢好啊,這一單能掙多少,恐怕又一次高出她的預期了,回頭看仇笛時,她看仇笛臉色不怎麼興奮,笑著逗道:「喂,仇笛,難道間諜不是你判斷到的那位,就讓你如此失落?」

  「你們沒有發現……不對勁嗎?」仇笛問,很小聲。

  「這總錯不了吧,人贓俱獲的。」耿寶磊道。

  「兩件洩密,第一件規格可能不高,郭菲菲這個位置能辦到;第二件呢,總不至於能在肖凌雁的電腦裡偷到吧?」仇笛問,肯定不行,那東西還沒有出技術部。

  這話把管千嬌問住了,她想了想還是遵從包小三的意見,催著仇笛道:「三兒說得對,還是趕緊簽支票,省得夜長夢多,萬一人家摳字眼,又黃了。」

  「倒不至於黃了,我倒是覺得有點簡單了。」謝紀鋒如是道。

  「不但簡單了,而且有點奇怪了,我昨天幹什麼,我都沒跟她商量啊,瞧她說得一套一套的,還一起演戲?」仇笛納悶地道,肖凌雁的心思轉得這麼快,講出個這麼個無懈可擊的故事,外人聽著很合理,可在仇笛聽來,好像什麼地方不對勁。所以,他很直觀的判斷道了:「抓到郭菲菲是個意外,絕對是個意外,她以為咱們被肖總攆了,疏忽大意了,所以才下手動肖總的電腦。」

  「那她還是商業間諜。」管千嬌道。

  「對,她肯定是,但瞳明絕對還有一個,第一次洩密和第二次洩密相差不到數月,第一次洩密之後,理論上應該加強防範,提醒安全意識,總不能接下來洩密的規格更高了吧?而且商業秘密流出都成了實業,給瞳明造成巨大損失,郭菲菲跟著兩任董事長這麼長時間了,她就是個白癡也應該知道,這逮著得判多少年啊?」仇笛道,不合理的地方似乎太多,他說著又找出了一點:「你們看肖總,一下子就春風得意了……抓到這個間諜,好歹得有點切齒痛恨、恨不得除之而後快的感覺吧?畢竟是她最信任的人背叛了她。」

  他糾結著,分析著,卻一直有著一股子說不出來的感覺郁在心間,自言自語了好久,才發現幾人都以一種憤怒的表情看著他,他驚聲問著:「我說錯什麼了?」

  「當然錯了,人家不提,你扯個屁?」包小三罵道。

  管千嬌直接問:「仇笛同學,你是想告訴肖總你的事業未競,還是想讓肖總簽了支票,各位打道回府呢?」

  「也對,還是簽支票吧。」仇笛在錢面前,不再猶豫了,摸著口袋,去找肖總了。

  「賤人這麼矯情,裝逼就算了,還裝著不喜歡錢!?」

  包小三在背後如是評價道,那忿然的表情,惹得眾人一陣好笑。

  ……

  ……

  可能想像的過於簡單了,談錢倒不傷感情,是為時尚早了。

  控制肖總的助理郭菲菲是派出所出的警,為防生變,直接把人帶回了市裡,審問、取證、錄口供,兩地同時進行,據說有政府部門官員也過問此事,承辦方江州市經偵總隊不敢怠慢,一切按部就班,迅速推進。

  電腦裡篡改的日誌、手裡的刪除的照片,還有商務調查公司正在準備的詳盡查找資料,都能無懈可擊地把這個「間諜」釘死,不過審訊進行的並不順利,考慮到瞳明的社會影響,市局專程指派了幾位經濟案件老偵察員辦案,可那位小姑娘也奇葩,就吧嗒吧嗒掉眼淚,一句話不說,可把經偵上的給難住了。

  竊密賣給誰了,誰是主謀,有沒有其他人涉案,這都是個問題,根據瞳明提供的資料,因為洩密造成了企業上千萬元的損失,瞳明外聘的法律事務人員數次趕赴武漢和另一家生產同質產品的寶島光學儀器廠交涉,對方根本就是矢口否認,所在地法院也立案也不予採納,而想把這件事做下去,郭菲菲的知道,肯定是一條最直接的線索了。

  情況反映到了肖凌雁這裡,她其時正在市經偵大隊錄口供,警察查得比想像中細緻,這倒是她喜聞樂見的,不但自己來了,而且把哈曼一行也帶上來了,那個設置誘餌、故意演戲、釣出間諜的故事被她重複了幾遍,聽得辦案的警察也讚嘆不已。

  「什麼?什麼都不講?」肖凌雁聽到這個情況時,一下子臉色變得巨難看。

  「對,就哭,什麼也不說……我們也沒辦法,這種經濟案件和刑事案件又不一樣。」一位警官客氣地道,似乎試圖從肖總這裡得到點啟示。

  「你們等等……」

  肖凌雁起身出去了,問著商務調查的一行人何在,都等在滯留室呢,他把謝紀鋒叫出來,耳語了幾句,謝紀鋒在皺眉頭,又把仇笛叫出來,耳語幾句,皺眉頭的表情,接著傳染給仇笛了。

  「你們對這種事有經驗,她背後是不是有人?」肖凌雁問。

  「當然有。」謝紀鋒道,郭菲菲一個人完不成從洩密到產業的全部過程,這下家是誰,可能比她更關鍵。

  「你好像有話說?」肖凌雁瞪著仇笛,仇笛臉上是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好像想到什麼可笑的故事。

  「有。」仇笛點點頭道,看了看肖凌雁急切的表情,他小心翼翼地問著:「其實讓她開口很簡單,不過我怕你未必接受得了?」

  「什麼?我怎麼接受不了,我巴不得這事馬上解決呢?」肖凌雁憤然道。

  仇笛眼不眨地看著肖凌雁,突來一問道:「其實,你都知道是誰對麼?」

  肖凌雁一怔,然後愕然側了側臉,不悅地道著:「你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拿你最懷疑的那位,試試她不就行了……知道下家出問題,她扛著就沒意思了。」仇笛道。

  肖凌雁看著仇笛,像看外星人一樣,臉上不自然的抽搐了幾下,然後一言不發,掉頭就走,叫著警察,去審訊地見郭菲菲去了。

  「你知道是誰?」謝紀鋒有點好奇地問仇笛。

  「我可能知道,但她,肯定知道。」仇笛看著肖凌雁的背景,莫名地道了句。

  謝紀鋒沒太聽懂,不自然地聳聳肩回頭問仇笛:「我說,你怎麼越來越神秘了?」

  「就像您講的,神秘就像女人的比基尼三點式,穿著吸引眼球,脫了一文不值。」仇笛笑了笑。

  這句謝紀鋒聽懂了,那是根本沒想告訴他的意思……

  ……

  ……

  肖凌雁走過審訊室的時候,稍稍有點不舒服的感覺,鋼筋水泥築成的籠子,狹小的空間、灰暗的色彩,顯得很壓抑,一位經警起身給她讓座,她沒坐,直接走到了抽泣的郭菲菲面前。

  才二十幾歲,怎麼看也讓人覺得於心不忍,肖凌雁掏了張紙巾遞給她道著:「擦擦,看來我得換助理了,謝謝你這麼多年照顧我們家。」

  郭菲菲沒接,臉側過了一邊,兩行淚像泉湧,一下子撲滿臉頰。

  「我很奇怪,你為什麼不走呢,其實你如果早點走了,這件事興許就石沉大海,永遠不會有結果了。」肖凌雁問。

  郭菲菲沒有回答,在抽泣著。

  「別誤會我,我來看你最後一眼,不是出於同情,也不是想感謝你對我所做的一切,我其實想說句對不起的。」肖凌雁道,臉色斂起來了,又恢復肖總裁那副高高在上的表情。

  郭菲菲有所觸動了,她慢慢地停止了哭泣,仇視地看著肖凌雁。

  「對不起,我從來都沒有相信過你,你的忠誠,比我小叔和堂弟的吃喝嫖賭還讓我不適應,你的演技太差了。」肖凌雁道,她附身看著郭菲菲,昔日情同姐妹,此時卻如仇人相見,這個轉換,讓警察怎麼也看不懂,怎麼可能如此地行雲流水,沒有一點情份?

  郭菲菲仍然沒有說話,她咬著嘴唇,死死的盯著肖凌雁。

  「你堅持很讓我敬重,不知道蹲幾年監獄之後,你還會不會這樣看著我?你不會不清楚吧,商業間諜也是罪,以你幹的事給瞳明造成的損失,你說要坐多少年?三年?五年?還是更長時間……」肖凌雁問,直勾勾看著郭菲菲。

  也許這是讓一個如花年華的女孩最害怕的,她表情一絲鬆動,然後滿臉憂鬱,那恐懼慢慢的蔓延到了她的臉上。

  許久,仍然無話,肖凌雁像是放棄了,挺直腰無所謂地道著:「那你扛著吧,警察會把很多查出來的,真以為我不知道,你在市裡買了一套房子?真以為我不知道你和肖廣鵬的幽會地點?真以為我不知道……醜事我就不說了。」

  肖凌雁要扭頭時,郭菲菲卻有反應了,她呸了肖凌雁一口,唾到了她身上,像是發洩了多年來的不滿。

  「謝謝你這樣,徹底消除了我對你的內疚。」

  肖凌雁默默擦擦身上,臉上的唾跡,扭頭走了兩步,像是想起什麼來,輕聲提醒了一句道:「喂,菲菲,本來我不想來,準備看著你被毀了,可我叔剛才打電話說,想私下解決這個問題,呵呵,看你這個態度,我又不想私下解決了,你要非把我們的家事變成自己的事,那恭喜你,牢底坐穿吧。」

  肖凌雁說罷拂袖而去,郭菲菲在最後這一刻卻是整個人崩潰了,趴在隔板上號陶大哭,誰也看得清,這裡面內情很複雜,不過誰也搞不清,這裡面的複雜究竟到什麼程度。

  不過很意外,郭菲菲開口了。

  接著又一個震憾的消息在瞳明紛傳了,黃昏時分,又有警察上門,直接到了肖雲飛的家裡,把模具廠這位元老請上了車,去市裡協助調查。

  水落石出,教唆郭菲菲竊密的主謀,正是肖凌雁的叔叔、肖雲清董事長的堂弟:肖雲飛!

RECON559 發表於 2019-9-5 10:08
☆、65. 第24章 不仁好為富

  瞳明科技的間諜案雖未見報,可在整個工業園區已經是傳得沸沸揚揚……

  很多版本,有恩怨情仇版:話說郭菲菲的母親當年也是個美人,有人講她和老董事長肖雲清有一腿,有人講她和肖雲清弟弟肖雲飛有一腿,有人講郭菲菲其實是肖雲清的私生女,也有人講好像肖雲飛的種,反正關係不正常,而郭菲菲是知道內情之後,出於報復心態才潛在總裁身邊,一直通過竊密的手段報復那位不知道是誰的陳世美,傳來傳去也講不清楚,反正那寡婦娘一下子垮了,孤零零的住到醫院裡了。

  有兄弟相殘版,據說肖雲飛一直通過竊密的手段向外部輸送瞳明的核心技術,而且在武漢成立的寶島光學股份公司,他就是最大的股東,這個公司之所以能做到這麼大,不但是瞳明的技術,而且挖了瞳明分銷的不少牆角,據說那邊也正式介入調查了,正在查寶島的不正當競爭行為,這要查實了,怕是肖雲飛也得進去住上幾年了。

  有家族內訌版,據說瞳明的十一位股東,分成幾派,有主張守成的、有主張擴張海外的、還有主張引進外資的,幾家爭鬥由來已久,肖雲飛這事只是一個側影,其他股東也早想分家了,肖雲清抱病之後是無奈之下交到了女兒手裡,而這位女兒,試圖力挽狂瀾,把股權盡可能的全部收回到一人手中……得,反正還是內鬥。

  工作間隙、茶餘飯後,這可是最好的談資了,而此事中的人,這兩日很難見到了,連最愛喝酒的肖曉輝也不見出來了,於是又傳來了新的話題:肖曉輝也有問題,可能要被侄女幹掉了。

  反正這年頭,為了錢親爹媽和兒女都能對簿公堂,何況還就只是個親戚?

  真相越包越嚴,謠言越傳越盛,模具廠史無前例地停工了,肖雲飛的影響力不少,在模具經營幾十年,看門的都是徒子徒孫,而且從這裡走出去的技術人員不少,一出事後,來訪問候的絡繹不絕,甚至還有很貼心的弟子,把師娘和小師弟都接到了市裡去住,紅火的模具廠一下子就冷清了。

  不但外人看得雲裡霧裡,恐怕就身處其中的也未必能全看清楚。

  事發後第三天,從福建趕回來的唐瑛又一次回到了臨海鎮招商賓館,一下車就很感慨,真沒想到事情變化的會這麼快,給她提行李的仇笛領著路道著:「走吧,說不定今天真是最後一天了,哎唐姐,這事完了,我們到那兒去呢?」

  「這個得看你自己了,一般情況,公司是不干涉外聘人員的行動的,也就是說,你們想幹嘛就幹嘛,當然,再有了好事,我會第一時間通知你。」唐瑛道,她看著仇笛的身影,躇躕了一下,現在覺得公事公辦的口吻似乎有點彆扭了。

  仇笛可沒發現,他笑著道著:「意思是,我們得招之即來,揮之即去吧?」

  「呵呵,好像是。不過不是貶義的,這個行業只能這樣。」唐瑛笑道。她似乎覺得仇笛對這一行並沒有培養成濃厚的興趣,加緊了兩步,她好奇地問:「那你,準備去幹什麼?」

  「都快過年了,我準備什麼也不幹……回老家住一段時間。」仇笛道,好沒追求的樣子,唐瑛卻是饒有興趣地問著:「我聽千嬌他們說,你老家山裡可好玩了?」

  「對於那幾位沒見過山的土包子,當然好玩,不過冬天可未必好玩了,山風大得能刮走房上的瓦片,氣溫正常都在零下幾度,萬一有點雪,想下山都難了。」仇笛道。

  「你這是怕我去吧?」唐瑛站到了電梯口上,好嗔怪了來了句。

  「不是吧,真想去?冬天那地方,除了睡覺沒事可幹。」仇笛道。

  唐瑛愣了下,仇笛一下省得話裡歧義了,趕緊解釋著:「你別誤會,我不是那意思……就是很無聊的意思。」

  唐瑛雖懂,可卻忍不住有點臉紅,電梯緩緩上升,似乎獨處給兩人帶來了點小小的尷尬似的,仇笛面朝著梯門,半晌無語,唐瑛將欲說話時,叮聲電梯門開,已經到了。

  「謝總在604,給你和千嬌安排在他隔壁,租的房子已經退了,千嬌不在,去物流上發貨,瞳明收回來的設備……那,這是房卡。」仇笛打開了門,遞給了唐瑛房卡。

  唐瑛沒接,直勾勾地看了他幾眼,好奇怪的口吻道著:「喂,這麼沒紳士風度啊,好歹也提進去嘛?」

  「哦,我怕你介意啊。」仇笛進了房間,把行李放好,他歷來辦事風風火火,一放下起身就走,直道著謝總在隔壁等著,你先休息一下,一會兒過來,話隨人走,說完已經閉上門了,聽得連插話機會也沒有唐瑛好一陣子小鬱悶。

  匆匆洗漱,整整淡妝,她出了房間,敲響了謝總的門,應聲而進時,謝紀鋒正和仇笛並排坐在沙發上,幾近無聊地在下一副微型象棋,看樣子謝紀鋒是輸家,他持的紅方已經沒幾個子了,唐瑛進來,他順手一摸道:「不下了,談正事。」

  「嗨,謝總,你怎麼連包小三的耍賴都學會了。」仇笛愣住了,幾步就要將死了,這謝總太沒風度了。

  「你太不給面子,兩天都沒讓贏一把,看來不是一代人,真沒辦法快樂玩耍啊。」謝紀鋒懊喪地道。

  「我都說了我罕逢對手,你不信。」仇笛得意地收起了象棋。

  唐瑛隨意坐到了床邊,饒有興趣地看了眼,然後把一台平板遞了上來,提醒道著:「沒多少東西啊,時間太短,而且還真不好查,我通過和咱們有業務往來的路通私家偵探得到了點側面消息,用處不知道大不大?」

  謝紀鋒隨手翻閱著,仇笛卻是知道,在商業調查這一行當裡,各地的同行有一條不成文的規則,那就是本地域的商務信息,大多數時候可以共享,比如北方的到南方,或者倒過來,兩地人生地不熟的,共享這種側面信息,能加快調查的進程,甚至有時候,部分側面調查都要借助當地的同行。

  不過這種信息含金量不高,就是企業員工、產值、設備、出口等等一些東西,唐瑛有點奇怪為什麼謝總還要再看這個,瞳明的事已經有了結果。她稍顯好奇地看了仇笛一眼,小聲問著:「你不是說結束了嗎?」

  「結束,不是我說了算的。」仇笛道。

  「謝總,難道還要繼續?」唐瑛問。

  謝紀鋒邊看邊隨意道著:「態度不太明朗,肖凌雁助理的事估計得查一段時間了,有警察插手,咱們就能插手,也不敢插手啊……看肖總的意思了,剛剛三兒和寶磊去瞳明了,調查報告也送去了。畢竟收了人家一百萬,這事得有始有終啊。」

  「好像……」唐瑛眼亮了亮,看向仇笛了。

  「財迷。」仇笛不動聲色翻了她一眼,氣得唐瑛給了他一個鄙視眼神。

  「那一百萬支票也帶去了,如果能簽回來,咱們明天就可以走嘍。」謝紀鋒道,隨手遞著平板給仇笛:「我看不出什麼來,外資,股份又是托管,除非瞳明找到直接的證據,否則這件鈦鎳記憶金屬EPO專利,就屬於博士光學公司。警察可沒權利查境外公司的商業機密。」

  仇笛在翻看著,對於他這個層面,肯定無法知悉那些資本操縱的幕後之事了,而且介紹一半是英文,那種晦澀的專業用詞,怕是他這個中文系畢業的想理解都有難度。

  「那這意思是……」唐瑛看這個態勢,小心翼翼地問著:「我們這個事,還在兩可之中?」

  「我傾向於結束了,昨天肖總的新助理已經通知我們去拿東西了。」謝紀鋒道,那些安插在車裡、手機裡、公司辦公室的監控器材,肯定要全部收回來了。

  「已經有新助理了?」唐瑛好奇了一句。

  「哦,就是廣告部那位,她表姐吳曉璇,可能暫時的吧。」謝紀鋒隨口道。

  兩人看向仇笛時,仇笛正對著屏幕發怔,謝紀鋒好奇地問著:「喲,你看出什麼來了?」

  「不是。」仇笛苦著臉放下平板了,直道著:「看不懂,這得英文幾級啊?」

  唐瑛吃吃笑了,謝紀鋒笑道著:「八級也未必能全看懂,專業術語多……你嘛,我覺得不用看懂,知識的數量和質量,有時候並不成正比,有時候學得太多,反而禁錮你的思維。」

  仇笛警惕地問產上:「你不是準備說,我和包小三一樣吧?」

  「不不……我是想問你,你對現在這個情況怎麼看?肖凌雁可不是個好應付的主啊,我實在揣摩不透啊。」謝紀鋒如是道,富人的任性有時候還真不是那麼容易看懂的,最起碼現在又把哈曼一行不冷不熱晾起來了就讓他有點看不懂。

  「我看啊,這個事,結束了。而且,今天就結束。」仇笛遞著平板,如是道。

  「噢,何以見得?」謝紀鋒好奇地問,唐瑛隱隱地發現,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仇笛的意見已經有左右謝總行動的魔力了。

  「很簡單啊,她什麼時候恢復了倨傲的態度,什麼時候就是結束了,之所以晾著我們連面也見不上,那是準備讓我們上門求求她,她好從中得到那麼點成就感……設備都清理了,我們還能幹什麼?」仇笛道。

  「也是,不知道結果如何,三兒和寶磊應該有消息了啊?」謝紀鋒道。

  「仇笛,你說肖凌雁會履約嗎?給你簽了那一百萬?」唐瑛問。

  「會……但我們未必拿得到,她是個慳吝且睚眥必報的人,要那麼爽快讓咱們遂了心意,她就不是肖凌雁了。」仇笛笑瞇瞇地道。

  此笑,謝紀鋒和唐瑛雖然看不懂,但並不苟同。

  ……

  ……

  「……各部門照常工作,不要被這事影響,很快就會有結果,對外的口徑統一起來,誰說話誰負責……研發這一塊,周主任、祝經理,加快步子……焦經理,我看上個月的月報,比去年同期滑坡不少啊……請坐,不要緊張,也不要給我找藉口,用你的成績說話最有份量……」

  肖凌雁在會議室居中而座,一一指摘而過,模具廠交由周真伊暫時負責,肖廣鵬的位置新提拔了一位中層,洩密一事水落石出,這位年輕的肖總威信可是如日中天了,就平時最愛說怪話的肖曉輝,也不敢自恃當叔的身份了,看肖凌雁的眼神都有點驚訝,這殺伐果斷的,比她爸可強多了,親叔叔都毫不留情地送進去了。

  這次會議恐怕是肖凌雁入主以來最輕鬆的一次會議了,從來都被置疑的提議,因為此事,所有股東都一邊倒向她了,畢竟肖雲飛向外輸出瞳明的技術,養大自己入股的企業,誰也接受不了。

  又看了諸人一眼,肖凌雁起身道著:「散會吧,下一次會議就是分紅了,希望在座諸位多多努力,我保證不會虧待大家。」

  與會屬下,凜然起身相送,肖凌雁顯得有點隨意地出門,廣告部吳曉璇趕緊地拿著肖總的杯子、筆記本,亦步亦趨跟上了,好半會,眾人才敢移步,次弟離開,渾不像平時那麼隨便了。

  辦公室裡,新換的代助理吳曉璇正彙報著工作:

  「今天早上接到了經偵楊總隊長的電話,肖廠長……不,肖雲飛對用非法手段輸出瞳明技術的一事已經供認不諱,楊總隊長講,在詢問中肖雲飛很強硬,他說這些都是他應得的,這麼些年,是公司對不起他,而不是他對不起公司,他要拿回自己該得的……這事楊總隊長建議,還是協商解決,就以《反不正當競爭法》起訴,案子可能還會拖很久,我聽說這些天,肖雲飛的徒弟都在跑著關係,搞個取保候審……」

  肖凌雁眼皮抬也不抬道著:「我知道了,想拖就拖著唄。」

  「還有,公司中層增配的車輛、通訊工具已經發下去了,回收的,哈曼公司來人取走了。」吳曉璇彙報道。

  「哦,知道了,你下午去一趟市裡,和劉律師聯繫一下,讓他給出個方案……對了,訂兩張明天到武漢的機票,和我一起去會會寶島公司的,想打官司還不好啊,那就把他們拖進來吧。」肖凌雁無所謂地道,現在,畢竟已經站到很有利的位置了,就即便去掉刑事責任,巨額的民事賠償也會把這家剛起步的公司催毀。

  吳曉璇心裡咯登了一聲,似乎被肖總的冷冰冰的話嚇住了,稍顯失態。

  「還有事嗎?」肖凌雁抬頭問發怔的吳曉璇,這位比原來的助理差了點。

  「哦……哈曼公司來了兩位,開會前就來了,一直等在樓下,要見您。」吳曉璇道。

  「啊……呵呵,我倒把他們忘了,請上來吧。」肖凌雁一動搖椅,笑著道。

  吳曉璇告退,不一會兒去而復返,開了肖總的門,耿寶磊、包小三赫然出現在肖凌雁的面前。

  「兩位,對不起啊,工作太忙,倒把你們忽略了。」肖凌雁客氣了句。

  「沒事沒事,我們又不忙。」包小三恬著臉道。

  「對,沒事,您別客氣。」耿寶磊陪著笑臉道。

  「謝謝兩位理解。」肖凌雁坐在椅子上,起身都無,她看著門外,光這麼兩位來,似乎讓她顯得有點失望,怔了一秒鐘,她笑著問站在她辦公桌前的兩位道:「兩位,要都說沒事,我可就得說告辭了,下午還得去市裡。」

  「不不不不,有事……這個。」耿寶磊趕緊接上了,遞上來了一份擬就的報告,商務調查的最終報告,唐瑛不在,還是謝總親自擬的,肖凌雁拿到手裡,翻閱了幾頁,抬眼看著道:「不錯,寫得不錯,幹得也不錯,代我向謝總致謝。」

  「那就好,您別客氣。」耿寶磊道。

  「那這意思是,接下來……」肖凌雁似乎不清楚流程。

  「您簽字認可,這單調查就算完結了……」耿寶磊提醒道,一提醒,肖凌雁點點額頭道著:「哦,對,這樣完成我們簽的商務調查合同了,是嗎?」

  「對。」耿寶磊道,調查後附的是原合同,合乎規範的。

  肖凌雁笑了笑,包小三趕緊掏著那張沒簽名的支票,慢慢地放到桌上,討好地提醒著:「還有這個,您也別忘了簽。」

  「哦,這個啊……我想起來了,按咱們的約定來?」肖凌雁拿著支票瞟了眼,像看一張零錢一樣,根本不當回事,順手拿著簽字筆,就在將簽的時候,她看看包小三、又看看耿寶磊,像是警惕怕有後患地問:「咱們的約定是什麼?你們還記得?」

  「就是我們找出洩密人,您在支票上簽字,合同款不已經付了嗎?這是另外的。」耿寶磊提醒道,眼看著一百萬將要入手,他也是興奮得很。

  肖凌雁躇躕了一下,包小三緊張地問:「肖總……您親口說的,可不能反悔啊。」

  「怎麼可能反悔啊,你們把事辦了,我就這把張支票簽了……對吧?」肖凌雁問,像是證明自己的豪爽。

  對,耿寶磊和包小三齊齊點頭。

  「記得清,那就好,你們既然辦了,我怎麼可能不簽呢。」肖凌雁刷刷在報告上簽名認可,又拿過支票,刷刷簽上自己的大名,隨手一推,耿寶磊和包小三喜於形色的一人拿了一樣,鞠躬告辭。

  「嗨,等等。」肖凌雁只待兩人掉頭走了,才出聲攔著,兩人一回頭,肖凌雁嚴肅地道著:「對了,我想起一件事來,這張支票有可能無法兌付啊。」

  「啊?這怎麼可以。」包小三氣得差點昏過去。

  「情況是這樣的,郭菲菲原來負責我的日常開支,所以每張支票都有她的印鑒才能兌付,但現在她出問題了,所以的印鑒,可以已經被停用了……吳助理,還能用嗎?」肖凌雁笑著道,那笑裡,多了幾分玩味。

  「當天就停用了。」吳曉璇正色道。

  「那,現在合同履行完成,答應簽的支票我也簽了,兩位,慢走。」肖凌雁一攤手,愛莫能助地道。至於兌付,就不約定範圍了。

  「不能這樣吧,逗我們玩呢?」包小三火了。

  「肖總,您這樣就過分了啊?」耿寶磊的火氣也上來了。

  「這就是你們的不對了,我是嚴格按照約定來的,還提醒了你們若干次,怎麼簽都簽了,又說我過分了?要不,我追究一下幾位過分的事?回去告訴那一位啊,讓他盡快消失,否則我怕我忍不住會追究他闖進我家裡的事。」肖凌雁淡淡地道,說罷,埋下頭看著什麼,不理會兩人了。

  兩人連說話都被噎住了,啞口無言了,吳曉璇提醒了幾次,耿寶磊才悻然拉著憋火包小三離開了這裡,下了電梯,出了門廳,再次回看時,依然巍巍聳立的瞳明科技大樓,恐怕再沒機會進入了。

  「走吧走吧,肯定沒戲了,人家就沒準備付錢。」耿寶磊拉著鬱悶的包小三。

  包小三氣憤地道著:「氣死老子了……你拉我去那兒呀?」

  「你以為我不氣啊,先找個地方哭去。」耿寶磊忿然道。

  兩人相攜而走,走幾步,歇歇,再走幾步,又歇歇,那麼的有氣無力,渾身的精氣神,全被那張無法兌付的支票抽走了……

RECON559 發表於 2019-9-5 10:08
☆、66. 第25章 邁步從頭越

  「你……你太無恥了。」耿寶磊痛斥道。

  「你特麼就知道兌不了,讓我們出洋相去!?」包小三憤怒了。

  「卑鄙。」耿寶磊踹了一腳。

  「氣死我了,我掐死這孫子。」包小三勒著仇笛。

  兩人終於找到發洩的出處了,摁著奸笑的仇笛拳打腳踢,這兩人的氣急敗壞,把仇笛逗得笑不攏嘴,他越是開心,那倆的怒意越盛,直到包小三使勁摁住,教唆耿寶磊扒褲子,仇笛這才急了,掙扎著從床上滾下來,推開耿寶磊道著:「等等,行了行了,發洩一下就行了,再說這事不賴我啊,人家不付,又不是我不付你們。」

  「你根本就知道,不早提醒?」耿寶磊憤然道。

  「我不是那個……不想打擊你們的財迷心竅麼?」仇笛笑了,他道著,尼馬找人簽字也不看鑒章,你怨誰來著,那就是根本沒準備付,你查不出來,不用付,你查出來,郭菲菲的鑒章就在上面,你根本兌付不了。

  說到這會,耿寶磊恍然大悟了,驚聲問著:「那這意思是,肖凌雁根本就知道郭菲菲有問題?」

  「那你以為人家傻啊,只是苦於找不到機會,才借咱們的手。」仇笛道。

  好像是這樣,包小三愣了,凜然問著:「那意思是,借咱們的手,把他叔叔也搞定了?」

  「對,你終於聰明了。」仇笛道。

  聰明了,可就鬱悶了,有種被算計了的感覺,敢情人家那一擲千金,值得很,耿寶磊瞠然喃喃道著,這要是逼他叔出讓股權,那可賺大了,而且目前這形勢,如果不出讓,洩密案堅持對簿公堂,恐怕也要把肖雲飛賠得一塌糊塗,裡算外算,無賠有賺啊。

  「至於麼?就為了坑他叔一傢伙?」包小三有點接受不了。

  「讓你掙一個億,你連你爹都坑,信不?」仇笛道。

  包小三瞬間雙手一掐,摁仇笛,邊摁邊罵著,明知道老子禁不起誘惑,還拿這個考驗我。

  三人打鬧著,門外咚咚響了,管千嬌喊著,三個都出來,謝總房間。

  最後的準備返程了,三個人出了房間,管千嬌在謝總的門口等著,這三位衣冠不整的次弟進門,她哧聲笑了,挖苦著:「喲,這是沒撈到錢,互相發洩了?」

  「少嘰歪,惹急了拿你發洩。」仇笛故做惡狠狠的表情嚇唬管千嬌,管千嬌驚得雙手直捂臉害怕狀,他一得意,卻不料管千嬌驀地伸手狠狠擰了他一把,一扭身躥過去躲到唐瑛背後了。

  仇笛一呲牙咧嘴,包小三樂了,直撫肚子道著:「哎喲,有人難受,我這氣順多了。」

  「我給你揉揉。」耿寶磊關懷道,不過下一句不好聽了,他壞笑著道:「仇笛,你這叫活該啊。」

  看樣子都不待見他,就謝紀鋒都有點驚訝,仇笛對肖凌雁的反應猜測得幾乎一毫不差,連他也以為,肖總這麼大身家不會在乎這答應的一百萬的,可孰料事實與想像恰恰相反,這張無法兌付的支票,給大家帶來的失望比想像中還要大。

  眾人落座,謝紀鋒道著:「……可能這事情也就這樣了,按照正常的合約,我們無話可說啊,款項結清,報告簽字,履約完成……至於人家答應的另外這一百萬,準確的講應該是這張支票,人家也簽了,所以,咱們還是無話可說,諸位有什麼看法?」

  「胳膊扭不過大腿,好歹還掙了一百萬,算了,就這樣吧,還能怎麼樣。」管千嬌道,唐瑛笑了笑道著:「其實沒必要鬱悶,初到臨海的時候,一百萬的標的我都覺得可望不可及,……到今天才28天,完成的已經超乎預期了。」

  「可我為什麼覺得,特麼滴就是有點堵啊。」包小三憤然道。

  「看來肖總沒咱們想的那麼大度,半夜跳進人家裡的事,那,報復來了。」耿寶磊道。

  「可能有這種心態,但不完全是這種心態。」仇笛道著:「不是所有的有錢人都那麼任性啊,錢當衛生紙扔,他們為什麼能成有錢人,那是因為,他們比普通人更會算計……所以,數來數去,我們能拿到最初的一百萬,已經是相當不錯了。」

  「看來他是根本就知道郭菲菲有問題,只是借我們的手除掉而已。」耿寶磊道,什麼都是虛的,真正的股權之爭才是真的,家族生意永遠離不開這條主線。

  「還有一種可能。」謝紀鋒欠欠身子道著:「她不是抓不到,而是她抓到、或者她說出來,很難孚眾,所以有必要找一個行內知名的專業公司,做得別人啞口無言,那,現在就是了,我們找到了證據確鑿,警察立案偵查,她從容地把主動權拿回到自己手裡了……一百萬,這代價還真不大。」

  謝紀鋒說著,怎麼說也對肖凌雁有了一個全新的認識,不過這種認識飽含著無奈的成份,事情未明,也許哈曼有點主動權,可現在,恐怕主動權也回到肖凌雁手中了。

  「所以……我們……」唐瑛看看諸位,安慰道著:「還是知足常樂吧,畢竟商務調查,就接到一百萬的單子也不常見。」

  管千嬌聳聳肩,只能如此了,包小三和耿寶磊就鬱悶,也只能認命了,她看向仇笛,好奇地問著:「仇笛,你說呢?」

  「我能說什麼,不但是個口頭約定,而且人家也沒違約。」仇笛道。

  看來這是最好的結果了,謝紀鋒安慰著眾人道:「那就好,事情往好處想,畢竟人家付了我們一百萬,除了設備和其他開支,大家賺得也不少了……加上瞳明科技將進入我們服務的名錄裡,會大大提高我們公司的行內人眼中的身價,說起來,確實超過最初的預期……煩心事就不要想了,大家收拾一下東西,明天回京,你們各自安排一下自己的行程,唐瑛你幫大家訂一下機票,晚上,我請客。」

  謝紀鋒手一揮,權作結束感言了,話音剛落,包小三耷拉著腦袋起身就走,誰也懶得理會,耿寶磊追問著:「嗨,你有什麼東西收拾的?」

  「我找個廁所哭會去,別喊我啊。」包小三鬱悶地道,那一百萬可都想好了,攢著當老婆本呢,眨眼沒了,可不比丟了老婆還讓人難過。

  「我也去吧。吃飯再喊我啊。」耿寶磊跟著包小三去了。

  管千嬌翻了兩貨一眼,喃喃道著:「這倆真行,吃飯和廁所都能聯繫到一塊講。」

  說得仇笛噴笑了,管千嬌卻是回房忙著收拾東西了,仇笛看了謝紀鋒和唐瑛一眼,這才省得他坐在謝總房間裡像個電燈泡一樣,趕緊起身,臉上稍顯不自然地走了,這一走,唐瑛莫名地覺得尷尬了,也告辭離開的房間。

  謝紀鋒笑了笑,旋即也同樣有點失落,即便他能接受這個高於預期的結果,還是覺得有點失望,不單單是錢的問題,商務調查本身就是個智力遊戲,而這一次遊戲,贏家不是他,反而有一種被捉弄的感覺……

  ……

  ……

  仇笛是午睡的時候被一陣敲門聲驚醒的,不過等他睜開眼看時間,已經是下午17點多了,迷迷糊糊起身開門,卻赫然發現門口婷婷玉立著一位佳人,白衣勝雪、長靴火紅,一身休閒靚裝的唐瑛站在門口,他眼睛滯了滯,一下沒明白什麼個狀況。

  「吃飯了?」仇笛懵然問。

  「還早呢。」唐瑛笑著道。

  「哦,那你這是……」仇笛好奇地問。

  「飯前放鬆時間,不想出去逛逛?」唐瑛邀著。

  「哦,那等下。」仇笛道,把人請進了房間,進衛生間匆匆抹了把臉,披上了外套,邊走邊問著:「他們呢?」

  「他們陪另一位美女逛街去了。」唐瑛道。

  「是該放鬆下了,哎對了,晚上吃什麼?」仇笛又問。

  「謝總說一會兒打電話叫我們,這個你就別操心了,謝總可是個美食家,大江南北快吃遍了,每到一地,有特色的美食,他一準能找出來。」唐瑛道。

  仇笛笑了笑,自問還達不到老謝的生活水平,兩人踱步進了電梯,這時候才發現唐瑛的這麼個裝扮,彷彿一下子變了個人一樣,頭髮隨意挽著,袖子隨意別著,渾然不似平時正裝那麼嚴肅的樣子。唐瑛發現仇笛的眼光了,她一伸臂笑著問:「在武漢挑的,怎麼樣?」

  「挺好。」仇笛道。

  「哇,你這樣讚美也太蒼白了吧?」唐瑛似乎不太滿意。

  「那沒辦法,實在是因為我的審美太蒼白,不過確實挺好看,隨意永遠比刻意漂亮。」仇笛道。

  「嗯,這句不錯,我喜歡。」唐瑛點點頭,認可了。

  下了電梯,出了門廳,南方冬季特有潮冷撲面而來,讓兩人感覺微微地不適,仇笛拎了拎領子,指示著北門路的方向,那兒就是鎮上最繁華的地段,要找美食,他估計謝紀鋒肯定會摸到那兒的久玖美食。

  唐瑛像是心不在焉地跟著,漫無目標地走著,兩人之間彷彿總有一層去不掉的尷尬隔閡一般,路長話少,語言也開始蒼白了,哪兒人?哪兒上的學?京城漂了幾年了?等等諸如此類的。

  終於還是唐瑛憋不住了,瞅了空直接問著:「你……是不是對我有什麼成見?」

  「有嗎?」仇笛愣了下,就有也不能說啊。

  「你說呢?我是以職場黑臉出現的,你們在屯兵的時候,我仍然是扮演著黑臉的角色,其實,我挺擔心你們的,第一次從事這個行業,又是在遠離都市的塞外,知道你們被人打了,我做了一晚上噩夢,彷彿這壞事是我做的一樣……嘖……」唐瑛有點難堪地道著,對此,她沒有選擇。

  「呵呵,這些嘛,都過去了還提它幹什麼,咱們都是外面漂的,對這種事都有心理準備。這都不算最壞的……嗯,我記得剛到京城的時候,租房子,在一家中介交了一千塊訂金,然後那黑中介真特麼損,帶我看了兩處房子不滿意,嗨,我想退錢,他不給退,我說你給我寫的押金條啊,這白紙黑字的,你得退,他說你拿出來看看,我寫的什麼……你猜發生什麼事了?」仇笛轉移著話題道。

  「合同陷阱?」唐瑛脫口而出。

  「比那個還低級,我拿出來,他奪過來蹭蹭就撕了……哎喲,把我給氣得呀,照他鼻樑就幹了一拳。」仇笛笑著道。

  「喲,那要惹禍了。」唐瑛道。

  「可不,把我給弄到派出所了,一看我是外地來京人員,警察都斜著眼瞟你,最後和解了一下,我認識錯誤,錢也不退了,就當醫藥費了。」仇笛無奈地道,自從走進社會,很多事就是在逼著人學會無恥、學會奸詐。

  然後變得世故了、圓滑了,所以很多事就見怪不怪了,唐瑛笑著道著:「那就好,理解萬歲了,不過,我得好好謝謝你們,我進這一行很多年,一直不得門徑而入,一直搞不清楚商務調查公司那些同事每單幾萬幾萬的提成從何而來……沒想到第一次接觸,就被幸運女神砸到腦袋了。」

  「屯兵的事真不是幸運,有人上位就要有人被踩在腳下,有人慶幸,就要有人倒霉,嚴格地講,就華鑫也不是什麼好鳥,要是沒有屯兵的鵬程,他們就是屯兵的鵬程。」仇笛道,雖說商人逐利,天經地義,但大多數商人已經能達到不仁不義的水平了。

  「呵呵,好像,這次也是……好像,咱們也是!?」唐瑛笑著道,她看仇笛凝重的臉色,好奇地問著:「這是不是你一直對這個行業反感的原因?」

  「有反感的情緒,不代表你就有拒絕的能力啊,誰願意看到老闆擺著臭臉色還得給人打工,不得吃飯嗎?肚子問題解決不了,怎麼考慮面子問題。」仇笛道。

  唐瑛笑了笑,直道著:「相比而言,謝總算不錯的一位了。」

  「嗯,勉強吧。」仇笛興味索然地道。

  無意提及謝總,唐瑛就有點後悔了,那個當員工的也不可能對老闆沒有怨念,何況仇笛這麼特立獨行的一位,她側頭時,仇笛已經前行了兩步,一下子讓她欲言又止了,明顯地感覺兩人到達到心領神會的交流水平很難。

  「嗨,等等我啊,跑這麼快幹嗎?」唐瑛追上了他。

  「哦,對不起……習慣了。」仇笛道。

  「是不是和我說話比較累?」唐瑛問。

  「還真有點,其實我更喜歡和包小三的說話方式。不用經過大腦。」仇笛笑著道。

  「這個我相信,寶磊也快被你們帶壞了,原來有點娘娘腔,現在還不如原來,痞子腔重多了。」唐瑛道。

  「人總是不斷在變的,十年後看現在可能會覺得很傻,說不定都用不了十年……噢,你的電話響了。」仇笛提醒著,唐瑛摸著手機接著,卻是吃飯的邀約來了,果如仇笛所料,正在久玖美食,而此時,兩人已經走到了離久玖美食不遠的地方,能看到那個偌大的招牌。

  包小三和耿寶磊早等在門口了,一見到仇笛,一個拉、一個拽,狀極親密,那無間的樣子甚至讓唐瑛都有點嫉妒了,她突然想到,自己戴著的這副清高的假面具,並不是換一身裝束就可以改頭換面的。

  最後一宴,酩酊而醉,三位酒後放浪形骸的厲害,還是謝紀鋒打車把三位接回去的。

  ……

  ……

  次日,一路急行到了蕭山機場,四人送謝紀鋒和唐瑛回京,他們不乘航班了,想坐火車慢悠悠地沿路欣賞風景,說白了就是想一路玩回去,都不屬於哈曼公司的正式員工,謝紀鋒只能聽之任之了。

  仇笛搬了箱特產,管千嬌提了點水果,恭送著二人過安檢,將過時謝紀鋒拍拍仇笛的肩膀,語氣很欣賞地道著:「回京來找我,或者到香河縣……我還真想和你好好聊聊。」

  「沒問題。」仇笛答應了。

  包小三還沒說話,謝紀鋒一指他道:「錢今天就到賬,放心,我還真捨不得虧待你。」

  「謝謝謝總。」包小三樂滋滋地道。

  「寶磊,和仇笛一起來啊,不去公司,咱們可以在外面常聚聚。」謝紀鋒撫過耿寶磊的肩膀道,耿寶磊興然答應,管千嬌自不用說了,四人殷殷道別,揮著手,消失在安檢門後,不過唐瑛好納悶了,這幾個人真是說變就變,昨天還鬱悶得要哭昏在廁所裡,今天倒喜氣洋洋了。

  也罷,好歹這單每人也賺十萬,說起來是個不小的數目了。她如是想到,壓住了心裡的一絲懷疑。

  人一走,四個很自然地目光相觸了,仇笛一擺頭,小團隊加快步子,往候機廳走,雖然背著行李,可並沒有離開的意思……哦,敢情私下商量好了。

  出了門仇笛就問著:「設備還在?」

  「肖廣鵬身上的還在,另外其他我也沒寄回去……仇笛,你確定,還要繼續幹下去?」管千嬌追問著。

  「那當然,往下走,還有機會,做成了沒準能撈點,做不成,就當遊玩了,不要有心理壓力。」仇笛道,包小三湊上來問著:「可沒委託,你查什麼間諜啊?就查到誰給錢?」

  「肖凌雁唄……哎那張支票呢。」仇笛追問著,從包小三手裡拿到那張無法兌付的支票,耿寶磊看他這麼慎重,好奇地挖苦著:「我怎麼覺得就沒機會呢?再問肖凌雁要錢!?還不如找頭驢把你腦袋踢幾下呢。」

  「哎對了,她根本不在臨海了,昨天好像說了,她飛武漢和寶島光學公司交涉了。」包小三想起來了,去的時候,人家正準備走。

  「不在正好辦事,由暗轉明,再由明轉暗,沒人知道咱們,沒有在意咱們,接下的事就好辦了。」仇笛風風火火地走著,向機場大巴售票處奔去。

  這回不光包小三,就管千嬌也該著撓腦袋了,怎麼就沒有看到機會呢,管千嬌小聲問著:「你們覺得可能嗎?」

  耿寶磊和包小三凜然地,齊齊搖頭。

  「不可能,你們亂答應什麼?我連高鐵票也退了。」管千嬌怒了。

  「沒答應啊,他對我說,你們倆留下來,問我呢,我當然留下來了。」包小三道,耿寶磊一拍腦袋附合著:「他也是這麼對我說的,他說有辦法兌支票,還讓我別聲張。我還以為你們商量好了。」

  管千嬌愣了,張口結舌,包小三和耿寶磊都看出來了,管千嬌也是被同一句話忽悠著留下來的,三人瞠然看著排隊買票的仇笛,哭笑不得了……

RECON559 發表於 2019-9-5 10:08
☆、67. 第26章 家小猶見憐

  無事百日好,有事一時難。

  對於少不經事的人,一旦有了猝不及防的意外,總是慌了手腳。肖廣鵬無疑就是如此,父親肖雲飛被警察滯留調查,母親雖然強勢一生,可那經過這種攤上官司的事,急氣之下,一下子病倒了,加上那位已經病倒的女友母親,他活這麼大,頭回感覺到瑩瑩孑立的滋味。

  他提著飯盒從江州第一人民醫院出來,躲在牆角委曲地悄悄抹了兩眼淚,頭回覺得這活人難的滋味,怎麼就這麼不是滋味呢?最明顯的感覺是,昔日的榮耀像曇花一現,家裡出事,除了父親幾位親近的弟子,親戚里來探視的卻是一人也無。

  這種時候的感覺很奇怪,會覺得母親的嘮叨是幸福,會覺得父親的喝斥是關愛,會覺得只要一家在一起,那怕什麼也沒有,只有平安也是一種幸福。

  現在一切都晚了,都可能沒了,可人還得強忍著。他抹了把淚,出了門廳,準備去下一個醫院,菲菲媽媽那裡,也需要照顧,儘管只限於一口熱飯熱水,可他清楚,這比花多少錢請的護工都讓患者心安。

  上了車,駛出一院,找了家稻香粥鋪,等著份飯打包,他提著匆匆又到了下一個醫院,華僑私立醫院。

  匆匆進門,上樓,他不時抹著兩頰,生怕自己的悲傷情緒還遺留在臉上,直到他確認表情正常,又想著平時美好的時光,讓自己的臉上有了一絲笑容,這才推開了病房的門。

  咦?他愣了,差點把飯盒打翻了。

  房間裡,護工在噴花,多了一男一女,正陪著菲菲母親說話,像是相談甚歡,菲菲媽媽招手叫著:「廣鵬,都說你別忙了,怎麼又來送飯,醫院的飯還可以的。」

  「哎……沒事,阿姨……他們。」肖廣鵬緊張地道,女的他不認識,可那位男的他認識,是在路上偷拍過他的,有點娘娘腔,他一眼就認出來了。

  「你這兩位朋友不錯啊,一直給我講笑話,呵呵……寶磊,等阿姨病好了,就到你們老家紹興看看啊,說得那麼好,我都心動了。」菲菲媽媽慈愛地道。

  「真的,阿姨,您那老家楓林離我們那兒,不到一百公里。」耿寶磊道。

  不得不承認,耿寶磊長成這甜樣,還真讓中老年婦女愛心氾濫,肖廣鵬緊張而狐疑地瞪著兩人,卻是擔心病人,不敢發作,管千嬌接著他手裡的飯,給老人放到床頭櫃上,掀開,耿寶磊卻是拉著肖廣鵬道著:「廣鵬,來來,我給你說個事。」

  「嗯,好……阿姨,我先出去一下啊。」肖廣鵬尷尬地笑道。

  菲菲媽媽擺擺手,兩人出了門,肖廣鵬默不作聲地前行,等到樓梯拐角,冷不防一下子轉身,伸手就掐住了耿寶磊的脖子,惡狠狠地說著:「你們還敢上我家門……我掐死你……都是你們害得我全家不得安寧……我掐死你……」

  「啊……哦……聽我說……」耿寶磊沒想到這啃老小哥發起狠來也有點不要命的勁道,使勁掰也掰不開那雙手,他急著尖聲叫起來了。

  背後,有人拍拍肖廣鵬地肩膀,是仇笛,他道著:「嗨,發洩下就行了。」

  另一位,包小三,笑著道:「使勁掐,往死裡掐,掐死你也進去和你爸做伴去。」

  蹭,放人了,肖廣鵬省得自己失態了,耿寶磊痛苦地咳了幾聲,倒不恨這個肖廣鵬,反倒氣憤地踹了包小三兩腳。

  「你們想幹什麼?我家都這樣了,還有什麼你們能看上的?」肖廣鵬難事臨頭,反倒平靜了,沒有什麼可怕的,資產都被凍結了,要評估,要預防轉移,光桿一根了,錢沒了,勇氣就出來了,還真沒有什麼可怕的。

  「你別誤會,我們不是肖凌雁派來的,嚴格地說,我們和你一樣,被她害慘了……她給了我們一張無法兌付的支票。」仇笛慢慢的亮著那張支票,正面沒問題,肖廣鵬看到反面時,他一下子笑了,看到有人也倒霉,實在讓他心情大好,他笑著道:「嗯,這像我堂姐的風格,想討她便宜的人,我還沒見過。」

  「那看來,我們就有點共同語言了……我們也沒想到會這樣,來老人這兒,只是想略表心意……對了,你也不想我們驚動她吧?」仇笛道,客氣和委婉裡帶著幾分威脅,讓肖廣鵬很是不適,仇笛窺到此處馬上道著:「千萬別誤會,您要是不想和我們聊聊,我們馬上走……對不起。」

  肖廣鵬看了看仇笛,又回頭看病房的方向,他一擺頭道著:「那來吧,別打擾我阿姨吃飯,你們是什麼人我不清楚,不過你們要想從我堂姐手裡要賬,那我可以很清楚地告訴你……不可能的。」

  「我們不也想試試嘛,坑也得明明白白被坑吧。」仇笛道。

  「怎麼著都是坑,有區別嗎?」肖廣鵬無所謂地道。

  「有……知道被怎麼坑了,好歹能長長記性嘛,哎對了,肖少爺,其實我們根本沒想到會是您的女友菲菲,她的事你知道嗎?如果知道,又清楚你堂姐的為人,就不應該讓你的女友涉險啊。」仇笛道。

  「我不知道。」肖廣鵬道,回頭瞥了眼,像是很傷感,包小三和耿寶磊當然無法相信,肖廣鵬看得出來,他臉色不怎麼好看地道著:「信不信由你們,我真不知道,我一直勸她別幹助理了,天天看人臉色有什麼意思,她不聽……出事我才知道,是我爸搗的鬼,我爸和大伯都不怎麼光彩,商人嘛,挖人牆角、撬人生意,在他們眼中看來,是最正常不過的事了。」

  這麼平靜的說出來,可信度一下子無限制地提高了,背後三人互視一眼,對於這位小紈褲的觀感,又改變了,家裡出事,能咬著牙支撐著,已經就孰為不易了。

  四人出了門廳,找著醫院大院稍稍僻靜的花圃邊上,肖廣鵬現在也沒什麼形象了,就著水泥檯子一坐,好懊喪地看著幾位,軟綿綿地道著:「幾位,我家現在這樣了,我還真幫不了你們,錢嘛,我覺得你們就別想了,那東西真的不是最重要的……你們看看我,就在市區說起也算數得著的大戶,可你看我們家現在這得性,連個普通人都不如,還不都是錢害的?」

  「我們不一樣,我們還沒被錢害過,這不來找找感覺麼?」包小三笑道。

  這笑話對於肖廣鵬並不可笑,他搖搖頭,無語,仇笛坐到了他身邊,關切地問著:「那你準備現在怎麼辦?我聽說你堂姐已經飛去武漢了,準備起訴寶島,寶島真是你爸名下的資產?」

  「啊,好多人都知道是……就模具廠也是,那就是我爸的資產,他們兄弟幾個,就我爸一個人是真正的產業工人出身,熬了一輩子才有這麼點積攢……」肖廣鵬道。

  「等等……你的意思是說,模具廠是你爸的資產,難道不是瞳明的?」仇笛納悶了。

  「這事也是很多人知道的,我大伯和我小叔早年做棉花生意的,結果賠得一塌糊塗,我爸是看他們倆過不下去,才把他們帶進這行裡……當時,我爸的臨海眼鏡廠已經小有規模了,他們倆加入後,有了全國各地來回跑的優勢,生意做得更大了……眼鏡廠分股份,差不多就三一三剩一平分的,我爸又覓地重建了模具廠,不光是眼鏡模具,還能做了電子板、手機等一些精密模具,一直就是獨立核算的……」肖廣鵬發洩著委曲,畢竟現在能傾聽的,就剩下眼前這幾位了。

  「可我看瞳明介紹上,模具廠是瞳明科技下屬的公司啊。」耿寶磊納悶地道。

  「病根就在這兒,股權一共拆分了三次,第三次拆分,是家裡都看著掙錢了,七姑八姨加上鎮裡有有頭面的人物都想摻合一點,那時候我大伯說,得把模具廠劃進來抵一部分資產,否則股份被稀釋的不像話了……那時候他們兄弟幾個不分你我,我爸頭腦一熱,就答應了……不過,一直還是獨立核算,根本不進大賬。」肖廣鵬道。

  哦,是這樣,這是把自家的餘糧放進大鍋飯裡了,萬一形成股東會決議,恐怕時間一長,就不好說了。

  果真如此,肖廣鵬悻然道著:「前兩年沒事,都清楚怎麼回事,後來產品花樣越來越繁多,模具也就越來越重要,而且這一塊的利潤也非常可觀,我大伯和那些股東一直想收回去,我爸堅決不讓……因為這事鬧過很多次,甚至有段時間我大伯和我爸嘔氣,不用自己生產的模具,把訂單給外面廠家做,我爸也是個不饒人的性子,不要正好,自己做自己銷……就這麼不疼不癢地、時好時壞的鬧著,我大伯和我爸在價格上一直談不攏……後來他急了,和我爸拍桌子凶著說,反正股東會協議模具廠就是瞳明一份子,我看你能守著一輩子啊,你不要錢,我非要廠,大不了和你打官司……」

  肖廣鵬說到此處,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氣話歸氣話,可真到打官司的這一步他卻無法想像,而且肯定也必輸無疑。

  「哦,我明白了,這是你大伯一直想把模具廠納入到瞳明旗下,而你爸也有準備,在未競之前,先另起爐灶了。」耿寶磊道。

  「對,是這樣,模具廠其實已經是個空殼子了,幾個關鍵的技術員都走了。」肖廣鵬道。

  「都是你爸的徒弟?」仇笛順口問。

  肖廣鵬異樣地看看他,點點頭。

  「另起爐灶倒是無可厚非,可你們竊取瞳明的技術,仿製他們的產品,還是錯了啊。」耿寶磊道。

  「這不是一句對錯能講清楚的,瞳明的產品在市面上被山寨的多得去了,為什麼就針對寶島一家?」肖廣鵬反問著。

  「因為是針對你爸?」包小三道。

  「不,是因為仿製品,比原作更好……你們可以查一查,那些經銷商不是傻瓜,你便宜給他們偽劣產品他們就願意賣,寶島的用酸脂材料一年內作出了四十七種樣式,出貨量從零開始,一年做到了一點七億流水,你覺得單純的仿製能做到這個水平?」肖廣鵬幾分得意地道。

  哦……聽得發愣的仇笛嗯了聲,恐怕越得意,這問題就越大了,怨不得肖凌雁要費盡心思搞垮寶島那家,你都做得比人家好了,能不坑你一傢伙麼?

  「那肖總的目標,可能就不是那個單純的模具廠了。」耿寶磊也看到了這一點。

  「對,就像小時候和我搶玩具,要麼被她霸佔,要麼被她毀掉。」肖廣鵬顯得有點孱弱,這樣子可以想像,在小時候被個丫頭欺負的樣子。

  許久插不上話的包小三理解力稍差了點,不過他也明白了,這是一對奸商兄弟互坑的事,他道著:「那另起爐灶走就行了?幹嘛還窩在臨海……再怎麼說,畢竟你們從瞳明拿東西了不是?」

  「對,他們兄弟一個半斤,一個八兩,我大伯試圖壓垮模具廠,讓我爸求他;而我爸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把瞳明的材料拿出去,做出比瞳明更好的產品來了,眼鏡這種產品,模具為王,沒有好的模具,再好的設計也是廢紙一張……我說過,經商的講不出什麼對錯了,如果再過兩年,瞳明被反收購了,那時候,逼走元老、流失技術,可能就全部是他們的不是了,你們說是嗎?」肖廣鵬反問道。

  沒錯,奸商這一行,是以成敗論英雄的,成了富甲一方,全身光環;而輸了,自然就是一敗塗地,一文不值。

  靜默了片刻,肖廣鵬審視著三位來人,此時彷彿這個人明悟了什麼,最起碼眼光很淡了,沒有仇視,也沒有糾結,他攤攤手道著:「我們的家事就這麼多,你們找我沒什麼意義,我幫不了你們。」

  人家這麼懇切,倒讓耿寶磊覺得不好意思了,畢竟落到這步境地,是拜幾人所賜了,他笑笑道著:「謝謝你告訴我們這麼多啊。」

  「不用謝,這事很多人都知道,要謝,該我謝謝你們。」肖廣鵬道。

  「謝我們?」包小三頭回臉覺得老發熱了。

  「對,謝謝你們來看阿姨,雖然目的不怎麼純,不過畢竟還是來了……出事後,你們是我第一次見有人看她。」肖廣鵬訕然笑著道,阿姨露出的笑臉,讓他覺得彌足珍貴了,特別是在這種時候,三人稍稍不適,肖廣鵬又很懇切地求道:「能拜託你們一件事嗎?」

  「能,只要能辦到。」仇笛答應著,現在對這位富二代好感倍增了,這孩子雖然少不更事,可比社會上混跡過的仁義多了。

  「一定能,我拜託你們別來騷擾我們家了,我爸和菲菲都被滯留到看守所了,就剩下我媽和阿姨,她們經不起打擊了……拜託了,等我家緩過這一陣子,那怕我給你們錢也行,拜託了……」

  肖廣鵬鞠著躬,連連鞠躬,說著卻是忍不住,抹了把眼淚,眾人要勸時,他按捺不住,像個女孩子一樣羞憤地離開了。

  這事,把三人尷尬到當地了。

  你看我,我看你,我和你又看他,百味雜陳的,就是說不出個準確的表述來,於是什麼也沒說,一會兒電話叫著管千嬌下來,揮揮手,走吧。

  「嗨、嗨,你們怎麼都這樣了?談得怎麼樣?」管千嬌追問著,這個計劃想得很妙,摸到了郭菲菲媽媽住院的地方,扮肖廣鵬的朋友,加上耿寶磊的甜嘴,還真把老太太哄得開了好大一會兒心。

  耿寶磊簡略講講這家的經過,管千嬌聽得半天回味不過來,拉著臉道:「這也太絕情了吧,把叔叔整到了,還把人家的資產凍結了……不過肖雲飛也是,這鬥得真是一地雞毛啊。」

  「我們可能看錯了很多人啊,肖凌雁並不是單純地處在被害者的角度,肖雲飛也不是無辜的,現在我倒覺得,這個一無是處的肖廣鵬,倒是個好人。」仇笛道。

  「哎喲,就他那話都不太會說幾句的,想當壞人也難啊。」包小三道。

  「錯,好在仁義,這個時候難成這樣,兩頭照顧著老人,肖雲飛要知道的話,應該不會像以前那樣對待他這個不成器的兒子了,錢到一定的程度,它就是個身外之物,買不來親情,也買不到孝順……」仇笛道。

  「你別發感慨,咱們怎麼辦?」包小三追問著。

  「找焦敬寬談談,看看,能不能找到……肖凌雁的漏洞,然後想辦法把這張支票兌了唄。」仇笛道,說得話很輕,似乎不好意思說這種掉節操的事。

  「他能聽你的?」管千嬌不信地道。

  「好像能。」耿寶磊道。

  「什麼意思?你們搞什麼了?」管千嬌看出問題來了。

  「嘿嘿,他在外面養小三,我們拍照有留存。」包小三樂滋滋地道,直贊仇笛有遠見之明,給焦敬寬的是空卡。

  「哦喲,你們幾個壞種啊……和你們比,我這間諜太業餘了。」

  管千嬌感嘆道,前路雖然渺茫,不過有這幾個壞種在還好,總能看到一絲希望。

  四個人安頓到了一家快捷酒店,管千嬌架起了信號天線,誘出焦敬寬的下一步,又緊鑼密鼓地開始了……

RECON559 發表於 2019-9-5 10:08
☆、68. 第27章 爾詐我亦奸

  一輛寶馬疾馳在通往江州市的高速公路上,駕車焦敬寬已經超速二十公里渾然不覺,他狠狠的握著方向盤,嘴裡唸唸有詞,如果旁邊人的話一定聽得出來。焦總在罵人,在問候那幾個偷拍的,在用不堪的詞表達著自己的憤怒,甚至於問候對方的女性親戚,幾次他咬牙切齒的,快崩斷後槽牙了。最鬱悶的,偏偏這事他屁都不敢放一個,老婆姓肖,這個姓氏在臨海鎮意味什麼誰也知道,今天所得一切都是拜老婆所賜,人家兩任肖董事長能正眼看他,也就是看在這個上面而已。

  這就對了,那怕在外面的女人有多麼如花似玉,但老婆只能有一個。而且絕對不能讓老婆知道滴。

  可特麼偏偏有這麼幾個攪糞棍子又拿這說事,中午接了一張彩信嚇得他飯都沒吃好,急急就跑出來了,生怕對他查得很嚴的老婆發現手機裡的貓膩,上次都給錢了,回來一看才知道上當,那事他都沒敢吭聲,那些人什麼來路他不太清楚,可和肖總有關就足夠讓他忌憚了,他生怕自己現在擁有的這一切,就像肖雲飛一樣,一夜之間化為泡影。

  咚……他又重重擂了方向盤一拳,想來想去,就是想不出一個妥善安全的處理方式。

  只能見機行事了。

  他如是想著,油門踩到了底,車速飛快的駛向市區。

  ……

  ……

  市西北,商貿區邊上,老倌茶室,包小三、耿寶磊、仇笛,三個人也在焦慮地等著回音。

  不難,一詐唬就出來了,他的嗜好就是他的軟肋,而且這種靠老婆的上位的,有多怕老婆可以想像,一個彩信發過去,那邊電話就急急來了。

  但這事有一個問題,耿寶磊有點心虛地問著:「喂,你們說咱們這……算不算敲詐?」

  「廢話,不敲詐人家什麼身份,能聽你的?」包小三道。

  「這是違法犯罪的,你個傻X。」耿寶磊罵包小三。

  包小三一瞥眼不屑地道:「你也沒見多聰明,違法犯罪的事跟上我們少幹啦?」

  也是,自從認識這一對損友,耿寶磊眼看著江河日下,自己已經墮落的不像話了,他臉色蹙然地想著什麼,然後嘴巴嘖吧有聲,像是痛心疾首以至於到無語的境地。

  「又怎麼了?」包小三關心了。

  「沒怎麼,我在想,我這輩子可能就這得性了啊,遲早有一天也得進去回爐受受教育。」耿寶磊心有餘悸地道,做的多了,也許僥倖的心理就越盛了,久而久之,恐怕終要有一天濕身的時候。

  「沒事,我進去過,很稀鬆扯蛋。」包小三不屑地道。

  耿寶磊兩眼炯炯有神看著他,使勁憋了句:「那你是怎麼熬過去的?」

  「很簡單,一回哄二回詐,三回過來揍趴下。」包小三道。

  「什麼意思?」耿寶磊好奇地問。

  「就是逮著你先安慰,小伙子,你還年輕,以後的路還長著呢,將來的生活還美好著呢,怎麼可以違法犯罪呢,一看你就不是違法犯罪人嘛……好了,坐下,喝杯水,說說你的事,小事一樁,別緊張,登個記,別耽誤了吃飯。」包小三學著警察的口吻道,他說了,一般頭回見面,警察都很客氣。

  「不能吧,這麼客氣?」耿寶磊不信了。

  「還真就這麼客氣,我頭回就上當了,咦呀,覺得警察叔叔人真好,我一五一十就說了,我就擱北站那片倒了幾張火車票不是,一共五張,我都交待了……一交待,警察不樂意了,怎麼可能才五張呢?進我們這兒你問問,抱個孩子的老娘們一天不販個三五十張呢?繼續說,到底多少張……我真的只有五張,沒啥交待的啊,那警察就說了……好好,你的事先到這兒,給你個立功贖罪的機會,說說,你這一夥裡,有幾個人,都叫什麼,多大年齡了、是男是女、住什麼地方……提醒你一句,我們可都有掌握的資料,亂說可是要負責任滴。」包小三道。

  耿寶磊明白了,這是順籐摸瓜,找販票團伙,要說出來就慘了,他緊張地問著:「那你叛變了沒有?」

  「我倒想叛變,我沒法叛變啊,我不知道啊……那些大團伙我倒聽說過,他們和站裡有關係能拿上票,可他們看不上我,不收我啊。」包小三鬱悶地道。

  仇笛哈哈一笑道著:「那講不出來,該最後一招了吧?」

  「可不,把我關小黑屋裡揍了我一頓,身上幾百塊錢當贓款全沒收了,後來實在看挖不出什麼東西來,一到晚上就把我攆走了,尼馬幾百塊錢呢,飯都沒管我一頓。」包小三說著自己的悲慘經歷,那表情、那聲音,真叫著悲愴動人。

  耿寶磊瞠然盯了他久,這才感慨道:「你能活到今天,真是不容易啊……聽聽你的經歷,我感覺我幸福多了。」

  「那當然,咱們現在叫苦盡甘來嘛,以前坑蒙拐騙,頂多幾頓飯錢,現在多牛逼,一拿就是好幾萬;這價碼在江湖上,卸人胳膊腿都夠了,不管你怎麼想的啊,反正我覺得吧,我是找到終身的事業了。」包小三嚴肅地道,拍著胸脯,志向滿滿地。

  耿寶磊咬著嘴唇,憋了好久,還是笑了,仇笛一直蹲著埋著臉在笑,包小三渾然不覺,滔滔地講著他那些豐富的混跡經驗,據說放過炮、開過山、工地上搬過磚;客串過廚師還當過保安;最牛逼的時候送快遞曾經月入過萬,最苦逼的時候流落街頭揀過破爛……仇笛評價了,三兒這過得不是生活,而是一部活生生的盲流成長史啊。

  兩人大笑,包小三也不介意,他不屑地道,從小就被人叫盲流,說這話的才盲流的,我們根本不盲目,那兒有錢才往那兒流。

  也是,仇笛攬著這貨,違心的誇讚了幾句,包小三剛開始消化讚揚,焦敬寬的電話就來了:人到了。

  三人斂起神色,左跑一個,右溜一個,只剩下仇笛等在台階上,他左右看看藏起來的包小三和耿寶磊,示意著停車位方向,稍等不久,那輛寶馬就直駛到他的身側,拐上路牙,下車的焦敬寬看著仇笛,剛要說話,仇笛已經踱步進了茶樓,他想了想,也只得憤然地跟著上去了。

  彭,第一聲,焦敬寬把手包拍在桌上,重重地坐下來了,嚇了茶妹一跳。

  仇笛要了兩份白茶,擺手驅著小茶妹,來這地方的大部分都是談事,小茶妹知趣地出去了。

  彭,第二聲,焦敬寬把兩摞錢掏出來,直拍到桌上,他幾蔑視地道著:「就這麼多,照片給我,甭跟我廢話,別等著我沒耐心了,這點錢你也拿不到了啊。」

  「呵呵,這點錢,我還真看不上眼。」仇笛不動聲色地道。

  「喲,口氣挺大的啊,那你想要多少?」焦敬寬笑著問。

  「焦經理,您知道,我們給肖總辦事的報酬是多少嗎?」仇笛問,試探。

  「多少?」焦敬寬眼中閃過一絲好奇。

  看來這貨不知道,那就好辦了。仇笛不講話了,慢慢地掏著口袋,那張支票展開在手裡,給焦敬寬眼前一亮,然後他又很瀟灑地收回到了口袋裡,焦敬寬眼中滿是驚訝,這就足夠了,仇笛很大氣地把錢一推:「不多,勉強對得起我們的身價吧,所以……您的錢,我們是不能收的,已經收過肖總的了。」

  一眨眼,苦逼愣是把有錢逼鎮住了,焦敬寬瞠然審視著仇笛,不知道對方要所為何事。

  「談話之前,我還是要強調一遍,我們找你,和肖總無關。」仇笛故意道。

  上次就是這樣強調,結果肖雲飛出事了,要沒關係才見鬼呢,焦敬寬狐疑地看著仇笛,愕然道著:「那……是什麼事?」

  彭,仇笛重重一拍桌,嚇了焦敬寬一跳,他面色巨變,兩眼凶光外露,厲聲罵著:「你說什麼事?還不就是你改不了的毛病?現在的形勢多微妙,萬一有人拿這事說事,你讓肖總怎麼辦?是扶著你呢,還是把你攆下去?市場營銷這個肥差,你以為就你能幹了是不是?」

  焦敬寬一下子被嚇懵了,這就是肖總的口吻嘛,現在這形勢還真是微妙,親戚里勾心鬥角的,還真保不齊有人背後使絆子,他凜然坐正,剛要說話,仇笛又是劈頭蓋臉地訓著:「這是給你講最後一次啊,出了任何紕漏,也只能拿你開刀……你還嫌現在過得很舒服是吧?馬上幾個億的併購,不管是肖總,還是公司的任何人,都不能出任何紕漏,明白嗎?」

  「嗯……明白明白……」焦敬寬緊張地起身,點頭哈腰,凜然應道,他許是真的有點明白了,這位應該是肖總暗中布的棋子,用於對付明面上無法處理的事,比如肖雲飛的事,他緊張地問著:「肖總……還,還說什麼?」

  「請坐……我再強調一次,肖總什麼也沒有做,這和肖總無關。」仇笛道。

  「哦,對對,我明白,無關。」焦敬寬趕緊道,幾乎是討好的口吻。

  「這就對了,嗯,收起,別什麼也擺你那臭面孔,想拿錢砸誰呀……這個時候要低調。」仇笛道著,把錢推近了近,焦敬寬趕緊地,不好意思地收起來了,滿口直說見笑了,見笑了。

  「來,喝茶……沒其他事,就是談談生意,順便把這卡給你,記住了,不要讓任何人抓到把柄。」仇笛道,扔給焦敬寬一張內存卡,焦敬寬這回學乖了,塞到手機看了看,哎呀,就是那些照片,此時他對仇笛更是深信不疑了。

  就是嘛,人家錢都不要,淨為大局著想,這是肖總的使者啊。

  就是嘛,就怕你不打開看照片呢,那照片文件怎麼附帶著木馬病毒仇笛不清楚,不過他很清楚,經管千嬌過手的東西,肯定做手腳了。

  他笑了笑,轉移著話題直接問著:「我畢竟接手的時間不長,肖雲飛的事,你瞭解多少?」

  「這……」焦敬寬卡住了,這是個禁忌的話題。

  「和我就不用忌諱了,坦白講這事不能從道德角度講,只能從企業發展計,肖雲飛的模具遠遠超過瞳明的生產水平,這一點,肯定是不能容忍的。」仇笛道。

  此話一出口,焦敬寬頓時把仇笛引為知音了,他道著:「可不是,老廠長在模具技術上那是這個,他那些徒弟和他一個比一個鐵,沒有好模具,那研發所等於屁都不是啊……具體您可能不清楚,咱們的經銷商裡,有三分之一都用寶島的貨,甚至有些二三線城市、縣城那些小零售商,直接就上的是寶島的貨,沒辦法,人家的作工和咱們的差不多,花樣還多,我費了吃奶的勁,還是擋不住……他們有價格優勢啊。」

  看來,肖廣鵬說的沒有假話,仇笛直覺道,這個癥結,正是肖凌雁下決心向叔叔開刀的根源所在。

  不過他笑著道:「別灰心啊,好日子就快來了。」

  「沒那麼容易。」焦敬寬搖搖頭。

  仇笛徵詢的眼光看著,焦敬寬生怕沒有表現機會似地道著:「這個是我個人的想法啊,再先進的技術也得受人的因素左右,就即便把臨海的模具廠收回來,把寶島光學搞垮,還是不行,操縱模具的最終還是靠人,那些技術員不是一年兩年能培養出來的,肖總要想把瞳明做成鐵板一塊,廠子和設備還真不重要,重要的是,得把這幫技術員收編回來。」

  「金石之言。」仇笛讚道,沒有人能隨便成功,看來面前這位雖然不齒,可在本行業裡,也不是草包一個。

  「謝謝,反正咱也是混口飯,再怎麼說,那是人家的家事,我們都不敢插嘴的。」焦敬寬道,很謙虛,仇笛順桿爬道:「你太自謙了,肖總的態度您應該看到了,他更願意從外部尋找和提拔能替代家族人員的人……我看焦經理您,是不二人選啊。」

  「那……」焦敬寬被忽悠得有點暈了,臉上閃過幸福的笑容,其實他也看出來了,畢竟一家一族不是那麼好領導的,肖總提拔的新人就說明了這一點,他湊上來,小聲道著:「全靠兄弟您美言幾句了……我們沒說的,好壞都和公司綁在一條船上,肯定是想好不想壞啊。」

  戲,得演到恰到好處,過猶不及可不好,仇笛聞得此言,神神秘秘笑了笑道:「我們的所做所為得自己負責,真和肖總無總……我們是商務調查公司,也就是專業給企業排憂解難的那種,所以,很多事僅限於建議和意見,具體拿主意,還得肖總說了算。」

  「那是……那是……來,來喝茶……」焦敬寬不敢忤逆,慇勤招待著,又喊來小茶妹,上了幾份乾果,兩人邊吃邊聊,那叫一個其樂融融,八成焦敬寬真把仇笛當成肖總設下的棋子了,公司裡事無鉅細的,都發表了一通建議,別說,這絕對不是一個草包,最起碼想出出口轉內銷,國貨當進口貨賣的腦袋,就絕對是個合格的奸商。

  眼看著時間差不多了,仇笛慢慢地把重心調整到企業的發展上,到長遠發展的角度,自然要牽涉另一宗洩密事件了,仇笛問著:「對於福建這一家同行,你有什麼看法……那,我這裡有它們的大致情況。」

  仇笛看不懂,過於專業,那東西放到焦敬寬手裡又不一樣了,他手拔拉著手機,匆匆掃視著,福建這家博土光學公司,是在歐洲EPO,搶注瞳明鈦鎳合金記憶金屬材料的一家,奇怪的是,肖凌雁似乎並沒有在這一宗事件上下大力氣。

  「您考我啊?」焦敬寬笑吟吟地還回了仇笛的大屏手機,如是道。

  這把仇笛講懵了,不知道該怎麼應對了,不過也有應對的方式,他就那麼笑瞇瞇地看著,似乎在期待焦敬寬的表現。

  「要在我們本行業的角度看,這家公司不是找錢,而是找死。」焦敬寬道。

  商業裡竅門,隔行如隔山,仇笛可不清楚,他笑著問:「願聞其詳。」

  「首先講,鈦鎳合金記憶金屬,這是一種高端材料,價值昂貴,京上廣的眼鏡店裡就有,配一副眼鏡,少則幾千,多則上萬,甚至幾萬都有可能……這種消費群體,他是不認貨好壞的,只認牌,也只有LOTUS、JEWELRY這幾個牌子敢喊出這個價格來……也只有他們這種高端廠家,才敢要這種材料的代工產品。」焦敬寬道。

  「你是意思是說,他的銷路很窄?」仇笛道。

  「那當然,不是誰用得起這樣的奢侈東西的,眼鏡這東西又不和手包、手錶、首飾一樣,很能彰顯身份,在這個上面下功夫的,比用奢侈品的人更少,大多數,幾乎百分之九十以上的,都是低端產品,以耐用、美觀為第一要素。」焦敬寬道。

  「所以,專業生產這和高端眼鏡,遲早是找死?」仇笛問。

  「不找死也差不多,大錢都被品牌商賺了,代工的能賺多少?如果想爭奪高端產品利潤,那在研發和設計上,肯定要與眾不同,肯定要出類拔粹……但是你看博士這個廠家。」焦敬寬提示著。

  仇笛重新翻看一遍才明白了,恍然大悟道:「好像他們沒有專業的模具製作?」

  「對,依靠別人給你做模具,永遠會落後市場一步的,眼鏡企業的核心,其實就在那麼幾個人身上,生產可以代工、經營可以托管、資金可以貸款……而設計和模具,永遠不能借人之手。」焦敬寬道。

  仇笛笑了笑,慢慢地向焦敬寬豎了一根大拇指,這貨,確實有包養二奶三奶的本事,最起碼在這一行也算很有眼光的了,仇笛一讚,焦敬寬直樂呵,仇笛笑瞇瞇地壓低了聲音問著:「那你,一定知道這個廠的來歷嘍?」

  「這個……真不知道。」焦敬寬羞答答地道。

  「那你覺得,是不是瞳明有人洩密,把這個技術拱手送人了?」仇笛問。

  「那我就真不知道了,材料這玩意,我們可就是門外漢了。」焦敬寬道。

  「你覺得,你們公司那位CEO,祝士平怎麼樣?」仇笛問,直接找目標了。

  不料聽到這個名字,像是有魔力一般,焦敬寬不敢說話了,或者說,生怕自己的話,傳到肖凌雁耳朵裡,他看了仇笛幾眼,好猶豫的樣子。

  「看樣子,焦經理好像有難言之隱啊?」仇笛旁敲側擊地問著,撩拔道:「不過沒關係的,我們能查得到。」

  「那你得上國外查呀。」焦敬寬不陰不陽說道。

  口氣變化之快讓仇笛始料未及,似乎現在的態度已經產生懷疑了,他卻無從知道這懷疑從何而來,再問時,這焦敬寬也是個人精,樂呵呵的扯東道西,再不涉及這個問題了。

  兩人都有收穫,相談甚歡,最起碼表面上如此,茶涼人走時,焦敬寬搶著付了賬,匆匆離開,那態度似乎避之唯恐不及,讓仇笛有點丈二和尚摸著頭腦了。

  他送走這位,眼睛左右斜瞟著,耿寶磊和包小三微微點頭,示意事辦成了,這才放心了。

  ……

  ……

  「喂,吳姐……我敬寬,有事,當然有事……」焦敬寬的聲音。

  「有事快說,我忙著呢。」吳曉璇的聲音。

  「沒啥大事……就是前段時間那幾位商務調查公司的,還在咱們公司查嗎?是不是肖總還有什麼委託他們的……我不是亂打聽啊,我今天好像在市裡看到他們了。」焦敬寬的聲音。

  「你做什麼白日夢呢,合約早結束,人早打發走了。」吳曉璇道。

  「啊!?」焦敬寬的驚嘆聲。

  「怎麼了?他們找你了?」吳曉璇的問話聲。

  「沒有沒有……我就這麼一問,您忙啊。」焦敬寬的聲音。

  ……

  ……

  一輛租來的雪鐵龍裡,管千嬌捕捉到了這些聲音,可能焦敬寬沒注意到的是,他的車已經被人作手腳了,兩人用屏敝信號攔截。車門根本沒鎖上,趁著喝茶的功夫早把竊聽給塞進車裡了,當然,那手機也沒落下,也進入到管千嬌的監控範圍了。

  他離開不久就打了這麼個電話,這個電話只說明了一個問題,管千嬌聽完回頭指指仇笛道:「他懷疑你了,你什麼地方露餡了?」

  「我也不知道啊,談得挺好啊。」仇笛道,把兩人的談話錄音給了管千嬌。

  仔細聽完談話,管千嬌和耿寶磊在同一時間好像都有所發現了,這時仇笛回味過來了,問題,出在祝士平身上,問話是從那兒開始轉折的,可他卻搞不清,這個轉折究竟隱藏著什麼貓膩,能讓焦敬寬一下子心生警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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