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古神話】神鑰 作者:聿暘 (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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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o0929 2014-11-17 17:49:11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81 3748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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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 眾生之源 - 第九章  虛假的世界

    進入鑰石空間的方法只要抓到了訣竅就很容易,並沒有“這一顆鑰石跟那一個鑰石不同,所以進去的方式也就不同”這一種事。

    陽冀跟朔華四人選了最大的一輛馬車坐進去之後,取出了自己的鑰石放在手心,看了朔華跟冷暮一眼,幾個人很有默契的一起伸手,同時閉上雙眼。

    這是獲取對方信任的方式,誰都不可以存心留到最後,免得讓進入鑰石空間的人遭受被晚一步進入的人攻擊。

    當朔華進入空間後,他以為自己會看到一個星球,或是一片銀河系等等之類的景觀,但是萬萬沒料想到的是,他竟然看見自己站在地面。

    地面滿是綠草,抬頭是明亮的藍天白雲,遠遠望過去還有著高山層疊……

    一瞬間,朔華有一種信心被打擊到的感覺。

    他跟冷暮已經非常努力,而且他自認為自己跟冷暮的能力一點都不輸給陽冀兩兄弟,為什麼這兩兄弟已經先創造出一個像是世界的地方?

    不只是這樣而已,朔華還看見草原上有個湖泊,湖泊的旁邊有個小鎮,距離就算隔了遠了一點,他還是看到了那個小鎮上有不少的人類在活動,這個日正當中的時間裏,應該是大家忙著回家吃飯的時間。

    “怎麼樣?我跟麒努力了很久,才打造出這一切,因為我們兩個都喜歡像這樣高山草原的景色,所以第一個創造出來的地方,就是這個模樣。”

    陽冀說道。

    看著遠山映照在湖泊上的影子,還有一陣風吹來草原蕩出綠色漣漪的景致,陽冀無法不感到自傲。

    “我本來想再加上一些花草,那樣看起來顏色會更加鮮明一點,不過哥哥說那樣景色就有點不倫不類,少了一股草原氣息該有的豪邁。”陽麒說道。

    陽麒眼睛凝望著草原,接著朔華就看到他凝視的地方,冒出一株株的小花,有紅有紫有白,非常的鮮豔活潑。

    “這裏很漂亮。”

    朔華誠實的說出心中的想法,那令陽冀臉上露出了得意的喜色。

    “也許是因為陽麒喜歡顏色的關係,你們創造的世界,顏色非常的鮮明,鮮明到……”朔華皺起眉頭。

    陽冀看向他,想知道朔華含在嘴裏的話是什麼。

    他之所以讓朔華進來,就是希望朔華可以找到自己感覺不到的那個不對的地方。

    陽冀想要創造一個比非黑還要更豐富的世界,但是現在他雖然已經幾乎完成了,卻還是不一樣,就是覺得還差了很重要的東西。

    “鮮明到就像是畫一樣,讓人很難去想像這一切是真實的。”朔華彎身摸了摸地下的土壤跟小草。

    土壤溫溫的,小草微涼……

    平時朔華其實也沒注意真正的世界裏,土壤跟小草摸起來應該是什麼樣的感覺,不過應該是相差不多吧?

    “你也有同樣的感覺?”陽冀歎息。

    原來那種不真實的感覺不只是他跟陽麒兩人的錯覺而已,於是,陽冀又轉頭看向那個一直冷冷地站在朔華背後、看著這一片世界的冷暮。

    三個人都覺得這個世界奇怪,那冷暮呢?

    他是不是也覺得這樣的世界少了什麼東西?

    冷暮看著這一片綠色的大地還有藍天。

    其實依照他善於分析跟觀察的個性,還有冷暮的能力,早就瞭解到這個世界不對勁的地方究竟在哪里,不過他不想開口。

    至少等到朔華發現之後再說——這是一個很好的體悟機會,沒道理就這樣放過。

    “再看看。”

    “說的也是,再進去看看如何?我想看看你們創造的人類是怎麼樣生活。”朔華說道。

    看冷暮的表情,朔華明白他早就發現不對勁的地方在哪,也清楚他是在等自己發現,於是他隱瞞這個事實,反正陽冀不可能看得出冷暮的想法。

    “那……一起走吧!我跟陽麒來了很多次,村子裏的人都很好也很和善。”說到這個,陽冀微微地笑了一下,似乎非常滿意自己的孩子。

    “看就知道了。”朔華很快地往村子的方向走。

    一路上他發現陽麒不時在製造各式各樣的花朵,速度非常的快,而且每一朵花都相當的美麗,還沒有重複的花樣,那令朔華不得不佩服陽麒在這一方面的想像力。

    陽冀沒有阻止弟弟的行為,雖然他覺得在這樣寬廣的草原之中,出現色彩鮮豔的花朵真的很奇怪,但是只是一路上一朵一朵,並不會破壞了草原一致的畫面。

    再說,這個世界有一半是陽麒所創造的,他有權力去這麼做。

    幾個人身為能力者,速度原本就比別人還要快上一點,因此沒多久就來到了村落。

    村落外頭玩樂的一個孩子看見陽冀之後,馬上開心的大呼小叫,邁著小小的腿兒沖了過來,一下子撲上了陽冀的身上讓陽冀給抱起來。

    “大哥哥!好久沒來了,鹿兒很想念你呢!”

    小男孩在陽冀的身上撒嬌,雪白的臉上大眼水汪汪的,樣子說多可愛就有多可愛,嘟起一張粉紅色的小嘴就在陽冀的臉上親親。

    “有很久嗎?前幾天我跟麒哥哥不是才帶了玩具給你?”

    “幾天的時間就很久了嘛!”鹿兒扭動身子,小胖腿在半空中晃呀晃的。

    村鎮裏的人聽見鹿兒的大呼小叫,也發現了他們幾個,立刻揚起燦爛的笑臉大聲打招呼。

    一個婦人放下手中的工作,雙手在一邊乾淨的手帕上擦去手中的灰塵,很快地朝他們走了過來。

    看著陽冀,接過陽冀身上的小鹿兒,婦人美麗的臉龐洋溢著笑容,一雙跟鹿兒一樣的大眼讓所有人明白她跟鹿兒的關係。

    “冀大哥,你不是做生意去了?我還以為你要好一陣子的時間才能過來,麒二哥,怎麼在那裏發呆,快進村子裏吧!在這裏站著不好,別人還以為我們不懂禮數,對客人招待不周呢!旁邊這兩位是?”

    “兩個經商的朋友,這一位是朔華,那一位是冷暮,兩個年紀都還比我們小一點,第一次到村子裏,你可要好好幫我招待著。”

    “那當然,我們先進屋子裏去吧!剛剛鹿兒這麼一叫,恐怕沒多久村長就會知道你回來的這件事,肯定拎著他的棋盤馬上沖過來找你下棋殺時間……這次大哥跟幾個客人要待多久時間?要不要我準備住的地方?”

    少婦抱著鹿兒領在前頭慢慢地走,一身樸素但是簡單幽雅的衣物,襯托出少婦美麗中帶著單純的感覺。

    雖然沒有妲塔的傾城或是拉拉的精緻,不過也是一個少見的美人了。

    走在村鎮的街道上,可以發現建設這個城鎮的居民花費了很多的心思,不但家家戶戶都有院子,每一棟房子搭建的木材,都是結實的木料,走過去還可以聞到一股木料特有的香氣,非常的好聞。

    小鎮上的道路還算寬大,可以擠下兩輛馬車沒問題。

    城鎮建築風格跟武騰非常的相像,在結實的白木上繪著彩色的圖案,街道整理得乾乾淨淨,看不到一點垃圾,路邊偶爾還會種幾株翠綠的爬藤,爬在白木上有著一種十分悅目的感覺。

    然而,一切都是那麼的漂亮跟美好,朔華卻已經發現了不對的地方,只是他現在還無法肯定而已。

    進到村子裏,不遠處的第三棟房子就是鹿兒他們的家。

    “嘿!陽冀回來了是吧!快快!快!我可是等你們回來等了好久的一段時間,你一定要跟我先下下這一盤棋,為了打敗你,我可是想了好久的時間,這一次我一定不會輸,我們走著瞧!”

    就像少婦所說的,朔華他們才剛進屋子沒多久,屁股都還沒把椅子給坐熱,小村鎮上的村長果然就一手抓著古董棋盤,一手捧著兩個放著棋子的木碗,殺氣騰騰地往這裏殺過來。

    一進屋子才剛看到陽冀而已,村長就把手中的棋盤一擺,兩個木碗一放,打開木碗上的蓋子,裏面露出了用木頭細心雕刻出來的棋子。

    每一顆棋子都相當美麗,不管是官階最大的將領,或是最小的小兵,每一顆棋子的表情都笑呵呵的,放在掌心裏剛剛好,本身還帶了一點溫度,令人拿起來格外愛不釋手。

    “嘿嘿!跟媽媽說的一樣,村長爺爺拿著棋盤過來了!”

    少婦身上的孩子樂呵呵地,一看到村長匆匆忙忙跑進來,不但沒有嚇一大跳,還很熟悉的拍掌大笑起來。

    “什麼叫做跟媽媽說的一樣?爺爺我可是等了好久的時間,為了打敗你冀哥哥,想了好久的時間才想到幾個好招式,這一次一定可以打敗你冀哥哥,不信的話我們走著瞧!”

    村長一邊說,一邊將他的棋子給放到棋盤上,玩棋的方式跟武騰國有點類似,也相近于中國的楚河漢界,不過是棋子走的路線不太一樣而已。

    村長很快就幫自己跟陽冀擺好棋子,這時候其他的村民也得到了消息,一個姑娘先沖進了屋子裏。

    小姑娘那張小臉跑得紅通通的,但模樣漂亮極了,就像個小仙子一樣,烏溜溜的長髮,白皙的皮膚,還有著挺直的翹鼻跟水汪汪的眼睛,整個五官合起來,也只略遜妲塔一籌而已,一樣都是吸引人無法自拔的美女。

    一看見陽麒,小姑娘毫不避嫌地就拉起他的手,跟他說她最近種了很多的花兒,其中有哪幾株剛開了花,一定要他去家裏看看,要不然肯定會後悔。

    跟在小姑娘後進來的幾個村民,都非常有禮的在門前就先打了聲招呼,等屋子裏的人注意到之後才魚貫而入。

    熱絡的村民很快地就圍上陽冀兩人,也有幾個好奇的村民看著朔華跟冷暮兩人,很想靠近問問,不過卻被冷暮的氣質給凍傷,愣在原地有點尷尬不知如何是好。

    這時候鹿兒的娘親終於準備好點心,用大盤子捧了幾盤精緻漂亮的小點心,放在幾位客人面前,然後又拿了一堆的茶具出來放在一邊。

    雖然朔華對泡茶這門學問研究的並沒有多精深,但是他還是看出了那些跟中國泡茶方式很接近的茶具,有茶壺、茶杯、茶船、茶盅、茶巾和煮水器。

    鹿兒的娘親先將茶葉置入茶壺內,放入約為壺子三分之一到二分之一的量。

    然後沖入熱水,蓋妥壺蓋,大概等了約六十秒之後,用她那一雙纖纖玉手將茶給倒出。

    倒茶時是來回倒入茶杯內,讓茶的成分濃淡均勻。

    陽冀跟陽麒兄弟接過茶杯,聞了一下味道之後直接倒掉,而旁邊村民看著兩人的動作,一點驚訝的表情也沒有。

    朔華知道這是一種泡茶的方式,將第一次泡出來的茶,倒入茶杯和茶盅內再倒掉不喝,是為了提高茶壺及茶杯溫度,以促進茶葉香氣的揮發,稱之為“溫潤泡”。

    等到要喝第二泡時,再沖入開水,接下來的每一泡茶時間都順延十五到二十秒,就可倒出飲用。

    再看了一眼鹿兒娘親熟悉又優雅的動作,還有村民習慣的神情,他終於明白了一件事。

    “我知道不對勁的地方在哪里了。”

    朔華話一出口,每一個人都轉頭過來看著他,臉上都是一臉疑惑的表情,似乎完全忘記剛剛他們原本正在做什麼一樣。

    這樣的情景出現,朔華更明白了自己的看法應該是沒有錯了。

    “不對的地方在哪里?”

    陽冀很快的詢問,然後看見村民們用奇怪的眼睛看著他時,又收住了口,因此只好跟陽麒兩人抓著朔華,很快的走到一旁。

    陽冀不想讓他創造出來的孩子們瞭解自己不過是有缺陷的成品,也不願意他們知道自己是創造他們出來的人。

    他跟陽麒都很喜歡像剛剛那樣當一個這個世界裏的人,去融入他們的生活之中,去感覺平淡樸實生活的快樂。

    朔華看他們兩個努力保護自己創造的世界的模樣,心裏面有了一點點悲哀。

    在剛剛朔華看見陽冀兩人如此融入在那個環境裏時,他知道這兩個人有多麼的重視這一切。

    朔華可以瞭解,因為他跟冷暮也創造了世界。

    雖然還在最基礎的階段,除了一顆龐大正在形成的行星之外什麼也沒有,但是花了那麼多的力氣,用了那麼多的期待,每一個人都會對自己創造出來的世界,有一種想要好好守護,深怕它受到傷害的心。

    “很嚴重是不是?”

    發現朔華眼中的猶豫,陽麒帶了點不安。

    他知道問題一定是很嚴重,否則不會每一個看到這個世界的人,都能輕易地發現這個世界不太一樣,那樣的感覺會如此清晰,肯定是出了很大的問題。

    “都是假的。”說話的,是從進來這個世界之後,就一直沉默的冷暮。

    冷暮看見了朔華的猶豫,明白他不願意就此毀了他們的心血,而且說這句話的人,本該就是他——

    是他,在一進來這個世界之後,就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什麼意思?”

    兩個兄弟是真的不明白冷暮的意思,不過他們的內心卻有個聲音在轟隆隆重複著這一句話。

    “你們創造的世界,並不是真正的世界。”

    這樣的話,仿佛一道驚雷,就這樣打在陽冀兩人的心坎上,將不安和恐懼帶進他們的腦海裏。

    朔華明白冷暮的解釋將會非常直接,因此他幫忙接下去說明。

    會這樣做,不是對敵人的心軟,而是基於對一個想要創造世界,並且努力去做到的人的尊敬。

    從一開始,朔華看著藍天綠地,還有美麗的小鎮跟美麗的居民時,每一個小小地方的仔細,都讓他瞭解這一對兄弟有多麼用心。

    “我大概可以猜出你們兄弟的鑰石能力是什麼,應該是類似創造的能力,像是在外面的世界裏,當你們想要一把刀子時,憑著你們想像的能力,就可以憑空製造出一把刀子。”

    陽冀望著朔華,然後點點頭。

    雖然不是朔華說的那樣簡單,不過答案的本質是一樣的,他們的確是可以在外面的世界裏,憑著內心的欲望去創造出想要的事物來。

    “但是,當這樣的能力在外面的世界使用時,你們創造的事物是真實的,因為那個世界的所有基礎,不管是理論還是事物,都早已有非黑打造完全。

    “你們的能力,是附加在一個完整世界的創造上,然而當你們用來創造另一個真正屬於自己的世界時,沒有了基礎,一切就變成了虛假。”

    他們看到的這一切,都只是兩個兄弟的想像而已。

    “我不懂。”

    陽冀應該高興朔華幫他找到了答案才是,但是,現在他的心裏卻一點都不想知道這個答案。

    朔華歎息,看了冷暮一眼之後,覺得冷暮或許會是告訴他們創造一個世界是多麼困難的最好人選。

    “來看我們那個貧乏的世界吧!也許看過我們怎麼去創造一個世界之後,你就會明白我的意思了。”
theo0929 發表於 2014-11-19 10:18
第12部 眾生之源 - 第十章  生命

    陽冀跟陽麒本來以為朔華所說的“很貧乏”,意思是,當他們進入朔華跟冷暮創造的世界之後,會看到一片土黃色的大地,沒有多少生物的環境,裏面的居民活在困苦之中,每一個人都瘦得像是奴隸營裏的戰俘……

    沒料到,竟然比他想的都還要貧瘠,而且完全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進入空間之後,一開始甚至找不到自己的位置,眼前除了有一些像是星光一樣的光點之外,全是黑漆漆的一片。

    要不是那個叫做冷暮的男人突然出現,分別帶領兄弟兩人到朔華站著的地方,恐怕會以為這一切都是個陷阱,是朔華故意將他們限制在一個奇怪的空間裏。

    “你說的世界在哪?”陽冀奇怪的問。

    現在雖然是換了個位置,不過也沒有好到哪里去,他眼前看到前方土黃色的一片,像是雲朵一樣飄散在四處,而且可以感覺到十分的濃密,在這些土黃色的範圍裏,有一個圓形的物體在裏頭,好像正在很緩慢的轉動。

    “前面就是我們創造的世界,現在的距離很遠,所以你感覺不到,我們可以再近一點試試。”

    在鑰石空間裏,自己的位置是可以隨意變換的,所以當陽冀、陽麒被兩人拉著走時,發現一下子就靠近那一堆黃色的物體許多。

    不曉得朔華這一次拉了多近的距離,但是陽冀卻發現剛剛還可以看見圓球狀的物體,現在已經完全無法看出是一個球形,他眼前被一堆的土黃色給佔據,不管是仰頭還是低頭都看不到盡頭。

    他知道他們離圓球還有一段距離,不曉得如果真的站在那一個圓球上時,會是多大的一個面積。

    “你們的世界,就是這麼大的一個土黃色圓球?”

    這圓球的面積,大到陽冀很難去想像了……

    去創造一個就像是無止盡一樣的圓球有什麼意義?

    “那是將來的世界,現在你看到了黃色區域,是冷暮開始製造的宇宙塵,這些灰塵跟隕石,會在星球的轉動跟引力之下,附著在球體上,形成越來越大的表面。

    “在這期間裏,我跟冷暮想到什麼樣的元素,就會加入這宇宙塵之中,會有多少的元素附著其中,連我們都很難去控制。

    “當這些宇宙塵消散,這一個星球才算是完成最初步的階段,將來,它就是我們所創造的世界的基礎。

    “它是一片大地,將會孕育各式各樣的生命,會有大樹跟花草生長在其中,因為內部的炎漿高熱,所以地形會出現大海,也會有高山……”朔華說道。

    “一切雖然是我們創造,卻不是我們能預估。”冷暮看著這些大量的塵土。

    每一次進來這裏,他就會彙聚他所能想到的所有元素,更多的是,他還乾脆分解了許多分子,重新排列,出現他也不是很清楚的物質之後,隨意丟進宇宙塵裏。

    冷暮心裏難得好奇的想知道,那些經過他任意排列組合的分子式,在將來會有什麼樣的成果。

    “就跟生孩子一樣。”朔華笑了一下。

    他沒想過自己會有“生孩子”的一天,不過因為過程真的很類似,所以他採用這樣的說法。

    “一個女人在孕育孩子的時候,每天吃進去的食物,都會給體內的孩子帶來影響,但是在孩子沒有出生之前,我們不曉得這孩子會是什麼模樣。

    “孩子會吸取這些養分,依靠自己的努力去慢慢成長。

    “即使在離開母親的肚子之後,他所面臨的遭遇,還有感覺到的事物、吃進肚子裏的食物,都會讓他慢慢的長大……每個人都一樣,擁有自己的個性跟自己的想法,甚至不受父母親控制。”

    其實說到這裏,陽冀跟陽麒兩人就已經開始明白他們所創造的世界,跟人家所創造的世界不同的地方在哪里。

    ——儘管他們不明白,為什麼他們世界的基礎會是一個圓形的球體,但是還是明白了朔華那一番話裏的主旨。

    “我們在你們的世界裏所看到的是一個世界沒錯,卻是一個幻想中的世界,那些藍天白雲,那些草,沒有一樣不是以最完美的方式呈現……

    “每一根草都是那樣的綠,這頭的藍天跟那頭的藍天都是一樣的蔚藍,在村子裏,建造出來的房舍的每一根梁,每一面牆,都漂亮得像是細心刻畫出來的一樣……太制式化,雖然美,卻缺少了一種讓人感動的實在感。

    “然而,真正讓我發現不對勁的,是那些村民。我從來沒有看過哪一個城鎮的村民,明明是勞動階級,身上的衣服卻都是如此潔白乾淨。

    “每一個人的臉上都沒有灰塵,每一個人都長得好看還教養良好,看看村長的棋盤,還是少有的藝術品……

    “這一個小鎮,不是天然形成的,而是你跟陽麒兩人打造的,就連人也是,因為你們從小就生在王宮裏,因此你們能接觸到的人裏,大都像那些村民一樣穿著潔淨的衣服,有著好的生活習慣,還有好的教養,因此你們下意識的就將這些村民塑造成這個模樣。

    “唯一不同的是,皇宮裏的人並沒有熱情跟溫馨,所以你在這些人的個性裏,不管是大大小小,都包含了這樣的一個成分在,不但那一切的景物都只是你們想像中的模樣,連人也是。”

    那,並不是一個真實的世界,說起來,只是一個很真實很真實的玩具而已。

    當然,朔華不會把這樣殘酷的句子說出口,因為沒有多少人,會像他們那樣對玩具用如此大的心力,他們真的是將它當成一個自己創造的世界在看,身在其中時,不會明白那只是像玩具一樣的存在而已。

    “真正的人,不會是如此,真正的生命,也不是如此……你們知道嗎?

    生命是一種很奇妙的東西,每一個生命都有著自主意識,每一個生命彼此都不相同……

    “即使是最親密的孩子,還是會有反抗父母的時候,雖然那會令父母傷心,但那卻是一種成長,讓父母跟子女這兩方面的生命共同成長的方式。”

    陽冀跟陽麒的世界裏,沒有反抗,是完全的順從。

    在陽冀的空間裏的那些人,雖然會動會說話,其實卻沒有真正的生命在其中。

    “這樣聽起來很悲哀。”

    陽冀再看了他們一眼,很快的離開了朔華跟冷暮的鑰石空間,而陽麒也很快地跟著出去,朔華跟冷暮隨之在後。

    離開了鑰石空間,回到的就是武騰國山間的林子裏。

    這裏的空氣很清新,天空外的星空也很美麗,兩個月亮分別在兩側照耀著,耳邊可以聽見夜行性動物的聲音。

    陽冀發現,在這裏,連動物的叫聲都比自己創造的世界真實許多。

    在他跟弟弟兩個人創造的空間裏,動物們的聲音此起彼落時帶著一種韻律感,讓人聽了不會心情煩悶。

    ——但是在這個真實的世界裏,那些聲音不是希望它停止就停止,有時甚至吵到人根本難以入眠。

    “為什麼我們創造的世界會是那樣子?”陽冀不懂。

    創造一個世界,不就是用自己最美好的想法去做嗎?

    難道這樣並不正確?

    “我不知道,大哥,我們都已經帶他們進去了,再問清楚一點好不好?”跟陽冀相比,陽麒更像一個孩子,只是他的外表令人很難去想像而已。

    陽麒很希望自己的世界可以是真實的,那明明是如此美好,如果是假的,會讓他有一種想要哭泣的感覺。

    怎麼樣,才可以讓自己的世界真實?

    朔華跟冷暮就站在他們身後。

    聽見陽麒的話,朔華微笑了。

    他有一種感覺。

    鑰石之所以會選上這兩個兄弟的原因,是因為他們擁有著上位者所缺乏的美好本質,儘管很多時候還是有著殘酷的一面,但是在夢想上,他們依然保留著童稚之心。

    “還記得我說的基礎嗎?”

    兩個兄弟一起回過頭來看著朔華。

    這時候,他們已經完全地忘記了彼此之間的身分,跟非黑的命令比起來,他們覺得怎麼去讓自己的孩子更加圓滿還要重要許多。

    所以他們點點頭,一點也不在意承認自己的不足。

    “因為你們的世界——我指的是武騰國的這個世界——文明還不夠健全,因此讓你們對世界的概念局限在一個領域之中。”

    這也是為什麼朔華跟冷暮一進去兩兄弟的空間時,一開始就會踏上一片土地的原因。

    要是不告訴這兩兄弟問題所在,他們肯定會不斷的將世界延伸,整個世界會變成沒有盡頭的一個平面。

    “我不會告訴你們怎麼去創造世界,或者世界應該是什麼樣子,我想我們之所以會往開門者的這一條路上行走,為的並不是讓每個人都創造出一樣的地方。”

    那些開門者希望的,就是能有著許多不同個性、不同想法的能力者晉升,讓創造出來的世界更多采多姿豐富,所以他們明明不認同非黑的行為,卻不會阻止非黑如何管理創造自己的世界。

    “但是你們卻必須要知道一點,完全瞭解每一種事物的本質,才有辦法真正的去‘創造’……

    “現在踩著的泥土,你有想過它們究竟是什麼樣的東西嗎?為什麼同樣的泥土可以孕育出不同的花草?為什麼有些長在水邊的花,一旦移植到乾燥的地方,就會枯死?”

    這個世界的文明裏還沒有科學,所以朔華不會跟他們解釋什麼分子結構,而且他明白,這兩兄弟的能力,即使不明白分子結構也可以創造出同樣的東西。

    這是公平的地方,沒有知識,卻有力量。

    但空有力量是不夠的,他們必須瞭解物質的本質,才能真正找到創造的方向,就像不能把一根塑膠插在泥土上,就奢望它會長花長草長西瓜是一樣的道理。

    兩人非常專心的聽著朔華的話,而且專心的程度讓朔華有點不好意思。

    朔華平時雖然教導雷聖讀點醫書,但是雷聖畢竟是一個孩子,所以頂多是為人長輩教導孩子的責任,並沒有真正的當過老師。

    現在兩個年紀比自己大的男人眼巴巴的看著自己,就算再如何無動於衷的個性,也會覺得尷尬。

    幸好朔華已經習慣把表情給掩飾,喉嚨裏咳了幾聲之後,又接著說下去。

    他身後的冷暮,嘴角微微地勾了一下。

    “陽麒創造花朵的時候,每一株花的模樣都有自己的特色,也都相當漂亮,但是……在創作它的時候,可曾想過,這樣的一朵花應該生長在什麼樣的地方,應該什麼時候發芽、什麼時候結果,何時開花,花期多長嗎?

    “小姑娘說著她最近又種了什麼樣的花,最近開了花等等之類的話,但我卻沒有聽到小姑娘種的那些花裏,失敗的種子有幾顆,哪些花枯萎了,哪些花因為水太多被淹死了……

    “陽麒,你創造的花,就像是一幅畫,可以畫在河邊,可以畫在高山裏,甚至還可以畫在空中。”

    陽麒想起自己隨手製造的那些花朵。

    那時候,他只是希望這一個世界可以更美麗更豐富一點,所以就創造了各式各樣不同的花種,期望它們可以為世界增添一點色彩……

    但是現在陽麒才明白,光是這樣還是不夠。

    他的花的確是幫空間裏的世界增添了色彩,但是,卻忘了給予它們真正的生命,變成跟假花一樣……

    永遠綻放,永遠不需要與環境掙扎,開在每一處地方,連什麼時候該休息、什麼時候會結束生命都不曉得。

    “不只是花,村子裏那些人也一樣。他們沒有思想,他們不曉得什麼是痛苦跟困境,他們從被創造出來開始,就擁有了美好的家,美好的房子,還有潔淨的衣服,食衣住行都無憂無慮……

    “日復一日,他們過著一樣的日子,等你來的時候對你露出笑臉,招待你住,給你像是家人一樣的溫馨……你有過孩子吧?”

    朔華不相信身為一個皇帝,都已經這麼大年紀了,會沒有小孩。

    “有。”

    陽冀點點頭。

    雖然他跟自己的孩子並不是那麼親,因為他們的母親分別代表著不同的大臣、不同的勢力。

    他們之間與其說像是親子之間的關係,還不如說像是君臣一樣。

    “如果你不是身在皇家,你會想像自己跟孩子之間的相處是怎麼樣?”

    陽冀想起以前偷偷溜出去皇宮時,看見的那些孩子。

    孩子會纏著父母撒嬌,會頑皮的惡作劇,父母會拿著藤條追著孩子打……

    現在一想,陽冀已經有點明白為什麼那些孩子會被打,為什麼那些孩子會想要纏著父母撒嬌。

    就算是孩子,也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決定。

    如果想要某些東西時,就會纏著父母撒嬌,父母不給就大哭大鬧或是自己生悶氣,要是吵過頭了就會被父母追著打。

    孩子的思想,跟父母是不一樣的,因為孩子的想法父母不同意,所以才會追著孩子打,所以才會覺得有些孩子太淘氣。

    “你在皇宮裏,可能不明白……很多孩子的遊戲空間其實很大很大,大到不是他們可以應付,所以會有些淘氣的孩子進入山裏之後,卻再也沒有回來,找不到孩子的父母只能哭泣。

    “因此當你創造一樣事物的時候,需要承擔的不只是照顧他長大的責任而已,還必須承受著隨時都會失去他的恐懼。”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這就是為什麼冷暮會說,他們空間裏的世界一切都是假的原因。

    陽冀跟陽麒兩人又進入了自己的鑰石空間,而朔華跟冷暮也跟著一起進去。

    進去空間之後,他們看到的還是那一片像是無止盡一樣的藍天綠地,之前陽麒創造出來的花朵,也都還一朵一朵在草原裏綻放,不管上空是不是烈日照耀,都不怕曝曬一樣,開出最大的花朵。

    陽麒蹲下身,用手撫摸著這些花瓣的觸感,然後再次的領悟到朔華所說的話。

    他的花朵,不僅僅是不挑選生長的空間、沒有花期如此而已。

    自己愛花愛草,因此在武騰國的王爺府裏,也種過不少各式各樣的花朵,所以他明白,每一種花的花瓣摸起來感覺其實都不盡相同,有些花還可以泡成茶喝,有的花有毒,香味更是沒有一種相同。

    草原上這些花朵,就連摸起來也全都是一樣的觸感,感覺就像用同樣的一種材料,只是用不同的色彩作出不一樣的花朵而已。

    於是,當陽麒沿著往村子的路走時,之前被他創造的花朵,又一朵一朵的被他給收了起來。

    陽麒將花朵放在自己身體裏的鑰石空間,用來記住它們的模樣……

    等到他懂得怎麼去創造一個真正的世界時,他會讓它們擁有真正的生命,真正的特質。

    每一朵花就該生長在不一樣的地方,擁有不一樣的花香,每一種都是一個唯一,自傲的生長在天地之間。

    村子裏的村民看見他們回來,愣了一下之後,又展開了那燦爛的笑顏。

    然而這一次,陽冀卻再也無法露出像是之前一樣的笑容。

    看著這些一樣的笑顏,就像一道雷打在心裏一樣的痛。

    果然……都是一樣的……

    不管陽冀什麼時候來,都是一樣的神情……

    終於明白哪里出了錯誤的陽冀,不禁開始懷疑。

    要是如此繼續下去,有一天村落裏的人死去時,當天要是他來到,會不會又是同樣的笑容來迎接?

    “冀哥哥,你們剛剛怎麼突然跑開了?”鹿兒跑了過來,抱住陽冀的腳,可愛的臉龐上充滿疑惑的表情。

    沒有多少好奇心在眼中的問題,似乎會這麼詢問,也僅止於一種“需要”、“公事公辦”而已。

    “沒什麼,只是突然想起一些事情而已。”陽冀摸摸孩子的頭,輕輕地回答。

    他抱起鹿兒小小軟軟的身體,慢慢的往村子裏走去,雖然他自己沒有感覺,但是行走的速度跟過去比起來,的確是慢了許多。

    鹿兒看了他一下,小手淘氣的摸摸他的臉,然後將胖嘟嘟的臉頰偎在陽冀的肩膀上——那一分接觸時的溫暖,幾乎讓陽冀的一顆心全化了開來。

    即使陽冀已經明白,眼前的一切不過是他創造出來、滿足自己希望的假像而已,但是……

    這樣的一分溫暖,又教他怎麼捨得?

    “冀大哥,你回來了啊?怎麼興沖沖地就跟著幾個客人往村外跑呢?

    是不是有什麼很急的事情要辦?”鹿兒的娘親走出家門外看著陽冀。

    陽冀看著她的臉龐,很仔細很仔細地瞧著,然後突然發覺,鹿兒娘親的模樣,很像以前他還不大的時候,在宮外遇到的一個美麗少女。

    那個少女的家裏是做客棧營生,那時候母后在山裏祭祀,陽冀覺得無聊,四下走走就看見山腰處有一家小小的客棧,一個少女睜著一雙明亮的眼睛看著他,然後愣了一會之後,紅著臉龐問他要不要進來喝杯茶。

    “家裏的客房雖然小又簡陋,但是他們家客棧泡的茶可是這附近最好的……”

    陽冀很想喝。

    可惜當少女高興的準備茶水時,暗衛卻上來跟陽冀說母后的祭拜已經完成,再不趕快回去的話,就會被人發現他偷溜的事實。

    因此少女的那一口茶,他始終沒喝到……

    “唉呀!終於回來了!快快快!這棋才下了一半,可急壞了老頭子我,我說冀哥兒怎麼可以這樣,你要知道這棋下一半有多吊人胃口!”

    老村長一看見陽冀回來,馬上急忙忙的先抱過鹿兒交給他母親,再拉著陽冀的手往桌邊走。

    回憶就像是開了一道缺口,一點一點湧進。

    陽冀想起了老村長的模樣,就是他的第二個太傅。

    那個太傅以前除了教導他讀書之外,還在課餘時教導陽冀下棋,每次下起棋來,就常常專注的忘記其他重要的事情,也忘記跟他下棋的人是誰……

    就是這點,讓那個太傅失去了性命。

    陽冀還記得自己某天到課堂準備上課時,管事說的話。

    “今天太傅不會到了,以後也不會到了——他陪皇上下棋的時候,竟然在皇上悔棋時罵了一句‘昏君’,結果就這麼被拖下去給斬了……”

    陽冀很喜歡那個太傅,那是唯一一個會告訴他什麼樣的事做了不對,還會告訴陽冀風箏該怎麼放,生日時幫他從宮外買了許多他想要的玩意給他的太傅。

    因為父皇毀棋時的一句“昏君”,他就再也沒有機會陪陽冀下一盤棋了……

    太傅的嘴固然不對,但悔棋本來就是父皇的錯,但為了這樣一件小小的事情就殺了他敬愛的太傅,讓他的童年曾經一度悲傷不已。

    陽冀還記得自己在知道真相之後,抱著太傅送他的風箏,躲在被窩裏偷偷的哭,在心裏希望太傅可以回來,那樣要他自己陪他下十場棋都沒問題。

    好村長的長相,愛棋的程度,還有說話的方式,都跟太傅是一個樣子……

    “冀大哥?你怎麼了?”鹿兒的娘親重新端上茶點時,就看見陽冀望著村長的臉陷入回憶之中。

    陽冀回過神,一一的在這些村民的臉上看過,最後雙眼竟落下了淚水。

    “你們……原來只是回憶……”

    一些不甘,想要重新來過的回憶。

    陽冀根本就沒有創造生命,他只是將過往的遺憾重新塑造為人,然後放在這樣一個美好的地方,讓自己有機會重新開始而已。

    “冀大哥,我不懂你在說什麼……”鹿兒的娘親放下手中的茶點。

    雖然臉上是一副疑惑的表情,卻沒有在思考原因……

    “你們給過我溫暖,一直一直以來,我都以為自己真的創造了一個世界,然後在這樣的一個世界裏,我得到了快樂跟溫馨。”

    就算這一切真的是假像,但是他跟陽麒卻在這裏找到快樂過,這裏真的就像是另外的一個家。

    村民們愣愣的看著他們,然後當陽冀抱住鹿兒的娘親時,那一個乾淨溫暖,有著美麗臉龐、總是為他泡上一壺好茶的人兒,就這樣突然倒下,軟軟的倒在陽冀的身上,眼睛裏沒有半絲生氣,如同一個木偶一樣。

    鹿兒娘親的倒下,只是讓村民微微張大雙眼,沒有人的臉上出現驚慌。

    並不是他們不會表現,而是創造出這一切的陽冀,已經明白他們之所以會動,會說話,會微笑,都僅僅只是因為他希望他們這麼做,因此一旦他不再希望時,他們就失去了反應,連驚慌都不懂。

    在鹿兒的娘親之後,是老村長,然後,村民一個接著一個……

    如果這時候有人上前仔細一看,就會發現這些倒下的人體,其實跟一般人體也不同。

    他們沒有毛細孔,身上也沒有不一樣的味道,每一個人摸起來都是一樣的感覺,就像是陽麒所創造出來的那些花一樣。

    “冀哥哥不要我們了嗎?”小小的鹿兒一雙大眼開始落下淚水。

    陽冀看著最後的一個村民,心裏卻瞭解他希望有人可以為此而哭泣,就像這一切都是曾經發生過的事實,而不僅僅只是假像。

    所以鹿兒還站在他的面前,所以鹿兒這麼哭著問他……

    “不會,冀哥哥永遠都不會不要你們,只是我們需要換一個方式,一個真正讓你們可以活著的方式……”

    小鹿兒笑了,伸出小手跟陽冀勾勾手,然後小小的身子就這樣頹然倒下,臉上依然掛著笑容,眼角依然掛著淚水。

    陽冀抱起鹿兒小小的身體。

    他告訴自己,有一天,一定會有那麼一天,他會瞭解什麼是生命的本質,然後重新讓他們說話,讓他們奔跑。

    那時候,他們的身體裏,會有著世間最難懂得的……

    生命。

    朔華跟冷暮看著原本色彩鮮豔的世界,開始失去原先的模樣,然後在最後,回歸成一片一望無際的黑暗。

    兩個兄弟看著自己的雙手發呆,很久很久都沒有說出半句話來。

    看著冷暮,朔華輕輕地,就像是喃喃自語一樣。

    “創造一個世界……真的很難……很難……”


    ——眾生之源•完——
theo0929 發表於 2014-11-19 10:19
第13部 暴走進化 - 第一章  旅程

    武騰國的山區,越是深入其中,就越有一種出不去的錯覺。

    不曉得非黑當初作這一個部分時,是不是有偷懶,這裏每座山的高度跟形狀,看起來都差不多,而且林間常常彌漫著霧氣山嵐。

    如果沒有熟悉地形的導遊,或是能指明方向的工具,一般人肯定會在這其中繞上一輩子─也許不用這麼久,就會被野獸給殺死,被植物毒死,被自己給餓死。

    原本貴楠他們就打算從這邊的山頭,一路往原本村子的方向趕,所以在食物上,他們準備的相當充足。

    尤其朔華等人可是慷慨的主,光是他們所給的嚮導費用,就讓貴楠買了好幾袋的臘肉,唯一只擔心飲水問題。

    幸好,武騰國山林間的水氣向來充足,並不是那麼容易感到口渴,而且只要一遇到有山溪小河之處,幾個村人都不會忘記要停下來補充水源。

    紮克在一邊看著他們這樣辛苦,心中有些歎息。

    他知道朔華幾人都有儲存食物跟水的好方法,偏偏那種辦法對一般人而言太匪夷所思了,為了不讓貴楠他們起疑,他還特地背了一個超級大的背包,幫忙裝水裝食物。

    對於他的行為,朔華只是笑了一下,在他耳邊小聲地說了一句,「大叔,你實在是比我想像中的心軟啊!」

    這一句話差點讓紮克滿臉通紅。

    傭兵這個工作通常跟「心軟」這兩字搭不上,以前的他也是如此,但自從跟朔華這些人在一起之後,他明白,不是每一個像神祇一樣的人物,都跟朔華這幾人一樣好說話。

    他們信仰裏的神祇,很可能根本就不在乎他們的死活。

    即使是朔華這種嘴硬心軟的人,不也是為了不耽誤的目的,對菲嘉跟武騰國之間的戰役說放就放?

    但,紮克並沒有為了這一點心寒。

    如果照朔華說的,他們根本就不屬於這個世界,那種感覺,就類似自己在武騰國是一樣的道理。

    看到別人有難就儘量幫忙,但如果拖累到自己,不需要多想,紮克清楚他會的解決方式。

    換句話說,如果連紮克都不幫自己世界的人,那才叫做真正的被遺棄。

    朔華就是看透了這一點,才會在紮克耳邊偷偷的說。

    而且,這句話不是嘲笑,也不是諷刺,而是真心的讚歎,這才讓紮克的一張臉差點滿面通紅─有時候,被人看見內心的想法,可比面對任何槍林彈雨,更要來得難以自處。

    同樣身為這個世界裏的人,在後方跟著的陽冀兩兄弟倒沒有同樣的想法。他們身為這個世界的上位者,從小被侍奉長大,腦中壓根沒有這種觀念。

    在他們的心裏,反正自己的空間裏多的是食物,自己的能力也可以製造食物,如果貴楠他們真的不夠用,他們大可拿出來幫忙自己的人民。只是未到必要,他們比朔華更不願讓非能力者發現自己特殊的地方。

    「你們為什麼不殺了我們?」

    兩兄弟剛離開自己的鑰石世界,在壓抑了心中的傷痛跟茫然之後,恢復精明的腦袋馬上就想到了這一點。

    自己這邊人數少,朔華又對他們的能力一清二楚,大可利用機會將兩人給解決,但是朔華卻沒這麼做,只是跟冷暮一起回到自己的隊伍裏,假裝什麼事情都沒發生。

    幾天的時間足夠讓他明白,作這個決定的人是朔華,另外一個冰冷的男子,根本就不在乎他們是死是活。

    要不是朔華決定不殺他們,恐怕一出鑰石空間,那雙冰冷的手就會在他們失神的時候,扼斷他們的喉嚨。

    「我為什麼要殺了你們?」

    朔華一臉「你們腦袋有問題」的表情─只是他那裝模作樣的表情,讓兩人非常想伸手往他臉上打。

    「非黑要我們殺了你,這就是一個很好的理由,不是嗎?而且,能力者跟能力者之間,誰不是互相奪取鑰石,讓自己更一步進化?」

    這是每一個能力者都在做的事。

    不管是誰,幾乎都是在發現能力者之後,想盡辦法殺了對方,免得對方動自己的腦筋。

    面無表情聽完陽冀的說法,朔華臉上露出自嘲的笑容,「曾經我也以為是這樣。」

    再怎麼聰明的腦袋,如果沒有經驗,還是很容易誤入盲區,但那並不可恥。

    誰不是在失敗錯誤中成長?

    可恥的是,在錯誤之後仍然不懂得領悟。

    「第一,雖然非黑要你們殺我,但是目前你們沒有任何機會。尤其是,當你們的一言一行,其實已在某人的預料中時,你覺得成功的機會能有多少?」

    朔華可沒忽略從兩兄弟的空間回來時,天籟看著他們的目光。

    天籟那雙平靜無波,卻透露著光芒的眼睛,早就知道朔華他們回來時,會是什麼樣的表情。

    天籟的能力進步,像是緩慢又像是快速。除了她自己之外,根本沒有人能夠臆測得出來,她依靠的是一顆心的頓悟,當她每明白一項道理時,就往前踏出一個境界。

    朔華不認為天籟已經把他們其他人拋得遠遠的,但是,卻已經無法互相估量了。

    陽冀不知道他口中說可以預料他們動作的人是誰,在看見朔華湛藍雙眼變得更加幽深那一刻,他們以為朔華說的是他自己。

    那一雙藍色的眼睛,真的讓人有一種看透一切的錯覺。

    「第二,你覺得我們還需要多少鑰石?你們獲得的每一個鑰石,都已經被你們吸收利用了嗎?」

    這些黑色神秘的石頭,他們每一個人的空間裏都多的是,有親自殺能力者獲來的,有撿來的,還有從可能已經死去的一些人家裏取得的。

    要說鑰石的數量,他們早就已經多到無法處理,可是除了一開始會認真思索每一個鑰石間,突出的能力表徵,並且吸收為己用之外,在後來的日子裏,對這些鑰石,他們頂多是研究,卻再也不將其融合。

    陽冀也明白這一點。

    他跟弟弟兩人有試著再去吸收鑰石的能力,卻發現能力的確是多出來了,但沒有自身更強的感覺。

    更奇怪的是,當他們運用新能力的那一刻,心裏會有一種,其實他們早就已經擁有的感覺。

    這是為什麼?

    這個少年知道答案嗎?

    「如果問我,我只能大概猜測出一個答案來,至於答案正不正確,我並不保證。」朔華摘下樹叢邊一朵不知名的小花。

    鵝黃色的花朵有六瓣,雖然小小的並不是很起眼,但迎風搖曳的模樣,格外有一種楚楚可憐之美。

    「你們試著創造過一個世界不是嗎?」

    陽冀點點頭,眼睛看著他手中的花朵。

    陽麒創造的花朵,每一朵看起來都比眼前這一朵還要來得搶眼,卻少了一種動人的感覺。

    就像他所創造出來的人類一樣,雖然每一個都是自己回憶裏最深處的感動,但是,卻只是回憶、是過往,並不是真正的創作。

    這個少年想說的是什麼?

    「還不懂嗎?」

    朔華將花朵遞到他的手中,看著那一朵花,滿足的笑了一下。

    「我們已經有了全世界,那還需要什麼?每一個鑰石都是一個世界,過去我們只會融合,是因為我們不瞭解它代表的究竟是什麼。

    「就像是遊戲中英雄寶劍上的鑲嵌物,以為只要砸下越多石頭,就可以換來越高的力量。然而如今我們已經明白,鑰石代表著什麼,要是還只懂得殺能力者、用最笨的方式去增強自己的能力,那就太傻了。

    「能力者跟能力者之間需要的,從來就不是殺伐,很可惜,我們必須歷經多少的血汗才明白這一點?

    「如果來到這個世界,那些開門者只是希望,我們在一個地方殺死彼此,那還不如在一開始就殺了我們算了。」

    朔華想過很多很多的可能。

    像非黑這樣的人,擁有如此強大的力量,擁有自己的生存方式,自成一個世界的開門者,什麼都擁有了,為什麼還需要花精力去找尋新的能力者?

    就為了看他們自相殘殺?

    當然不,相信在非黑創造的世界裏,自相殘殺的生物已經多到看膩了。

    「我們根本不需要殺了對方?」

    雖然陽冀不太能明白什麼遊戲裏的人物、砸石頭這些奇怪的話,但是卻明白了朔華言語中的意義。

    但越明白,心中就越難以坦然,好像過去自以為是的努力,除了是一場笑話之外,還毀了許許多多,可以跟他們一樣活出自己的能力者。

    「做個實驗如何?之前我給了紮克力量,因為那是在我的認知裏,最容易明白的表達方式,其實在瞭解之後,我發現我可以給他的,不只是這一點而已。

    「就像鑰石跟我們融合之後一樣,或許每個鑰石都擁有一點最突出的特徵,相對的,那會領著開門者找到我們,然後引出我們最容易理解的一種能力。」

    取出鑰石,朔華看了紮克一眼,心裏面估量著,等一下會不會有人在事後釘他的草人。

    接著,陽冀兩兄弟跟冷暮,還有眾多的旁觀者,就看見朔華手中的石頭出現一道光芒,射進了紮克的身體裏。

    被光芒給打到的那個人,皺了一下眉頭,回過身看了朔華一眼,發現他臉上的笑容之後,照理說,他應該感覺到背脊發寒才對─問題是,他不但沒有背脊發寒,全身上下竟還開始發熱起來。

    「你又幹了什麼?」

    紮克瞪著朔華,他可沒忘記之前連續蹲草叢的回憶。

    「放心,讓你更強壯更有力一點而已,我相信你會喜歡它的。」

    紮克瞪著朔華,覺得自己應該要對他發火,卻又沒那個力氣。

    他太明白這傢伙了,手段惡劣歸惡劣,不過傷害同伴的事情倒不會做,這點跟冷暮有異曲同工之妙。

    不過!

    沒有經過本人允許,就用他的身體做試驗,這一點實在是太不可取,要是他不表示出一點不滿,說不定接下來會被這小子越玩越大……

    腦子裏還在想,該怎麼表達自己的憤怒,好讓朔華正視這一個很嚴重的問題,整個身體卻已經開始完全不受控制地熱了起來。

    那不像是運動過後的發熱,反而比較像把熱水往體內倒的感覺。那一股熱水在身體裏打轉之後,不但沒有降溫,還越來越燙,燙得他全身的肌肉、骨頭、內臟發痛。

    「啊!你搞了什麼鬼!」

    紮克痛得嚎叫出聲。

    「放心,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為了你的身體健康著想,我取出的能量其實比之前還要小,只是因為你不習慣,所以會有點小痛苦。」

    朔華一點愧疚之意也沒有。

    想當初他融合鑰石時,那一種痛苦絕對是紮克的無數倍,現在他不過是從其中撥出一點微薄的能力而已。

    想要得到更多的財富,就必須付出更大的努力。

    所幸,痛苦的時間並不像是朔華他們融合鑰石時那樣長久,一會過後,紮克就發現了自己似乎可以將這一股熱力給逼出體外,就像他使力握劍揮出殺敵一樣。

    一道烈焰形成的刀,在紮克的手中倏地爆射而出。

    幾個能力者並沒有太大的感覺,倒是一邊的貴楠等人,先是被紮克痛苦的樣子給嚇了一跳,接著又被他手中衝出的火刃給驚到,眼珠子差點沒從眼眶裏滾出來。

    紮克看著手中的火刃,連他自己都驚訝的無法閉上嘴巴,興奮在腦中一瞬間的空白之後燃燒起來。

    然而還不及驚歎歡呼,或是試試手中這一把火刃的威力,樂極生悲的事情馬上就發生在所有人的眼前。

    還不太懂得控制力道的紮克,因為興奮而將全身的力量給繃緊。這一個不自覺的動作,不僅讓他手中的火刃更加炙烈,甚至讓紮克全身上下無數的毛細孔裏,都出現了火色光芒。

    緊接著……

    「這是在表演特技嗎?」

    樹海非常識時務地,與那一團正在燃燒的人體火焰隔開一大段距離。

    看著紮克從大叫,到趕緊放下身上的行囊,接著往剛剛裝水的山溪裏衝,遠遠的他們都可以看到火焰沖進山溪裏時,那冒出的水蒸氣有多麼濃烈,耳朵甚至還可以聽到水氣燃燒的滋滋聲。

    「原來以前地球上,一直讓科學家無法明白的人體自焚,就是這麼一回事。」

    天籟眨著眼睛,瞬間將剛剛所看到的景象,聯想到以前看《寰宇搜奇》時,其中一條匪夷所思的現象。

    「看來在沒學會正確使用力量之前,最好還是不要穿著衣服練習,要不然再多的衣服,都不夠他遮掩被燒紅的屁股。」

    確定紮克沒事之後,樹海非常幸災樂禍地說著,看來今後他們的隊伍裏,常常會莫名其妙光著屁股的人,不只是他一個了。

    朔華笑了一下,想起樹海剛化成人形的那一陣子,常常從原身再變回來就忘了穿衣服,第一次見面時,甚至還直接光著屁股對著他們,那時候紮克還大呼小叫的。

    風水輪流轉……

    朔華還算有點同情心,讓冷暮從空間裏掏出一套衣物丟了過去。不是自己不幫忙,而是體型相差太多了。

    看著紮克穿冷暮的衣服,感覺頗為奇妙,可能是因為現在大叔的模樣年輕不少的關係,穿上冷暮略顯過大的衣服,竟顯得有點稚嫩。

    其他人也察覺出這種詭異的感覺,臉上露出不曉得是該笑、還是該皺眉的表情。

    「大叔,你太年輕的模樣讓我好不習慣。」天籟蹲在路邊,仰頭朝上看著俊帥無比的紮克歎息。

    紮克接過貴楠遞過來的巾子,正準備把頭髮擦乾,聽見天籟的話之後,一臉莫名其妙,他樣子變年輕又不是這一兩天的事,有什麼好不習慣的?

    天籟從來就不是那種會掩飾自己心情的人,所以又帶著歎息的語氣輕輕地說:「你變太帥會讓我很困擾。」

    ……這句話更令人莫名其妙了。

    天籟回給他一副「你不會明白我的痛苦」的表情,慢慢站起身,繼續往該前進的方向前進。

    女人啊,沒有不喜歡看美男子。

    尤其是像紮克這種充滿滄桑味道,卻有著一張年輕英俊臉龐的男人,比起朔華那種俊美無敵的臉,或冷暮冷到不行的個性,其實更有一股奇特的吸引力。

    這也就是為什麼當年史恩。康納萊明明已經超過七十歲,卻比他二、三十歲的時候更受歡迎的關係。

    要是那一種帶著歲月成熟的氣質,可以配上一張年輕英俊的臉,肯定傾倒整個大江南北的美人啊!

    「她怎麼了?」樹海完全不瞭解天籟的歎息。

    朔華看看天籟的背影,皮笑肉不笑的回答:「別想太多,女人偶爾會犯點花癡,她只是在煩惱自己的守備範圍,似乎有了重大改變而困擾而已。」

    那種感覺就像是男人突然發現鄰家原本還在流鼻涕的小鬼,在轉眼間變成前凸後翹絕色大美人的心情是一樣的。

    「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我剛剛想要解釋的事,你懂了嗎?」

    毫無預兆地,原本還在跟樹海聊天的人,一下子又轉過頭看向正在思索中的陽冀,其實他們早就已經擁有了一切,只在於他們懂不懂得去運用而已。

    「大概明白了。」陽冀歎息。

    他的確從朔華的行為裏,明白了一些事情。

    而這些事情,其實他應該要比朔華更早明白才是,畢竟他跟陽麒所擁有的力量,就是在自己腦海中去創造一切,因此,如果可以創造出火,可以創造出水、甚至可以創造出生命,那麼,還有什麼是不能創造的?

    答案早就已經在他們眼前,如此的清楚,只是他們從來沒有好好的去想過罷了。

    貴楠用奇怪的眼神看著紮克等人。雖然心裏面對於剛剛所發生的事情儘是疑惑,但他並不是會對別人隱私追根究柢的那一種人。

    「過了這一個山頭,前面不遠的地方,會有一個小村落,我們可以在那裏休息一下。」

    在幫忙紮克重新整理好行囊之後,貴楠覺得自己好像該說些什麼,於是這麼一句沒有太多意義的話,就從口中冒出。

    但也因為這句話,原本有點僵著的氣氛,瞬間柔和不少。

    朔華看著貴楠,鼓勵地一笑,揮手讓他們繼續往前走,不需要徵求他們的意見。

    如果不是他們需要貴楠對這山林的熟悉,其實他寧可自己一群人前進。因為每次往前方的目標踏近一步時,他都覺得像是更靠近了非黑一點。

    眾生之源……

    朔華已經在腦中開始架構,那究竟會是什麼樣的一個地方,他想越靠近那裏,非黑臉上的表情肯定越是精彩吧?

    直覺告訴他,雖然那裏對非黑來說,並沒有什麼威脅,但卻會是個能夠窺探他秘密的地方。

    就像是一本日記一樣。

    看著別人日記裏的故事,也許裏面的內容乏善可陳,但是再無聊的劇情,對日記本的主人來說,都是不願意被別人瞭解的秘密。

    「眾生之源,雖然我不曉得那是什麼地方,但我大概可以猜得到,我們創造的世界裏,多多少少都會有一個像這樣的地方,如果是我,也不會歡迎自己不喜歡的人進入。

    「所以,你們最好是期待自己變強的速度能快一點,否則我怕發現自己秘密之地被窺探的非黑,說不定會爆發出人意料的力量……」

    留墜說這些話時的表情,和力量爆發的動作,讓朔華想到地球上漫畫裏的主角死了夥伴或是愛人時的模樣。

    伸出手掌心,一團小小的火焰出現在其中。球型的小火團緩緩的旋轉,接著幻化出各式各樣的模樣。

    世界,就在自己的掌心……
theo0929 發表於 2014-11-19 10:20
第13部 暴走進化 - 第二章  預見

    貴楠說的小村子,是真的很小很小的那一種村子。

    一個村子裏大概也只有二十來戶,人口約一百多人。

    看見他們進入村子,村民臉上的表情並沒有太多戒備或是不歡迎,反而熱絡的從視窗探出頭來。幾個小孩子甚至已經沖出門口,好奇地看著幾個陌生人。

    貴楠等人來過這個村子一兩次,雖然次數不多,但是平常本來就沒有多少客人的村民,記性好的馬上就叫出他們的名字。

    那種感覺,就像是回到家鄉一樣,讓原本就已經思鄉的貴楠幾人,臉上露出了又是思念又是感動的表情。

    他們心裏面想著,等找到自己的村子,回到村裏的那一刻,想必村人也是像這樣,喊著他們的名字,甚至高興的淚盈滿眶吧!

    「哥哥,你好漂亮!」一個個子只到朔華膝蓋的小女孩,一眼就看上了人群裏最好看的人,馬上伸出雙手,抱住朔華的腳,一雙大大的眼睛閃亮閃亮的,充滿了感動。

    那種表情,彷佛像是抱住自己的王子一樣,恐怕也只有這孩子的心裏,才會明白是怎麼一回事。

    「謝謝……可以放開嗎?這樣我不太好走路。」朔華牽動嘴角笑了一下,發現小女孩似乎不懂他的暗示,還是繼續抱著他的腳,於是只好明白的告訴她,她撒嬌的動作已經妨礙了他的行動。

    天籟抱起其中一個孩子,發現朔華有點不知所措,忍不住笑了。「她只是要你抱抱她而已。」

    很少跟小孩子相處的朔華,對於孩子的心理不是非常瞭解,身邊的雷聖又過度成熟懂事,因此對於像這樣純樸天真帶點傻氣的孩子,平常聰明的腦袋就開始打結。

    「我一定要抱嗎?」嘴裏念歸念,朔華還是彎下腰,把腳邊的孩子給抱起。

    終於得償所望的小女孩,興奮地在朔華懷裏顛著。

    她從來沒看過比朔華更好看的哥哥,這個哥哥一定就是媽媽說的故事裏,英雄或是王子大人!

    「你是王子哥哥嗎?」小小的手爬上朔華的臉,好奇地摸摸他挺直的鼻子。

    「不是。」

    基本上不管是後面的冷暮、陽冀還是陽麒,都比他更像個王子,他只承認自己是一個腹黑小人。

    他的回答果然讓小女孩嘟起嘴巴,小小腦袋裏完全不相信朔華說的話,只相信自己親眼所見。

    朔華看著這個小小的村子,「我們要在這裏待多久?」

    如果可以,他不想要再繼續跟這一個世界的人有太多的牽扯。

    越多的互動,只會惹來越多的麻煩而已。他對自己的人生可以任性,對這些純樸的村民,卻無法同樣的任性。

    再渺小的生命,都該有屬於自己的人生。

    「我們明天就離開,今天先在這裏休息一晚。」貴楠很快地回答。

    他們也不願意多花時間在休息上,因為在尋找家鄉的這一條路上,他們已經等待了太久的時間。

    明天,說起來並不太長,他知道對貴楠而言,這已經算是相當趕的行程,但是對他們來說並不是。

    將懷裏的小女孩丟給樹海抱著,雙眼看向正在逗弄孩子的天籟。

    儘管沒有多說什麼,但是朔華的目光,天籟可以感覺得到。她歎了一口氣,同樣將孩子抱到樹海的身上,讓樹海一手抱著一個孩子。

    旁邊村民們看到樹海的手臂,完全沒有因為重量而顫抖,不得不佩服這看起來,根本就比這些孩子大不了多少的「少年」。

    「他一直跟在後面。」天籟明白朔華看著她的原因是什麼。他認為自己已經知道了事態的發展,卻刻意隱瞞事實不說。

    朔華的認為,有一部分的確是事實。

    確實,以她目前的能力而言,要看見「未來」,並非太困難。

    只要不是太過遙遠,她就能從其中發覺因果之間的聯繫。而她看到的未來,就絕對是真正的未來。

    「妳想跟我談談嗎?」

    其實這一個話題,早在跟玉嵐的那一場戰役結束之後,就應該好好談談,只是橫亙在彼此之間的許多情感,讓人很難去找一個開頭。

    天籟點點頭,眼睛看了一下四周,發現附近的一棵大樹下有著擺好的桌椅,看來是村子裏閒暇時聊天的地方,於是她先走過去坐下,遠遠地向立在原地的朔華招手。

    朔華看著她對自己微笑,想起了與她第一次見面的事。其實,在他們這些人裏,天籟應該算是最融入這個世界的能力者吧!

    即使是已經在這裏待了數百年的樹海,因為自己樹人的身分,在看久了人類怎麼去砍伐樹木後,他與人類之間,始終存在著一種無形而非刻意營造的距離。

    而自己跟冷暮,過去就不是擅長與人交往的人。

    就算說這個世界的言語,穿這個世界的衣服,跟這個世界裏的人有交流,卻總是抱持著一種總有一天會離開、總有一天會分散的想法。

    只有天籟不同,她是真的融入在這一個世界裏,用自己喜歡的方式。

    在他們未認識之前,她甚至用勞力替自己買了房子,用心的與環境裏的人相處,彷佛已在此生活了數十年一樣。

    直到今天,她雖然在觀念裏多少受到了自己的影響,明白當他們自有能力開始,就跟這個世界的人是不一樣的存在。明白所謂的「神」跟人之間,因為歷練、目光相差太遠,永遠都不可能完全相容。

    然而,就算是在明白這一切的一切之後,這個坐在樹蔭下對他微笑的女孩子,還是跟當初一樣。

    或許,這就是天籟的特質。但,這是因為她的這種特質,所以擁有那樣的能力?還是因為有著這樣的能力,所以有這樣的特質?

    朔華走上前,在她的身邊坐下:「妳覺得我們該從哪里開始談?」

    「不曉得,如果知道的話,我早就先說了。」

    沒有人會喜歡對身邊周圍的人隱隱藏藏,一個人要是有太多的秘密,只會讓自己更加不快樂而已。

    「從信任開始如何?」朔華就是朔華,總是挑最尖銳的問題開始。若在千百年後他還活著的話,也許依然會是同樣的個性。

    天籟明白他的說話方式,所以苦笑。她並不覺得難過,朔華這樣子問,並不代表他已經對自己不信任,他的問題,只是一個問題而已。

    「你信任我嗎?」

    「應該算是信任吧!在我的心裏,並沒有懷疑過妳會對我們做什麼不好的事情,只是妳對許多事的隱瞞,我想就算再如何豁達的人,也會有一點點的不快。就算被這個世界裏的人當作是神,但事實上,我依然只是一個心胸狹窄的人。」

    他不是聖人,以後,恐怕也不會是。

    「抱歉!」在這點上,的確是她做得不夠完善。她雖然有她的理由,卻沒有仔細去解釋,幾個同伴能繼續信任她,就已經代表著對她的寬容。

    雖然之前被朔華所說的尖銳言語刺痛,但仔細想想,不得不承認,這的確是自己活該。

    而且朔華並沒有做錯,他心裏有疑問,有不舒服的地方,就直接說出口,總比拖到彼此連信任都沒有之後,才想要解釋來得好。

    「我討厭聽這句話。」有人抱歉,代表過去的確有了錯誤,要是可以,他寧願這樣的一句話,永遠都不要出現在自己耳邊。

    「但是我必須說……我想,我可以試著去解釋,但是我的解釋並不完全正確,畢竟我在這一條路上還在摸索,其實這也是我沒說的原因。身為一個科學技術人員,實在是不習慣將不確定的理論公諸於世。」

    「沒關係,我可以當作自己買到一台偶爾會當機的電腦,這世界上,我還沒看過從來不出錯誤的人事物。」

    天籟輕輕地笑,她喜歡朔華的比喻。

    「在我目前的理解裏,未來並不是固定的。」這跟在自己眼前發生的事不同,尚未發生的事,擁有許許多多的未知性。

    「尤其當一個人的能力越強,一個事件發生的影響越大,彼此牽引而產生的未來,就越難去估計。舉例來說,你看那邊的小山崖,假設某甲被追殺到這裏,如果他是一個平凡的人,那麼他逃脫的路線,不是往村子裏奔逃,就是試著躲進附近的林子,隱藏自己的行蹤。

    「要是這個某甲不是普通人,他會一點武功而且心性不好,也許他就會想辦法利用這裏的村民,像是當作人質,或是殺人放火來阻擋追兵。

    「但,如果這個某甲擁有很強的體力,或是古代的高深武功,那他還可以直接從這裏的小山崖跳過斷層到另一頭,這是最好躲避追兵的方式,因為除了他之外,那些追兵根本就沒辦法越過斷層。」

    語畢,她看著朔華,想從他的雙眼裏看出,他是否能明白自己剛剛那麼一大串話語,想表達的意義。

    「妳想說的是,未來有很多的可能性,而當一個人的能力越強時,可以選擇的機會就越大?」

    「是的。」

    「但是,在過去的日子裏,妳的確事先預知了未來不是嗎?」

    他可沒忘記,在之前每一個應該要令人驚訝的事情發生時,她眼中如同早已經明白一切的了然。

    天籟沒有否認,她點點頭。

    「我看到的未來,是最可能發生的狀況,就像我剛剛所說的某甲被追兵追殺逃亡,他的逃跑路線與方式。

    「如果在知道當時的環境、某甲的力量、跟時間的推演之下,其實你也可以猜出,某甲會做出什麼樣的決定。

    「我能預測的比你準確,那是因為在我的能力裏,我可以聽見像是心的聲音。我可以比你更寬闊,更早一步的感覺周遭正在進行的事,讓我所「看見」的未來更加準確。」

    預見未來,並不是像那些電影小說畫面一樣的神奇,只要閉上雙眼,就可以看見未來會發生什麼事。

    如果她真的做到了這一點,那也是因為所有的思路,早已經在腦海裏彙聚,熟練的推演出來,讓自己不用多花太多的心思,就可以找到可能性最大的那一條路。

    這也證實了朔華之前所說的想法,鑰石,只是引發他們最擅長的一種能力,並不代表一個鑰石只能賦予一種力量,而是他們能懂得那些能力的代表。

    朔華並不想像天籟一樣預知未來。想要一種新的能力,就必須付出同樣多的努力,而目前他連創造一個世界,都還沒辦法好好完成。

    而且他相信,就連非黑也不見得能預見未來。就算鑰石賦予了他們絕大的能力,會貪心地想要什麼都會、什麼都懂,但這並非是一件想要就可以獲得的事。

    「那麼,妳現在看到了什麼樣的未來?」儘管不確定,那至少有一條最明白的路線,不是嗎?

    「那就是我猶豫的地方,朔華。你懂得蝴蝶效應的理論,我今天預知了未來,那是在一切自然發展情況下,產生的因果關係,如果我告訴了你,我不敢確定未來是不是會變得更好。」

    所以她選擇不說,因為她預見的未來裏,就算有痛苦有困難,但至少她的夥伴都生存下來,都安然渡過,如果因為她的開口而改變結果,那結果卻不是她想要看到的,那麼她會永遠都無法釋懷。

    「我懂了,是我錯怪了妳。」他瞭解天籟有不說的道理,現在並非要逼天籟說出答案,他只是希望有一個解釋。

    「不,我相信你不曾錯怪我,就像我需要你明白一樣,你也需要瞭解。」

    凝視著天籟,朔華靜靜地微笑。

    他起身拍拍沾了椅子上灰塵的衣物,慢慢地往前面一群人的方向走去。

    只是在他踏出腳步前,天籟「聽見」他用溫柔的言語對自己說,「不管開始、現在、還是最後,我相信我們都看見了信仰。」

    她微笑,這並不是很好懂的一句話,但是每一次在心裏默讀,她發覺都可以找到一個跟剛剛所想不同的意義。

    「你說話越來越深奧了,朔華。」她拍拍屁股,跟在他的身後走。

    朔華聳聳肩,看著那一些為遠來客人而開心的村民,囂張地揚起眉毛。

    「我可是神呢,不是嗎?」

    「為什麼不快點動手?」一個很小很小,小到可以站立在一個人的肩膀上的身影說。

    他有著一張蒼白無比的臉,偏偏一張蒼白的臉上,一雙紅唇又鮮豔無比。

    這張蒼白的臉從五官來看其實是非常好看,卻有著說不出的古怪。那種怪異感,令人下意識的感到不舒服。

    「你跟玉嵐他們一起動手都輸得這麼淒慘了,為什麼我要動手?」

    那個小小的身影被肩膀的主人用手指彈開,啪的一下撞在樹幹上,立體的身型馬上變成扁扁的模樣,沿著樹幹慢慢落下。

    如果這樣的鏡頭放在漫畫裏,絕對是用在惹人發笑的場景上。

    不過,過核並不覺得自己笑得出來。那個扁扁黑影滑落的地方,原本結實堅硬的木質,開始發黃,從深棕變成一種蕭索的深黃色,樹皮萎縮,活像是整個樹幹被泡在水裏久了之後,開始發爛的模樣。

    接著,原本只是小小一個區域的枯敗現象,慢慢地往上蔓延,旁觀者可以清楚瞧見,濃密樹頂上的翠綠樹葉開始發黃,接著快速的掉落。

    早已經熟悉這種景象的過核,慢慢地移動自己剛剛坐著的位置,到距離那棵發黃的樹起碼有二十幾步遠之後才坐下。

    果然,沒有多久的時間,那棵樹就以一種十分不自然的姿態往下傾倒,活像是軟掉的長條麵包一樣,碰的一聲落在剛剛他坐著的地方。

    他跟洋深這傢伙相處有很長一段時間,要是再不清楚他的本質,那他早就變成跟那一棵樹一樣的東西了。

    「我們是在跟蹤,你一定要把事情弄得這麼轟轟烈烈嗎?」

    「是你丟我的。」洋深一點也不在意被朔華他們發現蹤跡,本來他就希望過核可以大幹一場。

    他需要多一點能力者的力量,那些一般的生物讓他很難迅速強壯,而且他的「夥伴」似乎很厭惡他凡走過必留下痕跡的行為。

    他不懂─就算是死了一整片的森林或一整個村子的人,那又怎樣?

    「你又不是不能控制你這種到處傳播的行為。我的獵物我想怎麼行動是我的事,就算你被殺的很不甘心,也少用這樣的方式逼我出手。」

    他跟洋深都喜歡獵取能力者的生命,不過兩人的作風卻完全不同。

    洋深只要一看到能力者就殺,完全不管這個能力者是什麼樣的人、有什麼樣的能力,就像他看待生物是一樣的方式,毫無顧慮的滅掉眼前能看見的任何事物,但是他不同。

    他喜歡鎖定一個目標,觀察對方的行為,找出對方的破綻,明白對方的能力,用最精簡力量的方式出手,最好可以一擊必殺。當攻擊劃破對方弱點的那刻,對手露出不甘和脆弱的表情,噴散的鮮血灑滿全身,是他覺得最令他爽快的一種方式。

    他沉迷於這種獵殺的快感。

    或者可以說,他對獵殺的快感上了癮,所以當他獵殺完一個能力者之後,幾乎都會迫不及待地尋找下一個。在尋找的過程裏,他可以不吃不睡不喝,直到獵物出現在他充滿嗜血紅光的視線裏。

    洋深慢慢地將身體恢復成人形,一樣小小的,除了臉白手白之外,其他的部位都烏黑一片,跟四周的景物非常不協調。他的模樣彷佛在白紙裏,用麥克筆劃了一個人,最後在嘴巴的部分用血紅色印泥塗滿。

    「獵殺他們又不難。」

    「是嗎?如果很容易的話,你怎麼會變成這模樣?」

    「那是因為他們一起打,一個一個的話……」隨便找上一個落單的,他都有機會讓他們變成泥土裏該腐爛的養分。

    「哼!」

    過核一點也不覺得洋深所說的話有多少事實存在。他是一個現實的人,獵物有多大的能力,處在什麼樣的環境裏,他都會考慮在內。

    要一個一個打,他就會一個一個誘出,要一群一群打,他會想到如何一次讓所有人全滅才行動。

    「那個叫做非黑的人不是說,只要不被殺得連一塊肉屑都找不到的話,都不用擔心死的問題嗎?」要是他擁有這樣的條件,早在發現朔華幾人的第一時間裏,衝上去全部幹掉。

    「我對被人殺得剩一塊肉屑並沒有興趣。」

    得到承諾是一回事,他要不要因為這樣的承諾,而失去原則又是另外一回事。對他來說,非黑的承諾不過是任務失敗後,一張備用的保命符,他連是否真的會實現都不確定,又何必照著做?

    他可不會瞎到連那個非黑是什麼樣的角色都弄不清楚。儘管那一雙看著自己的眼睛,並沒有太多的情緒,但是他的直覺告訴自己,這個強大的傢伙並不喜歡他,而且對自己的厭惡感,絕對不會比對眼前那一群人少上多少。

    這樣的情緒在一個強大的人身上,不需要用大腦多想,也能明白如果他成功殺了任務目標之後,自己會有什麼樣類似的下場。

    那他為什麼還要答應非黑呢?

    因為獵殺這一群人馬,本來就是他的目標。

    那天,當他跟隨在洋深的身後,到達兩組人馬廝殺的地點時,整個戰局正好已經結束,在他看來,強大如玉嵐等人都可以被消滅,可見這些人的實力不容小覷。

    狩獵如此強大的能力者,光用想的,都覺得熱血沸騰。他連收拾戰場,確定曾經的夥伴是不是還活著的這件事,都懶得去執行,馬上偷偷地跟在那群人的身後,等待獵物露出弱點,再想辦法一擊必殺。

    而非黑,便是在他等待時出現的。

    即使只出現一個模糊的人影,他還是可以知道對方有多麼強大。既然彼此的目標相符合,反正不管答不答應,他都要下手,何不點點頭,免得還沒開始他的獵殺遊戲,就先被這個怪傢伙給殺了?

    從確認目標,到開始跟蹤,計畫幾乎都在他的掌握之中,除了身邊這一個他以為應該死了卻還活著的怪物。

    他自己也是怪物。

    不過比起洋深,他覺得自己應該算是比較高階層的那一種。

    要是這傢伙死在那一場戰鬥上,他現在的耳朵應該會輕鬆一點。

    洋深這個我行我素的傢伙,似乎不曉得一直在人家耳邊不停講話,是多麼惹人厭的一種行為。從過去到現在,他不知為了這點,起過多少次殺機。

    偏偏,他還真不曉得該將這傢伙從何殺起啊……
theo0929 發表於 2014-11-19 10:21
第13部 暴走進化 - 第三章  火燒洋深

    洋深不是一個懂得忍耐的人。

    事實上,他並沒有真正的個性特質在。他的一切行為,都只是依照一種生物般的本能─就像朔華所猜測的,病毒。

    大部分的病毒都是單細胞生物,他們沒有什麼思考用的大腦,遇到生物就感染吞噬,有生存的危機就變異進化,想盡辦法滅掉對方。

    一直以來在獵殺能力者時,都十分順利的他,沒有感覺到過什麼生存的危機,因此,他雖是見到人就殺,卻也不曾特地去為了殺誰而死跟不放。

    但朔華一行人馬,讓他的細胞首次有了危機感。

    他全身上下的每一個部分都告訴自己,這個可以將自己殺得剩下如此薄弱存在的組合,如果不先滅掉對方,有一天被滅掉的人會是自己。

    千萬不要以為以上的想法,是他思考過後的結果。洋深從來不思考,所有的決定,都是出自於本能。

    面對無法明白的事物,即使已經讓一邊的過核有直接幹掉他的殺念,他還是會不停的重複發問,誰讓他沒有腦袋可以記憶。

    玉嵐說過,如果他這傢伙能記住哪些事情,絕對是用一股應該可以稱之為靈魂的東西在記憶,而不是使用大腦。

    他甚至懷疑過洋深到底有沒有靈魂,那種力量,應該稱之為生命會比較實際。

    洋深,是用生命在記憶一加一會等於二這種連大腦都不屑記的事物。

    雖然不管那些話,都像是在罵他蠢,但是洋深一點也不介意。

    他除了喜歡感染吞噬別人的生命力之外,其他的事物很難讓他有類似情緒的表現。他的外在所表現出來的多變,單純是一種模擬。

    所以過核不行動,他也沒有多少激動的情緒起伏。

    不過,也許他現在已經從單細胞生物,開始漸漸進化成能思考的生物了。

    光看著那些能威脅自己生存的傢伙,在前方不遠處活動卻不能動手,他似乎,有了那麼一點點窩火的感受。

    為此,他行動了。沒考慮過核會不會配合他的行為,他迅速地滑過地表,用身體在地面留下一條腐爛的痕跡,一下子就入侵村莊。

    依他目前的體積跟速度,就算有人看到他,恐怕也只會以為是哪里跑來的老鼠。

    他很快地停在一個孩子的身邊,將身體貼在孩子的腳邊,頓時感覺到一股生命的氣息源源不絕地傳來,與自己融合,讓他變得更強大。

    不過,他對生物的威脅絕對比他自己知道的驚人,尤其當他的目標還是一個孩子。

    身體的不舒服馬上讓那孩子呻吟出聲,一下子失去意識,噗通一聲倒在地上,引來大人們的驚呼。

    倒下的孩子外表的變化十分快速,原本像是被滾水燙傷的腳部,潰爛的水泡竟像有生命似的迅速爬升,一下子就讓孩子的下半身全部紅腫潰爛。

    孩子的父母驚嚇地哭叫出聲,幾隻手混亂地想從地上將孩子扶起,但蔓延的速度實在太快,當取藥的父親剛奔跑出家門口,耳邊已經傳來母親哀嚎的聲音。

    一回頭,他看見自己的妻子,抱著孩子放聲哭泣,懷裏的孩子從腳到臉,全部如同被沸水煮過一樣,幾乎看不清楚原來的面目,剛剛還呻吟著的雙唇,已失去了氣息。

    手中的藥罐再也拿不住,落在地面上發出沉重的聲響。但似乎還嫌這一切打擊不夠,他發現妻子抱著孩子的雙手,同樣開始出現恐怖的紅腫潰爛,蔓延速度儘管不像剛剛孩子那麼快,但是仍然非常驚人。

    「快!放開孩子!放開孩子啊!」

    她的丈夫大喊,但是剛失去孩子的母親,又怎麼聽得進那驚慌的提醒?

    等到她發現身體發熱、發疼,整個頭昏眩得不得了時,這才注意到自己的身上發生了什麼,想要放開孩子,卻發現自己的手似乎已跟孩子的屍身黏在一塊。

    村子裏的人看到如此恐怖的景象,全部恐慌起來,沒有人敢接近模樣越來越駭人的母子倆,但是善良的本性卻又讓他們無法離去,心裏焦急的想著是不是可以幫上什麼忙。

    「別靠近。」

    朔華冷冷的聲音,這時在村民的身後響起。

    剛開始發生異變的時候,他跟幾個夥伴所在的位置,跟動亂中心有點距離,在不確定發生了什麼事的情形下,缺乏好奇心的幾個人並沒有主動靠近。

    但是聽見那淒厲的哭喊聲後,不用多想也可以明白大事不好。幾個人迅速地趕上,就看見了像是電影鏡頭裏,生化感染過的屍體的這一幕。

    朔華立刻就猜出,有一個應該已經死了的人卻沒死。沒死也就算了,竟然敢在他的面前造孽。

    「但是,他們……」最熱心的貴楠很想出手幫忙。

    他看見那男人奮不顧身地衝上前,想要將自己的妻子跟孩子的屍身分開,心裏一陣熱液流淌而過,幾乎想也不想地就要上前。如果不是朔華拉著他,恐怕他早就已經撲過去了。

    「那些藥一點用處都沒有,那是感染,不是外傷。」而且不是單純的接觸性感染,絕對又是洋深的拿手把戲,空氣傳染。

    朔華手指迅速揮動,將那一家子所在附近的空氣隔離出斷層。之前他已經看過無啟創造的噁心畫面,他不想看到更進化版的。

    那個已經死去的孩子,皮膚跟肌肉都已經潰爛成膿水,露出裏面的內臟。幾個受不了這種畫面的村民,早已忍不住衝到一邊吐了起來。

    「洋深,別讓我發火。」

    這句話,一來代表著朔華不悅的心情,二來代表著洋深如果不出來,他會怎麼做。

    「為什麼你會知道是我?」

    一個黑色四肢,蒼白臉龐的人形,出現在朔華面前,一張嘴就噴出氣體,伸手想觸摸朔華的臉龐。

    朔華早已有所準備。他不但在幾個同伴身邊隔離出空氣斷層,在洋深出現的一瞬間,炙熱的火焰便同時招呼上去。

    從朔華體表衝出的火焰可以看出人形,一邊的天籟發現,竟然是已經很久沒出現的祝融。

    與其想盡辦法用火燒洋深,還不如直接讓祝融追到燒死他為止。

    祝融如今已經出現了類似實體的人形,體表的溫度又高的驚人,再強悍的細胞,在沒有外殼的保護下,只有被蒸乾一途。

    這一次的攻擊,違背了洋深身體所記憶的模式,一瞬間他驚叫出聲,快速地想要逃離。

    但就算他反應速度驚人,當祝融出現的那一刻,溫度就隨著空氣分子蔓延,洋深又怎麼可能逃得過。剛剛吸收了感染個體而稍微變大一點的軀體,馬上又縮了一圈。

    「又是這個噁心的傢伙。」

    為了預防抵抗力最弱的孩子又遭受到攻擊,樹海用最快的速度伸出一根枝幹,將所有孩子卷起,帶到離這裏最遙遠的屋子藏好。看見被祝融追著跑的黑影,他就全身不對勁。

    「非黑找來的是這個傢伙?」朔華邊防著那一團黑影跑到身邊,邊問不遠處的天籟。他早就知道有人跟在他們身後鬼鬼祟祟,倒沒想到竟會是這噁心的單細胞生物。

    「不是。他,我忽略了,是我的錯。」

    由於洋深現在的型態非常弱小,而過核陌生卻充滿血腥的氣息,吸引了她所有的注意力,所以她並沒有發現洋深的存在。

    雖然早已經預料到這個村落,會被捲進能力者的糾紛裏,但沒想到會是洋深這種噁心的傢伙。

    而且最讓她自責的是,跟那個血腥味極重的男人比起來,洋深對一般人的威脅恐怕更甚。他的力量可以大範圍的擴散,可以緩慢,卻也可以迅速無比。

    朔華馬上就發現,被他隔離的幾個村民裏,有些人的臉龐開始泛起紅潮,這些人都是一開始距離那一家人較近的村民。朔華來到這裏並且隔離的時間,還是比洋深散播病毒的速度慢了一些。

    「怎麼辦?不能想想辦法嗎?」紮克為那一對母子的慘狀心驚膽跳,尤其是他又瞧見那個丈夫身體也開始有潰爛現象,甚至有不少村民已經開始頭暈目眩,皮膚紅腫。

    「那些我來不及隔離的沒有辦法,其他依然正常的你可以放心,先將他們帶離遠一點,否則要是被洋深碰觸到,下場跟那一對母子會一樣慘。」他沒辦法用解決洋深的方式,去解決這些人身上的病毒。

    朔華忍不住看了看連母親都已經失去氣息的那兩具屍體。

    場面不堪入目,他只希望這些人在死去時不會有太大的痛苦。

    「那誰可以有辦法?」

    樹海先搖頭,他可以增強生命體本身的抵抗力,但是卻沒有辦法消除什麼病毒。

    「你可以。」

    朔華的回答卻讓樹海的眼珠子差點掉出來。

    「怎麼可能,我又不曉得什麼東西是病毒。」雖然大概可以猜出來,不過,那不是他擅長的範圍。

    「用一下你的木頭腦袋,如果洋深是傳到你自己身上,也許沒有辦法,但是在其他人身上,我確定你可以。」

    「我怎麼不知道?」

    「忘了你是怎麼對付無啟的嗎?在最後的時候。」

    「加速生長。」也可以說提前衰老。

    「就是那麼做,提前那些病毒生長,讓它在身體裏還來不及感染其他細胞,就先衰退敗亡。」

    每個單細胞本身的生存時間本來就不長,就算不是單細胞個體,大多數細胞從生到滅之間,也不比像人、動物、植物這些生物更漫長。

    朔華賭的就是這種快速感染的病毒,應該是屬於分裂感染、變異快速,卻生命週期短。

    對於朔華所說的話,樹海向來不會有太多猶豫,所以立刻就伸手握住那些皮膚開始紅腫的村民,將力量傳達到他們的身體中。

    「生長快速,不也代表分裂與繁殖快速?」

    「樹海在無啟那時候領悟的能力,其實是讓生物加速死亡,如果是加速成長繁殖的能力,樹海一開始就已經擁有,根本就不需要領悟。」

    加速死亡的意義,跟加速成長之間,其實並不是等號。加速死亡的意思,可以讓一個生物體根本來不及繁衍、成長就消逝,雖然同樣都是新陳代謝,不過一種是有力量供應的成長,一種卻是只加速,但不供應成長所需的能源。

    而且,他並不是讓樹海冒著死亡的危險做這件事,他看見冷暮早已經走到那些村民的身邊,取出之前沒用完的練習用鐵劍,抵在已經昏過去的幾人身上。

    就算沒有樹海的能力,別忘了還有冷暮可以用最直接的方式,將病毒分解成無害物。

    朔華將注意力重新拉回祝融的身上。

    由於祝融的身體已經開始實體化,產生了風阻,所以速度相較於過往那種能量傳遞的方式,慢上許多。但是比起洋深藉風力移動的速度,還是快上那麼一點。

    因此他瞇起蔚藍的雙眼,幸災樂禍地看著祝融火燒洋深的畫面。那個不斷被火焰燒到的黑影,越來越小。

    朔華手中並沒有閑著,伸指一點,最早受到感染而失去生命的一家子,在白色的火焰中瞬間化為灰燼,一些樹海跟冷暮來不及搶救的村民,也燃起了白色的火焰。

    耳邊傳來哭泣的聲音。有人的家人就在那些火焰之中,感情深厚如最先開始那一家子的幾個村民,要不是有人拉著,差點就衝上去跟著一起被火焚身而死。

    他討厭這種生離死別的場面。

    之前在戰場上都是軍人,為了守護自己的生命,殺敵都來不及了,那看得見像這樣依依不捨的畫面。

    他想起自己最重要的人,離開自己時,那種再也見不到面的感受。

    他的母親在去世前對他說過的其中一句話,就是只要心裏依然愛著,依然記得,那麼就永遠存在。

    但看著那些哭泣痛苦的臉龐,他明白,存在的,不是逝去的人,而是分離的痛。

    在他沉思的這一瞬間,祝融終於追上了洋深,雙手張開用力一抱,接著就看見那個詭異的人影,活像是氣球被針給刺到一樣地破掉,化成一陣墨綠色的煙塵。

    這樣算死了嗎?

    朔華完全不確定,因為他上次也是這麼殺了洋深,但是誰知道他現在卻又冒出來。

    削弱洋深的力量,用火就可以做到,但到底該怎麼做才能滅了他?

    朔華想,說不定連非黑也沒有正確答案,否則以他對自己世界愛護的程度,早就動手滅了這個噁心的東西。

    儘管所有的村民都沉浸於哀傷與驚恐之中,但他們還是親眼看到樹海跟冷暮,將瀕死的人給救活,看見紮克跟天籟不斷將孩子抱到遠處躲開危險,更看到從朔華的身體裏衝出一個全身散發著火光、就像是神祇一樣的火人,用非常神奇的力量,消滅掉為村子帶來悲傷的怪物。

    因此當哭泣過後,幾個村民看著朔華的眼光完全不同了。一開始只將他們當作客人熱誠招待,現在的雙眼裏卻帶著莫名的崇敬,只差沒對著朔華的面跪下去感激而已。

    朔華當然注意到了這樣的目光。他不得不感歎這些村民的純樸,凡事都往好的方面想。

    村民們沒有想過,剛剛朔華在洋深現身前,還叫了對方的名字,這代表洋深根本就是為他們幾個而來,村民受到的是無妄之災。他們看著朔華的眼神裏,只有尊敬跟感激。

    雖然已經很習慣這樣的眼神,但是朔華依然覺得不自在。就像當初無啟出現,他動手救人一樣,他這個罪魁禍首根本就不值得這樣的目光,所以他只能假裝沒看見,轉身對那個從事情開始到現在,一直站在一邊發呆的饕餮。

    「你剛剛怎麼不一口吃了洋深?」難不成饕餮還會挑食?雖然連他也覺得洋深那傢伙,光看就覺得很難下肚,說不定還會因此上吐下瀉。

    豈知饕餮傻傻地露出呆呆的表情。「我吃過了。」

    「……什麼意思?」朔華隱約覺得這個答案的背後,有著讓人渾身發毛的事實存在。

    「我兩天前看到他在後面,正好肚子餓,所以就把他給吞進肚子裏。」

    你什麼時候肚子不餓?

    朔華本來第一句要問的,是這麼一句話,但搞清楚事實比較重要:「你的意思是你已經吃過他了?」

    饕餮誠實的點點頭,配合著他現在這一副帶點兇惡的本相之一,十分不搭。

    「然後你又吐掉了嗎?因為太難吃?否則這傢伙怎麼會又跑出來?」

    「沒吐掉,不好吃。」

    饕餮不會把吃進去的食物吐掉……事實上,說不定他們的生物本能裏,根本就不懂什麼叫做吐。

    「媽的,這傢伙果然陰魂不散,小強都沒他厲害。」連被饕餮給吞進肚子裏去,都還有辦法再冒出來。

    「小強是什麼?」饕餮對於為什麼吃進去肚子裏的傢伙,還會再出現沒什麼感覺,他對朔華口中那個叫做小強的東西比較有興趣,聽起來好像不錯吃的樣子。

    「一種從數萬甚至數億年前就已經存在,不斷進化卻怎麼也消滅不掉的物種。」

    饕餮為朔華的形容而雙目發光,嘴巴努力吸著口水:「好吃嗎?」

    朔華看著他,沉默了一下。

    對於一個連洋深那種東西,都有辦法吃到肚子裏去的傢伙,他很難去判定好吃跟不好吃的界線。

    「我沒吃過,不知道。」

    「有機會我帶你回我故鄉去吃。」天籟倒是非常樂意達成饕餮的願望。

    女人永遠對小強這種生物沒輒,要是帶只饕餮回地球就可以把小強給吃光光,不啻一種有效的滅蟲方式。反正她一點都不覺得,要是世界上少了蟑螂,整個生態迴圈會出現什麼樣的危機。

    饕餮笑得更傻了。

    「我們為什麼要帶他一起走?」樹海也聽見了饕餮曾經把洋深吃到肚子裏去的這件事。這傢伙的消化系統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存在?他完全無法理解。

    「不是我要帶他一起走,是他自己跟著我們走的。另外,他的消化系統,根據我的理解,大概是小叮噹在回到未來之前,將次元口袋送給他的結果。」

    朔華很認真、很嚴肅地回答樹海的話。

    「咳咳咳!」天籟被朔華的回答給噎到,她很想笑,不過口水嗆得她連眼淚都流了出來。

    樹海奇怪地看了那個咳到好像快死掉的女人一眼,完全不曉得她又在發什麼神經,同樣很認真、很嚴肅地仰頭回問朔華。

    「你不能讓那個小叮噹把東西收回去嗎?要不然每天擔心自己什麼時候會被塞進肚子裏,感覺很不自在。」

    「根據我們故鄉的禮節,送出去的東西不可以隨便收回,那不禮貌。」

    「喔!」

    天籟覺得再這樣下去,她有一天絕對會被自己的口水給嗆死了。
theo0929 發表於 2014-11-19 10:22
第13部 暴走進化 - 第四章  四次元胃袋

    隔天,朔華跟貴楠等人,打算在所有村民都尚在睡夢的清晨離開村莊。

    昨天晚上接受的招待,已經超乎了一般客人甚至是朋友的熱切。

    那不但令朔華他們不適應,就連貴楠幾人也覺得似乎哪里出了差錯一樣,因此有志一同地決定在不吵醒村民的情況下離開。

    不過,他們錯估了純樸村民對朔華等人尊敬的程度。

    才剛踏出屋子大門,就發現村長跟不少村民們已經等待在外頭,手中拿著各式各樣的食物跟鮮花,在看見朔華之後,恭敬地捧了上來。

    朔華歎了一口氣,看來有些事情不是說躲就可以躲。

    他接過了那些食物,直接塞到空間裏,反正這些人已經把他們當成神了,再露上這麼一手也不算什麼。

    果然,就看見村民的眼神在驚訝之後,馬上轉為了理所當然的敬畏。

    因為不太喜歡欠著別人什麼的感覺,朔華乾脆掏出幾把之前冷暮丟給他的武器送給村民。

    從來沒見過的尖銳銀色刀刃,讓村民們一個個愛不釋手地觸摸著,直到朔華等人遠離,村長才將這些,已經被每個村民都觸摸過的武器,交給了村子裏最善武的幾個勇士,而且在數年後變成一種傳承。

    只有村裏最強的人,才有資格擁有這種武器。

    接著在百年後,這些勇士們攜帶著無堅不摧的武器縱橫大陸時,一個神賜予了強大無比的神器,讓勇者以神器的威力,為這個世界帶來和平的神話故事,便開始謠傳在大陸上。

    可惜,朔華等人並沒有在這個世界待上百年之久,否則要是讓他知道自己創造了什麼樣的《勇者鬥惡龍》劇情,絕對會啞然失笑。

    「他們究竟是什麼人?」貴楠等人靠近紮克,充滿恭敬與好奇地小聲詢問。

    經過昨天的事件之後,他恐怕很難再把朔華他們當成一般的有錢人家公子看待。

    「說了你也不懂,反正把他們當成一般厲害的人看待就好,那樣你會比較自在一點。」要是告訴他們,這些人可以稱之為神,整個隊伍的氣氛絕對會僵硬到連呼吸都困難。

    「但是……」有哪些一般厲害的人會噴火,還能救醒垂死的人?

    「照我說的去做,你看我也會噴火,你還不是把我當成一般厲害的人說話。」紮克隨手在自己的武器上噴出火紅色的火焰,這是在朔華燒完他屁股後得到的能力。

    看見自己也可以跟朔華一樣玩火,儘管威力相差十萬八千里遠,但是還是有一種莫名的興奮。

    他一開始的選擇果然是正確的,跟著這些傢伙雖然充滿生命危險,但是可以獲得的,比想像中還要多更多。

    他要的並不是什麼名垂千秋的功業,雖然以他目前的能力來說可以很容易辦到,但是他想要的,是想知道自己最後可以變成什麼樣的一個人,自己可以強大到什麼樣的程度。

    他相信強大絕對不是由朔華他們給予就可以達到的,所以每一次他意外獲得能力之後,他都會在夜深人靜時不斷的練習努力。

    在朔華的身邊他看了很多,發現即使是像朔華他們這樣強大聰明者,在努力上也絕對不比一般人還少多少,甚至更加的訓練自己。

    「我可以擁有像你這樣的能力嗎?」貴楠問。

    因為紮克的能力,是他親眼看見從無到有,因此紮克儘管也已經不像是一般人,在貴楠幾人的眼中,卻好親近許多。

    「也許可以,哪天老爺又想看誰火燒屁股的時候。」

    他可不敢保證,朔華什麼時候會有想要實驗的心情。而且被實驗的結果雖然很令人滿意,過程卻一點都不受歡迎,不是拉肚子拉得讓自己活像從茅坑爬出來一樣的臭,就是被燒到痛得恨不得馬上昏過去。

    紮克臉上一點都不興奮的表情,讓貴楠想起那天有人被燒得全身光溜溜的模樣。他忍不住笑了起來。

    紮克不用多想也知道他在笑什麼,不過他不是那種被人家笑,就會火大想要報復的人,很多時候他還會跟著一起笑。

    幾個人的笑聲在山間回蕩,一時之間讓原本飄渺的山徑有了人氣。

    根據貴楠他們的說法,由這條路前往他們的村莊,幾乎是一直線前進,距離是最近的,不過越到後面人煙會越稀少,甚至十來天都不見得可以看到一個村莊,山中的野獸也會越來越多,所幸現在的時節裏野獸並不缺乏食物,只要不輕舉妄動,並不會刻意攻擊人類。

    在這裏,最值得一看的是風景,這裏的山脈有大量水源,造成許多地方都可以看到湖泊,或是瀑布美景。

    尤其每一座山的地層不盡相同,同樣是造湖運動,這座山的湖跟那座山的湖,看起來就完全不一樣。

    其實之前那個村落附近也有個小湖,特點是終年不結冰,帶著淡淡的藍,可以清楚瞧見湖底下的生物跟樹木殘骸。

    而接下來這一座山接近最高峰的地方,有著被叫做千層湖的湖泊,帶著奶綠色的湖水,散佈在像是階梯一樣的小湖泊上,一層迭著一層,從高處下流,景致彷佛仙境一樣。

    「這裏讓我想到四川的九溝寨……是叫這個名字吧?」可以利用能力去看遍周遭湖光山色的天籟,發現自己竟然已經開始漸漸遺忘掉過去的一些名詞。對她來說,並不覺得這是一個好現象。

    「這個世界是非黑刻意營造出來的。」朔華道。

    就像天籟所說的一樣,這裏的景色的確是很像四川美景,但是又多了一種宏大的氣勢,望著這些美景,會讓人有一種想要讚歎的衝動。

    「是不是偏激的人因為強烈的情緒變化,都有種讓人炙熱的美感?」她還是想說,雖然非黑不是什麼好人,但是他真的創造出一個十分美麗的世界。

    「天才跟白癡在一線之間,真正的藝術家都帶了點瘋狂的傾向。」所以,他越來越不懷疑這樣的美景是非黑所創造。

    「這裏還不是最美的。不是我們自誇,我們村莊附近的美景跟這裏比起來,只有更盛,以前雖然我們村莊的位置相當偏僻,但是依然會有一些人攀越過山巔特地過來欣賞。

    「像是如入天際的瀑布,滿山遍野隨著四季變化顏色的樹葉,沒有樹林的地方長滿了各式各樣的花朵,風一吹來像是下了滿天的花雨一樣,你們絕對無法想像那是多麼美的景致。」貴楠想起自己的家鄉,已經壓抑了太長時間的思鄉情結,讓這些話顯得有些哽咽。

    「聽起來是很美的地方。」

    最有感觸的是陽冀兩兄弟,之前他們在空間裏想要創造的,就像是他們所說的那樣美麗,這令他們有些迫不及待,想好好看看貴楠他們的村子,然後他們就可以重新開始去創造,一個真正的世界。

    陽冀一開口,朔華突然想到因為昨天發生的事情,原本預定晚上要跟冷暮兩人,進入世界看看是否有需要增加或改進的地方,結果被那麼一鬧全都忘光了。

    「冷暮。」

    朔華轉過身抬頭看向冷暮。

    這傢伙就是身高這點討厭,沒事長這麼高,靠近講話很辛苦,真搞不懂女人為什麼總是喜歡自己的男朋友高一點,不怕頸椎長時間下來有後遺症嗎?

    「現在?」冷暮知道他想做什麼,不過他並不認為朔華的意思會是現在。

    「當然不,我是在想,我們身後跟了個尾巴,恐怕就算找到了地方可以好好休息,也不太適合進入空間裏,那個人之所以一直尾隨在我們身後不動,為的絕對是找尋我們最沒有防備的時候,一旦我們進入空間,他絕對會下手攻擊。」

    「直接滅掉就好。」冷暮向來用最方便的解決方式,不需要花費太多的大腦去想辦法。

    「我也同樣認為,不過,比起我們自己出手,這裏有一隻更好用的傢伙。」朔華看向饕餮,既然他莫名其妙就開始跟在他們的身邊,總是要稍微有點貢獻。

    饕餮感覺到他的視線,又露出傻愣愣的笑容,朔華一跟他招手,他立刻跑過去,跟隻寵物沒什麼兩樣。

    「後面那隻食物你吃不吃?」

    「食物?」

    「沒錯,我們後面跟了一個看起來不錯吃的傢伙,你可以考慮看看,我們可以等你。」

    「那是人……」饕餮輕輕地說,他很努力地在克制自己不要吃人。

    「洋深你就吃。」

    「那個……不一樣……」他不會形容洋深給他的感覺,跟一般人類並不相同,在他的腦袋裏,洋深並不屬於人類這一範疇,那只是空有人類形體的一種生物。

    「好吧!那我不勉強你。」他都忘了饕餮對自己的這一點約束。

    不過,他覺得自己近來的良心,似乎有越來越減弱的趨向,饕餮吃人跟他們殺人,在他眼中看起來意義幾乎相等。

    在過去,他並不覺得吃人是多麼值得鼓吹的一件事。甚至要是有人跟他提吃人這種事,絕對會被他視為變態。

    「其實……不勉強。」饕餮嘟起嘴巴,他只是努力克制,並不是不想吃。

    尤其人跟樹啊、草啊這一類的東西比起來,美味許多,想到這裏,他的口水又不斷分泌出來,一雙眼睛從清澈慢慢變得火紅。

    「這樣約定好不好?一般人不可以吃,但是如果是想要殺我們的人,就是自己送上門的點心,如何?反正都是要殺的人,都是死,還不如別浪費。」

    朔華幾句話很簡單的,就讓饕餮重新修改自己給自己的約定─他的速度甚至比冷暮還要快,高大的身影一下子就消失在眾人眼前,只可以隱約瞧見影子沒入樹林之中。

    「這樣好嗎?」天籟覺得這不僅僅是利用而已,好像還打破了一種原則。

    朔華一點也不覺得良心不安,因為他並沒有任何利用或是陷害饕餮的意思。他只是覺得這樣比較方便,就像他會叫樹海去救村民一樣,用最適當的方式去解決事情。

    吃東西既然是饕餮的本性,那何必過於約束?從饕餮火紅的眼睛裏,就可以感覺到他有多麼的壓抑自己。

    像這樣刻意壓制本能的方式,根本就沒辦法長久,一個不好,當精神到了臨界點,造成的禍害會更大,那還不如適時解決。

    對饕餮下的新規定,不但解決了他們的問題,也同樣解決了饕餮的壓抑,這麼一來讓這個傢伙跟在身邊也會比較安心。

    不管怎樣,吃飽了的獅子都比饑餓的獅子還要來的安全。

    饕餮的速度的確是比冷暮還快上一點,尤其在知道前方的生物,可以吃進肚子裏去的時候。

    跟在後面的過核根本就來不及反應,本來還在遠處被觀察的高大男子,在一眨眼間就已經衝到他面前。

    由於高大男子雖然看起來兇狠,但是身上並沒有多大的殺氣,僅有像是某種欲望的氣息,在臉龐顯露。

    這樣的敵人對他來說有威脅嗎?過核在懷疑中造成了誤判。

    有誰吃東西前,會先跟盤子裏的牛排道一聲好?或是告訴對方看起來很不錯,他準備吃進肚子裏去?

    沒有人會,而饕餮自然也不會。一看見食物,他毫不猶豫地就伸出手,想要抓住過核,直接塞進自己的嘴巴裏。

    過核嚇了一跳,但他可不是什麼省油的燈,雖然不確定饕餮過來這裏有什麼目的,但是獵殺能力者已經快成為他的本能。

    饕餮的手剛伸出,他立刻揚起手指,對準饕餮的胸口,一道十分淺淡的光芒,順著他食指跟中指上的黑灰色指套飛射而出。

    一般來說在這樣近距離的情況下,那一指絕對是一擊必中,以他無視防禦的攻擊特性,這個傢伙不死也重傷。

    但是問題在於,他不曉得這個饕餮是什麼樣的一種生物─嚴格來說,他甚至不是個人類。

    對於被攻擊的第一個反應,饕餮和一般的人類完全不同。

    就算那一道微薄的光芒看起來就不像是什麼好惹的力量,那張原本英俊的臉卻興奮地張開嘴巴,一下子對準光芒,一口氣將光芒給吞了進去,然後咂咂嘴,像在品嘗那是什麼樣的味道。

    「他用吃的?」

    「天啊!這不在我的預料之中。」

    「他果然跟小叮噹拿了次元口袋。」

    過核沒有聽到不遠處小聲的議論,他的攻擊有人用武器擋過,有人閃躲過,有人因此而死,但卻沒有人像剛剛那樣,將那一道攻擊給吃進肚子裏的。

    依照正常的結果,就算將攻擊送進嘴裏,應該也會穿過喉嚨而出,劃破動脈、血液四濺不是嗎?

    這是怎麼回事?

    「如果我是他,我會瘋掉。」

    「可憐的孩子。不過這傢伙會不會太強了點,連攻擊都可以吃,下次你要不要往他嘴巴送一顆火球試試?」

    「又不是在喂狗。」

    過核因為驚訝而愣住,不過饕餮可沒有。他還嫌剛剛進入嘴巴裏的東西味道不夠似的,毫不猶豫地繼續伸手往食物抓去。

    過核畢竟是一個百戰老手,只愣了那麼一瞬間就立刻往後退,準備應戰。

    他不認為一次攻擊失敗,接下來的每一次都是如此,而這次他沒讓饕餮有機會再把攻擊吃進肚子裏去。

    連續的七道光芒射出,快速射向饕餮身體的頭、手、腳、身體。

    他就不信他只靠一張嘴,還能有機會吃下七個位置的攻擊。

    朔華幸災樂禍地笑出聲音。他之所以讓饕餮解決敵人的另一個原因,就是要讓這傢伙料不著。

    就算擁有非黑提供的資料,監視了他們許多天的時間,將他們的能力或是弱點調查得一清二楚,卻不會曉得這個跟一般人沒什麼兩樣,看起來還很呆的饕餮,究竟是什麼樣的能力者,擁有什麼樣的能力。

    在戰鬥中,利用敵人的未知,就是一個好戰術。

    朔華的猜測應驗了,過核七個方向的攻擊,對饕餮一點影響也沒有。

    饕餮原本正常大小的一張嘴,在一瞬間變成跟大型喇叭口一樣,涵蓋自己整個身體的前方,一下子將攻擊給吞進肚子裏去。

    他的臉上露出稍微滿意一點的表情,手中的動作卻沒有停止,而且如同《驚奇四超人》裏面的橡皮人一樣,他的手臂不斷延長。

    就算過核的動作已經夠快,卻快不過他一邊跑一邊延伸自己手臂的速度。馬上饕餮就將他捆了起來,張嘴就要往嘴巴裏塞進去。

    「啊!」

    過核發出慘叫,他恨這些出乎意料之外的事,短短眨眼間所發生的一切,根本就不在他的計畫之中,他絕對不可能莫名其妙死在這種情況之下!

    「全部都給我起來!」過核用盡全力大吼。

    一瞬間,朔華等人覺得自己腳下踩的大地一陣震動,接著無數的藤蔓穿出土壤,捆住了所有的人。

    周遭的參天大樹一棵棵動了起來,將自己的根拔出土壤,伸出枝幹插進饕餮的嘴裏,一瞬間整個森林的植物彷佛全都活了起來。

    「你的族人?」

    朔華將自己身上的藤蔓給燒得一乾二淨,冷暮也同時分解掉身上的植物,剩下一個一點都不在乎自己被捆住的天籟,還有不可思議的看著自己招式,竟然也會被用在自己身上的樹海。

    「如果你要問他們是不是跟我一樣都是樹,廢話!如果你要問我,他們是不是跟我同一個地方,這更是廢話!你沒看到他們的根在這裏深植了幾百年的時間嗎?你看不出來他們是被操縱而不是自己動的嗎?」樹海火大了。

    他最厭惡人類利用他的同類,之前是砍樹蓋房子,燒材取暖,現在竟然連身體自主都要控制。

    朔華看著怒火衝天的樹海,轉頭問天籟:「這在妳的預料之中嗎?」

    要是連這個都可以預見,那就真的太神奇了,他想過很多種攻擊,就是沒想到還有召喚植物這一招。

    看來這個想要獵殺他們的傢伙,不但吸引到了一個什麼都吃的饕客,還惹上用植物攻擊這種方式的老祖宗。

    過核不知道的是,非黑會選擇他去攻擊朔華他們,並不是看上他的能力。

    用一個人的力量去殺一個團體,非黑根本就沒指望過會成功。非黑目前的力量被留墬等人給限制住,因此他連找個像樣的能力者攻擊朔華他們都有困難。

    他只能在受限的情況下,隨便拉能力者去攻擊。

    過核只是正好經過非黑可以留話的範圍裏,所以給予了他這麼一個任務,而且在非黑的心裏,就算他解決不了朔華他們,朔華他們把他給解決也是一件好事。

    他厭惡任何反對他計畫,違背他想法,破壞他世界的能力者,而過核就是其中的一個。

    過核的能力之一─召喚植物,跟樹海有很大的不同。

    就像樹海所說的一樣,他只是控制操縱,完全違背了這些被他操縱的植物的意願,甚至被他操縱過後,許多植物會無法深植回原來的大地之中,因此枯萎死亡。

    這還不是對這個世界唯一的破壞,大樹離開的土地,就是破壞了植被,這些參天的大樹根本不是一年兩年就可以長成的。

    在這期間,要是來一場大雨或是地震之類的天災,這一片凡是被過核操縱過的範圍,可以說是完了。

    也許有人會說,既然非黑連一個世界都可以創造了,那麼將這些被破壞的部分修復回來,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嗎?

    但是以後朔華他們就會知道,這些創造世界的人,不管是留墜還是非黑,都不會那麼做,即使他們可以辦到。

    當他們創造一個世界之後,也許會極端的利用自己神一樣的地位,去捏塑人的觀念,卻不會任意復活死去的人,或是去恢復被破壞的山河。

    就像地球被人類破壞得如此徹底,它的創造者卻從來不曾試著動手恢復一樣。

    為什麼?

    有很多原因。也許是為了,讓這些生活在這一片土地上的人們知道,他們的所作所為會得到什麼樣的報應。

    他們破壞的不只是土地,而是一個孕育他們生命的地方。當有一天他們嘗到了惡果,就會明白,這跟殺了永遠寬恕包容自己的母親沒有什麼不同。

    非黑厭惡過核使用力量的方式,在他的名單裏,過核也是必死的能力者。雖然現在他無法自己動手,但是可以讓他們自相殘殺,反正不管死了哪一邊,對他來說都是計畫之內。

    在自己的天地裏,旁觀著世界的發展,非黑心裏的滋味百般參雜。當他瞧見兩方如他所計畫的一樣打起來時,他心裏有種終於出了一口氣的快意。

    但是,當他看到過核幾乎將整座山的植被破壞殆盡時,心中怒火更盛剛剛的快意。

    一想到他好不容易佈置的心血,就這樣被破壞掉,恨不得一個揮手,滅掉這一群礙眼的能力者。

    忽然,非黑陰狠的雙眼一動,剛剛還清晰的景象消失。他回身,看到站在不遠處的留墜。

    「你又想做什麼!」他厭惡這個傢伙插手破壞他的打算,但是卻還不至於不服氣。

    雖然他不甘,但這的確是他現在所處世界的規則,而他意外地在某方面來說,算是一個遵守規則的人。

    「沒幹什麼。」留墬歎息。

    這次真的是冤枉了,他只是經過,沒想到正好撞見非黑在看著他的世界,忍不住停下腳步,就馬上被抓包。

    「滾!」他會想辦法脫離這禁錮,然後在這些人的面前,親手殺掉他們想要維護的人。

    「好好好,我走我走。真搞不懂你這些深仇大恨是從哪里來的……都幾千年了,不累嗎?」留墬擺擺手,頭也不回地離開。

    他就是不懂,明明是一個看到自己世界的生命被迫害時,即使知道他們能夠再生,依然激動不已的人,偏偏在殘害不是他世界的生命時,冷酷的毫無通融。

    不過……除了暫時禁錮非黑進入這些能力者所在的世界之外,也許也該阻止他像剛剛那樣,繼續觀看世界的發展。否則,要是讓這個傢伙,知道朔華他們正朝那個方向前進,目的是什麼的話……

    這個傢伙一旦暴怒起來,那些暫時的禁錮恐怕會很快失去效用。

    其實換做是他,也不喜歡讓人參觀什麼「眾生之源」。

    每一個人的秘境,除了藏著所在世界的秘密之外,還有他們內心的一些秘密。

    但不高興歸不高興,這些能力者一旦進入,也許可以對所謂的世界更瞭解一些,然後腦袋可以更開闊一點。

    一個能力者,在成為他們這些「開門者」之前,累積越多的見識,越寬廣的視線,將能為他們正在創造的事物,帶來更多更豐富的奇跡。

    這種分享秘密的美好,是非黑無法理解的。
theo0929 發表於 2014-11-19 10:24
第13部 暴走進化 - 第五章  森林保衛戰

    似乎不管哪一個地方,都無法免除戰火。

    風和關的戰爭未曾結束,妲塔這裏的也一樣。兩支軍隊對峙在河的兩側,然而,其中一邊的將領,已經消失了很長一段時間,只留下一個代理人。

    沒有人知道,那個叫做煉血的將領跟他的同伴,究竟失蹤到哪里去。問那個代理人,那個叫做樂市的傢伙總是一臉神秘,故意話講一半就不說,也不曉得究竟在打什麼主意。

    只有妲塔明白,樂市根本就不清楚那一天最後到底如何了。

    她並沒有吃掉那個叫做煉血的小傢伙,雖然他的能力很強,但是卻不合她使用。她中意的那個,在她跟煉血打起來的時候,幫了煉血一記之後,就不知所蹤。

    煉血對同伴的離開,並沒有多少悲哀的感覺。

    索司的作法他很能理解。事實上,他對自己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他本來就不想參加爭鬥,如果不是那個叫做樂市的傢伙不要臉拖著他的話。

    志不同道不合的同伴,能陪他來打場架,並且還給了他一些助力,這就已經很足夠了。

    這也是他為什麼讓泥泥遠離戰場的原因。泥泥同樣屬於道不同志不合的夥伴,但是比起這兩個世故的傢伙,泥泥太容易因此受到傷害。

    夥伴都死了一個,沒必要再多拖一個。

    妲塔想起煉血到最後奮戰到失去力氣為止的模樣,連殺人都懶了。拍拍身上沾了雪的紅衣,她慢慢地散步回到自己的軍營,沒有人發現她曾經消失一會兒。

    那天,她對煉血所說的話,都是真心的。

    如果只是為了心中的不甘,就算他的能力比她還強大一點,依然比不過她,依然會輸在她的手中。

    她的欲望雖然於過去的不甘,但是她的力量,卻是於一種像是絕望的境界。

    明明正一步步地獲得她想要的事物,但滿足了虛榮的同時,她還是感到空虛的感覺,彷佛用再多的榮耀都不可能填滿。

    耳邊又傳來熟悉的音樂,記得一開始聽到這音樂時,她還以為自己是不是又回到了故鄉。因為在她的故鄉,這首歌是在講述著,不管在外的日子有多麼漫長與煎熬,故里始終會在天涯的一角,等待遊子回鄉的那一天。

    她一點都不愛這首歌。在家鄉時,這首歌就讓她覺得不舒服,就算現在它帶著故鄉的熟悉感,她也依然厭惡著歌詞裏的意義。

    問過了嘴邊跟著唱和的軍官,知道這一首歌其實是菲嘉某地的民謠,裏面的歌詞,被菲嘉的婦人用來表示對出征男子的堅定不二。

    所以,只是一首很類似的歌而已不是嗎?跟她的故鄉沒有半點關係,而且她也不承認那是因為她想念故鄉所導致的錯覺……

    歌……這種東西,即使換個世界,曲調也不會改變不是嗎?

    「究竟要僵持到什麼時候……」

    一點也沒發現佳人心中的煩悶,英俊的軍官走到妲塔身邊,為目前僵持的情況擔憂。不過更多的是希望藉這個話題,可以跟身邊這個女子多交談一點,讓彼此更瞭解。

    這些日子以來,他常用這樣的方式接觸妲塔,然後發現每多接觸一分,他的一顆心就多深陷一點。

    這個美麗溫柔又純真的女孩,有著聰明的腦袋,跟她說話格外的言之有物。

    比起過去跟一些女子聊天時,最後總是會出現衣服、帽子、宴會什麼之類的話題,妲塔在對談時從來就不插嘴,但總是在最重要的一刻,補上一句最適合的話,讓彼此相處時如沐春風,感覺實在是好極了。

    他多想要將這樣的女孩給娶回家好好珍惜。

    「我想應該不會太久才是,我們的探子不是才傳來消息,敵軍陣營因為失去主將而混亂嗎?」

    儘管心中煩悶,妲塔看向軍官的容顏,依然像往常一樣,嬌豔裏帶著溫柔。這是她現在的角色,她已經打從骨子裏熟透了這種表達方式,即使在最突然的時刻也不會穿幫。

    對她來說,現在的妲塔,沒有真實或是不真實之分。

    「是啊!如果不是這一條洶湧的長河,這絕對是我們進攻的絕佳機會。」軍官為有這樣的機會卻不能好好把握感到可惜。

    不過這樣也好,如果兩國都不開戰,也就沒有犧牲。

    他不是害怕死亡,而是怕身邊這一個美麗溫柔的人兒,會因而有任何的損傷。到現在,他依然不明白,王上讓妲塔來前線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你也想要權力……」妲塔很輕很輕的說。

    由於這裏的位置風大,因此軍官根本就沒聽到她說了什麼:「妳剛剛有說什麼嗎?」

    「我說,為國家建立功勳,為自己建立豐功偉業,是每一個大好男兒心中的渴望,我想大人您也不例外。」

    軍官聞言,揚眉朗笑。

    「這是必然的不是嗎?尤其是我們這些以軍功見長的家族,有誰不是從小就被灌輸這些觀念?為國家爭光,讓自己留名青史,我打從心裏覺得,這是活著的最好證明。」

    妲塔凝望著他臉上的神情,她熟悉那樣的神情,在自己臉上曾經出現過很多很多次。為了這些,她無所不用其極。她要證明,姊姊們可以做得到,她也一樣做得到!

    她已經失去一個世界了,所以這個世界必須是她的,絕對只能是她的!

    堅定的眸光從她翠綠色的雙瞳裏閃過。

    然而耳邊又傳來那惱人的樂聲。在所有的欲望之後,一張永遠也無法忘懷的臉龐,隱藏在記憶裏深深的背後。

    「季風?」

    圖卡一出門,就看見季風背著一些行李跟包裹站在門口,似乎就在等他出來做告別一樣。

    「我是來跟你告別的。」季風微笑,輕輕地說。

    從他清秀溫文的臉上,圖卡看不出什麼可以捉摸的思緒在。不過,當初他第一次看到這個男子時,他就一直是這麼一個表情,讓人覺得無害,卻怎麼也捉摸不定。

    「你要去哪里?」

    他早知道季風有一天會離開自己的村子,但人們總是永遠都無法預料,自己心中已知的別離,究竟會來的多麼快。

    「去找我來這個世界的原因,我早該離開的,圖卡。」看著眼前這個總是無條件給他幫助的粗獷男子,季風很慶倖來到這個世界之後,還可以擁有一些值得留戀的回憶。

    「是他們讓你下定決心的?」圖卡不是笨蛋。從朔華等人跟季風說話時的語氣跟神情裏,他可以預感,即使他們彼此不認識,不同的地方,但是總有一天,季風會走上與他們相同的道路。

    「是的,而且我很懦弱的想了太久,花了太長的時間作決定。」也許,這就是妲塔她為什麼會不多看自己一眼的原因。

    他總是只會默默在角落給予幫助,從來不在舞臺上綻放光芒。偏偏那光輝,一直是她所追求的,她渴望擁有那樣的人,甚至成為那樣的人。

    他花了很多很多的時間去思考,來到這裏之後,他是要繼續默默地在一邊看,還是試著去當一個讓她無法忘懷、光芒四射的人。

    前一種不會違背自己的個性和喜歡平淡的心,但是後一種才能擁有最想要的夢。

    他不曉得別人要是遇上了同樣的事,會怎麼去抉擇,至少對他來說,兩者都非常的重要。如果為了愛而放棄自己,那樣的人生並不會有真正的快樂。

    本來,他也許會就這麼一直猶豫下去,直到什麼都來不及挽回,但是他遇見了朔華。

    那一個年紀不曉得比他小了多少的少年,明明對未來一無所知,還是下了決定就大步向前的模樣,讓他漸漸地明白,或許人之所以耀眼,並不是做人群裏最好、最搶功勞的那一個,而是相信自己,告訴自己一定做得到,那才是擁有真正光芒的人。

    「你不懦弱,季風。」圖卡拍拍他的肩膀。

    雖然他不是很明白季風的過去,但是他可以看出來季風的個性─當他決定了一件事時,就會義無反顧的拋開一切。他只是太希望自己的夢想可以成真,所以決定每一步時,都異常的小心翼翼。

    在狩獵過程中,懂得守候等待的人,通常都會是收穫最豐碩的獵者。

    「謝謝你,圖卡。」

    「沒什麼,我只是說出我心裏的話,既然你已經決定要走,方向確定了嗎?」

    「是的,我大概知道要先到哪里去。」季風溫柔的笑。

    其實,這樣的笑容,對圖卡來說,已經非常耀眼了。

    「那我就不說再見了……」他們蒼族人在離別的時候,不會多做感傷。

    季風點點頭。在圖卡還想多說一句保重時,眼前突然出現了讓他目瞪口呆的一幕。

    季風那頭清秀的黑髮,眨眼間幻化成紛飛的銀藍長髮。原本斯文的臉龐,瞬間變得俊美絕倫,一雙上揚的鳳眼在長睫微動之間,散發出動人心神的光芒。

    「我的本相,似乎不太適合這裏的世界……分離在即,可以的話,我不願對你有一絲欺瞞。再見了,我的好友,圖卡。」

    如清風流水一般的嗓音,彷佛在圖卡的耳邊低吟。當不知何處卷來的風,平息于天地之間時,那個令他一輩子都無法忘懷的銀藍長髮男子,已經消失在他眼前。

    圖卡回過神來,不禁啞然失笑。

    「看來我還真是眼福不少。只是怎麼都是公的啊……」想起之前的朔華,圖卡歎息。

    「什麼都是公的?」祖吐沒機會瞧見幻回本相的季風是什麼模樣,他只看見了親愛的村長大人,雙眼發木地瞪著前方的空地發呆。

    「美人……都是公的……你還小,不會明白這對男人來說,是多麼淒慘的一件事,唉!」

    祖吐莫名其妙的看著他的村長大人,懷疑需不需要拿一點雷聖離開前,給他的那個治百病有效的「成藥」吃。不過小腦袋轉了一圈,覺得講話奇怪好像也不是什麼不好的病,還是別浪費在村長大人身上吧!

    朔華他們不曉得這個時候的妲塔跟季風,做了什麼樣的決定,他們只知道他們的隊員裏,有人像喝了什麼強力迷幻藥一樣在發狂。

    原本還算是能走路的山林,在過核跟樹海兩人的能力作用之下,簡直變成原生腐海─不但地面被錯綜複雜的樹根覆蓋,變的凹凸不平,連他們的頭頂上方,也幾乎完全被樹葉跟樹枝籠罩。

    這些原本就高大到驚人的樹木急速伸展,交織宛如天棚,瞬間將整個區域的陽光給遮蔽殆盡。

    每一棵由過核控制,想要衝出地面、刺穿敵人身體的樹木,都被樹海邀請的樹木給擋住。樹海給予他的樹木豐沛的生長力,讓他們阻止同類延展枝幹。

    無數樹枝交纏穿插,使得整個區域的樹木看起來像是融為一體。

    朔華一點都不擔心樹海會贏不了過核,兩人在能力上的本質不同,一個是操縱,另一個卻是讓生物的生命力蓬勃發展。與樹木溝通是樹海的本能,跟過核比較起來,樹海有絕對的壓倒性優勢。

    而且,還有一個不屈不撓的饕餮在。

    那傢伙不曉得是忍了太久沒吃人嘴饞還是怎樣,自從開始攻擊過核之後,完全不需要朔華他們的吩咐或是請求,對過核緊追不捨。

    尤其是那一雙越來越紅的眼睛,讓遠處看著的人心中都明瞭,如果今天不讓這傢伙把過核給吃進肚子裏的話,不曉得會發生什麼更恐怖的事情。於是大家心照不宣,完全沒有人開口阻止。

    殺紅眼的不只是饕餮而已。

    一邊操控樹木代替自己殺人,一邊躲避饕餮追擊的過核,同樣紅了一雙眼睛,不同的是,他的眼中充滿了不敢置信跟憤怒。

    為什麼會這樣!

    這不在他的預計裏!

    這是他最無法容忍的一件事。

    他總是習慣先安排好一切,制訂了完美無缺的計畫後,再一步一步按著計畫實施,不容許分毫的錯誤。

    然而這次的襲擊卻完全亂了他的計算。一瞬間他完全無法思考下一步該怎麼做,甚至連自己的能力都用得手忙腳亂。

    他遲疑的動作,全讓朔華看在眼裏。他馬上就看透了這個一直藏在他們身後,遲遲沒有行動的傢伙是什麼樣的一個人。

    像這種制訂好所有計劃再行動的殺人者,通常是最危險的,因為他們崇尚所謂的完美謀殺。

    在地球上,這樣的變態通常都智慧過人,喜歡架構出格局驚人的計謀,按照步驟一步步執行,完美銜接,讓所有的警探在案發後,找不到一點蛛絲馬跡可尋。

    但是這樣的人,最大的弱點,通常也就在於他們那過於完美的計畫。只要中間出了那麼一點小小的差錯,就會讓主謀者慌了手腳,導致全盤散局。

    就像現在的過核一樣,恐怕連十分之一的實力都發揮不出來。

    「我們不上去幫忙?」其實連紮克他也可以看得出來,目前局勢可以說是一面倒,但是他好不容易在武學上開始了新的領域,偏偏在朔華他們幾個強人面前,根本沒有多少練習的機會,因此忍不住手癢。

    「你們想上就上,注意不要燒到那些植物就好,要不然樹海回過頭來發飆,我可不想多花精力去救人。」

    「嘿嘿!當然沒問題!」紮克不由分說地就想衝出去。

    然而,此時地形已被弄得面目全非,視線完全被遮蔽,根本就看不清楚前方戰況如何。

    因此,只見有人興沖沖地拿出一把刀,正準備大展身手,轉眼卻又在原地發起呆來,模樣看起來實在很傻。

    天籟好心的想告訴他方位,正要開口,突然一個轉頭望向朔華的身後。

    這樣一個小小的動作,馬上引起冷暮的注意,他一把將朔華給拉到身邊。

    下一瞬間,朔華原先站著的位置旁,就出現了一個修長的人影。

    紮克以為又出現了像是藍龍一樣,可以瞬間移動的敵人,二話不說馬上揮刀橫劈過去。等到他把敵人的模樣給看清楚時,一顆心臟差點沒從喉嚨裏跳出來。

    此時想要阻止長刀的去勢已經完全來不及,眼看就要把人給劈成兩半,那一個人影卻悠然一笑,消失在長刀前,接著又出現在紮克的身邊。

    「季風?」

    「是的,不好意思,嚇到你們了。」

    出現在朔華身後的,正是剛剛才離開村子的季風。

    他知道自己突然出現肯定會嚇到一些人,對預料中的攻擊早有防範。

    「你是季風?你怎麼會在這裏?你的能力跟那個藍龍一樣是瞬間移動?之前你怎麼不說?還有你、你的頭髮是怎麼一回事,怎麼看起來完全不一樣?你以前頭髮不是黑色的嗎?」

    紮克連珠炮一樣嘰哩呱啦冒出一堆的問句來,簡直混亂到語無倫次。一旁因為季風出現而顯得很高興的雷聖,不禁噗嗤笑出聲音,一點都不給長輩面子。

    不過季風就是季風,對於紮克一連串的問題,並沒有覺得好笑或是不耐煩的意思。

    「我在這裏是因為我想離開;我的能力嚴格來說不是瞬間移動,而是將標記訂在一個人的身上,這樣就可以隨時到達那個人的身邊;至於我的頭髮,其實這才是我本來的模樣。」原本只是清秀的臉龐,瞬間變幻成讓人驚豔的本相。

    朔華不禁吹了一聲口哨,「果然,我就在想,傳說九尾妖狐都擁有傾城的絕色,妲塔證實了這一個傳說,而當初我看到你的時候就在想,是不是這樣的遺傳只在女性身上。原來是你遮蔽了原來的模樣。」

    季風點點頭。他沒有繼續回答紮克接下來的問題,因為他從朔華的口中,聽到了一個他想知道的名字。

    「果然,你見過了妲塔。」

    他之前就隱隱約約覺得,也許朔華會知道妲塔在哪里,但是他沒有多問。

    一但問了,他一定會迫不及待地想去看看,那個他一直放在心裏的人現在過得好不好。

    而如果他去了,不過是將過去在故鄉裏的一切重蹈覆轍而已。

    「你認識妲塔?」

    「是的,我跟她從小一起長大……不過我想她應該不可能跟你們提到我。」

    說這句話時,季風的表情微微一黯。自己在妲塔心中有多大的份量,他還是有自知之明。

    「那麼你來找我,是要問妲塔在哪里是吧?」

    季風點點頭。

    從前他希望擁有能守護妲塔的力量,可以永遠都知道她在何處,並默默保護她。

    於是後來他擁有了不管跟誰見過面,只要還記得對方的模樣或氣息,依憑著對方所剩下的一點點能量,就可以在眨眼間到達那人身邊的能力。

    在向他解說能力時,開門者的臉上表情很怪。他知道開門者是在奇怪,這樣的能力有什麼用處,難道是遇到危險時逃脫很方便?

    他自己倒是一點也不在乎。

    反正他跟著妲塔來到這裏,原本就不是為了獲得力量、權勢,所以,這樣的能力對他來說已經足夠。

    結果因為這種不奢求的態度,似乎反而引發了一些其他的異能,像是可以控制風之類的。

    「我想她應該還在菲嘉國的首都,就算人不在哪里,只要問一下他們的高層貴族,也一定會有消息─我想這一點你比我更清楚。」那女人永遠都離不開權勢跟榮耀。

    季風點點頭,正想著該怎麼從這裏去菲嘉,樹海就已經拎著一個吃飽饜足的人回到這裏。

    原本已經饜足的饕餮一看到季風,眼睛比鑽石、星星都還要亮,口水立刻溢出嘴角。看來季風對饕餮來說,應該算是地球上饕客眼中的魚子醬、鮑魚等這一類珍饈美饌。

    「他不可以吃。」朔華從空間裏隨便掏出一根像是武器一樣的東西遮住饕餮的嘴,結果那樣武器的下場,是馬上被饕餮給塞進嘴巴裏。

    快速又簡潔無比的動作,讓總是面帶微笑看待事物的季風睜大雙眼,露出驚訝的表情來。

    「他是?」

    「饕餮,肚子裏有次元空間的能力者。你最好離他遠一點,因為他什麼都吃,雖然現在努力克制自己別吃人型物體,但是天知道他什麼時候會因為肚子餓過頭破戒。」

    「是嗎?」季風似乎一點都沒將朔華的警告放在心上,反而好奇無比的走到饕餮面前,觀察起那張可以擴張無限大的嘴,還有明明很平坦卻能吃進一堆東西的肚子。

    「口水又流下來了。」樹海翻白眼。

    他一點都不想回憶剛剛圍殺過核的過程,那跟看見怪物進食一樣,一點美感都沒有─好不容易把人給堵到死角,本來還想刺穿那傢伙的喉嚨,讓他知道植物也不什麼好欺負的物種,誰知道這個饕餮就突然衝了出來,張開無比大口,咕嚕一聲,直接將人吞到肚子裏去。

    饕餮呆呆笑了一下,抹去嘴角的口水,努力想撇開雙眼,卻又忍不住去偷看季風。嘴饞的樣子逗得季風笑了起來。

    「看來,這世界上有趣的事物真的很多。」

    「沒錯,多得讓你就算活了千萬年也看不完。既然你都要去菲嘉國,不如一路慢慢的走過去,好好看看這個世界。

    「這樣你就會明白,這個世界並不是只有一樣東西值得眷戀,也會知道,當初任何一個能力者在創造一個世界時,都將無數的寄託放在這裏。因為,每個人都想從其中,找到我們活著的真正意義。」

    朔華的話,不只讓季風心頭悸動而已。一邊的陽氏兄弟感觸最深,因為他們就是將所有寄託放在自己世界上的能力者。

    而在世界的那一頭,望著朔華臉龐的非黑,垂下了雙眼。除了他自己之外,恐怕再也沒有人會瞭解,朔華的話,讓他想到了什麼。
theo0929 發表於 2014-11-19 10:31
第13部 暴走進化 - 第六章  獨一無二的靈魂

    當朔華等人回到貴楠身邊時,這些「普通人」臉上的表情非常精彩。之前雖然已經有過一兩次的震撼教育,但是這種大場面,還是讓他們難免震驚,難掩畏懼的神情。

    「我懷疑在我們離開的時候,有人把他們的嘴巴給毒啞了。」

    朔華一點也不介意貴楠幾人越來越是疏離的態度,他早就有了心理準備,這就是當初他跟天籟所說,選擇當一個英雄或是一個神祇後,所要面對的一種情形。

    「要分開走嗎?」天籟發現自己對此無動於衷。她明白自己經習慣,這都多虧了朔華三不五時在她身邊的提醒。

    「不用,沒那個必要。」朔華覺得無所謂。

    說話間,眾人眼前出現一道像是彩帶一樣,從山巔衝下的絕崖瀑布。

    美景讓朔華眼睛一亮。正好就這麼停下來休息,順便好好將這樣的景致給印在腦裏,等他跟冷暮在創造世界時,可以作為參考資料。

    就在這時,一個熟悉,但他一點也不想再次遇見的臉孔,出現在他眼前。

    「非黑!」

    冷暮的軟劍倏地從朔華耳邊刺出,長劍將那顆不討人喜歡的腦袋穿透,然而不但沒有將人給粉碎成灰塵,甚至連一滴血也沒流出。

    「只是一個幻影。」朔華攔住想要往前衝上去的冷暮。

    他跟這個幻影靠得最近,因此是第一個發現非黑身影帶點半透明的人。

    而且他記得留墜跟他提過,非黑暫時無法在這個世界裏對他們攻擊。也許他已經快要掙脫那一個禁錮,可是應該不至於這麼早。

    「你說當我們創造一個世界時,都將無數的寄託放在這裏,每一個人都想從其中,找到我們活著的真正意義。」只有影像的非黑開口。

    那聲音一點都不帶感情,就像他所表現出來的態度一樣惹人討厭。

    「我是這麼說過。你大概就是能力者中的偷窺狂,監視我們的一舉一動,是很有趣的事情嗎?」

    非黑不理會他的諷刺,只是深深看著朔華,這讓朔華很不耐煩。

    「有事快說、有屁快放!你不會在我面前弄個影像,就是為了對我說這句話吧?你既然連話都可以記得一字不差,我想我根本不需要回答這個問題,還是我的話刺激到你啦?是不是你覺得一隻害蟲,竟然可以講出這種話很神奇?啊?」

    天籟真的很想摀住朔華的嘴。這傢伙就是這樣,明明知道非黑有多麼的不好惹,但是一張毒得冒泡的嘴就是攔不住。

    「我的確是不認同你,也不認為你會跟我有同樣的想法。」沉默過後的非黑,帶了點不甘不願地回答。

    這是頭一次,他看著朔華的眼神裏,沒有太多的鄙視跟敵意。

    「是嗎?我想也是。」

    「但是你卻說了。」

    「讓你很震撼吧?」朔華滿是嘲諷。

    老實說,讓一個自以為是的人,不得不去認同自己的敵人,那種表情,真是大快人心。

    非黑看著他,又是久久沉默,看來他的確很不甘心去承認這個事實。

    「白馬、黑馬,都是馬,老頭子,你創造了那麼多的世界,為什麼還不能明白這一點?」

    非黑還是沉默。

    不過朔華很能夠瞭解,越老的人就越固執,想要改變老人的想法,比毀滅宇宙還要困難,更何況,這可是個已經活過萬年的超級老頭。

    要不是希望可以借著用改變他觀念的方式,阻止他繼續追殺他們的話,他一點都不想跟這個討厭的人說上半句話。

    一邊的天籟雖然很想好好聽聽,朔華要怎麼去改變非黑的想法,不過她知道非黑這種人,絕對不希望自己太多的糗事讓人知道。

    將來也許朔華改變了他的想法之後,他殺他們的意念會減低許多,但是如果其中有人知道了他不願意讓人知道的事情,他絕對不會管你跟他之間有沒有同樣的觀點,馬上動手滅了你的那一種人。

    因此她離開朔華身邊,也不打算用自己的能力去偷聽。她讓紮克與雷聖將貴楠等人給帶得遠遠的,又暗示樹海跟其他幾個人一起遠離。

    除了冷暮之外,其他人很識相的馬上走光。這跟有沒有義氣沒關係,而是如果非黑現在有能力傷害朔華,他們絕對是毫不猶豫的留下來幫忙,但如果一件事情可以牽扯越少人越好,該識相離遠一點就離遠一點,別把事情弄得更糟更複雜。

    而冷暮之所以不離開,是因為他根本不在意非黑會不會翻臉就開始動手殺人,也不擔心要是事情越弄越糟的話該怎麼解決。

    之前天籟感歎過:「我們這一群人裏,最不懂得什麼是煩惱的,說不定就是冷暮,他根本就是我行我素到極點,就像是非黑的另一種版本,差別在於冷暮不會要求別人一定跟他一樣。」

    「我不曉得我的故鄉會不會是你創造的,因為跟這個世界有很多相像的地方,雖然我覺得不太可能─但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我的故鄉是一個很美麗的星球,那種美麗,很多時候會讓人看著看著就不禁淚流滿面,覺得自己在天地間多麼的渺小,偏偏這樣渺小的我們,卻到處都是。

    「有像我一樣膚色的人,也有白皮膚、黑皮膚等各式各樣的人。因為這些不同人種,我的故鄉幾乎不曾真正的和平過─只要觀念不同,就有停止不了的紛爭。

    「你也創造過世界,應該也明白,凡是有智慧的物種,幾乎沒有兩個個體的理念會完全相同。我故鄉的說法是,那是因為每個人都有著獨一無二的靈魂。

    「如果你承認自己是獨一無二的,那麼就必須試著去接受,其他人的觀念跟你有所抵觸,否則你跟我們故鄉裏的好戰分子有什麼不同?」

    朔華見非黑依然是沉默不語,不由歎了一口氣。他原本就沒有什麼跟老人家說話談天的經驗,也不知道自己剛剛那麼說,能不能讓非黑聽進去。

    現在身邊又只剩下不會開口的冷暮,就算要讓講話比較得體的天籟來說,非黑又沒有聽的意願,他似乎就是特別找上自己,指定聽自己說話一樣。

    「既然你不回話,我就當你想繼續聽好了……剛剛說到我們的世界,因為彼此間觀念不同,產生很多紛爭這一點。

    「這些黑種人啊,黃種人啊,白種人啊,可以為各式各樣的問題爭吵,就連自己的膚色也能成為問題─小的紛爭,能讓彼此更瞭解對方,讓人無法接受的,是那些大紛爭。

    「人的意念不可能總是都不同,一定會有一樣的部分,於是人們將有同樣觀點的人聚集起來,成為一個團體,攻擊那些跟自己不同意見的團體。每一個人都想殺了對方,卻沒有想過,在這些殺了對方的念頭之下,通常受傷最重的,都會是一些無辜的人。」

    朔華再接再厲的循循善誘。

    一邊的冷暮瞇起眼睛,他似乎也開始有點不耐煩。好在他不是說話的那一個人,要不然早就甩頭離去。

    幸好,非黑終於開口說了一句話。

    「你的意思,我就是那樣的團體。」

    非黑說話的口氣,讓朔華覺得背脊發冷,偏偏他的嘴就是一句話可以形容─機車,因此他毫不猶豫地回答。

    「沒錯!而且你還是其中最偏激的一種。就算是訓練一堆智力不足的老鼠,也會有幾隻動作老是跟其他的不相同。殺了那幾隻老鼠,你會更快樂嗎?你覺得有意義嗎?永遠都會有動作不同的老鼠,你一輩子都不可能殺得完,就算再活一萬年也一樣。」

    說來說去,就算朔華在這個世界裏經歷了許多事,算一算年紀,也不過是一個未滿二十歲的毛小孩,對非黑已經忍了很久,因此說起話來有種豁出去的衝動。

    ─管他非黑會有什麼反應,反正不會比之前打算殺他們來得更糟。

    奇怪的是,非黑的臉上並沒有任何不快。他只是深深的看著朔華,眼中有著讓人難以猜測的表情。

    「你們想去眾生之源對吧?」

    非黑突然這麼一問,令朔華難得一見的愣住。

    「我們的確是打算去眾生之源。」反正也不可能瞞過這傢伙,直接坦承比較乾脆。

    「我帶你們去。」

    「啊?」聽見非黑回答的那個人,覺得今天自己的耳朵,肯定是哪里出了什麼嚴重的問題,他剛剛好像聽到幻聽了。

    一邊的冷暮微微蹙起眉,終於開口:「你的目的是什麼?」

    他不信這個傢伙會突然好心讓他們去探索他的秘密,尤其之前這個傢伙還處心積慮地想要殺了他們洩恨。

    非黑又露出了那一臉不屑的表情:「我的目的是什麼,你們有資格管嗎?我現在殺不了你們,並不代表將來殺不了你們,跟你們說,只是提醒你們一聲而已。」

    沒讓你們對我跪拜感謝就已經是一種施捨了……朔華覺得他沒有說出的話尾,肯定是這麼一句話。

    「你現在有辦法帶我們去嗎?你的力量不是被留墜他們給壓抑住了?還是你只打算偶爾跑出來幫我們指指路?如果只是指路的話,我們已經有嚮導了。」

    非黑冷哼。

    「我現在的能力是殺不了你們,但是要移動你們的位置並非難事。」

    他被留墜等人限制的只是攻擊方面的意念,凡是任何想要攻擊朔華他們的意圖,都會被禁制壓抑。如果只是送送人,根本沒有問題。

    朔華聳聳肩,跟遠處的天籟招手。

    「那就走吧!連那些普通人一起帶。」

    反正非黑是不可能特地問他們去或是不去,與其等著被莫名其妙給弄走,還不如趁現在有心理準備的時候。

    豈知,非黑聽到朔華提出連那些普通人,都一起帶過去的要求時,臉上又露出奇怪的表情來。這一次朔華大概看出了一點端倪,那模樣似乎是正打算看什麼期待已久的好戲一樣。

    難道所謂的眾生之源裏,有什麼東西足以殺傷他們,或是給予他們打擊嗎?

    可惜非黑完全不讓他有任何多想的機會。果然就像朔華所想的一樣,也沒見他做出什麼動作,或是提醒一聲,所有人只覺得眼前景色突然一換,他們就已經出現在另一個空間裏。

    朔華等人還有點心理準備,而貴楠等來不及聽天籟說明的人,皆嚇了一大跳,發出「啊」的驚呼。

    但真正值得讓他們大叫的,卻是在他們平靜下來的一瞬間,看見周遭的景色之後。

    他們看見了一個極其荒蕪的地方。

    這裏根本就沒有什麼足以供人行走的道路,那些荒煙蔓草,都已經長到了人的胸口。

    朔華還在四下觀望,剛剛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貴楠幾人,像是發現了什麼,又驚叫起來。

    貴楠沖到朔華的前方,用力撥開雜亂的草叢。草叢裏露出像是石碑一樣的石頭,跟著貴楠跑過去的村人,死命的將石頭上的青苔給撥掉,慢慢地露出了石碑真正的模樣。

    那是很普通的一塊石碑,上面寫了三個字,邊緣則是刻了一堆武騰國特有的花紋。

    就算看不清楚那三個字到底寫著什麼,不過朔華大概猜出來那代表了什麼意義。

    「這裏不是眾生之源。」朔華看著一邊面無表情的非黑。

    「這裏是眾生之源的附近。原本這裏曾經有一個小小的村落。」

    「你是故意的。」朔華瞇起雙眼。

    要不是知道眼前這個人只是一團幻影,他實在很想一拳用力的揍過去,讓他知道痛是什麼樣的感覺。

    「這樣不是很好嗎?我只是讓他們提前回到自己的村子而已。他們不過是一群普通人,你覺得我該讓他們進去眾生之源?」

    朔華看著激動的貴楠幾人,開始取出身上的割草刀,努力在這些雜草間,清出一條可以行走的道路來。

    他不再對非黑說話,跟著貴楠他們的身後,慢慢地往村子的方向前進。

    一路前行,漸漸可以看出一個輪廓來,這條小路的旁邊,還有村民建設的小籬笆,上面畫滿圖案。

    有幾個圖案看起來就像小孩子惡作劇的塗鴉一樣,不但一點都不對稱,還可以看出來那很像是在畫什麼英雄打敗猛獸一類的圖畫。

    「那是我小時候在這裏畫的,被村長知道之後,讓他給臭駡一頓……」

    貴楠喃喃說著,手指輕輕地觸摸那個小小的回憶。

    他出神的模樣,讓天賴都忍不住別過頭去。

    這附近的地形她全部都「看」過了,比誰都清楚這條小路的盡頭,他們將會看到什麼樣的景象。

    轉頭望著非黑沉默的態度,她真的不明白,他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theo0929 發表於 2014-11-19 10:32
第13部 暴走進化 - 第七章  進入眾生之源

    如果不看雜草,這裏是一個很美麗的地方。

    四周有高山,還有一條小瀑布沿著山勢從中間流淌而下。

    雜草間的樹林看起來像是片果樹,這個時節只有大量的綠葉,也許等到花期時,又會是相當美麗的另一種景致。

    但貴楠幾人卻被這些樹林後的景象,給驚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原本的村落有一大半被土石給掩埋,一小塊區域裏,看得出有人曾經努力想要清理掉那些土石,但是工作尚未完成就已經被迫終止。

    用木頭搭蓋的房子都東倒西歪,長滿了雜草的牆垣,三不五時從其中竄出一兩隻小動物,看著不曉得從哪里出現的人群,眼中有著警戒,很快地又鑽入草叢之中消失無影。

    貴楠待在原地愣了好久好久,當他們終於回過神時,一個個慌張的大喊,衝進那些毀壞的牆垣之中,拼了命的想要找到當年曾經在這一塊土地上生活過的親人。

    天籟走近一座半傾的屋舍,透過腐壞的木頭窗櫺,她看見了屋子裏有幾具森白的骨骸,身上所穿的衣物,早已經被其他的生物給咬得七零八落,再難拼湊出原來的模樣。

    「這是怎麼一回事?」紮克瞪著眼前的慘狀。

    已經有人跪在那些屋子前痛哭失聲,這些日子以來,他一直跟他們相處的很好,最常從他們口中聽到的,就是等到他們回村子的時候,不曉得家裏的人會有多驚訝,恐怕還會被大罵一頓,以為他們失蹤了或是出了什麼意外。

    還有人歡喜說著他惦念的小姑娘,都隔了兩年時間的歲月,不曉得會不會因此嫁給了別人,讓他很是心慌。

    他們口中的這些人,如今再也不可能露出他們期盼的溫暖微笑。

    「記得當初他們怎麼會離開村莊的嗎?」天籟用反問回答紮克。

    「記得,說是突然遇到一陣天崩地裂。」

    「沒錯,在我的故鄉,稱之為地震,地殼推擠造成劇烈的震動,將這附近山上的土石震落,造成山崩,而下方正好有人類居住的村落。就像你看到的一樣,他們根本來不及逃命,就被土石給掩埋。」

    她就生活在一個充滿著地震的島國上,對於這樣的景象,她熟悉的很。即使科技文明越來越進步,還是難以去避開這種突如其來的天災。

    「但是被掩埋的只有部分村落不是嗎?」

    「那就夠了,在這種偏僻的地方根本得不到救援,當時一定喪生了不少的村民,這些村民的屍體沒有辦法馬上挖出來,大量腐爛,形成一個瘟疫的暖床。其他還存活的人跟一堆屍體生活在同一個環境裏,得病是可以肯定的。」

    「妳是說有一半的村民死於天災,另外一半則是喪生於瘟疫?」

    「沒錯。」

    紮克身為一個傭兵,躍過很多悲傷離合,但看著哀痛得無法自己的貴楠等人,依然很難釋懷。

    他歎了一口氣,上前拍拍貴楠的肩膀。

    他也不知道讓他們提早回來面對這一切,結果是好是壞。如果沒有朔華他們金錢上的幫助,也許在將來的一兩年裏,他們都不會有機會回到自己的村落,而在這一兩年中會發生什麼樣的事情,沒人能猜得到。

    也許,他們會遇上一個值得自己傾心所愛的姑娘,兩人成婚之後在武騰國的大城市裏定居,漸漸地忘記故鄉,不曾再回去,也就不需面對如此殘酷的畫面。在他們的腦海中,永遠都只記得離開村落前的美好。

    但是如果不是朔華他們的出現,讓他們有機會提早回來的話,說不定他們就一輩子在山裏找尋自己的故鄉,思鄉的念頭在心裏成為一個攆不去的疙瘩,永遠沉重。

    「你讓我們看這一幕,不會只是想看我們難過的樣子吧?」朔華心情不太愉快的看著非黑。

    那個傢伙的雙眼,正看著傷痛欲絕的貴楠幾人,臉上沒有太多的表情,讓人覺得他就只是看著而已。

    「你們會難過嗎?」

    「當然,畢竟相處過一段時間。」

    但就像紮克一樣,他已經開始看多了這些悲歡離合,因此雖然為貴楠他們感到傷悲,卻不會讓這些情緒長期沉澱在心裏影響自己。

    「是嗎?」

    「你不會?他們畢竟是你創造出來的人,你一點感覺也沒有?」

    非黑笑了一下。

    「我該有感覺嗎?我已經活了多漫長的時間,這種人跟人之間的交會,我看得會比你們少?小子,你忘了一件事情,你活了多久,而我又活了多久?我創造的世界何其多,在每一個世界裏又會看到多少?」

    朔華明白他這些話是在嘲諷自己。他想起不久前,他才對非黑說過的那一長串,連自己都感到不耐煩的話。

    非黑其實是在告訴自己,就資歷上,他才是那一個可以教訓別人的人,而他這個不知道自己有多麼渺小的能力者,竟然敢對他勸誡?

    想到這裏就是一陣不爽。既然他覺得自己瞭解的更多,那幹嘛又故意聽他訓話,讓他成為一個關公面前耍大刀的孩子,徒惹人笑話。

    「既然你看得那麼多,又何必聽我廢話?自己的腦袋硬得轉不過來,是一件值得榮耀的事情嗎?」

    奇跡再一次出現。非黑對朔華的反應,依然沒有半點不悅。

    老實說這反而讓朔華覺得毛骨悚然,全身上下都不對勁。

    就好像一個每天都毒打你到只剩下一口氣的人,有一天突然幫你放洗澡水,還煮飯喂你吃是一樣的感覺。

    「你想怎樣?」冷暮冷冷盯著非黑。

    他不認為這個傢伙做出這些事情,是想在彼此之間產生善意的改變。要是雙方想有所改變,也絕對是從他們這一邊開始。

    要是跟留墜說,非黑願意跟他們提出善意的和解,留墜絕對會直接把他的頭給砍下來,再給你下跪。

    「既然看完了這裏,那就接著去眾生之源吧!」

    非黑沒有回答冷暮的問題,也不讓他們有反對的機會,又是一個眨眼的時間,他們眼前再度變幻出一個完全不一樣的場景。

    這一次,非黑只帶了朔華、冷暮、天籟、樹海、陽家兄地跟饕餮幾人過來,將紮克跟雷聖、貴楠等人一起丟在原地。

    朔華沒有抗議,畢竟抗議無效。

    他看了非黑一眼,決定好好觀察一下,這眾生之源究竟是什麼樣的一個地方,然後再思考到底該怎麼去對付,非黑這一連串的奇怪舉動。

    在中國古代裏,有一些奇特的巫術,通常會讓人聽了就覺得毛骨悚然,好比蠱毒。

    為了煉製最強的毒物,古人將天底下最毒的幾種生物,放在同一個環境裏,讓牠們互相殘殺。

    一開始,這些毒物既不打架也不互相撕咬,只是各自佔據一個地方,彼此對峙。

    不久之後,必然會有一隻最衰弱、毒性最低的蟲出現弱勢姿態,這時其他的蟲子就會一擁而上,把那只蟲吸幹,然後陷入沉睡,藉以融合吃進去的毒性。

    過一段時間後,養蟲的人會再一次喚醒那些蟲,讓牠們重新開始對峙,等待誰先出現弱勢。

    如此一直重複著同樣的動作,直到剩下一隻最強的蟲,牠吸食所有毒物的精髓之後,成為王者,便是所謂的「蠱」。用拆字的方式去解釋蠱,也是同樣的意思,就是將多數的蟲放在一個器皿上。

    朔華現在就覺得,自己身陷在一個蠱盅裏面。

    眼前所見是一個相當美麗的地方,不但有山有水,還有著各式各樣的植物跟生物。

    有的動物潛伏在隱蔽處,趁著獵物不注意時發出攻擊,有的已經開始廝殺,將彼此咬得傷痕累累,更有的竟然在交配,而且是不同種族之間的交配。

    就在眾人都還在為這個無比詭異的環境訝異時,天籟率先發現非黑消失的這件事。這個不懷好意的傢伙,竟把他們全丟在這個鬼地方,在不知不覺的離開。

    往後方看去,依然望不到盡頭,只能瞧見遠山的景致,但顯然那裏依然是屬於同樣的一個區塊範圍。

    「他把我們給丟在這裏了。」

    「我就知道那個傢伙絕對不會突然善心大發。」

    「他大概是想,既然自己的能力被限制,無法親手殺了我們,藉由這裏殺了我們也是一樣的道理。」

    「那一開始就把我們往這裏丟不就得了,幹嘛還不停阻止我們過來?」樹海有點火大,他覺得自己的腦袋,實在是沒辦法理解這些人形生物奇怪的腦部思維,想做什麼事情,直直的來直直的去不就好了,幹什麼一直繞著圈圈轉啊轉的,誰知道對方在想些什麼!

    「因為這裏是他的秘密,一開始他並不想讓人看見,不過既然都已經無法阻止我們前進了,乾脆把我們送到最危險的地方,直接讓這一個領域裏的生物把我們給滅口,這樣一來既可以清除掉我們這些惹人厭的傢伙,也可以繼續保持他秘密的隱蔽性。」

    非黑不喜歡有人參觀他的秘密,而之前那些地下居所主人的隊伍,八成就是發現了非黑的秘密,還在裏面玩了一圈才出來,因此惹到了非黑,讓他們消失在天地之間。

    「這裏很危險嗎?」

    陽氏兄弟對於生物學,可能沒有太多的研究,畢竟他們是從一個落後世界來的人,對他們來說,他們只是看到了一個相當新奇的世界而已,而且這個世界的生物十分奇特,令人目不暇給,忍不住想要一個一個的仔細研究。

    「這裏很危險。」

    「非常危險!」

    「非常非常的危險!」

    樹海接在天籟後面,做完最後一次的強調。

    剛剛一直雙眼無神的饕餮突然張開嘴巴,伸出跟青蛙一樣的舌頭,一下子卷住一隻往他們這個方向飛來的鮮豔鳥類,俐落的塞進嘴裏,一口吞下。

    所有人突然安靜下來,齊齊看著饕餮。

    陽冀雙唇開合了幾次之後,指著饕餮輕輕地問:「有比他還要危險嗎?」

    沒有一個人回答他這個問題。

    朔華覺得很好笑,危機感瞬間消失。

    陽冀講的很對,或許這個地方充滿著未知,而且恐怕有相當兇猛的生物存在,但是要論危險程度,恐怕沒什麼生物可以跟他們身邊的饕餮相比。

    這個永遠不懂得饜足的生物,甚至可以把所有的攻擊都吃到肚子裏去,簡直沒有什麼能傷害到他。

    幸好他不是敵人,要不然他們一時之間,還真找不到可以攻擊他卻又不被吃掉的方法。

    「現在怎麼辦?」

    天籟看了一下周圍,發現這方圓數十裏之內,充滿了數也數不清的物種,不管他們往哪一個方向前進,或是用什麼樣的方式行動,都肯定都會跟這些生物相遇,甚至發生衝突。

    「還能怎麼辦,走一步是一步了。」

    眾生之源給人的感覺,有點像是進入了地球裏的熱帶森林,植物密佈,連個可以讓人好好伸展一下四肢的空間都沒有。

    如果說這些植物沒有任何殺傷力的話還好,問題是這些植物絕大部分,都像是擁有自己的意識,會去攻擊任何靠近它們的物種,而且不願意進行溝通。

    樹海多次試著去跟它們交流,希望可以獲得一些共識或是資訊,但是這些植物完全不搭理他。就算樹海不斷發出友善的訊息,也照樣攻擊不誤。

    他們猜測非黑將他們扔下來的地方,應該是這個區域的中心點。

    以大範圍森林來說,通常危險生物族群越多,代表越靠近中央。由於這個區域的面積過大,天籟沒有辦法完全掃瞄整個森林,他們於是選擇了一個地面稍微平坦的方向,打算直直的往前進。如此一來,總是可以到達邊緣。

    炙熱的陽光從濃密的樹隙間照耀下來,那燙人的熱度,不禁讓人懷疑,這裏根本就不是武騰國的山區,感覺上好像到了另外的一個空間一樣。

    除了樹海之外的人,紛紛從空間裏取出長袖衣物穿上,一來避免曬傷,二來是這裏的昆蟲已經多到每踏出一步,就可以踩死一堆的狀況,長袖的衣物可以阻止這些蟲子大量拍在皮膚表面,對皮膚造成傷害。況且這些蟲子看起來都不太好惹的樣子。

    「我看過這一種蟲。」

    朔華瞪著那一群在花叢附近的東西。

    「地膽,也稱為芫菁,體長一般大約兩三公分,體態修長,腹部末端裸露,翅鞘稍軟。看起來跟這種很像,不過這裏的好像比較鮮豔一點。」

    「我討厭昆蟲。」把自己全身包得跟木乃伊一樣的天籟咬牙。

    她討厭這個地方,到處都是蟲,剛剛她才走過一堆看起來像是蜈蚣的窩,跟地球上蜈蚣不一樣的是,牠們有著兩顆很大的眼睛,甚至是有眼白的那一種。當他們走過牠們的窩時,被一雙雙的眼睛盯著看的感覺,真的是渾身發毛。

    「有毒嗎?」陽冀輕聲詢問。他從剛剛就發現,朔華他們雖然也不知道這裏的動植物是什麼東西,但是卻好像可以分辨出哪一種比較好惹,哪一種最好碰都不要碰。

    「如果是在我的故鄉,地膽這一種昆蟲主要以葉片為食,有些種類喜歡群聚在一起,幼蟲則以蜂巢內的蜂蜜和花粉為食。

    「地膽遇擾時會從足部關節,分泌會讓人皮膚起水泡的毒液,所以千萬不要徒手去抓,我這裏可沒有解毒的藥可以用。」

    本來還想伸手摸摸看,收幾隻到空間裏,以後好在自己世界裏放養的陽麒,立刻縮回手,碰都不敢多碰一下。

    一邊的饕餮卻一點也不在乎,他臉上的笑容自從進入這所謂的眾生之源後,一直都沒有變過,朔華的提醒對他來說沒有半點用處,舌頭一卷,馬上吃進了一窩地膽到肚子裏去。

    樹海好奇的拉出他的舌頭東看西看,別說是什麼中毒的水泡了,連一點點昆蟲殘渣都沒有。

    「這又是什麼?」

    前方有一朵看起來像是花朵一樣的植物,正散發著腐爛的味道。它的樣子有點像是大了一百倍以上的百合花,不過花瓣上面長了有如荊棘的刺狀突起,一叢有三到四朵,呈現很漂亮的的粉紅色澤,遠看相當美觀。

    「食人花?」

    地球上會長到這麼大一朵的,也就只有傳說中的食人花,聽說食人花也會散發出怪味,只是看起來沒這麼的賞心悅目。

    因為這一叢花就長在他們的正前方,旁邊的路線不是樹叢,就是顏色鮮豔異常的昆蟲,幾個人討論了一下之後,決定幹掉這一叢怪花,選擇它身後比較好走一點的路線前進。

    但是那也提醒了他們一點,除了這一朵花的範圍內之外,其他地方都爬滿了看起來劇毒無比的生物,就這一朵花附近沒有,這表示絕對有哪里不對勁,需要小心注意。

    「我先走。」饕餮傻笑著說。

    這並不是因為他個人勇氣十足,而是他還沒吃過這麼大的花朵,很想吃吃看是什麼味道。

    他話說完,所有人都有志一同的跟他比了一個「請」的姿勢,讓他樂顛顛地快速往前走,張開嘴巴,準備直接把那叢比人還高的花給吞到肚子裏去。

    異變突起。

    饕餮剛踏上一條植物的根莖,腳下的那條根莖猛然破土而出,暗綠色的根上佈滿荊棘,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甩向饕餮。

    就算饕餮有著一張伸縮自如的嘴,也必須是在他可以張嘴吞入的方向,這一下要是直接甩上他的身體臉頰,肯定會在他身上刮下一層皮。

    「小心!」

    朔華隨手甩出一團冰霧,瞬間將卷向饕餮的根莖冷凍。但是剛剛那甩出的力道實在驚人,就算已經僵硬了,還是硬生生地往饕餮的身上撞下去。

    不過那瞬間已經放慢了速度的根莖,饕餮就能夠應付了,果然又是嘴往旁邊一張,一下子吞進了整根的根莖,只是在外面連著本體的那一部分咬不斷,看來這個植物的纖維也許比金屬還要堅硬也不一定。

    饕餮不放棄的繼續咬著那一截根莖慢慢前進,果然大量的根莖不斷從地下甩出來,而且在尾端露出像是氣孔一樣的小洞,當饕餮進入了它的勢力範圍之後,馬上噴出帶著粉色的氣體。

    饕餮高大的身體馬上開始搖搖晃晃,走在他後方的冷暮則是頓了一下,擋住身後的朔華等人,手中抽出軟劍,一個抬腳將饕餮踹上半天,揮動軟劍貼著地面橫掃。

    怪花的底部發出砍甘蔗一樣的聲音,接著整株龐大的主體開始搖搖欲墜。

    饕餮從上方掉了下來,剛剛還一臉不舒服表情的傢伙,直接在半空中張大嘴巴,活像是天棚罩頂一樣罩向怪花,眾人耳邊只聽到像是通馬桶用的圓罩堵住地面的氣體壓縮聲,接著,怪花就消失了。

    「他果然吃掉了。」

    樹海覺得自己的腦袋不太夠用,越來越覺得現在這眾生之源裏,最稀奇的東西,八成就是這只叫做饕餮的傢伙。

    「你沒事吧?」

    朔華沒忘記冷暮剛剛頓了那麼一下,雖然說冷暮的身體強壯度能在這些人裏面排進前三名,但這並不代表他跟饕餮那傢伙一樣妖怪。

    「我分解掉了,屬於二級毒素。」冷暮將體內的毒素分析過後,立刻在自己故鄉的毒素檢定值裏面將它定位。

    「二級毒素?什麼意思?」

    冷暮指了指剛剛被毒霧噴到的其他地方。

    所有的植物跟昆蟲都開始慢慢融解,發出之前他們聞到的那種腐爛臭味。融解的速度很快,而且還會蔓延,只要稍微沾上一點的生物,在掙扎間融化掉的身體又沾上了其他生物,另外的那只生物也會跟著溶解。

    「化屍水?」

    傳說中遇血則溶的殺人聖品,天籟一臉噁心地看著地下微微帶著黃色的屍水。

    「難道曾經有哪一個武俠小說家,被非黑給逮到這裏過?還是那個武林人士在這裏裝了一瓶化屍水帶回家用?」

    「誰知道,我只清楚一件事,那傢伙絕對是怪物中的怪物。」

    朔華指指那個吞下怪花後,又開始打量四周找食物的饕餮。如果真的花腦子去想這傢伙到底是什麼樣的生物,恐怕腦漿爆開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看見朔華用瞠目結舌的視線望著自己,饕餮傻笑了一下之後,從嘴巴裏吐出一小片怪花的花瓣碎屑,用手抓過遞給朔華。

    「要吃嗎?」
theo0929 發表於 2014-11-19 10:33
第13部 暴走進化 - 第八章  秘密客

    眾生之源真的是一個很奇特的地方。

    這些生物從生殖到成長,而後死亡的速度相當的快,不管是大型生物還是小型生物都一樣,感覺上就像是被壓縮了時間,讓它們的進化速度不斷加快。

    朔華親眼看見一種像是蝴蝶一樣的生物,在他還在這個區域正中心的時候,模樣大概就像是地球上的鳳蝶,只是翅膀堅硬許多。構成那些美麗圖形的物質也不是麟粉,而是鱗片。

    如果試圖想要抓牠們,牠們會在瞬間射出身上所有的鱗片,把敵人給刺成篩子,饕餮在吃牠的時候就吃得滿口血,嘴唇被那些銳利無比的鱗片給刮得到處都是傷痕。

    但是,當他們走了大概一天的時間─以朔華的手錶來計算,他們卻發現這蝴蝶的翅膀變大許多,而且在尾端的部分出現倒勾,原本不帶毒的鱗片已經有了初步的毒性,可以麻痺敵人知覺,讓人呈現暫時性昏迷的效果。

    在這時候,他們還可以看得出,這蝴蝶跟之前那模樣的關連性。等到大概第三天,要不是饕餮說吃起來的味道一樣的話,他們根本沒辦法確認眼前所看到的東西,就是之前那蝴蝶的進化版。

    那個會飛的東西失去了原本鮮豔的色彩,變成森林綠,佈滿鱗片的翅膀也呈現一種金屬色澤,頭部稍微變大了一點,頭頂出現一個尖刺,尖刺上閃著銳利的銀光。

    如果不小心碰到牠,尖刺會從頭部射出,並且發出非常刺耳的聲音,如果距離太近肯定會刺破耳膜。

    整體看起來,與其說是一種昆蟲,還不如說像是一種金屬機械。那一雙翅膀完全沒有原先優美的形象,邊緣充滿了尖刺,單單讓牠從你旁邊飛過去,就有辦法在身上劃出幾道深深的血痕。

    這個發現也讓朔華警覺到一個很重要的訊息。

    他發現天籟原本與她年齡相差不大的模樣,似乎變得成熟不少。最明顯的是樹海,他已經從十二、二歲的孩子模樣,長成了大概十八歲的外貌。

    據樹海所言,樹人如果自然生長,想要從之前那模樣長成現在這樣,至少要樹人星四百年的時間。變化最小的是他跟冷暮,然後是陽氏兄弟。

    稍微一想,朔華大概知道了外表年齡變化的關鍵在何處。

    能知道怎麼開啟鑰石空間的人,在這裏外表變化的速度較慢,而且越懂得創造世界的方式,就越不受這個區域的影響。

    「換句話說,如果樹海跟天籟他們,不儘快找到進入鑰石空間的方法的話,在這個空間裏,他們會以很快的速度老化,這就是非黑的目的之一。」

    假如這個地方的物種殺不死他們,這個空間的秘密也會讓他們快速老化,在還來不及找到出路之前,先因衰老而死。

    「那現在怎麼辦?」

    在這幾天裏,他們幾乎時時刻刻都必須要戒備這些物種的攻擊,想盡辦法找尋離開這裏的出路,根本沒有時間去研究關於鑰石空間的問題。

    之前朔華曾經想過,乾脆把這個地方給燒掉算了,他有那個能力將這裏化為一片火海,但是那必須殘殺無數的生命,並且沒有人知道這些大量帶毒的物種,在焚燒時是不是會將毒素散播在空氣中,造成更大的危險。

    「分頭進行。」冷暮淡淡的說。

    「分頭進行?」天籟問。

    冷暮的話就停在這裏,沒多做解釋。

    「我懂了。既然能開啟鑰石空間創造世界的人,身體的影響較小,那麼假設妳跟樹海還有饕餮可以在短時間裏找到方法,我們就不太需要去擔心衰老問題。

    「但是,說不定我們已經距離出口很近了,也許再幾天的時間就可以到達,那將比你們領悟開啟空間的方式更快。

    「所以,乾脆你們留下來將一塊區域淨空,我設法陣讓這些生物無法靠近干擾你們,而我跟冷暮繼續前進找出口,我們兩個行動起來也比大家一起走來得快。」朔華介面解釋道。

    「那很危險。」沒有了她幫忙警戒四周來襲的生物,不曉得他們會不會一不小心,就闖進了這些生物的老窩中。

    「放心,我們從樹上過去,雖然會比較花費力氣,但是至少可以將四周的景致看清楚,這些生物想要偷襲我們也就比較不容易。」

    「你已經決定了,是嗎?」朔華臉上的表情她熟悉的很,那代表著事情他已經決定,別人想勸也沒有用的意思。

    「我可不想看到我的夥伴,在轉眼之間變得白髮蒼蒼。」

    「我懂了,我們會儘快找到開啟的感覺,然後去找你們。」天籟也不是會說廢話的人,她明白,這已經是最好的一種方式,她一點也不想讓非黑那傢伙得意。

    「你們自己注意一點,這些生物進化的速度相當快速,而且是依隨著環境的變化進化,我怕進化到後來,它們會發現破壞陣法的方式,你們也不是絕對的安全。」

    「我知道了。一起加油吧!」

    朔華用火龍將周圍大量的生物給燒死,淨空出一個大概一畝地的空間,從週邊到內部設置了三個法陣。

    這些生物似乎是單純進化身體條件,而不會進化智力,但為了預防萬一,就算破壞了第一層結界之後,還有第二層可以阻擋,那能爭取相當多的時間。

    但相對的,如果這些生物真的進化到可以破壞掉所有的法陣時,那代表著這些生物不只是身體強悍而已,還有足夠的智力可以跟天籟他們相匹敵,他們雖然延緩了時間,卻也是在促進這些生物的進化,使它們變成無法應付的地步。

    「這就是非黑的第二個打算:他不但希望藉由這個空間裏的生物,或是時間來毀滅我們,還希望可以藉由我們,去促進這裏生物的進化,讓他得到最完美的基因。這裏,就是他設法創造真正完美生物的一個地方。」

    朔華運用自然的力量,已經到達可以輕鬆自由飛翔的程度,但是速度跟冷暮比起來還是差太多。

    為了求得最快的效率,他依然是讓冷暮帶著跑,並在冷暮每一次點地疾飛時,在兩人身上施加輕身術,運用風的力量往前大步邁進。

    依靠著朔華的能力,再加上冷暮的力量跟眼力,兩人前進的速度非常的快,簡直就像一道飛箭,不斷的直線往前沖,根本沒有任何生物可以跟得上他們。

    但是後來慢慢的有生物進化,速度越來越快,那些生物的翅膀也附帶上攻擊的能力。

    剛開始,只有一、兩種的生物可以跟得上他們,那些生物都被朔華的火龍,在半空中瞬間解決,連一點殘渣都找不到。

    後來變成大規模的生物追擊,有時候根本不需要朔華動手,這些生物就會先自相殘殺起來,不斷攻擊跟自己不同的種族,然後吃掉對方的殘肢。下次再度飛翔時,又進化成幾乎完全不相同的生物,模樣也越來越奇形怪狀。

    中間兩個人休息過兩次。

    朔華佈陣的速度快上許多,可以說是一個念動之間,就已經將冷暮跟自己包圍,淨空四周生物,成立一個安全的空間。在這個空間裏休息時,他跟冷暮會一起進入鑰石裏,不斷的加入一個星球進化的條件。

    第一次休息時,鑰石裏的星球已經慢慢成形,開始有山有水,大量的宇宙塵都已經沉澱。朔華心中一個念頭突然形成,他從外面的眾生之源裏,抓住大量他看得比較順眼的生物,分散扔在星球的每一處。

    分散這些生物很容易,他沒有去管該如何分配才適合它們生存─反正是非黑培養的,他一點都不在意它們會變成什麼模樣。

    所以一開始,星球多了這些動植物跟昆蟲,乍看之下也有點生氣勃勃的感覺。

    但在他們第二次休息,進入鑰石裏時,已經有許多的生物死去。他們這才開始將認識的植物種子,慢慢地種到適合的地點上,該靠海的靠海,該生長在山上的就生長在山上。

    只是他們找來的各種生物還是有限,一個跟地球差不多大的星球,光靠他們兩個人在那裏慢慢種,慢慢養,要等到何年何月,才可以看見一個跟地球一樣美麗的星球。

    一定有什麼方法,可以創造出大量的生物。

    就像陽家兩兄弟的能力一樣,他們也許不懂得生命的奧妙,但是他們絕對瞭解大量創造生命體的方式。

    「千金難買早知道,要是曉得會被非黑給丟到這裏,必須好好研究鑰石空間秘密的話,就先跟樹海好好討教一番生命的意義。」

    朔華不曉得天籟他們,現在對鑰石空間的秘密,是不是有了更進一步的發現。他真的不希望當他跟冷暮找到離開的路線,回頭帶人時,卻只看到白髮蒼蒼的朋友。

    「走吧!」冷暮依然默默盡自己的一份力。

    現在他們最缺的就是時間,因此冷暮將每一次休息的時數都控制得很好。

    時刻一到,他就會馬上提醒朔華該繼續尋找出路,絕對不會耽擱半秒。

    朔華讓他帶著,正要打開結界,突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讓他停下動作。

    「外面有敵人?」

    冷暮放下他,取出軟劍。短短兩天的時間裏,為了減少朔華的負擔,增幅器在他手中有了新的變化。

    它已經不只像鞭子一樣,掃到哪里就讓哪里灰飛煙滅,還可以將攻擊放大成為整個平面。軟劍每一次甩出就展開一道圓弧,不規則的甩動,甚至可以在短時間裏,形成一個空間似的攻擊範圍,將裏面所有他想要毀滅的事物淨空。

    現在連朔華都不敢說自己可以輕易打敗冷暮了,有時候他還覺得說不定他念動的時間,跟冷暮揮動武器的時間是同速。

    「我只是感覺到,還不像天籟那樣可以清楚看見。剛剛我才鬆動結界而已,就感覺到外面的風,有很細微的變化,好像是有生物在伺機而行。」

    「牠們又進化了。」

    「而且因為有了我們的刺激,進化速度相當快,似乎已經有了初步的智力,依照這種狀況,我很擔心天籟那一邊不知可以維持多久。

    「他們雖然不像我們不斷攻擊去刺激進化,但是我想單單是他們存在那個位置,對這些生物來說,就是一種進化的誘因。」

    冷暮點點頭,這只證明了他們沒有更多的時間去討論。

    「打開。」

    朔華深吸一口氣,放開結界。

    一隻跟冷暮一樣高度,樣子有點像是蟑螂跟蚊子合體的甲蟲類,就停在前方不遠的樹枝上;讓人毛骨悚然的是,牠們的肢體竟然有了一點人形,似乎把他們兩個,當成了進化的終點。

    朔華忍不住爆了粗口。

    「媽的!又不是在看《秘密客》!」

    另一邊,樹海他們也沒有好過到哪里去。

    饕餮這傢伙根本無所謂發現不發現鑰石秘密的問題,他察覺到外面那些吞食其他物種進化的生物,味道越來越不一樣,三不五時就會跑到外面去飽餐一頓。

    他的行為同樣刺激了外頭生物的進化速度跟力量,雖然只要在他的能力還可以大量進食這些生物,不讓它們有機會靠近結界之下,它們也就不會發現結界的破壞方式。因此很難去討論饕餮現在的行為對他們來說,是益處比較多,還是壞處比較多。

    剩下四個努力研究鑰石秘密的人裏,除了陽家兄弟本來就已經知道怎麼進去鑰石空間之外,樹海其實之前也有大概進入過的經驗─那是一個小小的意外,在朔華跟冷暮所創造的世界裏,他開了整片的花朵,但是後來他想要再試著進去的時候,不曉得為什麼,就總是只能盯著那一顆石頭發呆長芽。

    現在為了不讓自己在這裏變成老頭子,他也只好不斷回想之前,自己到底是怎麼進去鑰石空間的。

    那時候他好像是感覺到,那些士兵的生命有多麼的澎湃,就算已經消逝在人間,但是依然有一股力量盤旋在四周,那讓他明白了生命也許可以不滅的道理。

    他現在依然知道這一個道理,但是卻很難去找到當時的心境,難道這就是他後來一直很難進入朔華鑰石空間的原因?

    天籟一邊看著樹海煩惱,一邊看著自己手中的鑰石,她其實大概知道自己進入鑰石空間的方式,差的就是那一瞬間的頓悟。

    以她的能力進入空間,必須要有借鏡。

    所以她雖然手中握著一顆鑰石,其實卻是在等待,等待樹海找到進入鑰石空間時的那一刻,她就可以將意念化為一道無形的細絲,牽引著對方的生命,進入鑰石空間之中。

    她試過用這樣的方式進入陽家兩兄弟的世界裏,但是就是缺了一點感覺。

    陽家兩兄弟就跟朔華他們一樣,已經太熟悉進入空間裏的方法,所以每一次進入時都不需要花費太多的意念,讓她很難附著其中牽引而入。

    所以她剩下唯一的機會,就是樹海。

    饕餮那傢伙就不用考慮了,他一點都不在乎自己會不會老去,可能因為他本身的種族,就是屬於一種不用擔心歲月的族群吧!

    樹海就這樣一動都不動,過了地球時間一天。

    正當他跟天籟都以為也許第二天也要繼續這樣下去的時候,外面的結界突然有了一種生命澎湃又消失的感覺,再一次觸動樹海的心。

    在那瞬間,他覺得自己似乎離開了自己的身體,出現在結界外,看見饕餮面對大量的生物群,不斷的張口吃掉它們,接著,應該要一起消逝在他肚子裏的生命,卻散佈在整個環境裏。

    樹海可以清晰地感覺到,剛失去肉體的生命,都帶著點微薄的意識,好像都有一雙眼睛,可以繼續看著這個世界,看著周圍的一切隨時間不斷改變。

    「在我的故鄉裏,我們相信,靈魂是獨一無二的。」

    朔華以前曾經跟他說過的話,在這一刻裏出現在他的腦海中,盤旋不去。

    他意識到,讓他進入鑰石空間的方法,就在這麼一句話裏,但是當感覺開始漸漸在身體裏消逝時,他卻什麼也抓不著。

    「生命是一種迴圈,你知道的,就像我之前所唱過的歌一樣,落下的葉子化為春泥,滋養大地,然後在下一個季節裏繁華另一個花季,宇宙間的一切都是這樣,不但許多事物需要平衡,生命也一樣,有多少的生命逝去,就有多少的生命複生!」

    天籟的聲音在他腦子裏大喊,喊著這些他明明都已經明白的事情,但是隨著話語過去,樹海終於明白,對於生命的真意,一開始他只是知道而已,卻沒有真正的領悟。

    但是領悟了又如何呢?

    這世界上的生命還是在自主的迴圈,就算不藉由他的手,也依然知道如何去找尋最終的方向,他又可以做什麼?

    「朔華用他們的能力去創造世界,你難道就不可以去試著創造這些生命嗎?」

    創造生命?

    天籟的問句,是最後一個響鐘,敲醒了他一直固守原地的思考,也敲出了一條新的道路。

    是的,他可以創造他想要的生命,也可以熄滅他不願見的靈魂!

    他差的,就是這一道鑰匙!

    當樹海回過神來時,發現自己身在一個黑暗的空間裏。

    照理說,連一點光線都沒有的空間中,應該是看不到任何東西才是,但是他卻看見了天籟在他的面前微笑。

    「天黑了?」

    「當然不是,我們進來鑰石空間了。原來這就是鑰石的空間,真的是什麼都沒有,沒有光線,沒有溫度,沒有生命……」

    他……進來了鑰石空間?

    他成功了?

    看著無盡的黑暗,跟之前他進入朔華的空間裏時不太一樣,不過他卻感覺到同樣的氣息。

    「不,是還沒有光線,還沒有溫度,但是卻早已經有了生命。」

    在這個空間裏,一直充滿了生命氣息。他可以感覺得到,它們只是在沉睡,然後等待被喚醒的那一刻。

    天籟閉上雙眼,感覺了一下四周,儘管她還是看到了無盡的黑暗,可是她卻同樣感覺到了那一份波動。

    「我們現在這樣,可以創造生命了嗎?」

    樹海搖搖頭,他比天籟更懂得生命所需。

    「還不行,雖然我們可以試著去創造一種不需要土地,不需要陽光也可以存活的生命體,但是那樣對生命來說太過於殘酷。

    「如果可以,我想等朔華他們幫這個空間,先創造出一個可以生存的地方,或是等我自己學會去創造一個可以生存的點之後,我再喚醒這些生命的能量。」

    他從自己的故鄉,孤身一人來到這一個世界,怎麼不懂一個人的孤單,不知道自己家在哪里的無依無靠?

    因此,他好不容易學會怎麼創造生命,絕對不會讓這些生命跟他一樣,感覺到沒有家的孤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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