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古神話】神鑰 作者:聿暘 (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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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o0929 2014-11-17 17:49:11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81 3748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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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部 撥雲見霧 - 第八章  其利斷金

        北方的天氣真的很冷,尤其是這種靠江岸的地方。

    習慣了好天氣的菲嘉士兵,嘟噥著開始在大江的一邊紮營,不過幾個比較靠將帥營帳的隊員,每個人都一邊紮營、一邊看著主帳附近正望著江邊的美人。

    軍隊裏,很少有女人的存在,因為當少數的女人,出現在成千上萬個男人之中時,幾乎可以代表著麻煩的到來。

    一百個男人裏可以有多少個是正人君子?就算有九十九個人可以克制自己的欲望,只要其中一個忍受不了,力氣較小的女子就很難抵抗。

    這就是為什麼軍隊裏不該有女人的原因。

    緋紅是因為她的武功高強,一般的士兵根本奈何不了她;高級的軍官知道緋紅背後代表的身分,也不可能動她,所以公爵可以很放心地讓她待在軍營。

    但是妲塔不管怎麼看,都像是個弱女子,一個美麗無雙的弱女子,為什麼公爵大人跟國王陛下,會允許她加入這一場戰鬥中呢?

    幾個軍官為了美人的安全,特地讓妲塔的軍帳駐紮在將帥的附近,免得有不知道她身分的小兵,因為貪美色而忘記軍紀。

    “妲塔小姐,天氣很冷,帳棚都已經搭好,要不要回去休息一下?”營帳一搭好,立刻就有軍官上前過來討好。

    一靠近美人,就可以聞到她身上的香氣,而且就算靠得如此之近,軍官還是很難找到美人臉上的任何瑕疵,每一個小地方都美得令他目光不舍離去。

    “沒關係,我不冷,我想再看看好嗎?”

    妲塔微笑,美目在軍官的臉龐上掃過之後,又認真的看著大江的那一頭。

    這是一條非常寬廣的江水,就算大江的那頭有人,也只能看到非常小的影子,這還是以妲塔銳利的視線才能看到,一般人,只有模糊的一片。

    被美人用溫言軟語要求,有多少男人會忍心拒絕?

    可憐的軍官立刻滿臉通紅地點頭,深深看了妲塔幾眼之後,才心甘情願地跑回去準備,跑到一半,似乎又想到了什麼,立刻轉過頭,又跑到妲塔的身邊,脫下身上的外套,披在妲塔的肩膀上。

    “那個……雖然不是什麼名貴的衣物,不過挺保暖的,如果你要繼續待在這裏,至少先披著外套,萬一生病,那可就不好了。”說完,軍官像是非常的不好意思,也沒聽妲塔的回答,立刻轉身衝回去營帳。

    妲塔撫摸著身上厚重但柔軟的外套,看著他快速逃跑的背影,愣了一下之後,輕輕笑了起來。

    溫柔的時刻維持了小小的一段時光,當妲塔目光再度轉回江面的那一頭時,翠綠的眼睛光芒流轉,移動自己的步伐,慢慢朝不遠處的林邊走去。

    當妲塔的身影完全消失在眾士兵視線中時,外套隨著一雙火紅的翅膀揚起而落下,纖細的手指撿起外套,仔細地折好之後,收到空間裏,原本黑色的長髮,在背部翅膀完全展開時,成了鮮豔的紅銅色。

    不曉得那個少澤究竟是來自何方,不管妲塔如何嚴刑逼供,他都沒有多說一句話,所以妲塔只好讓他帶著秘密,消失在這個世界。

    關於少澤民族身體的奧妙,相信她可以從血液裏慢慢去體會。

    慢慢揮動火紅的翅膀,當羽翼上揚到最高點,用力往下一拍的同時,纖細的身體飛了起來,美麗的翅膀有力地在半空中舞動,妲塔那雙美目認定了方向後,像一隻美麗的火鳥,揮舞著自己的翅膀,如箭矢一樣飛越過江面,穿入敵人的大本營之中。

    就像公爵所說的一樣,妲塔,將菲嘉視為她的所有物,所以不用擔心她會背叛或是禍國,在事實上,她會用自己的方式,將菲嘉軍隊的傷亡減到最低。

    妲塔跟煉血、玉嵐、朔華他們不同。

    一開始,他們就決定用自己的能力去干涉這場戰爭。

    既然煉血一開始就用自己的方式去增加舒承的實力,那麼,她也會用同樣的方式去減低舒承國的威力。

    銳利的視線,在到達彼岸之後,穿越過樹葉落盡的林木,妲塔看到舒承國紮營的士兵。

    數量並不是很多,由此可以看出,舒承國的上位者並不是非常相信煉血的身分跟能力。

    不過這些士兵的手上都帶著武器——那種東西,妲塔知道是什麼。

    之前跟煉血的一戰,他就曾經拿過類似的武器,武器的速度相當快,要是真的這麼多人一起發射,就算是妲塔也很難躲開。

    可是……妲塔不認為煉血會將相同的武器給這些人使用。

    看著那些粗糙的外表,她敢打賭,這些武器的實際威力,跟煉血自己拿的那一把相比,肯定是差了十萬八千里。

    如果可以,妲塔必須先認知到這些武器的威力究竟有多強。

    她收起背後的羽翼,一頭秀髮恢復烏黑,她迅速換上最誘人的衣裳,開V領的上衣,不但露出豐滿的胸脯,還露出美好的背脊,鮮血般豔紅的衣物,襯得她一身雪白肌膚有一種白裏透紅的美感。

    恍若散步一樣,慢慢走到營區的附近,正在休息的士兵一發現有人,第一個反應就是:先舉起手中的武器對準妲塔。

    接著,妲塔的容貌顯現在士兵雙眼時,一張嘴傻了一樣地張大,眼睛睜得快要掉下來一樣,死命盯著妲塔的臉,生怕一個眨眼間,雪地裏的女神就會消失在他眼前。

    妲塔慢慢的走到他身邊,在她的魅惑術之下,她相信士兵不會對她動用武器,很放心地走到他身前,伸出手撫在他的臉頰上。

    “你叫什麼名字?”

    “雷……雷舟。”看著妲塔吐氣如蘭的雙唇,感覺到滑膩無骨的小手,在自己臉頰上慢慢的滑動,雷舟的一身骨頭幾乎都酥了。

    “你的長官呢?這麼多個營帳,我分不太清楚哪一個是哪一個,幫我介紹好不好?”

    雷舟用力吞咽著口水,腦中完全忘記去思考這麼一個嬌滴滴的女人,為什麼會在冰天雪地裏一個人來到軍營外,也忘了帶陌生人入營是什麼樣的大罪,更別提竟然還一個一個仔細去介紹每一個軍帳裏,都駐紮了哪一些人。

    跟在雷舟的身邊,一旦有人發現兩人的身影,她立刻用魅惑術將幾人給迷得茫茫的,然後纖細的身影躲在幾個大漢之間,很輕鬆地連續進入幾個軍帳裏。

    當裏面的軍官還在驚訝的時候,妲塔上前用美麗的雙唇輕輕吻在他們頸上,粉色的雙唇嘗到鮮血的味道,銳利的牙刺入肌膚表皮,只要薄薄的一點破皮,就已經足夠。

    原本還瞪著雙眼的軍官,馬上陷入昏睡,脖子上帶了一點青色色澤的破皮,根本沒有多少人會發現有何異狀,但是不用多久的時間,這些小小的傷口,會讓致命的毒素蔓延進入身體內部,麻痺心臟,輕易結束一個人的生命。

    妲塔是夾帶著死亡的女神,凡經過之處,都會有人因為她的美麗而死。

    幾乎繞完整個軍營,妲塔沒看見煉血的行蹤。

    依照他的個性,也許正躲在哪個地方練習他的那些武器。

    等到煉血回來時,要是發現軍營裏幾個重要的軍官都死於非命的話,不曉得會有什麼樣的表情?

    而且她完全沒有隱藏自己的身分,這裏的每一個人都會看到她的模樣,將她身上每一個小小的細節報告給煉血知道,讓那一張英俊的臉氣得發青,一雙傲氣的眼睛充滿不甘。

    “美麗的小姐,你要去哪里?我們還來不及帶你找到我們的將領。”

    晃完了整圈的軍營,士兵眼看妲塔就要離去,連忙不舍地挽留。

    妲塔看著他們的雙眼,一點小小的惡作劇在腦中形成,於是粉色的雙唇連續下了幾個命令,一群士兵傻傻點頭,直到妲塔承諾她一定會再回來之後,士兵才又茫茫回到自己的工作崗位,完全不清楚,自己到底犯下了什麼樣的滔天大罪。

    不曉得煉血對她這一些小小的惡作劇,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我們為什麼要躲在背後?”

    風和關後方的軍帳裏,卡蠟斯庌挺著龐大魁梧的身軀,對於前方打得正火熱,他們卻在後方休息的事實感到非常不滿。

    他也不是一定要獲得什麼功勞之類的,也稱不上對殺戮有強烈的興趣,而是對於好不容易有了正當的身分,卻閑下來不去做該做的事情,有一種強烈不安的感覺。

    在成為一個軍人之後,卡蠟斯庌才知道:有個正當的身分是多麼好的一件事,雖然回去當個大盜一樣可以生活,甚至在物質上過得更奢侈,但是卡蠟斯庌卻迷上了這種手中砍人卻可以保家衛國的感覺。

    一開始只是為了生存,現在,卡蠟斯庌的心裏卻慢慢有了一絲責任。

    也許,卡蠟斯庌並不是天生就是壞人,只要有機會,一點小小的機會,大盜也可以是別人眼中的英雄。

    “老大,那些人的力量不是我們可以對付的,又不是沒在他們手中嘗過敗績,而且才多久的時間,大概有半年……還是已經超過半年了?他們的力量跟第一次相遇的時候比起來,進步得太多,要是讓我們去幫忙,恐怕才剛踏進去,就被殺得連屍體都找不到。”

    “一定有我們可以做的事。”卡蠟斯庌堅持。

    一邊的小頭目看著老大,心裏面重重歎了一口氣。

    這傢伙要是鬧起來,除了嫂子之外,根本就沒有人能阻止。

    “老大,這樣的生活不是很好嗎?而且他們其實算是我們的仇人,管那麼多做什麼?”

    話沒說完,卡蠟斯庌的那一張大臉突然就這麼貼在小頭目的眼前,鼻尖對著鼻尖,可以清楚看到對方臉上的毛細孔跟髒汙,還可以聞到男人身上的臭汗味。

    “老……老大?”

    可不可以不要貼這麼近?他對男人沒意思,而且還是老大這一型的,小頭目全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你真的這麼想?”

    “什麼怎麼想?”

    “他們其實算是我們的仇人,所以不需要管他那麼多……你真的這麼覺得?”卡蠟斯庌問得很認真。

    小頭目看著卡蠟斯庌的眼睛,先將身體往後退幾步,確定兩人沒有親在一起的危險之後,才有足夠的腦力去好好想想這一個問題。

    反正他們是仇人,所以不需要管他們那麼多嗎……

    “好像不是。”真是糟糕,小頭目好像真的覺得不應該這麼想。

    卡蠟斯庌笑了起來。

    其實他對是否只有自己有這樣的感覺而有點不安,還以為是不是自己變得軟弱了,原來其他人也有同樣的感覺,這樣就好。

    “所以我們應該去幫忙!”

    “啊?”

    這是什麼結論?

    小頭目雖然對自己家老大的思考方式有一定的瞭解,但是像這樣跳躍式的思緒,還真不是常常出現,瞬間整個營帳的盜賊,下巴都差點掉了下來。

    “老大,你要不要再多考慮一下?大嫂不是也說過嗎,遇到重要的事情多考慮個幾次,才能夠得到最正確的答案。”

    “妲塔有這麼說過?”卡蠟斯庌搔搔頭,皺起眉毛,很認真的開始回憶過去兩人交談的每一段話,怪了,他怎麼不記得妲塔有跟他說過這些話?

    “當、當然有!”

    有才怪。

    剛剛全部都是小頭目亂掰出來的,天知道大嫂有沒有說過那些話,反正老大的記憶力在這方面也不是很好,應該可以呼嚨過去。

    “原來是這樣啊!”卡蠟斯庌果然毫不懷疑的點點頭。

    這一句話聽起來很有道理,那妲塔應該可能跟他說過。

    果然是他的好老婆啊!連說的話都這麼有道理。

    “就是說啊!所以老大你要多想一下,免得……”

    “好!我想完了,我們應該要去幫忙!”

    可憐的小頭目,話都還沒說完,馬上就被卡蠟斯庌的再次聲明給嚇了一大跳,差點沒被自己的口水給淹死。

    這……這樣就叫做再想一次?

    會不會想得太快了一點?

    “那……那個,老大,咳咳,算一算,你也才想了兩次,記得我剛剛說的嗎?嫂子是說,要多想幾次,所以至少也要再想一次才夠,而且要想久一點,免得哪個地方有缺失,要是不小心因為這一些小小的缺失而犧牲,嫂子會有多難過,你說是不是?”

    最後,小頭目沒忘記再次加上“嫂子”兩個字,加深卡蠟斯庌的印象。

    希望這一次的思考時間可不要跟上次一樣的快,差點沒把小頭目的心臟給嚇得蹦出喉嚨。

    “這樣啊……”

    卡蠟斯庌摸摸下巴,覺得小頭目說的話應該是沒錯,他的記憶力比自己強,理解力也不差,他是應該要多想幾次才對。

    看到老大臉上露出深思的表情,小頭目暗自籲了一口氣。

    難道好日子到頭了?老大怎麼會突然有這麼一個奉獻犧牲的想法?

    大家都在思考怎麼一回事,一個小小的身影從他們的營帳前跑了過去,然後過沒多久的時間又跑了回來,一張小臉跑得紅通通的,引起營帳裏每一個人的好奇心。

    “小傢伙,你跑來跑去忙什麼?”營帳門口的一個盜賊,忍不住拎起小娃兒的後領,直接把人給抓到身前。

    這麼小小的一個娃兒,在這種天氣正涼的時候跑得一身大汗,臉上認真的表情,只要是人都會覺得好奇。

    “我要去幫朔華哥哥他們的忙!”雷聖看著打擾他工作的盜賊,很認真的回答。

    剛剛他利用朔華教他的魔法陣,設立了一個遠望之眼——那是一個小小的法陣,可以透過這個法陣,看到遠方正在發生的事,所以雷聖看到了前方正在奮戰的每一個人。

    雖然他年紀還小,但是也知道什麼是保家衛國,也明白要保護自己最重要的人,所以雷聖不想在原地幹看,他想幫忙,幫朔華哥哥他們打敗大壞人。

    然後他就想到了自己之前設立的法陣,聽樹海哥哥說,完全可以在敵人出乎意料的情況下,造成敵人嚴重的傷害,所以他就想,這一次還是可以這麼做,壞人一定不會想到有他偷偷幫忙,然後出其不意地將敵人打得落花流水。

    雷聖的答案,活像在卡蠟斯庌的腦袋裏打了一道驚雷,龐大的身軀霍然站起,一顆腦袋就這麼頂著營帳的頂端。

    “我決定了!”

    “啊?”小頭目有不妙的預感。

    “既然連這麼小的一個孩子,都想要出戰幫忙,我們這些大男人又怎麼可以畏畏縮縮?所以第三次考慮過後,我決定,我們也要想辦法!”

    這一次卡蠟斯庌說得振振有辭,因為他已經按照“妲塔的吩咐”想了三次,而且,一個小孩子都可以做得到的事情,他怎麼可以放棄?那不就太丟人了嗎?

    小頭目真想打那個把雷聖抓住的盜賊一拳。

    要不是他,卡蠟斯庌怎麼會這麼快就下了一個不可能辦到的決定?

    原本他還期待可以隨著時間過去,讓大王慢慢遺忘這樣一個念頭,現在可好了。

    “大叔叔,你也想要幫忙?”

    聽到卡蠟斯庌的話,雷聖的一雙眼睛亮了起來。

    雷聖剛剛還在煩惱他設計好的魔法陣,有很多個點他不曉得能不能到得了,現在有整個軍隊裏的英雄之一幫助,法陣絕對可以成功。

    “沒錯,我也要去殺敵!”

    卡蠟斯庌腦子裏的幫忙,跟雷聖的幫忙可完全不同,很悲哀的,比較幼稚一點。

    “那你先幫我好不好?我有辦法可以殺死壞人。”

    “小朋友,你有什麼辦法?”不是卡蠟斯庌看不起小孩,而是在戰場上,小孩子本來就一直是拖累的一員。

    “大叔叔你可以放心,我絕對不會帶給你們麻煩。”

    朔華當初看上雷聖,就是因為他是個小機靈鬼,別看雷聖年紀小小,立刻就看穿了幾個大人臉上的想法。

    “而且之前南邊跟北邊的戰績,就是我幫的忙,所以我很厲害的。”

    在他們猶豫的時間裏,雷聖再次機靈地打上強心針。

    “那個布了什麼陣的小傢伙,就是你?”這個問題還真是白問了。

    整個營地裏,除了樹海那個空有外表的傢伙之外,還有誰的年紀可以比雷聖更小?除了他之外,還會有誰?

    “就是我,所以相信我吧!”

    “雷聖,你跑到這裏做什麼?”

    紮克一臉痞痞的模樣走到營帳裏,伸手拎住雷聖抱了起來,似乎完全沒注意到,自己進去了什麼樣的地方,也忘記他曾經殺了不少這一個營帳裏的兄弟。

    “紮克,我想幫朔華哥哥的忙,你也幫我好不好?”

    看到紮克,雷聖馬上換了一個態度,一臉乖巧無辜的模樣,還伸手抱住紮克,可憐兮兮地窩在他的身上拜託。

    “你一個小傢伙想幫什麼忙?也不想想,連我都沒辦法幫上忙了,更何況是你?”

    紮克也想幫忙啊!畢竟他才是真正菲嘉的子民,卻依靠這些說是神祇又沒有神祇威嚴的人,他覺得自己的臉都丟光了。

    “你不可以,是因為你不能靠近,我可以,是因為我不需要靠近,你忘記朔華哥哥教我的東西了嗎?”

    雷聖果然是個機靈鬼,還懂得跟一個大人說道理。

    “你是說那些法陣?”紮克問道。

    雷聖很用力的點頭,只要紮克大叔肯答應,一切絕對沒有問題。

    紮克看看雷聖,然後又看看四周不曉得該用什麼表情面對他的盜賊,一張英俊的臉整個線條都垂了下去。

    雖然現在外表跟身體的狀況,的確是比過去年輕了起碼十歲以上,但是紮克的一顆心還是禁不起驚嚇的老人家啊!

    如果,紮克心裏真的百分之百覺得這個決定很糟糕,那他絕對有的是辦法拒絕,而且還會趁機糗這些傢伙一番……

    偏偏紮克心裏面也有同樣的感受!

    當初之所以要求要跟朔華他們一起四處看看,不就是做好了必死的覺悟嗎?

    那,怎麼又在這種時候扭扭捏捏的,一點都不像是一個大男人?

    “要是朔華回來問我怎麼一回事,我一定會被那傢伙嗆到想要挖洞把自己給埋了……”

    雷聖那一張嘴,連紮克這個老人家都說不過。知道了紮克答應了自己的要求,雷聖馬上開心地大聲歡呼起來。

    就在這個時候,營帳外頭也起了一些喧鬧,似乎還有著女孩子的聲音。

    現在整個軍區裏的女孩子,就只剩下緋紅跟天籟兩個,拉拉跟朔華他們出去打架了,但是這些女孩子的聲音,聽起來一點都不像是天籟、拉拉或是緋紅的。

    比起兩個女戰士,現在聽起來的聲音多了一些溫柔跟柔軟,多像是姊姊媽媽說話時的語氣,給人很溫馨的感覺,比起天籟,又少了一分獨立的成熟感,而且說起話來吱吱喳喳的,完全不像天籟總是有條有理。

    幾個大男人彼此互相看了一下,想到女人柔軟的身體,腦中的欲望立刻戰勝理智,開始爭先恐後往營帳外頭衝,霎時忘記剛剛還在討論著什麼重要的事。

    “大叔?這是怎麼一回事?”雷聖皺起小臉,看著營帳裏剩下的兩個大男人。

    一個是有個美麗老婆、已經對其他女人不動心的卡蠟斯庌,另外一個是因為抱著小鬼、不太好意思就這麼帶球走的紮克。

    紮克歎息,拍拍他的小腦袋。

    “孩子,有一天你長大的時候,你就會懂得男人有兩個腦袋,一個在這裏。”

    紮克一手比比自己的腦袋。

    “另一個呢?”

    “我不是說了嗎?等你長大,不用我說你就會知道,這是天底下最奧妙神奇的一件事。”

    男人,有兩個腦袋……

    在菲嘉營區裏吱吱喳喳的,是跟小將同一個小鎮的女孩子們。

    除了年輕的女孩之外,還有著媽媽級的大嬸,在軍區裏,不少軍人士兵是她們的兄弟、丈夫、父親,所以一時之間,也沒有人記得該問問: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每一個人都忙著看看自己的家人,問著最近生活過得好不好、是不是又瘦了。

    “你怎麼會來這裏?你不曉得這裏現在很危險嗎?”

    紮克抱著雷聖出來營帳時,就看到小將正在對一個漂亮的女孩子大吼。

    對於小將一點都不客氣的叫駡,女孩子依然溫柔的微笑,帶著滿滿的耐心去安撫。

    “我曉得這裏很危險,我又不是呆子,戰場是什麼樣的地方,我們都很清楚。”

    “既然你知道,那就好好在小鎮上煮飯就好了,幹嘛帶著一群女人過來?”被小將吼的女孩,就是在小鎮上經營著飯館的寶拉,是拉拉的鄰居。

    寶拉看著小將,一點也不為他不禮貌的態度生氣。

    一直以來,她就是因為這樣的溫柔,讓小鎮上的男孩子忍不住將一顆心放在她的身上。

    “拉拉跟我說過,如果想要喝水,心裏想著讓桌上的水到自己手中,在千萬個生物體裏,也許有一兩個可以辦到;但是這種緣木求魚的方式,不過是浪費時間而已,有雙腿的人,早在希望喝水的時候,就已經伸手拿到杯子,將水倒入嘴中解渴。”

    稱不上一字不漏,不過那天拉拉對寶拉說過的話,到現在依然非常清楚、深深的刻在腦海裏。

    “什麼?”

    這時候的小將,跟那時候的她一樣,搞不懂這些話要表達什麼。

    “拉拉又對我說,很多的事情,站在原地空想、空擔心,是沒有用的,想要改變,就必須要動手去做,就像一堆木材放在那裏,不動手去建築,它永遠也無法變成一棟房子,只能放在那裏腐爛而已。”

    寶拉每天看著小鎮上,家家戶戶門外都備著馬匹,每一天都會站在視窗觀望等待,等待的時候,村民的手中依然緊握著武器,似乎是隨時都準備抵抗敵人的來襲。

    這樣的日子,真的很辛苦。

    “所以我就想,一直在那裏擔心,一點幫助都沒有,不但無法讓自己的心情平靜下來,也沒辦法去捍衛自己的家園。所以,我想幫上一點忙,就算是很小很薄弱的工作也可以,只要不要讓我一個人在原地擔心,卻什麼事情都做不了。”

    “是拉拉說的?”

    如果說妲塔是卡蠟斯庌的弱點的話,那麼拉拉就是小將的弱點。

    心細如發的寶拉,立刻就注意到了這一點,臉上露出忍笑的表情。

    千萬不可以讓小將發現哪里不對勁……

    “是拉拉說的沒錯,然後我把這件事跟其她的村民說,發現很多村民都有同樣的感覺,後來想了又想,天氣漸漸冷了,也許你們會需要一些保暖的物資、或者好吃的食物……

    “我們準備了好一陣子,到今天終於完成,在準備物資的這些日子裏,我們的心情安定了很多,不會再胡思亂想,日子變得比較好過。”

    一切就像拉拉說的一樣,寶拉很感激她那一番話。

    寶拉如此的坦白,小將也不曉得該說什麼阻止的話才好,而且那是拉拉說的,他更沒有阻止的理由。

    小將很感動,他有一種“自己在前方努力,後面的人也一起為他們加油”的溫暖,沒有人放棄,沒有人會忘記彼此的辛苦。

    “對了,我想謝謝拉拉,已經有好一陣子的時間沒看到拉拉了,不曉得是不是跟以前一樣漂亮?在這種都是男人的地方,粗手粗腳的,生活一定很辛苦。”

    “我有好好照顧拉拉!”

    小將馬上反駁,寶拉終於忍不住笑了出來。

    “好、好,你有好好照顧拉拉,那現在可以告訴我拉拉在哪里了吧?我幫拉拉做了一件保暖的外套,希望她會喜歡。”

    寶拉提醒了小將,在這些村民進來之前,他一直在擔心的事情。

    “拉拉在前方跟敵人作戰,還沒回來。”

    “什麼?那你們呢?你們就讓一個女孩子自己到前方跟敵人作戰?”寶拉無法相信他們竟然會幹這種事。

    “當然不是,怎麼可能!你不知道不要亂說,當然是有其他人跟拉拉一起去,你不曉得拉拉有多強,跟她一起去的朋友又有多厲害,拉拉不會有事的。”

    起碼剛剛小將一直這樣安慰自己。

    寶拉沒看過拉拉發揮超過一般人的能力,所以她還不是很能理解,為什麼竟讓一個女孩子上戰場的事實。

    “那現在呢?你們還是不去幫忙?”

    “我也想去,但是,去了,只會給拉拉帶來麻煩而已。”

    就算現在小將的力量增加不少,比起那些神一樣存在的人來說,還是相差太多,去了只會添麻煩。

    他們兩個人的對話,旁邊的人都聽在耳裏,心裏很不舒服。

    身為大男人,讓一個女孩子代替他們打仗,真的很可恥,就算那個女孩子是他們心中的女戰神也一樣。

    “我就說吧!所以聽我的話,我們去幫忙,好不好?”

    雷聖立刻抓住紮克的頭髮猛扯,他現在馬上就想去幫忙。

    紮克看著那些雖然沒有戰鬥能力、卻依然想辦法盡自己每一分力的村民一眼,再看向充滿著認同感的卡蠟斯庌。

    他能說什麼?

    人家婦女都不怕,盜賊都不畏懼了,那他何必要怕朔華回來把他罵得找不到地洞鑽?

    ……不過,他真的覺得被朔華罵,比在戰場上被敵人砍一刀還要痛苦。

    “被罵也只能認了!小傢伙,你說吧!我們該怎麼去幫這一個忙?”
theo0929 發表於 2014-11-19 09:47
第11部 撥雲見霧 - 第九章  戰

        風和關的峽谷,原本除了岩石之外就是泥土,只有兩側的山崖上,才能有機會看到綠草樹木的痕跡——不過那是以前。

    現在的風和關峽谷從上方看過去,整塊地形好像變成了火山,到處都流淌著橘紅色的岩漿,到處都噴濺著帶著酸液的氣泡,要是被噴上那麼一點的話,絕對會被燙掉一層皮。

    朔華的這一招,讓敵人一時間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出手,根本就沒有任何落腳的點,雖然說迪、玉嵐還有洋深,都懂得遠距離攻擊,但攻擊方式在這種情況之下,似乎不會有多大的效用。

    “總是要試試。”

    迪的傷口已經暫時包紮好,並且用支架稍微固定住,如果不這麼做的話,每一次呼吸移動間,他就會覺得好像有骨頭刺在肺臟上一樣,真的很痛,讓他在攻擊過程裏分了幾次心。

    “怎麼試?我可完全不想靠近這一塊領地。”

    跟一般人模擬起來,洋深的身體更懼怕這種高熱,不小心栽下去肯定會死,而不是燙傷而已,他會在瞬間蒸發掉體內所有的水分,只剩下一片沒有用處的薄膜。

    迪懶懶笑了一下,原本他就沒奢望洋深會進攻。

    洋深是一個相當現實的人,不利的事情他絕對不會去做,尤其這種型態對洋深還真的是百害無一利,勉強他打,不會有好結果。

    “我試。”

    迪會藍龍的瞬間移動,但是距離短而且休息的時間長,在這一片岩漿裏如果沒有落點,他的腳會被燙掉一層皮。

    “我幫你。”玉嵐走上前。

    一個人想要在這樣的情況下攻擊是有點難,現在擅長身體攻擊的只有迪跟洋深,洋深不願意動,那就只有迪可以。

    幫一個人消除掉地心引力的影響,對玉嵐並不是難事,他只擔心,如果在自己專心控制迪的移動位置時,敵人抓到機會攻擊自己,那就真的有很大的麻煩,要他分心在自己跟夥伴身上,玉嵐承認,在這一點他輸給了朔華。

    目前交手以來,單單在能力的比拼上,玉嵐似乎一直都是輸的那一個,果然是一分努力一分收穫,他光忙著將所有心思放在這一場戰爭上,自然比不上將心思放在進步上的朔華。

    玉嵐看著朔華的目光,稍微有了改變,除了佩服之外,竟還有著一絲不願意承認的羨慕。

    像朔華那樣,才是真正重新開始一個人生,才是真正的好好活著,不是嗎?

    “我也要打。”一邊的洋深突然開口。

    旁邊的兩個人同時變了表情。

    洋深願意自動去冒這種吃力不討好的危險,機率比晚上出現太陽還低,因此兩個夥伴不但沒有感動的痛哭流涕,反而覺得,洋深是不是有什麼更險惡的計謀,正準備施行。

    “為什麼?”玉嵐難得過問這種私人的問題,而且還是在這種危急的時刻裏。

    就算他讓三個人失去重力飄在半空中,但是下面岩漿冒出的火焰越來越激烈,三不五時就噴出比堡壘還要高的岩漿柱,熱度似乎也越來越高。

    三個人裏,最難受的就是洋深,他不像其他兩人一樣全身冒汗——他的身上根本就不可能有汗水,但是熱度不斷地蒸發跟消滅他體內的物質,就像他所說的,再這樣下去,他的形體會越來越小。

    “你的眼神,讓我想這麼做。”洋深很直接的回答,不過答案在別人耳裏聽起來非常怪異,就連玉嵐也不太懂他的意思。

    “解釋一下。”迪雙眼看著敵人,腦子裏其實不斷在空間中找適當的武器。

    跟冷暮一樣,迪來自高科技星球,強悍的武器他多的是,只是必須考慮:哪一種用起來,不會把整個國家交界全部毀滅。

    “我也不是很懂,不過你的眼神讓我覺得,那個少年身上似乎有什麼好東西,你能看上的東西,肯定是難得一見,不弄到手瞧瞧,心裏面不舒服。”

    在某方面來說,洋深也是一種直線條的人,玉嵐把這種個性,歸類於洋深是一個名副其實的單細胞生物。

    愣了一下之後,玉嵐決定不解釋那種眼神叫做“羨慕”,而且羨慕的是別人過生活的方式,並不是別人身上的東西,反正洋深願意下水,他樂見其成。

    讓他們討論的時間,似乎就到此為止,對面的朔華微微一笑,原本只是在地上流動的岩漿,在他唇角勾起的同時,逆著方嚮往高處流動,快速地爬上山崖,接著衝破天空,在整個峽谷裏圍成一個像是巨蛋一樣的空間。

    他們被朔華用岩漿給包圍了。

    而且如果再沒有商量出對付的辦法,接下來的結果一定會更加淒慘,而不只是落在下風這麼簡單而已。

    迪跟洋深對看一眼,同時點頭,原本飄浮著三個人的地方,眨眼間就剩下玉嵐一個。

    岩漿包圍的空間裏熱度驚人,玉嵐決定將大部分能力運用在攻擊跟改變夥伴重力上,因此熱度直接襲上身體,不到一分鐘的時間,全身上下就淌了一身的汗水,衣服跟頭發濕成一片。

    玉嵐任由汗水落下,一雙斜飛的雙眼直直望著朔華不放,一點也不在乎周遭的熱度已經到達了什麼樣驚人的程度。

    心裏有個聲音告訴玉嵐:也許我沒有你努力,也許我羨慕你,但是我絕對不承認,我自己不如你!

    不同於玉嵐那裏的戰戰兢兢,這一邊的朔華,有一種再度進入鑰石空間的感覺。

    之前在空間裏創造世界,一開始也是像這樣製造出大量的熱能,不過相比之下,現在的動作簡單許多,需要的熱能不管在熱量、還是體積上都少了許多,原本應該是實心的地心,現在讓他變成了半圓的空心。

    這裏就像是朔華的世界一樣,他很自在,也不太需要擔心敵人的進攻,像是進入了一種空茫的境界。

    空茫,並不是指什麼東西都沒有,而是整個思緒需要去思考的部分空蕩蕩的,讓他可以在敵人出現的那一瞬間,就知道自己該怎麼去對付,就像是一個空蕩蕩的白色房間,一旦滾進來一顆黑球,就算不曾注意,也會看到它的存在。

    在這樣的境界裏,朔華猶有餘力,因此岩漿包裹住的空間中,開始下起橘紅色的大雨,每一滴雨都跟拳頭一樣龐大,溫度可以輕易將一個人熔解穿透。

    地下的岩漿往上流動包圍,形成足夠的厚度之後,成為火雨落下。

    這樣的景致,讓洋深嚇得差點忘記初衷,這對他的體質來說,根本就是最恐怖的陷阱,偏偏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他只好壓下心慌,將衝出去的身影瞬間分離成數十道黑影,就像一下子多了數十個援手一樣,對朔華展開攻擊。

    冷暮正待衝上前殺死那些黑影,迪的身影突然出現在他眼前。

    冷暮毫不猶豫地就是一箭刺出去,剛剛分解掉他一根骨頭,他還可以再多分解幾根。

    迪可不想再嘗到骨頭少一根的滋味,空間裏的武器早就被他排好順序,一把像是古代中國長槍一樣的鋼鐵武器,從他的手中射出,由於速度太快,落在眼中的影像活像是從他的掌心穿出一把槍。

    冷暮一個轉身就躲過長槍的攻擊,這一次是真的有一把長劍從他的掌心穿出,迪知道那是增幅器,但是迪的長槍,也並不只是這樣而已。

    在冷暮轉身的同時,長槍尖端射出一道藍光,散開成扇型,接著以圓弧狀掃回末端。

    如果冷暮的動作再稍微慢上那麼一點,或是以為長槍的攻擊就僅是剛剛的刺出而已,在藍光的攻擊下,會立刻被攔腰截成兩段,軀幹跟內臟從空中撒落。

    可惜,這一道攻擊只劃開了冷暮腰桿,血珠從表皮滲出,冷暮看著一手帶著紫的鮮血,另一握著長劍的手,動了。

    所有人的動作都是以快打快,洋深化成數十個身影的攻擊,並不是直接衝向朔華,他沒忘記之前被朔華用冰壁教訓了一頓,每一個身影的手都各自取出武器,裏面有許多是剛剛和迪交換的好東西。

    一時之間紅色的雷射、藍光、尖銳的子彈,如同漫天花舞衝進朔華的安全距離,朔華的岩漿、冰壁也許可以躲開金屬武器,但是光能武器就不一定能成功。

    朔華皺起眉頭,由於攻擊來自四面八方,他不可能像藍龍一樣瞬間移動,所以唯一的阻擋方式:就是用冰火包圍自己,就算光能穿透過這些壁壘,剩下的能量砍到他也不會致死。

    “喂!不會連你都忘了我的存在吧?”

    一個沒好氣的聲音從朔華腳下出現,數不清多少數量的樹枝,竟然勾著大量金屬擋住朝他射擊來的光能,讓朔華得以在這一次的攻擊裏毫髮無傷。

    迪可以把武器交給洋深運用,冷暮自然也可以將武器交給樹海運用,用來擋住光能的金屬片,其實就是一些大大小小、外太空機械人使用的盾牌,這麼重的東西,也只有樹海才可以在一瞬間全部扛起來,做出防禦動作。

    “要是我忘記了,你以為你可以衝破岩漿層而不被燒成木炭嗎?”

    朔華回得臉不紅氣不喘,但他是真的是忘了樹海的存在。

    因為朔華一開始就希望,樹海能跑多遠就跑多遠,雖說他可以像幫冷暮一樣,將樹海要出現的地方變回正常,但是樹海的形體不像冷暮那樣是固定的,他怕一個不小心,就讓火焰燒到樹海身上。

    剛剛是天籟出聲提醒,朔華才擴大腳下的空間,隔開岩漿,讓樹海得以順利破土而出。

    “沒忘記就好,自己小心點,我先走一步。”

    說走,其實只是走了一部分,以樹海龐大的原型,細長的枝幹從地底不斷穿越,當冷暮跟迪兩人連續攻擊反復不下四十回的時候,銳利的枝幹從玉嵐的下方刺過去,一張俊秀的臉眉頭一皺,原本尖銳直射而來的樹枝突然改變方向,刺進從空中落下的火雨裏,一下子樹枝就燃起大火。

    被火焚身的痛苦,讓在地底的樹海第一個反應就是縮回去,但是想到火焰可能會在地底繼續蔓燒,一個決定,樹海將著火的枝幹甩向玉嵐,接著狠心直接折斷枝幹。

    帶著熊熊火焰的樹枝點燃玉嵐的衣擺,由於火焰的溫度非常高,一下子就燒到了大腿處,玉嵐喉間悶哼,伸手用力往火焰上一拍,高溫的火焰成了低溫,燃燒的速度變慢,順手就撕開那一片衣擺往地上一扔。

    樹海這裏出現損傷,朔華那裏也一樣,攻擊過來的方向實在是太多,樹海被火燒到的一瞬間分了心,讓其中幾道光能往朔華的身上擦過,痛得眼淚盈眶,終於惹來朔華心中一絲火氣。

    老子不發威,你當我是病貓?

    原本就密集的火雨,快速往朔華這頭的方向集中,如真正的大雨一樣密集快速,就算洋深躲藏的動作如何快速,也躲不過活像是瀑布般飛落而下的岩漿,一下子發出好幾聲“吃吃”的聲音,數十個身影立刻被火消滅成十數個。

    看到自己的身體在瞬間少掉一半,洋深發出尖銳的怒喊,而且模樣看起來非常的詭異。

    原本清楚的人形開始扭曲,立體的五官模糊,偏偏黑色、白色、紅色的色澤都還在原地,那一種感覺,就像某種生物披了一個人皮,因為過度的憤怒而無法好好維持形體,在一張人皮裏打轉扭曲一樣。

    朔華不會因為被洋深現在的模樣給噁心到,就忘了追擊,大量的火焰跟岩漿衝向四周的身影,他要在最快的時間裏先解決這個比無啟還要噁心的傢伙,接著是迪,然後是玉嵐。

    這一場仗打得夠久了,朔華不想繼續下去,每一次自己人跟敵人在生死間的掙扎,都會讓他有一種悲哀的感覺。

    雖然他們都來自不同的星球,不同的領域,可是他們都是能力者,不是嗎?

    這樣繼續打下去,多像是在自相殘殺?

    “其實我是一個和平主義者。”

    這是朔華一邊打一邊想出來的結論,結果自然換來天籟嗤之以鼻的笑聲。




    舒承國與菲嘉國的邊界。

    當煉血在樹林間組好鋼架,收回空間之後,回來看到的,竟然是一具又一具的屍體。

    每一具屍體都是軍隊裏有官階的物件,被其他的士兵搬出營帳之外,躺在冰冷的地上,不管年紀老的還是年紀小的,臉上都是帶著愉快安詳的表情,告訴所有人在臨死之前,他們絕對品嘗了一段愉快的回憶。

    “怎麼一回事?怎麼死這麼一堆人?嘖嘖!看看這一個,才十幾歲左右吧!”

    跟在煉血身後進到軍帳裏的樂市,一點都不在乎這裏死了多少人,那無所謂的表情,看在其他士兵的眼中,刺在心裏,將這一幕牢牢地記在心裏。

    最後走進軍營的索司,厭惡的看了樂市的表情一眼,再看看其他士兵眼中的怒火,明白不管最後煉血怎麼解決這一件事,要是不針對樂市的態度好好解決的話,在這一刻裏,士兵跟能力者之間,已經藏了一個很嚴重的疙瘩。

    “誰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煉血的臉上依然嚴峻,跟他年幼的外貌一點都不搭。

    雖然沒有人可以看出煉血現在的心情,不過索司明白,他不是一個能壓抑得了心中怒火的人。

    沒有人回答。

    其實他們的心中都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是在這件事上,他們每一個人都是從犯,要是說出口,不管最後的判決如何,都代表著他們犯下了一個很嚴重的錯。

    有人死了,而且是很多很多的人,這些人裏,有著曾經一起吃飯殺敵的同伴。

    “我再問一次,誰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煉血大眼旁的肌肉不斷抽搐,唯一一個能稍微平撫他怒意的泥泥,因為外觀模樣太過聳動,因此一直留在離軍營有一段距離的小木屋裏。

    索司往後退了幾步,他不想蹚這渾水,他發現,自己越跟這些個性大起大落的人相處,心情就越加淡然。

    索司原本就不是那種個性激烈的人,經歷過這麼多的事之後,似乎顯得有點冷淡。

    幾個人看看彼此,沒有人想要站出去,看著煉血赤紅的目光。

    現在的問題,已經不在於願不願意承擔這一分過錯,而是第一個站出去的人,即將面臨煉血所有的責難。

    偏偏樂市,似乎生下來就是準備要惹人厭一樣,他平常的腦袋就不是很清楚,要說笨也沒錯,但是在這一刻,他的腦袋就像是突然之間被打通了一樣。

    看著所有士兵的表情,跟地上那些屍體,樂市讓人嚇掉下巴的說出一個非常正確的結論。

    “看看他們的表情,我敢打賭這些人一定都是共犯,哈!集體合夥殺死自己的長官,你們對自己軍隊裏的兄弟有那麼不滿嗎?”

    不需要太多的字眼,樂市就用這麼幾句話,成功的引起所有人的怒火,每一個人的眼睛就像是要噴出火焰一樣,充滿恨意的瞪著樂市。

    樂市這才領悟到自己做了什麼傻事,一張原本還帶笑的表情僵在臉上,心中頓時忘記自己的力量有多強大,彷佛又回到了自己的星球,永遠都是那個最下階層的平民,只能怯懦地面對將來。

    樂市往後退了幾步,但是他萬萬沒想到,第一個讓他為自己的話付出代價的人,不是這些死了長官跟兄弟的士兵,而是就在他身邊不遠的煉血。

    一道強而有力的勾拳,狠狠從樂市的下巴撞下去,樂市原本就不是非常壯碩的身體,一下子隨著拳頭拋向空中,幾滴血液落在有了薄雪的地面,鮮血落在帶著泥的雪地上,顏色亂得就跟樂市臉上的表情一樣狼狽。

    煉血過去為了操縱巨型機械人,體質跟力量都練到了頂點,他一個拳頭的力量可以粉碎整塊石頭,在這種怒火充斥整個腦袋的情況下,根本不可能對樂市手下留情。

    索司看著跌落在他腳邊的樂市,整個下巴骨頭都被打碎,牙齒也掉了不少顆,甚至整個上顎骨都遭到波及,鼻子溢出鮮血,鼻子以下的部位有點扭曲。

    幸好一拳直接就把人給打昏過去,要不然看這個樣子,痛都痛死了。

    樂市的模樣,所有士兵都看的很清楚。

    他們對煉血拳頭的威力,有了恐懼之心,但是不得不承認,剛剛的那一拳,打得他們心裏很爽。

    在樂市那個傢伙說出那種話的時候,他們每一個人都想這麼做,只是礙於他身為長官,自己無法放肆出手而已。

    “我再問一次,這是怎麼一回事?最好有人給我答案,否則我不管戰事是不是即將開始,我會讓你們每一個人的臉都跟他一樣,我會一個一個打,直到有人跟我說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為止。”

    所有的士兵,將口水用力吞到肚子裏去。

    承擔這一分責任,必須要有很大的勇氣。

    不過他們的確是錯了,做了錯事就該懂得承擔。

    第一個被妲塔找上的士兵,勇敢的踏了出去,看著煉血泛著青筋的臉,胸口心臟劇烈跳著,撞得他的胸口很痛。

    煉血看著他,怒火令他非常的不耐煩,等了一會還不見他說話,手中的拳頭握緊,發出骨骼轉動的聲音,讓站出來的士兵更加毛骨悚然,一張臉嚇成青白色。

    士兵正鼓起勇氣準備張口,身後營帳的頂端出現非常清脆、溫柔又悅耳的笑聲。

    “別這樣逼他,我來回答你的問題好了。”

    那個聲音,始終在煉血耳邊環繞著,所以煉血一聽就知道是誰在說話。

    紅色的身影坐在營帳上,輕盈的重量不但沒有壓垮營帳,甚至連布幕下沉的景象都不曾看到,翠綠的眼睛帶著挑釁的笑意,看著煉血,烏黑的發絲半挽在腦後,垂落下大半的黑髮,隨著冷風飄揚。

    索司之前就看過朔華跟拉拉的模樣,自覺已經不會被表像給迷惑才是,但是在看見妲塔之後,他才知道,很多時候美麗不是光靠外表而已,還必須懂得去運用。

    妲塔的五官精美,跟拉拉、朔華不相上下,但是說到能讓人移不開視線,她才是個中高手,就算是一點點眉梢的揚起,都顯得風情萬種,好像所有的表情都恰到好處,都剛好可以讓人心癢難搔。

    “妲塔!”

    索司現在才發現,原來當一個人的怒氣到了忍受的極限時,真的會散發在外,他看見煉血一頭綁在身後的金色長髮,束發的繩子在吶喊出聲的那一刻斷裂,紛亂的髮絲像是活了一樣,飛舞在空中,整個人的四周像是散發出一股霧氣,連站在遠處都可以感覺到壓抑的力量。

    但是妲塔一點也不在乎,看著煉血怒氣衝天,一張絕美的臉龐露出愉快的表情,讓原本就炫目的表像,更是光彩奪目。

    一雙長腿分開,慢慢站了起來,妲塔身上的紅衣在風中獵獵作響,像是想到了什麼重要的事情,美麗的臉上露出惹人憐的嬌樣,美目在所有的士兵身上流轉一圈,在冷風中依然粉嫩的紅唇,輕輕地說了兩個字。

    “睡吧!”

    柔柔的嗓音回蕩在空氣之中,所有的士兵頓時倒成一片,那股強悍的力量讓索司大開眼界。

    這個女人,是在朔華跟冷暮之後,頭一個讓他感到力量無法測度的能力者。

    妲塔跟他們之間,絕對不是同樣一種等級。

    發現他沒跟著一起睡去,妲塔柔柔的一笑,凝視著煉血,然後做出讓煉血瘋狂的最後一個動作。

    雙手一展,背後伸出鮮紅色的羽翼,儘管顏色不同,但是那羽毛的模樣,展翅後的美麗,都跟當初少澤背後的翅膀完全相同。

    似乎覺得這樣還不夠,妲塔伸出舌尖,彷佛在回憶著什麼誘人的味道一樣,舔過優美的上唇。

    “你的朋友……全部吃進了我的身體裏……全部……”
theo0929 發表於 2014-11-19 09:47
第11部 撥雲見霧 - 第十章  宛若新生

        風和關的戰鬥,已經進入了白熱化。

    由於所有人都動了怒火,每一個人身上都帶了傷口,長時間的戰鬥,全身的疲憊已經接近極限。

    每一個人的速度變得緩慢許多,就連總是從容應付的冷暮,全身上下也都汗濕了衣裳,垂在身側的手,汗水沿著手臂、沿著指尖、沿著劍刃在劍尖處聚集成品瑩的汗珠,一滴一滴落在炙熱的岩漿上,冒出白霧蒸氣。

    朔華臉色蒼白,他又再一次的將力量逼到極限,一直幫他守護全身的樹海,枝幹上到處帶著焦痕,有些地方嚴重失去水分,可以看到乾枯的跡象。

    如果這樣算狼狽,那玉嵐那一頭就是非常狼狽。

    玉嵐的力量早朔華一步到達極限,因為力量損耗超過身體可以接受的範圍,只要稍微靠近就可以發現,飄在半空中的修長身形,每一塊肌肉都無法控制地顫抖,體內嚴重喪失水分讓臉色變得枯黃,雙唇乾裂到冒出鮮血,一雙眼睛血絲遍佈,但是眼神卻依然不放棄地看著敵人。

    迪臉上的表情雖然依然傭懶,但只是因為習慣——他身上強烈的痛楚,早就讓他連控制表情的能力都已經喪失。

    在剛剛的交戰中,冷暮又在迪身上刺了三刀,其中兩刀中了骨頭,所以又是兩根骨頭在他身體裏消散,最明顯表現在外的,就是垂在身側的左手臂,沒有骨頭的手臂,晃蕩在身側,每一次動作都讓他痛得想要嚎叫。

    然而兩人的模樣,都沒有洋深來得淒慘,他原本的體型跟一般成年人差不多,只是稍微瘦了一點,被朔華連續滅掉數十個分身之後,現在凝聚在一起,也只剩下四、五歲小孩的體型大小,更糟糕的是,他無法成功擬態,只能勉強維持四肢身體跟一顆頭的形狀,整個五官扭曲成一片。

    雖然每一個人都已經很累,但是還沒有出現結局,沒有辦法停手。

    原本,他們的努力只有自己知道,可是雷聖的一個決定,卻讓他們的戰役成為傳說,在這一塊大陸上傳頌千年。

    為了成功布下自己設計的法陣,雷聖將自己原本用來觀看雙方戰鬥的法陣放大重現,在告訴每一組隊員寶石該放置的位置時,所有人一邊聽著講解,一雙眼睛怎麼也離不開僅僅三人、卻壯闊得有如山河一樣炫麗的攻擊方式。

    他們看見冷暮比飛箭還要快速的移動,手中的長劍時短時長,每掃蕩到一處,那一處必然會灰飛湮滅、什麼都無法存在,不只如此,在冷暮動作的時候,身邊的空氣好像有什麼東西在閃動,會發出些微的光芒,他們不曉得那些光芒的厲害,但是那個白髮男子只要一看見光芒閃動,就會用最快的速度閃開。

    樹海用自己的身體守護住朔華,乍看之下似乎最不起眼,但是稍微注意就能發現,當樹海在這頭幫朔華抵擋攻擊的同時,遙遠的那一方,他同樣冒著被燃燒的危險,擾亂玉嵐的攻擊跟注意力,而且多次成功在玉嵐身上刺出傷口。

    玉嵐的攻擊他們看不太懂,因為充滿著跟他們腦中印象完全不相容的東西,好像什麼攻擊用在他手上,都會反其道而行,且完全不合常理。

    迪的瞬間移動跟各式各樣的能力和武器讓人眼花撩亂,洋深的詭異令人全身起雞皮疙瘩且毛骨悚然。

    但是最讓他們讚歎的,卻是朔華所做的一切。

    冰火,交織成一個奇特的世界,雖然下著火雨的峽谷一看就知道充滿危險,可是火焰的美麗,一直是生物無法抵擋的景象。

    在朔華的攻擊裏,火龍跟水龍飛舞,大量的火焰空中飛落,從地下衝出,不只是如此,火焰甚至刮起龍捲風在四處掃蕩,自地面卷到岩漿密佈的天空,聲勢驚人。

    眼觀八方的天籟,自然知道他們的討論,他們不曉得在這一場戰鬥中,所有人的能力並沒有很大的高下之分,但是魔法、道術這一種華麗的攻擊,向來都是一場戰鬥中最吸引人的部分。

    朔華的力量,在地球上就是這樣稱呼,天籟很好奇,在將來,這個世界會給它什麼樣的名稱?

    並不想阻止雷聖的行為,因為這就是天籟希望朔華可以參與其中的原因之一。

    他們的戰鬥,將會影響這個世界的人一生,並且讓他們開始學會,自己的土地,要由自己來守護,相信這世界上、冥冥之中,有神會看著他們,但是卻不奢求神能幫助他們做到一切。

    只是,她沒有想到拉拉的犧牲……

    不只是拉拉,藍龍也一樣。

    因為藍龍是敵人,所以天籟無法為他放下太多的悲傷,但是她瞭解當朔華看見藍龍合上雙眼,卻不甘心就這樣離開的景象時,內心那種複雜的感受。

    就算是敵人,也是一個值得去尊重的生命。

    因為遭遇過無啟那一戰,而且有過樹海讓彼岸花百花齊放的景象,他們都知道,生命是可以巡迴的。

    今天在這裏死亡,必然會在另外一個地方重新開始,但是雖然是同樣的生命,同樣的靈魂,卻很難再有同樣的意識。

    當生命重生為彼岸花,又怎會記得,自己在過去曾經在這片土地上殘殺彼此?

    嚴格來說,也許藍龍的生命有一天會重生,會成為另一種生物、另一個人類,但是那一個喜歡女人,帶著頑劣笑容的傢伙,卻再也不會出現。

    如果清楚這一點,又怎麼不會哀傷,怎麼不會想要好好的活下去?

    將這樣的感傷收在心裏,天籟曉得同樣的景象,同樣的感觸,在將來,她會繼續一再面臨,直到有一天她可以看透為止。

    小小的雷聖,已經將每一組的方位清楚藉由畫面告知,所有人在看過朔華他們激烈的戰鬥之後,都恨不得自己可以成為其中之一,前進的速度加快,他們也想讓一切儘快結束。

    現在,就等法陣設置完成,雷聖啟發的那一刻,許多許多的事件,都會有了結局。

    由於一切的力量都已經到了盡頭,因此朔華再也無法維持天際的火雨繼續落下,原本形成圓弧狀佈滿上空的岩漿,在一瞬間全部落下,像是下了一場午後的大雷雨。

    這樣的一場大雨,再一次重創洋深,滅掉他的一個分身,讓他聚合後的身體又小了一號。

    半空中的玉嵐,只能勉強支撐住讓自己上方的火雨不要落在身上,至於迪那一頭已經無力顧及,其實他在半空中的身影也顯得搖搖晃晃,似乎隨時都會落到底下的岩漿裏去。

    對於火雨,迪用最簡單的方式躲開——他從空間中取出盾牌攔在頭頂。

    手中的盾牌越來越熱,開始變得火紅之際,耳邊也失去岩漿掉落撞擊的聲音。

    還要再打下去嗎?

    每一個人心中都這麼問自己。

    問題在於,如果“戰鬥”這東西,可以說結束就結束的話,那就不會困擾文明社會如此漫長、不知邊際的歲月了。

    朔華讓自己的身體倚靠在樹海身上,掌心接觸著樹海的枝幹,心中有一絲歉咎。

    雖然不是刻意,但是樹海的傷幾乎都是由他的火焰所造成,而且看著這些大量失去水分的枝幹,他心中有著說不出的難過。

    平常朔華雖然喜歡跟樹海拌嘴,但是其實他打從心裏尊敬這個長輩。

    在所有人裏,也只有樹海真的毫不計較別人說的話、以及態度上的不客氣,還有因為他的外貌而老是把他當小孩的對待方式。

    樹海是真的不介意,因此才能讓他們一再重複那些其實不是很尊敬的動作,要是在乎,早就已經提出抗議甚至是冷臉相對。

    “謝謝……”

    他跟樹海說過幾次這兩個字?

    “你讓我受寵若驚了,朔華。”

    小孩子的臉出現在樹幹上,雖然很滑稽,可是朔華喜歡樹海眼中的那一分感動跟溫暖。

    “我是說真的。”朔華。

    忘了是哪一本書曾經說過,“謝謝”這兩個字,必須說出口才有意義。

    “那我收了。”樹海看出朔華的滿心誠意,臉上露出只有經過歲月淬煉才能夠擁有的笑容,一根在朔華頭頂上的樹枝,化成一隻小手,在朔華的頭頂上摸了摸,就像是朔華平常會對天籟做的一樣。

    朔華感覺到樹海的觸摸,不由輕笑出聲,正想吐樹海的槽時,突然感覺到整個空氣中有著熟悉的振動。

    那樣的振動,只有自己可以清楚感覺到,因為他的能力開始,最基本的基礎,就是從這些振動開始,其他人很難感覺到這一種微妙的變化。

    振動的感覺越來越清晰,而且越來越強烈,不只是如此而已,他還非常熟悉這一分振動的感覺,知道即將會出現什麼樣的事情。

    “冷暮!”

    腦中猜到這一分振動產生的原因,心中稍微有一點驚慌,朔華對著仍在遠處的冷暮放聲狂吼。

    冷暮看了一眼,原本還想著朔華叫他的原因——現在敵人都在視線範圍內,應該不可能有人突擊,然而那一雙蔚藍雙眼中的驚慌,令冷暮毫不猶豫地放下戰鬥,用最快的速度退回朔華跟樹海兩人身邊。

    也幸虧這一分堅定的信任,要是冷暮稍微有那麼一點猶豫,前方三人的下場就是他的借鏡。

    毫無預警地,空中降下大量密佈的冰錐,由於雷聖的安排相當完整,而且運用了手中所有的寶石,因此冰錐雨的面積,籠罩了整個峽谷第二關卡到地一關卡的範圍,每一根冰錐密集程度,幾乎是一根貼著一根落下。

    如果這一切是由朔華發動,那麼每個人都會有所感覺而警惕,偏偏這是由能量從外面發動,在佈置的時候幾乎沒有任何的感覺,必須等到主石設下的那一刻,整個陣法才算是一個開始。

    時間非常短暫,從外邊雷聖的動作裏,就可以知道時間究竟有多麼短——為了引發大型法陣,雷聖在主石中央設下火炬,引發陣法的源頭,就只是一根被點燃火焰的樹枝,火炬從點燃到整個燃起,只有一眨眼的工夫。

    而朔華從“感覺到振動”到“叫冷暮回來”,也就是這麼一眨眼。

    冷暮的速度還不夠快,但是幸好他有足夠的力量去分解掉那些接觸到他身上的冰錐,所以當他回到朔華所在的陣眼時,身上只被劃出幾道血痕,鮮血在冰錐冷凍的威力下,並沒有繼續流出體外。

    朔華三人在陣眼中,看著閃爍藍光的冰錐落下,降落在岩漿中,融化成大量的水氣,馬上將地面蒸得霧氣蒸騰,但是讓朔華無法移開視線的,是那些冰錐直接刺進毫無防備的玉嵐身上那一刻。

    不只是玉嵐而已。

    連冷暮都差點被這些冰錐刺穿,沒有朔華提醒的敵人,更不可能知道朔華所教導的孩子,將會帶來什麼樣的慘劇。

    他們看著失去力量的玉嵐躲避不及,就算他再怎麼努力,最後幾根落下的冰錐裏,還是有一根從他的胸膛穿過心臟把人釘在土地上,一雙眼睛看著天空。

    失去光彩的瞳孔裏,沒有人知道曾經映照過什麼樣的思緒。

    原本跟冷暮在戰鬥中的迪,發現冷暮離開時,心中有所警覺,即使他在第一時間裏從空間中取出盾牌、擋住冰錐,可是早已疲憊不堪的身體,再加上只剩下一臂的力量,沉重的冰錐直接把迪撞擊到岩漿裏去。

    因為底下早已經是霧氣蒸騰,所以沒有人看見迪最後究竟是怎麼了。

    而洋深,他沒有瞬間移動的能力,所以只好不停的奔逃出整個冰錐術籠罩的範圍,只是每次一根冰錐從他身上穿刺而過,他的身體就小上一分,到最後,朔華看見那個黑色的影子就這麼停在冰錐上,扭動了幾下,接著膨脹,爆開成一片青霧。

    朔華不知道這生物的型態究竟為何,這樣算是已經死去了嗎?

    大型的冰錐只維持了很短的一陣時間,但是卻將原本橘色的世界變成一片蒼白晶瑩,也許是正好到了時候,也許是朔華跟雷聖的陣法讓附近的能量變動,落完了冰錐的天空,開始飄起鵝毛般的白雪片片。

    朔華躺在樹海的身上,仰望著天。

    沒有火焰繼續蒸烤,樹海將全身伸展出土地之外,一棵到處充滿燒焦痕跡的巨木,就這麼立在冰雪之中,帶點枯萎色澤的綠葉,一下子被白雪覆蓋,成了銀白色的大樹。

    要是這個時代有耶誕節,樹海身上掛滿了銀色的彩帶跟湛藍的彩球、再點上燈光,一定很美。

    這是朔華在這個世界裏第二次看見大雪紛飛。

    第一次是在前往生命神殿的路上,但是心情完全的不同。

    望著飄落的白雪,一片接著一片從不知邊際的天空落下,朔華的心情漸漸變得平靜。

    這場戰鬥前後,所有生命逝去的那一刻,每一張畫面,每一個人的臉龐,在他的腦海中都異常清晰。

    失去生命之後,是不是還可以看見大雪,還可以感覺到冰冷?

    “雪色很美,是不是?”

    天籟的聲音,在朔華的耳邊響起。

    白雪不只是在峽谷這裏飄蕩,在菲嘉的營區裏,也可以看到同樣的景致。

    “是很美……天籟……”

    “什麼?”

    “記得我跟你說過,命運三女神的故事嗎?”

    “當然記得,才多久前的事而已……我是那麼健忘的一個人嗎?”

    “記得就好,我只是想問你,如果有一天,你找到了屬於我命運的那條線,然後看見它的後方標著該結尾的點,你會拿剪刀剪下去嗎?”

    如果真的有剪斷命運的女神,那麼在戰鬥開始到結束的這段時間裏,她剪斷了多少色彩斑斕的生命線?

    命運女神在剪掉這些線的時候,是不是跟朔華有同樣的感覺?

    神話裏,負責剪線的女神,是不能回頭的……

    最後的一句話,有著特別的意義。

    為什麼不能回頭?

    朔華沒有聽見天籟的任何回答,他閉上雙眼,覺得自己即將被這些白雪給覆蓋。

    正在思考“在雪地裏好好休息一會兒,似乎也不是太差”的主意時,天籟柔柔的聲音,飄進了朔華的耳中。

    “我想說不會……我想這麼說……如果可以……請不要再問我這樣的問題……”

    朔華看不見她的表情,但是他知道,在遠處,天籟正看著滿天的大雪,無法控制的流淚。

    在大雪之中,除了他們之外,還有人思索著許許多多的問題。

    一雙斜飛的雙眼,原本已經失去神采,但是在突然間,所有的光芒又集聚到那一雙烏黑的眼瞳之中。

    看著滿天的大雪,玉嵐有一股想要大笑的衝動。

    並不是笑敵人不曉得自己仍活著,也不是笑自己竟然還會有機會看見這個世界。

    他想笑自己。

    明明知道自己的能力是違反所有的定律,或者說逆行所有的天意,為什麼沒想到也許在跟鑰石融合之後,連身體也同樣違逆所有的定律跟天意?

    任何生物被冰錐在身體裏穿出這麼一大個洞,凍僵了整個身體,會活著那就是奇跡。

    問題是,玉嵐還活著。

    就算心臟不跳,血液不流,全身上下的細胞都死光了,他還是活著。

    玉嵐的身體,違逆了定律。

    記得以前看過有些書,是怎麼說的?

    人,修真就是一種逆天的行為,所以才會超脫輪回,在一定的時間裏遭受天劫。

    這麼說來,原來玉嵐的力量根本就不是首創。

    他還以為自己多麼偉大孤獨,擁有的能力竟然跟一般人完全不同,完全逆著定律走,現在他才知道,原來這樣的能力,早就已經有人瞭解過。

    世界果然建立在一個平衡點。

    有了一個順應自然、順應力量的世界,就必須出現一個違逆自然、違逆定律的世界。

    兩兩互相碰撞,才會有火花的出現。

    人類的科技,不也是如此?

    每一個人都發明了不同的觀念,去打破所謂的“定律”。

    每一個人都在相信自己活著的同時,用科學去挑戰生命存在的意義。

    所以玉嵐並不是不被需要的人,並不是特殊的那一個,他跟每一個能力者都一樣,只是擁有一種特出的能力而已。

    “你應該還活著吧?”

    白色的發絲飄蕩在玉嵐眼前,大概是因為在下雪的關係,輪廓看起來很模糊。

    “我想……應該還活著,如果沒有心跳、血液不會流動,還算活著的話。”

    經歷了一次的生死,玉嵐似乎開始學會怎麼開玩笑。

    “那就好……你打算賞雪多久?我覺得很冷。”

    “我並沒有在賞雪。”

    玉嵐的家有一處的位置就在東北,一到了天冷就開始下雪,他早就看膩了這種銀白色的世界,只有天真的女孩子,才會覺得在這種天氣裏受凍,是很浪漫的一件事。

    “那幹嘛不走?”

    好不容易才養好被朔華用火龍燙出的傷,結果現在又全身都是被岩漿給燙到的傷口,痛死了,迪,想趕快找個地方休息。

    “我也很想走,不過現在力量都用完了,你覺得我有辦法扛著這麼一大根冰錐走嗎?”

    玉嵐就像是被超級大圖釘給釘在地板上的娃娃,身體的組織還很淒慘的被黏在冰錐上,要是動得了,他還會在這裏發呆?

    迪看著玉嵐身上的那一根冰錐,有一個人那麼高,最粗的地方跟一根樹幹差不多,比兩手圍起來還寬。

    迪轉頭,看看自己失去骨頭的一條手臂。

    “可不可以等我骨頭發育完全的時候,再幫你拔掉?”

    聽見迪的回答,玉嵐終於忍不住,在喉嚨裏笑出聲音來。

    可以笑的感覺,真的很好,為什麼自己以前不知道,還裝了那麼多年不動聲色的表情?

    原來,不用佔領一個國家,不用帶兵去滅國,也可以證明他父親、他爺爺所說的話是錯的。

    爸、爺爺,我發現,不當個皇帝的感覺,會比較快樂。

    如果在地球上,你們還活著,那麼請繼續去找一個願意認同你們觀點的孩子來養吧!

    我,認輸了。

    但是我很快樂。

    我,終於找到了自己的那個立足點……


    ——撥雲見霧•完——
theo0929 發表於 2014-11-19 09:49
第12部 眾生之源 - 第一章  眾生之源

    武騰國的國情,跟菲嘉有著很大的不同。

    如果說菲嘉國的風俗民情看起來類似中古世紀前的歐洲,那麼武騰國看起來就比較像是中國漢朝時代跟雲南邊境民族特色的融合。

    國內的民居大多都是由木頭建蓋而成,除了觀景用的高臺跟大戶人家中會有兩層樓房之外,其他都是一般平房。

    雖然說菲嘉除了首都外的其他城鎮也都是用木頭蓋的,但是武騰國的建築就是充滿了花樣,就算是最簡單的農舍,也會在樑柱上漆上多采多姿的花鳥圖跟一些像是幾何一樣的圖形,整體看起來非常熱鬧。

    朔華等人在大戰之後,沒有跟其他人多做道別,直接就越過高山進入了武騰國國境。

    在離開之前,他們替不知是不是還有機會再張開雙眼的拉拉挖了一個山洞,這對已經對能力有一定領悟的幾人來說,並不是什麼困難的事。

    拉拉可以算是他們在這裏認識的另一個朋友,就算相處的時間不長,他們也希望她沉睡的地方可以舒服一點。

    於是,原本只是一個小小的山洞,在幾人的合作之下,洞口外出現了像是騎士一樣的兩尊高大石像。

    每一尊石像都有五、六公尺的高度,一個騎士手拿小型圓盾跟長劍,另一個則是長槍跟長方形大盾,騎士胯下的馬的前蹄高高揚起,仿佛在威嚇著前來此處的入侵者要小心一樣。

    外面已經做得如此誇張,後來幾人更是乾脆把裏面也同樣佈置的像是電視電影裏才會出現的雄偉神殿一樣。

    天籟設計、冷暮迅速分解掉所有岩石,重新聚合成石像跟希臘式圓柱,朔華在各處設下大大小小各式各樣的法陣,不但在殿堂中央引出泉水,還在石像高舉的手中燃起永久不滅之火,當然,還有絕對不能缺少的、數也數不完的陷阱。

    而樹海,在殿裏種下了無數的花朵樹木,反正有了朔華的魔法陣,整個洞裏有水、有空氣、有光線,這些植物可以生長得很好,將四處的法陣給遮蓋住,令人無從察覺。

    “她睡在這裏……會一直一直像這樣祥和是不是?”

    小將手觸摸著冷暮聚合出來的水晶棺,裏面的法陣凍結了拉拉所有器官保持不腐。

    朔華只有告訴小將一個人怎麼進這裏,他們相信,所有人裏,也大概只有小將不會貪圖法陣上的那些寶石,導致整個洞穴殿堂的毀壞。

    在小將的心裏,拉拉是他的女神,只要心中一直藏有信仰,沒有人會背叛自己的神祇。

    “她會一直這樣。”

    他們根本不曉得拉拉是不是有機會醒來。

    拉拉的身體跟他們認知的生命體都完全不同,她是真正科技跟生物的結合,就算是最近剛懂得怎麼轉化靈魂生命的樹海,也很難去捉摸到應該屬於拉拉的靈魂。

    就算抓到了,也不知道該如何去回歸。

    天籟是個電腦工程師,但是她對拉拉體內的構造,只認知到地球的科技絕對還有很長一段要進步的距離。

    就因為他們無法確定,因此給了拉拉這麼樣的一個結果。

    那是朔華想出來的。

    他總覺得既然拉拉在這一場戰爭裏,扮演著像是戰爭女神一樣的角色,那麼在聽過的那麼多神話裏,女神閉上雙眼的退場結局,只能是沉睡,不可以是死亡。

    所以,當小將等人到達戰場,看到閉上雙眼的拉拉時,他們幾個人有志一同的給了這麼樣一個讓這些人不會失去信仰的答案。

    “我知道了,只要我還活著,我就一定會常常到這裏來看她。”

    小將站起身,依然還年輕稚嫩的臉上,卻有著朔華他們很少看過的堅定,在相信拉拉會重新睜開雙眼這件事上,小將比他們所有人都還要來得堅信不疑。

    這是很特別的一點。

    似乎文明越是落後的地方,人類的毅力跟信仰就越是堅定,當文明到達像是地球那樣的層次時,從人們眼中可以看到的堅定信仰反而那樣的少。

    “所以人類果然是不適合怠惰的生物。”

    “啊?”

    幾個人從食物裏抬起頭來,莫名其妙的看著突然發出感言的朔華,完全無法理解他突如其來的發言到底是想表達些什麼。

    從剛剛開始,就只有這傢伙一點都沒用心在吃東西上,就連只需要站在一邊吸收水分、土地養分跟陽光的樹海都比他還要認真。

    朔華笑了一下,當然不會告訴他們,剛剛看著這些儉樸建築上畫的民族圖騰,讓他聯想到之前他們蓋好的女神殿,然後又想到了那個少年眼中的堅定,最後發出感言——那只是他個人的感慨。

    沒有人會喜歡聽別人抒發自己的感慨,除非是心中有同樣的思想時,才會有那種“同仇敵愾”的傾聽。

    人類都是自私的,誰會想要花寶貴的時間去聽其他人發牢騷?

    最好的例子就是,每當身邊的老人家開始說出第一句“想當年”的同時,旁邊的人就馬上露出一臉準備開始脫逃的表情。

    他不想當那個老人家,所以笑了一下裝神秘。

    這樣一來,不但不會讓這些好奇寶寶不耐煩,還會勾起他們的“求知欲”,讓他們以為自己隱藏了什麼樣驚天動地的大秘密……

    這,就是人類啊。

    “我覺得他笑得很壞,心裏一定不是在想什麼好事。”天籟壓抑著心裏的好奇心,對一邊的紮克嘟噥。

    “他哪一次的笑不是很壞心的樣子?”

    紮克不但對朔華到底在笑什麼減低了好奇心,反而對自己說的這個問題有了很大的疑惑,咬著一根小骨頭的嘴,用牙齒咬著骨頭根部,讓一根骨頭就在外面晃呀晃的,一如過去一樣地非常沒有氣質形象。

    “這是一個很好的問題。”天籟滿臉黑線。

    “從我認識他第一天開始,他就是這種表情,大多數的時候都跟冷暮一樣,像是臉部被凍僵了一樣毫無表情,然後一笑,就是讓人毛骨悚然的模樣。”

    樹海沒好氣的哼了幾聲。

    他在朔華的笑容下生存,可是非常的經驗豐富,反正他每次笑起來,通常不是自己人被整,就是有其他人要準備被玩得可能最後連根毛都找不到。

    朔華一點都不在意他們的批評跟指教,看了身邊坐著、搖晃著雙腳、一邊吃東西一邊在看朔華寫給他的書的雷聖。

    雷聖原本瘦瘦的小臉最近長得圓嘟嘟的,看起來可愛的很。

    他似乎感覺到朔華正在看他的目光,仰起頭看了朔華一眼,然後露出充滿信任又天真的笑容。

    人類,果然年紀越大越不可愛……

    目光看了樹海一眼,樹海馬上覺得全身正在吸收水分的纖維有被噎住的感覺。

    “看我幹嘛!”

    “沒什麼。”

    更正,不但是人類——

    樹,也是越大越不可愛。

    幾個人之所以會翻山越嶺來到武騰,並不是沒有原因,否則世界如此寬,為什麼哪里不去,偏偏就要選武騰這個地方?

    朔華他們不是那種做事做到一半就放手的人。

    雖然在武騰跟菲嘉兩個國家交戰這一事上,朔華已經決定好不繼續攪和,但那是指在戰場上。

    如果可以,他們會找個機會好好跟武騰國高層談談,看是要結束這場單純因為私欲而起的戰爭,還是有任何其他的解決辦法。

    和平,難道真的那麼困難?

    不管怎麼說,這些動作只是順便,他們會出手試試,但是如果沒機會,他們也不會多加干涉。

    朔華跟冷暮甚至是樹海,已經開始慢慢發現了有關鑰石的秘密。

    如果正確的道路就在眼前,卻還依然不懂得去走,那才真的叫做肥皂劇。

    只有故事裏的角色,才會熱血沸騰的明明看到寶藏就在眼前,卻還東張西望的不小心被石頭給絆倒,吵醒沉睡的巨龍,演一場屠龍大戰——

    每次看到這樣的故事,朔華心裏都會有一種很荒謬的感覺。有哪一個厲害到可以找到巨龍寶窟的竊賊,卻會在偷東西的時候被石頭給絆倒?

    “這種電視劇可多了,你那種還算好,我最受不了的,是那種在危急之下,自己活著都有困難,但是在看到殺害自己好友的女人淒淒慘慘、眼泛淚光的模樣時,卻因一時不忍而救人,然後讓自己被敵人用武器在身上剖了一大口子,差點死翹翹的那種劇情。”

    天籟聽到朔華的小聲嘟噥,忍不住插嘴評論。

    會做那種事的主角,第一,腦袋肯定不怎麼靈光;第二,絕對沒有義氣;第三,分明是一個色胚。

    拜託,那女人殺了你的朋友耶!

    而你居然還可以因為那女人楚楚可憐的模樣,就冒著生命危險出手相救?

    這不是沒情沒義沒大腦的色胚的話,那還會是哪一種新品種生物?

    “我們……原本是在討論故事嗎?”

    樹海發現他們的討論好像離題離得很厲害。

    “不是,我們原本是在討論你剛剛說的那個眾生之源。”紮克非常快速的回答。

    紮克很能夠理解天籟所說的那種故事,基本上,那種文章是類似春宮圖的文字創作,為了滿足男人的欲望而寫。

    要是剛剛那個問題繼續討論下去的話,紮克絕對會是那個被攻擊的人,就算他不曾背棄朋友、救仇人也一樣。

    誰讓他平時就無法逃脫女人堆呢?每次講到這種類似種馬的問題,到後面紮克都是被打槍的那一個。

    天籟白了紮克一眼,別以為她不曉得他心裏的那點小花樣。

    “我們剛剛是在說眾生之源沒錯,你確定那地方就在武騰國境內?”

    眾生之源是他們這一次的目標,也是他們之所以來到武騰國的最大原因。

    這個地名,是朔華在蒼族那個地下居所主人的記事本裏看到的。

    那些人曾經到過這麼一個地方,在那個地方他們得到了一些領悟,讓他們更懂得鑰石本身的意義。

    但是,訊息就只有這麼多,至於眾生之源在哪里,是什麼一個模樣,完完全全沒有任何的敍述。

    原本他們也不知道從何找起,所以一直把這件事擱著,沒想到樹海在無意中從一些樹的口中得到眾生之源這個詞,於是他們的目標就這樣確立下來。

    “具體的地點大概是在武騰國的西南方高山山巔之處,被群山給環繞,並不是一個好找的地方。”

    “從菲嘉的東南方到武騰的西南方啊?橫跨整個大陸……要不是我們這些人都有能力的話,在這種沒車沒飛機的地方,天知道要花上多少時間才能到達目的地?這根本就是另類版的西遊記……”

    天籟歎了一口氣。

    在這趟旅途中,最淒慘的大概就是她和紮克。

    天籟的能力不在體能或是大自然界力量的運用上。

    而紮克則是純粹靠體能,光是之前他們攀山越嶺,從菲嘉過來武騰的時候,就已經累得半死。

    一定有人會問,幹嘛不從峽谷直接穿過還比較快?反正他們都已經在那裏幹了那麼多場的架,再走上那麼一回,應該也沒什麼問題才對。

    事實上,問題可大了——

    他們可是扮演著隨拉拉消失的神祇,要是又突然光明正大的走在峽谷,一旦被人給發現,肯定又要開始編造另外一個新的神話故事來解決。

    天底下有像他們這麼烏龍的神祇嗎?

    原來神話故事裏的那些美好故事,都只不過是擷取最好的一面,要是連這種“為了避免新八卦產生而攀山越嶺”的故事都出現在書裏,誰還相信“神是萬能的”這種事?

    “你們要找眾生之源?”

    朔華幾個人講話的音量並沒有特別減低,因此當坐在餐館另一邊的幾個人聽到朔華他們討論時,紛紛抬頭看著他們。

    其中一個比較年輕一點的黑髮青年,更是激動的睜大雙眼,目光不斷的在幾個人身上打轉,似乎想要從其中找到什麼一樣。

    “你們知道眾生之源?”

    朔華他們一點都不擔心這些人打量他們的原因,反正這世界上能矇騙陷害他們的人還真是不多了。

    “當然知道,我們眾生之源旁的一個村落。”

    “村落?”

    這下子,朔華他們可真的是難得的被驚訝了一下。

    眾生之源旁邊居然有村落?

    這聽起來就一點都不傳奇了。

    “你們既然住在眾生之源的附近,那現在怎麼會在這裏?做生意嗎?”

    在這種交通還不發達的時代,一般人很少離鄉背井到其他城市過活,除了商人做生意之外,絕大多數都是生在哪里長在哪里,最後也埋骨在那裏。

    這些人看起來並不像是商人,為什麼會千里迢迢的從故鄉到這個邊境來?難道這次的戰爭已經連那麼遠的地方都開始徵召兵力?

    不對,這一次的戰爭,武騰國這裏的兵力很單純的是由文州所出,並非全國徵召而來的啊?

    青年搖搖頭:“我們的故鄉生活向給自足,沒什麼商人,之所以現在會在這裏,是因為回不去。”

    “回不去?”

    這答案可好玩了,他們早在心裏想了千百個答案,就是沒這一個。

    “是啊!回不去。我跟幾個大叔他們在前年的時候一起去狩獵,那天,我們才剛捕了幾隻獵物,山裏就突然一陣天崩地裂。

    “當時大家逃的逃,跑的跑,等我們回過神來,已經在山腳下,但是眼前卻多了另一座大山。”

    說到這裏,青年臉上的表情也是一副不可思議的模樣。

    當時發生的事情實在太過玄奇,導致青年覺得也許只是一個幻覺。

    “多了一座大山?你確定不是自己看錯?或是記錯了自己的位置?

    畢竟人在逃難的時候總是心神不定,會出錯是很常見的一件事。”天籟。

    “不可能看錯,我們大半的歲月都生活在那裏,村落所在的山頭甚至連一草一樹都被我們取了名字……況且我們不可能在短短的時間裏,就從這個山頭跑到其他山頭。”

    青年身旁的一個大叔語重心長,似乎是想起了故鄉,他臉上的表情有著斷不了的懷念和悲傷。

    “我們在山裏轉了很長的一段時間,直到身邊的食物跟水也都吃完,才一起離開森羅群山,到最近的一個小鎮休息……這一休息,我們就再也沒機會回去了。”

    在山裏,他們一向自給自足,壯實的男人負責在外頭打獵,而比較瘦弱的少年、老者或是婦女則是在村子裏種種果子蔬菜,所有的食物都是整村的人一起共用,根本就沒有什麼金錢觀念。

    村外的東西什麼都要錢,他們為了籌備足夠的物資、以長久在山裏搜尋村落的所在,只好大家一起找工作。

    他們之所以會在這裏,就是西南邊境的城市有商人知道這裏正在打仗,因此籌備了大量糧食,準備賣給文州的居民賺上一筆,他們幾人就是負責運送這些貨品的人之一。

    只要送完了這一趟,就能得到一筆大錢,連同之前他們所存的那些,應該可以買上不少把好的砍刀跟弓箭,能夠在山裏長時間的找尋。

    這就是為什麼青年在聽到朔華他們講起眾生之源時,會有那樣的反應——

    朔華這些在尋找眾生之源的人,也許能付出一筆金額聘請他們這些人當嚮導,使自己可以準備的物資更加充實。

    “你們不喜歡山外的生活嗎?”朔華看著幾人。

    很多山裏的人下山之後,經過城市的歷練,知道什麼樣才是多采多姿的生活,就不願意再回山裏過那種困苦的生活,沒想到這些人卻反而一心一意想要回到村落。

    朔華這麼一問,不只是那些年長的男人搖頭而已,幾個比較年輕一點的小夥子,竟然也有志一同的搖起頭。

    “山下的生活的確是很豐富,吃的也好、穿的也好、住的也好,但是卻沒有了在山裏生活的單純跟無憂無慮。

    “明明就是努力活著而已,為什麼城市裏的人對每個人說話都要隱隱藏藏,你騙我、我騙你的,在山裏,從來就不需要想那麼多,大家都是朋友,都是一家人。”

    旁邊幾個村落裏的人立刻感歎的一頭。

    雖然有人住在村頭,有人住在村尾,但是彼此之間就跟真正的兄弟沒什麼兩樣。

    “你們都是知足的人。”天籟淺淺的笑著。

    原本他們以為這個世界裏的人已經很單純了,沒想到竟然還有更單純的人跟他們說這個世界裏的人心思複雜。

    “我們就像是一鍋黑水裏最下層的東西,看著上面覺得很清澈,沒想到還有更清澈的一層在上頭。”朔華輕輕的說。

    他倒是很想知道,自己是否也有機會回到最上層去好好看看。

    “你是黑到掉渣的那一個。”天籟毫不留情的下著評語。

    “不客氣。”朔華只是笑了一笑後,轉過頭對青年說:“那麼,你們能帶我們上山去找嗎?一路上的費用我們負擔。”

    要說懂得看人臉色,這些人裏,恐怕就朔華最瞭解。

    因此儘管青年並沒有把心裏的想法說出來,朔華就決定先開口,省得一群人在那裏猶豫半天。

    “當然!當然可以!”

    聽朔華這麼一說,青年跟其他幾個人臉上高興的表情藏都藏不住,感覺就像是天掉下來的好運一樣。

    他們完全沒想到,眼前這個看起來比自己還要小上不少的俊美少年,其實早就已經看透了自己的心思。

    “那就這麼決定吧!”朔華慢慢喝下一口茶。

    看來這一次新的開始,還算是挺順利的……
theo0929 發表於 2014-11-19 09:50
第12部 眾生之源 - 第二章  洋芋片的野望

    往西南前進的一路上,都可以聽到人們在討論著前方打仗的故事,雖然不是最新的消息,但多多少少也讓朔華他們知道了現在的戰況。

    “由於武騰這邊僅止于文州單方面的兵力,因此就算菲嘉那裏派過來的兵力不多,但比起文州軍力來說,已經足夠……

    “蒼族的兵力比往年都還要來得可怕,據說蒼族人獲得了神的幫助,讓他們多了一股過去所沒有的神力……過去的蒼族人頂多以一敵十,現在要以一敵百,似乎也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眾生之源的幾個村民裏,最年輕的那一個黑髮青年叫做貴楠。

    山區山崩地裂的那一年,是他參與村落找尋大型獵物的第一年,沒想到就遇到了這樣的意外。

    原本貴楠打算捕獲了獵物回村後,要對心儀已久的姑娘表白。

    但現在遲了兩年,又不知道村落現況如何,那一次的山崩地裂是不是讓村落也受到了影響……

    貴楠心裏的急切,從他的眼睛裏就可以看得出來。

    “蒼族人真的那麼厲害嗎?”

    “厲害。”

    朔華的回答很短。

    他本來就不是那種擅長交際的人,如果你只是要他去辯論一場話題,他的話才有辦法多一些。

    “是這樣嗎?不曉得這一次的戰局會不會有什麼危險……老實說,這些年來,我們一直都在深山裏,對戰局並沒有什麼感觸……如果有一天當政的不再是武騰皇帝,可能村裏的人也不會覺得哪里不同吧!”貴楠。

    ——不過現在就不太一樣了。

    雖然下山之後他們吃過不少虧,不過還是遇到了幾個好心人。

    看著那些好心人臉上為戰事憂鬱的表情,他們也覺得不好過。

    “你們為什麼想去眾生之源?以前會千辛萬苦找到那裏去的人,都是為了要找尋什麼百年難得一見的藥材,只是進去的人從來沒有再出來過。

    “連我們村長也說,根本就沒人知道眾生之源這個說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又為什麼要叫這樣的一個名字。”

    從小,村民們就被大人警告過,不准靠近眾生之源的範圍裏,就算有不小心進去的孩子,父母也不能前往尋找。

    他們很清楚,進去了就再也沒有出來的機會。任何進到裏頭的人,他們都當成死人來看待。

    “也許是從五百年前開始……就有了眾生之源這個說法。”朔華說道。

    “五百年前?”貴楠想問原因,但在山下生活的日子裏,他清楚有些事情是不可以隨便問出口的。

    貴楠臉上欲言又止的模樣,朔華一眼就能明白,他很喜歡這一個單純卻又懂得分寸的山裏人。

    很多單純的人都不懂得分寸,很容易會冒犯到別人……儘管不是他們的錯。

    “我們找到了一本五百年前的書,上面寫著眾生之源……這表示這個名詞從五百年前就已經開始了。”

    “書中有說眾生之源究竟是什麼樣的地方嗎?”貴楠想了一下之後,馬上補充:“不少我們村子裏的人進去裏面卻再也沒有回來……我想知道有沒有一種可能……其實我們村子裏失蹤的人在裏面過得很好?”

    “抱歉……我也不知道正確的答案,書裏面只說那是一個神奇的地方,在那裏頭,可以獲得一些我們需要的東西。”朔華。

    “是嗎……”貴楠有點沮喪。

    從外面到村裏尋找眾生之源的那些人頂多告訴他們,裏面可能有好藥材,沒有一個人說過“眾生之源”也許源自五百年前。

    朔華給了他希望,然後又讓他失去了這麼一個希望。

    “小兄弟,往好的方面想,寫書的人如果不是曾經從眾生之源裏出來過,那麼他又怎麼能寫出這樣的內容,還可以告訴後人裏面有什麼需要的東西,對不對?”紮克上前一步,大掌就往貴楠的肩膀上用力拍下去。

    紮克爽朗的笑容讓人有一種充滿幹勁跟希望的感覺,這立刻就感染了貴楠,所以就算肩膀被拍得很痛,他還是揚起了笑容:“謝謝!”

    貴楠真誠的看著兩人,謝謝他們告訴他這一些事,不管是有關於書上所說的眾生之源,還是那些話裏的安慰。

    “謝什麼,我們又沒幫到什麼忙……對了,跟我們介紹一下這一路上經過的城鎮如何?我們一直都住在文州,沒什麼機會到處走走,現在好不容易出了門,多跟我們介紹一下各地的特色吧!”

    紮克不但一下子就轉移了話題,還偽造了一個新的身分,武騰國的文州人。

    “好的……我們下一個會經過的城鎮叫綠素鎮。

    “這個小鎮向來以環境優美出名,小鎮被小山環繞,中央還有個翠綠色的大湖,不少有錢人常常到這裏出遊賞景……

    “有些人認為喝了湖泊的水可以長生健美,所以甚至有商人會來這裏運大量的湖泊水,四處販賣給那些追求長生或是美顏的人,用來泡茶跟熬藥……”

    貴楠如數家珍地將自己知道的綠素鎮特點,全部一古腦兒說出來,讓人一點都不覺得其實他下山不過兩年而已。

    聽著他的介紹,朔華跟眾人看著四周的景物,雖然還沒有到達綠素鎮,仿佛就已經藉由貴楠的口,看到了那一個一片通透翠綠的小鎮。

    在戰場上莫名其妙消失的不只是朔華他們,在舒承國的那一頭,他們才剛派出去駐紮在邊境沒多久的將領,也幾乎在同時失去了蹤影。

    根據士兵口述,那一天,他們失去了大量的將官。

    當時煉血正在為這件事大怒時,一個女人突然無預警地進入了軍營之中,跟煉血說了很多話。

    他們只聽懂女子確實是殺了那些軍官的兇手,之後煉血大人就跟著身邊的另外兩位將官,隨著那個女子進入遠處的密林中,然後就再也沒有回來。

    由於軍官消失的消失,死的死,因此在進攻當天,沒有一個士兵從軍營裏出發,只能茫然無措地等待都城對這一件事給予回應。

    都城來的將官知道這件事之後,非常憤怒。

    “難道沒有人進去密林好好找尋幾人的蹤影嗎?就算煉血死了也會有個屍體,你們只派傳令兵跟都城聯絡將官的失蹤跟死亡?

    “幸好對岸的菲嘉軍隊並沒有在這個時候先行發動進攻!

    “以你們這種散漫的紀律,恐怕原本打算攻下菲嘉一片領土的舒承國,會率先讓菲嘉先打下勝利的領地!”

    其實那些士兵當時有想過這些行動,問題是,不曉得為什麼,只要想起那個叫做妲塔的紅衣女子嘴邊勾起的微笑,他們竟然有一種不敢進入那片密林的感覺,仿佛只要進入,就絕對回不來了。

    新的將官下了命令,馬上集結了幾個小股的兵力,分批進入密林。

    沒有花多少時間,他們在林子裏找到了一塊一片狼藉的空地。

    原本應該跟四周一樣生長著無數樹木的空地,現在只剩下一片白色積雪。

    幾個士兵將白雪掃開,底下有著大量的樹枝跟像是武器劃過一樣的痕跡,還有不少地方沾著像是血液乾掉一樣的紅褐色黏稠物。

    看到這景象時,所有人第一個反應就是煉血恐怕凶多吉少。

    那個美豔傾城的女子有一種強者才能擁有的氣勢,而且還有著一股說不出來的味道,就算不認識她,也可以看出她是一個手段厲害的女子。

    “你們出現的會不會太慢了一點?都已經打完五、六天了,竟然現在才出來找人?難道煉血這傢伙真的這麼不得人緣?”

    說這話的人一臉無所謂的模樣,雖然長相不差,偏偏就給人一種無法討喜的感覺。

    幾個士兵全部認識這個人。

    跟煉血在一起的兩個將領中,總是沉默的那一個不講,這個傢伙好像嘴巴不說話就全身不對勁一樣,軍營每一處都可以聽到他的聲音,而且還都不是什麼好話,永遠都充滿著批評跟對某些事情的厭惡。

    “你是?”

    前來接替煉血工作的將領,並不是很熟悉煉血三人的模樣,實際上,他根本就只見過煉血一個,其他兩人全部都是藉由別人的口中才得知特徵。

    “樂市。”

    很難得,這一次樂市的話並不多,臉上的表情也沒有那副瞧不起人的模樣,還顯得有點心不在焉。

    “煉血呢?為什麼只剩下你一個?”

    “這句話你不嫌問得太晚嗎?如果那傢伙已經死了,你現在頂多只能幫他收屍,要是那個傢伙只是被敵人給綁走,都過了這麼多天的時間你才問,要救人也來不及啊?”

    “答案!”

    新來的將領毫不客氣地打斷樂市近於自言自語的回答。

    “答案就是——我不知道。”樂市翻了一下白眼。

    他懶懶的從倚靠的樹幹上慢慢站直身體,這時候幾個士兵才有機會見到他腰間血紅的痕跡。

    在他破碎的衣服底下,傷口已經被包紮好,看來這些雪地上的血跡,恐怕有一大部分是屬於他的。

    “請將整件事情說清楚!”

    新來的將領最討厭這樣毫無條理的回答。

    述說一件事情應該要客觀,然後钜細靡遺地將事情從一開始說到最後,這樣別人接手時,才有機會好好去尋找那天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好讓他們能夠做出適當的應對。

    不過,樂市可不是什麼好唬弄的人,在下層的社會待久了,他可比什麼人都還要來得狡猾,尤其更懂得欺善怕惡的“美德”。

    “小子,這是你跟我說話的態度?雖然我不是你們的正式軍官,不過你們給我的官階,我似乎並沒有比你低,不是嗎?

    “剛剛那樣對我大呼小叫的態度是正確的嗎?來,換個態度把話重新講一次,也許我會把之前的事情稍微回想起來一點。”

    “你!”

    軍官指著樂市,嚴肅的臉上出現憤怒。

    對他來說,像樂市這種空降軍官是最讓他看不起的一種。

    不管用了什麼樣的方式去獲得這個職位,沒有真正的功績,竟然還敢在這裏對他這個已經在戰場上,歷練過無數次的將領耍傲慢?

    “我?我又怎麼了?我勸你最好改一下態度,否則……”樂市手掌張開又握拳。

    密林裏的空氣在他這個小小的動作間,開始變得稀薄……

    帶著身上的傷口,樂市慢慢一步一步走回軍營。

    那天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他一清二楚。

    其他人,只需要知道一件事……

    不管是煉血還是索司,都不會再回到這裏來,這個軍營對他們來說,已經失去了重要性,舒承國現在能依靠的人,就只剩下他了。

    從以前開始,樂市就一直想要一個像這樣崇高的地位,現在沒有了煉血的壓制,也沒有索司在一邊不認同……

    受了傷之後,樂市獨自在這一片密林裏想了很久的時間。

    原來,他想要的東西,一直就在這裏。

    而且在有了能力之後,一切願望都很容易達成……

    他樂市再也不是那個在最下層社會,為了生存打滾的賤民!

    在這個世界,他會是站在頂端的那個。

    而現在,他第一個就是要確實的爬上這個軍官的頭頂,在這裏,他會是取代煉血成為被重視的人才……

    在將來,也許他還有機會握住頂端的那一把權杖……
theo0929 發表於 2014-11-19 09:50
第12部 眾生之源 - 第三章  仙羽有霸下,神鑰有饕餮

    綠素鎮上的風景,一切就像貴楠所形容的一樣美麗。

    只是大白天裏,人潮讓小鎮少了原本幽靜的感覺,酒店或是客棧裏更是人潮鼎沸,像個鬧市一樣。

    “你忘了跟我們說這裏人會很多。”

    朔華厭惡地看著一群向他奔跑過來的小鬼,幾個人手中還都捏著像是糖果一樣的東西,要是一個不小心,肯定會被沾得全身都是。

    “我以為你們會知道……畢竟有錢人的觀景勝地,通常就代表著商機,像我們這一次的雇主,他就要我們將一批精緻的裝飾品帶到這裏,給他安排的人馬販賣。”

    如果在地球,朔華絕對會想到這一點。

    畢竟地球的交通發達,只要哪里有漂亮的風景區或是好吃的食物,沒多久的時間就會人山人海。

    但是這裏文明落後,應該只有那種超級有錢有閑的人才會來欣賞美景,頂多人會比一般的城鎮還多一點……

    像這樣萬頭攢動的景象,讓朔華一時之間還以為自己闖進了什麼華納影城。

    “不只是如此而已。”

    大叔的名字叫做貴安,個性不像貴楠那樣主動,不過處事經驗比貴楠多些,他明白朔華他們的疑問,溫和笑著補充說明。

    “這個城鎮的位置,正好就在南北東西的交通要道上,之前朝廷為了各州之間聯絡方便,于城市中增加了驛站。

    “這些驛站讓交通變得通暢許多,只要口袋裏稍微有點錢,就可以搭驛站的馬車來這裏看看。

    “綠素鎮的人其實並不是很喜歡這樣,以前有錢人帶來的錢財就已經足夠一般生活,現在錢雖然比以前賺得更多,但是原本幽靜的美景很多時候連夜晚都顯得吵鬧,完全失去了該有的味道。

    “這還不是居民最排斥的地方,他們最無法忍受的,是一些小混混或是偷兒跟著驛站的馬車對旅客下手,然後在鎮上鬧事,還會將街道給破壞得髒汙不堪,讓居民不堪其擾。

    “前一陣子才剛設下衛隊,開始在鎮門口警戒,預防那些看起來就不是善類的傢伙進城鎮鬧事……”

    說著說著,幾個人已經走過擁擠的街道,在一個客棧門口停了下來,貴楠忙走上前去叫住正忙得混亂的小二哥。

    “小二哥,我們前一陣子有預訂房間,已經空下來了嗎?”

    “是貴楠兄啊?有的有的!這件事掌櫃早上才剛提醒過我,兩間臥鋪是吧?”

    “沒錯,只是想請問小二哥,除了臥鋪之外,現在是不是還有好一點的房間?我們路上有了新的雇主,他們跟我們一樣都要在這裏過上一晚。”

    小二哥往朔華這邊看了一眼,然後愣在原地老久。

    對於小二哥的舉止,貴楠非常瞭解。

    事實上,要不是眾生之源這個詞實在太過耳熟的話,恐怕他們之前會傻到等朔華等人離開才回神。

    “啊?喔!抱歉,你也知道咱們鎮上的房間哪一次不是一早就客滿,如果沒有事先預訂的話,像你們這個時間才來,根本就不可能有房間可以住。”

    小二哥很無奈。

    其實掌櫃在前一陣子驛站剛開的時候,就已經擴充了客棧的局面,不過很顯然的,還是非常的不夠用。

    “這個我也清楚,但是真的沒辦法請其他的客人挪挪位置,像是原本兩間的擠成一間……”

    “能訂上房的客人哪一個不是有尊貴地位的,你覺得請他們挪位置有用嗎?除非你的雇主跟那些客人有什麼交集才好說話……對了……”

    小二哥猶豫了一下,不知道該不該說出口。

    “什麼?”

    “沒什麼,我知道翠湖旁邊的湖情小院前一陣子的客人剛走,但是你也清楚湖情小院的規矩,不管要住的時間是否有滿三十天,一律以三十天來付款。

    “三十天的住宿費用,那可是一筆大錢,你的雇主看起來似乎家境不錯,或許可以考慮看看租下整個湖情小院。”

    紮克耳尖,馬上就聽見了兩人的對話,毫不猶豫地先出聲答應下來。

    反正他很瞭解朔華這幾個傢伙富裕的程度。

    光是冷暮那一手隨時可以抽取岩石成分轉化為寶石的能力,三不五時搞出一箱金子還是寶石來都不成問題,還怕沒錢?

    “那個……紮克大哥,湖情小院的租金可不便宜,你們要不要再找找看?”

    雖然貴楠從朔華他們身上的衣物跟氣質,已經可以猜出他們身價非凡,但是為了一、兩天的時間,去租下整個湖情小院三十天,實在太過奢侈了一點。

    “不用擔心……這些酒泉石夠付款嗎?”

    朔華從空間裏取出當初在富必喇小鎮的礦坑挖來的酒泉石,滿滿的一把在手上,酒紅色的火光閃耀寶石表面,看得四周的人全傻了眼。

    酒泉石可是珍稀的寶石,全大陸只有菲嘉的富必喇才有出產,單一顆要租下整個湖情小院就已經不是問題,更何況是一把。

    一邊的小二哥眼睛瞪得都快凸出來了。

    他看過的人可比吃過的飯還多,隨手就能掏出一把黃金的人不少,但是像朔華這樣,隨手掏出一把昂貴寶石的俊美少年,倒還真是第一次見到——偏偏朔華幾個人的氣質看起來又不像是暴發戶……

    到底是哪一家的公子,竟然可以有錢到這種地步?

    “我說小公子,雖然我不太懂酒泉石的行情,但是也曉得一顆就夠付湖情小院的租金了,您快把其他的寶石收起來,這客棧裏人多嘴雜,我怕有人看你這麼一手就已經動了不好的心思。”

    小二哥一片好心。

    朔華笑了一下之後,收回手中的寶石,不過留下裏頭最小的一顆,輕輕放到小二哥的手上。

    “我不擔心有人來找麻煩……倒是如果可以的話,煩請小二哥帶個路,帶我們到湖情小居上看看……我們想趕快找到落腳的地方,趁天色還亮的時候,看看綠素鎮。”

    小二哥壓抑住滿心狂喜,放下另一手的東西,跟掌櫃報備後,立刻就帶著朔華等人往湖情小院的方向前去。

    朔華之所以會乾脆的租下這麼一個地方,除了他不在乎那點小錢之外,最重要的是天籟剛剛在他的耳邊說“湖邊似乎藏了幾個能力者”,讓他打消住一晚就馬上離開的想法。

    也許綠素鎮除了風景優美之外,還有著其他有趣的事物……

    湖情小院的景色非常美麗。

    它有一邊的院子緊緊靠著翠綠色的湖泊,湖邊還種著一排有點像是地球上柳樹一樣的樹木。

    這些樹木的葉子有點奇怪,不但綠得像翠玉一樣,還參差錯落著各式各樣的綠。

    仔細一看就會發現,每一片綠葉的顏色都不盡相同,帶了一點半透明的光澤,在光線照耀下異常美麗。

    這樣的樹木並不只是湖情小院的院子有栽種,整個翠湖四周,每隔一段距離,就可以看到兩三株翠柳並列在湖邊,迎風搖曳。

    湖情小院的主人其實是鎮上的一個小戶,並不是很有錢的人家,但是祖上偏留下了這麼好的一塊地。

    當綠素小鎮的名氣剛傳出去時,湖情小院只是一間小小的平房,後來有一個來賞景的士人看上了湖邊的美景,花了一筆錢租下這間小屋,住上一個多月才離去。

    小屋的主人賺上一筆之後,看到了商機,但是他沒有錢蓋什麼五星級旅館,於是乾脆利用那位士人給的錢,將原本的小屋旁裝飾了一下,蓋了座可以賞景的小亭子……

    當下一個賞景的人因此看上它時,主人又得到了一筆比上次更高的金額。

    當這樣的模式不斷迴圈,慢慢的將小屋蓋成了有院子的住宅,再來蓋園林、大大小小的亭臺樓閣。

    現在小院的主人只要等每年那些特別有錢的人在這裏花上一兩筆,一家人便可以吃好用好。

    某方面來講,他或許才是最聰明的人,既賺了錢,又不需要花大把時間管理,比蓋個酒樓或是客棧容易多了。

    上一批客人才走沒多久,下一批客人馬上又來,幸好裏面才剛整理完,乾淨得很,朔華幾人看得滿意,馬上就丟了一顆有鳥蛋那麼大的酒泉石給主人,樂得主人笑呵呵,一下子就消失在眾人眼前。

    “你看那個在垂釣的老人家……”

    天籟在朔華身邊輕輕地說著。

    從湖情小院的院子裏可以清楚看見整個翠湖,包括四周的遊客。

    天籟說的那一個老者,離湖情小院大約一百多公尺,手中拿著一根應該是釣竿的東西,連著線垂在湖底。

    那老人家仿佛沒有任何收穫,所以昏昏欲睡,一顆頭三不五時就點一下,看不出有哪個地方特別。

    “那個東西不太像是一般人類,你別看他在湖邊上的模樣就像是一個普通的老人家,但是兩隻腳竟然像竹竿一樣直直地往湖中央伸展。

    “他的腳有點像是章魚觸鬚,一根一根地在湖底挖掘……完全沒有讓湖水混濁,因此根本沒有人發現湖底有人在搞鬼。”

    除了天籟特殊的能力之外,其他人要發現這種搞鬼的方式還不是很容易。

    “跟樹海一樣也是樹人?”

    “我不認識他。”樹海皺眉,仔細看著那個老頭子。

    如果那個老頭子真的是樹人,那樹海會很高興,管他在底下搞什麼鬼他都不想阻止,還會找機會好好認識同鄉。

    不過看了半天,樹海卻完全無法在老頭子身上找到跟他一樣的氣息,他可以肯定,那個傢伙跟他不一樣。

    “不是樹人的話,會是什麼東西?”

    “外星人。”天籟非常認真。

    “請問在場的除了紮克跟雷聖之外,有誰不是外星人?”朔華翻白眼。

    天籟一點也不介意朔華惡劣的口氣,反正她也只是開開玩笑而已:“這可是倪匡的小說定律……凡是未知的生物,最後的答案衛斯理都會歸納為外星人。”

    那真的是非常好用的答案。

    反正沒有人知道外星人應該是什麼模樣,就算全身長刺也沒差,誰知道會不會是於仙人掌星球?

    “要去跟他打聲招呼嗎?”

    “最好不要。”

    冷暮突然開口,所有人的目光馬上疑惑地轉向他。

    “為什麼?”

    朔華真的是太驚訝了,一雙眼睛睜得滾圓,完全沒有平常“冰山美人”的形象。

    冷暮竟然也會有建議?

    “那是塔塔加尼亞星的人。”

    真是……非常簡潔的回答,問題是,誰知道塔塔加尼亞星是哪里的星球?誰知道上面有啥鬼東西?

    “可以再敍述的詳細一點嗎?”

    “他們喜歡吞食任何一種未知的生物。”

    終於出現了另外一句“詳細”的解釋,不過令人有一種不太妙的感覺。

    “你是說,他喜歡吃東西?只要是他覺得沒看過的,就直接吞掉?”

    “沒錯,那並不是他原來的模樣。”

    “那他原來是什麼模樣?”

    根據天籟的形容,還有冷暮的說法,朔華覺得自己是不是遇上了類似變形蟲之類的生物,反正之前連人型病毒都看過了,多一隻有腦袋的變形蟲並不奇怪。

    “——這個模樣。”

    一隻手從幾個人的身後伸了出來,修長的手指輕輕一轉,一個立體鮮明的影像馬上出現在所有人面前。

    那一隻手出現的實在太過突然,因此根本沒有人去看被製造出來的立體影像是什麼模樣,全部看向那隻手的主人。

    那一身色彩鮮明的形象,比他的聲音還要來得讓人印象深刻。

    “留墜?”

    “呵呵,還記得我的名字?”

    “當然……那一天,謝謝你。”

    該道謝的時候,就算個性彆扭的朔華依然不會吝惜開口。

    “不用謝我,那是我們本來就該做的事……而且我們也不算真正完成想要達到的任務,這就是為什麼現在我又會出現在你們面前……小姑娘似乎一點都不覺得訝異?”留墜看了天籟一眼,明白她早就知道了某一種有條理的因果關係。

    天籟這種能力者非常少,即使是處在他們這樣的地位,這種能力者也不是其他人可以瞭解的。

    “我只能大概猜出一點。”

    天籟還沒有能力去通盤推演一切的結果。

    “對現在的你來說,一點點就夠了……對了,你們不是想看看他的原形嗎?我手這樣一直舉著也是會累耶!”

    “才怪。”

    誰不知道在這裏的,只是留墜的分身之一而已,會為這種小事累到才怪。

    不過不信歸不信,所有人還是轉過頭,看了他手中的圖像一眼。

    冷暮早就已經知道那老頭子的模樣,所以依然看著留墜,即使面無表情,不過似乎可以看出正在思考有關於留墜的某些事情。

    留墜手中的立體圖像非常特別,而且非常好認,不管是朔華還是天籟,都在書裏看過這樣的生物。

    看起來像只狼又像隻獅子,瞪著大眼睛,十分兇惡的模樣。

    一般來說,很少看到全身,通常只是正面出現在鐘鼎彝器上作為裝飾。

    “饕餮?”

    就算傳說裏饕餮的形象眾說紛紜,不過在鐘鼎彝器上的那張臉倒是十分鮮明,因此朔華跟天籟兩人才會一看就馬上認出來。

    “饕餮是什麼?”

    樹海跟其他兩個人對這名字,完全沒有任何概念。

    “饕餮在我們世界的傳說中,為一種兇惡貪食的野獸,因為好吃,所以古代鐘鼎彝器多刻其頭形為飾。為龍的九子之一。

    “龍的九子分別是贔屭,喜歡背負重物,因此形象多半是扛碑出現。

    螭吻喜歡遠望,因此古人將其雕塑在屋頂。蒲牢喜歡吼叫,所以通常刻在鐘上裝飾。狴犴有威嚴,立於牢獄的門口。

    “饕餮喜歡吃,因此立於鼎蓋。蚣蝮愛水,立於橋柱。睚眥好殺,裝飾於刀環。狻猊好煙火,廟宇通常會把其形象刻在香爐。椒圖好閉,故立於門鋪。”

    這些是天籟的解釋。

    一邊的朔華揚起眉毛——難得這樣的解說工作不是由他來進行。

    看樣子,天籟似乎對龍之九子十分熟悉?朔華想了一下。

    這個女人超級喜歡玩電動,八成又是從哪一個電動裏背下來的常識。

    “你的意思是說,他的幾個兄弟每一個人都很怪了?那是啥癖好?喜歡吼叫?喜歡扛東西?”

    天籟被樹海的說法給愣了一下,然後苦笑:“你要這麼說的話也可以,不過在我們那個世界的說法是,雖然這九個孩子為同一父母所生,個性卻都不同——表示兄弟之間,就算身在同樣的環境裏,也不一定會長成同樣的一種人。”

    “我倒是比較好奇塔塔加尼亞星是怎麼一回事。”朔華看著冷暮,決定這一次絕不放過他,非讓冷暮長篇大論不可。

    明明同樣是主要角色,冷暮的臺詞卻老是那麼幾句,會不會太好混了一點?

    冷暮冷冷的看著朔華,似乎在考慮要解釋還是乾脆把朔華丟到湖裏,讓他自己去認識一下塔塔加尼亞星的人是什麼樣的生物會比較快。

    “……塔塔加尼亞星的人,只要看到他沒見過的東西就會直接吞食,你們剛剛看到的那個模樣是剛出生的時候。

    “塔塔加尼亞星人吞食過的東西,就不會吃第二次,但是問題在於,打個比方來說,雖然同樣都是人類,但長相不同,那麼在塔塔加尼亞星的人看來,就算是兩種不同的食物。

    “因此,他們被列為最不受歡迎的生物之一——曾經有一個塔塔加尼亞星人進入一個星球,從進入到他死亡為止,幾乎吞食了那星球上的每一個生物。”

    “你是說,只要一隻塔塔加尼亞星的饕餮,就可以吃掉一整個星球的人?這會不會太扯了一點?”

    天籟轉頭看著那個老人家的肚子,然後發現自己根本不能確定看到的肚子是不是真的是肚子。

    “是。”

    冷暮的回答有著淡淡的冷漠。

    冷暮從不說謊——當然不是他為人誠實,而是冷暮根本就沒想過說謊對他來說有任何的必要性。

    “不愧是曾經為初始領域星球的人,對其他世界的生物還頗為瞭解……事實上,你們說的饕餮或是塔塔加尼亞人是同一種沒錯。

    “在塔塔加尼亞,饕餮的出生是一件非常神奇的事,因為他們一出生就要面臨被父母給吃掉或是吃掉父母的選擇。

    “能存活下來的饕餮,通常模樣與父母非常相似,因為饕餮不會吃了自己。”留墜笑著幫他們補充。

    實際上,留墜對這種生物非常瞭解。當他還是初始能力者的時候便見過饕餮,還當過一陣子的夥伴。

    之所以沒被吃掉,是因為認識的時候,他們已經快要進階成開門者,對於自身的本能欲望,早有克制的能力。

    留墜還記得當初那個夥伴跟他說過,塔塔加尼亞星球上有多麼荒涼。

    一隻新生饕餮在幼生期非常辛苦。

    因為他們星球上的絕大部分物體早已經被吃光,於是他們只能不斷的等待新生命出生,然後一口吃掉。

    “我以為螳螂在交配的時候,吃掉自己的配偶已經夠詭異了……”天籟想到父母吞食孩子或是孩子吞食父母的畫面,就覺得全身不對勁:“還是轉回原來的話題吧——你準備跟我們說些什麼?”

    留墜會出現在他們面前,必然是有非常重要的事,否則一個開門者絕對不會輕易出現在他們這些初始能力者的面前,那是破壞平衡。

    依照開門者對傳承的重視度而言,會打破平衡的事,他們能不做就絕對不做。

    留墜微笑,他知道這些孩子絕對有心理準備:“我來這裏,就是準備跟你們說有關非黑的事。”

    剛剛還熱烈的討論頓時沉默了下來。

    “……就算你們不喜歡非黑那傢伙,也不要表現得這麼明顯好不好?”

    看著眾人馬上變黑的臉,留墜其實很想笑出來,因為他也同樣討厭那個自以為是的傢伙。

    “快點說完快點結束。”

    朔華實在不想承認他剛剛也不禁抖了一下。

    根本不需要看到那張討人厭的臉,光是聽到那個名字,他的身體就會起自然反應,跟過敏沒什麼兩樣。

    “好的,我會用最快的方式結束……不過你們確定要在這個地方討論?”留墜看了湖裏的饕餮一眼。

    他並不怕那個傢伙,不過對於朔華這幾個孩子來說,那只饕餮的威力絕對比他們想像中還要強。

    看樣子那隻饕餮離脫離本能欲望,還有一段很長的距離,因此他不敢保證,下一秒鐘那傢伙會不會衝上來,直接把他們給吃到肚子裏去。

    基於原則,如果真的發生這樣的事,留墜也只能在旁邊看而不得出手幫忙。

    那只饕餮只是另一個能力者,能力者與能力者之間的戰鬥,他沒有阻止的權力。

    眾人又看了那個老頭子一眼。

    “……還是進去裏面再說吧。”
theo0929 發表於 2014-11-19 09:51
第12部 眾生之源 - 第四章  魔王非黑

    樂市想到那一天的情景,心裏便害怕恐懼不已。

    雖然他之前就見過能力者之間的差距可以有多遙遠,不過幾乎都是站在旁觀者的角度,很少有機會真正參與。

    那天,他被煉血先是一拳給打得頭昏腦脹,等到他稍微清醒一點的時候,人竟然已經被不知不覺的給帶到了密林裏。

    那個身穿紅衣的美麗身影,始終帶著淡淡的微笑,凝望著他們三個男人。

    那微笑看起來固然賞心悅目,但在他們卻無法去喜歡。

    跟其他兩人相比,樂市比他們更瞭解那個笑容底下所代表的意義。

    這女人的笑容乍看之下,僅帶著誘惑的意味而已,偏偏樂市這個人待在下階層的環境實在太久,某些習慣或是氣息早就深入骨髓,因此任何讓他會聯想到過去的事物,他比誰都還要來得敏感。

    那個女人,是用站在高點的姿態來看著他們。

    就像是食物鏈的最高階層一樣,也許她的心裏並不覺得如此,然而在潛意識裏,甚至是在事實上,他們的確就像是她能輕而易舉捏死的獵物。

    之前跟這個女人打過架的,只有煉血一個,所以一開始他跟索司兩個人都沒動手。

    索司的原因他不清楚,但樂市巴不得可以不要動手就不要動手,最好是趁所有人都不注意的時候,跑多遠是多遠。

    他還不想死,好不容易才漸漸感覺到能力有一天可以比誰都還要強大,樂市絕對不要莫名其妙的捲進別人的爭鬥裏而死。

    那個女人……

    一下子背上長了一對血紅色的翅膀飛翔在半空中,展翅的羽翼總是會在突然間發出光芒,射出光劍,將四周所有的景物給砍得亂七八糟,沒多久的時間,原本還算密集的林子裏,立刻就成了可以躺著滾幾圈的空地。

    煉血也不含糊,在第一時間裏就換上一身鋼鐵盔甲——樂市不太清楚這是什麼東西——像這樣把自己整個人都藏在盔甲裏,冬天的時候會被凍死,夏天的時候會被烤熟,煉血弄出這個可笑的東西來是為了什麼?

    就算外型看起來比妲塔的血紅雙翼還有威嚇力又能怎樣?中看不中用,以煉血的身材跟鋼鐵的重量,他可以抬起手來就不錯了。

    然而煉血的表演,卻令樂市差點一雙眼珠子沒從眼眶裏掉出來。

    他奔跑在林子間躲避攻擊的速度,比誰都還要來得快,一下子從這頭跑到那頭,一下子從那裏衝回這裏,所有行動都只在眨眼的時間內完成……

    樂市光看都覺得累,不曉得被冰在“盔甲”裏的煉血有什麼樣的感覺?

    原本以為這樣就算是一場激烈的大戰,但是樂市錯了,錯得離譜。

    當煉血取出兩把不斷發出劇烈聲響的武器,大量銀色光芒朝空中紅色的人影射出時,樂市才明白,什麼才是激烈的大戰。

    紅色的人影在眨眼間消失在空中,樂市連愣一下的時間也沒有,一個黑色的龐然大物突然就從他的身邊出現,膨脹的肚子,毛茸茸的身體,八隻長得不可思議的腳,有幾隻就架在他身後的樹上。

    樂市從來沒看過這樣的怪物,因此連裝出高深莫測的模樣都還來不及,就被嚇得大聲尖叫起來。

    第一句尖叫剛出口,原本還在搜尋著四處的煉血,馬上就將手中的兩把重型武器舉起,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武器往他們兩個人所在的方向掃射。

    好幾發銀色光束根本就是直接擦過樂市的臉頰。

    “你瘋了嗎?”

    樂市激動的大吼,蹲下身子抱頭開始狼狽的移動,想要離開煉血的攻擊範圍。

    “呵呵!他是瘋了沒錯……”

    令樂市起雞皮疙瘩的事還在更後頭,那隻龐然大物竟然跟著他一起移動,甚至把他當成了擋箭牌,尤其是他對著煉血大吼的同時,那噁心的怪物竟然傳來一道柔美的聲音,音調裏像是在玩一場遊戲一樣充滿趣味。

    那道聲音他實在太過熟悉……

    那只黑色的龐然大物,就是剛剛身穿紅衣的大美人?

    樂市真的快吐了,他一邊快速的在密林裏竄逃,躲著煉血射過來的子彈,腦中一邊想著一個美女怎麼會從傾城絕色的模樣,變成那種噁心的怪物?

    一心二用的下場,果然就是煉血的攻擊直接射在樂市的腰上,痛得他慘叫出聲。

    一直在一邊看著的索司,這時終於出手了。

    其實樂市也不確定是不是在“這時”——在索司的能力下,根本不會有人知道他什麼時候開始動手的。

    索司那雙有力的手在眾人發現時,已經牢牢抓住煉血握著重型武器的手腕,將槍口對著兩側,不讓他有機會繼續對樂市射擊。

    “你夠了沒?雖然我們成為夥伴沒多久,但並不代表你可以為了殺死敵人而不在乎自己夥伴的安全!

    “樂市這傢伙就算再怎麼討人厭,一旦他身為你的夥伴,你該做的就應該是照顧他,而不是殺了他。”

    煉血血紅的雙眼瞪著索司,他現在滿腦子裏都在想著該怎麼殺了那個女人,因此索司對他說的話,他幾乎連一句都沒有聽進去。

    “媽的!你給我回神!一定要我罵人嗎?”索司很想當場賞煉血一巴掌。

    索司早有預感會發生像今天這樣的事。

    從一開始,他就覺得煉血的冷漠根本是裝出來的,那不合他的本性,現在壓抑了這麼長的一段時間,一旦接觸到引爆者,馬上就爆發了。

    腦中閃過妲塔引他們進入密林時的笑容,索司忍不住打了一下寒顫。

    在這一刻,他發現原來這個女人竟然連這一點都早已預料到,因此她才一點都不在乎自己一次跟三個能力者戰鬥……

    一直不明白那女人為何如此悠哉,現在索司終於瞭解,她不是高傲,而是計算了所有情況,早就明白自己得勝的關鍵。

    她怎麼看出煉血狀況的?

    從一開始就已經發現?然後馬上加以應用,還故意用言語去刺激煉血?這樣的一個女人個性會不會太恐怖了一點?

    “你已經死過一個同伴……現在難道是想親手殺死第二個同伴?要是你繼續這樣瘋狂攻擊,我看除了第一第二個之外,肯定還會有第三第四個!”

    索司的幾句話終於引起煉血的注意力。

    煉血看著眼前這個應該算是他同伴的傢伙,腦子裏依然充斥著該如何將妲塔碎屍萬段的畫面。

    畫面裏,常常會閃過少澤那張總是驕傲不已的臉龐……

    “你又知道什麼!”

    煉血不清楚索司是怎麼猜到他跟妲塔之間的事,但是煉血很清楚,這個人絕對不明白當煉血發現救不了少澤時的那種感覺……

    將妲塔這個女人碎屍萬段,都還解不了他的恨!

    “你們到底要不要打?停在樹上也不是一件很輕鬆的事。”

    妲塔輕笑,在兩人對話的時候,她早就已經把她的“人質”給捆成像是蠶蛹一樣的東西,掛在樹上。

    “如果我說暫時停戰,你肯嗎?”

    索司捺著性子回答。

    在戰場上聊天?很扯,但是索司實在不想連打都還沒打,就先被自己的隊友給殺死。

    “我考慮一下。”

    雖然是這樣說,妲塔卻停止了攻擊,靜靜待在樹上看著兩人,一點都不在乎自己現在的模樣跟之前美人的形象相差十萬八千里遠。

    大部分的女人喜歡看自己美麗的樣子,妲塔也不例外——不過,美麗是一回事,好好保護自己的生命安全又是另外一回事。

    此時此刻,跟妲塔人形模樣的空有其表比起來,現在的型態強壯有力速度又快,更能保護自己。

    “為什麼!”煉血大吼。

    他想甩開索司,但是索司的力道很奇異地似乎變大許多,雖然稱不上動彈不得,不過讓他沒有辦法靈活操作武器倒是真的。

    “什麼為什麼?”妲塔明知故問,翠綠色的蜘蛛雙眼閃耀詭譎的光芒。

    “為什麼答應他停下來!我想殺了你,你也絕對不可能放過我,那為什麼不動手!現在對你來說明明是最好的機會!”

    煉血知道,一切都是他自己造成的。

    那又如何?

    他顧慮不了那麼多!

    滿腔怒火,只要看到妲塔,甚至只要聞到她的氣息……

    要把她給碎屍萬段!

    煉血明白,自己絕對有那樣的能力,這些日子來他一直訓練自己,比起當初跟妲塔戰鬥的時候來說,他現在的能力高出不只一籌。

    “你自己知道原因。”妲塔將問題原封不動丟回去。

    蜘蛛型態的模樣固然看不出真正的表情為何,但是妲塔那雙眼睛在索司身上前前後後的看著,卻是很容易發現的事實。

    妲塔當然是在打索司的主意。

    她還不太清楚索司的能力究竟是什麼,不過他剛剛制服煉血的方式,竟然連妲塔都看不出個所以然,能力必然有相當大的可取之處。

    要是吸飽了索司的血,能有機會獲得他的能力嗎?

    她現在滿腦子想的幾乎都是這件事,對於煉血的憤怒,她不在乎。

    “我不知道!”

    “一定要我再說一次嗎?你打不過我——絕對不可能!不信,你問問你身邊那個同伴,問他覺得誰能贏?這就是我不在乎的原因,比起過去,現在的你弱得可憐,我隨時隨地都可以輕易殺了你。”

    煉血轉頭看著索司。

    不用問,從索司臉上的表情就知道,妲塔說的是真的。

    索司在完全不瞭解妲塔的能力之下,竟然毫無疑問地認為妲塔會贏這一場戰鬥?

    “為什麼?”煉血真的不懂。

    煉血原本充滿憤怒的臉龐,改戴上了絕望。

    索司心中有點不捨,就算彼此的情分不長更不多,但是畢竟還是同伴,不是嗎?

    “她,是為了自己,為了生存而戰……你,卻是為了復仇,為了無意義的驕傲而戰。”

    那,就是煉血無法勝利的原因。

    為了自己的生存而戰,那樣的心,才是真正的無畏堅定,而此刻的煉血卻忘了這麼重要的一點……

    當樂市在回憶著那天的過程時,綠素鎮這一頭也有人在述說著之前曾經發生過的事,還有後來的決定。

    “你們那天解決事情之後,一直拖到現在才要跟我們說結果?會不會太久了一點?”每個人都看著留墜,臉上的表情都是訝異充滿不可置信。

    留墜目光從他們臉上一個一個掃過去,然後難得的在臉上出現尷尬的表情,很無辜的笑了一下。

    “沒辦法,我們也不是故意的……老實說,活了這麼久的時間,早就沒什麼時間觀念了,而且每個世界的時間流速都不太一樣,一群朋友難得有機會聚在一起,所以就不自覺的聊了起來……

    “等到大家決定該怎麼做,要跟你們說些什麼之後,才發現時間已經過去很多天……”

    他們真的不是故意的——要一群活了幾萬年的傢伙去注意幾天的時間,本來就是強人所難。

    他們所生存的世界,不管是帥奇還是勞力士都沒有太大的功用。

    “你們兩個應該懂我的意思才對。”留墜突然轉頭對朔華跟冷暮這樣說。

    這樣一個小小的提醒,讓冷朔兩人想起每當他們進入鑰石空間時,的確是很難去記住自己到底花了多少的時間,也沒辦法正確去計算裏面的時間跟這個世界的差異。

    “姑且原諒你。”朔華笑著說。

    留墜忍不住翻白眼,然後自己也覺得好笑。

    他還需要他們的原諒?

    “……總而言之,那天我們跟非黑打了一架——非黑那個傢伙,雖然並不是很好的開門者或是管理者,但是對他自己製造出來的世界,倒是會用所有的心力去關懷注意。

    “他知道如果真要打下去,就算我們已經設立結界,同樣禁不起我們力量發動時的破壞,所以沒打多久我們就停手了。

    “——那才是我們原本的打算,非黑不希望自己的世界被破壞,而我們則是不希望這裏的能力者因此遭受到任何的生命危險。”

    簡單講,那天朔華他們離開之後,非黑與留墜他們那場架一點也不驚心動魄。

    “你們決定了什麼?”朔華看著外頭的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他心裏其實一點也不喜歡讓別人去討論自己的生存,但是,就像喜歡白天的人類無法去控制太陽不下山是一樣的道理,在非黑跟留墜的面前,朔華他們什麼都不是。

    除了讓留墜他們去決定之外,朔華還沒傻到認為自己有機會可以爭取什麼。

    留墜皺起眉頭,一副很困擾的表情。

    “非黑的條件很過分?”天籟忍不住這樣問,反正非黑的形象已經夠黑的了,不差她再多抹上幾筆。

    “那傢伙的條件什麼時候不過分了?”樹海沒好氣的哼聲,身上開始慢慢出現原型,站在窗外將雙腳深入大地之中。

    樹海並不敢太深入,他對饕餮這號人物有點忌憚,萬一在土壤深處四處擴張的時候,一個不小心跑到了湖裏頭,碰到饕餮那傢伙,說不定就順著樹根一口氣把樹海給吞了——那傢伙可是有辦法吃掉一整個星球的人。

    “過不過分是很難說……”留墜又出現那種猶豫的表情。

    “男子漢有話就直說,別扭扭捏捏的。”

    紮克搔搔頭,很不客氣的說。他最受不了有人講話吞吞吐吐,活像是東西吃一半噎在喉嚨裏一樣。

    “你以為我喜歡這樣?非黑那傢伙的講話方式很難直接轉達給你們聽……我是為了你們好,正在想辦法用最簡單的方式說明,看怎麼樣才不會讓你們聽得一肚子火。”

    樹海一陣乾笑:“我大概可以猜出那傢伙的講話方式。”

    “有點像是‘吾為至高無上之神,汝欲冒犯吾等之尊嚴,以吾之善體……’這樣?”天籟開始在腦子裏找尋任何文言文中的崇高字眼,要是有古代皇帝的聖旨在手上當參考,可能會更加準確。

    “看來你們瞭解非黑的程度倒還不差。”

    非黑那傢伙對人用崇高字眼說話的方式,留墜光是用聽的都覺得全身不舒服,虧他還只是轉達的人而已,要是他是那一個需要聆聽的人,肯定會有塞住自己的耳朵在身上抓蟲的衝動。

    “總之,非黑的意思是,雖然你們以前曾經冒犯過他,而且完全破壞了他的計畫,但是既然我們出來從中調解,他可以暫時忘記這一件事,但那是有條件的——想要他不出手,必須你們在接下來的時間裏,重新將他的計畫接軌。”

    “你是說將這個世界制度化,四處宣揚‘創造神非黑的崇高與無敵跟尊貴’?”

    “大概就是這個意思,不過非黑說他會有具體辦法,你們照辦就好。”

    “去,他還真以為我們是他買的玩偶還是演員,破壞了他的一個劇本,補救的方是就是幫他演另一個劇本?”天籟。

    留墜用手指摳了摳臉。

    他也覺得這種方式很讓人不爽,不過他只是一個傳話的,答不答應是朔華他們的事,反正他們不答應,他還有下一個提議。

    “想都別想。”剛剛一直看著外頭沒說話的朔華,冷冷的冒出一句。

    之前朔華就已經跟天籟說過,他來到這個世界,並不是為了演一場肥皂劇,所以才會在眾人的意料之外離開峽谷戰場。

    脫離了一場戲,卻又要開始另外一場,還是幫別人演?

    門都沒有。

    “我就猜你們一定會是這個答案,要是我,我也不想答應。”

    留墜越來越想知道非黑在還沒有成為能力者之前,他的父母到底是怎麼養出這樣的小孩。

    “所以你來這裏,並不只是傳話而已吧?”

    “沒錯,非黑的話我傳完了,現在我要告訴你們的是你們開門者的決定。”那天他們聚集在一起的開門者不是全部,不過在人數上跟理論上,他們絕對有足夠的資格反對非黑的意見,他們無法認同非黑的作法。

    “我們一直覺得你們能力者的事,應該由你們自己決定,這本來就是一場沒有規則的競爭,從不知道是誰開啟了這一場試煉開始,就是如此。

    “誰能戰到最後,誰就可以真正找到我們希望你們發現的事實,誰就是自己的贏家,然而非黑自己卻擅自列了條例……”

    “非黑畢竟是創造這裏的人,自然可以立下一點規矩去保護他的世界,而且的確在一開始,非黑可以算勉強做到……或者說,就算他沒做到,至少也懂得不讓你們這些人發現。”朔華反駁,他並不是很喜歡這種說法。

    他想起地下居所的那些人。

    雖然冷暮已經將那張照片給毀去,但是照片上的笑顏他卻始終記在心裏。朔華不是那麼容易遺忘的一個人。

    記事本的主人沒有提到他們要去哪里,但冥冥之中,朔華有種感覺,肯定是非黑在其中做了些什麼。

    照片裏的他們,是一群已經瞭解鑰石本質的人,能努力到這樣的程度,絕對是經過許多困難與風風雨雨。

    這樣的人物,能將他們完全湮滅的,和他們一樣的能力者肯定做不到,那必須在能力上有階層性的高低之差。

    擁有超越能力者的力量,又會在這個世界干涉能力者的進行的,也只有非黑一個。

    非黑,已經不只是當初讓朔華他們在皇者陵墓裏失去夥伴的那個大魔頭而已。

    朔華並不是想成為電動裏的勇士,在打完最終boss之後就可以安心帶著寶藏或是公主回去。他想知道,在他之前,非黑究竟還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

    留墜再次苦笑。

    他發現自己在面對這些聰明的能力者時,臉上出現苦笑的機會變多了,偏偏,他的確是贊同朔華的說法,那令他的處境有點尷尬。

    開門者的確不該干涉能力者之間的競爭,非黑也的確有條件去設下規矩,但是他們卻沒有人真正去監視非黑到底做了什麼。

    要不是這一次留墜正好遇到,也許朔華他們會是另外一組的犧牲者。

    在朔華他們之前,非黑究竟做過多少不該做的事?
theo0929 發表於 2014-11-19 10:14
第12部 眾生之源 - 第六章  普瑞德威利氏症候群

    “不是才怪!”

    朔華一睜開雙眼就想抓住留墜狠扁一頓,他絕對是故意不告訴他們,鑰石空間之外有什麼在等待著他們。

    一張很老又很奇怪而熟悉的臉。

    這不是饕餮那傢伙嗎?

    原本還在湖邊釣魚裝老頭的饕餮,不曉得什麼時候移動到他跟冷暮之間。

    他一顆腦袋伸在面前,離的非常近,一雙眼睛為了要分別看清楚朔華跟冷暮的模樣,黑色的眼球分離成兩邊,還有點外凸。

    由於靠得實在太近,朔華不但可以看到他嘴角垂下來的口水,還可以聞到他身上很像是食物的味道。

    他還以為向饕餮這種應該稱之為獸類的生物,身上應該是充滿腥味才是。

    “如果你想吞掉我們,可以換成好看一點的型態嗎?我不想被一個看起來很變態的老人給吞進肚子裏去……”

    朔華寧可被狼頭獅身的饕餮模樣給咬成碎肉,吞到肚子裏去,也不想當有人回憶起他的死亡時,是被一個張大嘴巴的老頭給吞到肚子裏去悶死。

    “噗!”

    遠處,有人努力憋住的氣因為他的話而噴出來,分散兩顆眼珠的饕餮也抬起頭,往藏了一堆人的窗外草叢看過去。

    趁這個機會,冷暮已經一把握住朔華的手,快速地離開饕餮有七、八步遠的距離。

    如果在他們張開雙眼之前,饕餮就開口把他們給吞進去,那麼朔華也許會擔心自己竟然會死在這種狀況之下。

    但是如果當他們睜開雙眼,而饕餮依然沒把他們吞進肚子裏去時,那麼就有很大的把握可以逃過這一劫,除非饕餮有著他們所不知道的能力可以瞬間殺了他們。

    “笑什麼笑!這下可好,饕餮在他們兩個面前晃那麼久卻不吃了他們,現在往我們這裏來了!難道我們看起來比較好吃?”

    天籟跟樹海的驚叫聲混在一起,由於兩個人聲音都算是高,乍聽之下就像是一個人所說的。

    尤其是最近很沒氣質的天籟,更是一拳直接往留墜的腦袋上給敲下去。

    她早就跟他說過,朔華跟冷暮的反應絕對不會跟一般人一樣,結果這傢伙還是笑得那麼大聲,一副快把自己給噎死的樣子。

    留墜覺得自己非常冤枉。

    “我怎麼知道這兩個人會怪到這種程度?一個連一點反應都沒有,另外一個竟然用那麼正經的表情說那啥鬼話。”

    留墜本來是想看看兩個人驚訝甚至是屁滾尿流的樣子,因為大多數人都是這模樣,他想,一個平常冷得跟冰,一個淡漠得跟個陌生人一樣的兩個傢伙,要是露出那樣的表情一定很有趣……

    竟然還是一個模樣!

    “不管,饕餮是你引來的,你自己解決,這就符合你們的原則了吧?”

    “是這樣嗎?”

    “是這樣沒錯,那又不關我們的事,我們又沒噴口水,是你把他引來的,當然是你解決。”

    饕餮還沒有走到幾人的面前,那些人就已經先吵了起來,似乎忘記如果他們再這樣繼續吵下去沒有半點動作的話,絕對會被一起給吃到肚子裏去。

    而一邊向來錙銖必較的朔華一定不會在第一時間救他們,會在一邊跟冷暮喝完一杯茶,然後在他們還沒被饕餮胃袋給融化之前出手。

    “我沒有要吃你們……”聽起來很忍耐、也很無奈的聲音。

    “別吵!我還在跟這傢伙理論,他真的是太過分了,要不是他笑的話,怎麼可能會引來饕餮,所以當然要由他來解決不是嗎?”

    “就是說啊!我可不想被那什麼饕餮給吃了!你們有誰看到一棵樹會被人給吃了?那傢伙連我的一隻手能不能塞到肚子裏都有問題!”

    “我說……我沒有要吃你們……”老人家很無奈。

    他們知不知道他為了忍耐自己的饑渴,不把他們給吃進肚子裏去,就用了多少意志力?

    但是這些傢伙竟然一點都不重視他,一邊說著他要把他們給吃了,還一邊忽略他的存在……

    “不好意思,家教不好。”朔華在一邊閑閑地說著,他已經看出這饕餮還有理智,並非只有獸性的事實。

    “你也沒好到哪里去吧?”

    饕餮沒好氣的回答。

    竟然還有人會在他面前說“吃我之前先換一下樣子”?比較起來,這個看起來特別好吃的傢伙才是最誇張的一個。

    “會嗎?我是用很認真的態度跟你建議。”

    朔華話裏沒有任何一點在開玩笑的意思,他真的覺得,被一個老人家給吞進去的畫面非常可恥,比宙斯從腦袋裏生小孩還要怪異。

    “你們明知道我的特性,卻不怕我吃了你們?”

    “怕,為什麼不怕?問題是,你真的確定你有能力吃了我們嗎?”

    朔華的雙眼精光一閃,在外人看起來,就像是早就把彼此的能力都已經看透一樣,讓人有種被透視的感覺。

    “這我就不清楚了。”

    因為饕餮的生物本能,到這個世界之後,他一直都是獨來獨往。

    他早就厭惡了在自己的世界裏看到對方就吃了他的那種生活,所以當他來到這裏時,花了很多的努力在克制。

    這些日子下來,從一天裏就會不小心吃掉一個人開始,到幾天吃下一個人,一個月吃下一個人……

    到現在,他除非真的肚子非常餓,不然絕對可以忍受那種想要把食物塞進到肚子裏的欲望。

    “你之前是在湖泊邊抓魚吃嗎?”朔華看饕餮很努力壓抑食欲的樣子,這個想法很自然的就在腦子裏浮現。

    “你怎麼知道?”

    這個湖泊裏的魚類非常的多,稍微可以滿足他饕餮吃東西的欲望,但是如果突然出現一個人不停的在湖邊抓魚吃魚,還是很引人注意。

    為了避免吸引太多的“食物”過來觀看,他以為他用的方式非常隱密,沒想到還是被這個看起來很美味的食物給發現。

    “你的口水滴下來了。”朔華提醒。

    “喔!不好意思,因為你看起來真的很好吃。”

    “……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問!”

    “你是普瑞德威利氏症候群的患者嗎?”

    “那是什麼?”饕餮一頭霧水。

    “那是我們星球上的稱呼,簡單說,普瑞德威利氏症候群的病因是基因變異所致,但此變異在大多數的病例裏並非遺傳所造成。

    “此症候群有兩個時期,第一個時期是生長遲緩,出生時顯得虛弱無力,通常在第一個月時需要鼻胃管灌食。

    “第二個時期為一到三歲之後,對食物及吃有不正常的興趣……第二個時期是我要說的重點,很明顯的,你對食物及吃有不正常的興趣。”

    “啊?”

    頭一次,饕餮覺得自己腦袋裏除了食物之外,還可以塞下一些別的東西——普瑞德威利氏症候群?

    “這麼說好了,一般的人類……或者說是生物,由大腦飽食中樞控制對食物的欲望,當你東西吃到一定的程度,你的胃就會告訴大腦‘你已經飽了’,在正常的大腦飽食中樞神經控制下,你就會停止進食。

    “但普瑞德威利氏症候群的患者卻沒有這樣的反應,他們會一直吃一直吃,但是不管怎麼吃,大腦飽食中樞卻不會告訴自己你已經飽了,所以永遠都處於饑餓狀態,導致不斷進食讓體重跟體積快速增加……就像你這樣子。”

    朔華很體貼的解釋。

    饕餮露出一臉恍然大悟的表情。

    難道他無法控制自己的食欲,真的是得了這個什麼普瑞德威利氏症候群?

    “你覺得有這個可能?”

    “是很像。你小時候身體會軟趴趴嗎?”

    “不知道,不過現在好像說軟趴趴也對。”饕餮揮動隨時可以變來變去像是變形蟲一樣的身體。

    “白皙的皮膚?過度肥胖的身材?”

    “白皙還好,過度肥胖?因為我可以控制模樣,不過原形越來越大是真的。”饕餮越來越相信自己得了那個什麼普瑞德威利氏症候群。

    “智慧及生長發育遲滯?外生殖器發育不全?”

    “……”

    “放心,你可以跟我說……這種症狀目前沒有藥物可以控制,只能做心理治療,雖然我沒有心理醫師的執照,不過可以試試看,你不需要不好意思,你的本體應該是雄性吧?”

    “我沒有不好意思,我也不需要什麼心理醫生……那是什麼東西?我的本體是雄性沒錯,基本上我雖然不是很聰明,但是很清楚你在說什麼,而且我的生殖器官發育非常良好,你想看看嗎?它很大!”

    “這……我對泌尿科並不熟。”

    ……沒有人明白,這算是什麼樣的對話?

    “你也想要去眾生之源?”

    知道饕餮不會隨便吃人之後,所有人又圍了上來。

    不過有鑒於這個時代的屋子,不管是哪種房間其實都不太適合裝下這麼多的人,尤其是其中一棵是需要伸展的樹,一隻是需要不斷進食的饕餮,因此他們將討論的位置移向庭院,而饕餮繼續裝老頭,邊釣魚邊吃東西。

    “是啊。”

    饕餮很老實的點點頭,不覺得自己的目的地有任何需要隱瞞的地方。

    傻傻的回話之後,看到飛過來的一隻蟲子,饕餮馬上張大嘴巴,舌頭飛快伸出去抓住,吃進肚裏。

    大家已經對他這樣的動作很習慣,剛剛從房間移動到湖邊的這一路上,他已經吃了三隻蟲子、八朵花、四盤糕點食物跟一張小凳子。

    反正他只要不吃人的話,他愛吃什麼、想吃什麼,朔華也懶得管。

    “為什麼要去眾生之源?你知道那是什麼樣的一個地方嗎?”

    朔華原本以為只有他們才知道那裏,畢竟在這個世界裏的典籍中,好像並沒有記載這樣一個地方。

    之前還以為“眾生之源”說不定是哪個地下居所的主人取的,沒想到朔華只是隨口問問饕餮的目的地,卻換來這麼一個讓人驚訝的答案。

    “不清楚,不過有人告訴我,那是一個有很多好吃的食物的地方。”

    饕餮繼續很老實的回答。

    “好吃的食物?”

    “不然呢?”

    “算了,我覺得自己問了很白癡的一個問題……你知道確切的方向怎麼走嗎?”

    “不知道,不過我想應該很好找,因為我一直聞到西南方遙遠的距離外,有著多種食物的味道。

    “我就是在這麼問的時候,那個人才告訴我,我說的地方可能是眾生之源,對我來說那會是一個有很多好食物的地方。”

    每次聽饕餮的回答,朔華都會有一種手在腦袋裏攪的感覺。

    他覺得,他們在能力者進步的這一條路上,已經儘量的單純化了,沒想到現在竟然遇上了一個更單純的人。

    饕餮的能力進化方式說不定跟吃東西有關連?只要努力的吃,用力的吃,身上的紋痕就會一天比一天還要增加也不一定。

    “跟你說眾生之源的那個人是誰?”

    “不曉得,那天我只是坐在……坐在……坐在一個地方吃東西。”

    朔華猜這傢伙八成是跟著食物走,完全沒想到自己走到了哪里。

    “吃東西的時候,他正好就坐在我旁邊。他問我要去哪里,我就跟他說,我聞到西南方有很多好聞的食物味道,他就恍然大悟的跟我說,那應該是眾生之源,然後他過了一會就離開了,而我繼續吃,沒問他叫什麼名字……啊!你們叫什麼名字?”

    饕餮終於發現自己不只是沒有問那個人的名字而已,他連朔華他們的名字也都還沒有詢問。

    朔華在心裏歎息,很快的將自己這邊的人介紹過一次。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在能力者中,原來還有人比他們還要更散……

    “你什麼時候開始往眾生之源前進的?”

    饕餮想了一下:“不知道,以這裏的時間算,應該有一兩年吧?”

    果然……

    這傢伙一路吃下去吃到忘記時間,每一次都像他們看到的一樣,偽裝成老頭子,為了吃東西可以在一個位置待上一天、兩天,所以花了一兩年的時間還走不到目的地。

    “眾生之源到底是什麼樣的一個地方?”

    朔華這句話是問一直在一邊悶不吭聲的留墜,他總覺得留墜知道答案。

    對他們來說,因為筆記本上寫“一個能讓能力者領悟些什麼的地方”,對饕餮來說,那是“一個有很多食物的地方”,兩者融合在一起……

    似乎還缺少了什麼關鍵。

    “眾生之源?我沒聽過,這裏是非黑建造的地方,我沒有什麼研究。”

    每個開門者為自己的世界取的名字都不一樣,而且除了大範圍的地名之外,其他大大小小的稱呼都是在這裏生長的生物取的,恐怕連非黑都不太清楚這一個世界裏每個區域的名字,他又怎麼可能知道。

    “是嗎?”

    算了,想那麼多做什麼,到達目的地時不就知道答案了。

    “你之前跟我們說的事,我們會努力。”

    那一天留墜他們討論的最後結果,其實是他們合力在非黑的身上設下像是牢籠一樣的限制,並不是真正的限制他的自由,非黑依然想去哪里就可以去哪里,只是限制的目標在朔華這裏——非黑無法靠近或是施力在朔華幾人身上。

    趁非黑跟其他人還在商討著朔華他們該怎麼做他才會消氣的時候,留墜偷偷在非黑身上設了一個小陷阱。

    當小陷阱隨著每一個人灌輸的能量而發動時,就連強大的非黑一時之間都無法解除這一個限制……

    雖然留墜沒瞧見非黑發現這個限制時的模樣,不過可以想像得出來絕對是勃然大怒,說不定還把他給詛咒了千百萬次。

    但,那是有時間性的。

    就算留墜的力量可以不斷加在小陷阱上,但就像每一種器物都有使用年限是一樣的道理,非黑可以想辦法提早結束,他絕對會用盡辦法,將身上的禁制給解除。

    一旦解除了那個禁制,下一次留墜想要再玩同一個計謀可就沒可能再成功了,非黑又不是笨蛋。

    所以在有限的時間中,如果朔華他們的進步夠快,可以早一步成為開門者之一,那麼非黑就再也沒有去殺害他們的條件,在他們的世界裏,是絕對嚴禁任意殺害同伴的。

    只要非黑敢動手,其他人就絕對有理由對付他,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因為這一次的初始領域選擇在他的地盤上而處處受限。

    不過就算在非黑受限的這一段時間裏,並不代表朔華他們就絕對安全。

    非黑無法靠近他們,但是他有辦法製造自己的崇拜者去對付他們,留墜不曉得非黑會怎麼做,只能提醒朔華他們小心一點。

    不過,至少攻擊朔華他們的敵人,不會是像非黑這樣的開門者——能知道這一點,朔華就覺得已經夠了。

    也只有在對非黑的戰鬥上,他們才會覺得自己的能力是那樣不濟,如果是在對相同能力者的戰鬥上,朔華有自信,他可以突破萬難。

    “那現在呢?”天籟發現自己好像很喜歡問這一句話。

    “現在?先看看風景,逛逛這個美麗的地方,看到底是什麼樣的景致會吸引這麼多能力者到來,我們再出發吧。”

    朔華可沒忘記之所以確定留在這個湖情小院的原因。

    天籟說,這裏除了他們之外,竟然還聚集了不少的能力者。

    全部都是來賞景的?

    光是想想,朔華都覺得這個可能性挺好笑的。
theo0929 發表於 2014-11-19 10:15
第12部 眾生之源 - 第七章  他們是……

    朔華說吃飯的時候就是吃飯,說逛街的時候就是逛街,絕對不是隨便說說。

    他覺得累了。

    從來到這個世界開始,他先不停的學習這個世界的文字、習俗和文化,接著就是加入傭兵團,遇上冷暮、樹海、天籟,跟參臣、妲塔,和這個世界各式各樣的人攪和,一直一直沒有真正的休息過,只要是人都會想要放假的。

    朔華現在就決定,他要放假。

    於是,跟著冷暮還有一堆尾巴進入了小鎮熱鬧的地方,學習一般人逛街的方式,東擠一下,西買一點,然後殺殺價,慢慢從中尋找樂趣。

    只不過隊伍裏有個人讓朔華非常頭痛……

    他不太清楚原本在湖邊吃魚吃得好好的饕餮,到底是為了什麼竟然跟著他們一起來。

    這傢伙根本是一個大麻煩……

“公子,你喜歡這鳥兒嗎?這鳥兒可是七彩鳳鳥,是相當難得一見的鳥兒,不但身上擁有七色羽毛,悅耳的嗓音更是它之所以珍貴的原因,如果您喜歡的話,價錢好商量……”一家鳥店的店主看見朔華在他門口停下來時,一張臉笑得比當天的陽光還要燦爛。

    不管是哪一個地方的商人,能掌握到最快的情報,就是讓自己手中擁有更多財富的最佳武器。

    每次湖情小院住進了誰,長得什麼模樣,這些綠素鎮上的商人比誰都還要清楚。


    湖邊幾棟租人用的小院或是客棧,都藏著他們的眼線,要知道這些地方的住宿者,絕對是來鎮上裏最有錢的富人,怎麼可以不好好把握?

    所以當朔華一靠近鳥店,被這個世界稀奇古怪、各式各樣的鳥類引起興趣時,老闆立刻將店理最貴的幾種鳥類,不著痕跡的往前一擺,讓朔華一行人可以看得更加清楚。

    而那只跟來的大麻煩,就是在這種時候出了問題。

    老闆的手才剛打開鳥籠打算將七彩鳳鳥舉在指尖,逗弄它唱歌吸引顧客時,那只一直口水快流出嘴角的傢伙馬上張大一張嘴,像個突然變大的吸盤往老闆的手一撲!

         “……啊……這位公子……有什麼問題嗎?”
   老闆只感覺眼前一黑,一抬頭就看到這個俊美得不可思議的公子,竟然往身邊的僕人一掌打下去,很用力的拍在那個老者的臉上,連修長的手掌邊緣都變成粉紅的色澤。

    難道這個公子喜歡淩虐自己的下人?

    老闆沒看清楚的是,朔華其實是從空間裏取出一個下西洋棋用的棋盤,在最快的速度裏堵住那一張吸盤嘴。

    也不知道饕餮這傢伙是怎麼辦到的,剛剛一瞬間臉還因為吞了西洋棋棋盤而成了方形,在店主抬頭仔細看的那一瞬間,已經變回原樣,導致朔華被懷疑有虐待狂。

“沒什麼,這鳥很漂亮,但是不曉得會不會咬人,我僕人剛剛急著看靠太近,我怕一不小心啄了他的眼珠子……

“以前我父親養的大鷹,就曾經不小心啄掉一個僕人的眼珠,那時候我真的嚇壞了,那眼珠子不只被啄爛而已,整顆眼球也被叼出來,後面還牽出一串的血肉,血肉斷掉的那一瞬間流出深黃的眼髓時,你知不知道,當時可真是嚇壞我了。”

    店主不曉得那是不是會真的嚇壞了小時候的朔華,他只知道這個公子在說這些話的時候,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完全不像是被嚇懷的模樣。

    店主的一顆心倒是被他講的畫面,給說得差點停止跳動,整個喉嚨幹得可怕,全身滲著冷汗,手指抖得差點讓七彩鳳鳥給飛跑。

    天籟很想在後面為老闆比十字架默哀,不過在她知道開門者跟能力者之後,她不太確定比十字架是不是正確的祈禱方式……

    很多時候,不是想閑下來就可以閑下來的。

    朔華他們這一路上招惹的眼光就不用說了,都快把他的身上穿出不曉得多少個洞來,不過這都不是最難忍受的,反正這些平民也只不過是難得看到一海票帥哥美女,所以眼光熱切了些而已。

    難受的是這些目光裏,有些很明顯的目的不單純。

“看啥小?”

    朔華很想罵這一句話,那是他剛搬離小島時學到的字眼,聽別人念起來挺爽快的,不過,實在是教養太良好的關係,他只在心裏罵罵而已——

    要是真的罵了出口,朔華的母親會因此落淚。

    於是朔華瞪著蔚藍的雙眼,看著一邊酒樓樓上的兩個男子。

    兩個男子一點都沒有被人抓到視線時的尷尬,還伸出手對朔華揮了一下,那揮手時自然優雅的姿態,讓朔華想到英國的皇室貴族出巡的模樣。

“另外兩個能力者。”天籟輕輕地說著。

    她一直知道這兩個傢伙似乎是在監視他們,不過既然只是看著而沒有更多的動作,她也就沒有多管。自作多情的話那可就不好了。

“想玩個賭注嗎?”朔華同樣輕輕的回問。

“什麼賭注?猜他們是不是非黑弄來的人?”

“不,那太好猜了……有哪個能力者會無聊到沒事監視我們?我們要猜的是這兩個傢伙的身分。”

    “能力者!”紮克非常肯定的回答。

    樹海一根樹幹馬上敲了下去,痛得紮克想抱頭打滾。

“不要,跟你猜穩輸的,我猜你心中早就已經有了答案。”天籟沒蠢得跟朔華賭。

    “是有了答案。”

    “久仰大名。”

兩個男子一看到朔華上樓,就滿臉笑容的站了起來,舉起手想要做出武騰國式的招呼。

    朔華直接無視他們伸出來的手,直接往兩個男子剛剛還坐著的桌椅上坐下。

    對於朔華的舉動,兩個男子臉上並沒有任何不悅的表情,可以看得出來修養相當好。

    坐在椅子上看著兩人的朔華,並沒有為自己的舉止覺得不好意思,依照兩個男子剛剛一直盯著人看的行為,他沒一上來就給人一條火龍嘗嘗,就已經證明他也有同樣的涵養在。

    沒有人喜歡打從出門就一直被盯著的感覺。

“從哪里仰的大名?文州督使嘴裏?玉嵐說的?你的屬下報告的?

    還是非黑玩的把戲?”朔華漠然的念出一個個名字。

    就算這兩個男子的臉上表情依然掛著笑容,不過朔華敢打賭,每說出一個名字,這兩個人的心裏絕對是節拍快了那麼一下。

“都有。”男子很誠實的說。

    兩個男子的身高差不多,長相也差不多,非常接近地球的亞洲人,斯文裏帶點神秘的味道,英挺的鼻樑旁是一雙狹長的眼,膚色相當健康,白皙中帶著點蜜色,十分賞心悅目。

    其中一個男人有著一頭黑色長髮,綁了有點類似辮子的長節在後頭,尾巴插了兩根簪子,另一個則綁著馬尾纏繞布巾。

    如果不是他們身上這些小裝飾品的色澤,都相當鮮豔的話,真的讓人有一種回到中國古代的味道。

    綁著辮子的男子看見一張桌子被朔華他們給佔據,很隨性地從一邊又抓了一張長凳過來兩個人一起坐下。

    從他舉止間的從容跟優雅可以看得出於好人家,不過卻沒有富貴人家中的驕氣,如果他們沒有跟非黑扯上任何的關連,那朔華會覺得這是一對值得認識的兄弟。

    為什麼說是兄弟?

    他們兩個人的長相已經非常接近于雙胞胎的感覺,只差在綁辮子的那一個臉型長點,氣質穩重一點,而綁馬尾的那一個臉略方正,個性似乎有點跳脫中帶著溫和。

“我想也是。”朔華說道。

    以他們兩個人的身分,除了非黑為什麼會聯絡上他們這一點值得研究之外,其他三個答案他一點也不意外。

“公子似乎已經猜出了我們的身分?”兩個男子眼中略微驚訝。

    他們很少被人猜出過真實身分,尤其朔華根本就沒有見過他們,究竟是從何猜起?

“沒錯,想知道為什麼嗎?”朔華又露出了誘惑的微笑。

    不過只有明白朔華個性的幾個同伴瞭解,那笑容其實最好是不要出現,而且千萬不要是對著自己笑。

    兩個男子並不知道,他們從別人給他們的答案裏,只有大概瞭解到朔華他們的長相跟能力還有粗略的個性介紹,要像天籟他們如此瞭解朔華的本質,沒有相處過是不可能發現的。

    因此,他們乖巧地齊齊點點頭。

    眾人齊聲默哀……

“不告訴你。”

    朔華臉上的笑容如春水淌過人心,不過嘴上幾乎等於耍賴的回答,卻比冬天裏下雷雨還要讓人錯愕。

    兩個男子一時之間不曉得該怎麼反應,原地愣了好一會兒,看朔華的確是沒有說明的打算之後才露出苦笑。

    他們沒想到被幾個人說得如此聰明厲害的少年,竟然會有如此耍賴的一面。

“雖然你已經知道了我們的身分,我還是必須介紹一下……我的名字叫做陽冀,旁邊這位是我的弟弟陽麒。”

    說到自己名字的時候,其他人露出疑惑的表情,只有朔華跟冷暮兩個人依然悠哉地吃著桌上的小菜,一點都不為他們的名字疑惑驚訝。

    看來朔華的確猜到了他們的身分沒錯。

    只是,到底是怎麼猜到的?

    想到剛剛朔華的回答,眾人心裏歎息。

    想從他口中知道答案,絕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武騰國的陛下平常很閑是吧?前方想要逼自己退位的將領正在帶領軍隊作戰,堂堂的一個皇帝卻在這裏賞景嗑牙。”

    朔華能猜出他們的身分,當然不只是從他們擺手的動作就可以確認,那不過是一個契機。

    他們來到武騰國之後,多多少少可以從人民的口中聽到他們的陛下是什麼樣的一個人,多半是什麼宅心仁厚、英俊睿智、體恤百姓等等。

    不過東扣掉一點謊言,西減掉一些被過度誇飾的言語,還是大略可以知道現今皇帝的名字叫做陽冀,有個同母的弟弟叫做陽麒,今年才不到三十的年紀。

    除了那些之外,還有比較一致的說法是,兩個兄弟長得很相像,同樣都是深黑色的長髮,模樣十分英俊,幾個大臣最怕的,就是皇帝常會用一口好聽的聲音宣佈誰誰誰的哪里做不好,是不是明天該提著頭去見他。

    把這些瑣碎的事情組合在一起之後,配合著他們兩個帶著皇室氣息的招手方式,答案已經不言而喻了。

“當皇帝不是什麼閑差事,在我們兩個還沒有成為能力者之前,同樣是一天到晚為國事而忙……一直到我們兩個擁有能力之後,才有得以清閒的時候。”

    儘管沒必要對朔華解釋,陽冀還是親切的說明,那樣子真的一點都不像是萬人之上的皇帝,個性好得讓人開始想要懷疑,究竟是裝出來的還是真的天生如此。

“我對你們過去有多忙的事情並不在乎,我只想知道你們來這裏做什麼?你們是決定好好聽非黑的話,跟我們打上一場呢,還是有其他的主意?非黑總不可能只要你們來跟我們聊天就好,是吧?”

    朔華喜歡直接把事情挑明,做事方法跟他的長相一點都不配——他是個喜歡快刀斬亂麻的人,這點在過去的事情裏就可以看得出來。

“我們之所以來到這裏,一半是因為我們並不想讓文州的戰爭一直打下去,這裏畢竟是我的國家,作戰的是我的人民,就算是為了消減尉青的勢力,我也不可能漠不關心。”

“非黑要你們怎麼做?想盡辦法殺了我們?”


那傢伙說不定還會交代“千萬得挫骨揚灰”……

“我想你說的非黑,應該是指創世大神吧?是的,我們當初遇見創世神時,並沒料到他會交代我們這樣的事,畢竟我們以為神祇應該都是仁慈善良的,而創世大神一開口卻是要我們去殺人……在當時,我跟弟弟一時間還真不曉得該如何反應。”

    跟朔華他們不同,陽冀他們儘管覺得非黑的命令非常奇怪,跟他們心中所想像的神祇不同,不過在信仰上,他們依然受限於這個世界文明的發展,將非黑視為一個至高無上的存在。

    就算心裏有再多的懷疑,也馬上壓制在心底深處。

    要他們真正去懷疑非黑的目的有多麼卑鄙,那就跟要基督教徒相信耶和華其實跟他們一樣是個人,是一樣的困難。

“我不想管你們對非黑的感覺究竟是什麼,我也知道要你們去懷疑非黑的身分是困難了一點,畢竟在這裏,他的確是創造你們的人,你們要稱他為創世大神也沒什麼不對……

“只是我身上已經沒有什麼雞皮疙瘩可以掉了,說重點!他要你們做什麼?要打就快,不要用創世大神非黑這幾個字來折磨我的耳朵。”

    非黑是這個世界的神,但絕對不是朔華的神。

    卑鄙無恥,為了自己的私欲,連無辜的女孩子都殺,那不過是一個人渣!還大神咧!

    陽冀跟陽麒互看了一眼。

    朔華對非黑的不禮貌並沒有引起他們的反感或是不滿——冷暮注意到了這一點。所以冷暮不打算將空間中的武器取出來。

    真要打也不可能是在這裏打,這兩個人如果真的愛自己的子民,不可能不小心翼翼地選擇對戰的地點,儘量不去傷害到無辜的人民。

“你們果然不是這個世界的人。”陽冀帶了點歎息般的聲音這麼說著。

“為什麼這麼說?”

    能有這樣的觀念,代表著這兩個兄弟並非不知變通者。畢竟是個能力者,會懷疑在這世界之外還有另外的世界,並不奇怪。

    有些能力者的模樣千奇百怪,實在是太過驚人,像那一個正在跟小二哥要了所有的食物,一盤接著一盤進攻的傢伙,就是其中一絕。

“我們尊敬創世神,但是不代表不會懷疑。”說到這裏,陽冀苦笑了一下。

    懷疑自己的神似乎不是正確的行為……但他們偏偏的確是做了。

“我們身為皇室,最不缺乏的能力大概就是猜忌……再加上我們所擁有的能力,全部連接起來之後,讓我們開始考慮……我們真的該完全照著創世神的意思去做嗎?”

“你們的能力是什麼?”朔華對這個比較有興趣。

    對於這一個問題,兩個兄弟倒是遲疑了一下。

    還不清楚對方跟自己的立場是不是一致的時候,不會有能力者開誠佈公跟所有人公佈自己的能力是什麼,免得被人給找到弱點。

    朔華不是不知道這一點,他問得那麼快,就是想試試看在兩兄弟還在思考時,有沒有機會隨口套到一點東西,根本沒真的打算從他們的口中得到真實的答案。

“也不是不可以讓你們知道……”

“先別管這個,你們也不想跟我們打是吧?可憐的非黑,連他自己創造出來的子民都無法信服他的信念……”朔華說道。

    陽冀點點頭。

“不過你們又必須跟非黑交差,要不然天知道那個變態會不會把你們當成下一個我們追殺?”

“沒錯,就是這樣,我們無法反抗創世神。”陽冀輕輕的說。

    雖然說臉上的神色沒有什麼變化,不過朔華卻在心裏笑了起來。

    能夠戰勝其他兄弟登上皇位的一國之君會如此溫和?那比太陽從西邊出來還要讓他覺得不可思議——他現在的確可以自己創造一個從西邊升起太陽的星球。

    陽冀無法反抗非黑是真的,不想跟他們打也可能是真的,但是他真的是因為覺得非黑的話並不完全正確所以想反抗嗎?

    那可就不一定了……

陽冀是一個皇帝,一個從小就高高在上的人物,在懂事之後就很少人敢威脅他或是命令他去做什麼。

    尤其他得到了鑰石,擁有了比身為皇帝還要強大的力量,現在突然出現這麼一個非黑,告訴他“我是創造你的人,所以你必須聽我的話”,這個從小到大的皇者心裏會有什麼感覺?

    那才是陽冀不願意照非黑的話去做的原因。

    如果他真的遵從了命令,那麼在將來的日子裏,陽冀永遠就只能在非黑的腳底下生存。

    陽冀是一個聰明的人,他知道那有多悲哀。

“那你們打算怎麼做?”朔華才不信一個皇帝會沒有任何主意。

“——跟著你們,只要你們還是四個人,我跟陽麒就不動手。”

    非常簡單的方式,非黑也知道他們兩個人的能力跟朔華他們的能力,不會相差太多,如果是二對二,自然還有放手一搏的機會,但如果是二對四,那送死的可能會比較大。

    如果朔華他們一直維持四個人在一起的狀態,就算非黑想要清算,他們也大可回報說自己沒有下手的機會。

“沒有辦法中的辦法。”

“這是我們目前可以想到的最好方式。”

    這當然是最好的方式,不但對非黑有了交代,還變相的跟蹤他們——

    千萬不要以為他們不會攻擊,要是真的逮到機會,隊裏有誰落了單,先下手為強的絕對是這一對兄弟。

    這對兄弟有著太好的理由。

    就算朔華他們其中一個人被殺了,這對兄弟也大可以無辜地告訴他們這是非黑的命令,不得不做。

    不管是哪里、什麼性質的皇帝,最會玩的不就是這一招?就像這一次文州督使的擅自進攻,不也是這麼一回事?

    朔華一點也不喜歡被人給壓在下頭的感覺。

    他承認這一對兄弟是難得的對手,而且比起玉嵐那個組合來,個性似乎比較正常一點,不過他只是承認他們是正常的對手而已,不代表他想被他們給壓在下面當冤大頭。

“你們想怎麼做就怎麼做,我管不了,事實上我連我的隊員也都管不了……靠太近的話,小心他們咬人。”

    朔華指的是冷暮,但是話剛出口,旁邊一直猛吃的那老頭一看見陽冀手裏晃動的小扇子,嘴巴突然就伸了過來,一口吞下去。

    要不是陽冀的動作夠快的話,他剛剛還在搖扇子的手,現在肯定被含在饕餮的嘴裏。

    兩人配合得實在是太好,怎麼看都像是故意的,所以連天籟跟樹海等人都忍不住噴笑。

    朔華揚起眉毛,努力把自己驚訝的表情給收回心裏。

    陽冀跟陽麒兩人完全愣在原地,萬萬沒料想到,他們身邊這個不起眼老頭好像也是一個能力者。

    剛剛朔華賞鳥時他們將注意力全放在四人身上,根本就沒看見饕餮的舉止,才會導致現在控制不了臉上的訝異。

“不好意思……錯誤示範,我先說,這老頭並不是我家的。”

    可惜,朔華臉上的笑容實在是太過刻意,讓陽冀兩人如何也不願意相信這老頭不是朔華等人的一記伏兵。

    錯有錯著,就是這麼一回事。
theo0929 發表於 2014-11-19 10:16
第12部 眾生之源 - 第八章  另一個世界

    “這……位是?”

    朔華他們在綠素鎮逛了幾圈,還遊了一趟的湖之後,才懶懶散散地往貴楠他們住的客棧慢慢走去。

    由於朔華跟冷暮兩個人在空間裏花了不少的時間,因此天籟乾脆跟貴楠他們說:“朔華跟冷暮難得遇上這麼美的景致,所以打算在這裏待上幾天的時間。

    “貴楠,你們也一起好好休息一陣子,客棧的房錢我們會代付,等到決定要出發時,會通知你們。”天籟另外還給了貴楠他們一點小錢吃飯買東西。

    貴楠雖然急於回村子裏看看,不過兩年的時間都過去了,也不差這麼幾天。

    而且,新的雇主人多好,在休息的時間裏還包吃包住……另外,就算天籟說是“一點小錢”,不過他們還是很高興的用了那些其實一點都不小的錢,去好好挑了幾把已經心動很久的砍刀跟弓箭。

    這次,終於有充裕的裝備可以好好挑戰群山,還可以真的好好看看這知名的綠素鎮,貴楠他們的心裏很是感激。

    因此當他們知道朔華來看看他們時,所有人都滿臉笑容出門迎接,卻沒想到會在隊伍裏看見一個陌生青年,而不遠處還跟著另外兩個青年。

    遠處那兩位青年由於站立的距離非常曖昧,很難歸類為朔華的同伴或是只是尾隨而來的其他客棧客人,所以貴楠只好先看向那一個模樣非常兇悍的青年,想知道這突然冒出來的同伴是哪一位。

    “他叫饕餮,我們在湖情小院附近認識的,他聽說我們要去眾生之源,想跟著我們一起去。”

    饕餮現在的青年模樣,是朔華讓他變化而成的——饕餮說這是他的原形之一,或者可以說是人形時的正確模樣。

    雖然老頭的樣子並不是那麼有礙觀瞻,不過由於整個隊伍的行動力很強,要是饕餮打算繼續跟著卻用老頭的形象,那會讓已經夠引人注目的隊伍變得更加顯眼。

    健步如飛的老頭,明明沒有牙齒還有辦法吃掉整個酒樓的所有菜色……

    附帶說明,之前那一餐是陽冀付的錢,因為那座位本來就是他們的,再加上朔華可沒打算為這個自己加入的不速之客一路付費,以饕餮那食量,就算他跟冷暮可以自己製造寶石跟黃金,也不夠他吃。

    聽朔華這麼說,貴楠特別打量了一下這個叫做饕餮的年輕人。

    樣子看起來比他稍微大一點,個頭非常高,可以感覺到肌肉十分結實壯健。那一頭亂亂的長髮看起來又粗又硬,感覺上就很紮人。

    一張臉雖然看起來頗為剽悍,但是鼻樑高挺、眼窩也深,筆直的劍眉跟緊抿的薄唇,整個看起來,就是一個英俊的小夥子。

    貴楠不知道的是,饕餮之所以緊抿薄唇,是因為朔華的警告——他可不想一轉頭就被這傢伙垂下來的口水給沾到。

    就算管不了他當跟屁蟲的決定,至少可以管管他那一張嘴。

    原本饕餮也不是那麼的聽話,不過在他張嘴想要吃掉一張椅子時,卻突然被塞進了一根長長的棍子,上面還點著火。

    差點戳穿他的喉嚨兼嚴重燙傷之後,饕餮知道,眼前這個看起來非常斯文漂亮的男孩子,說不定是這裏面最難惹的一個對象。

    貴楠當然不會知道這麼多的插曲,看了饕餮幾眼之後也就沒多說甚麼話,反正他跟幾個村人只要負責帶路就好,後面跟了哪些人不是他們要操心的事。

    反正看朔華這些人有錢有勢的模樣,想來也不可能對他們貧窮的村莊做出啥強取豪奪的事情。

    “那我們今天就要出發了嗎?”

    “你準備一下,我們明天一早再出發,現在走的話,趕不了多少路就得露宿山林……驛站的馬車不能搭嗎?”

    貴楠搖搖頭,要是可以,他們也很想搭馬車:“路線不同,驛站的馬車是往都城附近的大城去的,其他小城與小城之間沒有通車,所以恐怕這一路上我們必須用走的,或是騎馬。”

    貴楠他們來的時候,因為要載貨物,所以搭著馬車而來,不過回去就得要自己想辦法了,貨主將馬車留在原地,好打算等貨物全賣出之後,重新裝點文州邊關的好東西回來賣,因此將馬車給留在原地。

    朔華想了一下,騎馬是比較快一點,不過在馬車上有事沒事,他還可以跟冷暮進去鑰石空間裏看看:“你去買幾輛馬車,我們坐車上路。”

    貴楠往後面兩人看了一眼,似乎在計算著買馬車時該不該把兩人算進去。

    “那兩個人不用管,他們不跟我們一起。”朔華說道。

    事實上,他連饕餮的分都不想算,他一點也不想再次發生從鑰石空間裏出來時,有一張臉對自己流口水的景象,真的讓人噁心。

    貴楠瞭解狀況之後就馬上去準備,一旁的天籟輕輕說:“還有一個……這鎮上還有一個能力者。”

    “如果是非黑叫來的,那麼不用我們去找他,他自然會跟上來,如果不是非黑叫來的,我也不想多花時間去惹事……我看起來像是喜歡惹事的激進分子嗎?”

    “非常像。”天籟非常肯定。

    其實天籟也清楚,現在並不需要無緣無故去惹其他的能力者。

    之前他們會先一步幹掉其他能力者,是因為還不清楚來到這個世界的目的跟原因,手中也缺乏能讓自己能力晉升的鑰石……

    現在他們清楚,能力晉升不一定需要鑰石,就算要,他們身上也有一堆,因此能不去牽涉別的能力者進來就儘量不要,光是一個非黑就已經夠麻煩了。

    但……那一個能力者不一樣。

    天籟無法判斷那一個能力者為什麼會在這裏,但是她的能力隱隱約約地告訴她,這一個能力者也許跟非黑沒有任何關係,但絕對是衝著他們來的。

    “好吧!我的確是喜歡惹事的激進分子。”朔華無辜地聳聳肩。

    要不是時勢所逼,他也不希望自己引來那麼多人的注意啊。

    “知道就好。”天籟說道。

    朔華聳聳肩,客棧的位置儘管不像湖情小院的位置那樣好,但是依然可以看見不遠處的那一片碧波蕩漾:“如果可以,能不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就不引起。”

    如果不是非黑,朔華會跟冷暮大家一起找個像這樣美麗的地方,好好待著,光是看著自己在鑰石空間裏孕育的那一個星球,心中那種莫大的滿足,是前所未有的。

    朔華的人生始終彷彷徨徨,在出生的那一刻開始,就是由別人決定了他毫無用處的一條路。

    當開門者出現在朔華眼前,他掌握住了這個機會,來到這個世界時,也始終庸庸碌碌,為了生存而生存,為了找尋正確的方向而努力。

    一路上走來,雖然似乎並不是那麼樣的波折,但是當內心缺乏一個目標時,就會覺得路途好漫長,跌跌撞撞地沒有安全感。

    那種感覺,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就會在朔華的心裏纏繞……

    他不想成為沒有用處的人,不只是要做給他的親人看,不只是為了母親爭一口氣,也是為了自己。

    如果有一天面臨死亡之際,卻發現自己的生命裏竟然沒有一絲意義……

    就算知道了生命有輪回,那又如何?

    藍龍消逝的那一刻,朔華有著和藍龍同樣的感覺。

    那一種不願意不甘願死亡的感覺,如果連自己都不記得自己,那根本不叫重新開始,那代表著新生,卻不代表擁有過去。

    天底下,有誰能真正在閉上雙眼時,為自己的逝去坦然?

    所以每一個人才想留點東西,留下什麼告訴自己,至少這一段日子是有意義的……

    朔華找到了意義。

    還有什麼會比創造一個世界更有意義?

    “天籟……為什麼許多人活了大半輩子,卻依然放不開傳宗接代這樣的念頭?”

    天籟並不懂怎麼話題會一下子轉到這裏,但是她是一個女孩子。

    每一個女孩子,不管是兇悍還是溫柔,在內心深處必然都曾經想過,有一天如果自己有個孩子。

    “是為了證明自己愛過,為了證明自己存在過。”天籟說道。

    每一個孩子,都是自己想像中的未來,屬於自己的未來,因此他們的存在彌足珍貴。

    朔華微笑,看著這一片美麗的湖泊:“如果那個能力者是非黑派來的,能不動手就不動手……為了這一片美麗的湖泊。”

    天籟疑惑,不太能理解朔華眼中那一抹充滿興味的笑。

    朔華沒有解釋,吩咐了貴楠幾句之後,就往客棧外離開。

    冷暮跟在朔華身後,走過天籟身邊時,突然開口,“這裏很美麗,不是嗎?非黑是為了保護他創造的世界。”

    跟朔華一起創造世界的冷暮,懂得朔華言語底下的意義。

    而難得的是,冷暮想起這個女孩總是幫他跟朔華解釋著一切,因此,如今他也試著去跟她解釋她所不懂的一切。

    如果朔華在創造世界的過程裏領悟到什麼,那他也一樣。

    將一個一個的粒子分解重組,讓單調的結構變成五花八門,他發現,分子與分子之間的結構,就像個體與個體之間一樣,沒有了橋樑,就什麼也都不是,只過孤單地飄蕩在空間裏,根本就沒有人會去注意發現。

    只有自己一個人的世界,那並不是真正的世界。

    天籟看著從他身邊走過,稍微帶了點人氣的冷暮,有一股想要微笑的衝動,而樹海已經笑了:“我想,我開始明白為什麼留墜明明知道非黑的行為不對,卻不會去強制阻止……”

    天籟點點頭。

    “因為,這是他的孩子,他有權利決定自己的孩子穿上什麼樣色彩的衣服。”

    當天的夜晚,因為馬車的速度還是慢了一點,幾個人只好在山林間露宿,不過,並不算是什麼坎坷的過夜方式。

    武騰國有一個非常奇妙的地方——

    朔華他們發現,在武騰國的某些山林之中,幾乎都可以看到暢通無阻、雙馬車可以擦肩而過的大路。

    一般來說,就連在文明進步的地方,偏僻的山林裏有沒有路都是一個大問題,常常還要自己披荊斬棘,而武騰國的山間出現的竟然不是小路,那就真的太神奇了一點。

    當一個稱職的嚮導,貴楠很快解釋。

    “武騰國的物產地域太過於分明,像是文州雲頂村產的茶是難得的貢品茶,過去曾經有人移植過茶樹,希望可以在其他地方經營茶園,但是不管怎麼種,就是連一片葉子都長不出來……

    “鐵礦也一樣,綠素鎮西南再過去的山區產鐵,產量非常的豐富,不過除了這一個區域之外,目前就沒聽說過武騰還有哪一個地方產鐵。

    “就因為武騰國這樣的特點,所以特別需要馬車運貨來往各地,而很多的物產都是產自于山林之中,因此如果在山裏看到像這樣專門用來運貨的道路,就能明白這附近一定有著某些產物。

    “就像我說的一樣,再過去一點的地方,大約半天的路程,是著名的鐵礦礦山,因此這一條路是專門用來運送鐵礦的。”

    當初貴楠他們看到山林裏竟然可以有如此寬大平穩的大道時,也很驚訝,在別人的解說之後,不得不在心裏歎息。

    他們村子附近就是沒聽說有出過什麼物產,因此,根本就沒有人願意花錢開一條像這樣的道路到他們的村莊。

    要是有,他們如今也不用這麼麻煩,還必須依靠工具砍伐前進。

    朔華他們一邊聽著貴楠叨叨念著村子之所以沒有像這樣道路的原因,一邊看著他們起火,將剛剛撿拾柴火時獵到的小動物,簡單去毛、去掉內臟之後,架到剛生好火的火堆上。

    朔華不得不說,就算貴楠村子裏沒有什麼特別的物產,不過在烤肉這方面的絕活,絕對可以提供他們在山下開一家野味店。

    烤得鮮嫩的肉上撒了一些乾燥過的香料,並且在動物的肚子裏塞滿了一些簡單的山菜果實,沒多久的時間就傳出了十分誘人的香氣,連樹海這棵不需要吃東西的樹,也忍不住聳聳鼻間,深深吸了一大口氣。

    貴楠將烤好的第一份腿肉切割下來,遞到朔華他們面前,簡單分割成幾份之後,用乾淨的樹枝叉著方便取用。

    朔華他們很快的拿起食物咬了一口。

    一咬下去,整個烤肉的肉汁全部滲透出來,雖然有點燙,但是流淌在舌尖的那股香味跟甜味好到不行。

    外皮烤得有點脆脆的,裏面的肉質卻異常柔軟,尤其是那些加上去的乾燥香料,在撒了鹽巴之後跟鹹味融合在一起,吃下一口,鼻間滿滿是那一股夾帶著肉香的香氣。

    看朔華這難得動容的人臉上都出現了滿意的表情,一直遠遠跟著的兩個兄弟終於忍不住靠近幾人,眼睛看著火架上的烤肉,一時之間竟然不曉得該說什麼才好。

    他們可是皇帝跟王爺啊!

    從小到大還沒有機會像這樣跟別人要東西吃,過去嬌生慣養習慣了,連出門都是找有好客棧的地方走,這一次為了跟著朔華前進,逼不得已只好跟著餐風露宿……

    因為有貴楠這樣的一般平民在,兩兄弟根本就不敢叫喚出隱藏著的暗衛幫忙亨煮食物,現在肚子餓得有點前胸貼後背的感覺。

    兩人不禁開始懷疑,答應非黑的事情是不是該換個方式進行?

    他們千算萬算,就是忘記把自己的生活習慣給算進去……

    精明的朔華當然把兩人困窘的樣子看在眼中,在心裏面笑了一陣子之後,才偷偷暗示貴楠讓他們過來一起吃。

    皇帝跟王爺呢,還是別逼得太緊,要不然會做出什麼樣的動作來,他可無法預測。

    兩兄弟尷尬的接過貴楠手中食物。

    朔華一直等到他們吃的差不多,突然就冒出這麼一句話:“你們也可以進入鑰石空間是吧?”

    這一句話,才是之前朔華想要用來警告兩人的話。

    朔華原本是想利用這點,告訴兩人他們並不蠢,該知道的事情還是都知道,所以一舉一動最好是小心一點,沒想到卻被饕餮給破壞……不過,那一個效果也不差就是了。

    陽冀兩兄弟愣了一下之後,從容地擦乾淨嘴邊的油膩,看向朔華的雙眼不再只是溫和沉穩而已,還帶著精光四射。

    “你怎麼會知道?”

    這個疑問一問出口,就是證明了朔華的說法。

    不過陽冀不是什麼糊塗的人,從朔華的眼睛裏他就明白,他是真的早已知道兩人的能力到什麼樣的程度,不是隨便猜猜而已。

    “從你們兩個對非黑的態度。”

    這時,大家都已酒足飯飽,除了饕餮之外——那傢伙也沒跟其他人解釋什麼,就看見他拖著腳步慢慢往大道旁的密林進去,看來又想用之前在翠湖捕食的方式,在這個林子裏肆虐一番。

    天籟溫柔的幫貴楠處理剩下的雜物,臉上的表情固然一派溫和,漂亮得還讓被幫忙的貴楠紅了一張臉,但是這個林子正在發生的事,每一個人的動向還有言語,卻全部都在她的注意之中。

    ——陽冀的幾個暗衛,在哪里、做了些什麼樣的事,天籟還比陽冀更清楚。

    樹海走到朔華跟冷暮兩人的身後,乍看之下很像是坐著發呆,其實那一雙脫掉鞋子的腳丫,早已經偷偷地伸根到這一片林子的深處。

    反正樹海的上身本來就不高大,做了什麼事情都可以輕易被朔華跟冷暮兩人的身影遮住,連貴楠走過來遞水的時候,都沒發現他的褲管下好像少了什麼東西。

    “從我們對創世神的態度?我不明白。”陽冀不懂。

    就憑這一點,朔華是如何推測出他們發現了什麼鑰石的力量?

    “如果不信任的態度,是出現在像我或是冷暮這樣的人身上,那一點都不奇怪,我們出生於高科技文明時代——你們不會瞭解那是什麼樣的一個世界,但是在那樣的世界裏,有太多太多的人不相信神,不認為這世界上有神,尤其越年輕的人越是。”

    在高科技的世界裏,人們永遠都是到了人生盡頭處,想要挽回什麼時,才會找尋宗教信仰的依靠,並且進一步的讓自己的潛意識深信不疑。

    因為那是他們在世界裏的最後一根稻草,人們將一切寄託在那上面,告訴自己可以重新再來過。

    “文明越是落後的世界,尤其是像你們這樣,很多事情都必須依賴天候的世界,只要不曾經歷過什麼重大的傷害,人們不會懂得怨天,更不可能去質疑上天。

    “在你們這種時代的文明裏,越是上位者越會相信神的存在,在我們的世界裏,幾百幾千年前,在上位者都相信,他們今天之所以能活在這樣的高位上,是因為神所給予的榮耀……”

    朔華湛藍的雙眼就算在黑夜裏,依然如同星星一樣耀眼。

    “君權神授……”

    陽冀兩兄弟心裏一個機靈,當最後的四個字進入耳中,陽冀更是完全無法隱藏眼中的反應。

    冷暮在一邊靜靜的看著他們的對話,手中拿著鑰石當握珠一樣旋轉。

    他很喜歡看朔華像這樣述說著文明的故事,中肯,偏又充滿著偏激的矛盾風格,聽起來頗能夠在腦中震盪。

    朔華說的事情,有很多都是冷暮不曾想過的。

    兩個人一開始的立足點相差太大,所以在很多體悟上幾乎都是兩極化的觀點,但是在意念相同的情況下,從另一邊看待事物的感覺,令冷暮覺得有趣……

    不過冷暮相信,陽冀兩兄弟絕不會有跟他一樣的想法。

    朔華似乎一點都不擔心自己的話會讓眼前兩人惱羞成怒,看著兩人沒有回話,他也就繼續啦咧下去。

    “你們一定從小就被培養著君權神授的觀念,在這樣根深蒂固的情況下,有一天出現創世神時,你們為什麼沒有盲目的崇拜?”

    陽冀不喜歡讓別人給壓制的感覺,所以他自己將答案給說了出來:“因為我們知道了鑰石的奧秘,我們知道了那顆石頭裏究竟隱藏了些什麼,只要我們有足夠的力量,在每一個鑰石裏,我們都可以是一個創世之神。”

    陽冀跟弟弟兩人的確發現了鑰石的秘密,知道每一個人都有機會可以創世,因此當非黑出現時,心中儘管依然帶著尊敬,卻已沒了那種對神祇盲目的崇拜,所以他們對非黑的話有著很大的懷疑。

    “你還知道了些什麼?”陽麒開口。

    他不信這個少年不過如此年紀,就可以看透他們。

    身在這個時代的人對於外星人沒有多大的瞭解,剛摸索到鑰石的這一個線索,也不太瞭解從一個人的外貌是無法判斷年齡的。

    饕餮的變化,兩兄弟似乎當成能力或是易容術的一種,驚訝歸驚訝,卻沒有將它當成一種經驗,所以此刻還是從人的外貌去估量能力。

    “我還知道你們的能力想必應用在朝廷上很久的時間了,說不定……

    你們朝廷裏根本就沒有人知道他們的皇帝跟王爺跑到山林間逍遙去了。”

    這是朔華的推測。

    還有一個更大膽的推測,朔華他沒說出口,畢竟要是說錯了,可不只是丟臉而已,對這兩兄弟的威脅力也會跟著減少。

    陽麒跟陽冀互看了一眼,像是在默默的交流討論些什麼一樣,最後明白自己暫時是必須處於下風的陽冀,終於決定鬆口。

    陽冀一直是一個可以容納建言的君王,跟其他的幾個兄弟比起來,當初他的父王就跟他說過,他的幾位兄弟並不比他愚笨,事實上他很自傲陽家的每一個孩子都聰明絕頂,但是陽冀之所以能勝過其他的兄弟,就在於他的胸襟。

    他有一個和皇帝這個位置一點都不符合的寬闊胸襟,那令他可以容納各種建言,各種臣子,還有各種的思想。

    也許當初開門者手中的鑰石之所以選上陽冀,就是因為他有這樣寬廣的胸襟……

    陽冀承認今天他暫時不如朔華——這是他的個人特質,不過也因為他身為一個皇者,陽冀承諾,自己有一天一定會和朔華齊肩,甚至是站在比他更高更遠的一步。

    “你的鑰石空間是什麼樣的一個地方?”陽冀靜靜的說著。

    他想起第一次自己進入空間之中時,發現在裏面自己竟然可以去創造一個世界時,內心的震撼讓他有好多天的時間不曉得該說些什麼。

    “現在?現在還很貧乏,我跟冷暮試著讓它完整一點,但是恐怕如果要真正像一個世界,還需要一陣子的時間。”

    朔華不曉得跟他說還只是一個星球他能不能瞭解,所以只好這樣說明。

    “你也是兩人一起?”問是這樣問,但陽冀並不是很驚訝。

    當初他跟弟弟是一起成為能力者的,因為開門者同時有兩個,而正巧手中的鑰石選擇了他們,所以這一路下來,他一直跟自己的弟弟互相切磋。

    發現鑰石空間的秘密之後,陽冀試著拉弟弟進去,發現多一個人的力量,創造世界也跟著容易一點。

    “一個人的力量不夠。”發現他們誠實相對,朔華也很老實的回答。

    朔華一直都是那種別人怎麼對待自己,他就怎麼去對待別人的那一種人。

    “是的,一個人的力量不夠……”陽冀想了一下之後,終於下定決心:“你想要看看我們的世界嗎?”

    他其實早就想知道自己創造世界的方式是不是正確。

    雖然他跟弟弟一起討論了很久的時間,但是在他們為世界增加各式各樣的構造時,卻老是覺得好像少了什麼很重要的東西。

    那令他們的世界雖然看起來五花八門,卻缺乏一種……

    真實。

    “可以嗎?”朔華睜大雙眼。

    雖然說朔華一開始就覺得這兩兄弟是不錯的對手,個性看起來也不錯,卻沒想到會這麼好說話。

    陽冀看著朔華的模樣,笑了起來。

    剛剛他們還覺得狡猾難應付的少年,在這一瞬間看起來會這麼像個孩子……

    “來吧!你的同伴也可以一起來。”陽冀指的是冷暮。

    朔華說一個人的力量不夠時,他就猜到幫忙的應該是那個高大強悍的男子——那個他們連說話都不曉得該怎麼去開口,光看也知道很難應付的強悍男子。

    朔華還沒有回答,那個在土壤裏吸收養分正舒服的樹海就開始嘟嚨:“一起,一起……早不說晚不說,害我又要重新找個地方蹲……”

    陽冀不太懂樹海在說什麼,不過就看那一張小小的臉皺成那樣子,也知道他很不滿。

    是因為邀請的人不是他嗎?

    “別理他,他只是懶得換位置睡覺而已。”

    果然,陽冀看到那個剛剛還在嘟嚨的孩子,很快地從冷暮的背後起身,光著腳丫子跑到紮克的身後,又用同樣的姿勢坐下。

    怪了……他剛剛好像看到這孩子有穿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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