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古神話】神鑰 作者:聿暘 (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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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o0929 2014-11-17 17:49:11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81 374820
theo0929 發表於 2014-11-19 10:50
第15部 迷途、殊途、歸途 - 第九章  無解之愛

    「朔華哥哥還不想要離開嗎?」雷聖才剛從學校回來,看到天籟幾人後就連忙問道。

    他不是學生,以他現在的能力,去學校自然是當老師。

    朔華一直都在鑰石世界裏待著,冷暮幾人也是輪流進進出出,對現在的他們來說,從創造世界去領悟開啟通道的方式,會比在雷聖他們所在的世界還要來得有體悟,因此沒有人急著想要離開,乾脆就先在菲嘉的首都停下腳,住在當初國王賜予雷聖跟紮克的屋子中。

    雷聖跟祖吐有討論過很多次朔華教導他們的知識,瞭解這些知識可以怎麼去改變世界,因此除了蒼族人開始傳授這些學問之外,雷聖也在紮克的幫忙下創立了一個學院。

    這個學院不管是什麼樣的學生都收,不論是貴族還是平民,看著那些貧民區的孩子滿懷笑容每天來上課,雷聖發現自己在無意間似乎完成了當初朔華帶他離開時,他許給自己的一個小小願望。

    他希望,自己終有一天可以回到自己的家,竭盡全力幫助那些貧民區的人,讓他們有機會過上好日子。

    現在在雷聖這學院裏的學生,其中就有不少是當年他在貧民區好友的孩子。不需要收費的學習空間,讓這些孩子可以沒有負擔的去發掘學習的樂趣,連紮克都開始樂衷於過起這樣的生活方式。

    只不過紮克比起雷聖更隨性一些,他在學院裏負責收習武的學生,只是要他看得順眼的才肯收入門下,結果多年來也就只有五個徒弟,幸好每一個都很爭氣,有的已經是現在傭兵團裏最強的傭兵頭子,傭兵們口中沒有失敗的傳奇。

    只是他們發現,雖然生活的確是充實了許多,偏偏那一個總是帶著笑容,總是用最強烈的方式指出過錯的人,卻很少出現在他們眼前,跟之前消失的十年相比,差別只在於可以從天籟他們口中知道朔華現在在做什麼。

    「他似乎要等到最後。」天籟看著雷聖說道。

    朔華在進入鑰石之前,已經照雷聖的要求改變了他的體質,因此成長到一定的程度之後,雷聖的模樣便不會繼續衰老,現在不過是跟紮克看起來差不多的年紀,二十出頭的模樣,臉龐有了男子的氣概,身高比朔華還高一點,跟紮克相比下斯文許多。

    「我從來不曉得時間流逝是這麼可怕的經歷。」

    雷聖一聽到最後,就明白天籟的意思。

    他很難去想像,幾年前他才抱過的小娃娃,如今竟然已經垂垂老矣,他這個沒親眼看見的人都覺得心中泛起一股哀傷,更何況是從頭到尾都目睹一切的朔華。

    「裏面時間的流動,其實感覺和這裏相同,朔華不會看見娃娃在一瞬間白髮蒼蒼,其實沒有你想像中得那麼可怕。」

    「那就好。」他一點也不希望朔華太難過。

    「對了,你絕對想不到我聽說了什麼。」

    「跟妲塔有關是吧!」天籟溫柔的說,眼中沒有半點驚訝。

    雷聖的表情僵在臉上。

    「當我沒說。」

    話說得太快,他竟然忘記自己眼前的人是誰,天籟恐怕連自己將來會是什麼模樣都一清二楚,更何況是最近有關於妲塔的事。

    看雷聖轉身就要走,天籟連忙伸手把人給抓回來。

    「別這樣嘛!我想聽故事,說不定外面傳言跟我看到的完全不一樣,你說是不是?你也知道八卦的可怕,我很好奇外面的人怎麼說啊!」

    其實外面的人傳了什麼傳言她也知道,不過她喜歡聽人說話。

    最近這些人啊!一點都不懂得顧慮一下她的心情,每次要開口跟她說些什麼的時候,就會突然想起她的能力,然後閉嘴轉身,害她滿心的期待最後都以失落告終。

    再這樣下去,到最後就沒人要跟她說話了,她可不希望有一天她連話要怎麼說都完全忘得一乾二淨。

    雷聖當然不相信她的話,事實都知道了,怎麼可能會不知道傳聞?

    不過雷聖是一個細心的人,可以猜得到天籟找他說話的原因,所以他還是找了個椅子坐下,反正他也想從天籟的口中知道真實版的故事是什麼。畢竟傳言傳到後來有一點誇張,讓他第一次聽到的時候差點沒把茶水給噴到學生的臉上。

    妲塔現在在菲嘉可是鼎鼎大名的美人,菲嘉的王室這幾天不曉得什麼原因,接二連三死去幾個皇室繼承人,現在血統最接近直系的,就是妲塔的丈夫,因此幾乎大家都有志一同認為,妲塔會是將來的王后。

    妲塔雖然熱愛權力,為了權力可以不擇手段,但是因為她始終控制得很好,菲嘉在她的計畫裏也一直都往好的地方有長足的進步,因此他跟紮克才沒有對於她的野心有所反對。

    反正妲塔就算當了女王,對他們這種非能力者也沒多大的差別,雷聖他們也不會因為朔華的關係就動手殺人。

    重點是,菲嘉國王已經年老,看來撐不了多久的時間就會去世,這些年來跟鄰國的戰爭,讓他失去了孩子,整個人衰老得非常快。

    而妲塔的王位眼看著即將到手,說什麼都不可能在這個節骨眼上背叛現在的丈夫,跟其他人私奔。

    可是傳言鬧得是繪聲繪影,而傳言的主角雷聖也認識,因此不禁讓他半信半疑,開始思考難道妲塔真的悔改,所以才去找季風,希望他能給她幸福?

    「當然不是這樣。」

    這個傳言跟真正的答案比起來太美好。

    「她的確是去找季風了,只是卻不是要求跟他私奔或是組成家庭什麼的,你聽到的幸福,是她希望季風能將他的能力給妲塔,這樣她才有幸福的機會。」

    玉嵐的智慧並不是妲塔可以比擬的,因此就算玉嵐蓋好長城,漸漸淡出武騰國的朝政之中,在政事上幾乎威脅不到妲塔。可是玉嵐一手教導出來的皇帝,卻讓她在戰事上只能兩兩打平,占不了上風。

    玉嵐早就知道武騰國的皇帝跟王爺也是能力者,之前在上朝時老是神神秘秘的,要他不猜到也難。

    後來陽冀兄弟倆回來,玉嵐就不曉得發了什麼神經,開始將腦子裏記得的許多知識一點一滴教給兄弟倆,隨便什麼孫子兵法都讓妲塔來個措手不及,要不是有雷聖、紮克跟蒼族培養出來的戰士,恐怕早就輸得一塌糊塗。

    於是妲塔想到季風的能力。

    她想到如果自己可以擁有季風的能力,隨時可以到自己腦中記憶的人身邊,再配合她的手段,根本可以輕而易舉殺死陽冀兩兄弟,甚至是玉嵐。

    所以她去找了季風。

    因為這次會面是在大庭廣眾之下,才出現這些傳言。

    「你是說,她跑去找季風,是想要他身上的鑰石?」雷聖有點不可思議的把天籟的話重複一次。

    天籟只是沉默的點點頭。

    當妲塔說出她的要求時,季風雙眼中充斥的是無法置信的悲傷。

    他曾經想過妲塔可以為了權力對敵人做出怎樣殘忍的事,卻沒想過,她不但可以對敵人殘忍,還可以對一個愛自己的人殘忍。

    「她難道不曉得,就算鑰石再多結果也是一樣的嗎?朔華哥哥沒有跟她提過,其實只要努力,鑰石能啟發自己身體潛能的方式不只有一種?她難道不知道將鑰石從身上取出的辦法,就是殺了對方?」

    看見天籟點頭,雷聖不禁連續丟出一大串問題來。

    以前他還不會覺得季風對妲塔的付出有任何不值,畢竟妲塔的確是一個人間罕見的女子,就像季風說的一樣,她的堅強無人能比,人只要可以看到對方的優點,其他的缺點就會變得容易接納一些。

    可是現在,妲塔做出來的一切,足以將雷聖對她的最後一點認同打碎。

    「季風應該沒有答應吧?應該沒有吧?」

    雖然口中是這麼問著的,但是雷聖實在不敢肯定季風的答覆會是如何,畢竟他也知道季風的個性。

    天籟搖搖頭。

    「他遲疑過,最後給了妲塔否定的回答,然後便離開了。我想,如果以後妲塔再遇到什麼危險,身邊恐怕不會再出現一個叫做季風的男子解圍了。」

    「哼!那是她活該,我沒想過她竟然可以絕情到這種地步,最好季風離她越遠越好。」

    雷聖光想就覺得氣,紮克大叔一定不曉得這件事,他非得去好好跟紮克說明一番,讓他知道目前「效忠」的對象,可憐到什麼樣的地步。

    天籟看著他怒氣衝衝離開,好氣又好笑的搖搖頭。

    自從當了老師之後,雷聖的性情似乎變得更像個孩子一點,她想,要是朔華看見了,一定會很高興。

    他一直都覺得,雷聖如果可以表現得更符合他年齡一點的話會比較好,那樣對雷聖而言,將來歲月會比較容易渡過。

    朔華倒是從沒擔心過紮克,因為紮克那種隨意的態度其實是一種很好的調適,而雷聖在某方面來說太過認真了。

    太認真的個性,有時候一旦鑽牛角尖起來,會讓漫長的歲月變得難熬。

    可是現在發生在雷聖身上的轉變很好。

    天籟想著要不要去跟朔華說一聲現在雷聖的改變,想一想又放棄了,等他自己出來時看到會更好,很多事情若能親眼看見,心裏更能寬慰。

    從屋子的視窗看出去,天籟可以看見遠處的城堡,那處妲塔一心想要住進去的地方,其實那裏陰冷又寂寞,城堡永遠都只是外表看起來好看的東西罷了。

    對於妲塔的決定,她一開始跟雷聖幾乎有著一樣的感覺,只是當剛才自己把故事再說一次時,突然間,她似乎明白了些什麼。

    「夫人,要加上披風嗎?今天外頭冷一些,加上披風會比較溫暖。」

    溫蒂手中捧著用最柔滑毛皮做成的披風,恭敬的站在妲塔身後,一雙眼睛捨不得移開妲塔的臉龐。

    最近的謠言也有傳到她耳裏,不過她一點都不相信,就像公爵大人對這件事情嗤之以鼻一樣,溫蒂也是如此。

    這麼多年來她一直侍奉著夫人,知道老爺跟夫人之間有多麼恩愛,清楚美麗的夫人有著世上最溫柔又堅強的個性,永遠為老爺著想每一件事,沒有對其他的男人做過任何超格的動作,就連吻手的禮儀,這些年來夫人也都避開了。

    這樣完美的一個人,怎麼可能邀吟游詩人一起私奔?

    這個傳言真是太可笑了!更可笑的是,那些人竟然還說,吟游詩人當場就拒絕了夫人的提議,一個這麼美麗的女子跟人提出私奔的要求還會被拒絕,這大概會是今年菲嘉最大的一個笑話了。

    「不用了,溫蒂,我要晚一點再出門,你先離開吧!我想一個人看看景色,順便為我關上房門。」妲塔坐在窗口,看著山上的城堡,回過頭來溫柔的對溫蒂說著。

    小侍女立刻點點頭,抱著那副溫暖的披風很快退了下去,並且按妲塔方才的吩咐輕輕將房門闔上。

    窗外的風景很美,新蓋好沒多久的公爵府每一個視窗都擁有著最好的美景,這一頭就正對著湖光山色還有那座美麗的城堡。

    妲塔喜歡這樣的景色,很喜歡。

    故鄉的宮殿也是蓋在山裏,但它們不像這裏的城堡蓋得那樣明顯。它們將隱隱約約的紅色身影藏在林木之中,有時候走著走著,只要繞過一個不同的角度,就可以清楚瞧見裏頭的亭臺樓閣。

    但是那裏從來不是她可以進去的地方,她一直都只能遠遠望著,因為那裏是族裏最重要的人才可以進駐的宅邸,就像眼前窗外的城堡一樣。

    溫蒂剛剛的眼神她瞧見了,整個千迦越都傳著她跟季風的故事,這一點都不像是她會做的事情。

    妲塔應該請人捎信通知季風,然後找個隱密的地方好好談一談,而不是選在一間喧嘩的酒館裏。一群喝醉的大漢可以傳出什麼樣難聽的話,她又怎麼會不瞭解?

    可是她還是做了,在被陽冀兩兄弟給阻擋後,她直接就找上季風,單刀直入的開口要他將鑰石給自己。

    那時季風眼中驚訝又悲傷的神情,現在還深深的印在她的腦海中,恐怕永遠都無法磨滅,再也難以忘記。就像故鄉山裏的那些亭臺樓閣,就算已經離開家鄉過了數十年,那些景象在她腦中依然清晰如故。

    妲塔不是做了事情後才後悔的那種人。

    既然她做都做了,那麼,事後再來後悔懊惱一點用處也沒有,只會更顯得自己有多麼懦弱而已。

    被拒絕後,妲塔只是靜靜的一個人回來,發現自己心裏沒有太多的激動,好像自己早就已經準備好這一切一樣。

    這些年來,她總是可以感覺到季風的氣息圍繞在周遭,從草原上那一別之後,中間她又被季風給救了兩回,兩回季風都是把人給帶離危險後就很快離開,她幾乎都只能看見那一頭銀藍色的長髮飄揚,還有那抹修長的背影,看不見他臉上是什麼樣的表情。

    但是,單單是這樣就已經足夠了,這些舉動足夠讓妲塔明白,季風正用什麼樣的方式關心自己。

    所以這一次失敗後,她腦中突然想起季風的臉,然後完全沒有多想,一打聽到他現在的所在位置之後,毫不猶豫的親自過去,毫不考慮的開口,在被他拒絕後,又沒有半點遲疑的回到自己的宅邸。

    只是獨坐窗邊,當時間慢慢過去,她一個人看著窗外的天空從黑暗轉成明亮時,她不禁問自己為什麼?

    為什麼要這麼做?

    為什麼要自己斷了自己的退路?

    季風是她在戰鬥中最後的一記救命絕招,只要有他在身邊守護,妲塔就可以很放心的用盡自己身上所有的力量,毫無顧忌的跟敵人鬥智鬥力,然後在其中迅速成長,如此好用的一個工具,她為什麼要放棄?

    鑰石在不在自己身上很重要嗎?她相信如果真的花時間跟季風要求,他絕對不會反對用他的能力乾脆帶她去殺了敵人,因此鑰石是不是由自己擁有,根本無關緊要。

    那麼,她為什麼在明知道會狠狠傷了季風的心之下,還要如此做?

    答案很明顯。

    自己如果還不瞭解自己的話,那就是笑話了。

    她想徹底斬斷自己的退路,因為那才是進步最好的方式。如果不懂得破釜沉舟,她心中總是留給自己一個希望、一點後路,那麼她做出來的全盤計畫就有了瑕疵,連敵人都知道她給自己多麼方便的一條後路。

    所以她毅然絕然的斬斷這一切,讓自己無路可退,必須更勇於承擔失敗。

    然而,事情的真相絕不是僅有如此而已,妲塔之所以會對季風這麼做,不只是為了斷自己的退路如此簡單,推動她去這麼做的,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一個連自己想來都覺得可笑的原因。

    倏地,幾縷銀藍色的長髮,突然從她身後飄到前方,上頭還帶著很好聞的、她無比熟悉的味道。

    妲塔訝異的站起身回頭,果然看見那張熟悉又俊美的臉龐正帶著溫柔的笑容站在她前方,一點都不像是才剛被她傷害過的模樣。

    「你來做什麼?」

    他一點都不被她故意帶點兇狠的語氣所困擾,臉上的溫柔也沒少上半分。

    「你以為這世界上誰是最瞭解你的人?」

    季風輕輕地說,手中遞出一朵美麗的花朵,放在她的手心,就像過去在故鄉窗臺上搖曳的那樣美麗。

    突然間,妲塔明白了,明白原來可以看穿自己的,不是只有自己而已,還有他。

    在被她那樣狠狠傷害過後,他依然看穿了她努力隱藏在殘酷話語下的思緒,看出她不願意季風再這樣繼續無謂的等待。

    就算自己不曾體會過,也可以明白一直看著自己愛的人永遠不屬於自己是多麼痛的一件事,已經如此過了太多太多年了,妲塔從原本假裝的不在乎,到如今她已無法遮掩自己滿心的愧疚。

    「不要對我如此的好,不要對自己如此殘忍。」

    妲塔壓抑自己不要大喊出聲。她不是沒有感情的人,也不是只懂得殘忍的人,事實上只有季風知道,強硬不認輸的妲塔其實同樣擁有一顆柔軟的心。

    季風搖搖頭,伸手捧住她的臉,要她清楚的看著自己,看自己臉上的每一分表情。

    「看著我,妲塔。我臉上有後悔嗎?

    「我想要對你好,我沒有對自己殘忍,妲塔。記得我跟你說過的話嗎?

    我已經釋懷,所以就算你不愛我,那也沒有關係,我只是想看到最後,如果你成功,我希望看見你坐擁江山的那一刻,如果你失敗,我會努力帶著你,到你最喜歡的地方沉眠。」

    他愛一個人,從來不是轟轟烈烈,但是卻是最完整也是最溫柔的包容,或許再也沒有當年的激情,可是他保證自己絕對可以有始有終,因為他心甘情願,愛一個人愛得心甘情願。

    所以季風沒有半點後悔,即使能回到從前,他一樣還是會選擇同樣的方式去愛她,痛著心看她遠離自己成長,因為這才是能讓她快樂的方式。

    翠綠的眼瞳四周泛起紅絲,慢慢的漫上水光,只是她一直忍著,絕對不讓淚水滴下。她希望在季風的眼裏,自己永遠是最初的那個妲塔,那個堅強總是不哭泣的女孩,總是告訴自己別人能做到,自己一定也可以的女孩。

    季風不是她如今最愛的那一個人,這麼多年的時間,她已經慢慢的將愛給了自己的丈夫,一個女人,不可能在一個男人滿心愛著自己,幫自己達成每一個願望下,不去慢慢的愛上他的。丈夫的愛跟季風一樣,源遠流長。

    但是季風,卻是她心裏記掛最深的那一個,一直一直都是,所以她忍不住想,他都可以為自己做到這麼多,那麼,為什麼自己不能為他做到這一點?

    這麼多年的時間了,也是她該放手的時候。

    季風一樣有權利重新過自己的生活,他是那麼好的一個人,一樣有權利去得到愛。

    她是一個自私的女人,佔有季風的關懷數十年的時間,沒有誰比她還要來得可怕,可是一個人的自私也會有到頭的時候,所以她毫不猶豫地用言語傷害他,決意切斷兩人之間的最後一點牽繫。

    只是,為什麼他瞭解自己,比自己還要來得深?

    連在被傷害的時候,依然可以想到她的每一分用心?讓她好不容易做出來的抉擇,在一瞬間功虧一簣。

    「季風,不要再幫我了,你可以看著我,但是不要再幫我,如果有一天我失敗了,請將我的骨灰灑在故鄉的宮殿上,我知道這是一個任性的要求,可是我也相信你一定做得到。」

    活著的時候不能,那麼死後她也要做到。

    季風撫摸著她的臉龐,最終還是點了點頭。知道妲塔明白了他的心,對於季風為她所做的一切,不需要有任何的心理負擔,就把他當成冬天裏的陽光一樣,輕鬆的享有即可。

    「我不會再插手幫你。」這是他的承諾。

    妲塔微笑,讓季風以為自己看見了當年窗戶裏的那一張小臉,原來已經是那麼久遠以前的事,但是他相信在他的腦海裏,就算再過去幾百年的歲月,也會清晰的如同昨天。

    「我希望你可以成功,但,如果失敗……」

    如果失敗,他會將她的骨灰帶回故鄉,然後灑在那美麗的亭臺樓閣上,陪家族的每一個人看日出夕照。

    天籟知道自己在侵犯別人的隱私。

    但是看著一個故事有了完結,她發現不管是好是壞都是一種完美。

    當季風消失在妲塔眼前的那一刻,她「看見」那一雙翠綠的眼瞳終於滑下淚滴,天籟從來沒有看妲塔哭過,從她的能力擴張到可以看到這裏每一個人的人生百態之後,妲塔從來就沒有掉落一滴淚。

    但是當季風離開時,那一滴淚從眼角滑落,順著無瑕的臉龐,滴在胸口。

    那一刻,天籟竟然也忍不住落下了淚,只是她不像妲塔那樣逞強,而是像看見一個最感人的故事一樣,任由自己靜靜哭得滿臉淚水。

    其實妲塔的努力並不是沒有回報,儘管她放蕩,她任性……可是在這時,她擁有了季風最完整的愛。

    所以她問自己,妲塔選擇的路錯了嗎?

    她記得朔華在很早很早的時候,就問過他,想要成為英雄,還是想要成為神祇,這兩者之間,其實有著很大的不同。

    妲塔是這個世界的英雄,不管她將來會被歷史怎麼記載,但天籟覺得她就是這樣的存在。

    英雄跟神祇最大的差別在於,妲塔將自己的生命完全融入了這個世界,就算在後來朔華提醒過她,其實她可以有更好的選擇,可是她依然義無反顧的選擇了這一條路,而且挺胸毫不懷疑的走下去。

    所以她是這個世界的英雄。

    自己選擇的,是神祇,所以她默默的在人後看著這些人演出自己的人生,她看著,可以為他們哭,為他們笑,卻不參與其中,可能會小小的捉弄一下,但是永遠的置身於外。

    但是不管是選擇當英雄,還是當神祇,她知道有一件事實是永遠也改變不了的,終有一天,這一片大地上的生物,都會忘記他們曾經存在過,歲月的煙塵會抹滅掉他們所有的痕跡,然後等待下一個人留下腳印。
theo0929 發表於 2014-11-19 10:51
第15部 迷途、殊途、歸途 - 第十章  歸途

    如果說,過去的軒轅最缺乏的是歲月帶來的歷練,那麼當軒轅已然垂垂老矣時,他已經完全成熟。

    不管是在態度、說話的方式,在能力的控制上都更顯得圓融,同樣的一分力氣,他可以做到比過往多十倍的事。

    軒轅的年歲的確活得比其他族人來得更加長久,畢竟他本來就是朔華另外創造出來的生命體,在族人眼中又是上天賜與的神子,因此他那超乎常人的壽命,並沒有遭到部落中人的懷疑或是排斥。

    年老的他一直受到眾人的尊重,自己也已經兒孫滿堂,他最大的孫子年紀也大了,是在蚩尤去世後不久出生的,因此他將孫子的名字就取為蚩尤。

    部落的生活方式相較從前已經改善許多,住的屋子比最開始的茅草屋好上很多,是用木材一根一根搭建,在這百年間,他們學會用毛皮以外的材料做衣物,整個族群的發展進步的相當快速。

    軒轅看著那些孩子,看著自己臉上的皺紋一天比一天多,剛開始他不免有些慌亂,當後來妻子離開,甚至連兒女也離開之後,那些慌亂變成了寂寞,但是再過去許多年,他的眼中剩下的是坦然的豁達。

    在軒轅閉上雙眼的那一天,朔華終於出現在他眼前,站在他的床邊靜靜的看著他,兩人的目光相對,軒轅笑了起來。

    「我一直在等您。」他出乎朔華意料之外的說。

    「你記得我?」

    那時軒轅再小不過,只是一個會撲叭撲叭叫嚷著的娃娃,朔華沒想過事隔多年,他竟還記得自己。

    「我記得您的眼睛。」

    都已經是那麼久遠的事了,尤其那時候他還小,怎麼可能會清楚記得朔華的模樣,只是在軒轅的腦海裏,有很多時候他會在夢中夢見一雙蔚藍的雙眼看著他,那對眼睛有著像父親一樣的眼神。

    朔華聽了軒轅的話之後,沒有開口。因為從一開始就不是他預料到的結果,原來軒轅一直都記得他。

    朔華能問他什麼?

    問他會不會怨自己丟下他在這裏?問他會不會恨當年蚩尤危險時他竟然不出手相救?問現在的他是不是對自己充滿失望?

    這些問題就像是八點檔連續劇一樣的狗血,就算這是他心中唯一可以想到的幾個問題,卻一個也沒問出口。

    軒轅似乎也沒有什麼要發問的,他看著朔華的雙眼,捨不得閉上自己的眼睛,「我需要害怕嗎?」

    他指的是自己死後的世界,雖然如今他已經可以坦然面對,但是,面對未知的一切,心裏其實還是有著一些不安。

    朔華搖搖頭。

    「沒有什麼可怕的事情等待你。」

    對朔華自己來說,死亡最可怕的地方在於意識的消散,而軒轅,他已經看透了歲月,兒女都有自己的生活,那些掛念自己,或自己掛念的人早已經先他一步離開,多想也只能換來悲傷,也許知道死後的日子不會再想起這些,也並不是什麼痛苦的事。

    「那就好,我曾經想過這個問題很多次。」

    「我希望你過得快樂。」

    朔華沒有問剛剛心裏想著的那些問題,但是他說出埋藏在心裏最真摯的一句話,之所以將軒轅放在這裏,其實是希望他可以快樂,希望他可以順利成長,而且在這裏,朔華可以看著他長大,可以幫助他茁壯。

    軒轅愣了一下之後,隨即笑了起來。

    「我知道,在這裏我過得很好,也許有悲傷有痛苦,但是更多的是快樂和滿足,所以,這樣就夠了。」

    在這一刻,軒轅還比朔華更像個長輩,因為儘管朔華可以說參與了軒轅一生所有的故事,但是處在其中真正親身經歷的還是軒轅,歲月帶給他的磨練絕對比朔華有的經驗還要來得更加深刻。

    「那就好……」

    朔華只是想在最後近距離的看看軒轅而已,沒想過他竟還記得自己,自然也沒有準備什麼該說的話。

    對於這樣的朔華,軒轅很想抬手摸摸他的頭,就像摸摸他的孩子一樣,他也大概猜到了朔華現在的心情。

    「陪我聊聊好嗎?我想我那些孩子,並不知道今天是我能看著他們的最後一天。」

    他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而且朔華都已經出現在這裏了,這一切都在告訴他:他的直覺並沒有錯誤。

    朔華點點頭,對於人際關係其實一直都不是很擅長的他,先聽軒轅說著一些話,然後他插上幾句,兩人慢慢的聊起這長達百年以上的時間裏,彼此的想法還有那些過去的日子。

    在軒轅知道自己一直看著他而為此笑起來時,朔華的心裏真的很高興,軒轅的笑裏,再也沒有任何的寂寞,兩人說的話都是彼此清楚的,再說一次,其實是在回憶,重新嘗一次過去的快樂與傷悲。

    說著說著,兩人都忘記了時間,直到軒轅突然安靜,像是睡著了一樣閉上雙眼,朔華感覺到生命從這個身體中消逝,而靈魂重新回到空間等待下一個適合的人生。

    朔華伸手,輕輕地放在軒轅的頭上,撫摸那一頭的白髮蒼蒼,心裏默默地說著,娃娃,一路好走。

    「你是誰?」

    寂靜中,一個小娃娃的聲音在他的身側響起,朔華回過頭來,看著那一雙充滿疑惑的大眼睛,笑了。

    這是娃娃最小的一個曾曾孫子,才剛會說話,平常總是喜歡賴在軒轅的身邊聽故事,部族裏的人總是說,這個小娃娃長得多麼像軒轅,於是軒轅就將這孩子取名娃娃,常常帶在身邊教他說話,教他怎麼成為一個勇敢的戰士。

    「我是……朋友。」

    「朋友是什麼?」

    小娃娃聽不懂,不過他看著爺爺的臉龐,好像笑得很開心的樣子,覺得爺爺一定是做了一個很好很好的夢,所以他沒有去打擾床上的軒轅,乖乖的讓朔華抱他在懷裏,一張小嘴開始問起一千萬個為什麼。

    朔華有耐心的一個一個慢慢講解,然後代替軒轅說起許許多多的故事,這些故事裏有軒轅也有蚩尤,還有很多娃娃認識卻不怎麼熟悉的伯伯叔叔跟阿姨,說著說著,小娃娃就這麼靜靜的睡了,睡在朔華的懷裏,小嘴還含著手指頭。

    朔華將他輕輕的放在軒轅身邊,為他蓋上被子,小娃娃的確長得很像娃娃剛被他創造出來時的樣子,只是融合了蚩尤部族的血統,以後恐怕會長得比軒轅還要高壯。

    這就是傳承……生命的傳承……

    後來,當娃娃再度醒來時,是哭泣的爸爸媽媽在身邊,抱著他對睡著的爺爺似乎在說什麼,他忍不住開口問那個講故事的大哥哥在哪里,然後在他的一陣形容中,娃娃的爸爸媽媽微笑著跟娃娃說,爺爺已經跟著那個大哥哥回去他的故鄉。

    故鄉?什麼是故鄉?故鄉在哪里呢?

    小娃娃嘟著嘴問,然後他的爸爸媽媽還沒有回答,剛剛那個大哥哥的聲音就在他的耳邊乍然響起。

    故鄉,就在你心裏得到最初溫暖的地方。

    朔華看著娃娃很努力跟自己的父母解釋,剛剛他又聽到朔華說話,可是完全聽不懂在說什麼,那張小臉皺眉又瞪眼的模樣,可愛得讓人忍不住微笑。

    現在他已經看完了軒轅的一生,自己也像是過了一世,重新回歸自己的生命。

    朔華遠望已經成形的宇宙,經過這些年來他們的努力,讓這裏變得越來越令人捨不得眨眼的美麗,再也不是當初他剛進來時的一片黑暗,可以看見銀河,可以看見零零落落的星辰,還可以感覺到充滿著律動的生命。

    留墜有暗示過他的想法是正確的。

    成為開門者的方式,就像當初離開非黑的進化源那樣。

    只是連非黑的淨化源,他都無法收盡所有的力量,更何況是一整個世界?

    進化源只是一個很單純的空間,不像這裏有許許多多的星球,有可以成長的大空間,幾乎是無窮盡的力量,因此他可以辦到。

    但是現在就算他的力量變大了,他還是沒有自信去吸收掉非黑的整個世界,況且要是每一個成為開門者的人都那麼做,非黑的世界早就已經毀滅不曉得多少次,怎麼可能還讓他們有機會當初始領域。

    那麼究竟應該怎麼做呢?

    他乾脆靜下心來,將從一開始他到這個世界的前後從頭到尾想了一次,將所有可以成為線索的句子串連起來,然後朔華突然想起了一句話,鑰石必須從毀滅的星球核心中取得。

    怪了……他們進入鑰石中創造世界,而是鑰石又是從世界的星球核心裏取得?

    他好像陷入了一個雞生蛋,蛋生雞的問題。也就是說,鑰石空間的世界能孕育其他的鑰石,那麼一個空間裏,隱藏的到底是一個鑰石的能量,還是許多鑰石的能量?

    他相信線索一定在這裏,但是他該怎麼去解答?

    最後朔華乾脆從自己空間裏取出一堆鑰石,他發現這些鑰石此刻竟然散發出微微的光芒,他知道這代表他可以將這些鑰石跟自己融合,然後把其中的力量占為己有,問題只在於他的身體能不能承受得起,會不會因此自爆身亡?

    摸摸耳朵上的耳環,這一個冷暮強制幫他戴上的增幅器。到後來朔華都幾乎忘記了它的存在,只是偶爾會下意識的去摸著它思考一些事情,略帶著溫度的觸感,和摸著自己的耳朵有一樣的感覺,就像是這個耳環早已經成為自己身體的一部分。

    如果連特意製作出來的增幅器,都可以成為自己身體的一部分,那麼如果可以將這些鑰石一樣變成自己身體的一部分,而不是容器和力量的關係,是不是就可以成就他的想法?

    一個拳頭敲上了他的腦袋,朔華猛然扭頭瞪著敲他的人看。

    「你也參加了地鼠家族是吧!」

    冷暮眯起眼,似乎在思索朔華這句莫名其妙的話是什麼意思,不過眼神中的意味,讓朔華覺得冷冷的,覺得要是真的讓冷暮把答案給想出來的話,自己說不定會在哪天夜裏毫無聲息的被分解成粒子。

    「做什麼?」朔華記得冷暮從來不管他要幹什麼的,怎麼會突然敲他這麼一記拳頭?

    「該出去了。」

    「你的語氣很像連續劇裏面爸爸叫小孩出去吃飯。」

    超級的像,不像媽媽那麼溫柔,帶著一點命令的感覺,好像孩子躲在房間裏玩電動玩具玩太久,有點惹到父親火大,不過因為寵小孩,又捨不得發火的神情……唔,他會不會描述的太钜細靡遺了一點?

    「是又怎樣。」

    沒想到冷暮不但沒有給他白眼,甚至還沒有否認,讓朔華的眼珠子差點沒掉出來。

    「我懷疑繼留墜偷跑到地球去看啥變蠅人之後,你接著看了不少八點檔。」太有人性的冷暮讓朔華不太習慣。

    「那又如何?」

    冷暮還是沒有否認,甚至還回了他的話。

    朔華全身的雞皮疙瘩全部起來了。

    「你一定是故意的。」這個人要整起人來功夫不比他差,而且甚至不用講幾句話就可以達到效果。

    冷暮笑了一下,依然沒有反駁,不過難得的,他又說了幾句話。

    「你思考的那些事情,晚一點再繼續想,在這裏都可以看一個人看了上百年,還有什麼時間是不能等待的。」

    他的語氣很淡然,只是從他口中說出來的話,想要讓人不相信都很難,因此朔華很認真的點點頭,像個孩子一樣。

    這樣說起來,朔華似乎在很短的時間裏就被當成孩子兩次啊!

    「我知道了,這段時間裏,你得到了些什麼嗎?」冷暮常常陪他一起看軒轅,以他的個性,會如此常常觀看,一定有他的原因。

    冷暮看著朔華,剛硬帶著冷酷的臉是朔華第一次遇見他時的模樣,一看就明白不是很好接近的人,就這點,他們兩個頗為相像,完全沒有正確的人際關係。

    「情感。」

    最後,冷暮這麼回答。其實以他剛剛的表現,和說話的方式,就已經足以證實了冷暮說的這句話。

    以前冷暮所在的世界,因為他的能力跟個性,所有人都避得他遠遠的,從來沒有人想過要去教他什麼,或是告訴他什麼樣的人際交往才正常。自從跟朔華他們在一起之後,冷暮才開始發現有同伴似乎是一件可以接受的事,而且讓他覺得有趣。

    只是他們嚴格上來說都不是很正常的人,所以他能感覺到的人際關係,也就僅僅於此。

    後來陪著朔華看軒轅從小娃娃到長大至年老,那些部落裏的純樸,還有親子間的相處,一些簡單的話其實代表許多意思,讓他明白,或許他原來的世界,並不是他想像的那樣無趣,只是他身邊的人和環境,都不曾試著去提醒他這一點。

    現在冷暮瞭解了這幾點,也可以稍微感覺到一些情感,雖然如今自己的個性已經成形,也沒想要更改,但至少他明白,就算世界只有一個的時候,一樣可以有很多不同的組合,不一樣的家人,不一樣的環境,就可以有不一樣的結果。

    對於冷暮得出的這項結果,朔華聽了笑得可開懷了,伸手想要搭上冷暮的肩膀,發現身高差距好像略遠了一點,只好摸摸鼻子改拍拍冷暮的肩膀。

    這一次,冷暮倒是沒有用眼光暗示他小心被分解。

    「我想,我們會越來越像是一家人。」

    朔華為最近的日子下這麼一個結論。

    是的,他們會越來越像是一家人。

    朔華終於離開鑰石空間。

    一出來他才知道原來在外頭已經又是一個十年的過去,明明裏頭的時間每一分每一秒他都有感受到,但這一進一出之間變化如此迅速,他還是很難習慣。

    這十年裏,連平常最看不出變化的冷暮都有了一點些微的不同,時光已經徹底洗鏈他們外表最為稜角的一部分,像是冷暮身上總是把人給排斥在外的氣息少了許多,現在一般路人都敢靠近問路,只是被那一雙眼睛看著時還是會全身冷得毛骨悚然。

    之前冷暮自己一個人試著在世界裏組合一個星球,星球上的每一樣東西都是他隨意變化物質構成的,朔華有去看過,那是非常非常漂亮的一個星球,不管是一草一木,還是湖光山色,都很像被細心用尺量過一樣,達到最完美的境界。

    連生物都是。

    強壯的很強壯,兇猛的很兇猛,可愛的很可愛……

    很難想像這個傢伙的腦袋竟然有辦法創造出這麼可愛的生物外型,冷暮一樣會組成生物,組成的生物和自己相同,自然會有適合的靈魂依附,只是冷暮創造的世界非常有冷暮的風格,讓人看了就是一種……微微的冷……

    真是難形容的感覺。

    不過,那還是一處很漂亮的地方就是了。所以朔華在這個星球最漂亮的地方,用不曉得什麼奇怪材質的樹木蓋了一間屋子,決定當成他的度假小屋二號,偶爾興致一來,還可以在旁邊廣大的湖泊上釣魚。

    結果朔華發現,冷暮竟然把當初他們在地下居所找到的那幾條魚,就這麼給放進了小屋旁邊的湖泊。

    體型龐大,長相也一點都不美的魚,在湖泊裏非常緩慢的遊動,常常會遲鈍的停在一個角落,活像是變成化石一樣,伸手摸還不會動。

    就連朔華都快忘了這些魚的存在,沒想到冷暮還記得,一邊逗弄著那些大魚,朔華發現這大概是跟這個世界最不相稱的魚種。

    冷暮的星球,以後如果有人來探險,肯定會發現這是整個宇宙裏擁有最多不明物質的地方,而且一不小心,就連采下一顆果實,也可能因為分子結構不穩定而大爆炸,這是之前他想采小屋後頭那一棵果樹時,冷暮提醒他的話。超危險的一個星球……

    然後是樹海,這傢伙的變化明顯得不得了,他已經是他們裏頭唯一可以一邊在鑰石空間裏創造世界,還可以一邊在外頭遊蕩,兩相不耽誤的樹。

    而且八成是難得占上風的關係,整棵樹的個性跳脫起來,三不五時就用這樣的能力到處整人,整人的範圍還相當廣,大概除了冷暮跟朔華之外,連外面拿著糖果流鼻涕的不知名小娃娃都被他整哭過。

    可是別看他整個人返老還童就不信任他的力量,樹海恐怕是在他們創造的世界裏,最勤奮的造物主。不管是跑到哪一個星球,甚至是隕石上,只要有一點點條件的,就可以發現生物的跡象。

    這傢伙甚至還創造了一種可以在太空中生存的物種,據說只要有光線就可以存活,漂浮在宇宙中,外形有點像是荊棘還是海藻的模樣,會越長越大、分佈範圍越來越廣,等到蓄積一定的能量之後,就會開出很大的花朵,花瓣上佈滿粉末。

    這些粉末全部都是種子,有一天會長成一樣的植物。

    別以為這樣的東西如此容易存活,要是它像浮萍一樣覆蓋整片宇宙時怎麼辦?樹海自然有想到這個問題,所以這種生物的生長非常緩慢,而且全身上下每一寸都是有益於生物生長的成分,這樣一來,就可以達成平衡的條件。

    看他連這種生物都可以創造出來,還如此設想周到,就能明白樹海為這個世界貢獻了多少的精力在上頭,就算他想把大部分星球都變成綠色他也無話可說。

    而天籟,還是維持一貫傻大姊的個性,可是似乎較之以前變得更溫柔了一些。

    常常看見她會靜靜的坐在一個地方,像是在沉思的樣子,又像是單純的發呆,其實她正在看著一個個再真實不過的故事。

    有時候從其中發現可以稍微更動的絲線,天籟會小小惡作劇地撥動幾下,讓求婚的少年噗通一聲跌倒在少女面前,換來少女害羞卻又止不住笑容的表情。

    當他們兩個有一天兒女成群之後,這小小的一個跌倒,雖然不會對他們的生活有什麼影響,可是卻可以成為一個值得好好珍惜的回憶。

    天籟常常這麼做,因為她覺得以她平衡者的這個位置,雖然並不像朔華他們那樣可以為世界帶來多大的改變,可是卻能讓這些生命的生活變得更加豐富一點。

    她希望每一個生命,在重新回歸的時候,都可以滿足的閉上雙眼,讓如此難得唯一的一生,沒有太多的遺憾。

    然後是雷聖、紮克,兩個人真的當老師當上了癮,看著自己的學生一個一個學有所成,讓他們忘記了自身的煩惱,也消去了許多寂寞。

    他們發現如果可以不在意別人的眼光,以他們現在的地位,其實依然可以跟這個社會相和,這跟當初他們想像的比起來,好太多太多。

    兩人甚至開始計畫,要是哪一天活得太久被人看不順眼時,乾脆就跑到荒山野外躲上個一百年的時間,到那時候,新一代的人裏頭也沒有人認識他們了,他們就可以假裝新人,繼續在世間到處晃蕩。

    說到這個地方,紮克忍不住強調隱居百年是多大的犧牲,這一百年間沒有女人來調劑,他會擔心自己的兄弟會不會憋壞了,而雷聖只得回他一個無可救藥的眼神。

    有人說同樣的一件事情做太多也會覺得無趣,但是這句話很明顯不適合放在紮克的小兄弟身上。雷聖敢打賭就算過了一千年,那個小兄弟一樣可以在女人堆裏充滿精神。

    至於饕餮……

    朔華看著那一個根本好像沒發現他消失很長一段時間的大漢,輕輕歎了一口氣。

    據樹海的說法,饕餮的食量似乎比以前還要更大,吃東西的方式更為驚人,至於怎麼個驚人法,光看樹海想起來就全身抖動的模樣,朔華實在是不想太過於深入瞭解。

    似乎是為了證實他的想像,饕餮忽然轉過頭來看了朔華一眼,第一個表情就是他好像看過眼前這個食物,要是可以把他給吞進去多好,一邊想還一邊舔上唇。

    朔華覺得要是饕餮可以把自己的模樣變得老一點的話,絕對可以冠上「猥褻大叔」這個稱號,當之無愧。

    他現在只要記得一件事就好,那就是留墜所說的,在最後一定要記得離饕餮遠一點,朔華一點都不想任何行動因為被饕餮吞到肚子裏而功虧一簣。

    「現在呢?」

    天籟很高興看見朔華的轉變,整個人變得更加成熟,要是在一般的人眼中,恐怕是超有吸引力又性感的好男人吧!

    「現在我們要去哪里?」

    這真是一個好問題,現在我們要去哪里……

    「去,我們開始的。」

    如果這是一趟回憶之旅,那麼他的下一站在哪裡,早已有了再明確不過的答案。
theo0929 發表於 2014-11-19 10:51
第16部 謝幕曲 - 第一章  朔華的回憶

    一個團隊裏,每一個人的起點其實都不相同。

    樹海對自己的起點沒有任何懷念之情,當初他來的時候就是一棵樹,然後往地上一種就是數百年。

    而冷暮,就算在一個地方有過值得感動的回憶,也不覺得有什麼必須要重新開一看。

    天籟則是說她看過了,以她的能力無時無刻都可以看著她的起點,因此她也不需要。

    所以大家決定去朔華開始的地方看看。

    朔華也沒有問他們要不要跟,反正他自己一個人回去也可以。只是在他往小鎮的地方前進時,同伴全都不約而同的跟上。

    雷聖跟紮克似乎覺得他們必須從現在開始適應離別,而且身邊這些孩子還需要教導,所以沒有跟著,只是。。。。。。在離開前,雷聖跟朔華說,請千萬記得在離開前,再回來看他們一眼。

    朔華不是什麼矯情的人,但他還是點頭答應。如果連這麼一點小小的要求都辦不成,那就無情,而不是瀟灑了。

    「說起這個小子的剛開始啊!嘖嘖!那可是眾樹皆知的大場面,就那麼大的一個人,從天上咻--地往下掉,中間折斷了好幾根我兄弟們的枝幹。

    「接著,這小子就不曉得從哪掏出了。。。。。。還是之前已經掏出的?咳!那不重要,反正他就是掏出了一條布,然後瞬間掛在樹枝上,這才沒事的掉在地上,真實有夠精菜的一次降落啊!」

    嚴格上說,樹海知道的這個版本,其實也是道聼塗説的,不過,樹是不會說謊的,他們沒有人類那種誇大的習慣,看到什麼說什麼,因此樹海堅信朔華當初從天上掉下來的過程,絕不會有錯。

    對於樹海的形容,朔華只是笑了一下,沒有說話。

    不過,那笑容讓所有人抖了一會兒,並且開始胡思亂想接下來樹海會遭到什麼樣可怕的報復行動。

    但朔華也只是笑了那麼一下。都已經大把年紀了,又不是小孩子,他不會對這種事情斤斤計較,畢竟那是事實。

    當初他狼狽的從天上掉下來這件事,即使到現在也很難忘記,更沒忘記接下來被狼追得有多淒慘,手中最厲害的武器竟然是殺蟲劑,現在想起來都覺得挺可憐的。如果寫成小說,八成是那種惡劣搞笑劇的最佳男主角。

    只是,他沒想到時間過得這麼快,外表雖然沒什麼變化--畢竟跟鑰石融合之後,外表已不是看待一個能力者年紀的線索。不過心境似乎從過去的冷淡,變得比較容易動情,而衝動的性子到如今可以把很多東西藏得很深。

    他敢說,等到樹海有一天以為他變成好好先生或是老好人的時候,再來報復樹海的冒犯,絕對會比現在馬上報復還來得有趣許多。

    人長大了,手段自然也要高明一些嘛。

    「這看起來一點都不像是個小城鎮啊。」

    天籟也以為朔華在創造世界的過程裏,性子跟著豁達圓融,所以剛剛的顫慄感很快就被拋在腦後。

    她看到的小鎮模樣,跟之前朔華的形容差了十萬八千里,讓她懷疑是不是跑錯了地方。。。。。。這裏根本就不是朔華當初被撿回來的小鎮吧?

    的確,一般人對所謂小城鎮的印象,應該都是純樸的地方。

    稀稀落落的幾棟房子,整個城鎮有一兩百戶就已經不錯了。可是他們現在看到的城鎮,不但有防禦敵人用的城牆,還有大量來來往往的商旅,一進入城內,便有各式各樣的建築散佈其中。

    不管是旅店,酒館還是妓院,規模都相當龐大,比起之前朔華跟冷暮相見的拿那一個破舊小店比起來,就好象民宿跟五星級旅館的差別一樣。

    朔華看向當初離森林最近的那一個小飯館,還有著原先的模樣,只是除了中間的木造建築之外,旁邊還擴大了有四棟建築那麼大的空間。現在還是傍晚,但整個飯館裏都熱鬧得可以從外面聽見喧嘩聲。

    「會不會是換人經營了?」樹海說。人類跟樹可不太一樣,常常在很短的時間裏就已經改朝換代。

    算起來,離朔華當初來這裏的時間也有二十多年了,說不定飯館早就換了主人,這個不難理解。

    突然有幾個小孩從飯館大門跑出來,大概十一、二歲的年紀。三個小孩裏有兩個男孩,一個女孩,而女孩似乎是最小的。三個人不曉得在吵些什麼,小女孩一副扁著嘴就要哭給大家看的模樣。

    看著男孩跟女孩的臉龐,朔華很快就明白了什麼。

    果然沒多久,男孩大叫幾聲,把手中應該是糖果的食物給塞到嘴巴裏,而小女孩馬上哇地一聲大哭起來。

    另外一個吃不到的男孩子,也許是因為年紀比較大,又或許是覺得男生要勇敢;他一副要哭又不准自己哭的表情,五官全皺在一起,有一種屬於孩子的天真,讓人想微笑摸摸他的頭安慰一下。

    聽見孩子的哭聲,飯館裏很快就跑出一個身材稍微有點豐腴的婦人。那一張清秀的臉龐,看得出曾經的美麗。

    「蕾莉紗。。。。。。」

    輕輕的聲音從朔華口中傳出。他看著婦人溫柔微笑著抱起小女孩安慰,再努力空出一手摸摸小男孩的頭,還要忙碌的對大男孩斥責。

    朔華想起了當年那雙充滿期望的眼睛,那個用小手搖他肩膀,卻不敢將他遮蓋在臉龐上的布帽掀開來、叫醒他工作的女孩。

    「她就是蕾莉紗啊!挺漂亮的女孩子,現在也不錯,那幾個小娃娃應該是她的孩子吧?」

    是的,那三個孩子應該是她的。那三個孩子的眉目間,都有著當年繞在他身邊那一張小臉的影子。

    似乎感覺到朔華這一邊的視線,好不容易才讓小女孩停止哭泣的蕾莉紗抬起頭,看向朔華這一邊,然後已經染上歲月痕跡的雙眼瞬間睜大,先是一陣迷惘,接著訝異,最後是說不出的驚喜,還有像是悲傷一樣的神采。。。。。。

    驚喜和悲傷,明明是那麼不一樣的情感,為什麼此刻卻如此的難以分辨?

    蕾莉紗抱著孩子,張開嘴似乎想要交談,但是一個字都還沒來得及吐出,淚卻已從眼角滑落。

    朔華走進飯館,發現外觀雖然不太一樣,但是裏頭除了稍微擴大之外,其他擺設幾乎完全沒有變化。

    但他沒看見平常會在外頭招呼客人,順便幫客人倒上幾杯飲料的老爹,現在換上了一個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長得相當高壯,有著老爹當年一樣的豪邁,甚至連模樣都有點像,但是朔華知道老爹沒有兒子。

    「他是我的丈夫,亞當斯。我們是在十五年前結婚的,那時候我的年紀其實已經有點大,但是他並不介意,他總喜歡說。。。。。。一個擅於等待的女孩,一定會是最溫柔、最忠誠的妻子。」

    跟在朔華身邊走進來的蕾莉紗,看見朔華的目光後,溫柔的笑著解釋,而讓母親抱著的小女孩,好象遇到她這一輩子最棒的王子(玩具?)。她目不轉睛的看著朔華,好像隨時都會用才抹過鼻涕的手去摸摸看朔華是不是真的。

    朔華從蕾莉紗的話裏明白了一件事。他可以感覺到她並沒有發現自己言辭中透露了什麼,也許是潛意識裏一點小小的埋怨,但這一點點已足夠讓朔華明白,這個女孩等了他六年、七年的時間。

    人心向來都是如此。

    只要手中曾握著一個璀燦璨無比的大鑽石,即使那不是自己的,以後看見其他小鑽石就會覺得遜色許多,而忘記了就算是小小的寶石,也有屬於它的價值和光芒。

    太大的鑽石,就只能捧著,既不能佩戴,還要時時擔心會被偷走。

    蕾莉紗曾經知道有男孩可以像朔華這樣英俊、神秘、成熟又有智慧。因此朔華走後,就算他已經告訴她彼此之間不可能,她還是會忍不住把那些追求她的人,一一拿來比較。

    她自己知道,因此她不怪朔華,那是自己咎由自取。

    但。。。。。。也幸好自己的挑剔,讓她遇上了亞當斯--一個不怕她拒絕,也不在乎她年紀比其他姑娘大,而且耐心等待知道她點頭的男人。

    「我想你現在很幸福。」

    蕾莉紗滿足的微笑。

    「是的,我現在很幸福。只是沒想到真的可以再看見你,而且你的樣子幾乎沒有太大改變似乎稍微高了一點,更有男人味一點。」

    蕾莉紗剛剛忙著高興與朔華的重逢,沒有仔細多想早已過去二十餘年。現在想起來,不禁訝異為什麼過了這麼漫長的歲月後,這個男人卻一點也沒有改變?

    這時,她對於朔華的神秘,似乎有了更多的領悟。

    「我早該想到的,你不是普通人。早在我將你從森林裏帶回來後,你的模樣,你身上的衣物,還有你說話的語言,都顯示著你和我們之間的差異。我一直以為那或許是身分地位帶來的不同而已,看來我想的還不夠。」

    「那很重要嗎?」

    朔華看樹海那一群人已經很自動的找了位置坐下。

    亞當斯正在招呼他們。只是他一邊跟樹海說明功能表,一邊卻將雙眼往這個方向看,當他發現在這個吵鬧的環境之中,依然顯得那樣與眾不同的朔華時,眼裏帶上了一點點的疑惑和不安。

    蕾莉紗看見了丈夫的眼神,知道他聯想到了什麼。以前她曾經跟他說過有關於朔華的故事,不過之前是故意要讓他嫉妒。她趕緊回以一個溫柔的微笑--年少時的爭風吃醋,現在並不需要。

    「不過去跟他解釋可以嗎?」

    蕾莉紗搖搖頭。

    「不用的,我相信他明白我愛他。況且看看你和我現在的樣子,就算在他的心中我比誰都要美麗,他也能明白我跟你之間的差別。。。。。。這樣是無法構成一副畫的。而且,我想重要的是,我很高興你還記得我,我可以告訴自己你是特地來看我的嗎?」

    「可以這麼說。」

    蕾莉紗也是他的起點之一,是他教導了他這個世界的語言,也是她不顧老爹的抗議帶自己回家養傷。

    如果不是蕾莉紗,他的整個歷練過程會完全不同,或許會更艱辛,更或許會像天籟所手的一樣,他們其實都還在命運鐠成的線圖上,還沒有力量可以擺脫。

    聽到他的回答,蕾莉紗就忍不住歎息。

    「我敢打賭,你的感情世界一定是一片空白。」

    挑高眉,朔華斜眼看著說得如此肯定的人。

    這個表情很帥氣,尤其搭配著朔華的臉,不過蕾莉紗可沒眼睛冒星星,嘴角流口水。她已經很清楚朔華這個人的個性,相信即使過了這麼多年,有很多東西不是說改變就改變。

    這樣的一個男人,對她來說,依然屬於只可遠觀的那一種。

    「從你剛剛說的話,隨便猜也可以猜出來,一點都不懂得怎麼哄女人高興。你大可以回答,蕾莉紗,我是為了你而回來,這樣我聽了會更高興,就算是假的也無所謂,反正你人都來了。」

    這時飯館的人又多了不少,也接近了晚飯時間,因此蕾莉紗乾脆將朔華先帶到天籟他們的地方坐好,然後吩咐幾個孩子待在樓上不准下來。

    除了小女孩很捨不得離開她看到的兩個王子之外,另外倆個男孩子倒是很乖的回到自己的房間裏去。

    而蕾莉紗連忙幫自己的丈夫應付客人。

    這裏只是飯館兼賣點酒,吃完飯的客人會多留一點時間喝小酒,但真正要暢快痛飲就必須去酒館。

    所以朔華他們沒等上太久,蕾莉紗就已經處理好所有的客人,而且跟著自己的丈夫走過來。

    「你好,我想你應該就是紗紗口中常說的朔華吧!多虧有你發明的啤酒,讓這個飯館的生意比其他地方好,甚至後來開的幾家都比不上。我想老爹要是還在的話,一定很高興你能回來看看這裏,他可沒讓這裏蕭條。」

    亞當斯伸出大手,然後用力的擁抱朔華一下。那力道之大,讓朔華懷疑這個傢伙是不是隱藏了一點報復在其中。

    「老爹。。。。。。去世了嗎?」

    怪不得他沒看見,從他一進門看見亞當斯在忙碌,沒有記憶裏的那個身影時,他就已經明白了這個可能。只是不問,說不定他就可以假裝沒這回事,現在印證了自己的猜測,很難不感傷。

    「是的。。。。。。老爹他是在前年走的,要是你能早來個幾年,就可以看見他了。有幾次我從他口中聽到你的名字,可見得你在老爹的記憶裏有多深刻。」

    亞當斯沒有想到過去了二十多年,蕾莉紗和老爹口中的人依然沒有改變,讓他可以不用多想就能猜出朔華的身分。

    只是他很詫異這個人看起來如此年輕,但是他想妻子一定更詫異,詫異自己以前夢裏的那個人,竟然仿佛在眼前重現一樣。

    「老爹他是怎麼走的?」對於老爹,朔華的感覺有些酸楚,完全在意料之外,讓人措手不及。

    蕾莉紗想起她那總愛和自己拌嘴的老爹,臉上露出懷念的笑容。

    「走得很安詳,其實那一直在我的預料之中。爸很愛我母親,當年要不是因為有我的話,他常說自己根本等不了那麼久的時間。」

    「後來我想過,我之所以不願意那麼快成家,除了你之外,有很大的原因是因為爸,我捨不得放爸離開。」

    「我知道他一直在等我成家,等待一個好男人來照顧我,知到他不在我也可以幸福時,他就會放下一切離開。」

    「他走之前其實身體還很健康,還喜歡跟鎮上的人吵吵鬧鬧,完全看不出哪裡不對。後來有一天,佳佳--我的女兒過完生日,爸睡著之後就沒有再醒來。」

    那一天她上樓,要把總是愛賴床的老爹給叫醒,卻發現不管自己怎麼拉老爹的鬍子,卻一點動靜也沒有時,她就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有那麼一刻,她腦海中一片空白,再也支持不了自己的重量一般地坐倒在床邊。

    她伸手握住老爹那熟悉卻已經冰涼的大手,想到這一隻牽著自己長大,喜歡把自己舉得高高的,為自己打走那些登徒子的手,再也無法給與她溫暖,淚,就這麼從眼裏滑落。

    「我看見他是笑著的,所以我想起他總喜歡說母親已經在那裏等他太久太久,他會捨不得。」

    如果這一生她是個相信愛情的姑娘,肯定是因為有老爹在她的眼前讓她看見。

    「朔華。。。。。。雖然光明之神已經教導我們許多學識,但他卻沒有跟我們說,死後會是個什麼樣的世界。老爹他在那裏真得找得到母親嗎?」

    那個教導他們許多學識的光明之神,或是智慧之神等等,擁有一堆稱呼的人就在她身邊,但是對於她的問題,朔華卻沒有辦法回答,因為他也還不完全懂得,他還在摸索的階段。

    「我想那個什麼神沒有告訴你們死後會是什麼樣的世界,是有原因的。」

    他想給蕾莉紗一個解答,但也正因如此,他沒有預料到這個答案,其實也是解開了自己長久以來的疑惑。

    為什麼神或稱開門者。。。。。。在創造世界時,總是不給與她創造的智慧生物,生命最重的答案,為什麼要讓人們戰戰兢兢,恐慌的面對人生的最後一刻。

    「因為如果他說是的,死後還有一個世界等待相聚,那麼人們將不懼怕死亡,也就不會珍惜現在所擁有的生命。」

    「但如果他跟人們說,沒有,人一死就什麼都沒有了,沒有靈魂,沒有自己。那麼終日恐懼死亡的人們,同樣會因為恐懼而忽略、錯過那些因為生而美好的記憶,終日活在恐懼中,不管怎麼樣的生活,都很難擁有快樂。」

    很多時候,沒有答案的答案,才能支持一個人向前走。

    雷麗莎認真聽著朔華的話,如果是在以前,恐怕連一個字都不見的明白,可是歲月給她的磨練,讓她懂得朔華這些話的意思。

    「我想,創造這個世界的神,一定是一個仁慈的神,因為就像你所說得那樣,不給我們答案,其實才是讓我們認真努力活下去的動力。」

    非黑?仁慈的神?

    一想到那張臭臉,朔華只能在心裏聳聳肩說:也許是吧!

    雖然他知道非黑的個性並不是毫無可取之處,不過,暫時他還沒打算開始放下之前的看法跟他做朋友。

    光想到好朋友這三個字,朔華就全身覺得不對勁。
theo0929 發表於 2014-11-19 10:53
第16部 謝幕曲 - 第二章  領悟

        「不愁吃穿的工作,疼愛自己的好丈夫,可愛的孩子,一個女人最大的願望或許就是如此吧。」

    天籟一邊搖晃著手中的啤酒,一邊瞄著正談得入神的兩人。

    她不是那種喜歡攪和別人隱私的人。如果是不熟悉的對象,她可以當成故事來看待,但朔華,這個一天到晚相處在一起的人,要是繼續偷看下去的話,那就太不道德了。

    這種會讓人怨的事情她還不想做,因此她刻意遮蔽掉朔華那一頭的談話,只看著他們交談。

    「你也可以重來一次。」樹海邊吸著啤酒邊說。

    他發現這種飲料其實有不錯的營養成分。只是人喝了會醉,而樹喝了恐怕會有很長一段時間身上都有酒味,但幸好他不是普通的樹。

    「是啊!其實我也可以放棄掉現在的身份,假裝一切都沒發生,好好談一場戀愛,然後結婚,生個孩子玩。這真是一個不錯的主意,只是必須煩惱怎麼跟丈夫解釋自己怎麼不會老,還有為什麼他明明在千里之外偷吃我卻知道得一清二楚。」

    想像自己成為這茫茫人海的其中一員,其實是相當有趣的一件事。她也不是沒想過,只是想著想著,整個故事總會出現奇怪的畫面:就像她剛剛說得那樣,有個好的開始,卻沒什麼好的結束。

    「你們都認識蕾莉紗嗎?」

    亞當斯聽見他們的話,身為一個老闆其實不應該貿然詢問客人的隱私,但是他心裏好奇極了,他又不是那種擅長掩飾自己的人,所以沒有多加考慮,還是決定問出口。

    因為他記得蕾莉紗跟他提過的朔華,卻不記得他曾經提過,眼前這幾個看一眼就無法忘記的人。

    「不算認識,從朔華口中聽到的,蕾莉紗是個好女人。」天籟笑著對亞當斯說,拍拍身邊的椅子要他坐下。

    在這店裏頭,他絕對是最熟悉目前客人狀況的一個。該點菜的都點完了,反正後頭還有夥計幫忙,老闆不需要那麼忙碌。

    從一個女人的眼光來看,蕾莉紗也是一個好女人,她勇於等待,勇於放棄,勇於接受,因此儘管它不過是芸芸眾生裏的一個,卻擁有自己的光采。怪不得朔華會想要回來看看這一個起點,非常值得回憶。

    「是的,她是一個好女人,我很幸運能夠擁有。」有人稱讚自己的妻子是一種驕傲,亞當斯很高興得笑了。

    「你也是一個好男人。」

    天籟看見了他的故事,知道他用了多少時間在等待蕾莉紗的答案,也明白他的確是忠貞不二。

    男人啊!像現在整個飯館裏。。。。。。但扣掉她的三個夥伴,他們連人類都不太能算上。這裏的男人十個有九個喜歡在外頭偷吃,然後這九個裏還有五個偷吃還不懂得擦嘴。

    「謝謝。。。。。。我可以問一個問題嗎?」這個問題還頗為冒犯隱私,亞當斯想。

    「隨便你問。」

    樹海回答。他很樂意透露朔華的一切隱私,能看到那小子變臉,是一種讓人心癢癢的樂趣。

    「你的同伴,今年到底幾。。。。。。歲了?」

    亞當斯知道自己問的這個問題相當無趣,但是看著朔華快可以當他兒子的臉龐,他開始懷疑自己的妻子難道當年有戀童癖?

    天籟沒氣質的大笑出聲。他早料到亞當斯會有這個的疑問,但料到是料到,親耳「聽見」卻是一種享受。

    「放心,你的老婆沒有喜歡找小男孩談感情的癖好,那個傢伙的年紀絕對比你還大很多。」

    如果連同在自己的世界看盡別人一生的時間都算上,朔華就算要當亞當斯的曾爺爺都沒問題。

    雖然這個結論是比較讓人安心,但是看看朔華的模樣、想像他的年紀,亞當斯還是覺得自己被嚇到了。

    他知道女人會為了美麗而努力留住青春,但這個男人卻好像絲毫不費力氣,就得天獨厚的擁有。

    「你們不會覺得奇怪嗎?」

    自己同伴的年齡這麼大,長相卻跟個二十歲左右的青年沒什麼不同,而且要不是他的氣質成熟又帶著圓融的話,他其實還想猜朔華大概未滿十八。

    跟朔華在一起久了,腹黑也是會傳染的。樹海眨眨一雙大眼,看著亞當斯,表情既無辜又疑惑,「會嗎?會奇怪嗎?我的年紀比他大都不奇怪了,那小子哪里奇怪?」

    亞當斯差點沒被自己的口水給嗆到,瞪著眼睛想告訴樹海欺騙大人不是好行為--你這小子一看就沒十七--但是看著樹海無比認真的樣子,然後再看天籟肯定的笑容,而另一邊那個冰冷的男人則不為所動。

    他開始覺得,這個頭髮顏色很怪的少年,說的話也許有可能是真的。

    腹黑是會傳染的案例二,天籟拍拍亞當斯的頭--一個少女拍一個中年大叔的頭是一幕詭異的畫面,尤其那個女孩臉上還一副身為長輩的表情:「小子,其實朔華是我們這幾個人裏年紀最小的。

    「年紀最大的是剛剛跟你說話的這個怪頭髮爺爺,再來,應該是那個悶不吭聲進門。。。。。。不是這一個,是到現在為止還在吃東西的那一個,然後才是冰冷冷的這一個,再來是我,最後是朔華。」

    嚇小孩是一種惡劣的行為,可是十個大人裏,大概有九個半都喜歡嚇小孩,而天籟就是那九個半裏的其中一個,她現在很欣賞亞當斯臉上的表情。

    「你們別欺負他。」朔華終於插了話。

    蕾莉紗時時刻刻都在注意這邊的狀況,在瞧見丈夫的詭異表情後,雖然不曉得他聽見了什麼,但想必是不容易接受的事。

    希望他們不是對亞當斯說有關朔華跟自己之間的事。她的男人跟老爹一樣是單純的直性子,會很容易相信人,到時候她還要花不少時間來安慰丈夫,那可是一件辛苦的事,應付三個孩子就已經不容易了,她不想多第四個出來。

    「嗨!蕾莉紗,你丈夫真有趣。」

    那一顆木頭腦袋好像忘記自己和蕾莉紗一點都不熟,一副跟人家是老朋友的樣子,還稱讚別人的丈夫很好捉弄。

    「我該說聲謝謝嗎?」

    蕾莉紗苦笑。

    「別理他們,我剛剛沒問完,牧師還在嗎?」

    朔華繼續剛剛想問的話題,這個城鎮中就這三個人值得他記憶。而其他的村民,他並沒有那麼熟悉。

    「牧師回他的故鄉了。」

    亞當斯恢復神智後,很快幫著蕾莉紗回答,他覺得跟這些人相處,好像會忍不住心驚膽跳。

    「故鄉?」

    朔華他倒是沒聽說過牧師的故鄉在哪兒。

    「是的,在我們家的老爹去世之後,也許是祥和的表情讓牧師有所感觸,葬禮過後,他就收拾好行李,還說這個城鎮沒有老爹就少了很多趣味,因此決定回故鄉去看一看,又說反正他一大把年紀了,回故鄉說不定正好可以等到閉上眼的那一天。」

    蕾莉紗記得那是在朔華離開後,最讓她失落難過的一段時期。同時失去兩個長輩,讓她有很長一段時間都很難開懷的笑。

    「故鄉。。。。。。」

    看來不管是那一個世界的人,對故鄉都有一種莫名的情懷,聽見這兩個字,讓說話想起了自己誕生的那一個星球。

    儘管那裏已經沒有人什麼值得他留戀,但當他發現他所創造的世界裏,有一個和地球類似的星球時,其實已經顯示,他在記憶的最深處還有這一份對地球的留戀。

    那一份留戀的情感,不是來自於家族裏的那些人,而是來自於孕育自己長大的那一塊土地。

    以前他知道地球是一個美麗的星球,但現在他知道還是一個美麗的生命。

    在蕾莉紗的熱情邀約下,他們一行人決定再小鎮上留一段時間,反正他們現在都不在乎自己身在何方,不管在哪里他們都可以讓自身慢慢進步。

    既然這個小鎮擁有一些回憶,多待一點時候也是個不錯的主意。

    當天晚上,朔華就住在當初蕾莉紗收留自己的閣樓房間中。

    這裏一點都沒有變,和他離開時完全一樣,甚至還留著一些之前他為了練習能力而雕刻出來的手工藝品。

    朔華仰躺在乾淨的床榻上,他的視線面對著天窗,今晚的夜色只能瞧見一個月亮和一些星辰。

    原本看著這些星星,是因為他想起地球上的星空,在沒有光害下有多麼的璀璨。

    那樣的美景無法常見,就算他生活在一個小島上也是一樣,後來是聯合國訂立了一個節日,結果造成各國相應,在一年的某一天整晚都不點燈。

    那一天,所有人都瞧見了無比璀璨的星空,美得像是綴滿了寶石晶鑽的深藍色天鵝絨,沒有人捨得移開視線。

    因為那樣的美麗,讓這個節日可以一年接著一年順利進行。

    現在他看著的天空,讓他又想起當初在地球上看見的那一片星空,可是腦中卻多出了一個疑問。

    為什麼在這一個完全沒有光害下的星球往天空望去,夜空的璀璨似乎沒有地球上看見的那樣美麗?

    這絕對不是他對自己的故鄉偏袒,而是事實,這個世界的夜空,確實沒有地球那樣閃亮璀璨。

    「想什麼?」

    天籟並不是不想敲門,而是閣樓的門好像壞了,她碰了一下就開啟,接著就發現有人躺在床上發呆,臉上露出恍然大悟又像是疑惑的表情,所以忍不住開口打斷朔華的思緒。

    「這裏的星星比地球上少。」

    「是嗎?」

    天籟走過去,抬頭透著天空看向夜空,「會不會我們的錯覺而已?你也知道,人的心態向來都是故鄉最好。」

    「不是錯覺,你再看看,不然將電腦拿出來,我記得你的電腦裏有一張在地球上拍的夜空,對照一下就會明白我說的話。」

    天籟說做就做,她馬上掏出筆記本,然後調出一張桌面圖放到朔華的眼前,那是從明信片上掃下來的,天籟的電腦軟體技術很好,把原本拍得還可以的照片經過巧手一變,整個畫面更加清晰。

    雙手將電腦往上一抬,對照著天窗中的夜空,天籟立刻就發現了不一樣的地方:這個世界的星星雖然稱不上少,但是跟照片上比起來,恐怕連十分之一都不到。

    「看出哪里不同了嗎?」

    「看出來了。」

    她看得比朔華還要精准,以自己的能力,能夠將四周可以看見的夜空,全夠放在自己的腦海中跟電腦上的照片比較,而她發現就連最密集的一片星空,也比不上電腦裏的那一張。

    如果一顆能發光的星星代表一顆恆星,那麼代表從這個世界的星球周圍算起,能自己發亮的星球,連地球周圍的十分之一都不到。

    會出現這樣的可能只有兩種,一種是非黑暗創造的星球數比地球所在的空間少;另一個是非黑其實已經創造了大量的星球,但是光速將光芒從遙遠的地方傳遞到這裏需要時間,因此星球是存在的,只是他們沒辦法看見光芒。

    「有結論了?」

    天籟點點頭,「不管是哪一個原因,都代表著一件事,就是這一個世界還很新。你要我知道的是這個?」那不難理解,但是知道這點又有什麼樣的意義存在?

    朔華笑了起來,因為他找到了突破的關鍵。

    「沒錯,我要你知道的就是這個。原來初始領域的稱呼,意義在於這裏。」

    天籟將電腦關上塞回空間,轉過頭很認真的看著朔華。

    「能不能麻煩你跟我解釋一下你現在的想法,我承認自己跟不上你的思緒。星星很少跟初始領域有什麼關係?」

    朔華從床上起身。在有了解答之後,他整個人都輕鬆起來,以前他看見了通往另一個世界的門,然後他找到了打開門的那一把鑰匙,而現在剩下的,就是擁有足夠的力量去推動這一扇厚重的大門。

    他高興的拉起天籟的手,讓天籟莫名的臉紅一下。不過她看到這小子臉上的表情,就知道他一點意思都沒有,所以才剛開始撲通撲通的心,馬上冷卻下來。

    這讓她很想賞他一個鍋貼吃,難道不知道女孩子很難禁得起這種誘惑嗎?

    「初始領域,並不僅僅是我們剛開始成為能力者所存在的世界--這個意思而已;其實它還包含著,這是才開始沒多久的世界的意思。

    「你一定想過,既然地球在許久以前曾經為初始領域,而且中間每隔一些歲月就會有一次能力者進入,那為什麼在千年之後,再也聽不到這些能力者的傳聞?為什麼它無法繼續成為一個培養能力者的初始領域?」

    朔華說的話雖然語調十分清晰,但是整個句子卻是又快又急,讓天籟早已經習慣別人慢慢說話的大腦,一瞬間跟不上他的速度,連想都來不及想。

    接著朔華便說出了他終於得到的答案,也就是開啟這扇門的鑰匙。

    「因為能量。我之前曾經在想,鑰石必須從毀滅的星球核心中取得,那我們進入鑰石中創造世界後,在創造出來的世界裏是不是也有鑰石?如果有,這鑰石又是從何而來?一顆鑰石的力量代表的只是一顆鑰石?還是許多的鑰石?

    「那時候,我覺得自己陷入了一個雞生蛋蛋生雞的問題,而現在我有了解答。」

    「等等!等等!」

    天籟猛搖著自己的腦袋。她覺得自己好像聽了一段很長的繞口令,裏面一堆的鑰•石跟一堆的雞蛋,讓她整個腦袋差點打結,再這樣下去,她懷疑等一下腦袋就要孵出小雞來了。

    「你從頭再說一次,我跟不上,請你把我當成一個小學生慢慢講解,我不介意。」虛心求教、虛心求教。

    朔華瞪了她一眼,然後歎了一口氣,將當初他所產生的疑問,到如今他得到的解答,從頭到尾說一次。

    天籟也不是傻瓜,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然後在朔華就要說出最後的答案時,她阻止了他。

    這個答案,她自己去想想或許可以收穫更多,反正他的鑰匙跟她的肯定不同,說了也不過是讓她的觀念受到限制而已。

    看著天籟搖著腦袋離開,朔華露出了笑容,重新躺回床上並凝望著夜空中的星辰,然後閉上雙眼。

    他覺得今天,一定可以好好重溫過去睡飽再一覺醒來的那種滿足。

    隔天一早,朔華果然如自己所想的,睡得再舒服不過,他都忘記自己的身體不再需要睡眠後,有多長的時間沒有像這樣好好睡一覺了。

    等他到了樓下時,整個飯館已經相當熱鬧。

    午餐的時間快要到了,一些剛下工要休息的大漢,或是剛進城鎮的旅客商人,全都大聲吆喝著菜單的名字。

    樓下的蕾莉紗用溫柔又充滿耐心的笑容為這些人點菜,如果遇到個性比較蠻橫一點的人,過去那小辣椒的個性就會露出來,甚至還可以看到她裙底下會快速的冒出一隻腳,狠狠往鬧事的人腳上踩。

    真要有跟女人過不去的爛人出現,高大的亞當斯就會走出來,毫不客氣的把人給拎到飯店外頭吃泥巴。

    朔華笑了一下,修長的指尖輕輕的虛點著兩人,在收回手指後,依然滿臉笑容的走出飯館。

    他一出門就看見冷暮正站在門外看著遠方,有幾個旅客看見他那麼高又冷酷的杵在門口,臉上儘是猶豫該不該進門的表情。

    「你在這裏,蕾莉紗他們的生意會銳減。」

    冷暮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就往外走,朔華跟在他的身邊,那些猶豫的旅人這才很快的進入飯館,打算好好品嘗一下這個小鎮最有名的創始啤酒。

    「他們會很意外。」

    冷暮突然說。

    不過早已經熟悉他思路的朔華,只微微一愣,就明白了這句話的意思。

    他是在說自己剛剛對蕾莉紗夫妻所做的行為,他不過是送了一點力量隱藏在他們的身體裏,然後慢慢的催化。

    這一股力量不像給紮克或是雷聖的那樣,可以讓他們獲得長久的生命,但是當這力量在蕾莉紗他們的身體裏完全完全融合後,他們便不需要懼怕那些來惹事的客人,不然像他們這種經營方式,說不定有一天會遇上厲害的傢伙。

    這一點力量可以保他們平安。

    「我給的力量並不多,能讓他們平平安安過完這一世,而那會讓我感覺已經了結一切,就像當初在地球上,為母親獻上的最後一束花一樣,代表著一個句點。」

    冷暮沒有多說什麼,那是朔華的事情,他不會干涉,「你找到了離開的方式了?」

    「天籟說的?」

    冷暮搖搖頭,指著朔華的臉,「你說的。」

    摸摸自己的臉,朔華相信自己的愉快並沒有表現的那麼明白,只能說冷暮的細心已經到了無人能及的地步。

    「是的,我找到了答案。」

    他將昨天跟天籟說的事,再跟冷暮說一次,而且見冷暮沒有阻止他繼續說,他便將沒有告訴天籟的結論一起說出。

    「我認為初始領域的能量,僅僅是一顆鑰石,後來我發現自己太局限於雞生蛋,蛋生雞的問題。當初開門者並沒有說每一個擁有生命的星球中心都有一顆鑰石,而留墜他們也沒有說過不可以在一顆鑰石裏再放進另外一顆。」

    「我想,我自己的故鄉已經是一個非常完整的世界,因此它擁有的絕對不只一顆鑰石的力量,這也是它無法繼續成為初始領域的原因。」

    「太多的力量,會成為一個艱難的關卡,初始領域的目的是在讓能力者明白自己生存的意義,而這個世界的意義,並不是刻意創造出一個囚籠讓能力者無法脫困。」

    也就是說,初始領域不過是一個比賽的場地,是用來測試這些能力者的力量跟促使他們發揮更多潛力的地方,而不是用來困死這些人的。

    所以初始領域不會是一個完整的世界,他必定是才剛開始創造不久。

    突破一個完整的世界很難,因為除了創造者本身之外,沒有人知道這裏面究竟包含了多大的力量。

    就算能力者不斷將鑰石往自己身上融合,又怎麼可能大的過一個完整的世界?

    「所以,突破這個世界的方式,其實就是突破一顆鑰石所擁有的力量,而我們就是一顆鑰石,或者該說是鑰匙。我們早就將開門的關鍵掌握在手中,當我們將自己體內的力量發揮到極限時,自然就突破了界線。」

    用最簡單的方式來形容,就是在一個氣球裏放進一個氣球,並往裏面的氣球灌氣,讓外面的氣球跟著漲大:當氣體到達一定程度時,外面的那一顆氣球因無法承受而爆破,裏面的氣球自然就會出現。

    「那你什麼時候要突破?」

    「你說的好像我想突破就可以突破一樣。」也不想想如果裏面的那一顆氣球本身不夠結實的話,在外面那一顆氣球還沒有破掉之前,自己就會先破掉。

    冷暮笑了一下沒有說話,詭異的很。

    朔華眯起眼睛,腦筋稍微動了一下,突然知道冷暮的笑是什麼意思。

    「你可以突破了?」

    冷暮又笑了一下,沒有回答。

    朔華咬牙。

    他就知道這個傢伙絕對是惦惦吃三碗公的人,可惡!
theo0929 發表於 2014-11-19 10:53
第16部 謝幕曲 - 第三章  突破

        歲月對這些能力者來說,比一般人來得漫長,也比一般人來的快速。

    說漫長,是因為他們時間太多,可以把一天就做完的事用三年去做;說快速,是因為當他們做完一件事情時,通常早已不曉得溜走了多少歲月。

    朔華他們在小鎮上待了大概一個月的時間,然後進入小鎮旁的森林。

    那些對一般人來說兇猛無比的獸類,根本就不敢侵犯他們,四個人在森林中央的一塊空地停下來--少了的那一隻,不是早已擁有離開這個世界能力的冷暮,而是吃遍天下無敵手的饕餮。

    在進入森林前,朔華沒有忘記留墜交代過自己的事。

    饕餮就像一個炸彈,為了維持這個世界的平衡,也就是不讓外層的氣球爆破,他會在爆破的瞬間直接吃掉裏面那一顆氣球。

    饕餮知道自己身為平衡者的特性,所以漾著那一張傻傻的笑臉,在朔華他們進入森林時,在外面招了招手,代表就此分離。

    從來沒有哪一次的分離能比饕餮這次更加瀟灑了,連再見或是任何解釋都沒有說。饕餮就像他出現的時候一樣突然,離開的時候也是這樣讓人沒有任何心理準備,讓所有人疑惑,這些日子以來他跟著他們究竟是為了什麼?

    最後是天籟下了結論。平衡者就是如此,饕餮、索司和將來的她是一樣的存在,來的時候不需要原因,離開的時候也不需要說再見。

    要見到他們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只要引發了一個點,像是破壞力量的平衡,或試圖改變一個人命運的軌道,他們自然就會出現。

    被天籟這麼一說,突然間,眾人就沒有了分毫該有的抑鬱或是悲傷。

    一行人在森林中住了下來。對他們來說,不需要在這裏蓋屋子也不需要改變什麼。萬物自然早已經是他們的一部分,他們過得就如同胎兒睡在母親的肚子裏一樣安逸。

    山中無歲月,天曉得外在的時間已經過去多少。

    有一天,當樹海在鑰石裏編織自己的世界,並且沉醉其中,仿佛自己就是鑰石,鑰石就是自己時,心頭突然一跳。

    樹海很快便離開鑰石,雖然現在的他就算在鑰石裏也可以知道外在變化,可是心頭的這一跳,讓他明白接下來要發生的事需要全神貫注。

    坐在瀑布邊的天籟,原本正閉著眼睛哼歌,從這裏遙看向這個星球上的每個景致。

    她甚至看見了玉嵐正坐在一棵樹下看著滿園菊花,露出一個淡然笑容。這些菊花開在不合時宜的時節,只為了這一抹笑,看來他已經找到了自己的歸屬。

    而季風正站在高高的山巔上,看著一望無際的草原和城市,從他美麗的眼睛裏看不出思緒,他的掌心握著一個小小的珠子,珠子在陽光下綻放出火紅光芒,天籟知道那是什麼--因為她明白妲塔最後的結局。

    天籟正打算看看還沒有成為開門者的索司,是如何在這個世界裏跌跌撞撞找尋自己的方向。。。或是看看小將是不是又去了拉拉沉睡的神殿,試著喚醒他心中的女神。。。還是看看雷聖跟紮克兩人,在離開學院之後不曉得又跑到哪里去鬼混。。。。。。

    就在這一瞬間,她也感覺到心裏的跳動,而她看著的那些能力者,也同時不自覺朝森林中央的方向看來。

    自朔華知道了突破這個領域的關鍵之後,他就心無旁騖的留在森林中央,每天進入鑰石裏創造世界,然後不斷將體內的鑰石和自己融合,將力量納在自己手中。

    兩個工作必須同時進行,因為創造世界是促進鑰石融合的一種方式,而跟鑰石融合程度越來越大的自己,如果不努力將手中的鑰石世界變的完整,自己這樣一個強大的存在就會造成手中世界的不平衡。

    他在這漫長的時間裏,不斷的融合,然後不斷的創造跟擴充。

    就在自己發現,很難從手中的鑰石裏取得足夠能源去創造下一個星球時,他開始試著將一顆鑰石帶進這個世界中。

    剛開始,什麼問題都沒有發生,但當他開始釋放帶入的那顆鑰石的力量時,他發現有什麼東西正開始轉變。

    他等待這樣的一個變化已久,他不斷釋放鑰石的力量,然後又周而復始的去擴充這個世界。

    正專心一致在裏面努力的朔華,看不到天籟他們所看到的景象。。。原本坐在樹下大石上的人影,正慢慢散發出柔和光采,緊接著上方的整片天空突然開始聚集雲朵。

    雲朵聚集的無比快速,僅僅是一眨眼,天空就完全被雲朵給遮蔽,天地變的黑暗,而朔華本身散發出來的光芒相對顯眼。

    原本坐在樹上不曉得正沉思什麼的冷暮,像是早已預料到一般。

    他走到朔華的身前,看著正閉眼散發著光芒的夥伴--是的,夥伴。然後冷暮放下身體裏一直沉睡的鎖。

    接著,天籟和樹海就看見冷暮身上發出一模一樣的光芒。

    「可惡!你們竟敢先走一步!」樹海不甘心的叫道。

    他知道冷暮一直在等待。當初朔華說一定可以一起時,冷暮說了一句肯定的話。如今,他實現了自己的諾言,誰都可以,他會跟那個人一起離開。

    而朔華,將成為那個跟他一起離開的人。

    並不是朔華不願意等待樹海他們,而是他無意間打開了鑰匙推動了那扇門,想停也停不下來。

    他沒有冷暮那種可以將每一分力量分析得如此清楚的能力,自然也就無法跟他一樣說留就留,說走就走。

    天籟知道這一點,因此她沒有責怪,而且在更清楚自己的身份之後,她變得不是那麼在乎分離。就像她自己說過的一樣,對於平衡者來說,相見,會比他們這些能力者來得容易,只要找對了方式。

    所以她靜靜的看著兩人不說話,但是一雙眼睛卻明白的寫著再見。

    天上的雲朵開始閃起光芒,接著是震耳欲聾的雷響,聲勢非常浩大;雷電一道接著一道,除了雷聲之外完全聽不到其他的聲音。

    這樣奇特的景象連外面的城鎮都被驚動,而且不只是森林邊緣的城鎮而已,就連遠一點的大城市,也看見了遠方的雲朵、聽到了轟轟雷聲,還可以感覺到空氣中因為聲波而造成的蕩漾。

    冷暮抬頭看著上方的天空。厚厚雲層從中央開始像龍捲風一樣的卷起,原本散佈在每一處的雷開始往中央聚集,就連普通人也可以看出這些雷電正在往中間彙聚。

    分成一道一道時就已經如此的驚人,一旦一起劈下來,會不會整片森林都被夷為一片平地?

    彙聚的雷電開始往下劈落,而森林中央空地的週邊在閃電落下後開始燃起大火,地面傳來震動。

    這時的朔華睜開雙眼,原本只是空打雷的天空,瞬間下起傾盆大雨。

    他可不想在離開前毀了這麼一大片森林,要是毀了,恐怕他一到留墜他們所在的世界時,就馬上要等著被非黑給追殺。

    大雨熄滅了火焰,但閃電還是不斷落下,不時可以看到大雨中有煙霧漫上天空。

    「再見,我們會在那裏等你們。」

    朔華知道在這雷聲中,站在那一頭的兩人聽不見他說的話,但是他相信他們可以看見自己的嘴形。在離開前,他想說聲再見--他可沒辦法像饕餮那樣瀟灑。

    天籟微笑,而樹海招招手表示自己能理解。兩人眼中的不捨還是滿溢其中,似乎不管再如何看的開,離別的本身就是帶著淡淡憂傷。眨眼間,閃電已經落到朔華和冷暮的周圍。天籟跟樹海迅速的躲進被瀑布遮住的洞穴裏,這些閃電雖然無法對他們造成傷害,不過全身都麻麻的感覺可一點都不舒服。

    朔華看著八道閃電同時打在地面,強大的力量將周圍石頭全部從地面淘空,飛濺的石頭將視線變得一片模糊,而那些力道足以殺人的石頭無法進入兩人觸手可及的範圍,因冷暮在它們靠近的瞬間就全部將其化為飛灰。

    接著八道雷彙聚成四道,連眼睛都來不及眨,狠狠劈落在兩人身邊。其中一道雷就打在朔華腳邊,在地面打出一道像地塹一樣的裂痕,只是飛灰漫布,完全看不見周圍有了什麼改變。

    天籟知道,這一片土地的地基完全被掏空,而冷暮跟朔華就坐在一根石柱上--那是冷暮瞬間將泥地化為岩石,否則兩人早已往下跌落。

    打在朔華腳邊的四道雷,如同被什麼東西吸走一樣回歸天際。朔華抬頭,隱隱約約看見上方天空出現又深又遠的漩渦。雖然,根本看不到漩渦那一端的景象有點恐怖,但是漩渦下的兩人卻沒有半點驚慌。

    接著,漩渦深處出現光芒,那光芒亮得讓人完全無法睜開雙眼。

    光芒在人們眯起眼睛之前筆直的轟向地面,整個世界像是遭遇到一場強震一樣;腳下的大地搖晃不已,遲鈍的人們驚慌騷動,似乎這時才懂得害怕。

    然而,上天也沒有給他們太多害怕的時間,尖叫聲都沒來得及吐出,剛剛那一陣天搖地動就這麼突然停止,人們還在預備要四散奔逃,接下來卻什麼也沒發生。

    連森林上方的一大片烏雲都消失得無影無蹤,天空一片湛藍,陽光照耀大地。好像之前他們所感覺到的那些,全都只是幻覺而已。

    煙霧消散過後,天籟跟樹海想要踏出瀑布,卻差一點跌落。天籟笑著從空間裏取出一把雨傘,擋住上方落下的水。

    他們之前所在的瀑布水量雖然多,卻一點都不高,一把耐用的雨傘想要承受這樣的衝擊力還沒有什麼問題。

    當圓滑的傘面接住溪水時,天籟跟樹海終於看見了眼前的改變。

    整個地面完全被雷給掏空,與原先地面的落差超過了二十公尺,而他們站立著的洞穴已經變成懸崖。

    要是他們剛剛真的往前站出去,直接就會掉下懸崖,而瀑布轟隆的落下,很快就在下面聚成一個湖泊。

    兩人看著如此壯觀的景象,突然非常有默契的一起坐下。一個依然撐住傘,另一個乾脆張開樹冠完全遮住落下的瀑布。

    不曉得過來多久,下方的湖水已經彙聚成大概腳踝那麼高的深度,而深坑中央原本坐著朔華兩人的石柱已完全消失。

    「這裏以後會是一個很危險的地方。」

    不自然形成的湖泊,不像一般從外到內越來越深,而是一腳踏出去就踏不到底。要是在這裏玩水,一不小心就會溺死。

    「這裏本來不就是一個危險的地方嗎?」

    樹海懶懶的說,心裏正計算著不曉得要花多久的時間,瀑布才能將這個又寬又大的坑給填滿。

    「說的也是。」

    天籟也同樣懶懶的回答,好像腦袋瞬間慢速運轉一樣。這裏本來就不是一般人可以到達的地方,光週邊的魔獸就可以把所謂的高手給咬死,更別說樹海這段時間裏製造出的恐怖植物了。

    「現在我們該怎麼辦?」那兩人一起跑了,只剩下他們。好討厭的感覺喔,他一點都不喜歡。

    「涼拌。」

    天籟抬頭,陽光穿過傘面上的水珠,她看見小小的彩虹在自己身邊。

    天氣真好啊。。。。。。

    「你想,剛剛是怎麼一回事?」

    迪不曉得從什麼地方瞬移出來,懶洋洋的說道。

    要是朔華還在,一定會冊封他為地鼠家族的又一員。他在這漫長的時間裏,已經將偷學來的技能運用得十分熟練,可以想見,沒過多久這些技能就會如同自己原本擁有的一樣。

    「有人離開了。」

    玉嵐回答,慢慢喝下一口菊花茶。

    不用親眼看見,大概也可以猜出是什麼事,依照他得到的訊息,那個討厭的傢伙也差不多是時候離開了,而他離開的方式活像是古代傳說中的天劫一樣。難道就非要這麼驚天動地不可?擾亂了他喝茶賞景的樂趣。

    「那個叫朔華的?」

    迪想了一下,在這個世界的能力者裏,大概就他跟那個叫做冷暮的傢伙,最有可能先成為開門者,所以沒有意外的話,應該就是他們。

    「兩個。」

    「你到底是從哪里知道這些事的?」兩個?聽玉嵐萬分肯定的語氣,活像是他親眼看見一樣。

    「用腦袋想就知道。」

    那個叫做冷暮的男子一直深不可測,從頭到尾好像都沒看過他盡全力的樣子。以他的能力,不可能讓朔華領先太多,他甚至猜測冷暮的力量在朔華之前,也許朔華是先領悟的那一個,但是先擁有足夠力量的,絕對是那個冷漠的男子。

    既然在這之前沒有人離開,那麼,他猜這兩個傢伙八成決定一起走。

    他以為他們會四個人一起走,但也許另外兩人的能力還沒到離開的程度,而朔華既然沒等待他們,想必這次的事情完全在他意料之外。

    「為什麼我的腦袋想不出來?」

    迪笑咪咪的,很像最近發生了什麼喜事或是剛要過年。一般人看著這樣的一張笑臉,很難說出什麼不好聽的話,不過坐在他前面悠閒喝著菊花茶的人可不這麼認為。

    玉嵐也回他笑咪咪的表情,不過從他眯成一條縫的眼裏完全看不到一點笑意。

    「你說呢?」

    「呵呵!」

    「呵呵呵!」

    「呵呵呵呵!」

    滿地的菊花,花瓣隨風而起,隨風而落。明明不是菊花城開的季節,為什麼會有一種冷到脊髓裏的感覺呢?

    季風看著遠處的落雷。站在山巔上,他可以很清楚瞧見遠方的景色,尤其這裏離森林並不遠。

    他會在這裏,其實源於一個非常有趣的原因,就是他將朔華當成一個定位點。每天他想看看他們,或是找人聊天的時候,就會直接移動到朔華身邊。

    等到看完人,該聊天的事情也聊完了之後,他卻忘了給自己設下一個最近的定位點離開森林。

    以前他可以移動到妲塔或是祖吐的身邊,現在他常常有一種不曉得該到哪里去的感覺,因此也就忘了去記憶哪個人在哪個地方。

    所以,他乾脆每次都從不同方向慢慢的離開森林。以他的能力並不擔心那些野獸的攻擊,反正要真的遇到打不過的敵人,其實還是可以回到遙遠的蒼族,或是任何一個他記得的人身邊。

    記得有一次他移動到雷聖身邊,結果雷聖正好在跟紮克一起泡溫泉,而他整個人也跟著直直的站在溫泉中央,臉上不曉得該掛什麼樣的表情。

    只是,他明明記得前不久才剛從森林裏出來,站在山巔都還可以看見那一片森林,沒想到在如此短的時間裏,朔華便已經推動了那一扇門。

    跟他們比起來,自己真是一個再悠哉不過的人,根本沒有特別的欲望想要找尋自己力量的頂點,也沒想過要多花一些力量試著去創造世界。

    他已經可以創造世界,可以進入鑰石,但是在鑰石的世界裏,他是最順其自然的一個創造者。

    缺乏創造力的他,將故鄉和這裏的動植物原封不動照搬到鑰石裏,也不刻意去促進植物的生長,或是增加生物的數量、推動智慧生命的文明。

    他就是放任這些大大小小的人事物,以最自然的方式活著。

    朔華跟他說過,這也是一種方式。只是像這樣的方式,要等到何年何月才能夠成為開門者?

    之前他不刻意去做,是因為覺得還有很漫長的時間可以等待,但是需要他等待的契機已經不在了,那麼,他是不是該學朔華他們那樣更積極一些?

    如果不再積極一點,這個世界終有一天會只剩下自己。被丟下來的感覺並不好,永遠追著別人的感覺也同樣孤單。

    從故鄉到這裏是一次生活的改變,現在,也許他可以嘗試再改變一次。

    他想在另一個世界裏,再和朔華他們相遇,然後成為他們的夥伴。。。。。。
theo0929 發表於 2014-11-19 10:54
第16部 謝幕曲 - 第四章  留墜旅遊團

        「歡迎光臨!」

    熱烈無比、激動不已、又非常熟悉的嗓音,在朔華兩人耳邊響起,朔華已經不太想去追究這個人究竟是跑到地球玩了多久,這種打招呼的方式,活像是在便利商店工作到退休的老頭子一樣熟練。

    「。。。。。。我以為這個世界很大。」

    「是很大。」留墜在一邊笑咪咪的回答。

    「那你怎麼會在這裏?」

    「我也很好奇,因為這裏是我家的範圍,一般來說,從初始領域突破到這裏的路線是完全不固定的。

    「這個世界這麼大,我以為你們來到這裏之後,恐怕得花很長一段時間才有可能見面,卻沒想到我才感到你們劃破虛空而來,就看見我美麗的草坪上出現了兩個人。」

    從他學會創造世界開始,他就覺得奇跡這個字眼如同虛設。很多的奇跡不過是一種可以創造之下的手段--但,現在是怎麼一回事?

    朔華他們剛到這個世界,可能不知道這裏的大小,但是他在這裏已經活了這麼長的歲月,自然明白,朔華出現在他面前的機率,比在大海中撈一根針還要難。

    但是,這麼一個像是奇跡的巧合,真的發生了。

    這兩個臭小子竟然出現在他的花園裏,還理直氣壯的問他為什麼會在這裏。傑克!這真是太神奇了!

    如果朔華現在聽到他心裏面的想法,一定會忍不住一巴掌往他的後腦勺打下去。從來沒有看過比他更電視兒童的傢伙了,這老頭子到底跑到地球玩了多少次?還是反正分身愛往哪里待就在哪里待,乾脆直接分出一個神識住在地球上算了。

    「你美麗的草坪?」

    聽他這麼一說,朔華四下一看,這才發現他跟冷暮兩人,的確是出現在一個很像是花園的地方。

    各式各樣的花草錯落在草坪上,顏色相當鮮豔又五彩繽紛,而這種景色,讓朔華完全不用懷疑這裏的確是留墜的花園。

    這樣的巧合,會不會太扯了一點?

    朔華有一股想要翻白眼的衝動,不過他的內心其實是高興的。

    原本他猜想會出現在完全無人的環境裏,而且很可能繞上個數十天或者數十年都不見得能遇到留墜他們,沒想到當他跟冷暮到達開門者的世界時竟然第一眼就可以看見數人。如果新的世界可以有熟人帶領,真的會安心許多。

    放下心的朔華這才開始大量起四周圍景致。

    雖然說他們所在的地方是留墜的花園,可是這花園會不會太大了一點?看不到遠山,也見不著多少林木,整個花園幾乎是一望無際,根本沒有圍籬笆或是欄桿之類的東西,而且也沒有任何像是可以住人的房子。

    難道留墜一天到晚就睡在這花海中?要是真的,那怪不得這個傢伙的審美觀會出現問題。他光是想像每天都看著這麼大的一片花海,就有一種頭昏腦脹想要吐的感覺。習慣了這花海,絕對也會習慣把外表弄得跟這裏一樣誇張。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地盤?」

    乍看之下,他並沒有發現到,這個新世界跟地球或是初始領域有什麼不同,但眼前看到的花花草草比那些鑰石世界中的花草看起來更富有生機,給人一種彷佛永遠都不會凋謝,也不會枯萎的感覺。

    「要這麼說也可以,其實是這個世界太大,如果不給自己找一個地方當家,你會發現很容易就迷失其中。家有家的好處,沒有家也沒有家的好處,但有了家之後,你就會發現自己很難跑到太遠的地方去。

    「我當初來的時候並不是在這裏出現,而是在更遙遠的地方,花了我不曉得數十還是數百年的時間遊走,中間有遇到一些創造者。。。。。。就是你們說的開門者,這個稱呼在這裏不適用。有的成為朋友,有的擦肩而過。

    「後來我發現他們都有一個家,就算像這樣只是一片花海,或是真的建造起房子,他們都有一個停留的地方。結果我就決定停留在這裏。」

    留墜回憶起那段時間。他一開始還覺得很逍遙,覺得自己不像那些有家的人一樣,將自己局限於一個角落,很難再去尋找更遠的秘密。

    但後來,他發現這樣的逍遙很孤單,久了以後,他也就跟他們一樣,找了個最熱鬧的地方,也就是創造者最聚集的地方停下。。。。。。

    不過,他後來很不幸的發現,非黑也住在這附近。嗚呼哀哉!

    朔華看留墜的表情一變再變,決定懶得搭理他,在花園四周走了一圈之後問道:「這些花是本來就有的,還是後來你種的?」

    他覺得這些花真的有一種奇妙的感覺,不像過去他看見的或是他創造的那樣脆弱。

    這個問題讓留墜臉上露出匪夷所思的笑容。

    「有些本來就有,有些是我後來種的。像這一朵就是本來就有的,而旁邊這一朵是我種的。」

    留墜指指旁邊的一株花,上面只長了三朵,但他卻說上面那一朵是他種的,而下面那一朵是本來就有的,這不是同一株嗎?

    「這算是一個考驗嗎?」

    留墜點點頭。

    「大家都是這麼開始,其實不只是我的花園。等離開了這個地方之後,你看見的一切風景,都是像我這裏一樣,所以走路的時候最好小心點。要是不小心碰壞了什麼,有時候連踩到地上的一顆沙子都可能被它的主人給暴打一頓。。。。。。

    之前在初始領域你們是前面的強者,但是在這裏還差得很遠,是從後面開始算的,所以能別得罪人,就別得罪人,我的這些話是你們來到這個新世界最好的禮物。

    以前我自己一個人摸索的時候不曉得這個狀況,被人打過很多次--被打還是最簡單的報復,還有比這個更淒慘的。」

    留墜想到自己以前一個人摸索時不曉得犯下多少錯,被人打一頓還搞不清楚為什麼,一犯再犯,處境真的是可憐兮兮。

    他開始懷疑,是不是朔華隊伍裏的那一個平衡者有能力更改他們命運的軌跡,要不然怎麼可能好運到能在如此廣大的世界裏,就如此巧合的出現在他的花園中?為什麼當初他就沒有這麼好的運氣?

    「這些話聽起來,會讓我懷疑這裏的人脾氣都很不好,不過是弄壞一朵花而已,有什麼關係?」

    「這就是我當初會被打的原因,我也是這麼覺得。尤其自己在鑰石裏開始創造世界之後,要創造出一朵花或是一種生命都不難,不過是摘下了一片小小的花瓣,需要這麼過分嗎?」

    朔華點點頭,但他知道留墜的話一定有下文。

    「現在我會說,就是需要那麼過分。你等一下離開的時候,要是敢給我弄掉了一片葉子還是一片花瓣,我可能不只是暴打你一頓而已。

    可以看的出留墜絕對不是在開玩笑,朔華忍不住又看了身邊的花朵幾眼,但還是覺得除了比那些鑰石世界種的花草看起來更富有生機,給人一種彷佛永遠都不會凋謝,不會枯萎的感覺之外,似乎沒什麼不同。

    「你現在可能看不出來,以後你很快就會知道。算了,再給你一點提示,你可以在這個世界創造一朵花試試,而且你也不用太擔心,這裏的花草沒那麼脆弱,只要不是刻意,就算你不小心踩過去也不會壞。」

    要真的那麼容易損壞的話,活在這裏不就時時刻刻都要提心吊膽,那也太辛苦了點。

    留墜說完,朔華馬上就伸手試著要創造出一朵花,可是能量聚集了大半天,什麼都沒有,力量還是力量,無法形成腦中所想的花朵。

    朔華轉頭看向冷暮,他的手中同樣空蕩蕩,跟他一樣的結果。

    為什麼會這樣?

    是因為他們的力量還不夠嗎?

    朔華抬頭看著留墜,留墜一副長輩模樣的笑容,輕輕的搖搖頭。

    「多去走走,你就會明白。就像當初你剛成為能力者進入初始領域時一樣,你現在成為一個創造者,來到這一個新的豐富世界,我們叫它『饒』,你要用任何的語言去說它都可以,意思就是它充滿著所有你能想到和你不能想到事物的一個富饒世界。」

    既然他這麼說,那麼朔華也不想在這裏多待。

    他眼睛都快花掉了,明明是那麼漂亮的花朵,這個傢伙為什麼就不懂好好整理一下。相信把同色花朵移植到同一處應該不需要很多時間,這樣紅的、黃的、藍的、紫的全都交雜在一起,實在很傷眼睛。。。。。。大概會選這一塊土地做家的,也只有留墜一個。

    說走就走,既然留墜說這些花踩不壞,那麼他也就不用太過小心翼翼。

    而原本在朔華身後的冷暮早就先走一步。他一個轉身的動作,兩人就已經相差了三步的距離,這個傢伙不管在哪里走路都是一樣快。

    但沒走幾步,朔華就聽見後面跟著的腳步聲。他實在懶得回頭。

    「你跟在我們身後做什麼?」

    「一片好心。這個世界沒有東西南北,而且非黑的地盤也在這附近,我怕你們一個不小心跑進去。雖然這裏規定不可以殺死創造者,但要讓你們難過對他來說很容易。」

    留墜很擔心這兩個剛來的小子不懂規矩,一打起來驚天動地,波及到他這裏來可不是什麼好事。

    「非黑離你很近?」

    朔華這才注意到,這個世界沒有月亮或太陽,但是一樣有藍天跟白雲。有些雲朵還會隱約泛著除了白色以外的淡淡色澤,那種色澤不是斑駁不堪,而是帶了一點漸層,不注意看不會發現。大致上很統一,所以看起來很漂亮。

    「以這個世界的範圍來說,很近。」饒的距離不是用那種小星球上的單位可以測量的。

    因為還沒能離開這片花園,因此朔華不好理解,稍微皺了下眉頭,決定用飛的會比較快。他有預感,這個世界的大,肯定超出他的想像。

    這一片世界果然很大,非常的大。

    光是離開留墜的花園,用地球上的方式來計算,一個小時九十公里的話,他跟冷暮用了兩個多小時才離開。

    計算的時候,留墜還給了一個類似手錶的東西,上面一樣有指標,也一樣區分成十二格。

    留墜告訴他這裏的黑夜跟白天各十二宮格,要是拿地球上的手錶放在這裏計算的話,每一個宮格大概是兩個小時多一點。

    他們這些人不是很在乎時間,所以這種計算時間的工具大多都是裝飾品。

    另外就是計算天數,白天黑夜為一天,九百日為一年。

    一年裏不只四季的變換,每個地方還會有特別的氣候,所以這九百日沒有季節之分。如果要跟別人約時間,就記得說是饒曆幾年第幾天就可以。

    另外,饒曆每一千年重新輪一次,否則這樣不斷計算下去,天曉得會喊到幾百萬甚至千萬年。

    「今年是九十七年。。。。。。」留墜一邊說還一邊在朔華的「手錶」上壓一下,而剛剛只有宮格的表則多了幾個數位,兩邊各顯示「97」跟「721」。

    其實留墜本來就是好好先生的那種人,只是懶散跟亂七八糟的穿著讓人很難看穿他的本質而已,所以雖然剛剛嘴裏還說讓他們自己去體悟,最好跟他當年一樣被打得淒淒慘慘,可是只要一想到自己以前有多可憐,一路上還是會忍不住提醒朔華要注意些什麼事項。

    這個世界的規矩很少,最主要的就是絕對不可以殺死創造者,要是真的有太過惡劣的創造者,他們有公共的處理方式。

    另外,要是看到喜歡的地方,只要沒人佔據就可以畫下地盤,而地盤的限制並沒有大小的規定。

    一般來說,就像他的花園那麼大,那麼大就會讓人忙不完了;要是以後嫌小而原地無法擴大的話,再去找一個新的地點。

    這個世界大得很,不用擔心誰會無聊到去爭奪地盤。

    留墜的花園邊緣看起來正常許多,不過同樣大到讓人腦袋難以負荷。整個森林一樣一望無際,留墜還說從這端用剛剛的速度跑到那端的話,可能要三十來天的時間,而這一大片地方只有三個創造者,據說這樣已經算是熱鬧。

    在奔跑的時候,朔華就發現,這裏的空氣呼吸起來想當不同。

    在這裏,連風吹過臉頰,都可以感受到有能量撫過,每每吹過自己的身體,就覺得自己更強大幾分。

    「很舒服是不是?」

    看見朔華閉上眼睛,留墜嘴角勾起笑容。

    當初自己剛來的時候,同樣為這種感覺而沉醉其中。在這樣的環境下,就算只是靜靜佇立愛風中,一天、一年或是十年、百年,都不會無聊。閉上雙眼,可以奇妙的感覺到自己在改變,每一瞬間都不同。

    如果不是他在身旁,朔華跟冷暮相比會跟其他剛進去這個世界的人一樣,有很長的一段時間會停留在出現的地點,然後忘記所有的陶醉其中,直到覺得足夠--通常一下子就是百年的歲月過去。

    「很舒服。」

    朔華想,在這裏會忘記時間流逝不是沒有原因。

    「其實這個世界最大的不同,就像是你們地球上的人總喜歡說人界、仙界這樣的觀點一樣,在這裏,任何一種植物或是一顆小小的果實,一般人若吃到肚子裏去,都回被龐大的能量給撐死,」

    這些果實從最初的嫩芽到開花結果,不曉得花了多少歲月,汲取了多少能源,根本不是鑰石世界一般人的體質能夠承受的了的。

    就連像紮克那樣被更改過體質的人也一樣,真的要吃,恐怕得稀釋個幾百、幾千倍才能使用。

    這時,三人走進森林裏。跟花園比起來,這裏比較像是朔華看習慣的景色。

    沒有太多顏色,就是樹葉比較翠綠鮮豔,而樹幹好像上了一層蠟一樣,還有仿佛可以擠出大量汁液的小草,就連從眼前飛過的小小瓢蟲也是色彩鮮豔卻又柔和,如同地球上的美景再加工一樣。

    這些色澤,來自於他們的活力。

    「離我花園最近的,是一個叫做飄瞟的人,長的跟我們不太一樣,看起來有點藍,不喜歡說話,不過是一個好人。他就喜歡蓋房子當家,所以到了他的地方,你們會看到非常漂亮的木造建築。」

    「你不是說這裏的東西不可以隨便損壞?蓋房子用的木頭,不算損壞?」

    「不一樣,就像這一棵樹,上面的果子我就敢隨便拔來吃。」說著,留墜的手就伸上去,輕鬆拔下一顆鮮紅色果實。

    果子看起來很特別,外皮看起來很像是金屬,硬邦邦的,但是留墜輕輕往兩端一壓,就裂成兩半。

    中間的果肉是詭異的亮粉紅色,感覺上咬下去整個嘴巴連牙齒都會變成螢光粉紅,可是味道非常的香甜,不是甜的膩人的那種味道,而是帶著一點酸酸的、讓人忍不住吞口水的氣味。

    留墜遞一半給朔華,另一半給冷暮。

    冷暮接過果子,毫不猶豫的就咬了一口,一雙眼睛還看著其他的果實,似乎在比較留墜摘下來的這一顆,跟其他的果實有什麼不同,哪些究竟可以摘取,哪些又不可以。

    朔華發現自己學不來冷暮的魄力,那一種好像連手中的果子有毒都不在乎的心性,不是誰都可以學得來的。

    在冷暮之後他猶豫的咬了一口果子,非常好吃,但這亮粉紅色的果肉吃起來的味道,很難拿地球上的水果做比喻,怎麼說。。。。。。草莓口味的香瓜?

    而且這果子不只是好吃而已,吃進身體裏一樣有很舒服的感覺,但他發現這些進入人身體的力量和空氣裏感覺到的完全不同,不是冷熱或酸甜苦辣可以形容,那是一種享受。

    如同平凡人吃滿漢大餐,每一盤都有其特殊的口感跟味道,但不管是哪一道菜,最終的目的就是填飽肚子。這些能量也一樣,每一種能量有每一種能量的感覺饗宴,最後的目的是讓自己更強壯。

    「非常特別吧?聽說不同身體組成的人,感覺就不同。大部分的創造者會喜歡到處摘果子收藏觸感,但你們還不可以。在你們學會哪些果子可以摘,哪些不可以前,不可以像我剛剛那樣用力量摘取。」

    留墜平常的話很多,以前朔華還會覺得吵,但是在這片空曠的世界裏,他的每句話都會讓氣氛熱絡,而且他說的話都想當中肯實用。

    他跟冷暮實在幸運,竟然可以出現在留墜的領地上,平白得到一個五星級的導遊。

    在這樣一個時刻,不只是留墜懷疑過而已,就連朔華也忍不住懷疑,有沒有可能是天籟在自己身上做了什麼手腳,否則怎麼會巧合到這種奇跡的程度?

    「哈啾!」

    「感冒了?」樹海看了天籟一眼。他心想,是不是該換個環境住住?這裏的水氣太豐富了,連他這棵樹都不是很喜歡,更何況天籟是一個普通人。

    「沒什麼,只是鼻子跟耳朵突然有點癢癢的而已。」雖然她不覺得那兩個傢伙是會想念誰的人,不過。。。。。。摸摸鼻子又摸摸耳朵,她覺得一定是有人想起了她啊!
theo0929 發表於 2014-11-19 10:55
第16部 謝幕曲 - 第五章  地球觀光一日游

        那個叫做飄瞟的,就像留墜所說的一樣,不是一個喜歡說話的人。

    當他看見他們跟留墜的來到有些驚訝,但是依然很客氣的讓他們進屋子裏參觀,還在盤子裏擺了七、八顆不同的果子請他們吃,另外又倒了一杯像是水一樣的飲料。

    等全部都弄好了之後,就一個人回到屋子裏面的房間,沒有再出來。

    真的是一個非常奇怪的人。

    飄瞟的房子很漂亮,而且如果樹海看見了一定不會生氣。

    他的物資雖然是木頭蓋的,但卻是用整棵樹去搭建,不管是牆壁還是屋頂,全部建材的根都在地底下自然生長,就連牆上的架子,也都是自然長出來的樹枝。

    要用什麼樣的方式才能蓋成這樣的屋子,留墜沒有特別研究過,所以他也不曉得,而且在這個世界裏要改變物體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飄瞟是這個世界的老前輩,在留墜沒有找到這塊區域的時候,他就已經在這裏蓋好房子且不曉得住了多久的時間。

    原本在離開飄瞟的屋子之後,他們還要繼續向前走,朔華跟冷暮都覺得,往前走似乎才是來到這個世界最該先做的一件事,至少走出一段距離後再來打算接下來該怎麼做。

    但是留墜卻突然停住腳步,看著朔華,「你想回原來的世界看看嗎?」

    「原來的世界?」

    「你們叫它地球。」

    一瞬間,朔華明白了留墜的意思。

    「--通往地球的通道,在這附近?」

    留墜點點頭。

    「要不然你以為我哪來那麼多的時間去參觀?就算我能分神成千千萬萬,但並不是沒有限制,要在一定的範圍裏才有辦法。我問了小劉後,他用一種覺得很好笑的表情告訴我,你們的故鄉就在我領地附近。

    「這麼近的地方,在認識你們之前我一次都沒去看過。」

    「可以嗎?」

    「當然,你們已有能力打開通道來這裏,而且我想你們應該已經學會,如何分出一個心神進入鑰石裏。有我帶著你們,並不難。」

    「如果不難,我想去看看。那裏雖然沒有什麼好的回憶,但卻有一種故鄉的情懷。。。。。。從我離開到現在,那裏已經過了很久的時間嗎?」

    不曉得那時已經環境污染十分嚴重的地球,現在是什麼模樣?會是像那些電影拍攝的一樣,人類自食惡果,慘遭大自然的滅絕?

    留墜往前走,將自己的背影留給朔華,眼中閃過像是惡作劇一樣的笑意。

    「你去了就知道,其實啊!如果那裏不要那麼烏煙瘴氣的話,我挺喜歡的。亂七八糟的人一堆,明明智慧物種就不多,怎麼會有那麼多的紛爭跟心思?我創造的世界不少,卻沒有多少個能比它更混亂。」

    留墜領著兩人,一下子左轉,一下子右彎。

    大概用了一宮格的時間,朔華聽見像是流水的聲音,又穿過最後的幾棵高大樹木,他看見了一條涓涓細流。

    流水旁邊是長了無數小花的草地,那些花很小巧,是嫩嫩的鵝黃色,臨風搖曳。

    涓涓細流的中央有幾個像是踏腳石一樣的平坦石塊,不是很大,大概只能站上一個腳印,一顆顆的石頭零星散佈在流水中,有一種寧靜的美。

    就是如此簡單得讓人心安的地方,但他看不出這哪里有通道。

    「通道在哪里?」

    留墜指著小溪中央的一個石頭。

    「我本來想說讓你們自己感覺的,不過,要真的讓你們自己去發現,恐怕不曉得要等到何年何日。畢竟當初小劉跟我說的時候,我也找了半天才找到。」

    連留墜都要找半天才找得到?難道通道沒有一個定律在?朔華思考著留墜言詞中的訊息,跟冷暮一起走到流水中央看著那一塊石頭。

    朔華甚至伸手去摸,這一塊石頭的表面相當平滑。遠看就像一個普通的大塊鵝卵石,近看才知道這個石頭摸起來像水晶,而且有著微微的透明感,就像是灰白色的玉石。

    不曉得為什麼,當朔華摸著這塊石頭的時候,心裏有一種熟悉感。

    而這時,冷暮的手也伸上前,朔華還來不及開口問他是不是有同樣的感覺時,冷暮臉上露出了一種像是突然領悟什麼的表情。

    「你又比我快一步。」朔華歎息。

    除了冷暮的細心跟觀察入微之外,他瞬間分析每一樣事物的能力也是一種最好的線索。虧自己的感覺比冷暮來得細膩,在這方面他依然狠狠輸了冷暮一把。

    幸好他們都早已理解每個人在某些領域上的力量不同,總是有人先,有人後,要不然心裏再如何豁達也會有小小的不平衡。

    冷暮看著他,「你也會明白,很快。」

    「我知道。。。。。。怎麼開啟通道?」

    朔華轉頭看向留墜,最後那一句話是他說的。

    「你們怎樣進入鑰石裏,就怎樣進入通道。記得,只能分神進去,本尊還要留在這裏。」留墜提醒,而冷暮已經先一步行動。他也沒阻止,他不需要接觸到那塊石頭才進能入,事實上,他的分神一直都在地球。

    朔華在冷暮後接著進入。很快,他就看見十分熟悉的浩瀚宇宙,璀璨的星辰散佈在每一處,比從蕾莉紗家的閣樓裏看見的還要美麗十倍。

    「你們兩個既然可以同時到饒,為什麼不能夠一起進來,這樣我很麻煩,還要到處找人。」

    留墜帶著冷暮出現在朔華面前,那是一種奇特的景象。

    朔華從來不曾想過冷暮會被誰給帶著走,自從突破境界後,他所看見的留墜,越來越像個長輩了啊!

    「往這裏。」

    有留墜帶著他們前進,在這個幾乎沒有界線的宇宙裏很快就找到方向,只需要一眨眼的時間,朔華眼前就出現那個再熟悉不過的水藍色星球。

    有一種感動在心底慢慢湧上,看著那一顆孕育無數生命的星球,朔華忍不住低喃。

    「媽媽,我回來了。」

    一句輕輕的話,是說給去世已久的母親,也是說給孕育自己、母親、還有千千萬萬生命的星球傾聽。

    在進入地球之前,留墜說其實他們有一個點在地球的南極。

    等一下他們可以留一個意念在那裏,這樣以後不需要碰觸那一塊石頭也可以進入,會直接出現在地球的南極,而可以離石頭多遠距離進入,就要看他們的能力。

    而且直接在南極出現,因為能量平衡的關係,會造成南極更加冰冷,對現在的地球來說是一件好事。

    「可以延緩地球暖化的速度。」

    留墜開玩笑的說著。

    不過那是事實,他們不是創造這一星球的人,因此沒有權力隨意更改這裏的人事物,但是他們的出現,的確是可以間接影響地球暖化的速度。

    會講出這樣的話,可見留墜對這裏有多麼熟悉。

    但朔華沒想到留墜不是常常來地球觀光,對這裏的一些現況熟悉而已,他在這裏甚至有個身分,還買了個小公寓,整天偽裝成一般白領階級上下班。

    上班的時候跟同事一起抱怨上司有多爛,不但整天不做事把事情推給下面的人,還只會拍上級馬屁;要下屬加班又不給加班費,仗著公司的老闆是自己家親戚開的公然警告下屬,他要屬下做什麼就做什麼你們不過是只狗。。。。。。(以下省略五百句)

    下班回到家就賴在沙發上看電視,要是正好遇到精采的電視劇或是運動賽事,還會跟隔壁的幾個好哥們一起欣賞,然後喝酒又大聲吆喝;假日會跑酒吧把美眉,或是跟兩三個好友去哪里旅遊,再不然就是窩在家裏賴床打電動。

    「你比我還像一個地球人。」

    聽著留墜說起他最近的日常生活,朔華發現自己這個十多年都待在島上的人,似乎還要比他更像是一個外人,至少他就沒有當過什麼白領,也沒泡過酒吧,更沒有跟哪個好哥們一起去旅遊。

    停留在朔華當初離開的大城市裏,朔華突然發現,這個城市的景象跟他當初離開時好像沒有太大的改變。

    除了他公寓大門前的那一家鹵肉飯變成薑母鴨外,隔壁的鹽酥雞跟臭豆腐都還在,更詭異的是,老闆還是同一個,長相一點都沒有變老--¬難不成賣鹽酥雞跟臭豆腐的老闆也是創造者?

    這真是太神奇了!

    他當然不會傻得這麼認為,馬上轉頭看向留墜。

    「現在是西元幾年?」

    留墜轉了一下眼珠子,屈起手指頭算了算。

    「一、二、三、四。。。。。。你離開後的第四年快第五年,我幫你算好了。」

    儘管朔華知道每個世界的時間都不相同,但他大概是被地球上的一些小說給荼毒慣了,總是覺得天上一日,世上已千年。

    他甚至有心裏準備當他來到地球時,說不定會看到冰封一片;或是整個天空烏黑,建築物其高無比,人類開著飛船到處飛。。。。。。等等高科技畫面的景象。

    但。。。。。。現在他所看到的一切跟他的心裏準備完全是反方向發展,讓他原本精明的腦袋突然間發生故障,愣了很久才回過神來。

    「換句話說,我家裏的人都還活著?」

    「是這樣沒錯,其實以後你就不會太訝異,以前的創造者後期創造的世界,很可能是因為功力精湛的關係,每一個世界都無比的完整豐富。

    「而所謂的時間。。。。。。索司應該跟你們解釋過這個概念,所謂的時間在這些完整體系下,似乎是為了平衡,整個體系對時間的感觸也就整個緩慢下來,能理解嗎?」

    他自認為地球上的用語他學習得還不太差,但這是一個非常難以解釋的概念,所以他也不太確定朔華能不能懂。

    「大概明白。如果把時間當作空氣,一個空間裏有限供給的空氣,而這個空間裏的人越多,呼吸次數就必須減少才可以維持平衡。因此一個世界越豐富,這個世界的所有事物對時間的感觸也就整個慢下來。」

    「沒錯!就是這樣,看來還是土生土長的地球人比較會用這些形容詞啊!」

    「。。。。。。這跟那個沒有關係吧?」

    到他們這種階段,根本沒有什麼語言,所有的溝通都是自說自話,反正意念一定可以傳達到對方的腦中,「明明就是你的表達能力太差,你在公司一定不可以當推銷或是業務,不然公司遲早倒閉。」

    回到地球後,朔華的毒嘴突然復活,讓留墜立刻擺出一臉可憐兮兮、非常委屈的模樣。

    朔華才懶得理他,因為他剛剛發現一個跟地球時間同樣驚人的事。

    留墜才不過一個表情上的變化而已,剛剛還站在他身邊的冷暮,就突然站在鹽酥雞跟臭豆腐攤之間。

    那個高大的身材,跟英俊卻充滿外星風采的模樣,讓兩家老闆都愣住;不只是旁邊的顧客僵硬,朔華還懷疑那兩鍋炸油可能會被冰凍住。

    留墜也傻了,馬上跟朔華一起跑到冷暮身邊。

    「你。。。。。。想吃嗎?」

    冷暮轉頭看向朔華,眼中清楚的表示他對兩個攤位截然不同的味道感到困惑。

    由此證明,冷暮的星球不但沒有這兩樣東西,甚至沒有這兩種味道,偏偏這兩種味道都十分刺激嗅覺跟味覺。

    跟冷暮相處的時間不多,因此留墜比朔華還要快反應過來,馬上走到他面前,一臉得到知己的表情。

    「吃吃!當然要吃!不吃就太可惜了,要知道這個星球最迷人的地方,就在於這些食物,我來這裏之後,就愛上這裏的食物,這兩種是其中的絕品啊!

    「我吃過不少家,但朔華他家門口旁邊這兩攤,可說是這裏頂呱呱的。這臭豆腐是外脆內軟,配上老闆獨調的醬汁,還有醃漬到酸甜微辣的泡菜,一口咬下去,熱熱的豆腐隨著醬汁入口、滿滿的味道和滋味散佈在口中,絕頂!

    「還有這一家的鹽酥雞,我特別推薦它的米血跟豆子,甜不辣也很攢。米血外面炸出薄薄的一層酥脆口感,裏面柔軟帶點黏牙,外面灑著胡椒鹽,再搭配九層塔,保證絕品!還有豆子,老闆特別加入剁碎的蒜頭,再加上。。。。。。唉呦!」

    留墜正閉上雙眼,準備舉起雙手握拳、表演出吃到極致的美味動作時,就被朔華一腳從膝蓋後方踹下去。

    就知道這個傢伙絕對是電視兒童,功力比起日本的飲食節目還更高一等。

    只是冷暮連甩都不甩他,人已經在攤位面前研究,倒是旁邊的客人被他說的口水都快要流出來了。

    「他說的那幾種我也喜歡,你可以多點一些,反正這傢伙一定在這裏賺了不少錢,多花一點不用心疼。」

    朔華說完,毫不客氣的先伸手拿過鐵夾,跟老闆叫了甜不辣、豆子、鹽酥雞,然後又夾了一堆米血、雞心、轉過頭向另一攤的老闆喊了三份臭豆腐外帶。

    「喂喂喂!誰在這裏賺了很多錢?我可是完全沒有作弊,跟其他人一樣辛辛苦苦的賺錢,要不是我工作辛苦,怎麼可能有比平均薪水多那麼一些的錢?而且扣掉房租,水電費,根本就沒剩下多少好不好,你知不知道經濟不景氣已經很久了啊!」

    眼看朔華還要往其他的食物下手,

    留墜連忙跑上去奪過朔華手中的鐵夾,結果半路上被高人一等的冷暮攔截。

    難得出現好奇心的冷暮,面無表情的將每一種食物都夾給老闆。

    「我的錢啊!」留墜慘叫。

    兩人充耳不聞,而身邊的顧客持續僵硬中。要不是老闆被冷暮的一個眼神給嚇醒,上一個客人的鹽酥雞就真的要酥掉了。

    就像留墜說的一樣,吃地球食物是一種莫大的樂趣。

    以前,朔華也沒多少機會可以享受。

    因此在品嘗完鹽酥雞跟臭豆腐,確定吃不完的部分被冷暮分解並記憶在腦中,隨時都可以重組出來後,朔華乾脆拉著冷暮好好看一回自己的故鄉。

    「你們的星球跟我們的類似嗎?」

    冷暮搖搖頭,「你們,墮落。」

    「我想也是,其他地球上的生物都懂得為了將來的生存,不可以破壞生態,只有人類貪圖眼前的享受,從來沒想過後果。回去後讓留墜放一些很久以前的影片給你看,這個世界的創造者,曾經創造出多麼漂亮的一個地方。」

    「我知道。」

    「咦?真的?你看過?」

    對著朔華臉上難得的傻氣,冷暮的眼神出現笑意。

    「你創造過,忘了?」

    「我創。。。。。。」

    朔華這才想起冷暮的話是什麼意思。冷暮的確是見過地球還沒有污染前的模樣,而且看了很長的一段時間。

    不管是當初創造的時候,還是他將軒轅帶走的時候,他進入鑰石空間裏創造的第一個擁有生命的星球,就是照著地球模擬成的。

    除了大部分植物,他沒有可以要求樹海一定要照著什麼樣的模樣創造外,不管石地形,還是氣候,或是星球的大小,討樣跟月亮。。。。。。他都是依照著地球而為。

    「我都忘了這件事。」

    他發出一陣苦笑,成為創造者的最大缺點就在於,他們真的已經開始學會不珍惜時間,而他並不希望這樣。

    兩人一邊說著話一邊走在大街上,三不五時就看到奇怪的東西,就上去東摸摸西摸摸。

    偷東西這種事情他們不屑幹,對他們來說要弄出錢來容易得很--冷暮就是最好的印鈔機,在看過留墜手中那一張大鈔之後,他就可以創造出一大疊一樣的鈔票,上面還可以更真實的沒有一個號碼相同,連號一疊。

    冷暮不需要這些錢,他想要的東西只要經過他的手,就可以馬上做出一摸一樣的,而朔華則拿著那些聚合出來的鈔票到處揮霍。

    說起來他可是世家子弟,本來就應該要習慣這種不把錢當錢看的買東西方式,可惜天生不受寵,現在有這個機會,當當爆發戶也是一種樂趣。

    只是兩個人完全沒有發現他們有多引人注目,不管是外貌,氣質或是逛街花錢的方式,都讓人的眼光無法轉開。

    朔華在高級的超商裏看見一堆從世界各地引進的食物時,很乾脆的讓冷暮弄出一箱錢,將整個超商的商品全部清空,而且絕對會氣壞留墜的讓他們將這些物品送到留墜住的地方。天曉得那個才二十多坪大的公寓要是塞得下就見鬼了。

    不過超市經理一點都不介意,要知道他們得產品價格本就比其他超市昂貴,一天可以賣出百分之一得存貨就是高銷售。

    今天被賣到斷貨根本是天下掉下來得禮物,就算要把這些東西送到海裏丟他都樂意效勞,並且為了讓說話這個大顧客滿意,經理直接廣播,提醒其他客戶商品已經完全售空得消息,請大家從出口慢慢離開。

    買東西的顧客一臉莫名其妙,可既然人家都說要關了,大部分人還是魚貫而出。

    只有少部分人感覺不滿,要求經理解釋,而這些人裏其中一個看見了正在跟冷暮解釋慕斯蛋糕是什麼東西的朔華時,驚訝的睜大眼睛。

    「小少。。。。。。少爺?」
theo0929 發表於 2014-11-19 10:56
第16部 謝幕曲 - 第六章  好野人體驗

        小少爺這個稱呼,朔華都快忘記時在什麼時候被叫過的了。

    好像自從他父親不怎麼管他們母子倆時,有不少下人就莫名其妙的比主子還要威風起來,雖然不至於欺負他們母子倆,但是對於一些吩咐愛理不理,而原本少爺、少奶奶的稱呼也消失,除了最早開始照顧他們母子倆的管家。

    葛管家並不是軒轅家的總管,他是由太爺爺吩咐給父親的管家,也就是只負責父親這一直系。當他們還住在大屋子時,葛管家總是會叫他小少爺,也叫母親少奶奶。

    後來就算他們住到了別院,有幾次在聚會裏遇到葛管家,他依然會禮貌的如此稱呼他們,是下人裏唯一不曾給予他們母子臉色看的人。

    也正是因為他是這種個性,因此當他一看見朔華的時候,才會驚訝的睜大雙眼,並且將這一個敬稱脫口而出。

    「葛叔叔,好久不見。」

    如果是別人,朔華會假裝沒看見,但偏偏是葛管家,讓原本不想再跟自己家族有任何牽連的朔華,不得不上前招呼。

    「小少爺,您這幾年到哪里去了?幾次想聯絡您都沒有人回應,後來少爺有請人去找您,這才知道您已經失蹤很久,也讓他擔心了很久。」

    「葛管家,別騙我了,我父親是什麼樣的人我會不清楚嗎?他是怕我在外面做了什麼讓他丟臉的事,所以派人過來看看,這才知道我失蹤的消息吧。至於難過?連我母親去世都不見他掉淚,我一個小人物,他恐怕是連聽都懶得聽。」

    「少爺別這麼說,其實少爺他很關心您。」

    「好吧!他很關心我,但我並不在乎可以嗎?」他不想跟長輩吵架,尤其是一個曾經對他們母子照顧有加的長輩。

    葛管家想要再多說些什麼,但是想到家裏得狀況,只能在心裏歎一口氣,「不管怎樣,小少爺如果有空的話,就回來家裏看看吧!」

    「放逐出去的子弟,是沒有資格回島上的。」

    當然,這個規定有但書:如果逐出的弟子在外功成名就,並且獲得家族長老認同的話,那麼就可以重新如族譜。

    看看這規定,好像是多麼大的榮幸一樣。朔華一直覺得瘋子才有可能在外面獨自奮鬥擁有財勢後,還眼巴巴的回去當人奴隸。

    「我可以跟少爺說一聲。我想,讓小少爺回來並不是難事,相信少爺在心底深處也希望有機會能看看您。」

    「也許吧!我們別談論這個話題好嗎?葛叔叔,你在這裏做什麼?」

    「幫其他兩位小少爺和小小姐購物。今天是三少爺的生日,聽說這裏進了幾瓶相當珍貴的好酒,因此少爺讓我過來採買。可是沒想到竟然會說關就關,我正在跟這裏的服務生要求見經理一面,希望他可以通融。」

    巧得很,說完,經理那一張笑咪咪的臉就來到朔華身前。

    「這位先生,你要的貨品我已經將所有的清單列出,扣掉您給我的現金,幫你除去尾數,還多出十四萬元整。」

    「多出來的給你,葛叔叔你要什麼酒?」

    葛管家被經理對朔華的態度弄得有點愣住。他剛剛是聽到什麼清單,結餘的是吧?難道超市要封館的原因就是因為小少爺?

    葛管家下意識報出幾瓶酒名,朔華立刻轉頭向經理詢問,經理立刻點頭並將酒單給朔華。

    這種珍貴的紅酒,一般進貨都是以一箱來計算,沒有人買單瓶,而超市的老闆每一種都標下了十二瓶,所以貨源十分充足。

    「每一種三瓶夠嗎?」

    事實上他那兩個弟妹只敢要求每種一瓶,他們就算再受寵,也不可能零用錢多到數十萬花出去買酒。朱家的家風不允許下面的子弟過度奢華,據說是為了維持所有子弟懂得珍惜金錢的態度。

    「夠了,這太多了。二小姐跟三少爺只給了我十萬,原本的意思是各買一瓶嘗嘗氣味就好。」

    「沒關係,就說是我送的,連這兩瓶一起拿去,反正我要喝隨便都有。」朔華拿出葛管家清單上沒有、卻是這個超市最貴的兩瓶酒交給他。

    反正他身邊有個製造機冷暮嘛。只要跟冷暮說一聲,這種東西要一千瓶也沒問題,絕對沒有什麼產地啊!季節啊!限量啊!等等這一類的困擾。

    任何再珍貴的東西到了冷暮手中,都會變成像可口可樂一樣隨手可得的無價品。。。。。。完全無須價錢的貨品。

    葛管家又愣了好久,兩手裏各握著一瓶叫價就數十萬的紅酒。他今天接收到的刺激實在是太多了,讓他握酒的手都要抖起來。

    「小少爺。。。。。。您現在在哪里高就?」

    為什麼有辦法隨便就買下這些奢侈品,甚至還可以包下一整間的高級超市?他記得小少爺離開島上也不過才幾年的時間而已。在這麼短的時間裏,難道真的有辦法成為富翁?

    在哪里高就?這真是一個好問題。

    朔華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現在的職業到底該算是什麼,不過這還難不倒他,唇角才掛上一個笑容,答案就已經浮現在腦海裏。

    「製造業。」

    沒錯,他絕對是地道地道的製造業者。

   

    「你們家裏的人效率真快。」

    留墜揮揮剛從快遞手中拿到的請帖,很不客氣的直接幫朔華拆開。

    朔華也不介意,趴在沙發上無意義的轉著遙控器。留墜買的立體顯像器還不錯,可以用聲控,不過他現在連說話都懶。

    本來回鄉的興致,都被葛管家的意外出現給破壞得一乾二淨。他連逛個超市都可以遇到葛管家,天曉得會不會跑個百貨公司就遇上他那所謂的弟弟、妹妹,對他們沒有情感,還要多浪費口舌打招呼,一想到就頭皮發麻。

    「這上面說,你的父親會在近日經過這個城市,可以撥空找時間跟你聚一聚,希望你到時可以出席。」

    可以撥空找時間給我聚一聚?

    拜託,到底是誰要見誰,還撥空呢!

    「去嗎?」手簡單一甩,請帖就已經平平穩穩的停在朔華眼前。

    上面的字跡倒是讓朔華有點訝異,不是印刷的,也不是讓人代寫的,是他父親的親筆沒有錯。這個字跡他在每一次給他們母子生活費的時候可以從支票上看到。

    「不去。」他是來這裏懷舊的沒錯,不過他家裏的人不包含在這個「舊」裏。

    「心裏還很介意?」

    不用朔華說,留墜隨隨便便也可以知道朱家任何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

    他對於倫常這種事情,還是在地球上特別體悟的,覺得這裏的智慧生物用啥道德倫理這樣的東西來約束自己做一些自己不想做的事情,非常有趣。

    他一直以為,生物間的親子關係只有孺慕之情,沒想到還要因為這個人生下了你,給了錢養你,所以你就必須聽他的話。

    套一句這裏人常說的話,這真是太芭樂了。

    「不介意,懶得去。」要介意的話八百輩子以前就介意了,哪輪得到現在?

    「這樣啊!真是太可惜了。」當事人無所謂,反倒是他這個外人,一副錯失什麼珍貴畫面的哀歎出聲。

    「你應該故意弄出什麼豪華飛車,然後穿上一身高級名牌的服飾,手腕上戴高貴的復古名表,跟你父親約在這個城市最貴的餐廳,然後兩人相見,對方跟你問好時,回他『沒有你的照顧我自然過得很好』這一類的答案,他就會很生氣的接著說--啊!」

    朔華拿起枕頭丟向留墜,這個普通人當上癮的傢伙完全沒有想到要躲避,就這樣直直的被砸中臉。

    「你這是從哪一部連續劇裏抄來的?」

    「有十幾部都是類似這樣的句子,我覺得挺有趣的,要不要我背給你聽?」

    「不用了。」

    「好吧,那你要躲在這裏到他離開嗎?」

    「不用,是他對不起我又不是我對不起他。被掃了一次興已經太多,我不想為這件事整天掛在心上。

    「山不轉人轉。冷暮,要不要一起去美國?那裏的食物雖然沒有什麼特點,不過世界各地的食物類型都有,而且,我以前就想去看看這個十部電影中有七部會出現的紐約。」

    冷暮點頭,他後來發現這裏相當落後,一開始他看到這麼多種類的食物,還以為這個星球的科技應該同樣進步,結果除了食物外沒什麼可取的,那麼到哪里都一樣。

    對於一個從高科技世界的人來說,復古的環境跟生活是用來陶冶身心的,而他不需要陶冶身心。

    「我也要!我也要去!」

    朔華給留墜一個白眼,他要去他們能阻止得了嗎?這傢伙還真以為自己是普通的地球人了?

    「入境隨俗嘛!以後你們也會瞭解,這是一種找樂趣的方式,其實你們的故事也有說不是嗎?那些皇帝不是都愛微服出巡,我們也是這樣,跟一個世界裏的人當朋友,是瞭解這個世界最好的方式。

    「如果你想更明白你自己創造的世界,進入世界裏去當一個普通人,更能明白你創造的世界有什麼不足,在這點上,你們絕不會相信非黑做得比誰都好。」

    那個人不是只有喜歡設關卡和裝偉大而已,他在自己創造的世界完美茁壯之前,他都是最盡職的家長。

    「非黑有普通身份在初始領域裏?」

    「當然。」

    「我以為他只會突然出現,然後打我們一記。」

    「那就是他成功的地方。他絕不會把一個平凡人的身分跟一個創造者的身分混淆在一起,當他是一個平凡人的時候,就算從你們眼前經過,你也不用擔心他會捅你一刀。。。。。。

    「啊!真可惜你們沒有遇到平凡人時的非黑啊!要是遇到,可以順手狠狠揍他幾拳報復,他絕對不會還手。」

    做夢吧你!

    他當下可能是打不還手啦,但一定會在事後殺你千遍也不厭倦。

    不過,看留墜非常自得其樂的想像,還有明明可以瞬間就移動到美國去,卻堅持要從房間拿好護照,按電梯下樓,找計程車,再往機場。。。。。。等等十分平凡的行為,不禁發現,當一個創造者如果可以像留墜或是非黑那樣,就是一種圓滿。

   

    「少爺。。。。。。」

    葛管家看著從小看到大的少爺那一張英俊卻嚴肅的臉,不曉得他究竟是有著什麼樣的心情。

    當他將小少爺的事情告訴少爺時,原本以為會充耳不聞的人,卻很快就寫了一封信要他寄出,而當信件送寄的同時,其實少爺也已經出發,信件可以說是跟人同時到達。

    在知道小少爺的行蹤後,要查出他現在住所的電話並不難。

    事實上也已經有人將電話號碼交給了少爺,但是少爺卻沒有打,只是坐在轎車裏,看見已經長大成人的孩子,跟一看就知道不平凡的同伴從電梯裏下來,然後一臉無奈的一起招計程車坐。

    雖然小少爺的臉上冷冷淡淡,卻可以看出他心裏所想的意思,似乎在埋怨同伴明明有更好的交通工具,為什麼還要搭計程車。

    不是很明顯,卻可以看得出鮮明的神情,跟之前在超市里看見的截然不同,在超市里的小少爺,有著誰也看不透的雙眼,由此可見,他對身邊同伴的放心和信任。

    他不曉得少爺此刻有什麼樣的感覺,但如果是他自己,或許會覺得悲哀。在自己孩子的眼中,家人比朋友還要疏遠。

    少爺在看著計程車離開之後,也讓司機駕車遠離,嘴上並沒有說什麼,而臉上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不想為小少爺明知自己父親要來還特意躲開而生氣的樣子。

    後來幾天的時間,他又陸陸續續知道小少爺原來跟朋友去了美國,而且從行程上來看,好像是專門為了食物而去。

    有土耳其餐廳、印度餐廳、韓式料理、法式料理、義大利披薩,不過幾天的時間而已,整個紐約最有名的幾家異國餐廳就全被逛遍。

    小少爺現在的工作,是跟食物有關係嗎?

    但小少爺的資料在送到少爺面前時,他幾乎全部都看過,裏面除了這幾天的行程外,其他一片空白。

    依然沒人能找到小少爺失蹤的這段時間去了哪里,也不知道他正在做什麼工作;查他的朋友,只知道一個是普通的白領,一個上下班都非常規矩的白領,而另一個人也同樣查不出來,甚至連名字都是從小少爺的口中聽到的。

    看著資料上的一疊照片,他本來以為少爺會這麼放手,然後跟過去一樣讓自己忘記,沒想到他卻撿起其中一張對同伴露出一點笑容的小少爺,然後說了話。

    「他像他母親。。。。。。像我的安琪兒。」

    「少爺。。。。。。」

    「以前剛跟她認識的時候,她也喜歡像這樣笑著,漂亮的眼睛就像是最溫暖的家,即使是最淺的一道笑容,都可以讓人怦然心動。」

    葛管家不知道為什麼少爺會在這個時候說起這些過往,當年的愛情的確是轟轟烈烈,但是為了家中的地位,少爺放棄了不是嗎?

    一個冷酷的人,會因為突然間發現自己孩子長大,模樣像是過往自己心愛的女人,就突然有了溫情?

    看出葛管家臉上的疑惑,朱韶華笑了一下。

    「很奇怪我會說這些?我的確不是一個會為了過往決定而後悔的人,當年我的確是愛過,但放棄就是放棄,放棄的東西又想要回頭去撿拾,為人所不齒。」

    「那少爺?」

    「與其說是後悔,不如說是自省。當年的我太年輕,不夠成熟,沒有瞭解到,就算是棄子也有可以回收的一天。

    「就算自己的孩子不受長輩重視,也不應該表現在臉上,應該在放棄的同時,表現出心中的不得已,有空去看看孩子,買點小東西,讓那個孩子的心至少有一部分能向著自己。

    「這樣等待歲月過去,如果他是一個不成器的孩子,充其量就當自己浪費了一筆小錢;但如果他能功成名就,一筆小小的投資就可以換來更大的收穫。所以今天我看到這些,算是給我自己的一個教訓。」

    朱韶華毫不動容的說著,言詞裏的涼薄讓葛管家整個人從脊髓裏冷遍全身。他佩服少爺的心竟然是如此冷酷。

    「我知道你心裏在想著什麼,老葛。我的確不是一個好人,更不會是一個好爸爸,在這樣一個家庭裏,再好的人都會學會人性險惡的一面,但這就是公平。

    「生在世家,你能夠擁有別人所沒有的一切,不用擔心物質生活的不足,不需要憂慮孩子下個月要繳的學費,從來就不曉得貸款的規章,更不用捧著空飯碗,心裏卻不知下一頓飯會是什麼時候。」

    中國自古以來會相信命運,不是沒有道理。因為當你出生的那一刻,就像是命運,沒有人我可以決定自己要出生在什麼樣的人家,沒有人因為討厭這樣的家族而就能不去擁有這樣的父母。

    「我從小到大不曾擔心過這樣的問題,我也不用跟同學一樣在畢業之前彷徨茫然,我的路在我出生的那刻就已經註定,就算必須學會爾虞我詐,就算必須要冷酷無情,但那又如何?」

    這是他選擇的生活,而且他喜歡這樣的生活。如果他不想要,當初就不會放棄朔華他們母子離開,如果說他有錯,那麼錯就錯在他不該招惹那個像天使一樣的女孩。

    「那小少爺。。。。。。」

    「就當作他失蹤了,老葛,他身上有我們的血統,這註定了他個性的一部分。我相信他一定和我一樣,一旦決定了目標就不再回頭;我跟他之間,沒有任何的牽繫。」

    這就是他來看看自己兒子的原因。他來只是想知道,自己這一個孩子,有沒有可能回到朱家,他們之間有沒有可能還有機會面對面。

    現在,他有了答案。

    那麼,不可能的事情就不需要去強求。他或許冷酷無情,但還沒有卑劣到用手段去逼迫一個不承認自己是父親的孩子照自己的想法去做。

    不過,這件事如果讓老爺子知道,肯定會不高興,而且絕對會想辦法把人給帶回來。

    他可不認為朔華那孩子是說帶回來就帶得回來的。他知道那孩子跟過去已經完全不同,不只是少了感情牽絆而已,在他身上,他看見了更淩駕於他們之上的氣勢。

    在他失蹤的幾年裏,肯定是轟轟烈烈。。。。。。

    況且,可以看見老爺子不高興的表情,絕對是一種很難得的體驗。
theo0929 發表於 2014-11-19 10:57
第16部 謝幕曲 - 第七章  魔王農場采果樂


        朔華知道朱家有人監視著他,原本他還真以為要來一場什麼父子認親的火爆場面,沒想到他的父親並沒有想像中那麼惡劣。

    如果惡人有分等級,他父親大概就是比較有原則跟品味的那一種。

    後來又撤掉的監視,讓朔華更能自在的看一看這個他出生的世界,從食物看到人為的景觀,然後再看到每個國家的歷史,看到最後他發現自己的確是從中得到了一些東西。

    一個創造者的智慧畢竟還只是一個人而已,不也有一句話說,三個臭皮匠勝過一個諸葛亮嗎?

    創造者原本就生於普通人,普通人的智慧又怎會比不上?

    當朔華努力收取地球上的一切知識時,他發現自己對宗教和神話一類的傳說特別有興趣,這些故事幾乎都是初始領域那年代的故事,裏面自然有誇張的地方,但也有許多描述不及萬一的地方。

    在自己還是能力者的時候,他們只能看見發生在自己周圍的故事,相遇的也只有那些人,但這些神話是那些看見的人所口傳而慢慢集成的,然後在這個知識爆炸的年代裏,他輕易擁有了每一個故事。

    不管是僵屍、吸血鬼、太陽神、二郎神還是九尾狐,他重新審視這些故事時,裏面人物的一切所為,統統有了新的解釋。

    後來朔華離開地球,跟冷暮把地球附近的星球一個一個的看過。

    有生物的星球在這一片數量驚人的球體中並不多,但其實有著一定的規律散佈其中。

    就像當初創造出這裏的人,不只為每一個星球的生命設想千百年,而是上萬上億年。等待有一天他們可以離開生長的星球,往更遠的地方看時,會發現自己能力用的領域有多麼的寬廣。

    除了地球外,幾個有智慧體的行星都有自己的特色,而且系統一致,讓人可以感覺到每個地方都充滿著平衡,這樣的世界才能完整長久。

    朔華將這些經驗一一記在自己的腦海中,然後突然間,他回想起留墜帶自己進來的通道,回想起接觸石頭時那一瞬間的熟悉感,接著他終於明白那一份熟悉感源自於何處。

    鑰石。。。。。。

    是的,那一顆石頭給他的感覺,跟他常常觸摸的鑰石一樣。

    「這是鑰石,根本沒有什麼通道。我們不過是進入了一顆鑰石,如此而已。」

    是回地球的念頭觸動他的心,情感的波動讓他暫時放下了思考,當他重新恢復平靜時,他馬上就明白了事實。

    「賓果!沒錯,那是一顆鑰石,就是這麼簡單。放心,我不會嘲笑你這麼慢才想到,畢竟回家的感覺是一種很特殊的情感,會壓過理智是非常正常的事,我不會怪你。」

    留墜一副善解人意的樣子,正躺在草地上曬著不曉得是不是該稱呼為日光的光芒,溫暖,舒服。

    朔華走到流水中央的鑰石前,伸手輕輕撫摸,那種和自己一體般的熟悉感,讓他再一次確認了自己的答案。

    「當初創造他的人就這樣遺棄他了嗎?」這是為什麼人們向上天祈求,卻從來沒有回應的原因嗎?

    「這不算遺棄,這裏的每一個創造者都是這樣。你看到的這一顆鑰石已經是最完美的狀態,你不就是在裏面體悟到了平衡?就算放在自己的手心裏時時刻刻照顧,也不會有更好的結果。」

    「而且有沒有放棄都很難說,像你現在可以一邊跟我說話,一邊在裏面參觀。你怎麼知道原先創造他的人,不是同樣一邊在自己的領域裏創造世界,又一邊看著他的孩子最近過得好不好?」

    「那麼,放在這裏不怕會損壞嗎?」

    留墜眼中又閃過一道光芒,「放心,鑰石是那麼容易損壞的東西,除非刻意,要不然就算你在上面踏個上千遍,它還是會好好的待在那裏。」

    留墜說的這幾句話,讓朔華心裏又出現一種熟悉感。

    「好,既然你已經看過故鄉了,那我們就繼續前進吧!可以順便試試看你的能力可以分神離開多遠的距離。」

    「對了,你們要自己試著做個地圖,或是弄出什麼工具來記憶你們經過的每一個地方,要不然在這個地方很容易迷路。」

    「一些喜歡一下子出現在這裏、一下子出現在那裏的人,要是一個沒注意,就會發現自己不曉得跑到了哪里。而且,不曉得自己跑到哪里還不是最嚴重的事,最嚴重的是,有時候你跑出自己熟悉的地盤,連帶著也等於跑出可以再見到好友的地方。」

    他刻意用非常感傷的方式說這幾句話。那是以前他經歷過的事,以他現在的能力,他可跑上非常遠的地方都還可以瞬間回來,所以其實有些淡忘掉那時候的後悔,但他可沒忘記記取教訓。

    朔華不用他提醒,早就將走到這裏的路線跟地形都記在腦中。以他的腦力,記憶這麼一小塊領域根本不需要花費精力。

    不過,他想這裏的廣大,連留墜都覺得令人驚慌,想必有一天自己根本記憶不了也不一定。

    「你有記憶的方式嗎?」

    留墜露出得意的表情,「當然,我在每個地方都留了一些東西下來,所以只要那些東西存在,整個範圍就在我的控制之中。當然為了預防萬一,我畫了一張圖,不過你們可能看不懂。」

    留墜的手一展,一幅像是星座圖的畫面,就出現在朔華眼前,每一個點上面都有注解,但注解不是用寫的,而是一小段的意念,因此朔華可以很清楚知道那一個點的意義。

    「多謝了」

    小奸小詐的,朔華將整個「星圖」記憶到自己的腦海中,並且將留墜的領地特別標明,這樣一來,留墜附近的所有地點,他都先知道得一清二楚了。

    「啊!你這個奸詐的小子!地圖要自己畫才有意義!太可惡了!你。。。。。。你。。。。。。」

    留墜現在才知道這小子要自己展開地圖的意義。竟然直接拷貝他的圖,以前可從沒有哪個剛成為創造者的人敢這麼做,都是自己摸索下來,然後做出最適合自己的地圖。

    「彼此彼此,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在偷偷算計我什麼。」留墜真以為他在想什麼自己會沒感覺,偷偷摸摸的還不小心露出惡作劇的表情。自己又不是樹海那一根木頭,還反應不過來的話直接去撞牆算了。

    「算計?講那什麼話,我可是為了你好。這叫做循序漸進,一下子超越太多,那就叫做囫圇吞棗,小心噎死自己。一片好意被你說成算計,要下六月雪了喔!」

    朔華很想摘下一顆果子往留墜頭上丟,可惜他記得自己現在還不能分辨哪些果子是可以摘的,而哪些果實是不可以摘的。

    所以,他假裝沒聽到留墜的抱怨,認真的看起自己拷貝過來的地圖。

    冷暮更絕,在朔華看地圖的時候,他已經弄出一個非常像是PDA的東西。不過畫面是立體的,在冷暮的地圖上,還可以清楚看到有三個不同於標示地點用的亮點。

    「你連我們都標進去了?」

    冷暮點頭。

    「我也要一個,告訴我怎麼用。」既然有人弄出了更好的工具,當然是用好的。

    冷暮瞬間就丟了個一模一樣的工具給他,並且告訴他,怎樣將意念留在別人身上後在聯繫到工具之中。

    一邊的留墜,徹底無言。。。。。。

    他不甘心的咬牙,小跑步過來,厚著臉皮跟冷暮說:「也要給我一個,要知道這個地圖我的功勞最大。」

    「既然我可以到地球,那麼我應該也可以回到之前的初始領域吧?」

    記載完所有的地圖,並且也一樣加上注解之後,朔華問向留墜。

    剛剛在加注解時,他看到這個森林更過去的一個山谷中,有一個能力者叫非黑,注解裏還有注意事項:此人意外難搞,想打架可以找他。

    看到非黑,朔華就想到他們的初始領域是非黑創造的,那麼或許可以回去看看。他不曉得這裏的時間跟初始領域的時間相差多大,不過依照他剛學到的理論來看,雖然在這裏他只待了一兩天,也許在初始領域裏已經過了數十年,甚至上百年。

    樹海跟天籟的能力需要時間慢慢淬煉,所以時間上會比他跟冷暮久,但是他想最長也差不多是一兩百年的時間,如果過了,他還是無法知道他們會出現在這裏的什麼地方。

    「是可以,但是你別奢望了。」留墜毫不留情打破他的設想。

    「你怕非黑?」

    「激將法對我沒有。我不怕他,不過也不想惹他,尤其是你們兩個還沒有在哪個世界的通道留下意念,因此必須先接觸過非黑的鑰石才能進入。」

    「我去找他當然沒問題,可是你們兩個去找他,雖然說創造者不可以隨便殺人,可是非黑要整得你們求死不能非常容易。」

    留墜不想去當夾心餅乾或是和事佬,一點意義都沒有。

    「鑰石的確是在他手中就好。」「喂!你真的要去找他?」

    「當然。」

    朔華答應過雷聖,離開的時侯要去見他們一面,但是他沒料想到會這麼突然,因此也就沒辦到。既然已經毀諾,他希望可以做個補救。

    「嘖!一群不怕死的傢伙。」

    看冷暮沒有說話,留墜不用想也知道這傢伙肯定也會跟著朔華一起過去。倒不是說兩個人完全黏在一起,而是這兩個人在某方面很類似,都會找刺激。

    冷暮去找非黑,絕對不是為了進入初始領域,一定是想找非黑麻煩,最好是能打一架,反正又不准打死對方。

    很多創造者,常一看到能力相當的對象就會先打再說。冷暮八成也是同款,這種創造者的生活不但苦痛又刺激,不過進步也是神速。

    「我們怕死,只是不怕痛。」朔華糾正。在確定方向之後,他毫不猶豫的往非黑所在的山谷前去。

    現在他們已經比較習慣在這個世界行動,也瞭解到這裏的事物真的就像留墜所說的那樣,並不是那麼容易被破壞。

    而且他們不吃東西也不會死,只要守著「不隨便破壞眼前看到的事物」這項原則,在這個世界裏並不難行動。

    「竟敢糾正我。。。。。。算了,我跟你們一起去,你們這一趟肯定是白走,非黑不會讓你們進入鑰石領域的。「雖然沒有硬性規定,不過一般來說,剛成為創造者的能力者,是不能夠經過通道往初始領域,除了平衡者本身沒有界限也不需要通道外,初始領域並不是那麼容易進入。」

    「我猜得到。」這在朔華的意料中。

    剛開始成長的世界隊創造者來說,就像一個剛出生的娃娃之于母親,在孩子沒有長大前,不會有哪個母親喜歡其他人對自己的孩子出什麼主意,就像他自己創造的世界,也同樣不喜歡陌生人進入是一樣的道理。

    「知道還自找罪受?」果然是地球出產的,觀念都很難理解。

    「那是一種感覺,不過會不會成功至少我試過,那麼也就不會有太多的遺憾,我們的生命漫長,要是這麼多的遺憾堆積下來,肯定不會是一件愉快的事。」地球人的觀念不難理解,中國人的觀念更不難理解,一切只求心安而已。

    「你高興就好,等一下我走前面,免得你們被第一記攻擊給轟死。」

    他們現在的行進速度,比較接近正常創造者的速度。

    在不用擔心會隨意踩壞地上的花草後,朔華跟冷暮終於開始善用他們的力量,快速往目的地前進,而留墜是為了配合他們,以他現在的能力,一眨眼就可以到非黑家串門子。

    他為兩個小傢伙做這麼多,好像有點熱心過度,不過,朔華是只求心安,而他是只求高興。

    自己認識的能力者可以出現在自己的領域上,讓留墜有一種自然湧出的責任感,總覺得如果可以讓他們少走一些歪路,也許這裏會出現格外不同的創造者也不一定。

    啊!

    他都忘了跟朔華說最近饒出現的一大改變啊!

    他可是最大的功臣之一呢!

    非黑住的地方非常漂亮,不管是跟之前飄瞟住的地方比較,還是跟留墜那個會眼花繚亂的地方比較。

    非黑住的山谷有山有水有瀑布有花有草有森林,什麼都有,但卻一點都不雜亂,每一個景致都安排得恰到好處,讓人一進到山谷裏就有種眼睛一亮的感覺,而且心曠神怡,會有種連空氣裏富含的能量都與眾不同的錯覺。

    但這些都不是讓朔華最驚訝的,真正讓他差點看掉下巴的,是一整片長著各式各樣果子的果園。

    整齊的果園中,每區都長著不一樣的水果,而且這些水果一看就曉得不是他們一路上看見的那幾種。

    想到這裏,朔華就看見連留墜都眼巴巴的瞪著那些果樹看,如果是別人的領域他早拔了,可這裏是非黑的,敢拔的話非黑絕對有辦法讓你不敢吃。

    「滾!」

    朔華還沒開口慫恿留墜拔幾顆試試,一切就像留墜所說的一樣,非黑一感覺到他們進入了他的領域,就不由分說的轟了他們一記。

    這一記要不是有留墜在前面擋著,真的可以轟死他們兩個。

    「好久不見,剛見面就這麼凶,真讓人傷心啊!」朔華要笑不笑的說,但人倒是乖乖躲在留墜後面。就算非黑不會殺他,但這種殘害自己的事情,自然能避免就努力避免,他又不是自虐狂。

    「滾!」

    非黑的臉出現在果樹之間,明明長得也沒難看到哪裡去,可是陰沈又把眼睛掛在頭頂上的摸樣,實在是不討人喜歡。

    他肯定是在朔華見過最矛盾的一個人,明明長相跟個性都這麼討人厭,怎麼創造出來的世界跟住的地方可以這麼吸引人?

    「嘿嘿!別這麼凶嘛!先說一聲,我不是帶他們來挑釁的,過一陣子我還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沒空和你打架。帶他們來是因為他們有點小要求,我只能說他們不怎麼怕死就是了。」留墜給了朔華一個眼色,要他自己說。

    「我想進去初始領域,可以嗎?」

    朔華覺得自己的口氣還算挺友善的,不過為了預防萬一,他還是在留墜的後面說,免得被打到,而冷暮,根本不在乎的站在前面,臉上看不出表情,可朔華猜他肯定是已經準備好可以打一場。

    「滾!」

    「答案是不可以。」留墜非常好心的翻譯。

    「廢話,我也聽得出來,還用你解釋。」朔華瞪留墜一眼。反正他也不強求,只是要求來試試而已。

    冷暮一聽朔華問完了話,便毫不猶豫的衝上去。非黑眯起雙眼,一點都不留情的跟冷暮對打起來。

    有好多次朔華都看見冷暮被狠狠的打在地上,甚至是撞進果林一旁的湖泊裏,但是臉上冷漠的表情卻一點狼狽樣都沒有。

    從非黑打中冷暮的第一擊沒把人給打死,朔華就鬆了一口氣放下心。看來非黑就算不喜歡他們也不會隨便打死創造者,看來在這裏冷暮絕對可以發揮他的最強實力,會進步得多快,很難想像。

    「要不要趁他們還在打的時間裏,我們摸幾顆果子下來吃?」朔華再度慫恿留墜。

    留墜瞪他一眼。

    「你想害死我就說,再告訴你一個不成文的規矩。別人領域裏的東西,就算損壞的是無傷大雅的物品,領域的主人一樣有資格追究,所以沒有非黑的允許,你最好不要奢望。」雖然他的確也很想吃吃看就是了。

    像他這種已經在這裏待了數千年的創造者,行動範圍裏能吃的東西都吃過了。非黑的資歷比他還長,這裏的果子不曉得是從哪個他沒到過的地方弄來的,以非黑那種挑剔的人肯定十分美味,害他每次來找麻煩都一邊打一邊流口水。

    這樣嗎?

    朔華看著附近的果樹,接著他又想起了這些果樹為什麼有些可以拔下來吃,有些卻不可以的事情。

    「非黑,我可以拔個果子吃嗎?」

    朔華猛地高聲朝非黑的方向喊,嚇了留墜一大跳。

    那邊打得正歡,雖然冷暮的力量跟非黑比起來小得可憐,但是冷暮天生的反應速度跟應變能力,還有搭配著高科技出身的背景,打起架來花樣層出不窮。因此非黑似乎也打出了一點興致,沒馬上轟得冷暮無法再接再厲。

    「沒有回答的話就是可以喔!可以我就請留墜幫我拔了喔!」

    還是沒有回話,朔華看向留墜;留墜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這小子,他絕對是覬覦非黑的收藏者裏,最勇猛的一個。

    「快點!趁他還沒有改變主意,快拔!」

    改變主意?你確定他答應了嗎?

    想歸想,留墜也是一個膽大的主,馬上就在果林裏搜刮起來,朔華發現這裏的果子好像大部分都可以拔下來吃掉,應該是非黑刻意栽種食用的。

    每一種果子他們都不會拔太多,好不容易壞脾氣的主人沒說話,他們這些吃免費的人自然就該尊重一下。

    留墜在那裏辛苦採收,朔華則是摸著果子一個個的瞧。

    其實他心裏隱隱約約有一個想法,只是不敢確定。因為這個想法跟他認知到的一切相差許多,如果可以親眼印證的話最好,又或許自己乾脆找個地方,主人不介意的話,他親自做實驗。

    「沒想到非黑竟然會同意。」留墜馬上就摘好了所有種類的果子,還分成三份。當他摘下第一個非黑沒有轟過來時,他就知道非黑是真的不介意他摘這些果子,究竟是朔華誤打誤撞?還是這個小傢伙真的知道非黑的想法?

    咬下一口果實,果然是完全不曾有過的能源,讓人有種昏昏欲睡的感覺,非常舒服,舒服得想要歎息。

    「果然是好東西啊!喂!你知道非黑他不會介意是吧?」他決定把第二種可能當成原因,因為朔華不可能是完全不考慮就行動的人。

    朔華看他吃得那麼高興,同樣也咬了一口,亦感覺到留墜所感受的昏昏欲睡。不過這果子的威力對他來說比留墜更大,眼睛忍不住眯起來,要不是這裏是非黑的地盤,他真想就這樣睡一會兒。

    「我猜的。」

    「我怎麼猜不到?」

    「因為你們跟他相處的時間太久了,印象狠狠烙印在心裏,這叫做刻版印象。因為他不是一個好相處的人,自然而然就會覺得他不可能喜歡分享。」

    留墜回想了一下,他們的確是如此沒錯,「但你又是怎麼發現他不是這樣的人?」

    「猜的,剛剛不是說過了?」

    「要猜總是要有一個依據。」

    朔華這才張開眼睛,看著留墜,然後微笑。

    「因為你們眼中的寂寞,這就是我的依據。」

    越是寂寞的人,越是希望有人可以和他一起分享。。。。。。
theo0929 發表於 2014-11-19 10:58
第16部 謝幕曲 - 第八章  一花一世界

        朔華發現,創造者的生命長久,創造世界時花的時間也長久,連打架的時間都長久。

    冷暮也是個變態,明明已經被打得遍體鱗傷還不放棄。

    要換成是他早痛得爬不起來,就是他現在的體質跟前不一樣,好像也沒有冷暮來得強悍,雖然冷暮沒說,但是他敢打賭,以冷暮的個性,肯定有拿自己的身體做實驗,把自己身體分析重組後變得更加變態,要不然怎麼可能那麼耐打。

    在他們打的時候,朔華乾脆慢慢觀看起非黑的領域。

    他發現這個領域儘管面積相當龐大,但是處處都可以瞧見住在這裏的創造者有多麼細心經營,留墜的燦爛花園也一樣,他可沒有小看那個會讓人眼花撩亂的花園。

    朔華發現這一路上,雖然這個世界的事物都是生氣勃勃,即使是在枯萎時也有著自己的風采,但沒有成為創造者居住的地方東西就比較多,或物種比較多等,而是這些植物甚至是昆蟲或動物本身,感覺顯得單純。

    留墜一定早就知道自己的發現,因此每次他都想多提,或是多想時都會被他故意打斷,但現在,他卻只看了自己一眼,就笑著擺擺手,讓他自己去感覺。

    少了留墜跟冷暮在一邊,好像少了什麼助力,但思維卻顯得更加清晰。

    單純、豐富。似乎這就是什麼東西可以動,而什麼東西不可以動的關鍵。

    摸著樹上的果實,朔華幾乎已經確定手中的這一顆是可以拔下來的,但是為什麼可以拔下來,為什麼旁邊的那一顆他覺得不可以?

    「他們打完了,你的夥伴好像站不起來了,我必須說你這個夥伴似乎是個。。。。。。恐怖分子。」

    留墜想了一下之後,決定用這個形容詞來形容,「我本來以為他絕對會被非黑打好玩的,沒想到他竟然有辦法揍到非黑兩拳,要不是這兩拳讓非黑火大,我想很可能還要繼續打下去。」

    朔華先瞪他一眼,肯定他絕對又是故意來打亂他的思想,然後才看向躺在地上動也不動的冷暮,而非黑正站在留墜後面,可惜這個傢伙講得太歡一時沒有發現,等他看到朔華的眼神,才一臉驚悚的回過頭,一點都不猶豫的出拳。

    可惜他還是慢了一步,被非黑給狠狠的在肚子上補了一記,人直直的飛到果木末端才停下來。

    朔華沒時間幸災樂禍,因為現在只剩下他跟非黑兩個。

    「你來得很快。」

    非黑沒有打他,只是表情冷淡的述說,看得出來他還是不認同朔華成為創造者,但卻又矛盾的想知道像朔華這樣的一個人,如果成為創造者,會有什麼其他的變化。

    若是給朔華形容,他覺得非黑就像是一個實驗室裏的狂人,只要能讓他手中的孩子更好,就算觸發的對象是殺父仇人,他也會等到實驗完後再來決定該怎麼對付。

    「這要謝謝你的幫助。」

    難得,朔華說這樣的話裏沒有諷刺,而事實上的確就是如此,如果沒有非黑在後面逼迫當推手,他們的的確不會進步得這麼快。

    「我不是在幫你們。」

    「我知道,你是在幫你自己。」

    稀奇的,非黑臉上露出了一抹笑容,不是蔑視的那一種笑,而朔華讀得懂他笑容裏的意義。

    他跟非黑之間的關係,像是敵人也像是戰友,但亦敵亦友這句話並不適合他們,說戰友是因為他們只有在戰鬥時才可能聯手,但也因為是在戰鬥中,因此就算看彼此不滿,心中卻帶著信任和佩服一起走下去。

    「知道就好,現在,滾!」

    他依然不喜歡有人入侵他的領域,讓他們摘幾個果子已經是他最大的忍耐極限。

    「你大概是我見過最沒有禮貌的主人了。」朔華一臉笑容的下評語。

    「那你們必然是我見過最沒有禮貌的客人了。」非黑從容不迫的還以顏色。

    不曉得為什麼,兩個人突然覺得這樣的針鋒相對有點可笑,同時在臉上掛起笑意,非黑沒有再說出那一個滾字,而朔華也主動的走到冷暮身邊蹲下。

    「需要我扶你嗎?」

    冷暮臉上沒有特別的表情,不過以他的個性,到現在還躺在草地上動也不動,那麼朔華猜他八成暫時不想起來。

    「下次你可以試試。」冷冷的聲音說。

    朔華揚起右眉,冷暮會這麼說,八成現在剛跟非黑打完的他,必然是從其中得到什麼好處了,「為什麼?」他不想再用猜的,反正冷暮之所以冷酷,是因為別人不敢問而已,並非他不肯說。

    「周圍的能量可以吸收得更快,改變也更快。」

    「我可以理解。」

    這算是劇烈的運動,只要運動,就算每個創造者身體的狀況不一樣,卻都是消耗能量,當能量消耗的速度越快,吸收自然就越快。

    乍看之下似乎沒有為自身增加什麼,不過事實上當這些力量每流淌過身體一次,就改變一點。自然次數越多,改變得也就越快。

    「不過我不急,現在有更重要的一件事想弄清楚,而你!」

    朔華回頭瞪著不曉得什麼時候已經從果林邊線爬回來的留墜,「別想再試圖擾亂我的思緒。」

    留墜聳聳肩,「我可是為了你好。」

    「循序漸進是吧?」

    「當然,不過,我不會阻止你,因為你們可以看見答案。」

    他笑笑的說,然後指著朔華以為早就已經離開,其實卻正好站在一個角落的非黑,而角落靠近山谷的山崖。

    山崖上有無數的爬藤,爬藤上有花朵,而非黑手中正綻放著光芒。

    朔華望著那一團光芒,雖然耀眼的光芒根本讓人看不清楚底下究竟是什麼,但他卻已露出了然的表情。

    如果他的感覺沒有錯誤,那令他充滿熟悉感的光芒,將會印證他的一切懷疑。

    朔華的懷疑,其實是在回到地球重新看過一些大大小小的典籍後,所得到的領悟。那些彙聚各方思想的言論裏,尤其是越古老的那些文章,越能夠給他啟發。

    非黑手中的光芒越來越亮,而躺在草地上的冷暮也辛苦的站起身,專注看著非黑手中的變化。看來朔華的懷疑,冷暮也有。

    之前加到地球,冷暮是跟著朔華一起看那些典籍,他甚至將自己故鄉的典籍重新組成書本讓朔華封照。

    從冷暮的書裏可以看出,他的故事並沒有成為初始領域,但是在有關創造世界的神祗上有許多描述,有些描述和地球的組合,有些卻有著很大不同。

    但不管是相同還是不同的地方,他們都從裏面得到了結論。

    手中的那一團光芒璀璨奪目,仿佛這世界所有能看到的色澤都聚集於一點,非黑抬眼看著整面山崖上的爬藤。

    大概佔據了五分之一崖面的爬藤。上面的花朵十分美麗,而且在同一處有序的綻放並往外播散著,越是靠近爬藤尾端的花越少。

    非黑看定了其中一點,空出一手點在兩朵花之間,那裏就稍微空了一點位置,而被非黑點到的地方冒出了枝葉,然後非黑將手中的那一團光芒置放在上頭。

    光芒被放上了枝葉後越來越黯淡,冷暮跟朔華兩人終於可以瞧見那光芒底下的事物。

    從原本不很規劃的形狀,慢慢的從週邊綻放出花瓣,然後一層接著一層,顏色也開始轉成跟旁邊花朵一樣的深紫,光芒和枝葉接觸到的地方,有點像是霜淇淋化開一樣的感覺,本身跟枝葉融合在一起,最後形成花萼,轉為翠綠的色澤。

    這時那光芒也完全消失,一朵跟旁邊差不多模樣的花朵,靜靜的停留,隨風搖曳。

    果然。。。。。。

    朔華露出笑容,他的猜測在此刻得到了證實。

    「看夠了嗎?」

    他們看得高興,有人可不爽了,非黑不悅的看著他們,考慮是不是要來一次狠的直接把人給送出穀。

    「小氣。」

    留墜批評,不過他還是推了推剛剛因為答案得到證明,心裏正愉快的兩人往山谷外頭走。可惜啊可惜,難得非黑變得好商量,要不然他真想在這裏多看一會兒,他在這裏住了這麼久,這可以說是頭一次能稍微好好參觀一部分啊!

    三個人很快地離開山谷,山谷外正好長著一種外型有點類似甜瓜,外皮黃中帶桔,遠遠就可以聞到香甜味的瓜果。

    一離開山谷,朔華就毫不猶豫的走到一大堆瓜果前,張手就摘下離自己最近的那一個,而留墜只是笑著,沒有阻止。

    「這種瓜,吃起來感覺很妙,不是每一個創造者都可以接受。」

    朔華將黃色瓜果往天際一拋,然後接住,他摘它是為了做第二次的驗證,好不好吃不重要。

    「我沒接錯是吧?」

    「你沒摘錯。」

    朔華剖開瓜果,裏面沒有半顆籽,中間空洞洞的,果肉看起來有很多水分,剖開後那股香甜的味道更加濃厚。

    但不管它看起來如何,聞起來如何,都是可以吃進肚子裏的。

    一口咬下,單以味覺來說,口感頗像是加了蔬菜味的甜瓜,不難吃,但是那一股能量流進體內時,感覺很像是被電到。凡是能量經過的地方都會覺得全身發麻,但是麻過之後有一種爽利的快感。

    「它有名字嗎?」

    「大家都叫它麻瓜。」

    「挺寫實的,但我很想給它取一個外號。」

    「外號?」

    「被虐狂。」

    吃這一種瓜有一種受虐的感覺,有點像是市面上賣的一種糖果,外層其酸無比,但是正因為這一層酸味,等嘗到裏面的甜時,有種分外的美味。

    「哈哈!這個也不錯,就這麼決定,以後我就叫它『被虐狂』。」、

    留墜傻了一下才想到地球上的一些特殊用語,然後回想當初自己吃它時的感覺,頓時覺得這個詞非常貼切。

    朔華又伸手摸向另一顆麻瓜,「這一大片麻瓜裏,應該就只有這個不可以拔吧。」

    留墜停住笑聲,點點頭。

    「沒錯,就只有那一顆不可以拔,通常越是有創造者居住的地方,就越多果實或是草木不得損壞,我想你應該已經知道原因。」

    是的,他知道原因。

    地球上佛家有語:「一沙一世界,一花一天堂。」

    這樣的一句話,不是每一個人都可以懂,不一樣的人聽了,會有不一樣的想法,但是朔華對這兩句話,有了最正確的注解。

    不能摘的花,不能吃的果,是因為它們是能擁有一顆完整世界的鑰石。

    當他看見非黑將光芒放上枝葉,光芒慢慢的變成山崖上的花朵時,他明白,當你創造的鑰石成為一個完整的世界時,在這裏,它看起來可以是一朵花,可以是一顆石頭,也可以是一粒沙。所以有些花不可以摘,有些果實不能吃,而水中的石頭不只是石頭,還可以是一個世界。

    「饒,是一個非常非常奇妙的地方,我認識的創造者裏,沒有人知道它從何而來,為什麼存在,也不知道它是不是有邊緣、有界線。

    「有人用了數萬年的時間,定下一個點,用最快速度決定一個方向不斷的往前移動;萬年後,他累了,但是依然沒有找到這裏的盡頭。

    「如果有一天你遇到這一個創造者,他還會跟你說,這個世界最奇妙的地方,不只是找不到盡頭而已;還有不管你到何處,就算是完全看不出有創造者經過的地方;森林裏,樹叢間,花朵中,都依然藏有無數的世界。」

    所以,這個世界曾經震撼過他,如果本身已經找不到界限,在這廣大的地域裏,又藏了無數同樣廣大的其他世界,那麼自己究竟多麼渺小?

    就算他已經是創造者,他依然如同手裏創造的平凡人一樣微弱。

    朔華取出他跟同伴們一起創造的鑰石,這小小的一顆石頭裏已經隱藏了無數生機。每次看著他們創造出來的世界,有時候難免會得意的想自己讓世界變得多麼豐富或是多麼廣大。然而,如果有一天手中的鑰石變得圓滿完整,將它放進一盆沙裏,讓它成為其中的一部分。這一盆千千萬萬數不盡的沙中,又藏了多少他以為無比廣大的世界?「這世界很大,我們是如此渺小。。。。。。」

    「所以,恭喜你從一個井裏跳出來,然後。。。。。。」

    朔華瞪他,「然後發現自己其實還在另一個井裏?」

    留墜比了個圈,「沒錯,恭喜你終於得到正確答案。」

    朔華沒好氣的瞪著這一個怎麼看都像在幸災樂禍的人,看得出他眼中好象對自己接下來的反應有一點擔憂。畢竟當一個平凡人那麼久的時間,好不容易跳脫成為能力者,卻發現世界原來是如此廣大,而上面還有創造者的世界,漫漫時間不斷的努力,終於走到這一步之後,卻又發現自己還是在一個圈裏,那種沮喪,不是言語可以形容。

    「放心,雖然有一點被打敗的感覺,但我還是很高興可以站在這裏。」

    「就算不曉得下一個目標在哪里?」

    他在這裏如此的久的時間,都還沒找到這個世界的秘密,這比起在當能力者時,知道上面是創造者,有個奮鬥的目標還不如,有時會容易墜入茫然。

    「就算不曉得下一個目標在哪里。」朔華自虐的又摘下一個麻瓜咬下,全身電得麻麻的,但腦中思緒依然清晰,「誰不是這樣?」

    「啊?」

    「我說,誰不是這樣?你創造的星球中,那些能自主思考的生命,有人知道他們的世界外,還有這個世界嗎?

    「你看看那些地球上的人,活在地球上就認為自己是萬物之靈,謙虛一點的會問自己,為什麼生?為什麼活?人上還有誰?宇宙是不是真的沒有盡頭?那又是誰創造了宇宙?」

    所以他並不因此而難過或悲哀,都已經走到這一步,如果還不懂得知足,那就對不起自己創造的那些生命。

    他明白留墜為什麼阻止他去想,希望他越晚瞭解越好。他跟冷暮才剛來到這裏,都還沒有見識到這個世界的神奇,卻認知它的浩瀚,那很容易在一開始就打散了雄心壯志,光是要鼓舞自己再站起來,肯定要花費很長的時間。

    但是他跟冷暮不是那樣的人,他是偏激不信邪,而冷暮是打不死的王者,再多的困難,他們都會想辦法踩在腳下走過。

    「我們創造生命、生存的時間何其短,在這樣短暫的時光裏,他們都能面對天道茫然的恐懼仿徨活下去,活出自己的一生,那麼我們這些擁有漫長歲月的創造者,又怎麼可以輸?」

    有聽過誰家爸爸喜歡自己兒子面前說做不到嗎?死要面子都要撐過去。這是屬於父親的尊嚴。

    留墜欣慰的點頭,「你們很堅強,我也希望你們可以繼續下去。」

    朔華凝視天空,望著翠綠的樹冠,感覺每一次呼吸間,能量流暢在身體每一處的美好。」

    「這個世界很棒,很好,在這裏一定也可以感覺到快樂,那麼為什麼不能繼續下去?」

    一沙一世界,一花一天堂。。。。。。

    其實,這是一個很美妙的字眼,也許當初說這句話的人,意義並非在於此,但是放在這裏,他會常覺得,即使身邊只有一朵花,也是有著千千萬萬數不盡的生命在陪伴。

    想到這裏,朔華心情又好了一些。他手上殘留的瓜果汁液,拍了拍就消失在手上,轉過身,對著非黑的山谷大喊。

    「喂!老頭!偶爾通融一下才不會那麼討人厭!」

    一道火焰衝出谷口,朔華連忙趴下去才沒被轟個正著,不過整個背上倒是被燒焦一片。一邊的留墜在他對非黑的山谷大喊時就已經瞪大雙眼,現在看到朔華背部全空的模樣,忍不住大笑。

    「媽的!笑什麼,沒看過男人裸體嗎?」

    「看過!當然看過!只是沒看過像你這樣脫的!」

    笑到眼淚都快流出來,留墜看朔華很乾脆的把身上的衣服全燒光,可惜整個人全身都漫著火焰沒看頭。

    「要我借你幾件衣服嗎?」

    「不用,穿你的衣服,會被人當成乞丐。」

    他是沒厲害到像冷暮那樣隨隨便便就可以組出一套衣服來,但是做衣服的方式有很多種。空間裏的金屬被他烙成黑色的盔甲,舉面是柔軟的黑色衣物,材料是他之前隨便亂湊出來的能量聚合體。他很快的就將它們罩在自己身上,突然間感覺有點像是古代的輕騎。

    不是他喜歡玩cosplay,而是這樣被轟才不會常常出現像剛剛赤身露體的狼狽。

    「乞丐?乞丐有我穿得這麼亮麗?」

    「是沒有,基本上乞丐的衣服都比你順眼,有沒有其他的方法可以進入初入初始領域?」別以為非黑拒絕他就真的放棄,如果這麼簡單就作罷,那他以後怎麼去找雷聖他們?

    「還有一種方式非黑不能拒絕。你應該知道,初始領域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有新的能力者被帶入,你可以試著去當那些開門者,那樣非黑就不能拒絕你的要求,不過到那個時候,恐怕天籟他們早已經進來這個世界了。」

    朔華微笑,「能進去就好。」

    他不擔心天籟他們,以他們的能力,在初始領域沒多少人可以為難他們,真要說擔心,還不如關心一下等他們來到這裏之後互相還能不能再見的問題。他現在唯一的目標,就是紮克跟雷聖。

    這一路下來他都沒那個。。。。。。什麼yy了,好不容易到達這個位置,至少允許他可以任性一下,他想帶這兩個人過來。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偶爾為之,相信並不為過。

    朔華看向冷暮,沒有說話,但是冷暮點點頭,讓自己知道他同意了這個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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