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捫心自問
卻說安逸佯做昏迷後,當即有人上來查看,安逸收斂全身氣機,偽裝成一副很虛弱的模樣,矇混過去。被眾人抬去房間。
一連三日,安逸都是用天魔元神入夢遊玩,是以也並不著急起來。直到有人要告辭離去,方才「轉醒」。
……
「道友,你好些了嗎?」王玄甫這幾日時時來查看,是以安逸方「醒」時,他正好在此。見安逸終於醒來,急忙上前問道。
此時鄭弘文也在身旁,這幾天他根本沒有去上課,一直陪在安逸身邊,此時見安逸掙紮起身,連忙道:「你再躺會兒吧!」
安逸搖頭,對兩人關切的目光報以一笑,鄭弘文見此,只好上前扶起來。
王玄甫這時道:「虎蛟一事還多謝道友力挽狂瀾,不然恐怕遺禍匪淺。道友在上,王某敬拜!」說著,一鞠而下。
安逸忙道:「道友不必如此,降妖除魔,本我等修行之士本分,何敢勞道友大禮……」正說著,房門忽然打開,李景陽蒼老的身影走入房間。
見安逸清醒,亦是欣喜,上前拜謝。安逸假做攙扶,道:「道友莫要如此客氣,貧道受之有愧……」
一番避免不掉的客套後,安逸存著心思,遂不再扯皮,當即進入正題:
「兩位道友,可還記得當日貧道所求?」
「可是神位之事?」李景陽忽然想起,安逸在請神之前,說要讓茅山多供奉一尊神位。心中不由思量:難道就是他當日所請之神?
安逸點頭,忽悠道:「兩位道友有所不知,那尊神祇,是我用秘法供奉。能力雖強,但不可持久。我有則有,我無則無。是以,為避免日後神靈消失,封印消散,還望道友為其塑一金身,供弟子祭拜。如此一來,虎蛟魔魂方難再起風浪。」
原來是這樣!
對於安逸所說,李景陽沒有半分懷疑。畢竟這方世界神道雖強,但始終受控於人,只不過對於安逸竟依然還能請神,心中仍抱有疑惑。
是以道:「貧道有一事不明,還望道友解惑。」
「什麼事?」安逸詫異。
李景陽道:「道友為何依然還能請神?在月前,請神之術便已失靈,為何道友這……」
安逸心頭一動,暗道大意。
這件事本來他不知曉的,只不過是之前見鐘思宇請過神,就如此安排了。但哪料到,輪到他請的時候,別人竟然都請不到了。
不過好在當日他就聽到李景陽所說,是以雖然心頭也有疑惑,但卻準備好了糊弄的理由,當下道:「實不相瞞,道友所言,我也不能盡知。這請神之術失靈,我也是剛剛知道。之前並未施展過。或許,是因為神靈乃我親自供養培育,我才能請到的吧!」
李景陽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他到沒有懷疑過安逸,只不過心頭疑惑而已。畢竟自己家請神不管用了,人家卻一請就來,任誰都想打聽打聽為什麼。
不過既然得不到準確答案,他也沒有追根究底的心思,當下點頭到:「或許就是如此吧,道友法術奇特,真是令我等羨慕。」
安逸笑笑,只聽李景陽繼續道:「道友所說之事,貧道應下了。而且,此時各派同道都未離去,道友暫且稍等,我去召集一下。問問他們是否有意一通供奉,到時定會給道友一個滿意的答覆。」
「如此就麻煩李道友了!」
「不麻煩,道友前日所為,於我等不易於救命之恩,如此小事,怎敢說麻煩。」李景陽客氣幾句,出門去召集同道,王玄甫也隨道一起。
房間中,安逸望著兩人離去的背影,暗自一笑。猛然瞥見鄭弘文在一旁張口欲言,心情不錯,是以問道:「怎麼了弘文,有什麼事就說吧!」
鄭弘文挨著床頭坐下,撓了撓頭道:「也沒什麼大事,就是……你看你能不能傳我兩手玩玩。」話剛一出口,又緊忙解釋道:「如果不能就算了,我就是好奇。以前還以為什麼鬼魂都是假的,現在才知道,世界上竟然還有這麼多奇奇怪怪的事。前兩天我都嚇傻了。」
安逸搖頭失笑,但卻沒有什麼特殊的心思。若是想學,他便再抄寫一份茅山秘術又如何?左右這對他來說,也沒有多大用處。
至於其他的,像大道通明錄、如意冊之類,他卻沒有半分傳授的心思。
大道通明錄他是不會傳給任何人的,至於如意冊,不符合這個世界的規則,即便能修習,他也不願做出破壞力量體系的事情出來。
就像在一個武俠的世界扔下一本修真的書籍一般,這種事情,破壞的太多了,不符合他的觀點。
什麼觀點?看主角不順眼的觀點!所以,他不想親手締造一個「主角」。
閒言少敘,對於鄭弘文想要修道,安逸沒有任何看法,無可無不可。不過還是提醒了他一下,五弊三缺的種種利弊。
鄭弘文聽後不禁遲疑:「真的假的,就學兩手都不行?也會染上那什麼五弊三缺?」
見安逸點頭,他不禁再問:「那你是什麼?鰥寡孤獨殘?錢命權?」除了好奇之外,還表示出一股擔心。
安逸「勉強」一笑:「父母雙亡,一生孤命!」
鄭弘文見此,心中一黯,慌忙道歉:「對不起啊安逸,我不是故意……」
話還沒有說完,已經被安逸搖頭打斷:「沒事,已經適應了。這件事以後就不要再提了。」
「嗯……」鄭弘文張了張口,最終什麼都沒說出來。
房間中,再次陷入沉靜。
而此時安逸心中,卻忽覺一陣無趣。
連日來表演,似乎讓自己迷失了。只為了一個神位而已,值得嗎?
騙了這個騙那個,到最後習慣了,還能不能保持對自己誠懇?如果不能,豈不是連自己都要騙?
自己騙自己,就像做什麼事都要為自己找個「恰當」的理由。但那個理由真的是自己做那件事真正的理由嗎?
就如打架,無非是心情不好,看人家不爽而已。但是,任何人打過架之後都會找理由,找藉口,來為自己開脫。比如說對方先惹到自己了。
這確實是個不錯的理由。但這個理由,只是你看他不爽的理由,並不是打架的理由。
他惹到你,你可以殺了他,你可以無視他,但你為何偏要選擇打架?因為你想打他!
所以打架的理由,只有一個,就是想揍!
但是打完以後,別人報警了,索賠了,就會開始找各種理由,到最後甚至連自己都信了:不是我想揍他,是他逼我不得不揍他!
他逼你你怎麼不殺了他啊!
所以歸根結底,只有其他因素,卻沒有其他理由,所有的理由,就是想打而已。
而此時安逸再回顧之前種種,發現自己似乎一直在這樣騙自己。
就如蜀山中屠殺滿清皇室。歸根結底不過是他想而已,但卻非要給自己扣一個民族大義的稱號。說什麼不想讓後世,再遭前世般的國難。
誠然,這個因素不能說沒有,但卻不算濃烈。如果真的濃烈,那就應該留下,扶持明主,治理國家!
但他沒有,因為他知道,那個世界,不過是他所經歷很多世界中的一個小世界,所以在他心中,並不十分重要。
不在意,所以才會……胡作非為!
想到這,安逸心中呢喃:「……在意嗎?我……在意過什麼?」
他忽然注意到,自重生以來,他似乎完全沒有在意任何東西,對很多事都聽之任之,活的,就好像一個空心人一般。
沒有太多的情感,沒有太多的理念,沒有太多的作為。萬事毫不在意,所以,他才會如此輕易的原諒鄭弘文。因為對於前世,他已毫不在意。
但若說對一切都不在意,那也是虛言。至少,對於自己,他還是畢竟上心的。
「自私自利?但我為什麼要在意自己?活著的意義,又是為什麼?」
就在安逸捫心自問之際,房門「吱呀——」一聲打開,李景陽打先,二三十老道進入房中。紛紛到他窗前關切詢問。所以只好先按下心中想法,胡亂應付著眾人。
或許是看出他心不在焉,王玄甫笑著打斷眾人,玩笑道:「道友心中還在想什麼?難道怕我們兩個老頭子辦事不利嗎?」
安逸還未回答,就有人打趣道:「可不是辦事不利,實話告訴你們,若只憑你們倆,不看著安道友的面子上,我們才不答應!」
「哈哈——,不錯,若不是看在安道友的面子上,就憑你們兩個老傢伙,讓我們全部答應,那是痴心妄想。」豪邁的笑聲,完全不似從一個老者口中傳出。但他就是一名老頭,一名與李景陽關係不錯的老頭。不然怎會開這種玩笑。
安逸此時也是笑了笑,開口道:「如此一來,倒要謝過諸位掌門給我薄面了,至於李道友與王道友,唉,如此年紀,怎麼還貪功呢。」
「當然是因為我們老不羞了!」李景陽笑呵呵毫不在意,也是開起了自己的玩笑。
笑鬧一陣,關係各自拉近許多,李景陽才清了清嗓子,壓下大家的聲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