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重生]重生修道者 作者:小盜非道1 (連載中)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5-1-19 18:23

第六十九章 原本無心卻多事
       
    范仲淹心頭一跳,暗道:樓上樓下這麼遠的距離,他怎麼聽得到我們的交談?不然又怎會說出此般話語!

    心中想著,但面色卻是未變,口中道一聲:「見過安道長。」便迫不及待道:「安道長想必也知下官來意,家母舊疾復發,疼痛難忍,遍尋城中名醫而不可愈,聞聽道長神醫之名,故前來叨擾,還望道長慈悲,施以妙手,解家母之厄。」

    安逸點頭笑道:「官長莫慌,令堂之病包在貧道身上,但有藥方,自竭盡全力。不過此時貧道剛剛進餐,是否可能貧道用完再去?」

    范仲淹連忙告罪,據禮道:「是下官疏忽,著急治療家母,竟忘了禮節,還望道長莫要怪罪。」

    「無妨,范推官孝心可嘉,貧道又豈有怪罪之理。」安逸笑著擺了擺手。

    他不過是抬抬身價,沒有什麼目的,只不過太主動容易被人小瞧,或以為你別有目的而已。這范仲淹雖說聖賢,但焉知無常人之心?

    不過畢竟是他比較喜歡的歷史名人,所以安逸並未刁難,又隨意吃了兩口,便隨范仲淹向他家裡行去。至於誰結賬嘛,那還用說?

    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即文章。范仲淹還沒吝嗇到請人辦事不管飯的地步。

    更何況……於禮不和啊!

    這禮法一道,古人最是講究,更何況還是讀書人。所以引著安逸來到自家府邸後,范仲淹沒有急著忙著拉著安逸就去見他母親,而是先到客廳看茶。

    這無關忠孝,而是禮節。畢竟安逸剛剛吃飽飯,禮該請茶。

    不過安逸卻沒有太過自矜,裝腔太過,可是要遭雷劈的,所以攔住范仲淹話頭,道:「范推官無需多禮,如今既已經來了,還是先去看看令堂究竟有何病患,以免推官忐忑。」

    范仲淹感激道:「多謝道長體諒,家母就在堂後,行動不便,還需勞道長移步。」

    「無妨,范推官頭前帶路。」安逸應了一聲,范仲淹側身抬手,當下引著安逸去後堂。

    范府並不大,也不奢華,所以很快安逸便由范仲淹領證進了後院一間臥房。

    房中除了臥病在床的范母以外,還有一名二十來歲的婦人,見安逸兩人進來,叫了聲「官人」後,又向安逸行禮:「妾身見過道長。」

    知道此人必是范仲淹妻子,安逸道:「范夫人不必多禮……」

    這邊正在見禮,那邊床上的范母也醒了,問道:「我兒,可是來了外人?怎麼往我房裡領,若是祟氣衝著了,這可如何是好。」

    范仲淹連忙解釋:「娘,並非外人,您還記得前幾日孩兒對您說過的安道長嗎?如今有緣請道長前來,娘親之病必能根除。」

    原來老太太兩眼不好使,看不清東西。聞聽此言,忙叫范妻扶她起來,道:「又勞煩別人!我這身子,也就這樣了,現如今能活的幾年,見你成家立業,娘也安心了,怎好如此勞煩!」說完,才招呼安逸:「道長請了,老身患病在身,不能全禮,還望道長莫要怪罪。」

    安逸連道不敢,見范母還要再言,打斷道:「老夫人且勿客套,先讓貧道為您診診脈,若僥有良方,待老夫人病癒之後再談,尚也不遲。」

    「如此,就勞煩道長了。」范母說完,安逸已經走到近前,先是定睛觀看范母面色,再把手指搭在其手腕上,一兩分鐘後,收手起身。

    范仲淹連忙問道:「不知道長可有良方?家母所患病症,可能痊癒?」

    安逸拿過丫鬟遞過來的面巾,拭了拭手,道:「范推官無需擔心,老夫人所患之病貧道已經知曉,已有治療之方。不過在此之前,貧道卻還有一事相詢,還望推官如實相告。」

    范仲淹心生詫異,道:「不知道長有何疑問?下官若知,自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安逸笑道:「此事推官必知。」見范仲淹疑惑,才繼續道:「我所問,不是旁的,只是這每日伺候老夫人之人,不知是尊夫人,還是另有其人?」

    范仲淹更是迷茫,不知道安逸問這個做什麼,此時范妻插言道:「回道長,平日裡都是由妾身與貞娘輪流照看婆婆。」

    「這貞娘是?」安逸再問。

    范仲淹答道:「貞娘是我兩年前納的妾氏,昨日染了風寒,所以……」

    安逸瞭然的點點頭,沒有再讓他說下去,打斷道:「既然患病,左右貧道也來一次,就一併解決了吧!范推官可頭前帶路,待我診治過後,開兩幅藥,吩咐下人去抓了,保證老夫人藥到病除。」

    這要求雖然有些無理,但范仲淹卻沒有推辭,點頭道:「那就勞煩道長了。」說完,引著安逸退出房間,向另一所房行去。

    走到西面一所房外,范仲淹告罪一聲:「道長還請小待片刻,我這就叫貞娘起身。」

    安逸點頭應允,見范仲淹進門後,將目光投向面前屋頂,那裡,有絲絲妖氣透出!

    不一會兒,范仲淹走了出來,面色為難,安逸笑問:「可是她不願?」

    「婦人無知!」范仲淹尷尬一笑,解釋道:「貞娘她不願起身,這個……她也只是受了小的風寒,想必並無大礙,辜負了道長一片好心,還望道長莫要怪罪!」說完,卻是忽然一頓,心中疑惑:道長如何得知的貞娘不願?

    安逸目光一閃,沒有說話。沉默片刻,忽然搖頭失笑。「既然如此,那便回去吧,你備好筆墨,我將令堂的藥方寫出,你差人去抓了,三日後自可痊癒。」

    范仲淹聞言放下疑惑,道:「如此就麻煩道長了,道長請隨我到書房。」說完,當先引路。

    來到書房,寫好藥方後,安逸便出言告辭。

    范仲淹挽留道:「道長何不多留幾日,可是嫌棄范某不懂禮數,照顧不周?」

    安逸搖頭道:「范推官誤會了,貧道云游四方,已成為習慣,卻是歇不住腳。如今事已解決,貧道自然無意多留。」

    這邊范仲淹還要挽留,范妻忽然走了進來,拜道:「道長暫且留步,妾身有一事不名,還望道長解惑。」

    「哦?不知是何事?夫人儘管說便是。」安逸道。

    范妻道:「敢問道長,方才問由誰在照顧婆婆,語出何意?」

    范仲淹乾咳一聲,怕安逸生氣,瞪了妻子一眼道:「婦道人家,多什麼話,道長所言,自然有他的意思。」說完,示意她不要亂說。

    范妻見此,暗自咬了咬牙,不再去看他,鼓起勇氣對安逸道:「還請道長直言相告!」

    安逸眼中詫異之色一閃而過,呵呵笑道:「夫人為何對這個感興趣?貧道只不過隨意問問罷了,夫人莫要多想。」

    范妻還要再問,卻被范仲淹瞪眼唬住,安逸見此暗自搖頭,當下就要告辭離去。

    然而還未等他再次開口,范妻忽然臉色一肅,對范仲淹盈盈一拜:「官人恕罪,妾身心中言語,講了必然遭官人怪罪,但若今日不能講出,恐怕日後寢食難安。若是官人出了什麼事故,怕也悔之晚矣。故今日妾身不得不言……」

    就在范仲淹疑惑之際,范妻已經轉向安逸,拜道:「還望道長直言相告,那貞娘,究竟是不是妖怪所變!」

    「你在胡說什麼!」范仲淹大怒:「世上哪裡有什麼妖怪,貞娘有何得罪於你,非要這般編排她!」

    范妻泣道:「我就知官人不信,故從未對官人提起……幾個月前,晚間時候,我擔心婆婆睡得著涼,就去她房中看看,哪知來到窗外,只見房內泛著綠幽幽的光芒。妾身心中兢懼,不敢冒然進去,偷眼向裡面瞧看,哪知裡面……裡面竟是貞娘,站在婆婆床頭,口中噴出一個綠幽幽的珠子,照在婆婆身上,房間中的綠光,都是從那珠子上而起。妾身當時被嚇得魂不附體,悄悄退了回來,想要叫醒官人,但官人日間操勞,晚上睡得沉,妾身無奈,只得一人苦捱到天亮……第二天早上,官人早早離去,妾身心驚膽顫之餘,發現婆婆並無異樣。妾身怕將此時說與相公,相公不信,又怕激起她的凶性,害了相公性命,故一直未敢提及。今日幸然遇見道長,道長既問貞娘,必然發現不妥之處,還望道長垂憐,莫要撒手不管。救我一家性命!」

    范仲淹聞言大驚,本不願信,但奈何妻子滿臉認真,又加上安逸方才所作所為確實有異,一時間驚疑不定,看向安逸。

    安逸此時卻是嘆了口氣,衝著窗外道:「今日卻是我多事了,本來見你無害人之心,只是想見你一面,提醒你一番,但你既然不見,我也不想多事,就成全你一段姻緣又如何?卻沒想到,沒想到啊!」

    「道長跟誰在說話?」范仲淹疑惑。

    而此時,隨著「吱呀——」一聲門響,一個女子款款推門而入,碧綠的翠煙衫,散花水霧綠草百褶裙,身披翠水薄煙紗,玉潔冰清清純可人。

    「貞娘!你……」范仲淹驚叫出聲。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5-1-19 18:24

第七十章 傳法傳道作歌去
       
    「官人……」貞娘一聲輕喚,柔柔糯糯,軟軟綿綿,但聲音中卻透出一絲淒苦,哀愁。

    屋中三人面色卻俱不一樣,范仲淹的驚疑,范妻的蒼白,而安逸,卻是略顯無奈。

    貞娘見此,面色更露悲苦之色。輕嘆一聲,對著安逸盈盈一拜,道:「多謝真人有成全之念……」

    范仲淹心中一震,駭然的望著貞娘,范妻早已來到他的身邊,緊緊抓住他的袖子。

    安逸搖頭苦笑:「若不是我多事,非要見你一面,怕也不會生出如此事端,你謝我又是何意。」

    貞娘將目光從范仲淹身上轉過來,悲道:「即便沒有真人,終歸是貞娘自己露出馬腳,早晚有一天會被姐姐叫破,或者被其他修士瞧出,哪裡敢怪罪真人。」

    范仲淹此時已經緩過神來,聽安逸兩人對話,哪裡還不知道自家妻子所言非虛,當即指著貞娘,驚道:「你究竟是什麼妖怪?為何要纏上我?你問什麼要害我母親?!」

    一連三問,尤其最後一個,讓貞娘面色更顯悲苦,雙手掩面嚶嚶抽泣,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安逸見此眉毛輕皺,搖了搖頭,道:「范推官怕是誤會了,她並未害你母親,反而是消耗妖丹精氣,救你母親,不然你母親也活不到現在。」

    范仲淹聞言面色複雜,一時間說不出話來,范妻忍著害怕,道:「終歸人妖兩分,不能結合。道長怎能因此就讓他迷惑官人,雖然此時她心中沒有害人之念,但又怎知日後依然沒有。這妖怪大都生性殘暴,吃人肉喝人血……啊!」

    范妻還在說的檔口,忽然一隻吊睛白額大蟲憑空出現在書房之中,嚇得她一聲尖叫,險些昏死過去。

    范仲淹也是變色,但還不等他有所動作,只見安逸一招手,那老虎竟然宛如小狗一般,搖頭擺尾滿臉獻媚的跑到他的腳下一蹲,抱著一隻腳玩了起來。

    「道長,你……」范仲淹驚疑。

    安逸嘿嘿一笑,道:「我這虎不是妖,但也吃人。就如獵人把他打到,也會吃他一般。」

    范妻本躲在范仲淹身後瑟瑟發抖,但見虎無傷人之心,膽氣不由壯了壯。聞聽安逸之言,不解道:「道長何出此言?老虎兇殘,乃山中之王,自然會吃人的;老虎既然吃人,人當然要打殺了吃他。」

    安逸裝作一臉詫異:「既然夫人知曉,有何出方才之言?」見其一臉迷惑,他嘿然冷笑道:「反過來講,這人吃動物,動物吃人又有何不可?妖,可就是動物修成的!」

    此時安逸心情很不好,不光是范妻咄咄逼人,還有那范仲淹的表現,完全沒有史書中那種氣概,所以失望之下,免不得亂開地圖炮。

    只聽他道:「這自然界中弱肉強食,人能吃動物,那動物成妖后,又如何不可吃人?君不見,獅虎獵物獲威名,可憐麋鹿有誰憐?世間從來強食弱,縱使有理也枉然!今日你吃了魚肉牛羊,他日牛羊成妖,反過來吃你,有何不可?這妖吃人,就如人吃動物一般,你對動物毫無慈悲之心,就妄想動物對你生慈悲心麼?什麼道理!」

    范妻心中苦悶,不知道自己哪裡惹得他了,一時間不敢言語。

    但范仲淹卻受不的安逸離經叛道的言論,出言道:「道長所言怕有不妥,這人乃萬物靈長,自有仁德禮法約束,怎會如動物一般,弱肉強食。」

    安逸笑了:「大官吃小官,小官吃百姓,不算弱肉強食嗎?」

    范仲淹聞言一頓,道:「人有善惡之分,惡者自如牲畜,善者……」

    安逸打斷道:「你又怎知妖無善惡之分?莫說是妖,就連為開智的動物,都有善惡之分,不然為何百姓皆養狗看家,狗惡乎?」

    貞娘此時忽然插言,道:「多謝真人正名,然小妖卑賤,當不得真人如此維護,此番皆是小妖之過,貪戀紅塵,妄圖以妖身染指人間情愛,如今小妖翻然悔過,想拜在真人門下,同您修行,還望真人收下弟子。」

    我勒個去!

    安逸大敢頭疼,他不過吐個槽而已,這小妖精太自以為是了吧?維護她?呵呵……

    剛欲拒絕,但安逸卻眼光一轉,暗忖道:「那《如意冊》中,地煞法全是旁門左道,但天罡法裡卻也有這個世界的成仙之術,到不如傳給她,如此一來,不知道上面那一幫神仙脫了算計,平白又生出個變數來,會是什麼表情?」

    一念至此,安逸面色不動,撇了一眼一旁的范仲淹二人,反過來對跪倒在地的貞娘道:「我從不收徒弟,但念在你我有緣,可傳你天書秘法……」

    說到這,安逸頓了一頓,又改變了主意,想學學那菩提老祖,所以道:「這天書秘法分天罡三十六變與地煞七十二變,你想學哪個?」

    貞娘當聽到安逸說不收徒弟時,心中失望之情可想而知,但沒想到還有後面這般變化,聞言大是驚喜。暗忖道:「真人既不願收弟子,我也不好太過貪婪,若是惹惱了他,怕到頭來變成一場空,不如就學個少的,只要能安身保命,也就足夠了。」

    想到這,貞娘叩首道:「多謝真人成全,弟子不敢奢求,就要那少的吧。」

    安逸點頭笑道:「你卻也是機靈,實話告訴你,那地煞七十二變在道家叫左道術,佛家叫金剛禪,皆是邪法,唯這天罡三十六變,乃玄門正法。須知天陽,地陰;天虛,地實;天尊,地卑;天簡,地繁。地煞法成,但能役使一切有情有形之物,只盡這人世間的變化,終未免為天數所困,若天罡法成,神遊天府,名壓仙班,雖上帝亦不得而制之矣!」

    一番半真半假的忽悠,讓貞娘心中大是欣喜,連連拜道:「多謝師父傳法!」

    安逸搖頭,說了聲:「莫言師!」便隨手攝來一張白紙,拿在手中一抖,就變為一卷書冊,其中文字密密麻麻。

    將書冊交到貞娘手中,安逸道:「此為我法術所變,只能維持一個月時間,一個月後,書冊自為白紙。中間這段時間,你可臨摹下來,也可默記在心,隨你所好。」

    「多謝真人成全!」貞娘喜不自勝。

    這時,一直未說話的范妻忽然開口:「道長怎可將法術傳與異類,須知非我族類,其心必異。若是哪天她學有所成,反過來害人族,豈不是牽連了道長,陷道長於不義之地……」

    「鸞兒!」范仲淹喝住妻子,道:「道長行事,自有他的道理,你莫要多言!」說完,轉身對安逸拱手一禮,道:「范某有一事不明,還想向道長請教。」

    「哦?」安逸心中詫異,問道:「范推官想問何事?但說無妨!」

    范仲淹面色一肅,道:「人性為何?妖性為何?」

    安逸眼中精芒一閃,眼前這位范推官,貌似有些不一樣了呢!呵呵一笑道:「若是之前怕我還不能答出,但如今卻可以給你一個答案。這人性妖性,都是心性,並無不同。」

    「心性?」范仲淹神情呆滯,似乎在想著什麼。

    安逸緩緩說道:「凡有心者皆有性,凡有性者皆有心,心同性不同,性同心不一。」

    「可分善惡?」范仲淹神色一動。

    安逸表情不變:「心善則性善,心惡則性惡。」

    范仲淹皺眉:「孟子言善,荀子言惡,何為本?」

    安逸笑答:「於孟子善為本,於荀子惡為本,心不同,善惡不同,皆為本,皆非本。」

    范仲淹問曰:「本無性?」

    安逸搖頭:「有性!」

    「有性雜居?」范仲淹再次問道。

    安逸搖頭:「無性!」

    范仲淹眉頭緊皺,其餘一人一妖神色迷茫,安逸面上含笑。

    良久,范仲淹眼光一亮:「有性非有,無性非無,心之信善則性本善,心之信惡則性本惡,善惡皆有心起,有無皆有前定。無非無,有非有,善非善,惡非惡;孟子信善則為善,荀子信惡則為惡。真非真,假非假,於孟子處善為真,惡為假;於荀子處惡為真,善為假。與我心中,我為真,其餘皆假!」說完,對安逸一禮問道:「學生所言,對否?」

    安逸依舊搖頭,但范仲淹卻眼光更亮,口中道:「多謝先生!」說完,竟又是一禮。

    安逸哈哈大笑,道:「范希文,我且贈你一言!」

    「先生請說。」范仲淹躬身受教。

    安逸足尖一點,與書房牆壁潑墨揮毫,只見一個個大字鐵畫銀鉤,龍飛鳳舞:「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大筆揮成,一蹴而就,安逸毫不停歇,一步跨出消失無跡,唯留有餘音繞樑:

    「假作真時真亦假,無為有處有還無。

    有無真假難分辨,妖鬼仙佛各有途。

    各有途,道不同,人生何事怨相逢。

    妖自妖來妖自去,天罡正法道無窮。

    人間正道非佛道,萬里河山逞英豪。

    天地立心繼往聖,悟得正統萬國朝……」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5-1-19 18:29

第七十一章 山中包拯變閻羅
       
    書房內,餘音仍未散盡,范仲淹倏然一禮,正正經經。貞娘喃喃兩聲,暗自離去。至於那隻吊睛白額大虎,已經成為一張紙片。

    這一番事故,凡間多了個立德立功的大聖人,仙界多了個法力高強的女仙。

    而此間事日後一經傳出,便各種畫本不斷,有說是仙人傳道,有說是聖人點化,但各個版本相同的,就是安逸實乃大德。

    尤其到了後世,那一間書房,壁上提字,竟被完完整整的保留下來,供後人學者瞻仰。因壁上所言乃儒家正統,安逸竟在此界多了個亞聖封號,不過這皆是日後之事,暫不細表。

    ……

    且說安逸離開范家之後,心中卻暗自發笑。這一番忽悠,竟忽悠的范仲淹對他持弟子禮,頗為有趣。

    惡趣味得到滿足,看這方天地都覺得明亮幾分,別有一番韻味。他心裡甚至在想,是不是順便也找包拯等名人忽悠,哦不,是點化一番。

    不過這個念頭並未在他心裡久留,匆匆一晃,就被他丟了開去。

    嶺上白雲舒復卷,

    天邊皓月去還來。

    低頭卻入深山裡,

    不問江山付與誰。

    這世間繁華,功名利祿,都是過眼云煙。區區百年後,盡隨身死化虛無。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即便安逸長生不死,也不會久留這一方世界。如此又何須經營?

    倒不如在這青山綠水之間,若僥倖得悟真諦,也是一場機緣。只不過這有意無意,甚難捉摸,刻意而為,難免下乘。況且乎,道不在山水,而在於心。

    拋卻心頭雜念,按下劍光,落於城外深山,也不問方向,漫步而走。

    這山中景色無非樹木花草、瀑布溪流,但山不一,地形不一,則景色不一,是以他並未生出索然。

    不出幾日,忽聞得呼救聲響起,但此處空山寂寂,深入百里,了無人煙。安逸不禁心生詫異。

    循聲望去,只見一十五六歲少年,掛在峭壁青松之上。

    崖高百丈,青松距離崖頂不過幾十米,想必那少年是失足跌落,恰巧被半途凸出的青松接住,不然恐怕要殞命與此。

    不過此時也危險萬分,其一是,蒼松不過大腿粗細,丫丫叉叉受不的幾多份量。最重要的,則是下方百米外,一條金鱗紅眼大蟒蛇,正氣勢沖沖的飛躍而上。

    大蛇長約十丈,腰如缸甕,行走如飛。眼見少年就要葬身蛇腹,安逸眼見一場「善功」怎會放過,當下一聲清嘯:「妖孽豈敢傷人!」手一揚,一道紫光飛馳而出,轉眼就到了怪蛇身前。

    那蛇見了這光,便由口中吐出丈許長的火焰,與這道光華絞在一起。

    安逸一邊控制天魔明心劍,一邊化光落到青松之上,將少年扶起:「小兄弟沒事吧?」話音一落,安逸卻愣了一下。

    只見少年皮膚黝黑,面容端正,雙眼之中雖有驚色卻堅毅無比,正氣凜然。額間一輪彎月,正在眉心上方一點。

    被安逸扶起後竟不慌亂,當先一禮:「多謝道長救命之恩,包拯永生銘記,不敢忘懷!」

    竟然真的是包拯!

    安逸臉色怪異,忽然見青松根部上方有一個大洞,深黑不可見底,裡面偶有紅芒閃過,心頭頓時戒備。

    分出一縷天魔元神查看,只見裡面彎彎曲曲,或寬或窄,約摸千來米,眼前忽然一闊,只見方圓五十米的一個空曠山洞。

    洞中偶有紅光閃過,其餘時漆黑一片,但天魔元神自有玄妙,觸目所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只見左邊一處寒潭,上面冒著白氣,右面卻又一株異樹,高不過一米五,枝枝椏椏接著**顆朱果,通體赤紅,光芒閃爍,明暗間照亮山洞。除此之外,在兩者之間有一條長長的蛇蛻,想必是那大蛇的。

    安逸見洞中並無怪異妖邪,方把注意力轉還外面,此時那大蛇已知不敵,撥轉身回頭便走。

    安逸見此,也就收了心劍,這山洞乃是大蛇巢穴,大蛇想要傷人也是有因,再加上其頗為識趣,安逸也不願趕盡殺絕。

    一面控制天魔元神查看裡面寒潭,一面轉向包拯,問道:「小兄弟為何掉落此間?」

    包拯臉色一慚,吶吶道:「回道長,在下於府城進學,歸來時見一姑娘受傷野外,本待帶回家中請人救治,但不知怎的,竟迷失了路徑,只好隨地將就一夜。但早上醒來,卻發現自己在這懸崖半空之中,那女子也沒了半點蹤影,幸而晚間遇見道長,不然或失足跌落,或葬身蛇腹,全無生還之理。請道長受小生一拜!」

    「不必,此間危險,上去再說。」安逸說完,抓著包拯飛到懸崖之上,見他面色雖然努力保持平靜,但眼中閃過的一絲震驚,恰好被安逸發現。

    心中好笑之餘,口中說道:「想必你所遇見女子,不是妖狐就是鬼怪,見你心善,沒有生害你的心思,只是捉弄你一番。」

    包拯諾諾稱是。

    此時安逸已經用天魔元神在山洞中搜尋一番,在水中找到一方黑色石印,也不知是什麼作用。見再無其他不同,把石印拖著,又將九個朱果全部摘下,一同拖了上來。

    只見一團紫紅之色從崖下騰起,飛落安逸手中,但在路過包拯身邊之時,那方黑印忽然凌空一躍,嗖的一聲沒入包拯體內!

    安逸心中一動,見包拯根本未有反應,身子一軟,就仰面倒去。

    但忽然間,一縷黑煙從其體內發出,伴隨陣陣威壓。再其頭頂上空凝結成一道人影,頭戴冠旒,兩側垂香袋護耳,身穿荷葉邊翻領寬袖長袍,雙足著靴;濃眉大眼,國字方臉,美髯長鬚,手持一方大印,不正是剛才那個!

    只見他目光炯炯,威力傳神,視線一轉不轉定在安逸身上,讓安逸渾身好不自在。

    此時他想到後世傳說,心中也有了幾分明悟,知道眼前這個,多半就是那閻羅王了。

    傳言包拯死後做了閻王,但沒想到,在這個世界,他就是閻王轉世。

    那方石印,多半就是元神依憑,保包拯遇到危險時候,閻王記憶法力能夠復甦,神魂出竅化為閻王身,解決麻煩。

    想明白後,安逸拱手一禮,呵呵笑道:「貧道見過地府閻君,閻君果然好雅興,竟也遊戲人間!」

    他說的和善無比,但卻沒想到閻王脾氣卻不小,凝眉立目:「大膽妖人,你究竟是誰?為何地府陰陽薄中毫無記載!」

    安逸眉毛一挑,卻不懼怕:「閻君糊塗,貧道乃修行之士,跳出三界之外,不在五行之中,長生不老,與天同壽。陰陽薄中如何會有記載。」

    對於他的解釋,閻王卻明顯不信,呵斥道:「放肆!但凡得道者,都有仙人果位,吾一觀便知。而你明顯是凡間修士,不成仙,地府陰陽薄中總有記載,功德增減自有明示,而你卻毫無命理,又非上界仙人,你究竟修的是什麼妖法!」

    安逸搖頭失笑:「若是妖法,難道比正法還要玄妙?貧道不過是命格特殊了一點而已,大千世界無奇不有,閻君又何必深究?」

    閻王聞此眉頭一皺,覺得安逸所言也有道理,但心中依然還有疑慮。然還未等他說出口,卻見安逸一笑:「閻君若想問我所習何術,且讓貧道展示一番,閻君看過便知。」

    說完,安逸從懷中拿出一張素紙,放在嘴前一吹,竟化為一個一尺大小的酒罈子。

    趁閻君還未反應過來之際,放穩在地,叫一聲「貧道去也!」只見他雙腳往壇嘴中一鑽,身影一縮,忽然消失無蹤,不知哪裡去了。

    閻王此時哪裡不知道自己被耍了,心頭大怒就要追擊,但剛來到酒罈前,只見壇內空空如也,瞬間就又變為一張素紙。

    「好!好一個壺天法!好一個野道人!」閻王一張老臉被氣的由黑變紅,由紅變紫,由紫變黑,五顏六色煞是好看。冷哼一聲,法力凝結為一奏章,其上寫到:「臣於云羅山遇一妖人,善使壺天密法,隱遁千里,不知去向。臣聞早年《如意冊》被猿神刻於凡間,恐怕已經洩露。望天帝明查!」

    寫完之後,奏章立即化為一道光芒,直達上界天庭。

    此時玉帝正在凌霄寶殿賞樂,一見之下也是驚怒:「壺天法乃天書秘冊所載,遁甲挪移之術。如今這天書密冊在白雲洞中,有白猿神看守。今被人盜法,合當一體治罪!」

    太白金星李長庚出班奏道:「陛下,臣聞妖不自作,皆由人興。今下趙宋真宗,聽信奸臣王欽若,引誘三遍,偽造天書,矯誣上天,欺詐百姓。以此民間方尚妖巫,釀成妖釁。前日宮圍中便有妖狐之異,必主妖狐做亂,天下不得太平。」

    玉帝道:「李愛卿所言,那妖人為狐?」

    李長庚一頓,他哪裡知道是狐是人,只不過與白猿神私交不錯,保他一保而已。當下心念急轉,道:「究竟是人是狐,臣也不能確定,蓋因盜天書者乃是蛋子和尚,其人曾設大誓,合有道法因緣,白猿神原無私授之罪。閻王所遇,是他也說不定。」

    玉帝問道:「蛋子和尚何人也?」

    李長庚奏道:「昔年有優婆女,十二歲出家修行,三十餘年不曾破戒,偶於蓮花塘中,見鴨鵝交感忽動欲心,從此懷孕,一十三月不產。一日在迎暉山下經過,腹中作痛,產下一蛋,棄之水潭而去。有迎暉僧拾得此蛋,送雞巢中抱出一小兒來。從幼剃髮為僧,是名蛋子和尚。長成後勇猛精進,一心好道,聞白雲洞有天書秘法,三年辛苦,剛摹得地煞變化七十二條,央老牝狐精聖姑姑辨識其字。聖姑姑有一女,名為胡永兒,與王則有夙世姻緣,所以狐當輔佐為亂……」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5-1-19 18:31

第七十二章 人狐皆受無妄災
       
    卻說李長庚為保白猿神失職之過,一番話半真半假奏完,玉帝卻不疑有他,點頭道:「你所說的王則,可是趣修羅中多欲魔王轉劫?」

    李長庚道:「正是,那多欲魔王五百年一出世,或男或女,妖淫好殺,應人間魔運而起。遇著昏君無道,便攪亂乾坤。若撞了治世明主,其魔亦不能呈凶也。因著真宗皇帝偽造天書,裝神說鬼,妖氣深重,所以生下王則,湊這魔運。不過幾年前赤腳大仙下界,以入皇城,屆時由他治世,文曲武曲諸星皆為輔助,故必不能成為大害。又因前劫武則天娘娘福壽太過分了。這一劫雖轉男身,事事減損,命中合居王位一十三年,遇天壽星而絕,享年四十。」

    玉帝點頭道:「如此天地定數,吾也不能插手,就先讓他們逍遙幾十年,不過天壽星此時轉劫為文彥博,並未攜帶記憶,一介凡人之軀,如何能滅得許多妖人?」

    李長庚奏道:「從來妖法易破,但此乃天書秘冊,七十二變化無窮,既從白猿神洞中盜出,臣願領旨,仍叫那白猿神,令其到期收服妖黨,以贖漏法之罪。」

    玉帝准奏:「此番劫過,若白猿神能立首功,便釋其前罪,復了白雲洞君之號,仍在修文院掌九天秘書。」

    「臣領旨。」李長庚暗為白猿神高興,領了玉旨,出了天門,撥開云頭,望云夢山白雲洞而去。

    且不提白猿神一番謀劃,終於有了定數,心下十分高興。

    此時安逸卻在犯愁。

    那壺天法本來心隨意動,想去哪裡就去哪裡,可是如此一來,與這方世界的聯繫就太過了。

    安逸為了能在其他世界施展,左右胡亂一改,修成後在其他世界能不能施展不知道,但在這個世界也不是隨心所欲,想到哪就到哪了。現在就好像隨機傳送一般,他自己也不知道會把他傳到哪去。

    本來在他心裡,只要不傳到天庭之中,在這凡界,到哪裡也沒什麼好怕的,畢竟修為擺在那裡。可隨著眼前場景變幻,卻不禁呆了一呆。

    只見眼前是一所富麗堂皇的大殿之內,此時天色已暗,殿中有一俊俏少年,衣著華貴,在挑燈看書。左右各有侍者,穿著太監服飾,卻混混沌沌打著瞌睡。下面一個年輕美貌的絕色宮娥,生得不瘦不肥,芙蓉為面雪為膚,神若秋水氣幽蘭。此時正端著銀碗金匙茶湯,一步一搖的走向背對著她的少年。

    安逸心中一動,赫然想到:「胡媚兒痴心游內苑,關帝君大刀斬妖狐」那一場景。

    書中言道,那胡媚兒本是聖姑姑的女兒,卻被武則天之魂送到開封府沖霄道人張鸞之處,張鸞因慕官場,又恰逢真宗皇帝選民女入宮,想把胡媚兒送入宮中,卻不料被太監雷公公橫插一腳,娶了做老婆。

    這胡媚兒思及前輩妲己娘娘能做紂王妃子,而她卻只能做太監之妻,心中好不甘心。是以偷了個時間,就潛入宮中,想要憑著狐性魅惑,與太子一夜歡好,做個妃子噹噹。

    但不料這太子,也就是後世的仁宗,其乃赤腳大仙轉世,有百神呵護,這日正輪著關聖虛空護駕。見媚兒施妖逞幻,眼看其上前,聖心大怒,便顯出神威,一刀將其劈死。殘魂回到張鸞處,如此才有了投胎到城內胡家,取名胡永兒,與武則天轉世之身王則,共續夫妻之緣。做出一場造反的公案。

    這邊安逸心中正想著,那邊因為他來的無聲無息,是以殿中一人一狐並未察覺。

    只見那胡媚兒剛剛走到太子身後,果不其然,一尊威猛神尊從太子身邊閃出,只見他:眉似臥蠶丹鳳眼,面如重棗通紅。鋼刀偃月舞青龍,戰袍穿綠錦,美號是髯公。

    這尊神不正是義勇武安王馘魔上將關聖!

    只見他怒目一張,青龍寶刀燦如霜雪,快如閃電,當頭就是一刀劈下。

    胡媚兒大叫一聲,撇了茶盤,往後便倒,皇太子聽的狐嗥,吃了一驚,攜著畫燈四處照看。只得一個牝狐,頭腦迸裂,死於地下。

    內飾們此時也都驚醒,亂起眾人打著行燈火把,只怕還有狐黨在內。前後都照一邊,絕沒影像,正不知哪裡來的。

    且不說次日一早太子入宮面見聖上,命司天監占卜吉凶。得了個火狐值日,當有火災的亂語,不能應驗。

    卻說安逸雖然反應過來,想要遁走,但不料終究晚了一步。

    那關公劈完胡媚兒,眼見的安逸退去,又因他來的稀奇,只道是妖狐同黨,即便不是,也是前來暗害之輩。所以毫不停歇,提刀便追。

    安逸見此,心中憤憤,暗道受了無妄之災。卻不知,此時在那天上,聖姑姑一黨也為他背了個黑鍋呢!

    此中因果不必多說,卻說安逸邊飛邊心中想到,左右已經被閻王察覺了,再遇見誰都躲避也沒意思。這關聖雖然名頭大,但終歸不是自身修煉上來的,倒不如掂量掂量底細。

    心中念頭一閃而過,安逸當即停身,轉首道:「關帝君不去當值,追著貧道又是何苦?」

    此時他這一聲貧道已經稱的極其順口,若不知道的,還真以為他是一個道士呢!

    關帝也是如此,故道:「好一個妖道,無緣無故去皇宮內苑,莫不是想謀害皇上,顛倒國運?!」

    安逸大呼冤枉:「貧道只是偶然過去的,哪裡會謀害什麼皇上,這一國之運干係重大,除非我不想活了,不然哪裡會染指國運?」

    他雖然已經確定要打過一場,但是本著能動口就不動手的懶惰習慣,還是想解釋解釋,看看能不能矇混過去。但關帝君怎是那麼好糊弄的,當下道:「你若無有歹心,見我怎會逃跑?如今逃之不過,便想以言語迷惑,我怎能讓你如意?看刀!」

    話音一落,青龍偃月刀劃過一道圓弧,就像安逸腰身劈來。

    安逸側身躲過,心頭卻是暗罵:這關羽也忒自信了!

    說來也是,他只不過是討厭麻煩,不想與天庭摩擦,才下意識的轉身遁走。若是說怕,恐怕此界玉帝都不能讓他說出一個怕字,他怕的,只有麻煩而已。

    當下安逸也懶得解釋,都交手了還廢什麼話!

    只見他剛躲開關帝一刀,反手就是一劍刺出,直向關帝面門。關帝臨危不亂,大喝一聲,扭腰躲過,青龍偃月刀再次出手。天空之上,一紫一青兩道光芒交織閃爍,纏在一起。

    因著安逸存著練手的心思,並未用天魔元神幫忙,一時間兩人戰作一團,不分勝負。可時間一久,他也就膩了,這武技一道也就如此,比不上仙法,有個層次等級。

    這武技到了高深處,完全靠個人反應,以及對危險的察覺和招式的運用,那關帝早已鑄就神軀,反應自然不慢。而安逸也不是常人,靈覺靈敏,又因為他不想以法術取勝,所以一時間才僵持不下。

    但時間一久,也就沒了與武聖比拚武力的心思,可也不願殺了他,畢竟也不知道殺不殺的了,會不會如同上個世界一般?

    殺不死的人是最麻煩的,不能結怨,所以安逸賣了個破綻,當下退出戰圈:「關帝君果然不凡,貧道佩服。不過此番貧道還有要事,就不陪帝君做耍了……」話音未落,就已經隱身返回地面。

    這邊關聖見此,眉頭一皺,卻也不停留,逕自返還宮中。地面上,安逸仰頭看見,卻也只是無奈搖頭。

    此時天邊漸明,街上偶有行人,原來兩人竟不知不覺打了一夜時間。尋了個無人之處,安逸現出身來,也不著急離去。這開封乃大宋皇都,既然來了,總要見識一番。

    秋日的清晨,東方的天氣剛剛露出微微的光芒,乳白的霧氣浮動在古老的城市當中,房屋樓閣,掩映在一片一片的濃霧間,猶如浮於天際的玉宇瓊宮。

    漫步其間,看著兩旁漸多的行人小販。行人多是夜宿**的浪蕩子,此時起來或是返家,或是進學,一個個都在路邊小攤買些熱乎飯吃了。

    早點攤的種類頗多,炊餅、豆花、包子、油條、火腿、湯圓等等,安逸見了,也不禁口齒生津,胃口大開。忍不住上前叫了一份。

    正吃著,一名道士忽從面前走過,只見其頭戴魚尾鐵道冠,身穿皂沿邊烈火緋袍,左手提著荊筐籃,右手拿著鱉殼扇,腳上是多耳麻鞋,有飄飄出世之資,分明是神仙模樣!

    安逸見了,也不禁暗讚一聲:「好賣相!」心中留了幾分心思。

    那道人路過他身邊,並未停歇,徑直向他右面不遠處一所當鋪走去。

    初一進門,早有主管迎上,拜道:「道長有何見諭?」

    道士呵呵一笑:「敢問主管,此間這個典當鋪,可是專當琴棋書畫的嗎?」主管點頭應道:「確實如此,道長也是來當書畫的?」

    道士點頭:「貧道有一副小畫,要當些銀兩,日後再來取贖。」

    主管道:「可否借來觀一觀,看值多少?」

    道士點頭微笑,從帶著的籃子裡,探手取出一幅畫來,沒一尺寬,遞與主管。主管接在手裡,口中不說,心下卻思量:莫不是這道士耍我?這畫能值的多少。

    雖如此,但面色卻沒有表露一絲,似模似樣打開,見長不過五尺,放眼一看,只見一美人捲簾圖,上面寫僧繇筆三字。

    主管見後,暗自皺了皺眉,而這邊安逸留神看到,卻不禁眼前一亮。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5-1-19 18:35

第七十三章 好心全做驢肝肺
       
    卻說安逸見畫後眼前一亮,並非為畫,也並非為持筆人,這僧繇是誰,他並不知曉,但對於賣畫的那人,他心中卻已經明了。

    《平妖傳》一書中言到,胡媚兒被關聖劈死,剩下三魂返還道士張鸞處,讓其送往「胡員外」家中,投胎轉世。

    張鸞因想起胡媚兒被風颳來的時候,他曾經聽空中冥冥有語道:「胡家女兒王家後,送與沖霄處士受。」暗道原以為只是她本性胡,沒想到還有胡員外家托生一事,至於那王家後,怕是王家的媳婦了。一念至此,不免依言行事。

    書中記載,張鸞手中之畫,乃是胡媚兒魂魄依附之物,就騙著胡員外買下,說什麼畫乃是神仙之筆,於夜深人靜之時,放在密室掛起,燒一爐好香,點兩隻蠟燭,咳嗽一聲,在桌子上彈三彈,說請仙女下來喫茶。一陣風過後,畫上仙女便會下來。

    胡員外自是不信,但耐不住張鸞把價格一壓再壓,又加上心中好奇,就買了下來。

    因為有胡媚兒的鬼魂在裡面,所以自然十分靈驗,這胡員外當然喜不自勝,連續幾夜招「仙女」下凡。

    這胡員外的妻子是個善妒的,見胡員外幾夜不回房,難免起了心思,前去查看。

    最後當然見不到人,但是卻也一怒之下把畫燒了,但沒料到,畫燃盡之後,化的灰卻自動跑到她的嘴裡,被她吃了。

    如此一來,胡媚兒投身成為胡永兒,十幾年後,再次拜入聖姑姑門下學習妖法,又幾年,遇見王則,同他造反。當了十幾年皇后後,被三遂所滅。

    將書中故事在腦中過了一遍,安逸此時心中卻在思索:「要不要把這幫妖人直接滅了?」

    他對妖人亂世沒有什麼感覺,他動了殺心當然也不是因為妖人亂世造反。

    他只是在想,若是把故事中的主角滅了,這方世界,會不會產生什麼變化?

    要知道不論世界是真是假,這故事的主角都是無比重要的人物,都屬於「應劫而出」,要是把他們早早的幹掉,不知道這「劫」還會不會繼續下去?

    其他世界的主角,大多數都是正面人物,要麼是牽連甚廣,要麼後台很硬,殺起來不好下手。而這個世界就不同了,主要講的是一夥妖人,雖然有三遂平妖,但三遂中,除了諸葛遂智是蛋子和尚所化,其餘都是普通人,筆墨少的很,明顯不是主角。

    而妖人中,以聖姑姑為首,其子左瘸兒與胡永兒為輔,輔佐王則造反。張鸞同其弟子卜吉雖之前也與幾人一夥,但見幾人無道,半途抽身離去了。蛋子和尚亦是如此,不過他做的更絕,奉白猿神之命,化名諸葛遂智把聖姑姑一家子全都「超度」了……

    不對!

    安逸赫然想到,這一切皆因蛋子和尚而起,最後又因他結束,豈不是說,他才是主角?

    不,還是不對!

    這一切說來,還是因白猿神而起,若他不私授秘法想要脫困,怎會生的這些事端?

    不,依然不對!

    若不是九天玄女,白猿神也不能盜取天書,而且,那聖姑姑之法,最後也是她破的,難道這今天玄女才是主角?

    一連三個設想,讓安逸一時間心如亂麻,不知哪個是對,哪個是錯。

    他卻不知,這世上哪有真正的主角?每一個人在他的生活中都是主角,而天地主角,始終只能是天地!

    天地不滅,主角依然存在,只不過換個人而已,能有什麼變化?故事變了,天地不變!

    他要做的,其實只是做好自己,自己就是主角,何必管其他?唯心,唯己,就是如此簡單,但如此簡單的道理,不知他何時才能得悟。

    正是:

    踏遍千山觀秀色,流連市井不歇休。

    萬千世界迷人眼,心道何須向外求。

    就在安逸走神之際,那邊張鸞已經與後來的胡員外交割完畢,以五十兩銀子教使財物兩清,眼看著張鸞離開,安逸過了片刻,才起身入了當鋪。

    此時那胡員外已經回了裡屋,店內只餘主管一人,見又來了一位道長,雖面貌年輕,但也不敢輕慢,起身迎道:「道長有何見諭?」

    安逸稽手,道:「告主管,貧道所來,乃是為了你家東家生命安全!」

    主管臉色一稟道:「道長莫要說笑,我東家雖年有五十,但不病不災,有什麼危險。道長若是想當東西,自管拿出來,若是招搖撞騙,卻來錯了地方。」

    此時店內沒有其他人,安逸自顧自的尋了個座位坐下,笑道:「此時主管怕不能拿主意,還是請胡員外出來吧,你需告訴他,沖霄處士畫雖奇,但非仙畫實鬼畫!」

    主管心頭一驚,心道:「之前那人名叫張鸞,號沖霄處士,這個道人又怎會得知?他言畫非仙畫,實乃鬼畫,也不知是真是假,但若真是鬼畫,莫要壞了員外,此事我確實不能擅作主張,還是告與員外。」想到這裡,主管請安逸稍等,自去掀開房中間布簾,向後堂稟報。

    不一會兒,兩行腳步聲傳來,中間布簾再次開啟,胡員外胖胖的身子挪了出來,後面緊跟著主管。

    安逸起身作禮,道:「貧道見過胡員外。」

    胡員外還了一禮,問道:「不知道長高姓,仙鄉何處?」

    安逸道:「貧道安逸,四方云游,何來仙鄉!」

    「原來是安逸道長!」胡員外一副久仰大名的模樣,也不知是真是假。說完後,兩人落座,胡員外明知故問:「不知道長所來何事?」

    安逸搖頭笑道:「胡員外何必明知故問。」

    胡員外當即賠禮,說道:「不是在下信不得道長,道長說此畫是鬼畫,有何依據?」說著,將畫從袖口中拿出,放到桌子上。

    安逸隨意撇了一眼,見上面果然有絲絲鬼氣,卻毫不避諱道:「員外有所不知,此畫中有一妖狐魂魄,其昨日於皇宮中想魅惑太子,被守職神將關帝君斬殺,只餘魂魄逃往張鸞處。此也是她命中當劫,理應身死,然後由張鸞將其魂魄藏身之畫授予員外,以做投胎之舉。」

    話音一落,員外聽完卻不但不驚,反而喜道:「如此豈不好事,常言道:養兒待老,積穀防饑。明年我就五十一歲,望著六十年頭了,卻還無一兒半女,眼見生育之事漸漸稀少,日漸焦急。聽聞當今太子也是皇帝拜求來的,我雖是庶民,但也效仿,每月逢初一、十五,便去城中寶籙宮裡,北極佑聖真君處拜求,已得半年光景。如今豈不是真君憐我心誠,應驗賜下此子?倘若能生得,不問是男是女,也能做墳前掃拜之人。道長又如何言禍!」

    安逸搖頭失笑:「你恁的能和皇上比?皇上所求,玉帝命赤腳大仙下界,自然天降祥瑞。而你所得,卻是妖鬼狐媚,還不是禍事?」

    胡員外卻依然遲疑,道:「還望道長解惑!」

    對於他如此冥頑不靈,安逸也不禁蹙了蹙眉,卻也耐心解釋:「此狐媚應劫而生,日後會與貝州王則結為夫妻,大興造反之事。員外若是執意留下,怕要惹禍上身,受牢獄之災。」

    胡員外聞言心中一驚,卻不禁思索:「這道人所言不知是真是假,莫不是這畫當真稀有,他想出言誑我,自己貪墨?」此念頭一起,便再無法平定。

    左右想來,他與安逸也無甚交情,若不是見畫起意,怎會平白無故的幫他?可說的是:慾念迷心自作孽!

    當下胡員外一揮大袖,冷聲道:「道長莫要危言聳聽,某家住在京師,在貝州毫無親友,又怎會去那貝州。道長若是看上了仙畫,開個價錢便是,何必如此欺詐!」

    安逸眼中寒光一閃,還要再說,卻胡員外根本不給他機會,當即命令主管送客,自己起坐離去。

    主管見此,上前一步道:「道長,請吧!」語氣陰陽怪氣。但安逸卻哈哈一笑:「天作孽,由可恕;自作孽,不可活!」說完,大笑離去。

    胡員外在裡間聽到,卻只道他被拆穿後還要裝模作樣,心中不甚在意。卻想著:「此畫必定不凡,若按第一個道士所言,說不定還真能招下仙女相會。」一念及此,免不得一番魂搖洛浦,神蕩陽台。

    只因他妻子善妒,在家總受束縛,等閒女子,也不得近身。況且還說是個仙女,畫中如此美貌,當下巴不得能夠一拳把白日打落,快些入夜。

    日頭漸落,還未下山,胡員外就已經急匆匆先教當值的打掃書院,安排香爐、燭台、茶架、湯罐之類,想著不能被妻子發現。便騙她道:「我有些賬目還未算明白,今夜要去書院細去算清,你快快去張羅晚飯。」

    胡妻不疑有他,點頭應是,真個的早早收拾晚飯。兩口子吃完後,員外便迫不及待道:「你先去歇息吧,我去去便來。」說完,別了妻子到書院而去。

    渾然沒有發覺,此時安逸正坐在他家房梁之上,看著他的背影,嘿然一聲嗤笑。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5-1-21 10:19

第七十四章 福禍皆由人自身
       
    十字街,漸收人影。九霄云,暗鎖山光。八方行旅,向東家各隊分棲。七點明星,看北斗高垂半側。六博喧呼月下,無非狎客酒人。五經勤誦燈前,儘是才人學士。四面鼓聲催夜色,三分寒氣透重幃。兩支畫燭香閨靜,一點禪燈佛院清。

    此時樓頭鼓響,寺內鐘鳴,已是初更時分。胡員走到書院,推開風窗,走進書院裡面。吩咐當值的去外面伺候。回身把風窗門關上,點燃燈,煮好茶,燒一爐香,點起兩支燭來。取過畫叉,把畫掛起,真是個摘得落的妖嬈美人。

    員外咳嗽一聲,就桌子上彈三彈,只見就桌子邊,微微起一陣風。這一陣風。真個是:

    善聚庭前草,能開水上萍。

    動簾深有意,滅燭太無情。

    古寺傳鐘響,高樓送鼓聲。

    惟聞千樹吼,不見半分形。

    風過處,只見那畫上美人,歷歷的一跳,跳在桌子上。一跳,跳在地上。這女子從頭到腳,五尺三寸身材,生得如花似玉,美不可言。

    正是:

    添一指太長,減一指太短。施朱太紅,傅粉太白。不施脂粉天然態,縱有丹青畫不成。有沉魚落雁之容,閉月羞花之貌。

    只見那女子覷著員外,深深的道個萬福。那員外急忙回了禮。去壁爐上湯罐內,傾一盞茶遞與那女子,自又傾一盞奉陪吃。

    看著對面美人,員外不勝之喜,心道:「這畫果然有靈。還好自己沒有被那道人誑住,不然哪見得這般美景。」他在這邊高興,卻不知一場禍事即將臨頭。

    ……

    卻說安逸被胡員外拒絕,心中冷笑之餘,卻沒有放棄。

    如今他已決定,先從這胡媚兒開始,再把聖姑姑、左瘸兒,幾個妖狐通通滅掉,自然不會因胡員外一聲拒絕就放棄。

    不過他卻沒有人家對他冷言冷語,他還反過去舔著臉幫人家的「慈悲」心懷。

    他日間所言句句屬實,那胡永兒出生後,七歲時被聖姑姑尋到,為引誘她學法術,一把大火把胡家財產燒了個乾淨,之後又被胡永兒造反連累,當真悽慘無比。

    安逸此舉雖不是刻意搭救,但若滅了胡媚兒,不讓她投胎,也算順手救了那胡員外一把。但今日胡員外的所作所為,卻讓安逸心頭不喜。

    胡媚兒他是一定要除的,但是他也不想平白便宜了那胡員外,所以一直隱身,暗中跟著。

    見胡員外出門後,安逸跳下房梁,進入屋中。

    此時胡妻張氏正在屋中休息,有一個年邁丫鬟正收拾碗筷,猛見得一年輕道人進來,也不見通報,心中大驚就要呵斥。

    而安逸卻早有準備,施展法術堵住兩人的嘴,口中道:「院君莫要著慌,貧道此來,並未歹意。實乃你家老爺被妖精迷惑,而又不聽勸告。故才來相見院君。」

    胡張氏本是驚駭,但聽安逸說完,發現口中終於能夠發聲,心知遇見高人,忙拜道:「不知道長光臨,有失遠迎,還望道長恕罪則個。」說完,請安逸落座,急忙問道:「道長方才所言究竟何意?老爺他整日在城中,怎會平白遇見妖怪!」

    安逸卻沒了從頭解釋的心思,隨意編了個理由,恐嚇道:「院君豈不聞『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爾等家中富足,被人嫉妒,就有人要要害你們。今日胡員外收得一副鬼畫,誤做仙畫;其中有一漂亮女鬼,誤做仙女。貧道現身勸說,他卻當我心懷貪念,此時院君若再不去,兩人怕已經花前月下了。時間一久,員外怕是要被其吸乾陽氣而死!」

    胡張氏大驚,心中信了幾分,拜道:「道長救命!那老無知狗眼不識真人,竟想著做些不三不四的勾當,本不配獲救,但老身年邁,若是老爺死了,這一個院子的人該如何過活?請道長慈悲,發發善心救他一救!」

    安逸道:「院君不必驚慌,貧道既然現身,自然會出手,只不過那女鬼奸詐,若是看見我怕她提前跑了,是以還需要院君幫忙。」

    胡張氏不疑有他,道:「但請道長吩咐,妾身不敢違抗!」雖如此說,但其依然滿臉忐忑。

    安逸見此心中一笑,說道:「院君莫怕,此時倒也簡單,你且去書院尋員外,到時先莫要點破女鬼,免得她出來害你們。只需裝作撞破員外好事,如此這般,把畫拿來燒了,此事便可解決。若女鬼臨死反撲,院君也不必擔心,屆時貧道自會隱身在旁相助,斷不會讓女鬼傷到爾等。」說完之後,安逸身子一隱,消失不見。

    胡張氏下了一跳,卻聽安逸聲音在耳旁響起:「院君還不速去,晚了只怕員外會有危險。」

    聲音飄忽,分不清來處,但胡張氏心中卻突然安定下來,心道:道長法力高強,必能保我夫妻平安。

    如此想著,向四周拜了一拜,口中稱謝,然後才轉身出門,急匆匆向書院行去。

    到了書院,走近風窗聽得似有一婦人女子聲音在內。胡氏輕輕的走到風窗邊,將小拇指頭蘸些口唾,去紙窗上輕輕的印一個眼兒。偷眼一觀,見果然有一個女子與員外對坐面說話。

    這胡張氏果然是個善妒的脾性,當下竟然忘了害怕,只覺兩條忿氣從腳板底直貫頭頂門上,心中一把無名火,高了三千丈,按捺不下,便一腳踹開風窗門,打入書院裡來。

    胡員外吃了一驚,慌忙起身道:「你這是做什麼?」

    胡氏此時氣做一團,道:「做什麼?老乞丐!老無知!做得好事!你這老沒廉恥的,推說算賬,卻在這裡做不仁不義之勾當。這沒來歷的歪行貨,那個**來的,你快快說!」

    正說著,卻瞥見那女子一陣風過處已自上畫去了。胡張氏這才想起害怕,想到方才安逸的囑咐,強撐著面門忿忿的叫喚:「梅香,來,同我將那騷蹄子尋出來,定要打的她不能活命!」

    老丫鬟梅香應了聲,當下二人亂作一團,翻箱倒櫃,裝模作樣。

    胡員外口中不言,心下暗笑道:「你便把這書院顛顛倒倒,挖地三尺,也沒尋處。」

    胡張氏偷眼瞥見,心頭怒火大盛,但卻不敢聲張,滿心想著:不能被女鬼看出破綻,再多磨蹭一會兒,好照道長之言行事。還好道長慈悲為懷,不與那老無知計較,不然日後定沒有活命之理。

    她卻不知,此時她心中哪位「慈悲為懷」的「安道長」,此時正「勤勞」的搬空她的家裡呢!

    原來安逸因不喜胡員外,惱他不知好歹,不想便宜了他。

    這胡媚兒一去,沒了後面的事,這胡員外還能安安穩穩做他的員外老爺,但如此一來,先前的賬怎麼算?

    好心幫他,反被咬一口,雖然幫他只是順手而為,但能順手的事情多了去了。就比如搬空他的家財!

    左右若是胡媚兒不出,胡員外比這混的還慘,所以安逸搬起來沒有任何心理障礙。

    所有金銀珠寶能裝的全裝了,不能裝的用個壺天法,隨便送到哪裡去,誰得了是誰的運道,反正不能讓胡員外這老匹夫高興就是。

    雖然這有點損人不利己,但誰讓安逸高興呢?誰讓安逸有能力呢!人若是有了力量,還不是想教訓誰就教訓誰?哪管得人家用不用得到你來教訓!

    一如聊齋中的呂純陽,不同樣是因為人家不給他梨吃,把人一車的梨都送了人?雖說其中定有因果,但此事何嘗沒有?

    更何況、因果一說,凡人如何得知?不還是神仙怎麼說怎麼是!

    卻不說安逸心態浮動,略有轉變,這邊胡張氏暗覺得時機差不多了,期期艾艾,磨磨蹭蹭,若無其事的來到牆邊,一把扯下牆上的美人圖,直接便去燈上一燒,燒著丟在地上。

    胡員外此時驚怒,但見妻子盛怒之下,被欺壓的久了,也不敢奪取。

    只見那畫烘烘地燒著,紙灰起地上團團的轉,看看旋到胡張氏腳邊來。她心中大驚,連忙後退。邊喊到:「道長救我!」話音未落,只見那紙灰嗖的一聲騰空而起,向著她的口中湧來。

    胡張氏「啊!」的一聲大叫,根本來不及閃躲,眼看紙灰就要湧入她的口中,忽然一道紫光憑空出現,對著飛馳的紙灰直直的射去。

    只見的紫光剛一觸到紙灰,那紙灰團中就傳來「嗥——」的一聲,淒歷的慘叫,聲音尖細、痛苦,而又短促,只一瞬就消失殆盡,讓人險以為是幻覺。

    此時胡員外已經呆了,胡妻卻是早有準備,見紫光閃爍,裡面似有一柄劍的模樣,知道是安逸相救,慌忙拜見:「多謝道長相救,請道長現身一見。」

    話音剛落,只見劍上紫光一斂,竟變為安逸模樣,胡張氏暗自驚奇。剛要上前稱謝,卻忽聽噹啷兩聲,兩個大大的銀元寶落在地上。正疑惑間,卻聽安逸說道:「本來這畫中之魂當為你女,七年後其前世母親尋來後,會燒光你們全家財產,日後又會被其牽連,死於非命。本來我想救你們一家,但不料胡員外不識好人心。雖然如此,我也不忍眼看著妖人胡作非為,但為給胡員外一個教訓,貧道已經搬空了你家財產。如今諸事已斃,念在你頗識得禮數,便留下百兩,供你日後花銷。」

    話音一落,連人帶劍消失無蹤,唯留下胡氏二人面面相覷。良久,胡妻指著丈夫鼻子,跳腳罵道:「你個老不死的,整天想著歪門邪道,如今遭了報應了罷!……」

    胡員外雖知理虧,但還是道:「你又怎知那道士真的是好心,莫見得,說不定是他為了圖謀咱家財產,自導自演……啊!」

    話還未說完,就被迎面來的一本書打在臉上,痛呼一聲,卻聽胡妻罵道:「老不死的,老混蛋,還敢嘴硬……」一邊罵著,一邊發洩怒氣,將書房中能拿的起來的都扔向胡員外。這邊胡員外連連躲避。

    且不說第二日胡員外心中嚥不下那口氣,一紙狀書把安逸、張鸞全都報了官府,請官家緝拿。這邊安逸卻已經離開了開封府。

    既然打定主意要對付妖人,自然不能坐等著,按照書中所言,此時那聖姑姑大概還在華陰縣,是以安逸出了城門,一路向東行去。

    他卻沒料到,此去他卻撲了個空。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5-1-21 10:20

第七十五章 偶遇晏殊詩境亂
       
    按照書中所言,這蛋子和尚盜書之後,本應在華陰縣尋到聖姑姑,之後便在那裡,同聖姑姑母子二人共同修習法術,約有二三年方才藝成離去。

    此時蛋子和尚不過盜書一年半,按理說三人應該還在華陰縣,可當安逸來到後,卻並未尋得。

    一時間安逸十分迷惑:「難道因為我的原因,劇情改變了?」

    他卻沒有想到,這大宋朝叫華陰縣的不下五處,先不說他是否尋對了,其實還有一點,他卻忘了。

    這書中倒數第二章有提到,那王則兵敗之時,聖姑姑曾提道「烏龍斬將法」,此法用五金之精,裝於六甲壇下,煉七七四十九日,鑄成鬼頭刀一口,名曰神刀,自能嘯躍。用石匣盛之,藏於水底,金水相得,方不躍去。如遇至危之際,將純黑雄犬一隻,朱書斬將符三道,並開欲斬之人姓名,一同焚化,念斬將咒三遍,吸西方金氣一口,存想人頭落地光景,將神刀猛力砍落犬頭,所焚姓名人頭,向前並落。若把軍冊焚化,雖千萬人,亦皆落頭。此所以為至惡之術也。

    法術善惡暫且不論,但當時聖姑姑便說過,她們三人煉法之時,亦知此法利害,只鑄得神刀一口,藏於天柱山頂池中。

    如此說來,此時三人在天柱山也說不定。只不過安逸此時卻忽略了這一點,只道是自己斬殺了胡媚兒,令胡永兒不能降生,引發了某種變化。

    如此一想,自然不會再在此地等候,心道不如四處走走,說不定還能撞運氣撞到幾人,一路上也能賺取點「善功」。

    這神道一途他雖然不是很在意,但卻也比較上心的。只不過終歸被天庭所限制,不能自號神尊,所得有限。但若只為了一點香火信仰,讓他過整日躲躲藏藏的生活,他也是不願,更何況終有一日要離開,所以還是順其自然,順手而為的好。

    一路走走停停,深山市井,不知不覺已經入了秋季。

    秋風瑟瑟,紅衰翠減,一抹朝陽穿透殘枝,在地上留下道道斷影。朵朵菊花,有的黃白色蕊若蓮房,有的粉紅色,有的白而檀心,無處無之。

    如此清秋,一聲聲歡笑響徹在山路上,打破山間寂靜。放眼望去,男女老少應有盡有,穿著各不相同,但稀奇的,不論男女老少,布衣錦袍,其臂上都綁著一個布袋。布袋之中,插著一根樹枝,樹枝上掛有紫紅色粒裂狀的果實。

    日頭漸高,登山之人三五成群,結伴而行。目的地雖大多是山頂,卻有好山南,有好山北,各有不同。

    安逸清晨在山頂醒來,見如此景色,不禁一愣:這人都扎堆往山上跑做什麼?

    當身邊行人漸多,聽及人們的談話,他才赫然反應過來。今天……是九月初九,重陽佳節!

    二九即重陽,天清野菊黃。可憐憔悴山中柳,黃花怪客淒涼。斜日愁云醉,城南杜曲旁。

    秋雁淚千行,寒蟬傷斷腸。冷霜薄霧岩桂小,休將往事平章。每歲登高異,不許望故鄉。

    不——許——望——故——鄉!

    就在安逸怔怔之際,忽然一聲驚呼傳來,循聲望去,只見一婦人跌倒在地,腦後磕著山石,鮮血直流,眼看就活不成了。

    身旁一男一女跪倒在地,落淚千行,喊著「娘親」「婆婆」,安逸見此,心中莫名一湧,深深嘆了口氣。

    撥開漸漸圍籠的人群,走到婦人身前,對著驚慌的一男一女道:「莫慌,你們讓一讓,讓我看看老夫人。」

    男子這才抬頭,二三十歲的臉上滿是驚慌,悲痛之色,聞聽此言,眼中閃過一絲希望,連忙拉起妻子,對安逸拜道:「求道長救救娘親,救救娘親!」

    安逸點點頭沒有多言,蹲下身將右手貼在婦人腦後,運起法力,慢慢修復傷口。左手從空間中拿出金瘡藥粉、紗布,當婦人腦後傷口恢復差不多後,將其撒上包裹好。

    一番動作,不緊不慢,卻別有一番韻味。一切做好後,安逸逕自拿出筆墨,開了個養神的藥方,遞給守在一旁的男子,說道:「你母親已無大礙,之前只不過昏迷過去,傷口並不嚴重。此時已經被我獨門藥方止住鮮血,過不幾日就能痊癒。不過此次老夫人難免受到驚嚇,又是傷了腦子,所以還需要補一補,這是安神補腦的藥方,你且收好。」

    男子見母親面色果然好了起來,呼吸平穩,脈搏有力,感激拜道:「多謝道長搭救,在下晏殊,表字同叔。敢問道長高姓大名,今日之恩,晏殊永世不忘。」

    安逸心中訝異,沒想到隨意救個人,竟然救到晏殊的母親,晏殊是誰?五歲能詩,十四歲當官的猛人!

    不過此時他去沒了之前見到歷史名人的那一絲小小的激動,隨意的擺了擺手:「晏相公言重了,令堂所傷並不嚴重,貧道也不過順手施為,大可不必如此。」

    晏殊卻神色莊重,道:「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今日若非道長,晏某早已失神,即便真的如道長所言,家母受傷不中,但若耽擱了救治,怕也……」說到此,一臉懊悔。

    安逸道:「晏相公不必拘禮,此地寒氣嚴重,令堂身子老邁,受不的濕潮,還需快些返家才好。」

    經安逸如此一提醒,晏殊也連忙反應過來,慌忙拜謝,招呼留下的隨從,同妻兒一起扶著老夫人下山。並執意邀請安逸。

    安逸看著晏妻的背影,沉默片刻,點了點頭。

    路上晏母便已甦醒,但精神頭不大,可也免不了拉著安逸一通感謝,直到回到晏府,晏殊將母親安頓好後,再次與安逸相陪。

    因為晏母出事是在山上,白天就來了不少的人,前來看望。一連到了晚上,晏府設宴,款待來往親朋。

    左右晏母已經無事,又加上重陽佳節,在這晏府之中竟然開了場小小詩會。讓安逸見識了一下這古代文人雅士的「騷」勁。

    自古逢秋悲寂寥,一開始作詩還圍繞著老夫人大難不死,各種恭賀吉祥話拼湊成詩。但隨著酒興越高,一個個窮酸秀才錦衣公子玩的嗨了,也就不管那麼多,一個個開始「艱難苦恨繁霜鬢,潦倒新停濁酒懷。」

    這邊安逸坐著,看著場中一個個長相著實不咋地的才子,想到後世電視劇裡「逢才必帥」,不由啞然失笑。

    然而就在他自飲自酌之際,卻不料被人點了出來:「安道長神仙人物,何不賦詩一首,讓我等凡夫俗子瞻仰一番。」

    安逸循聲望去,見是一年輕士子,面飛紅霞,醉態可鞠,明顯是喝的高了,並非刻意針對。

    然而此時院中卻靜了一靜,只因大家都知是安逸救了晏母,這晚間設宴款待的主角,說起來還是他呢。所以一時間都在等著他發話。

    此時院中人可不少,猶豫程朱理學還未興起,所以連大姑娘小媳婦都有在場,所謂同席,但院中地方甚大,男女分左右飲宴,男的由晏殊招呼,女的由晏妻招呼。

    掃了一眼院中諸人,安逸轉向那位士子,搖頭答道:「貧道不善詩詞,就不在諸位面前班門弄斧了。」

    士子醉的不輕,磕磕絆絆道:「道……道長……玩笑了……嗝……道長仙風道骨……神遊八極之表,與青蓮劍仙……李太白……風骨相仿,怎會……不善詩詞……」旁邊也有人唱合:「道長乃神仙人物,日後必能與太白仙人同殿為仙,我等不敢比及,只望道長留下仙作,賜我等瞻仰……」這一番恭維出口,得到場中眾人大聲應和。

    這tm完全是看熱鬧的不嫌事大!

    安逸對此不發表意見,剛欲拒絕,這邊晏殊走了過來,小聲道:「道長,大家興致如此旺盛,怕也不好推拒,難免掃了興致,如果道長真的不善詩詞,不如由晏某代筆……」

    「不必了!」安逸搖手打斷,撇了一眼場中眾人,沉默片刻,說道:「既然大家興致如此高漲,貧道也不好駁了大家面子,只不過貧道確實不善詩詞,今日怕是要獻醜了。」

    眾人連忙道:「不醜!」這邊安逸聽了,也知道都是起鬨,無奈搖了搖頭,沉吟片刻,吟道:「自得休心法,悠然不賦詩。忽逢重九日,無奈菊花枝。」吟罷,道一聲獻醜。這邊卻早已有人叫好。

    最先起來那名士子道:「卻是我為難道長了,該罰!道長無奈的,怕不是菊花枝,而是我罷!」說完,仰頭飲盡杯中酒。晏殊此時也喝了不少,大笑道:「道長生活悠然,早已不賦詩詞,今日卻被你們逼出來,道長還顧慮大家興致,不曾明說,你們還不快些敬酒謝過!」

    「正該如此,在下夏竦,敬道長一杯。」這邊一個三十來歲的男子揚身而起,舉杯說完,仰首灌下。

    這邊正鬧著,忽然夏妻站起身來,沖安逸道:「道長,妾身這個表妹也想請道長賦詩一首,還望道長莫要怨氣……」手所指處,一名十六七歲少女滿臉羞紅,眼含嗔怪、羞怯之色,卻並未出言反駁,兩隻眼睛怯生生看著安逸。

    安逸聞言一愣,卻並未看向少女,嘆了口氣道:「既然夫人有言,貧道敢不從命。」話音一落,滿飲案上杯中酒,長身而起,吟道:

    「梧桐蕭瑟又重陽,牆外黃花獨自涼。

    衰柳寒蟬新月冷,殘苔落葉曉風香。

    似曾相識千行淚,無可奈何萬里霜。

    往日若煙人若夢,且醅新酒換愁腸……」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5-1-21 10:23

第七十六章 痴心拋卻見張鸞
       
    一首詩吟罷,安逸告罪道:「貧道不勝酒力,更不勝詩詞,未免大家笑話,先自離席,還望諸位莫要怪罪。」

    晏妻道:「道長可是怪罪妾身,逼迫道長賦詩了?」

    安逸只道不敢,卻堅持告辭離去。晏殊見此,道:「既然道長執意如此,晏某也不敢強留,這便吩咐下人,引道長回室內就寢。」

    安逸點頭稱謝,只見晏殊揮手招來一個丫鬟,吩咐她帶著安逸去客房休息。

    丫鬟十五六歲,十分聽話的應了一聲,引著安逸穿過院子,尋著後徑,來到客房。引燭端水,侍候他洗腳更衣。

    對於這古代士大夫的生活他沒有什麼好批判的,入鄉隨俗嘛。不過總得來說,在他心中還是很樂意享受的。可他沒想到,當一切收拾妥當,小丫鬟卻並未離去。

    迎著安逸疑問的雙眼,小丫鬟頰飛紅霞,睫毛亂顫,嬌滴滴道:「奴婢服侍道長更衣……」如此說著,卻開始伸手解自己的衣服。

    安逸乾咳一聲,道:「慢著,你還是下去吧,貧道不好蘿莉。」

    小丫鬟雖不明白蘿莉是什麼新奇事物,但是讓她下去卻聽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一時間雙眼含淚,淒悽慘慘:「道長看不上奴婢麼?奴婢薄柳之姿,確實配不上道長,但老爺吩咐,奴婢萬不敢違抗,求道長慈悲,不要趕走奴婢,不然老爺怪罪下來,奴婢,奴婢……」正說著,嚶嚶哭了起來。

    好一個美人垂淚,再加上其面貌清秀,身材柔弱,十五六年歲,真叫人不忍心拒絕。尤其是燭光搖曳,映射得小姑娘更顯出一絲魅惑,誘人遐想萬分。

    但安逸卻目光一冷道:「出去!」

    「道長你……」丫鬟一呆,沒想到安逸如此不近人情,滿臉惶恐跪拜:「奴婢有罪,任憑道長責罰。但請道長萬萬不要趕走奴婢,不然……不然……」

    「不然如何?晏殊怪罪?」安逸冷笑道:「我勸你趕緊離去,不然別怪我叫晏殊來當面對質,你耍心機也耍錯了地方,想要擺脫這丫鬟身份,莫不如去迷惑你家老爺,貧道身無長物,更不會在這裡久留,你挑錯人了。」

    丫鬟臉色一變,低頭掩飾道:「道長何出此言?奴婢不懂。」說完,偷眼瞥見安逸目光冷然,她心頭一跳,慌忙道:「道長若是不喜奴婢,奴婢自去退下便是。」說完,滿臉哀傷的道了個萬福,匆匆離去。擔其眼中那一絲深藏的怨毒,卻逃不過安逸的眼睛。

    看著丫鬟關門離去的背影,安逸暗自搖頭,這古代人,也不都是善茬啊,就這麼一個丫鬟,都有如此心機。

    其實晏殊哪裡有什麼陪寢的吩咐,一切不過是丫鬟自作主張,見安逸長得還算可以,再加上能作詩,會醫術,又被在場眾人推崇。心想著若是一夜**,能被安逸看上要去,總比在晏府當一個丫鬟強。

    不過終歸是眼力所限,沒看明白眾人對安逸的推崇,只不過是看在晏殊的面子上。更沒想到,安逸有天魔元神,天魔最是詭異,善查人心,攻於心計,就她那點小心思,剛剛升起就被安逸察覺了。

    若是往常,安逸沒準還會逗逗她,若心情不錯,說不定還來個將計就計,最後讓她竹籃打水一場空,哭都沒地方哭去。可現在,安逸卻沒那個心思。

    腦海中晏妻與孫茹的身影相互結合對比,安逸深深嘆了口氣。

    他沒想到,這世上還有如此相像的兩個人,更沒想到,自己終歸還沒有完全忘記。

    說來也是,若是完全不在意,何必要躲到深山?雖說有空氣的原因,但其內心未必沒有躲避鄭弘文與孫茹的心思。

    所以此番見到與孫茹十分相像的晏妻,才會讓他波瀾不驚的心境起了波動。

    其實這也是因為他煉神期盡皆太快,完全是靠天魔的特性取巧才達到煉虛合道這一境界,導致的心境有些跟不上,不然他也不會如此。

    無心睡眠,推開門窗,月光淡淡灑入房間,照的地面一片銀白。

    窗外秋風瑟瑟,落葉還驚,伴隨遠處傳來的歡聲笑語,一時間,他心頭閃過一絲落魄,與孤獨。

    一個翻身上了屋頂,躺在上面,看著天上彎月,思緒無限蔓延。

    有前世的愛戀,有今生的轉變。

    有一番惆悵,湧上心田!

    ……

    前塵往事斷腸詩,儂為君痴君不知。

    莫道世間真意少,人生自是有情痴。

    安逸雖一時被情緒所困,但畢竟修行日久,不過一夜時間,就已擺脫情緒,第二天清晨,就晏殊作別,匆匆離去。

    但如此刻意而為,是否會對他心境留下隱患,卻不得而知。

    離卻晏府,依然行無定蹤,轉眼秋去春來夏又至,匆匆又是半年多光景。

    這日,游至山東濮州地方。其時四月節氣,正值亢旱。各縣都出榜廣召法師祈禱,無有應驗。聞得有個女道姑,在博平縣揭榜建壇,刻期禱雨。安逸心中一動:「這場旱災書中也有提到,那張鸞就是在此遇到的左瘸兒,如今我不如前去等候,看看是否能遇到他們。」念頭一起,當下拽開腳步,直向博平縣去。

    還未倒得縣內,途中景色便已無生機,但見:

    河底生塵,田中坼縫。樹作枯焦之色,井存泥濘之漿。炎炎白日,天如怒目生威。滾滾黃埃,草欲垂頭而臥。擔錢換水,幾家買奪爭先。迎客款茶,多半空呼不出。渾如漢詔干封日,卻似商牲未禱時,途中行客渴如焚,井底潛龍眠不起。

    安逸並未停留,一路進得博平縣城門,只見門內懸掛著一道榜文。榜文旁邊,一條小凳兒上,有一個老者呆呆的坐著。雖然路過之人頗多,但是專心看榜文的卻沒有幾個。

    安逸見此,無心管路上行人,走上前一步,細細查看,只見上面寫道:「博平縣縣令淳于厚,為祈雨事。本縣久旱,田業拋荒,祈雨無應。如有四方過往,不拘何等之人,能說法降雨,救濟生民者,揭榜前來,本縣待以師禮。降雨之日,本縣見斂就一千貫文在庫,實時酬謝,決不輕慢。須至示者。」

    他此時對古文字頗為熟悉,一目過後便已看全,心道:地方大體錯不了,如今只等左瘸兒現身了。

    雖然如此,但也要確認一番,故對旁邊老者拱手道:「敢問老丈,貴縣有多長時間沒雨了?」

    老者此時也注意到安逸,雖見她年輕,不甚在意。但上有長官吩咐,下有田地無禾,不敢怠慢,忙起身道:「回道長,自去年十一月起,到今毫無一滴雨水,將近有六個月的大旱了。」

    安逸繼續問道:「聽說有個遠方的道姑揭榜祈雨,是不是真的?」

    老者聞言,撇了撇嘴道:「是真的到是真的。」

    安逸故作訝異,道:「老丈何故如此?似有言之未盡。」

    老者道:「不瞞道長,那道姑姓奚,自號是女神仙,有五十多歲了,長得到是慈眉善目。跟隨的一眾徒弟,男男女女共有十來個。女的叫做仙姑,男的叫做仙官。據她說是大萬谷樂總管府來的,呼風喚雨不在話下。一開始揭了榜文,縣主相公好不敬重。她要離北門十里之外,擇高阜處,建立雩壇,名為五龍壇。要做成青、紅、赤、白、黑五色龍形,按方擺設。又逼著縣主相公要先拿一千貫文酬謝,給完了她,方才登壇做法。」

    說到這,老者頓了頓,哼了一聲道:「她說她行的是什麼月孛之法。要各坊鄰里,呈報懷孕婦人的年歲。讓她輪著算一個,指著稱是魃母,說腹中懷有旱魃,不容人辯解,便叫縣裡拿到壇前。這道姑上面坐著,指揮徒弟們鳴鑼擊鼓,噴水唸咒。弄得那孕婦昏迷過去後,便將她剝得赤條條的,躺在一扇板門上,雙腳、雙手、和頭髮,一共用五個水盆,滿滿的盛著水浸泡。一個仙官對著北方披頭散髮,手上持著寶劍,用右腳踏在婦人肚子上,口中不知念些什麼言語。其餘男女徒弟,也有搖旗的,也有打瓦的,紛紛嚷嚷。亂了一日,這懷孕的婦人被他們弄得半死不活,天上卻連一片云彩都無。眼見天色暗了,只得散場。老道姑假說龍王今日不在家,明日行法,必定有雨。叫縣主出了三貫遮羞錢給那孕婦的丈夫,領了回去。到了第二日,又輪到一個魃母,要拿到壇前行事。眾百姓氣憤不過,頓時聚集起三四百人,丟磚頭、擲瓦片,喊聲如雷,要打死她師徒們。這奚道姑慌了,和她一夥改換衣服,從壇後逃走了去。縣主也不追究,另出這道榜文,各門張掛。老漢是本地方裡正,怕有揭榜的來到,只得在此看守……」

    安逸聽得老者說完,心中已然有了主意,剛要藉口離開,忽聽耳後腳步聲漸近。轉首一看,見一道人,身穿烈火緋袍,腳踏多耳麻鞋,左手提著荊筐籃兒,右手持個鱉殼扇,黑髮長鬚,中年模樣,漫步而來。

    可不是張鸞又是誰!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5-1-23 09:31
第七十七章 左瘸授首張鸞怒


    安逸見張鸞來到,心中一動,側身站在一邊,沒有離去。

    這邊張鸞見到,並未將他放在眼裡,只當是個蒙錢的道人。所以只是平淡的朝他點了點頭後,就直接看向老者,問出了與安逸相同的話語:「貴縣幾時沒雨了?」

    老者見張鸞道貌不俗,暗忖年長的總比年輕的厲害,顧不得再同安逸說話,趕忙將剛剛對安逸說的話,又重複了一遍。

    張鸞聽後,心道:還以為能遇到聖姑姑,卻沒想到是個騙人的道姑!也罷,就幫他們求一場雨吧。一念至此,只見他哈哈大笑道:「原來如此!貧道便花上一時半刻功夫,給你們祈一壇甘雨耍耍。」話音一落,揮手就將榜文揭了。

    老者見此,上前一把扯住他道:「道長揭榜,可是真正有本事?可莫要學那女道姑,壇前上去,壇後逃走。」

    張鸞問道:「你們究竟要多少雨,需要這般大驚小怪?」

    老者道:「只要三尺甘雨,差不多也就夠了。」

    張鸞哈哈笑道:「我還以為要翻江倒海呢!不過區區三尺雨,這有何難?貧道片刻便可求來。」

    老者聞言,當下就要拉著張鸞離去,引薦縣官。這邊張鸞卻擺了擺手,轉頭沖安逸笑道:「小道士可願隨貧道一同去耍耍?」他卻是覺得左右無事,生出來戲耍的心思。但安逸又怎會如他所願,當下搖頭拒絕道:「小道不過是混口飯吃,哪敢與道長並行。」

    張鸞見此,暗覺無趣,便隨老者一同向縣衙去了。路上百姓們看見老裡正引個道人進城,想著定是揭榜祈雨的,大家心中歡喜,都跟著去看。

    這邊安逸看著眾人遠去的背影,轉載請註明出處 。卻不著急跟著。他心知要到明日一早張鸞才會祈雨,這麼早跟著也無聊,還不如自己逛逛。

    一夜時間匆匆過去,第二天一早,天剛濛濛亮,安逸便到了五龍台。隱跡在人群之中。

    這時候縣中百姓差不多都聚集在這裡,人山人海好不熱鬧,一刻鐘後,張鸞提前趕到,過了一會,縣令才姍姍來遲。

    許是他被那道姑騙過一次,對張鸞並不如何在意。但張鸞又豈是常人,一眼便看出縣令的心思,便想展露個法術給縣令瞧瞧。眼見縣令打著一把三簷青絹遮陽傘,心念一轉,記上心來,說道:「貧道若不展露一下法術,怕相公心中不信我。不如這樣,相公把傘借給貧道,讓貧道先試個法術。」

    縣令一想,小盜非道1,如此也正好,當下便將傘遞給張鸞。張鸞伸手接過,在手中轉了兩轉,驀的往上一扔,喝一聲:「起!」

    只見傘應聲而上,到最高處,竟變為一朵烏云,將頭頂太陽罩住,天瞬間陰沉下去。

    就在眾人都抬頭觀看之際,張鸞把手一招,只見烏云突然收斂下墜,仍然變為一柄青絹傘,烈日再次照下。

    安逸在下面瞧得分明,這並非傘化烏云,不過是障眼法而已。但這張鸞把幻術使到這個地步,也是不凡。

    這邊縣令卻不知是假,心中又喜又怕,忙請張鸞上座。就要要下拜相求,速賜甘雨,以救一方之困。

    張鸞笑道:「相公不必多禮。貧道十日前從南岷山經過,遇著大雨。便把這些雨云收得在此,今日舍與貴縣結緣罷!」說完,便向手上荊筐籃中取出小小一個葫蘆,擺在壇前,讓縣令焚香拜禱。

    縣令不敢推諉,應聲稱是。這邊張鸞開始對著葫蘆捻訣唸咒,咒語一畢,將葫蘆塞口拔去,輕輕用鱉殼扇一連幾扇。只見壇前狂風大起,一股黑氣從葫蘆中出,直透九霄中,化為一股濃云。

    張鸞將葫蘆收了,走到五龍台北面那竹胎紙糊的黑龍旁邊,口中道:「黑龍,黑龍,助我神通。乘云宜速,行雨須洪。甘霖三尺,慰彼三農。順我者吉,逆我者凶。」話音一落,只見那黑龍鱗須俱動,忽然騰空而去。須臾之間,閃電亂發,雷聲激烈,大雨瓢潑而下。

    安逸見此心中一動,這般法術他是從來沒有見過,他本以為這張鸞或請神,或請四海龍王,總要靠仙神幫助,所以他才選擇隱身暗處,免得被神仙瞧見麻煩。但沒想到這張鸞竟有收云拿霧的神通,頗為不凡。

    不過那黑龍倒也是不錯,本文來源:,當真有一絲龍威,不知是什麼法術。

    這邊正想著,那邊五龍台上,忽然金蛇亂舞,電閃雷鳴。原來是張鸞不忿縣令先前來遲,想要嚇唬一番。

    縣令果然畏懼,道:「敢問道長,這雷神為何發怒?」

    張鸞笑道:「想是看中意了幾個歹人哩!」當下他高聲道:「雷部聽吾法旨,如有真正貪官污吏,破戒和尚,穢行道士,方許下擊。如無此等,速宜退避。」話音一落,霹靂愈加連聲不絕,慌得縣令先倒身下拜,自陳悔過。以下吏役等那一個說得嘴響的,都著了忙,團團的拜做一堆。看得張鸞眉開眼笑。

    就在此時,忽然一聲厲聲從人群中響起:「何處野道,敢在此玩弄伎倆,恐嚇眾人。莫非要詐這一千貫錢麼?」

    話音未落,安逸早已循聲望去。只見一個瘸足道人,轉載請註明出處 。生得身材矮小,穿著邋遢,長得卻是清秀,正提著一根青藜杖,從大雨中一步步拐著上壇,渾身卻無一絲水滴。心中暗道一聲:來了!但卻並未急著出手,念頭一轉,暗自分出一縷天魔元神,潛入瘸腿道人心中。

    原來這瘸道人正是左瘸兒,又名左黜、瘸師,同蛋子和尚與聖姑姑一起修成地煞法後,三人各自行事。正好來到此間,見張鸞施法,其心懷傲氣,就想比試一場。

    只見他來到壇上,放下藜杖,拱著手與縣令稽首。縣令和眾人俱各駭然。

    張鸞眉頭一皺,冷聲道:「貧道舍一壇甘雨,救濟生靈,你這邋遢道士到此搗亂,敢與貧道鬥法麼?」左瘸兒聞言,不屑一笑:「你能有什麼法術,敢與老子賭鬥!」

    張鸞聽言大怒,小盜非道1,便把鱉殼扇子一丟,喝一聲:「快去打那乞道!」只見那把扇子嗖的一聲,直取左瘸兒頭顱。

    左瘸兒大笑一聲,也沒見如何動作,只見其頭上一頂破頭巾憑空而起,去迎那扇兒。當下只見一扇一帽如兩隻老鷹般,在空中纏鬥一處。

    左瘸兒緊接著喝一聲:「拐兒何在?」只見地上橫著那根青藜杖忽然躍起,一步步跳起打那張鸞。張鸞把袖一拂,身邊這只荊筐籃兒,離地相迎。如藤牌架棍,一來一往。眾人都嚇得躲在一邊,連縣令也不敢上前了。兩下賭鬥,各無勝負,都收了法術。

    張鸞大怒,抖擻精神,口中唸唸有詞,舉手向北方一招,大呼一聲:「黑龍快來!」只見先前飛去行雨的那條黑龍,半云半霧飛向壇來。

    左瘸兒見此不屑一笑,喝一聲:「彫蟲小技!」便在在壇上黃龍的頭上打了一下。只見黃龍,鼓鬣張麟,就地騰空而起起,迎住黑龍在空中相鬥。

    自古道:土能克水,黑龍敵不過黃龍。張鸞又叫:「青龍快去相助。」只見東方青龍也騰空而起。

    左瘸兒當下一指白龍,之前青龍又被迎住。惱得張鸞咬牙切齒,急喚赤龍幫助。

    只見五條龍向空中亂舞,正按著金、木、水、火、土五行,互生互克,攪做一團。

    然而就在此時,忽然一道紫芒從台下升起,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速度,在兩人皆為反應過來之時,「噗~」的一聲,將左瘸兒懶腰斬成半截。

    當下只見黃白二龍吧唧一聲掉落在地,本文來源:,再次變為紙糊的,而那左瘸兒的身軀,也變為兩段死狐狸的身子。

    這邊張鸞見此,散了法術,拱手道:「不知哪位道友相助,還請現身一見!」

    安逸朗笑一聲,從人群中走出,說道:「當不得道友稱呼,張居士可還記得貧道?」

    張鸞臉色一變,暗道之前看走了眼,半尷不尬道:「原來是這位道友,之前多有冒犯,還望道友海涵。道友難道識得貧道?」張鸞想到剛剛安逸的話,心中疑惑。

    安逸笑道:「道友貴人多忘事,可還記得東京胡員外家?」

    張鸞臉色一訝,轉載請註明出處 。他自從將胡媚兒托生後,就出來云游,是以還不知道胡媚兒被安逸所斬,是以心中疑惑,暗忖:他如何得知,難道有什麼變故?當下道:「不知道友有何教我?」

    安逸道:「道友當日將胡媚兒魂魄送與胡員外,想讓其投胎,恰逢被我遇見,此時那胡媚兒,已經被我斬殺。」話音剛落,張鸞臉色一變:「道友為何如此行事!那胡媚兒乃是聖姑姑之女,道友難道不怕她找你麻煩嗎?」

    安逸笑道:「道友恐怕還不知吧,小盜非道1,那聖姑姑,就是一老狐狸,而眼下這個……」一指台上狐狸屍身,繼續道:「這個是那聖姑姑的兒子,名叫左瘸兒。是以貧道勸道友莫要再想著尋那聖姑姑了,只怕到時候她知道你我二人聯手殺了左瘸兒,她也饒你不得。」

    張鸞臉色大變,隱含怒色。他尋訪聖姑姑,本是胡媚兒被黑風捲來時,耳邊曾有神語響起。以為是得了機緣。但如今卻被安逸攪了好事,以後與聖姑姑再無緩和餘地,當下看向安逸的目光一冷,透出絲絲煞氣。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5-1-23 09:33

第七十八章 變化由心會聖姑
       
    安逸見張鸞怒目含煞,卻不懼怕,笑道:「道友莫急,貧道這一番,可是為了道友好。」

    張鸞聞言冷笑,但心中卻是暗暗思索:「現如今我與聖姑姑再無返還餘地,而這道人法力高強,方才出手,連我也沒有看出端倪,斷不能輕易翻臉,以免兩頭受氣。而且又不知他是何來歷,為何對我、對那聖姑姑等人都所知甚詳。倒不如先聽聽他說什麼,套一套他的底細。」想罷,張鸞道:「道友說是對我好就是對我好?總得有個解釋吧!」

    安逸聽得張鸞服軟,心頭一笑,他無心與這張鸞作對,只因書中其半途退走,心性不錯又無關主要,是以打算點他一點。當下笑呵呵道:「道友既問,貧道自不敢隱瞞。那聖姑姑本是一妖狐,於山中夢會武則天之魂,得知胡媚兒乃張昌宗轉世,又得到武則天指點,修得天書秘法後,當輔佐她的轉世之身王則,起兵造反。那胡媚兒,就是武則天未投胎前送與你處……」從前往後將平妖傳大體劇情說出,一番話語下來,讓張鸞心中驚疑不定,表情變幻莫測。

    安逸見此,卻懶得再做理會,當下道:「道友信不信我,皆可由你,但貧道奉勸道友一句,莫要再尋那聖姑姑,聽聞道友有個師父,在天台山玉霄峰隱居修道,道友何不去尋?」

    張鸞心中更驚:他究竟知道多少?心中一亂,忍不住胡亂懷疑:難道他是上界仙人?不然怎能知道這麼多事!

    就在他胡亂想著時候,安逸卻早已搖搖頭,化光飛去了。

    張鸞見眼前紫芒一閃,再沒了安逸身形,掙扎片刻,最終還是決定不再摻和這趟渾水,當下按照安逸所言,去了天台山玉霄峰尋找師父,採藥煉丹,圖了個神仙正果。而冥冥之中自有定數,那卜吉後竟也做了他弟子。正是:

    一念貞邪轉吉凶,奸雄回首是英雄。

    今朝聽勸沖霄去,來日乘風便化龍。

    且不說日後,話說安逸、張鸞先後離去,但他們之間的談話卻被一旁的縣令聽了個清楚,不知是真是假,更不知兩人是仙是妖,雖然求了一壇甘雨,救濟萬民,自己卻擔下無限的小心驚恐。不敢聲張,怕他們又來纏擾,便吩咐將五龍壇廢了。

    三日之後,各縣傳聞博平縣有個遊方道士,立刻致雨,他們也都在亢旱之際,都紛紛的備著禮物前來。濮州的知州也有文書下縣。

    縣令淳于厚瞞不過了,只得含糊將不識姓名道士三人,前後祈雨鬥法,所言離去,備細申文回覆。知州見請不來,卻得一紙胡言亂語,甚是不快。各縣自去求雨得不到應答,又見博平縣雨水充足,都懷著妒忌,又來到知州面前,大家亂嚷道:「據文書所說,分明兩伙妖人,言語不和,所謀不當。淳于厚不該與他們接洽,恐日後有了交情,再生變故,拖累我等!」

    知州聽了,暗自稱是,再加上之前的不快,反將博平縣嚴厲整頓,又讓淳于厚體訪二人姓名窟宅,一面將事情通報給樞密院去。

    樞密院奏過朝廷,東京地方廣闊,恐有妖黨潛伏為禍。貼出告示,遇有蹤跡詭異者,立刻報官,不許隱蔽。從此在東京傳遍,遊方僧道,不敢入城。正是:

    陰謀忌嫉起同寮,祈雨無功反坐妖。

    只為官途公道少,高人直欲老漁樵。

    話分兩頭,卻說安逸架起劍光飛離,心中卻暗自納悶。按書中所說,蛋子和尚本應該出場,但是在得到左瘸的記憶中,此時蛋子和尚卻與聖姑姑在一起:究竟哪裡出了變化?就因為胡媚兒徹底死了嗎?可他們還不知道啊!

    他卻不知,因為他與閻王會過一面,導致天庭提前將白猿神放了出來,而白猿神出來後就找到蛋子和尚,面授機宜,讓他盯緊聖姑姑。如此一來,劇情當然有了改變。

    切不提安逸心中疑惑,卻說他按照從左瘸兒記憶中得到的路線,一路飛馳,直到玉兔東昇,方到了一處山間。但見:

    一輪皎潔,映千山似水,能分宇宙澄清;四海團圓,照萬里如銀,解使乾坤明白。茂林修竹,枯藤纏老樹,雨收黛色青鎖翠;鶴鹿成群,幽鳥啼聲近,重重古壑冷含青。

    月白如晝,在一片竹林之中,一座精緻茅庵翹立。

    安逸落下遁光,看著不遠處茅庵,卻未急著喊打喊殺。打打殺殺的太過粗莽,哪如偷襲來的痛快?

    想到這,他心中一樂,暗道自己不要臉的同時,卻是想著該如何迷惑兩人。思及本來面目與蛋子和尚照過面,安逸搖身一變,變作張鸞的模樣。

    無聲的笑了一笑,卻已走到茅庵門前,收起笑臉,敲門道:「庵中可有師父在守?貧道張鸞,路過寶地,想要借宿一夜。」

    此時蛋子和尚正與聖姑姑交流法術奧妙,聽到敲門聲,兩人對視一眼,蛋子和尚道:「也不知是哪位同道,且讓貧僧出去看看。」

    聖姑姑同時起身道:「能接近茅屋,而不被我倆發覺,此人定是不凡,不如同去。」蛋子和尚口中稱善,當下兩人起身開門。

    房門打開,安逸早已有了準備,見之前有過一面之緣的蛋子和尚與一名老婆子出來。那老婆子蒼形古貌,雪發龐眉,頭戴星冠,身穿鶴氅,真個有飄然絕塵之姿。

    不待兩人開口,當下道:「貧道稽首,見過二位師父。」

    聖姑姑兩人見他身長八尺,偉干修髯,面如噴血,目若朗星,丰神與凡人不同,暗暗稱奇之餘,口稱先生慌忙答禮,互相通報姓名,後問道:「先生何來?」

    安逸笑道:「本是為借宿而來,但如今見了二位,卻不能單只借宿了。」

    聖姑姑疑惑:「先生語出何意?」

    安逸道:「聖姑姑可有一個女兒,名胡媚兒?」

    「不錯,先生從何得知?難道先生見過她?」聖姑姑急忙問道。此時蛋子和尚插言道:「兩位莫不如去裡面敘話。」

    聖姑姑恍道:「卻是老身失禮了,先生請。」說完,手一引,領著安逸走到庵內。

    三人到庵內坐定,聖姑姑居中,安逸、和尚分做兩側,不待聖姑姑再次相問,安逸直接道:「幾年前,貧道於淑景園中,恰巧看到一陣風吹下一名女子,近前看時,已經被冷風吹得半僵了。於是就附近書房,喂以熱湯灌醒,問其姓名……」

    當下,他把從書中看到的,張鸞遇胡媚兒的情節潤以墨色,連唬帶騙的說完,然後繼續道:「因為怪風來時,貧道依稀聽到「胡家女兒王家後,送與沖霄處士受」,又恰逢當時皇帝挑選宮人,便以為令女有妃、後之命數,變托雷公公之手,預選宮妃。哪料雷公公雖是閹人,卻色心頗大,硬要強留。因為其有權有勢,貧道也不敢明言拒絕。只好贊同,第二日兩人變已成親……熟料得,幾月後某日,令女晚上出門未歸,那雷公公尋來,我也不知去向。也就糊弄過去了。但到了晚間,貧道始終放心不過,有了懷疑,便把門閉了,書符唸咒,要攝令女的靈魂到來問詢。但沒想,平日裡無不應驗的法術,那日一連三次方才成功。經過問詢,方才得知,其乃狐身。是隨聖姑姑云游求道,中途遇風變,才刮來我地。她不願為雷家強娶,耽誤終身。又聞禮部選妃,偷身去看。自念紅顏不落人後,便潛入皇宮,希圖蠱惑。不料暗中觸了關聖之怒,攖其刀鋒,將其斬殺。然而此時忽然有一道人闖入,關聖便舍了她,去追那道人。那道人臨去之時,曾留言吩咐令女,說其冥數合得人身,他日發跡貝州,有中宮皇后之相。並讓她尋到貧道處,說他日貝州之事,貧道亦是有名人數,恰逢此時,貧道施展妙術,將她魂魄招來。當貧道得知一切後,便將令女送往胡員外處投胎,令女去前曾囑咐貧道,若他是貧道有幸能得遇聖姑姑,便將此間種種敘述,如今貧道也算忠人之事了!」這一番話半真半假,挑不出半點毛病,直教聖姑姑信以為真,稱謝道:「若非先生始終用情,吾女永絕人身矣!」

    安逸笑稱不敢,假問道:「不知聖姑姑可知曉那貝州之事究竟為何?」

    聖姑姑聞言,忙把她早年帶著二女尋道,在一處密林偶夢武則天,得知胡媚兒乃張昌宗轉世,以及武則天將再入輪迴,投身貝州,化名王則,有問鼎天下之命,到時她們該去輔佐。如此一一敘過,又道:「此乃天數,不可強也!」

    安逸點頭微笑,心中卻細心留意,發現聖姑姑兩人對他基本沒了防備之意,心頭微動,就要下手。

    然而就在此時,蛋子和尚忽然道:「聊了這麼久,竟然了給先生看茶,罪也!」蛋子和尚告罪一聲,朝裡間呼喚:「看茶!」

    話音一落,只見一個清瘦小沙彌從裡面走了出來,捧朱紅托子,托出杏子一盤,比梨還大,比橘還黃。

    安逸見此眉毛隱秘的一挑,心中暗暗發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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