竊國賊 作者：巨火 (已完結)

竊國賊　第21〇章　文姬（下）

　　足足一刻鐘過去，兩位心跳如雷的美婢才打開兩扇大門，恭恭敬敬跪請劉存進入堂中，劉存和藹地說聲不必拘束，來到台階下從容不迫地脫下鞋，這才在兩名美婢的引領下進入堂中。

　　秀髮如黛俏臉緋紅的蔡文姬率先向劉存深施一禮，用微微發抖的聲音向劉存問安，然後恭請劉存坐下喝茶。

　　「妳也坐下吧，希望妳不要恨我……當時若是讓郭汜、李傕之流或者趁亂衝入長安的鮮卑暴徒把妳搶走，很難想像妳的命運將會出現多大的改變，畢竟妳不是尋常女子，妳是我最為尊敬的蔡邕大人留在世上的唯一親人，更是譽滿天下的才女和大漢民族的驕傲，所以我不得不派人把妳從混亂不堪的長安搶回來，至於妳有什麼想法，如何選擇今後的生活，我都尊重妳的選擇。」

　　劉存毫不掩飾地說出心裡話，語氣溫和神態誠摯。

　　跪坐在矮几對面的蔡文姬，微微抽噎起來，好一會才向劉存盈盈致禮，晶瑩的淚珠湧出了潮紅的眼眶，可就是沒有抬頭看劉存，也沒有說一句話。

　　劉存微微嘆了口氣，示意手托茶盤呆呆站在一旁的美婢把茶斟上，緩緩喝下幾口淡淡的茶水，這才望向雙肩抽搐令人禁不住生出愛憐的消瘦美人：

　　「文姬，明天我就要離開珠山趕赴渤海，這一去恐怕三、五個月難得回來，妳……不想和我說說話嗎？」

　　蔡文姬悄悄擦去臉上的淚水，鼓起勇氣緩緩抬頭，楚楚可憐地望向聞名已久卻從未見過的劉存。蒼白的嘴唇蠕動良久方才發出聲音：

　　「文姬早已明白將軍的一片苦心。對將軍的恩德感銘肺腑。除了哀嘆命運的不公之外，從沒有恨過將軍。」

　　劉存暗暗鬆了口氣：「這樣我就放心了，唉……對了，妳那未婚夫衛仲道於三個月前病逝，整個衛氏家族在月初的河東大戰中損失慘重，已經沒有了往日的榮耀與財富，看在往日蔡邕大人和妳的面子上，我沒有為難衛家。允許衛氏家族攜帶十分之一的財產，舉家遷往荊州安居，妳現在已經沒有任何約束，完全可以自由選擇自己的生活。」

　　蔡文姬已經從孫婉那裡得知所有的一切，此刻再聽到劉存的解釋，心情忽然變得輕鬆很多，但想到自己如今舉目無親的處境，禁不住再次流下眼淚。

　　劉存沒有再說什麼，默默喝茶耐心等候蔡文姬的決定，兩位惶恐不安的美婢早已跪坐在門口。寬闊雅緻的大堂裡一片寂靜，唯有溫暖的燭光微微搖曳。以及清幽的茶香在安靜的空間裡悄悄瀰漫，遠山偶爾傳來的幾聲夜鶯啼鳴清晰可聞。

　　足足兩刻鐘過去，逐漸平靜下來的蔡文姬再次抬起頭，久久凝視著劉存那雙滿是無奈卻又充滿關懷的眼睛：

　　「將軍，文姬如今舉目無親，沒有了親人也沒有朋友，如果將軍不嫌棄的話，文姬願意留在這裡，和可愛的孩子們在一起。」

　　劉存終於露出了開心的笑容：「很好，那就安心地留下來吧……珠山很美，依山旁海，氣候溫和，民風淳樸朝氣勃勃，如果妳願意的話，還可以到鎮中學堂去當個先生，向孩子們傳授音律或者文學，咱們珠山和大漢別的地方不一樣，男孩女孩都要讀書認字。」

　　蔡文姬終於放下所有包袱：「文姬知道珠山的學堂，只是擔心拋頭露面之後，會給將軍帶來不必要的麻煩，畢竟珠山距離匯聚天下士子的琅琊書院太近了。」

　　劉存哈哈一笑，站起來愉快地說道：「我從來就不擔心什麼流言蜚語，到了我這個地位，已經沒有多少東西能讓我顧忌了，哪怕明天整個大漢都知道妳蔡文姬在我家裡，也不會對我有何影響，哈哈！妳好好歇息吧，我走了。」

　　「將軍……」

　　蔡文姬連忙站起來。

　　劉存停下腳步，望著她逐漸恢復血色的嬌美臉龐：「還有事？」

　　蔡文姬勇敢地點點頭：「文姬已經沒有任何的痴心妄想，只願留在府中，白天和孩子們在一起，晚上整理一下將軍派人送來的諸多樂譜和詩歌典籍，還有家父留下的兩箱文稿和樂譜，還請將軍答允。」

　　劉存當即答應下來：「只要妳高興，幹什麼都行，對了，妳得把自己養胖點兒，否則我很擔心一陣大風颳來就把妳吹走了。」

　　望著劉存挺拔的背影逐漸遠去，蔡文姬只覺得心兒狂跳臉兒發燙，呆呆站在門口一動不動。

　　######

　　初秋的琅琊景色秀美氣候宜人，已經擴大數十倍的繁華城市綠茵層層繁花似錦，西市和南市商賈雲集車水馬龍，到處是一片生機盎然的承平景象。

　　夕陽下的琅琊台經過多年不間斷的建設，如今已是享譽天下的勝景所在，寬闊的石階沿山而上曲徑通幽，掩映在萬綠叢中的雅緻亭台星羅棋布，與山腳下古樸典雅的琅琊書院渾然一體相映成趣。

　　山頂上，四名衣帶飄飄的名士負手而立，沐浴夕陽面向的蔚藍東方，這四人除了名氣稍遜的琅琊令劉馥之外，無一不是享譽天下影響深遠的大儒，他們分別是長鬚斑白滿臉愁苦的琅琊書院山長鄭玄、顏容清癯肅穆嚴厲的琅琊書院學監邴原以及身材敦實臉膛紫紅的首席教授申屠蟠。

　　海潮輕湧，碧波萬頃，邴原終於將目光從遙遠的天際收回，深吸了口氣，轉向身後恭恭敬敬的劉馥：「這麼說，車騎將軍還是不願前來琅琊與我等見面？」

　　劉馥無奈地苦笑道：「我家主公天沒亮就離開了珠山，一行數百人全都騎著駿馬，此時恐怕快回到濟南了，唉！其實老師早已心知肚明，怪不得我家主公。」

　　邴原頗為尷尬地閉上嘴，一年半之前，擁有五千大漢士子被天下人譽為儒林聖地的琅琊書院欣然接受包括袁氏家族在內的數十家世家門閥的巨額捐贈，書院的財政更為豐裕，聲名更為顯赫，發行天下的學刊和報紙猛增數倍，但是佔據主要地位的儒家學說和其他學派的矛盾也隨之尖銳起來。

　　此後半年不到，包括兵家、墨家在內的十六個學派不堪眾多大儒和諸多儒林名士的排擠打壓，毅然搬離琅琊書院遷入濟南大學，當初憑一己之力建起琅琊書院的劉存雖然沒有發表任何評論，但他盛情迎接諸子百家入駐濟南大學，悄然遠離了紛紛擾擾的琅琊書院，隨後就再也沒有踏入琅琊書院半步。

　　更令人傷感的是，由於品性高潔的諸多士子和學院教授們看不起從事賤業的商人，一年前便已通過決議，謝絕了包括琅琊商會和糜家商行在內的十餘家商人的捐助，決議公佈之後，各大商行、商會盡數遠離，大部份商業機構把總部從琅琊遷往蓬勃發展的濟南，而車騎將軍劉存包括青州各級政府，從此再也沒有過問琅琊書院的任何事務。

　　申屠蟠看到了邴原心中的苦楚，想起自己為了名聲四次拒絕劉存的招攬，如今再也沒有接到劉存的隻字片語，懊悔之下禁不住長嘆一聲，攙扶站立太久身軀有些微微顫抖的鄭玄靠上來，望向滿臉苦笑的劉馥，和聲問道：「元穎，昨晚你可是在珠山過夜的，你家主公難道就沒有留下一句話？」

　　劉馥難過地搖搖頭：「我家主公留下很多話，但沒有一句是涉及琅琊書院的，而且……學生恐怕留在琅琊的日子不多了，臨別前我家主公提前告知學生做好準備，年底之前啟程前往渤海郡接任太守職務，至於何人接任琅琊縣令，我家主公沒有說。」

　　申屠蟠聽了大吃一驚，邴原和鄭玄也面面相覷，眼中全是無法掩飾的驚慌與憂慮。

竊國賊　第211章　何去何從

　　意識到琅琊書院已被車騎將軍劉存徹底放棄的邴原沉默了好一會兒，最後鼓起勇氣詢問劉馥：「此事難道再也沒有挽回的餘地了嗎？」

　　劉馥心裡非常難過，但還是把自己的心裡話向三位德高望重的儒學大師和盤托出：

　　「學生以為，琅琊書院雖然學風鼎盛人才濟濟，但嚴謹求實、學以致用的學風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改變……如今的士子們生活奢靡酗酒，車馬奢華招搖過市，就連諸多教授教習也不再安心學問，拉幫結社打壓異己者、誇誇其談抨擊時政者大有人在，可見，如今的琅琊書院已不再是當初的琅琊書院了！」

　　看到鄭玄三人臉上的痛苦之色，劉馥心中不忍，停頓片刻委婉地勸慰道：

　　「儘管我家主公疏遠了琅琊書院，但他從未有任何壓制琅琊書院之舉，也從未對琅琊書院有何苛責，他對諸位老師一如既往的尊重，對教育對人才更為重視……」

　　「諸位老師想必都知道，琅琊工商學院整體遷入濟南大學之後獲得了空前發展，被擠出琅琊書院的諸子百家也在濟南大學重新獲得新生，成千上萬的典籍陸續刊行天下，發明創造和百家理論學說層出不窮！」

　　「我家主公素來提倡的『百花齊放、百家爭鳴』獲得所有學派的推崇與擁護，德才兼備能力突出的近千寒門子弟進入仕途，上百名失望之後黯然離開琅琊書院投奔濟南大學的教授教習成了名師，他們的薪俸雖然比不上在琅琊書院的時候。但他們心情愉快成果斐然。因此學生敢斷言。要是琅琊書院再不整頓學風，必將被海納百川的濟南大學徹底取代。」

　　鄭玄三人沉默了，垂下頭滿臉痛苦，劉馥見狀嘆了口氣，考慮片刻低聲建議道：「諸位老師，一年來濟南大學六次致函琅琊書院，盛情邀請諸位老師和十餘位博士教授前去講學，也不知書院方面有何想法。至今都沒有任何回應……學生以為，這是個難得的機會，也是件好事。」

　　鄭玄花白的長眉微微一震，點點頭對同樣若有所悟的邴原和申屠蟠笑道：「學問學問，有學有問，咱們年輕的時候，不也是熱衷於千里遊學尋山訪友嗎？若不是行萬里路讀萬卷書，咱們哪來如今的學問和名聲？」

　　邴原聞言，如釋重負，頗為感慨地長嘆一聲：「遙想當年。咱們對大漢士林排斥異己抱缺自守的不良風氣不也是口誅筆伐嗎？幾曾何時，咱們竟忘了當年諸多的蹉跎與無奈？唉……不說了。申屠兄，記得王烈那廝和你之間的信函往來一直沒斷過吧？」

　　申屠蟠老臉微紅：「嘿嘿！彼此的信函往來大多是關於法律方面的探討，倒是彥方（王烈）在最近一份信函中說，子鑑將軍已做出決斷，責令他組建立法院籌備小組，對咱們研討了數年的《大漢律》進行最後的修訂！」

　　「預計未來兩年內，將完成整個法律體系的建設，將《大漢律》細分為《大漢憲法》、《行政組織法》、《刑法》、《民法》、《訴訟法》、《契約法》、《勞動保障法》等八個法典，其中以《大漢憲法》為天下之根本，其他法律都必須圍繞《大漢憲法》展開！」

　　「這一系列律法修訂完畢，就會依據新的《大漢憲法》組建於各級府衙之外的立法院、司法院和都察院，其他所有律法也會在子鑑將軍管轄的地域內頒布實施……」

　　「彥方說了，以上三院地位超然，不受各級府衙和軍隊的管轄與約束，屆時哪怕貴為子鑑將軍，也不能對以上三院指手畫腳，反而要接受以上三院的監督和約束。說實話，小弟心動了。」

　　鄭玄和邴原聽完大吃一驚，沒想到劉存和王烈步子邁得這麼快，決心這麼大，細細一想立刻意識到這絕不是劉存和王烈的個人意願，若不是獲得了青州各階層的鼎力支持，劉存和王烈絕不敢這麼幹，可一旦幹成了，整個大漢必將發生翻天覆地的改變。

　　鄭玄強壓心中的驚濤駭浪，拉住申屠蟠急切問道：「彥方可曾提起這個『立法院籌備小組』設於何處？人員組成有何要求？」

　　「籌備小組設於濟南大學新設立的行政學院，目前已匯聚一百六十餘名精通各項律法的各地名士和官員開始前期工作，彥方已經辭去所有官職擔任立法總管，就連他的家眷也都搬到了濟南大學的教授住宅區，看來他已經打定主意投入畢生精力了，哈哈！」申屠蟠哪還不知兩位老友的心思。

　　鄭玄和邴原聽完相視良久，最後在劉馥和申屠蟠滿懷期待的注視下齊聲嘆息，眼中全是無法掩飾的懊悔與失落。

　　邴原唏噓幾聲猛然一凜，立刻意識到這是劉存給琅琊書院留下的最後一次機會，如果身為書院靈魂的鄭玄和自己不好好把握的話，很可能就會被實力強大如日中天的劉存集團無情拋棄。

　　如今已是天下大亂，隨著幽州、兗州、徐州、豫州、揚州等地戰火熊熊，搖搖欲墜的大漢王朝已是名存實亡，一個舊的時代即將沒落，新的時代即將到來，在此關乎天下命運的危急關頭，何去何從擺在了每一個人面前。

　　同樣意識到危機的鄭玄逐漸平靜下來，問出的話卻令人感到有些意外：「濟南大學新設立的行政學院是這麼回事？」

　　申屠蟠指指身邊劉馥：「小弟也沒去過，元穎應該清楚。」

　　劉馥連忙解釋：「這個新設立的學科位於濟南大學文學院東面，佔地方圓兩里，兩個月前開始動工修建校舍和操場，規模僅次於最受重視的農學院，預計年底之前竣工，明年春季開始招考……」

　　「行政學院將優先錄取濟南大學各學院畢業生和各縣鎮低級官吏，設置的學科包括律法、算學、哲學、統計學等，主要是培養精通法律的各級法官和各級府衙行政人才，如今參與立法的籌備小組人員，將有大半會轉任該學院博士、教授和教習職務。」

　　「從明年夏季開始，整個青州各級府衙的官員也將會以輪流進修的方式，進入行政學院進行為期一年的修習，學業完成經考試合格頒發學業證書，五年之後，沒有獲得學業證書的官員，將不能擔任縣令以上職務。」

　　鄭玄和邴原徹底明白過來，劉存乃至整個青州軍政集團的勃勃野心已經昭然若揭，這大漢天下恐怕就要為之變色了！

竊國賊　第212章　北上（上）

　　無論鄭玄、邴原乃至整個琅琊書院何去何從，劉存已經不再關心，他當初投入巨大人力財力修建大漢天下首屈一指的琅琊書院原因有很多，但其中最主要的目的卻是為自己聚集人氣，營造自己的政治影響力。

　　當初劉存開辦琅琊農工商學院的初衷是為了推動科學技術的傳播，是為了增強自身的實力，培養各行各業的建設人才，並沒有明確的政治目的。

　　直到兩年前，劉存終於看到琅琊書院逐漸暴露出來的封建統治階級本質，大量地主階層的精英和權貴門閥的代理人雲集其中，與劉存的期望截然不同，而且漸行漸遠，開始走向了對立。

　　失望之下，劉存果斷地將碩果纍纍影響力越來越大的琅琊農工商學院提升到了更高的層次，大力培養忠於自己的新型人才，力排眾議，頂住世俗壓力，將一批批年輕的新型人才吸收到各級政權之中。

　　劉存此舉取得了巨大的利益。

　　琅琊農工商學院的聲譽和對天下人才的吸引力隨之成倍提高，劉存不但確保了自己的統治地位和話語權，也獲得了廣大民眾和天下寒門士子的衷心擁護。

　　如今，昔日的琅琊農工商學院已經升級為規模更大、學科更全、影響力更大的濟南大學，這所忠於劉存的大學，逐漸顯示出巨大的政治潛力和號召力，開始走上高速發展的軌道，來自各領域的優秀人才已經完全能滿足劉存的需要。

　　在這樣的情況下，聚集了所謂大漢名士天下大儒的琅琊書院對於劉存已經不再重要。他們若能及時醒悟。改弦易轍誠心歸附。劉存依然會敞開懷抱誠摯接納並予以重用，若是心生牴觸頑固不化，劉存就會徹底拋棄他們，甚至毫不留情予以鎮壓。

　　次日上午，風塵僕僕回到濟南的劉存僅睡了兩個時辰，便與等候多時的心腹文武閉門密商，對各路諸侯的動態以及此起彼伏的戰爭展開分析預測，很快發現自曹操撤軍之後。徐州的陶謙、揚州的吳景和淮南的袁術隨即停止了一系列動作，徐州、揚州和大半個豫州令人難以置信的一片平靜。

　　「連日送回的密報說，陶謙大人的身體每況愈下，估計頂不了多久，糜竺大人前日接到陶謙大人急召趕赴下邳，此時應該已在陶謙大人身邊了。」青州軍政集團的情報頭子陸九打破了沉默。

　　劉存若有所悟，抬眼望向端坐左側的公孫沛、趙溶、管寧、蒼慈、徐奕和國淵等謀士。

　　趙溶輕咳一聲，說出自己的預測：「曹孟德不得不回師救援老巢之後，徐州就沒了多面受敵的壓力，揚州和豫州這兩路妄想趁火打劫的諸侯自然而然就此安靜下來。估計如今他們都在眼巴巴望著下邳，盼望陶恭祖大人快點兒死去……」

　　「哼哼。只要陶恭祖大人死去，群龍無首的徐州各大家族和勢力必然會爆發內戰，別的暫且不說，只說擁兵四萬鎮守陰平至傅陽（今山東棗莊以南）一線的臧霸，此獠早已暗通曹孟德，之所以在曹孟德大兵壓境之際沒有異動，完全是因為我軍兩個師頂在他身後，讓他膽怯害怕了！」

　　「若是陶恭祖大人一死，臧霸和他率領的軍隊定會原形畢露，說不定趁亂突然暴起發難，襲擊曹豹的五萬烏合之眾進而攻佔彭城，不得不防啊！」

　　「跳樑小丑，何足為懼？」

　　管寧冷冷一笑：「如果出現這樣的局面，恐怕我軍就不得不與糜竺大人的軍隊聯合起來拿回彭城了。」這位蜚聲天下的名士經過數年的磨練，身上再也沒有半點兒大漢文人的迂腐與短視。

　　眾人迅速反應過來，劉存點了點頭，詢問公孫沛：「這麼說起來，陶恭祖大人的安康，已經上升到關乎我大漢天下安危的高度了，至少在咱們拿下冀州之前，陶大人可千萬不能死啊！」

　　劉存毫無掩飾的直白語言令眾人一愣，接著響起一片低笑聲。

　　公孫沛也忍不住笑了笑：「不但不能死，反而要好好活著才行，活得越久越好。」

　　國淵隨即抬手致禮：「主公，屬下願意立刻率領醫學院的名醫趕赴下邳。」

　　沒等劉存開口，管寧已經說出劉存想說的話：「你不能去下邳，作為我青州與朝廷之間的聯絡特使，你得盡快趕赴洛陽……」

　　「長安的李傕、郭汜、樊稠等勢力已經從內鬥走向分裂，說不定此刻已經打起來了，你必須盡快趕赴洛陽，與程昱、毛玠、崔琰、公孫方大人和徐盛、管亥將軍等人齊心合力，迅速聯合駐守函谷關的楊奉將軍啟動救援計畫！」

　　「必要時，可以毫不猶豫出兵潼關，順順利利的把皇上和朝中文武百官接回洛陽，此行決不能出任何差錯！所以，下邳還是我去吧，徐州各大門閥世家我都熟悉。」

　　眾人都覺得管寧前往下邳是最好的人選，劉存也覺得管寧出使徐州最為合適，不但能安陶謙的心，還能在各大勢力之間從容斡旋。

　　公孫沛補充道：「為確保陶恭祖大人的健康，屬下建議最好能請洛陽醫館的華佗華老先生親自走一趟，濟南醫學院大部分醫師包括院長吳普大人都在夷洲治療瘟疫沒有回來，留守濟南的醫師沒剩幾個了。」

　　劉存立刻明白公孫沛的意思，請神醫華佗走一趟下邳才是最為穩妥的。

　　如今，陶謙的生死已經不僅僅關係到下一步謀取徐州的戰略問題，還涉及到正在進行的謀取冀州的重大戰略，在沒有擊敗袁紹徹底拿下冀州之前，陶謙決不能死，否則將會陷入兩面作戰甚至多面作戰的危局中。

　　趙溶見狀再次建議道：「此刻幽州的戰局已到關鍵時刻，公孫伯圭將軍依照主公的建議，將范陽城團團圍困之後，立即調集五萬人馬兵分三路，對整個幽州發動全面清剿，並再三致函請求主公北上會面，訂立正式盟約，我等反覆商議過後，均認為時機已到，主公應該盡快北上，以安公孫伯圭之心。」

　　已形成共識的眾文武紛紛附和，早就想北上冀州安撫公孫瓚、然後悄然西行了卻另一大心願的劉存從善如流，當即決定明日一早便即動身。

竊國賊　第213章　北上（下）

　　會議結束已是午時，眾文武紛紛離去落實各項對策，劉存把趙溶、陸九和負責冀州戰區的大將太史慈留了下來，商議幽州之行的各項事宜。

　　劉存與三名心腹將所有問題考慮清楚並責成趙溶做出應變預案後，終於向陸九問起他最為關心的問題：

　　「你覺得趙子龍守孝期滿之後，會不會再次回到公孫伯圭將軍麾下？」

　　陸九自信地回答：「不會，得知趙雄兄弟病逝的噩耗，屬下立即趕赴常山祭奠，以主公之名送上諸多禮物和弔唁物品，子龍賢弟知道屬下數年來與其兄長相交甚好，多次通過其兄長為主公招攬他，所以對屬下非常客氣……」

　　「不過讓人遺憾的是，子龍賢弟自幼失去雙親，是兄長和嫂嫂將他一手養大，所以子龍賢弟視兄長為父，決定守孝三年，屬下見狀不敢再勸了。」

　　「龜縮在盧奴城裡的劉玄德是否與子龍有過會面？」劉存問道。

　　陸九明確回答：「劉玄德一直在咱們監視之下，一年來除了六次前往薊縣和右北平兩頭漁利之外，其他時間都在秘密招兵買馬，發動盧奴城和周邊民眾開荒引水，種糧養馬，忙得是不亦樂乎……」

　　「而且，到目前為止，似乎他還不知道子龍兄長病逝的消息，屬下為趙雄兄弟守墓七天，不但沒有遇到劉玄德或者公孫伯圭將軍的使節，反而在回來的路上得到盧奴密報，劉玄德接到公孫伯圭的調令後。不得不親率三千人馬北上助戰。留下他的二弟關雲長鎮守盧奴城。說不定主公此次北上能夠見到他。」

　　劉存大為放心：「這事辦得好！此次北上與公孫將軍簽訂盟約之後，我會悄悄前往常山見一見子龍，整個行程由你全權安排！」

　　接過重任的陸九心中激動不已，二話不說敬禮離去。

　　趙溶有些疑惑地問道：「主公，這常山趙子龍真的值得你這麼器重嗎？」

　　劉存頗為感慨地嘆了口氣：「其實剛開始的時候，我還沒這麼重視他，只是愛惜他的人才和武藝，可經過陸九兩年多的秘密調查。我終於看到了趙子龍最令人動容的品質和才華！」

　　「趙子龍不但武技超絕，而且一身正氣，悲憫萬民，更加重要的是，他在騎兵訓練和戰術運用方面擁有傑出能力……他從十八歲起開始追隨公孫將軍，至今已有六年之久，勤勤懇懇每戰必與，可至今連個別部司馬都沒混上，可見公孫將軍沒有識人之明啊！」

　　「在這六年時間裡，公孫將軍打過不少敗仗。可趙子龍哪怕在兵敗如山倒的情況下，也能將自己麾下人馬帶回來。他不止一次擔任斷後重任，每次都做得漂漂亮亮無可挑剔，這樣的人才，難道不值得我器重？」

　　「說句自私點兒的話，招攬趙子龍不但能向天下人展示咱們唯才是舉海納百川的氣魄，還能更多地收編幽、冀二州的殘兵敗將，稍加訓練換上我軍的精良裝備，就是一支令各路諸侯膽寒的鐵騎雄師，我軍如今最缺的是什麼？是招之能來、來之能戰的騎兵啊！」

　　######

　　五天後，渤海郡治所南皮。

　　城北青州軍大營外，駿馬如雲，笑聲朗朗。

　　連日來獲得主公大力讚揚的青州軍副帥太史慈、大將傅闓和張郃等人樂哈哈簇擁在劉存身後，即將卸任另有重用的太守許慈緊緊拉著劉存的手，指著南風吹拂下一望無際如同層層浪湧的麥子，興奮不已。

　　「主公請看這喜人景象，再有一個半月，我渤海郡五百萬畝麥子和一百六十萬畝蜀黍（高粱）就能獲得豐收，預計比去年增產七十萬石以上，總產量將會再次超過南面欣欣向榮的青州糧倉平原郡，哈哈！主公，咱們青州不用為糧食發愁了。」

　　劉存臉上滿是笑容：「渤海有今日之勝景，兄長和渤海各級官員居功至偉啊！看來不予以重獎不行了。」

　　周圍的數十文武哈哈大笑，許慈頗為感慨地說出心裡話：「要論功勞，首推主公和首任太守孝仁兄（蒼慈），沒有孝仁兄精勵圖治打下的基礎，渤海不會有今日之興盛！」

　　「若非主公提前將所有土地分給渤海全境四十萬軍民，並發布兩年免稅的德政，鼓勵全民墾荒，大力發展養殖，渤海的田畝數量就不會在短短兩年內成倍增加，更不會有今日的安定繁榮。」

　　眾人一片附和，紛紛讚揚主公的高瞻遠矚和心懷萬民的高尚品德，劉存臉帶微笑，心裡卻感觸頗多，隨著權威日增，麾下文武對自己的敬畏也就越深，歌功頌德之聲也隨之越來越多了。

　　回到軍營邀請所有文武官員用完晚餐，夜幕已徐徐降臨，文官們知道主公劉存軍務繁忙，此次忽然北上極不尋常，於是在許慈的帶領下告別離去。

　　數年來兢兢業業鎮守渤海的大將傅闓與劉存商議片刻，悄悄命人點燃十餘支巨大蠟燭，將寬闊的正堂照得通亮，位於大營中央的將府四周已經被翟趨率領的五百鐵衛悄然接管。

　　半刻之後，精心裝裱的巨幅地圖被數名年輕參軍高高懸掛起來，堂中十餘名將校連忙放下茶杯，簇擁主公劉存來到清晰標註冀、幽二州山川河流、道路關隘、各方兵力分佈的軍事地圖前。

　　劉存接過五尺長的指揮棒，環視一圈，朗聲說道：

　　「根據冀州傳來的最新情報，袁紹於昨日任命麾下大將淳于瓊為先鋒，任命大將張南為平寇將軍，任命謀士郭圖為軍師中郎將，分別率領一萬五千騎兵和三萬步卒，兵分兩路北上鉅鹿和安平。」

　　「參軍署與冀州戰區參軍處根據系列情報判斷，五日前悄然發佈戰爭動員令並大肆徵召民夫的袁紹，已經下定決心北伐幽州，淳于瓊和張南率領的四萬五千步騎軍只是其前鋒，雲集鄴城和廣平一線的近十萬袁軍很快就會陸續北上。」

　　「所以，不管戰火紛飛的幽州最後誰勝誰負，覬覦幽州數年之久志在必得的袁紹都要把它拿回來，我想最遲三天，開戰以來順風順水的公孫伯圭將軍定會派遣特使趕來求援，這也是我為何特意在此停留兩天的原因。」

　　眾將校會意地笑起來，劉存抵達南皮已經兩天時間，每天都和文武官員一起視察農業和三大軍屯農莊，似乎一點兒也不著急。

竊國賊　第214章　雙雄會

　　待大家消化這個最新消息後，劉存舉起指揮棒，指向河間與安平一線：「此地歷來是兵家必爭之地，而且距離北面被公孫將軍數萬軍隊團團圍困的范陽城只有兩百餘里，一直以來只有不到五千的袁軍駐守。」

　　「此次袁紹十萬精銳大舉北上，必將以河間或者安平為北上征伐的中軍大營，此地同樣也會成為袁軍重要的糧草和軍械物資的補給基地。」

　　「子義、儁義、孝和，從今天起你們必須集中力量，拿出相應的作戰計畫，如果兵力不足，可以從青州抽調兩個正在集訓的預備師過來，我只有一個要求：不動則已，一動就必須把敵人徹底打垮！」

　　「只有這樣，才能為我進攻鄴城的中路軍減輕壓力，至於河內方向的戰事如何，你們不用費心，交給管亥和徐盛他們就行了。」

　　「明白！」

　　太史慈三人欣喜不已。

　　隨著袁紹大軍的移動，冀州之戰的主戰場終於擺到了他們面前，只要擊潰袁紹北上的十萬軍隊，他們的名字和青州軍的威名必將震動天下。哪怕最後沒有公孫瓚數萬大軍的協助，太史慈等人也有信心打敗缺少訓練、軍紀鬆弛的十萬袁軍。

　　負責冀州之戰計畫制定的軍師趙溶突然想起劉存的安危，趕緊勸諫：「主公，如今袁軍已大舉北上，幽、冀邊界很快就成為各方斥候的奔馳之地，西去常山之路也會變得危機四伏，懇請主公以大局為重。切勿親身涉險。」

　　劉存笑著擺了擺手：「沒什麼大事。我不會沿著幽、冀邊界西行的。下去就會一直北上進入幽州腹地，徑直前往公孫將軍的大本營薊縣與其相會，簽訂盟約之後才從西面的太行山東麓南下常山……」

　　「根據情報，這條路目前已經在公孫將軍的控制之下，袁紹一時半會兒根本顧不上常山方向，總體來說還是安全的，何況我身邊還有熟悉地形的耿武將軍和閔純將軍，還有翟趨的親衛營五百鐵衛。」

　　原冀州牧韓馥死後投奔劉存的耿武和閔純立刻挺起胸膛。滿懷信心地告訴大家不用擔憂，他們將以自己的性命維護主公的安全。

　　######

　　次日凌晨，公孫瓚派出的特使公孫沛匆匆抵達，一個時辰不到，劉存一行和五百鐵衛已經整裝完畢，與匆匆用過早飯不願再停留半分的公孫沛一行迅速北上。

　　賓主雙方千餘人都騎著戰馬，進入幽州邊境的泉城之後略作休息並增加戰馬，便馬不停蹄直奔薊縣。

　　第三日午時，一股塵煙從南方遙遠的草地盡頭升騰而起，依稀可見的紅色戰旗。逐漸清晰，距離越來越近。上午時分便佇立在薊縣南門外草亭前方苦苦等候的公孫瓚終於露出了笑容，他身後整齊排列的三千白馬義從開始歡呼起來。

　　一人雙馬的千餘騎隆隆而至，大旗下的劉存遠在五十步之外就勒住戰馬，翻身而下，快步走向迎面而來的公孫瓚。

　　兩位相交多年做過無數生意的梟雄還是初次見面，四隻大手卻已緊緊相握，臉上滿是激動欣喜之色。

　　「賢弟，這一天愚兄苦等四年了！」

　　公孫瓚激動得連連搖手，身上閃亮的甲冑鏗鏘作響。

　　劉存凝望高大威嚴、滿腔誠摯的公孫瓚，一臉欽佩地低聲嘆道：「沒想到兄長如此的雄奇倜儻，足足比小弟高出半個頭啊！」

　　公孫瓚哈哈大笑，簇擁邊上的雙方將校也齊聲歡笑起來。

　　沒料到劉存如此親切，公孫瓚立刻拉著劉存的手，親自送劉存上馬，這才登上侍衛牽來的矯健戰馬，與劉存一起在將士們的陣陣歡呼聲中返回城內大本營。

　　公孫瓚的帥府原來是位於城中正中央的薊縣府衙，規模不大卻古樸典雅，頗具氣勢，兩人肩併肩，穿過開始佈置宴席的正堂，來到後院洗漱完畢，興致盎然地坐到參天而立的古柏之下，竊竊私語。

　　幾句客套之後，劉存將所獲得的袁軍情報如實告知公孫瓚，看到公孫瓚越皺越緊的眉頭，頓時明白他已接到袁紹趁火打劫的消息，只是沒有自己所知的詳盡罷了。

　　儘管如此，嚴峻的形勢依然令公孫瓚深感危機重重，如今被他四萬多軍隊團團圍住的范陽城異常堅固，城中兩萬殘餘和沒逃走的一萬八千民眾都是誓死追隨劉虞的死黨，退無可退之下，竟然空前團結眾志成城。

　　圍城十餘日來，公孫瓚發起四次試探性進攻，無一例外都被城中悍不畏死的范陽軍民擊退，兼之城中水源豐沛糧草充足，完全可以支撐四萬軍民半年的消耗，一時半會兒竟然讓公孫瓚有一種狗咬刺蝟無處下嘴的無奈感。

　　可是若不盡快攻破范陽斬殺劉虞，一旦高舉增援劉虞這面正義大旗大舉北上的袁軍到來，苦苦隱忍數年如今已勝券在握的公孫瓚必將陷入內外受敵的窘境，搞不好功敗垂成不說，畢生的努力恐怕也要付之東流。

　　劉存默默喝茶，他知道額頭上開始滲出汗珠的公孫瓚無法割捨心底裡那份慾望，但如今的公孫瓚應該明白眼前的處境，清楚知道如何取捨才是正確的，因此劉存一點兒也不著急。

　　雖然之前雙方秘密往來的使者已經確立了結盟的意願和大部分條款，但一直沒有談妥冀州將來的歸屬問題，公孫瓚仍然對曾經擁有卻很快失去的冀州唸唸不忘。

　　尷尬的沉默過後，公孫瓚終於做出了取捨：「賢弟如果拿到冀州之後，愚兄會得到什麼補償？」

　　劉存低聲笑道：「此戰過後，小弟除了全力協助兄長盡快將整個遼東置於掌中之外，還將派出一萬五千騎兵，再向兄長無償援助一百萬石糧食和兩萬套我青州軍制式兵器，用以剿滅危害多年的烏桓各部，徹底將長城內外烏桓各部佔據的草場、礦山併入幽州版圖，只要一天沒有達到這一目標，小弟就會義無反顧支持兄長一天。不過，還請兄長也多多關照，儘可能多地援助小弟一些戰馬和牛羊。」

　　公孫瓚大喜過望，劉存的承諾已經遠遠超出他的最高期望，原以為劉存能夠全力支持自己消滅長年的死敵烏桓各部就不錯了，沒想到劉存竟然會全力支持自己謀奪滿是毛皮、珠寶、戰馬和人參的富裕遼東。

　　桀驁不馴的遼東太守公孫度雖然出自公孫家族，但從未對同族兄弟公孫瓚正眼相看過，反而與扶餘等異族甚至公孫瓚的敵人烏桓各部關係密切，這讓愛憎分明雄心萬丈的公孫瓚如何能夠忍耐下去？

　　因此，如何除去公孫度將遼東佔為己有，早已在公孫瓚的計畫當中，只是沒有能力去做罷了。

竊國賊　第215章　破城（上）

　　興平元年，七月二十，上午巳時，幽州薊縣城東校場。

　　豔陽下戰旗獵獵，千軍萬馬雲集，刀槍劍戟如林，現場氣氛一片肅殺。

　　校場中央九尺祭台上，香菸裊裊，旗旛遍佈，全身甲冑氣勢不凡的公孫瓚和劉存，在百餘將校的簇擁下，面對祭台，三拜九叩，一匹三歲的雄壯白馬很快被祭司牽到了祭台前方，駐步不前。

　　隨著十餘名祭司的誦經聲整齊響起，鋒利的長刀如閃電般一揮而過，祭台前正好奇打望現場的白馬來不及哀鳴一聲便轟然倒地，隨著馬頭飛出四、五米遠，鮮血從馬頸中噴湧而出。

　　飛濺起三尺高的血花在烈日照耀下，泛起紫紅色的妖豔光芒，驚天動地的歡呼聲驟然響起，直沖雲霄，斬馬盟誓的盛大儀式至此達到了。

　　焚燒祭文喝過血酒，公孫瓚和劉存在祭司悠揚的祈禱聲中相向叩拜完畢，公孫瓚搶先一步扶起神色肅穆的劉存，滿懷激動地大聲笑道：「賢弟，從此以後，咱們之間再也不分彼此了！」

　　劉存隨聲附和：「兄弟齊心，其利斷金，只要咱們精誠團結努力向前，定能成就一番驚天動地的偉業。」

　　「說得好、說得好！哈哈！」

　　公孫瓚眉開眼笑，緊緊握住劉存的手：「等會兒用過酒水，賢弟與愚兄一同趕赴范陽城怎麼樣？三日之內，愚兄必定攻破范陽城，討取劉虞那廝的首級，隨後整頓兵馬。與賢弟好好商議一下。如何痛擊南面來犯之敵。」

　　劉存沒有絲毫遲疑便欣然答應下來。隨即與豪氣沖天的公孫瓚一起騎上戰馬，在陣陣潮水般的歡呼聲中返回城中帥府，當著公孫瓚和十餘名幽州將領的面，向自己的傳令官下達最新命令：

　　立刻將斬馬盟誓的喜訊傳回濟南，並以車騎將軍的名義公之天下，責令水師渤海艦隊迅速將援助友軍的一百萬石糧食、兩萬套軍械運往沽口碼頭。

　　公孫瓚見狀，立即投桃報李，吩咐族弟公孫范盡快從與劉虞聯軍作戰中繳獲的兩萬匹戰馬中。精心挑選出出八千匹送到渤海，交給即將併肩作戰的青州友軍。

　　次日中午，沒有後顧之憂的公孫瓚五萬大軍全面發起攻城之戰，范陽城上上下下殺聲震天，一片沸騰。

　　陪伴在公孫瓚身邊的劉存，遙望攻勢如潮的幽州軍，再看看慘烈廝殺的城頭上高高舉起的劉虞大旗，禁不住連聲唏噓。

　　劉虞的能力和對大漢的忠貞是毋庸置疑的，但他對塞外的遊牧民族採取的懷柔妥協政策，卻與自己的計畫格格不入……如果不是自己橫空出世。或許五胡亂華的種子就要在此時種下。

　　在劉存的規劃中，未來東北和遠東都要納入大漢的地盤。只有主張對異族採取鐵血手段的公孫瓚，才是最好的合作夥伴。

　　一個時辰之後，久攻不下損失慘重的公孫瓚不得不鳴金收兵，重整旗鼓，數萬幽州軍如潮水般退了下去，范陽城下已是屍首遍地，燃燒的攻城長梯、拋棄的刀槍盾牌比比皆是。

　　血色斑駁的城頭上，卻響起了經久不絕的歡呼聲。

　　幽州軍攻城各部的傷亡陸續報來，退回本陣的幽州將士開始默默進食，運送補充箭鏃和各式軍械的車隊轟隆隆奔向攻城各部，全軍上下都在為下一輪廝殺進行緊張準備。

　　眾將校默默將面沉如水的公孫瓚送回高台後方的大帳，便悄然離開，趕赴各自的部隊。劉存考慮良久，最後還是忍不住向公孫瓚進言：「兄長為何不換個戰法，將散佈在各個方向的數百架弩車集中使用？」

　　「哦？小弟有何良策儘管直言。」

　　公孫瓚打起了精神，久攻不下還損失了四千餘精銳將士，令公孫瓚心疼不已，卻又一籌莫展。

　　劉存詳細說出自己的看法：「范陽城在數百年間不斷擴建，不斷進行加固，已是整個幽州地面上首屈一指的堅城……」

　　「雖然兄長麾下的數萬將士在半個多月的圍城戰中填平了大部分護城河，但面對高達四丈的堅固城牆依然辦法不多，如果繼續按照傳統的攻城戰法進行下去，哪怕最後拿下了范陽城也是個慘勝。」

　　「確實如此啊！賢弟可是想出了破城之計？」深有感觸的公孫瓚焦慮不已。

　　劉存點了點頭：「小弟一直在珠山海邊秘密試制頗具威力的新式火藥和相應器械，最近略有小成，原本打算完善之後再與兄長一同分享，大規模用於此後征伐烏桓各部的作戰中……」

　　「剛才觀戰期間，小弟忽然想起了用火藥攻城的辦法，可轉念一想發現遠水解不了近渴，十日之內恐怕無法將火藥和攻城器械調運過來，但完全可以根據兄長的現有裝備換個戰法……」

　　「兄長只需將數百架射程高達五百步的大中型車弩集中使用，佈置在相對兩個進攻方向，再收集所有火油、麻布乃至全軍做飯用的羊油牛油，用以製作車弩使用的巨型火箭。據小弟所知，范陽城內樓宇連綿，街巷狹窄，而且大部分房屋都是木材搭建……」

　　「妙計、妙計啊！」

　　公孫瓚禁不住打斷了劉存的話，站起來連聲稱妙，振奮不已。

　　劉存連忙勸道：「兄長先別急，單單只是縱火恐怕難以如願，必須制定精密的作戰計畫，以虛虛實實的戰法，徹夜不停地發起佯攻，數萬將士輪流歇息，依次上陣，徹夜騷擾城中守敵，不斷用長弓向城頭射出火箭，使城中守敵不得安寧。」

　　「待到明日天亮，再次讓吃飽睡足的另一半將士豎起所有大旗，擺出發起總攻的陣勢，如此反反覆覆虛張聲勢，定能讓被折騰了一天兩夜的城中之敵疲憊不堪。」

　　「後日凌晨，兄長立刻變佯攻為全面進攻，準備好的數百弩車盡數推到城下，從兩個方向源源不斷將巨型火箭射入城中和城頭之上，屆時城頭城中必將大火一片，養精蓄銳的兩萬將士在弓弩兵一輪輪箭雨的掩護下，扛起長梯披上濕水毛毯趁亂攻城，如此一來，范陽城必能一鼓而破。」

　　公孫瓚連聲稱嘆，精神大振：「我軍四萬餘清剿人馬將在入夜之前陸續返回，屆時，八萬將士輪番上陣，連續兩夜一天輪番襲擾，劉虞那廝就是鐵打的也得給我累趴下了……哈哈、哈哈哈！妙計啊賢弟，妙計！」

竊國賊　第216章　破城（下）

　　入夜，公孫瓚和麾下將校完全按照劉存的計策行事，以輪番休息依次進攻的方式，連續不斷地對范陽城發起佯攻，集中使用的兩萬弓弩兵借助夜色衝到城下，不斷向城頭射出火箭，兩萬餘騎兵也一分為二，圍繞城池奔馳不休，弄得城中守軍手忙腳亂，疲憊不堪。

　　北門樓上的劉虞，身披甲冑，手按寶劍，站立了整整一夜，數以百計的守軍將校依然聚集在劉虞身邊，無比憤怒地指著城下的佯攻之敵破口大罵。

　　看到效果的公孫瓚和麾下將校再接再厲，開始調兵遣將擺出發動總攻之勢，城中守軍見狀哪敢放鬆，立刻敲鼓鳴金，再次發起全城動員，所有將士連同城中青壯紛紛湧向四面城牆頭，數千婦孺老弱匆匆忙忙將一桶桶飲水和飯食送上城牆。

　　誰知無恥的公孫瓚大軍擺了兩個時辰的攻城架勢便鳴金收兵，城頭上嚴陣以待的兩萬餘守軍先後明白過來，一個個氣得破口大罵，連聲詛咒。

　　午時剛過，緊張了一夜半天的城中守軍仍在進食，公孫瓚的四萬大軍再次轟然出動，近萬騎兵越陣而出，兵兩路衝到東西兩個城門前方，數以萬計的步卒抬著長梯、揮舞刀槍，緊緊跟隨，一時間馬蹄如雷殺聲陣陣，塵土飛揚遮天蔽日。

　　范陽城中再次鳴鑼告警，鼓聲一片。

　　飢腸轆轆的守軍將士不得不扔下飯碗再次衝上城頭，這次的折騰場面更為宏大，公孫瓚的四萬餘將士著著實實發起了兩輪試探性攻城戰。最後再次扔下七、八百具屍體鳴鑼收兵。

　　城樓上成千上萬的守軍將士喘著粗氣跌坐原地。再也沒人發出歡呼。獵獵招展的大旗下，滿臉焦黃雙眼紅腫的劉虞終於呼出口濁氣，擦去滿頭汗珠抬頭一看，忽然發現太陽已經沉入西面的天際。

　　時至半夜，城外此起彼伏的喧囂聲和密集的馬蹄聲逐漸消失，城頭上防止敵軍偷襲的延綿燈火格外明亮，數千將士或是警惕遙望，或是結隊巡邏。頑強地守護著城池，城牆下大部分疲憊不堪的守軍終於可以躺下休息。

　　忽然，東面城牆上傳來尖利的驚呼聲，南面城頭也很快敲響急促的鑼鼓聲，敵襲的警報瞬間傳遍全城，孩子們的哭喊聲和大人的驚呼聲此起彼伏，城外雷鳴般的馬蹄聲震得地面顫抖不停，城外三個方向射來的密集火箭照亮了范陽城的夜空，剛用完晚餐衣甲未解的劉虞再次拖著老邁的身體，在一群將校的攙扶下。趕赴殺聲震天的東城樓。

　　東門外不到三里的高台上，公孫瓚和十餘名將校樂哈哈遙望火光熊熊交戰不休的東城樓。站在公孫瓚身邊的劉存神色輕鬆，心裡卻異常沉重。

　　劉存對於征戰、對於生死已經看得很淡，戰死的雙方將士在劉存看來死得其所，可對「同出一源的大漢皇親」劉虞，劉存心裡沒有多少好感，相反，劉虞勾結異族出賣領土和國家利益的行徑令劉存非常反感，哪怕沒有公孫瓚，劉存為了自己的霸業，最終也會對劉虞刀槍相向，只不過屠殺的方式更巧妙一些罷了。劉存如今難過的是范陽城內的數萬民眾，成千上萬的無辜者很快死於他的計策之下。

　　「賢弟，發什麼愣呢？」公孫瓚樂哈哈地為劉存拉過張椅子。

　　劉存這才發現身後已經擺上了烤全羊和琅琊美酒，微微一笑，向公孫瓚低聲致謝，心安理得地坐下和公孫瓚舉杯暢飲：「兄長是不是打算喝到天亮？」

　　公孫瓚哈哈一笑：「這個季節咱們幽州天亮得早，等咱們喝完這幾瓶酒，天色恐怕就要放亮了，哈哈！」

　　半個時辰不到，收兵的鑼聲再次響起，萬餘步騎兵發起的佯攻隨之結束，劉存放下酒杯笑問公孫瓚：「都準備好了？」

　　公孫瓚自信地點點頭：「準備好了，城頭上的抵抗已經沒了白天的一半氣勢，哈哈！」

　　黎明時分，隨著公孫瓚一聲令下，五萬養精蓄銳的步卒突然發動，兩萬騎兵翻身上馬奔馳而出，牢牢封鎖范陽城四座城門的外圍，五百餘駕車弩被推到了南北兩面城牆前方，一支支巨大的火箭很快射入范陽城，守軍堆積在城頭上的火油檑木轉眼間燃起熊熊大火，早已蓄勢待發的兩萬餘幽州精銳步卒抬起沉重的長梯，披上濕水的毛毯，在震耳欲聾的殺聲中全力奔向城牆腳下，一個個弓弩方陣隨著鼓聲前移動，很快將如雲的箭雨射向城牆之上。

　　喝彩聲轟然響起，將台上的劉存立刻望向烈火熊熊的東門樓，清晰地看到一串串身披毛毯的幽州將士成功衝上城頭，數以千計的幽州將士如同螞蟻般源源不斷跟隨而上，很快將整面城牆控制在自己手裡，城下的歡呼聲一浪高過一浪。

　　范陽城，終於在旭日東昇之前被攻破了。

　　范陽西南兩百五十里的盧奴城內外一片混亂。

　　數以千計的步卒，揮舞棍棒刀鞘，維持著秩序，數十騎兵繞著成千上萬的難民來回奔馳，嘴裡不斷高呼「禁止喧嘩原地坐下」、「一個時辰內搭棚施粥」、「全部靠向城牆、不許踩踏麥田」等話語。

　　城樓上，剛從北面領兵歸來不到兩個時辰的劉備，滿臉悲憫地掃視城下亂民，站在他左側全身甲冑的關羽一直在不停唏噓，站在劉備右邊的張飛則是豪放地敞開毛聳聳的胸膛，沉思片刻，再次向劉備發出自己的感嘆，似乎城下成千上萬而且還在一一從北面和南面逃來的難民與他沒有半點兒關係。

　　「公孫瓚果然英雄了得，劉虞大人領著數萬軍民鎮守的范陽城極為堅固，城中糧食堆積如山，裝滿軍械的武庫就有三個，原以為至少能守個三、五個月，誰知轉眼間竟被公孫瓚給攻破了，真令人意想不到。」

　　劉備將目光從城下被成片踩踏的麥田上收回，側過身子，面對依然想不通的張飛：

　　「雖然愚兄聽從公孫將軍的吩咐，率領本部警戒范陽以南二十里的區域，沒有參與攻城之戰，但愚兄還是探知不少機密消息……公孫將軍圍困范陽城不到三天，便有巨量的糧食和兵器源源不斷從青州運來，其中就包括青州從未向外出售的數百架大型弩車。」

　　「破城前數日，劉子鑑突然到來，與公孫將軍斬馬盟誓，軍心大振，此後攻城戰法為之一變，公孫將軍麾下數萬將士在兩夜一天之中，不停地發起虛虛實實的佯攻和騷擾，依次出戰，輪番進行休息……」

　　「到了第三天，公孫將軍忽然命令全軍發起總攻，城中疲憊不堪的數萬軍民根本無法抵擋，一個時辰不到范陽城就被攻破……如果愚兄估計不錯的話，劉虞大人如今已經不在人世了，唉！」

　　關羽有些驚訝地問道：「難道兄長懷疑……破城之戰是劉子鑑在背後指揮？」

　　「哪怕不是也不遠矣，否則以公孫將軍的能力，如何能這麼快攻破方圓六里、堅固厚實的范陽城？公孫將軍及其麾下將校最擅長的是野戰和騎兵奔襲，這麼些年來，從未聽說他們攻破任何一座城池，數年前那次所謂攻破也是對手開城投降而已！」

　　「唉……以目前袁軍的行進速度來看，至少五日之內無法抵達范陽城以南地區，大勝之後的幽州軍獲得充裕的備戰時間，袁紹行使黃雀之計攻佔幽州的企圖已經無法得逞，說不定會在幽州軍和青州軍的夾擊之下一敗塗地。」

　　劉備耐心地說出自己的分析。

　　關羽頻頻點頭，心裡對劉存更為忌憚，對本方目前的尷尬處境越來越擔憂。

　　張飛似乎知道二哥關羽心中所想，苦笑著說出自己的看法：「劉子鑑素來守信，既然他選擇在這個時候與公孫將軍斬馬盟誓，必定是做好了與袁紹決戰的準備……如此一來，冀州將會戰火連天，咱們恐怕再也避不開了啊！」

竊國賊　第217章　招攬子龍

　　「報——」

　　一名風塵僕僕的小校飛奔而來，到劉備面前匆匆跪下：「稟報主公，約為六百人的不明隊伍突然出現，自北向南穿過城西十里的李莊官道，似乎是趕赴南面的常山方向……這六百人均是騎兵，一人雙馬，全身披掛鎧甲，速度極快，隊形嚴整延綿兩里，可沒有任何旗幟可供辨認。」

　　劉備三人猛地吃了一驚，張飛大聲問道：「真看不出是何方人馬？」

　　年逾三旬滿臉滄桑的小校連連搖頭：「屬下真看不出是何方人馬，但可以肯定不是咱們熟悉的幽州軍，更不會是衣甲駁雜的烏桓騎兵。」

　　關羽的臥蠶眉緊緊鎖在一起，反覆權衡可能出現的危害，張飛喃喃而語猜測也許是袁紹悄悄派出的斥候營，可說完立刻自我否定了，袁軍前鋒如今剛到南面的河間，哪怕派出斥候也不會走遠離主戰場的偏西之地，何況還是六百之眾。

　　劉備忽然想起了什麼，彎腰扶起氣喘吁吁的小校：「你剛才說，這隊騎兵朝常山方向奔去？」

　　小校感激地抱拳致禮：「西面官道只能通往南面百餘里的常山，只有到了常山，才有聯通西面並州和南面冀中的官道……主公，屬下斗膽猜測，這隊騎兵也不是咱們熟悉的袁軍，恐怕只有傳聞中訓練有素的青州鐵騎才會有如此精良的裝備，所以……要是他們向東的話，很可能就會與源源北上的大股袁軍相遇。」

　　「啊？明白了！我知道是誰了。」劉備一手拉住關羽，一手拉住張飛。急匆匆趕回城中縣衙。

　　滿頭霧水的張飛邊走邊問：「是誰啊大哥？」

　　「劉存劉子鑑！快回去準備一下。立刻跟我趕往常山。」劉備沉聲回答。腳步越來越快。

　　關羽終於明白過來：「難道劉子鑑是去常山招攬子龍兄弟？」

　　劉備終於在城下停止前進，滿臉自責地解釋起來：「是愚兄疏忽了，半個月前才得知子龍已經離開公孫將軍麾下，趕回常山老家為突然病逝的兄長守孝，愚兄得到消息之後，本打算立刻前往常山弔唁，並借此機會把精通騎戰和騎兵訓練的子龍兄弟拉過來，然後將所有騎兵交給他率領……」

　　「可是。當時南面的袁紹已經蠢蠢欲動，接著公孫將軍的軍令到來，愚兄不得已之下，只能暫時推遲前往常山請子龍出山襄助共謀大業的打算，滿以為虛與委蛇應付完公孫將軍，再前往常山見子龍也來得及，萬萬沒想到劉子鑑竟然搶先下手，如果咱們再不迅速趕往常山，恐怕什麼機會都沒了。」

　　關羽聞言也著急了，常山趙子龍不但武技高超。渾身是膽，而且為人忠義年少老成。在騎兵訓練和作戰指揮方面更是能力非凡，若是能把趙子龍拉過來，定能迅速彌補本軍最大的弱點，本軍戰鬥力很快就會增長數倍。

　　「大哥，哪怕那六百騎是劉子鑑將軍的人馬，也不一定是為子龍而去的吧？何況作為統帥十餘萬人馬的一軍之帥，在如此緊要關突然出現在如此危險的地方，不應該啊！」張飛還是不敢相信。

　　劉備還沒開口，關羽已經沉下臉來：「三弟難道忘了，如今已是享譽天下的青州軍大將徐盛、太史慈、傅闓、張郃等等，哪一個不是默默無聞的時候獲得劉子鑑將軍招攬重用的？天下英雄誰不驚嘆於劉子鑑將軍的慧眼識人？」

　　「依我看來，子龍的品行和才華，絕對不在如今聞達天下的青州軍那群大將之下，如此百年難遇的俊傑，歷來唯才是舉愛才如命的劉子鑑將軍怎麼可能放過？」

　　張飛再也沒有懷疑：「那就快走吧，數年前咱們就和子龍兄弟認識了，怎麼可能讓劉子鑑橫刀奪愛？走走！」

　　「三弟你留下守城，我和雲長趕去就行了，如今正值非常時刻，咱們兄弟三個不能全走了。」劉備果斷作出安排。

　　「這這……好吧，唉！」

　　######

　　斜陽西墜，因恐懼戰火而惶惶不安的常山城，早早地便關閉了城門，可劉存一行的突然而至，依然令城上守卒驚慌失措，大喊大叫之後手忙腳亂地敲響了報警的鼓號，安靜的小城頓時沸騰起來，臉色發白驚恐萬狀的數千官兵和青壯立刻拿起武器衝上城牆。

　　誰知突然而來的六百騎兵已經掠過緊閉的北門之外，速度不減向西奔去，轉眼間便失去了蹤影，只留下漫天塵土仍在升騰瀰漫，看得城頭上的數千軍民目瞪口呆。

　　六百騎兵奔出五里之後，隊伍前方風塵僕僕的劉存舉起手臂，整個隊伍徐徐減速，最後停在一座小石橋前，默默凝望前方沐浴在晚霞中的靜謐村莊。

　　一刻鍾不到，村莊裡數名耆老和青壯簇擁著一身縞素的趙雲到來，早已洗去臉上塵土的劉存微微一笑，大步走上小石橋，迎向面露驚愕的趙雲：「劉存不期而至，懇請子龍引領前往趙兄墓前，祭拜一二！」

　　「不知將軍大駕光臨……」

　　醒悟過來的趙雲感激不已，連忙下拜。

　　劉存一把托起趙雲，順勢向前方一群目瞪口呆的耆老青壯恭敬地致禮，機敏的陸九和數名校尉雙手已經捧著禮物快步上前。

　　趙雲見狀不再多話，彎下腰，恭恭敬敬地向劉存深施一禮，然後轉向跟隨在劉存身後的原冀州尊長耿武、閔純，致謝完畢，再次深深地致禮。

　　耿武和閔純此前並不認識名聲不顯的趙雲，但不妨礙兩人滿懷關切地上前與趙雲低語一番表示悼唁，得知趙雲數年前跟隨兄長去過濟州府衙見過自己二人一面，耿武和閔純頓時唏噓不已。

　　入夜，五百禁衛悄然將整個村子圍在其中，村西風景秀美的山崗下已是火把熊熊，香菸繚繞。

　　已經完成祭祀儀式的劉存等人，在趙雲和一群家丁的恭請下，移步到距離墳墓側前方十餘步的大樹下飲茶交談。

　　聽完趙雲關於離開公孫瓚前後過程的講述，耿武、閔純和陸九均唏噓不已，之前誰也沒想到，公孫瓚如此輕視眼前這位被主公劉存稱為百年不出的年輕帥才。

　　臉色凝重的劉存緊了緊腰間的孝帶，望著趙雲的眼睛，誠懇地說道：「數年前我就在默默關注你們趙氏兄弟，驚訝於你兄弟二人傑出的才華，更敬佩你兄弟心懷天下、悲憫萬民的高尚情操，恨不得立刻把你兄弟二人搶到身邊，一起為大漢的復興、為萬民的安寧幸福而奮鬥終身。」

　　「無奈的是，你兄弟二人均在公孫將軍麾下效力，我只能將急切之心強壓下來，苦苦等待直到現在。不瞞子龍，數年來我麾下的陸九將軍一直與令兄密切聯繫，令兄也厭惡了幽州官場的腐敗和自私，打算在我入主冀州之後辭去幽州官職，前來冀州一起共事，無奈天妒英才啊……」

　　「子龍，客套話我就不說了，我只想懇請你不要拘泥於禮教，告慰兄長在天之英靈後，就和我一起盡快結束冀州戰事，然後率領十萬忠於大漢的兄弟迅速西征，將聖上和朝中文武百官救出苦海，還都洛陽，號令天下，結束這戰火連天的紛爭亂世。」

　　「我確信，你有這能力，更有令我動容的高貴品質，有你幫助，水深火熱的大漢萬民將會少受些折磨。」

　　「將軍……」

　　趙雲緩緩站起，只覺心潮澎湃熱血上湧，一時間竟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過了許久，才拜倒在地，顫顫巍巍說了一聲：

　　「拜見主公……」

竊國賊　第218章　心腹大患（上）

　　劉存強忍滿懷的激動，伸出微微顫抖的雙手，扶起匍匐在地的趙雲，數年來的牽掛惆悵和患得患失，隨著趙雲心悅誠服的一聲「拜見主公」而煙消雲散。

　　耿武、閔純立刻上前向劉存祝賀，鄭重地與年僅二十四歲的趙雲重新見禮，儘管他倆對趙雲的能力並不瞭解，但非常欣賞趙雲的年少老成和卓越丰姿，更相信主公劉存識人和用人的眼光，這天底下能有幾人值得自己的主公千里迢迢，冒著生命的危險折腰招攬？

　　在場數十校尉看到劉存滿臉真摯的笑容和微微發紅的雙眼，感動之餘也暗自驚訝，紛紛上前與趙雲見禮問候。

　　精明的陸九心裡同樣感慨萬千，沒幾個人知道，為招攬年輕的小將趙雲，他和主公劉存在數年中苦苦密謀，牽腸掛肚，施展了不少見不得人的手段，直至今天才水到渠成，默默的努力和苦苦的等待終於換來趙雲的歸心，陸九也可以放下這個長期壓在心底的沉重包袱。

　　在場的所有人中，只有陸九才知道趙雲在自己主公心目中的份量有多重，因此，他看到主公親切扶起一直跪在趙雲身後的老管家之後，連忙過去和聲安慰早已熟悉的老人，樂哈哈扶起仍在跪著的幾名中年家將。

　　得益於數年來與趙雲兄長的不斷交往，陸九與趙家的老人們都已熟悉，非常清楚這些趙家老人的重要性，他們不但是趙雲逝去的兄長留給弟弟的助力，也是趙雲心目中的親人。他們的心智和藏而不露的高超武技。絕非尋常家丁可比。

　　獲得劉存重視的趙家老人。心情格外激動，恭恭敬敬拜見劉存之後開始張羅起來，劉存拉著趙雲坐下，叫過耿武和閔純，一同商量接下來的行程，卻看到剛出去巡哨的親衛營校尉翟趨大步走來。

　　翟趨習慣性地行了個軍禮，向劉存稟報時眼睛卻看著趙雲：「有一支百人騎隊忽然自北而來，此刻停在村外橋頭。為首者是當年的高唐都尉劉備劉玄德將軍，說是特來拜訪主公和子龍兄的。」

　　趙雲驚訝不已，劉存已經先一步站起來：「玄德兄也是咱們的老朋友，可惜數年前高唐一別再也沒機會相見，估計是特意前來拜祭趙兄的，子龍快去相迎吧，正好一起敘敘舊。」

　　頗為意外的趙雲向劉存行了個禮，向大家輕聲致歉便與翟趨一起出村相迎，雖然他猜不透劉備深夜到來的目的，但劉備的到來還是讓趙雲感到很高興。

　　數年來與劉備三兄弟之間的幾次接觸。給趙雲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劉備悲憫天下的胸懷和愛民如子的高尚品德。一直令趙雲心懷欽佩。

　　「主公，來者不善啊！咱們今天午時經過劉玄德的盧奴城西，沒舉旗子，沒打招呼，按理說劉玄德一時半會兒肯定弄不清楚，可沒半天時間他就追來了，定不會是拜見主公這麼簡單啊！」目光敏銳的閔純低聲笑道。

　　耿武倒沒閔純那麼多心機：「斬馬盟誓之後咱們在公孫將軍那裡盤桓三日之久，區區劉玄德想要拜見的話早就拜見了。」

　　陸九哈哈一笑，道出了劉備遲來的目的：「拜見主公是假，招攬子龍才是劉玄德的真意，可這樣的好事怎麼可能輪得到他？」

　　劉存擺擺手叮囑道：「諸位千萬不要輕視劉備，此人儀態不凡文武雙全，擔任高唐都尉期間就已顯示出過人的施政能力，他勤政愛民，虛懷若谷，艱苦樸素卻胸懷遠大，深受高唐軍民的擁護和信賴，若不是出自寒門加上時運不濟，此人恐怕早已經德名遠播聞達天下了……所以，不管劉玄德此來是何目的，咱們都不能缺了禮數，還要表現出咱們的友善和誠意。」

　　眾人沒想到劉存給予偏居一偶碌碌無為的劉備如此高的評價，不由得面面相覷，驚愕不已。

　　「主公既然如此看重劉玄德，為何不見招其至麾下？」閔純忍不住問道。

　　劉存苦笑著回答：「當年承蒙先帝恩德，我有幸以討伐張舉叛亂平定青州黃巾之功晉陞青州刺史，上任不久就在高唐遇到劉備，交談之後頓覺此人的不凡，得知他和公孫伯圭將軍曾一同在當朝大儒盧植大人門下同窗數年，於是便將聯和公孫伯圭一同剿滅烏桓騎兵的重任交給他……」

　　「當時我對治下有劉備這樣的人才深感高興，也很信任他，不但將涉及十餘萬聯軍的作戰計畫和機密地圖交他帶給公孫將軍，還從運往平原前線的物資中，緊急抽調能裝備兩千步騎軍的軍械戰馬，派專人火速送到他手裡，可沒想到他在高唐徵召三千餘士卒離開之後，再也沒有回來了，後來接到公孫將軍的致謝信函我才知道，劉備已經投到公孫將軍麾下，擔任幽州軍別部司馬。」

　　閔純和耿武這才明白過來，閔純連連搖頭唏噓不已，瞭解其中複雜內情的陸九同樣連聲嘆息，耿武卻沉下臉惱火地指責劉備的背信忘義，結果還沒能罵幾句就被劉存輕聲呵斥。

　　沒過多久，全身甲冑風塵僕僕的劉備和關羽跟隨趙雲一同到來。劉存見狀哈哈一笑，領著早已調整好情緒的一干屬下大步迎上。

　　看到劉備要以下屬之禮拜見，劉存搶先一步將他扶起，一邊細細打量他神色不安的眼睛，一邊用動情的言語熱情問候：

　　「一別數年，恍如昨日啊！存從青州趕到薊縣當天，便向伯圭將軍詢問玄德兄的消息，得知玄德兄和雲長兄已率部抵達幽冀交界一線，肩負警戒封鎖之重任，小弟欣慰之餘也倍感安心。」

　　「范陽之戰結束後，小弟立即決定南下，然後前往盧奴與玄德兄暢敘離情，沒想到玄德兄和雲長兄竟然先一步趕來，小弟實在是考慮不周！」

　　劉備在見到趙雲和翟趨併肩迎接自己的那一刻，便知道自己來晚了，此刻望著劉存誠懇的笑臉，聽完劉存滿懷情感的話語，心中的隱痛更為劇烈，痛得他淚如泉湧連連搖頭：「將軍……劉備何德何能，竟然承蒙將軍如此厚愛……將軍如此深情厚誼，劉備定會銘記肺腑，終生不忘啊！」

　　「當年高唐一別，彈指數年過去，每每想起，存心中無比掛念！玄德兄，這幾年苦了你啊……」

　　說到這兒，劉存已是虎目含淚無法自己，劉備更是泣不成聲，兩雙大手緊緊握在一起頻頻搖動，看得周邊數十文武心酸不已倍受感動，就連關羽與陸九這樣心堅如鐵的人也禁不住暗自抹淚。

竊國賊　第219章　心腹大患（下）

　　趙雲飛快地擦去臉上的淚痕，輕輕上前，對執手而泣的劉存、劉備低聲勸慰：「主公，玄德兄匆匆而來茶水未進，是否暫且落座，然後再傾訴別後離情？」

　　劉存連連點頭：「好好！是我疏忽了，來來來，玄德兄，暫且坐下，咱們兄弟倆慢慢說。」

　　表現得異常謙恭的劉備頻頻點頭，擦去滿臉的淚痕之後，堅持要向原冀州長史閔純和統領冀州步騎軍的驍騎校尉耿武等人行禮，閔純和耿武等人連忙還禮，恭請劉備一同落座。

　　劉存拉著關羽的手，不管關羽如何惶恐一定堅持要他坐在自己的身邊，等關羽獲得劉備的示意坐下後，劉存親自倒杯茶送到關羽手裡，按住想站起來致謝的關羽，和聲問道：「翼德可好？」

　　關羽感激地點了點頭：「一切都好，若不是需要留在盧奴接濟源源而來的流民，三弟也會一同前來拜見將軍。」

　　劉備等人齊齊看了過來，劉存臉上的笑容逐漸被悲憫所取代：「這該死的戰亂……幽州軍與袁本初大舉北上的十餘萬軍隊交戰在即，整個冀州很快就會戰火遍地，生靈塗炭了，唉！」

　　「成千上萬的無辜民眾，只能被逼逃向東面的渤海郡和西面的常山國，地處交戰中心邊沿的盧奴無疑將成為民眾向西逃亡的必經之路，下去幾天，聚集在盧奴城下的流民將會越來越多！」

　　「是啊，中午離開盧奴趕過來的時候，聚集城裡城外的流民已經不下萬人，眼下暑麥還不到收穫季節，盧奴城中的存糧即將耗盡，令人擔憂！」

　　生性高傲的關羽此刻心情格外沉重。他歷來看不起錦衣玉食的貴族，看不起尸位素餐的大漢官員，甚至看不起那些名震天下的英雄。但他對滿腹韜略、白手起家而且同樣愛民如子的劉存非常佩服。

　　聽完關羽的話劉存沉默了，良久才在不斷響起的嘆息聲中望向閔純：「伯典兄。可否記得渤海郡各軍尚有多少存糧？」

　　閔純立即反應過來：「駐紮渤海地界的各軍多餘的存糧肯定會有，若是緊急收集的話至少能有七萬石……不過，從冀北和冀州逃往渤海郡的流民肯定也不會少，說不定比這邊的還要多啊！」

　　「主公，屬下家中尚有八百石糧食，可以讓玄德兄和雲長兄明天就送往盧奴城。」趙雲心中多多少少對劉備有些愧疚，想到自己明天就會舉家跟隨主公劉存北上，借道幽州。然後前往青州，便毫不猶豫地將所有糧食送給急需的劉備。

　　劉存欣然同意，轉向劉備說出自己的意見：「眼下大戰將至，盧奴城很快會受到波及，就算我等緊急籌集糧食運過來，恐怕最終也無法通過袁紹大軍控制的大片區域……我看不如這樣，請玄德兄盡力護送民眾，北上幽州，只要到了幽州境內，就有辦法獲得更好的救濟。我青州賑濟糧草的運送也會更加安全。」

　　眾人頻頻點頭，均認為這是目前最好的解決辦法，可劉備卻沉思不已。一言未發，不知內情的人著急不已，看出了其中隱情的人則不約而同地保持沉默。

　　劉存不用多想就知道劉備為何抉擇艱難，而且更加清晰地意識到劉備的勃勃野心和梟雄本色，此人絕不願意屈身於自己麾下，不但心堅如鐵，而且生性極為冷酷，同時愈挫愈堅，生命力極為強悍。若是此次不能逼其就範，假以時日必將成為自己的心腹大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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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背負醒目三角令旗的斥候腳踏駿馬。自北向南，快速奔馳。穿過源源不斷北上的大軍抵達河間城北，翻身下馬向大步迎上前來的銀甲將軍跪下，掏出皮甲中被汗水微微浸濕的信報雙手呈上。

　　身材魁梧、滿臉虯鬚的銀甲將軍看到貼在信報封口上的三根紅色羽毛，臉色頓時為之一變，一把接過信報立刻轉身一路小跑，飛躍上雄健的戰馬衝向熙熙攘攘的城門，嚇得城門口進進出出的官兵驚聲大叫匆忙迴避。

　　半刻鍾不到，急報便被送到了臨時帥府，正在與眾謀士和麾下大將修改作戰計畫的袁紹看完急報，臉色微變，無可奈何地向十餘名心腹文武通報：

　　「車騎將軍的大旗忽然出現在咱們北面八十里的高陽城西，數以萬計的流民跟隨大旗向東行進，約八百餘名身披青州騎軍制式鎧甲的精銳前後護衛，我軍數隊斥候尾隨而行反覆查探，最後抓捕數名落單流民反覆盤問，終於確認引領流民向東而行的，正是青州將府親衛營騎兵，而且咱們的老朋友劉子鑑將軍就在流民隊伍當中。」

　　眾文武立刻緊張起來，雖然之前已經得到劉存與公孫瓚在薊縣斬馬盟誓的情報，可誰也沒想到劉存不但沒有返回青州老巢，反而出現大軍兵鋒所指的高陽以西。

　　「值此關鍵時刻，劉子鑑怎麼會出現在高陽以西？探報是否有誤？」首席謀士田豐忍不住問道。

　　袁紹想了想把急報遞給田豐，田豐雙手接過，在滿堂或是關注、或是嫉妒的目光中細細閱讀，然後陷入了沉思之中。

　　跪坐在文臣行列第四位的許攸早已將眾同僚的微妙反應看在眼裡，再看向仍然拿著信函如同發愣一般沉思不已的田豐，禁不住微微嘆息，心中權衡片刻，還是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主公，屬下以為，劉子鑑將軍出現在高陽地界其實並不奇怪，說不定還是故意為之……如今兗州各路諸侯征戰不休，剛穩定豫南至江北一線的大公子（袁術）不知作何想，忽然起兵六萬殺向揚州，說不定下一步大公子很快就會乘收取揚州之勢大舉北上，趁亂攻伐徐州！」

　　「徐州在曹孟德不得不撤軍救援老巢之後，看似平靜，可陶謙已經日暮西山，徐州內部各大勢力無一不在蠢蠢欲動，凡此種種，已經嚴重威脅到青州的安危，在如此錯綜複雜的情況下，劉子鑑大張旗鼓與幽州公孫瓚結盟，只能表明他對主公的忌憚與防備，眼下最不願意發起戰爭的，恐怕只有劉子鑑了。」

　　眾文武聽了許攸的話，略一思索便連連點頭，深感有理，就連對許攸不斷打壓排擠的審配、郭圖和高幹幾個也頻頻頷首，數年來源源不斷為青州提供糧食和諸多生產原料的徐州，對青州而言遠比冀州重要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