竊國賊 作者：巨火 (已完結)

竊國賊　第220章　伺機而動

　　在袁紹和他麾下文武的心目中，貌似強大的青州其實早就危機四伏，數年來一意孤行的青州新政雖然帶來巨大財富，卻得罪了天下士紳豪門，就連劉存耗費巨資建立起來匯聚天下英才的琅琊書院，如今也與劉存離心離德，漸行漸遠。

　　聖人云：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在袁紹和他麾下文武看來，劉存數年來的所作所為，完全背離了統治者的立場，不但觸犯了傳承千年的法度，還嚴重損害了整個大漢絕大多數士紳豪門的利益，距離徹底失去人心走向衰落已經為期不遠了。

　　就以眼下的徐州來說，富甲天下的糜氏家族是劉存的姻親，數年來被蠅頭小利所矇蔽的徐州人早已自豪地把劉存視為徐州女婿，若是徐州有難青州不盡快救援，劉存定會落下薄情寡義的壞名聲，多年來苦苦維護的聲譽很可能就此損毀。

　　基於以上種種原因，許攸的看法獲得大多文武的支持，均認為劉存之所以突然出現在北面的高陽，最大的目的只能是展示其維護幽州的態度，幽州的煤、鐵和牛馬一直是青州不可或缺的重要物質，青州生產的各種商品同樣需要通過幽州源源不斷銷往廣闊的草原，這恐怕也是渾身銅臭的劉存甘冒天下之大不韙，公然與公孫瓚結盟聯手消滅大漢皇親劉虞的根本原因之所在。

　　至於跟隨在車騎將軍大旗下的上萬流民，只不過是劉存沽名釣譽的慣用手段而已，不值一提。

　　看到大多數心腹的意見趨向一致。袁紹望向仍在低頭沉思的首席謀士田豐：「元皓是否另有看法？」

　　田豐猶猶豫豫地抬起頭：「主公。劉子鑑此舉似乎警告的意味居多。雖然到目前為止青州各部駐軍沒有異動，但不得不防備我軍與公孫瓚交戰之後，公然與公孫瓚結盟的劉存調集青州軍夾擊我右翼……」

　　「哈哈！元浩兄多慮了。」

　　身居次席的審配笑完侃侃而談：「如今的青州已經處於內外交困、危機四伏的艱險境地，東面的兗州戰火蔓延，西面的洛陽牽扯了劉存和整個青州的巨大財力和精力，南面的徐州更是危在旦夕，劉存根本就無力與咱們主公爭奪冀州！」

　　「劉存之所以自損名譽與公孫瓚公然結盟，之所以突然出現在咱們北面的高陽。歸根結底是為了保住已成為天下糧倉的渤海郡，保住長期以來為青州源源不斷提供巨量煤、鐵、牛、馬和財富的幽州。」

　　「因此，本人認為，無需再度修改整個作戰計畫，趁幽州軍尚未平復內亂之機果斷揮師北上，佔領幽、冀邊境線以南的土地，然後暫且停下腳步，伺機而動。如此一來，公孫瓚和劉存自然就沒了與我軍交戰的藉口，而且短時間內他們也沒有這樣的能力。」

　　眾人紛紛贊同。袁紹也得意地輕掠長鬚，滿臉笑容。只有田豐依然猶猶豫豫，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就在袁紹與麾下心腹文武重新確定戰略方針的時候，劉存與匆匆趕來的公孫瓚同樣在高陽城北細細商議。

　　「為何賢弟不讚成我軍主動出擊？只要牽制住袁紹，賢弟就能出其不意，揮師截斷其十萬大軍的退路，南北夾擊之下袁紹豈有不敗之理？」

　　公孫瓚對劉存建議他陳兵邊境伺機而動一直不理解，別人不瞭解長期以來刻意隱瞞實力的青州軍，公孫瓚可是一清二楚的，否則他絕不會甘心放棄冀州的利益換來與劉存的結盟。

　　劉存只能把真實想法告知：「並非咱們的十五萬聯軍無法擊敗袁軍十萬烏合之眾，小弟也不擔心幽州內部的零星反叛會影響大局，之所以再三建議兄長示敵以弱，完全是出於整個戰局考慮。」

　　「說實話，小弟心裡一直存著個見不得人的願望，說出來還請兄長不要外傳，那就是徹底消滅袁紹及其勢力，不但要擊敗他，而且要取下他的首級！」

　　公孫瓚樂了：「明白了，賢弟是要畢其功於一役啊！」

　　劉存非常感慨地嘆息道：「正是如此，小弟數年來苦苦隱忍，苦苦等待，等的就是眼前這個稍縱即逝的時機啊！」

　　「兄長也知道，袁氏家族四世三公，影響遍及大漢天下，數年來不但獲得那些富甲天下的世家豪門鼎力支持，出自袁氏門閥的那些文武大臣們竟然還在掌控朝廷乃至我大漢的命運……」

　　「可以說，如今的袁家兄弟不僅僅是世家門閥競相追隨的領袖，還是野心勃勃惑亂天下的罪魁禍首，一日不除掉這兩個心腹大患，小弟就一日不得安寧！」

　　公孫瓚立刻收斂笑容，深有感觸地附和道：「確實如此！若不是那些貪得無厭的世家門閥把持朝政，惑亂天下，我大漢王朝怎麼會淪落到如此境地，正如賢弟所言，唯有剷除袁氏兄弟，我等寒門子弟才有出頭之日！」

　　「唉，雖然賢弟是大漢皇親，但賢弟經歷坎坷，品德高尚，與大漢所有的權貴都不一樣，數年來賢弟在青州的所作所為，令愚兄欽佩不已，更感慨萬千，也給了愚兄巨大的信心啊！」

　　「兄長過獎了，以後的路還很長啊！」劉存謙遜地笑了笑。

　　公孫瓚也笑了：「放心吧，聽你的，示敵以弱，就讓袁本初再得意幾天吧，哈哈！對了，再送我一些高橋鞍和馬蹄鐵吧，你麾下水軍最新送來的五千套高橋鞍和馬蹄鐵太好用了，我軍中弟兄試用之後愛不釋手，均認為有了連帶精巧馬鐙的高橋鞍，釘上了馬蹄鐵，無論是衝擊力還是馬上戰力都能提升數倍，戰馬更是得到很好的保護，實在是巧奪天工的無上利器！」

　　劉存當即答應下來：「行，小弟回去之後立刻湊齊五千套，連同製造的圖紙也給兄長一併送來……這些東西不需要什麼高深的工藝，兄長治下有的是精鐵、毛皮、木材和工匠，只需組織人力打造就行了，等打完袁紹，咱們還要一起討伐烏桓，一起征戰天下呢。」

　　公孫瓚大喜過望：「愚兄就不謝了……回去後愚兄再讓人給小弟送去一萬匹戰馬。」

　　「謝過兄長。」

　　劉存拱拱手，想了想有些不放心地提醒道：「既然兄長需要人力，城外的萬餘流民就交給兄長安置了，不過有一點還請兄長注意，雖然幽州北部和西部的零星叛亂不影響大局，但小弟還是建議兄長盡快平息下來，一旦大戰發起，咱們就沒精力管那麼多了，唯有一鼓作氣消滅袁紹才能騰出手來。」

　　公孫瓚哈哈一笑：「放心吧，賢弟，小事而已，那些漏網的殘餘蹦跶不了幾天了……」

竊國賊　第221章　蓄勢待發

　　連續兩日行軍接著召開的戰前會議，終於在午夜時分結束。

　　散會後，多達四十餘人的各署參軍仍然在室內挑燈夜戰，提前從青州各防區和濟南將府悄然趕來的各師、旅將校，齊聚於寬闊的院子裡，強忍心中激動的心情，逐一向與主公劉存告別，隨後騎上戰馬，帶上衛隊，連夜返回各自的防區。

　　身穿青州軍校尉鎧甲的趙雲，默默地跟隨在為眾人送行的劉存身後，心中猶如巨浪翻騰，千迴百轉，久久無法平靜下來。

　　趙雲萬萬沒想到，剛剛跟隨主公劉存回到渤海郡治所南皮城，就有幸見到數年來威名赫赫的青州軍勇將太史慈、徐盛、張郃、秦義等人，見到了名震天下的公孫沛、蒼慈、管寧、許慈等大儒。

　　更令他沒有想到的是，主公劉存對他無比的信任和器重，不但讓他參加了高度機密的、足以改變天下大勢的戰前會議，而且還在會議召開之前，鄭重地以大漢車騎將軍暨冀州牧的名義，當著數十位名震天下的文武官員，任命他為驍騎校尉，並授予他將府親衛營騎兵校尉的實職。

　　直到此時此刻，趙雲依然有種恍如夢中的感覺，但他沉甸甸的心裡充滿了感激，充滿了士為知己者死的強烈衝動。

　　不知不覺已經走出院子大門，中秋時節撲面而至的夜風那特有的蕭瑟與寒意，迅速讓趙雲打起了精神。

　　即將趕赴洛陽的軍師趙溶和虎將徐盛，齊齊向主公劉存深施一禮，請求主公留步。趙溶上前一步來到趙雲面前。含笑說道：

　　「子龍啊。咱們是本家就不客氣了，其實早在三年前，就聽到主公不止一次提起子龍你的大名，今日一見，果然雄壯威武器宇不凡，名不虛全啊！」

　　「本來還想請求主公把子龍派到河東戰區助我一臂之力的，無奈主公捨不得，只好作罷了。哈哈！」

　　趙雲連忙致禮：「感謝軍師盛意，趙雲也很希望有一天能在軍師身邊聆聽教誨。」

　　趙溶哈哈一笑，親切地向趙雲拱手道別，隨即與滿臉笑容的徐盛一起走向肅立前方的數百衛隊，翻身上馬，率隊離去。

　　劉存久久目送明亮的月光下逐漸模糊身影的趙溶一行，直到徹底看不見才發出聲輕微的嘆息，轉過身來，對目光炯炯的趙雲笑道：

　　「軍師身上的擔子很重，此戰他不但要指揮管亥將軍的三萬人馬。率先發起河內之戰，還要在負責洛陽防禦的同時。策應徐盛將軍的青州軍第一師、徐晃將軍的新編第八師和李劫校尉的水師陸戰旅攻打河內，我卻沒有足夠的人手給他，想起來挺愧疚的。」

　　趙雲立刻明白劉存話裡的另一層意思，也非常相信趙溶告別前對自己所說的一席話，只是一時間不知道如何說出自己心中的感受而已，直到跟隨劉存回到篝火熊熊的院子裡，趙雲才低聲問道：「主公，屬下感覺軍師挺神秘的。」

　　「哦？估計是之前你很少聽到軍師的名字吧？」劉存緩緩停下腳步，含笑望向比自己高半個頭的愛將。

　　趙雲坦誠地點了點頭：「之前只聽說過軍師曾出使洛陽的消息，一直以為軍師是在州府衙門供職，直到有幸在會議上聽到軍師的幽、冀戰局分析，以及軍師制定的河東戰區複雜而精妙的作戰計畫，才知道軍師比屬下所認識的所有將領都厲害神秘許多。」

　　劉存拉著趙雲一起往裡走：「軍師本來就出自軍旅世家，滿腹才華智謀高遠，咱們青州軍成立初期打過五次大戰役，每一次戰作戰計畫的制定他都有參與，其中關鍵的東莞戰役還是他親自指揮打的，若不是在當年十萬黃巾圍攻館陶的激戰中身負重傷，恐怕我青州軍中的一群猛將沒有幾個能打贏他，哈哈！」

　　趙雲欽佩不已，聯想到河東戰區尚未謀面的大將管亥、徐晃和深受主公重視的年輕將領魏延等人，不得不感嘆青州軍的人才濟濟，建功立業的願望也因此愈發強烈。

　　劉存似乎看到趙雲的心思，含笑問道：「怎麼，想上戰場了吧？」

　　趙雲不好意思地說出自己的真實感受：「屬下初來乍到，但數日行軍紮營的所見所聞，每每令屬下震驚之餘耳目一新，軍中將士軍紀嚴明，訓練有素，擁有遠超過屬下認識的訓練方式和強悍戰力，所以屬下心裡很清楚，需要學習的東西還有很多。」

　　劉存讚許地點了點頭，說出一番令趙雲深感意外的話：「此戰如果順利的話，我打算大規模收編冀州士卒，至少要從中挑選出一萬名能在馬上作戰的騎兵，如果不夠就在全冀州徵召，然後交給你訓練半年，最遲明年開春，咱們就要與公孫將軍的幽州軍聯合作戰，徹底把烏桓人趕出大漢國土，說不定到時候我也會跟隨你北上作戰。」

　　趙雲驚愕地望著劉存，劉存哈哈一笑，拍拍趙雲的肩膀吩咐他早點兒休息，然後前往數十名參軍仍在緊張計算籌劃的中堂。

　　公孫沛放下手中的統計報告，揉了揉酸脹的眼睛，示意趙立把熱茶放到一旁，朝勸自己去休息的劉存擺了擺手：「主公來得正好，徐州那邊我總是放心不下，總感覺一直在與曹孟德暗中聯繫的臧霸幾個有些反常。」

　　「哦！？」劉存想了想，問道：「你的意思是說……臧霸他們不應該這麼安靜？」

　　公孫沛緩緩地端起茶杯，若有所思：「眼下曹孟德親率七萬大軍，與呂布、陳宮大戰於定陶，程昱、曹洪率領的兩萬北路軍雖然擊退了偷襲甄城的陳登和張邈聯軍，但只是稍微解除了甄城的危機，並沒有給予對手以重創。」

　　「此役過後，哪怕張邈心生怯意，率部退回陳留，率領一萬五千騎兵的陳登也完全可以掉頭南下定陶，如果這樣，中路的曹孟德會很吃力，弄不好就會在兩路夾擊之下損失慘重……」

　　「以曹孟德之能，不可能看不到這一危機，可為何他至今仍然不將南路的夏侯惇兩萬軍隊調動北上？兩萬軍隊留在彭城西面的睢陽幹什麼？」

　　劉存權衡良久，笑了笑安慰道：「壽山大哥五天前已經前往下邳坐鎮，顏慎和翟越的兩個師也已開入徐州北部，他們距離戰場更近，一直在密切監視臧霸五萬軍隊的動靜，肯定比咱們更清楚……你老就不用擔心了，早點兒歇著，別再熬夜了，下去還要指望你呢。」

　　公孫沛搖了搖頭，喝下口茶望向劉存：「這裡該做的都做了，開戰之後，戰局瞬息萬變，全都靠你定奪，沒我什麼事了，我打算明早回濟南，看看紀維他們的糧草軍械籌集進度，劉子揚的戰備動員計畫也需要盡快落實……此戰關乎咱們未來的命運，絕不能有半點兒疏忽大意。」

　　「好吧，有你坐鎮濟南我才放心，琅琊書院那幫人越來越不安份了，我擔心一旦發動冀州攻勢，他們就會跳出來大喊大叫，為他們的主子搖旗吶喊。」劉存對已經失控的琅琊書院非常無奈。

　　公孫沛對此卻不在意：「那群書生不用你管，只要你把袁本初收拾了，他們立馬就會閉上嘴，倒是曹孟德那邊你得多加注意，千萬別讓他借此機會再次坐大了。」

　　「明白了，你老就去歇息吧。」

　　劉存說完直接上前攙扶公孫沛起來，不由分說把他扶進側面廂房，趙立一陣小跑搶先進去鋪床，弄得公孫沛一個勁兒地埋怨說老子還沒老到動不得的地步。

　　退出廂房之後，劉存直接走到軍令署所在的參軍小組，坐下後拿起一疊關於曹軍的情報，細細閱讀。

竊國賊　第222章　全線發動（上）

　　正當劉存殫精竭慮蒐集整理情報試圖尋找出曹操及臧霸有無暗中勾結的時候，南面千里之外的威武城西大營同樣是燈火通明，氣氛凝重。

　　健康狀況每況愈下的曹軍謀士戲志才，再次婉拒郭嘉的勸告，拍拍手中的兩份情報，低聲徵求荀攸的意見。

　　荀攸也不敢做出判斷：「目前還真是看不懂劉子鑑的意圖……按理說，他若是要與袁本初兵戎相見的話，就不該大張旗鼓地與公孫伯圭斬馬盟誓，悄悄結盟然後突然出擊攻其不備不是更好嗎？」

　　「劉子鑑此舉給我的感覺，似乎並不是想和袁本初翻臉……我估計他非常擔心徐州方向發生變故，又或者是提防咱們兗州的戰火燒到洛陽去，所以才一直在猶猶豫豫，委決不下。」

　　「而公孫瓚攻破范陽之後，悍然殺害劉虞大人的殘酷行徑很不應該，綜合方方面面的情況看絕對是得不償失之舉，不但失去了大義，還導致歷來追隨劉虞大人的幽州各勢力的強烈報復……」

　　「在後方不穩的情況下，公孫瓚如何能全力應對大舉北上的袁本初？袁本初可是得勢不饒人的品性，只要看準機會就不會講任何道義。因此，我覺得劉子鑑更多的還是出於自保……」

　　「不不不，小弟我不同意公達兄的看法，在我看來，公孫瓚既然敢這麼做，絕對是有恃無恐而且還是故意為之……別忘了范陽城被攻破之前，劉子鑑就已經在公孫瓚身邊了，難道文韜武略滿腹才華的劉子鑑看不到殺害劉虞大人之後可能導致的惡果嗎？」

　　說到這兒。郭嘉一臉自信地站了起來：「再回過頭看看劉子鑑從崛起到步步強大的過程。這傢伙每每在關鍵時刻計謀百出。而且出人意表，每一次都獲利巨大，就連袁本初將上百萬災民趕進青州也沒見他措手不及，反而是艱苦一年之後獲利巨大，還博得天下人的一片頌揚！」

　　「由此可以推測，劉子鑑在幽州的一系列舉動，極有可能是精心策劃的騙局，很可能他已經做好了與袁本初決一雌雄的準備。」

　　「不錯！哈哈。挺熱鬧的嘛。」本該已經休息的曹操大步進來，身後還跟著一隊手捧托盤，送上精美食物和美酒的侍者。

　　眾文武連忙起身致禮，曹操哈哈一笑徑直走到戲志才面前，非常痛惜地扶著他坐下：「你不該這麼拚命。」

　　戲志才感激地笑著道：「屬下再不拚命，恐怕以後想拚命都沒機會了。」

　　此言一出，滿堂傷感。

　　曹操幽幽長嘆一聲，緩緩坐在戲志才身邊，想了想乾脆直接詢問：「好吧，客氣話我也不說了。剛才聽到大家的議論，正是我翻來覆去始終無法入睡的原因……不知你對劉子鑑的這番舉動又是何種看法？」

　　戲志才輕咳兩聲。抬起頭，平靜地回應曹操：「屬下判斷，劉子鑑恐怕很快就要對袁本初動手了……劉子鑑隱忍數年，暗中一直在蓄勢待發，如今中原凋敝，朝廷政令不出長安，天下大亂，誰也顧不上別人了，他劉子鑑等的不就是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嗎？」

　　戲志才的判斷非常正確，可惜的是，這位智冠天下決勝千里的俊傑沒能看到青州軍全線發動火拚袁術十萬大軍的驚天大事，三日後便因積勞成疾，嘔血而亡。

　　痛失股肱的曹操不顧眾將的勸阻，命令交戰各路軍隊統統後撤三十里，與呂布和陳登等人的軍隊保持對峙，自己則換上素衣，默默為戲志才守靈。

　　曹操此舉令麾下文臣謀士無比感動，數月來連續征戰疲憊不堪的三軍將士聽聞此事，無不高呼主公仁善高義，萎靡的士氣隨之驟然高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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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甲戌年九月初二，丙午日。

　　東面徐徐泛起的晨曦在即將噴薄而出的朝陽映照下越來越明亮，地平線上方低矮的白色雲層，在火紅霞光的渲染下緩緩流動，如同燃燒的火把。

　　沉寂多日的平原城，突然一片沸騰，養精蓄銳鬥志昂揚的四萬青州軍將士，源源不斷開出南門、北門和西門，兵甲的鏗鏘聲與戰馬的嘶叫聲相互交集，不絕於耳，濃烈的殺伐之氣四處蔓延。

　　城中西大營將府裡一片忙碌，十二支粗如手臂的巨型蠟燭仍在燃燒，冀州牧劉存與新任青州軍主帥太史慈等數名將校圍坐在寬大的方桌周圍，面對桌面上的大型地圖，聽取各部絡繹送上的報告。

　　一個時辰之後，兩萬臨時徵召的輔兵與三萬民夫組成的龐大後勤車隊提前開出了西門，接到稟報的劉存和太史慈等人相視一笑，這才吩咐侍衛們送上早餐大吃起來。

　　喝完一碗熱豆漿的劉存，愜意地長出口氣，抓起個肉夾饃一口咬下近半：「嗯，味道不錯，比孝和（傅闓）他們手藝強多了，怪不得每個季度的評比，你們平原方方面面都勝過南皮，從這肉夾饃的質量上就能看出原因。」

　　諸將哈哈大笑，厚道的太史慈笑完解釋道：「渤海郡防區寬闊，孝和他們的日常訓練和沿線戒備壓力很大，特別是全軍騎兵陸續換裝的這半年時間，孝和領著麾下將士日夜訓練，不斷琢磨新的戰法戰術，如此也就顧不上改善伙食了。」

　　劉存滿意地笑道：「看來都是被我給逼的，哈哈！這麼吧，此戰過後，我給孝和一些補償，讓他的第六師駐防鄴城。」

　　太史慈聽到之後開心地笑了，諸將則驚訝不已，接著就是對苦盡甘來的傅闓無比羨慕。

　　知彼知己信心百倍的將校們都知道，此戰擊敗袁紹絕對沒有任何問題，主公劉存今後肯定要長期坐鎮鄴城，遙控洛陽，能追隨主公腳步時常聆聽主公教誨，無疑是青州軍所有將校心中的最高期望。

　　劉存哪裡還不知道諸將心中所想：「好了好了，大家先別羨慕孝和，此時此刻，恐怕孝和與儁義麾下兩個師的斥候營，已經與袁軍的各路斥候打起來了！」

　　「此戰他們的任務相當艱巨，不但要與北面的幽州友軍密切配合，死死拖住袁軍主力，令其無法輕鬆回援，還要在力保自身實力的同時儘可能重創袁紹的精銳騎兵，不輕鬆啊！」

竊國賊　第223章　全線發動（下）

　　平原城中西大營將府。

　　劉存三下並作兩下把肉夾饃塞進嘴裡，一邊大嚼一邊環視方桌周圍的將校，發現大家依然有些不在意，於是匆匆嚥下，再次強調：

　　「諸位，我之所以親自坐鎮平原，對你們中路三個師反覆提出嚴格要求，要你們拿出最大本事，以最快速度殺到袁紹的老巢鄴城之下，就是希望通過你們中路軍迅猛的進攻，為孝和與儁義的北路緩解壓力。」

　　「也許大家認為北路問題不大，袁軍雖多，可還有公孫將軍的八萬幽州軍聯合配合作戰，可我要說，這種想法絕對要不得，任何時候都不要把希望寄託在外人身上……」

　　「退一步說，哪怕公孫將軍全力以赴鼎力相助，咱們也需要考慮他的後方仍不安寧，萬一逃散在幽州縱深地區的反叛勢力集結起來再次暴亂怎麼辦？」

　　「還有，幽州北面素來虎視眈眈的東部鮮卑，要是他們看到幽州兵力空虛或者早已被袁紹收買，等到咱們激戰正酣的時候突然殺入幽州，公孫將軍又該怎麼辦？咱們的幽州友軍還能不顧老巢安危，繼續為咱們拚命嗎？」

　　諸將頓時收起笑容，挺身而坐，包括太史慈、耿武、閔純在內沒有一個人再敢生出輕慢之心。

　　劉存似乎還不滿意，站起來指向桌面中央地圖上的河間，問道：「你們有誰能夠告訴我，此時此刻，袁紹麾下攻擊力最強的麹義所部在哪裡？」

　　「大家千萬不要忘記。當年公孫瓚十萬大軍之所以被趕出冀州損失大半。就是拜麹義所賜。此人絕對是需要我軍加倍重視的頭號敵人，任何的懈怠、任何的輕慢，都有可能給我軍帶來無法預料的重大損失，甚至影響到整個戰局！」

　　「這話我在南皮的時候已經跟孝和與儁義說過，來到平原也和你們提到過，今天我再重複一遍，希望你們不要忘記。」

　　劉存說完，不再管立刻放下飯碗圍在地圖前的諸將。抓起布巾擦擦手轉身離開，不緊不慢走向門外的大校場。

　　校場邊沿的大樹下，全身披掛的趙雲與親衛營兩名軍候並肩而立，目送最後出發的五個工匠營和龐大的後勤車隊，兩名出自武學院第四期的軍候牢記主公劉存的叮囑，非常自豪地將每個工匠營的旗幟、組成、來歷、參加過哪一次戰役等情況詳細告訴趙雲，聽得趙雲驚愕不已。

　　直到此時此刻，趙雲才真正瞭解到青州軍強大的根本所在，才知道主公劉存所說的「藏兵於民、全民皆兵」的真正含義。

　　急促的馬蹄聲驚動了心潮澎湃的趙雲，兩名軍候轉身一看連忙致禮。棗紅駿馬上的親衛營統領哈哈一笑飛身而下，解開繫在馬鞍上的韁繩。在兩名軍候的齊聲驚呼中，將跟在棗紅戰馬身後的一匹雄健白馬拉到趙雲面前：「子龍兄接著，這馬歸你了，哈哈！」

　　兩名軍候早已上前圍觀白馬，邊看邊嘖嘖稱嘆，對戰馬無比熟悉的趙雲望著眼前體態雄奇、萬裡挑一的白色戰馬激動不已，禁不住接過韁繩走向前，緩緩伸出手，貼在躁動不安的白馬脖子上。

　　翟趨哈哈一笑，非常羨慕地告訴趙雲：「前幾天公孫將軍派專人給主公送來五匹萬裡挑一的好馬，其中最好的就是這匹白馬，說是來自遙遠北方的北海之濱，是什麼汗血寶馬和北海丁零人的本地馬雜交而得的上品。主公見到之後非常喜歡，當時就說子龍喜歡白馬，吩咐我將白馬送給子龍當坐騎。」

　　「前天我就想把馬給子龍送來，可是找遍了武庫竟然沒有一副馬鞍合適，只好找軍中匠師趕緊做個加大的馬鞍，連同特製的馬甲、馬鐙和全套革帶一起做，十幾名工匠足足耗費兩天兩夜才算齊整，哈哈！」

　　趙雲戀戀不捨地把手從俊秀的馬面上收回，恭恭敬敬地向翟趨彎腰致禮：「愚兄謝過仲遠了！」

　　「謝我幹嘛？主公吩咐的，哈哈！」

　　翟趨微微避過，不敢接受趙雲的大禮，樂哈哈抬手摸向仰頭嘶叫的高大白馬，又在馬脖子上輕拍兩下，忽然想起什麼，回身走向自己的棗紅戰馬，摘下斜掛在馬鞍上的古樸長劍，再次送到趙雲手裡：「這柄寶劍也是主公讓我給子龍兄的，拿著，與你的那桿長槍正好相配。」

　　趙雲下意識地接過一看，隨即驚愕地抬起頭：「這不是主公的佩劍嗎？如此珍貴之物，在下決不能收啊！」

　　翟趨嘆了口氣：「這是主公最為珍愛的佩劍，所用材料是極其珍貴的隕鐵，是當年糜家商隊從南方的嶺南象郡重金購進的，也是朝廷新近任命的將作大匠、如今正在督建故都洛陽並重新恢復我大漢墨家學派的霍堅大師親手鍛造的最後一把劍。」

　　「主公說自古就是寶劍贈英雄，今後他恐怕再也沒機會上陣搏殺了……唉！收下吧，子龍，別人或許會嫉妒你，不瞭解你驚人的武技和高超的騎兵訓練手段，可主公和我乃至所有親衛營弟兄都瞭解，你配得上這柄寶劍。」

　　雙目潮紅的趙雲默默點頭，收下寶劍，鄭重其事地掛在腰間，深吸口氣詢問翟趨：「咱們何時出發？」

　　「最遲正午，整個平原城就剩下咱們親衛營和兩個營的守備軍了，估計這個時候，軍師和管亥大哥率領的兩個師和一個新編騎兵旅已經與河東的袁軍接戰，文向大哥（徐盛）和徐公明（徐晃）的兩個師定然已經渡過大河殺入兵力空虛的河內。只待攻佔袁紹大後方的屯糧之地懷縣，他們兩個師的一萬輕騎就會以最快速度北上，不管不顧殺向鄴城，相信很快就能見到他們。」翟趨無比自信地低聲回答。

　　趙雲下意識地握緊拳頭：「等遇敵之後，咱們是否找個機會向主公請戰？咱們中路大軍雖然人數最多，可除了太史將軍麾下的一個師之外，其餘兩師都是新編步兵師，愚兄覺得，以我親衛營八百精銳的戰力和速度，定能助太史將軍一臂之力。」

　　翟趨雙眼一亮：「只要有機會估計能行，主公從來不是墨守成規之人，只要戰機出現，定會允許咱們請戰，而且咱們得抓住時機才行，否則兵臨鄴城之後恐怕就沒機會了。」

　　趙雲不解地問道：「攻到鄴城之下必然會發起攻城之戰，還要時時提防和阻擊從南北兩個方向到來的袁軍，交戰的機會只會多不會少才對啊！」

　　翟趨嘿嘿一笑：「放心吧，只要攻到鄴城之下，不出兩天咱們就能進入袁紹那座名傳天下無比奢華的城中城內喝酒了，哈哈！」

　　「這怎麼可能？」趙雲滿頭霧水。

　　翟趨又是一笑：「先不告訴你，到時候你就知道了，哈哈！」

　　

　　ps：致歉：前面誤把「陳宮（陳公台）」寫作了「陳登（陳文龍）」在此向所有書友致以歉意
　　

竊國賊　第224章　對峙

　　九月初二清晨在冀州和司隸地區三千里區域內發動的討袁之戰，規模無比宏大，韜光養晦數年突然露出鋒利獠牙的十二萬青州軍，幾乎在同一時間內，兵分四路，分別殺入到冀北的河間、冀中的清河、大河北岸的河內以及河東兩郡。

　　面對裝備精良士氣如虹的青州軍各部毫不留情的迅猛打擊，毫無準備的冀州軍各部幾乎沒有任何抵抗的能力，從北到南三千里戰線上，隨處可見如狼似虎的青州軍騎兵追著魂飛魄散的冀州袁軍肆意殺戮的情景，

　　僅僅一天時間，北線三萬八千青州軍在大將張郃、傅闓的率領下，殺到河間以東二十里的白頭崗，面對聚集在河間城內外總數高達六萬餘眾的混亂袁軍，毫無畏懼地擺出等候決戰的姿態。

　　隨軍征戰的兩萬青壯民夫和工匠，圍繞白頭崗地區，揮汗如雨，兩道周長四里、寬約兩丈的壕溝在滿天飄散的塵煙中迅速成形，成千上萬根兩丈長的原木很快豎了起來，兩百五十輛大型弩車被迅速拉上壕溝內側的高地，面向西面不知將在何時攻來的河間袁軍，呈弧形佈置。

　　整齊的青州軍陣列正前方，大將張郃再次抖動韁繩，喝住胯下躁動不安的雄壯戰馬，收起單筒千里眼，轉向傅闓，大聲笑道：

　　「袁軍的反應盡在主公預料之中，城牆內外旗幟傾斜，驚呼陣陣，看來袁軍毫無心理準備，所以才會表現得如此驚慌失措……咱們列陣等了足足兩個時辰。袁軍竟然還沒有完成集結。今天這仗應該是打不成了。」

　　黑馬上的傅闓依然舉著千里眼。細細觀察前方五里之外越聚越多的袁軍，點了點頭：「中午時分，幽州五萬友軍已經開到河間以北的武垣、中水一線，面對咱們兩路聯軍近九萬步騎的兩面夾擊，兵力處於劣勢的袁本初肯定很頭痛，從咱們前方之敵的反應速度和凌亂的陣型中，就能看出袁軍上下沒有形成一致的應對之策，看樣子正如你說的一樣。今天這仗是打不成了。」

　　張郃轉向後側的兩名校尉傳達收兵回營的命令，隨後拍馬靠近雙眉緊皺、遙望前方的傅闓，兩人嘀咕幾句雙雙下馬，蹲下後用隨身匕首在泥地上一陣猛劃。

　　良久，張郃神色凝重地抬起頭：「你真要幹？」

　　傅闓微微一笑，臉上滿是自信：「哪怕袁軍已有準備，咱們也要主動出擊，只要咱們不出動步卒，利用騎兵的速度徹夜騷擾袁軍大營，抓到機會就靠上去。射出幾輪新式火箭立刻回來，定能把袁軍折騰個半死。」

　　「你是否想效仿主公在范陽之戰中提議實施的攻城之策？」張郃反應很快。準確地推測到傅闓的想法。

　　傅闓嘿嘿一笑：「正是，你不覺得再來一次挺好的嗎？」

　　張郃想想也笑了：「如此一來就能更好地牽制袁軍主力，使其無法輕鬆抽身回援……只要咱們能在這兒拖住袁本初的主力三天時間，此次任務就算是完成一半了，說不定不到三天主公和子義將軍他們連鄴城都拿下來了。」

　　「未必……鄴城的防禦僅次於咱們濟南新城，而且還有袁紹留守的近萬精銳，恐怕不怎麼好打啊！咱們還是多想想辦法，拖住眼前袁軍主力的時間越長越好，最好能拖住他們五天以上。」

　　傅闓頗為擔心中路的進展，主公將青州軍中戰力最強、裝備最好的兩個師交給了自己和張郃，致使中路出動的三個師只有一個師的老兵，其餘兩個師均是新編師，戰鬥力如何傅闓心裡沒底。

　　如果中路軍不能在五天之內拿下袁紹的老巢鄴城，整個戰局立刻就會發生巨變，主動權就不再掌握在本方手裡。

　　張郃聽完便知道心思縝密的傅闓在擔心什麼，哈哈一笑自信地說道：「你可別忘了已經配置到每個師的『霹靂營』，三天前在海邊試驗新裝備的武器威力時我才發現，軍中流傳兩年之久的秘密武器竟是如此的可怕……」

　　說到這兒張郃臉上浮起一抹潮紅，「特別是那些能把地面炸出數丈大坑的藥包，威力遠遠超乎想像，如同天上炸雷般的巨響震得我雙耳轟鳴，心肺倒捲，不少上陣殺敵從不眨眼的老弟兄當時就嚇得跌坐地上尿尿了，哈哈！」

　　「有如此利器在手，天底下哪還有攻不下的城池？你就儘管放心吧，中路軍定能迅速拿下鄴城。」

　　傅闓立刻想起三天前秘密配置本部的「霹靂營」，以及「霹靂營」一千名年輕將士在他和張郃等兩千多名各級軍官面前輪番進行火箭、霹靂彈和火藥攻城演示的驚人效果，擔憂的心情不由得輕鬆下來：

　　「當時我也嚇得雙腿打顫了，哈哈！不如這樣，午夜咱們襲營的時候，往袁軍大營裡扔幾個霹靂彈，只要如雷的聲音炸響，恐怕就連城裡的袁紹都睡不著覺了。」

　　「我覺得不用去人太多，出動個斥候小隊就行了……咱們大隊人馬好好睡覺，睡好吃飽明早再出去挑戰，哈哈！」

　　張郃說完哈哈大笑，與樂不可支的傅闓一同站了起來，騎上馬，無比輕鬆地轉回正在迅速成形的大營，優哉游哉地繞營一圈視察防禦工事進度，誰也沒留意到西面五里外的袁軍陣營正在發生的變化。

　　河間東門外五里的平原上，人騰馬嘶，戰旗如林。

　　身穿黃色戰袍的三萬袁軍步卒此時已經列陣完畢，從南向北，呈兩行佈置的十五個刀槍陣列和六個弓弩兵陣列開始散發出濃烈的殺氣，佈置在兩翼的萬餘騎兵全體下馬，開始緊張地檢查武器裝備和戰馬的披掛。

　　一隊隊精銳斥候，來來回回，在敵我之間的廣闊荒原上馳騁。身背令旗的傳令兵不斷策馬掠過一個個肅殺的陣列前方，大聲傳達中軍發出的臨戰命令。

　　圍繞中軍將台的十八面大鼓，威風凜凜，十八名身材強健的鼓手赤著上身，肅立在大鼓之後，一面面碩大戰旗在深秋蕭瑟的勁風吹拂下不停地翻捲招展。

　　將台上的袁紹神色凝重，身邊十餘名心腹文武有的遙望東方已經收兵回營的青州軍，有的抬頭仰望逐漸偏西的太陽，情不自禁發出無可奈何的嘆息聲。

　　心情沉重的田豐看到袁紹遲遲不作出決定，而且臉色越來越差，只好上前半步，低聲勸道：

　　「主公，敵軍已經收兵，看來是不願與我軍決戰了，若是我軍揮師向前主動出擊，恐怕時間上也不夠，不如暫且紮營以待來日為好。」

　　袁紹無可奈何地傳令原地紮營，卻沒有半點兒返回城中帥府的意思，而是遙指前方塵土飛揚的青州軍大營，詢問眾人：「誰能告訴我，對面的五萬青州軍列陣半日卻突然收兵，到底想要幹什麼？」

　　眾人都知道頂多再過一個時辰天就要黑了，此時若揮師上前與敵交戰，從傳令到四萬餘大軍動起來至少得半個時辰，為了保持隊形每前進百步就得略作停頓，快速整隊，等三五里距離走完恐怕天快黑了，還怎麼打仗？

　　此時的眾文武都知道，主公袁紹所問的並不是前方的青州軍，而是轉眼間迅速變化的整個龐大而又複雜的戰局。

　　然而令眾文武難過的是，雖然他們都意識到整個戰局變得越來越複雜，幽州軍和青州軍的突然發難，使得本方已經徹底喪失了主動，似乎處處蘊藏著危機，可誰也不知道該如何迅速爭取主動，誰也看不到蘊藏的危機究竟在哪裡。

竊國賊　第225章　連鎖反應（上）

　　將台上沉默無聲。

　　眼看袁紹就要發火，善解人意的審配連忙上前，合手鞠躬：「主公請勿擔心，眼前的青州軍看起來高達五萬人馬，其實近半都是披著青州軍老式皮甲的民夫和工匠，他們面對集結完畢的我軍主力忽然收兵回營，如今還在匆匆忙忙挖掘壕溝，構築防禦，無疑是不敢與我軍正面交戰……」

　　「在屬下看來，他們唯一的目的無外乎是在等待北面公孫瓚的六萬大軍到來，可公孫瓚的六萬大軍如今還在七十里之外，至少明日正午之前，無法抵達我軍嚴密控制的浮沱河北岸，主公完全有時間從容調度。」

　　「是啊主公，恐怕公孫瓚到死都不會知道，在主公未雨綢繆運籌帷幄之下，麴義將軍的三千精銳和鮮卑左賢王的八千鐵騎，很快就要從上谷殺向其老巢薊縣。依屬下推算，不出兩日，後院著火的公孫瓚定會猖狂北逃，屆時，東面的青州軍就不足為患了。」高幹也隨聲附和起來，對袁紹早已隱藏的一手奇兵之計大讚特贊。

　　袁紹卻沒有這麼樂觀，他心底裡一直對劉存和從未打過敗仗的青州軍十分忌憚，而且他清醒地知道，隱忍多年突然發動的劉存絕不會只有聯合公孫瓚這一計策，雖然至今尚未收到後方河內、河東的消息，但袁紹隱隱約約預感到兩地很可能已經遭到青州軍的攻擊。

　　更令袁紹心煩意燥的是。至今沒有探知劉存身在何處的消息。這也就意味著未知的巨大危險很可能即將到來。

　　眾心腹看到袁紹心事重重的沉重樣子。心中均感覺到事情很不對勁，依稀意識到危險的田豐默默掃視眾文武一圈，最後把目光停留在距離五步之外垂首不語的許攸臉上。

　　許攸似乎感覺到田豐熾熱的目光，緩緩抬頭對田豐露出個苦笑，然後繼續把手攏在寬大的袖子裡一言不發。

　　田豐無奈之下，只好大聲說道：「主公，在場所有人中，唯有子遠先生對青州軍、對劉子鑑最為熟悉。主公不妨詢問子遠先生有何看法。」

　　袁紹眼睛一亮，立刻轉向被他冷落了多日的許攸。

　　許攸不悅地望了一眼滿臉愧疚的田豐，幽幽一嘆來到袁紹面前兩步，抬起手行禮大聲說出自己的判斷。

　　######

　　「啪」的一聲脆響，掉在地上的粗瓷飯碗四分五裂，極度震驚的曹操隨手扔掉筷子，霍然站起，死死盯住前方大汗淋漓的曹仁。

　　儘管之前曹操和眾謀士已經準確預測到與公孫瓚結盟的劉存，很快會率部大舉進攻袁紹，可是誰也沒料到預測竟會這麼快就變成事實。

　　昏黃的燭光中。年方二十四歲的曹仁悄悄望了一眼身邊的軍師郭嘉，在郭嘉暗示下硬著頭皮上前一步：

　　「濮陽檢事夏侯謙緊急上呈的情報極為詳細……自昨日傍晚開始。駐紮平津渡口的青州水軍帆漿快船忽然出動，總數不下三十餘艘，這些船與忽然從下游趕來的十餘艘新式明輪船一起，封鎖了上游平津渡至下游白馬津的所有渡口。」

　　「夏侯謙見狀深感不安，連夜將手下密探盡數派了出去，終於在今日清晨傳回消息：上萬青州騎兵已經渡過大河，馬不停蹄攻向溫縣，後續數以萬計的青州步騎軍仍在源源不斷登陸北岸，平津渡口運送兵馬的大小船隻密密麻麻不下百艘，根據其前鋒旗幟判斷，領軍之人為青州軍大將徐盛。」

　　曹操聽完不再猶豫：「此事非同小可，天下局勢很可能因此而發生巨變！奉孝，立即通知所有人前來議事！」

　　郭嘉微微一笑：「都來了，正在前堂等候主公。」

　　曹操外衣都來不及穿上便往外走，走到一半忽然停下腳步，拉住郭嘉的手臂，低聲問道：「奉孝以為，當務之急咱們該做些什麼？」

　　胸有成竹的郭嘉低聲建議道：「不管劉子鑑如何雄才大略，也不管青州軍如何驍勇善戰，都不可能在一個月之內拿下冀州，所以屬下認為，主公必須當機立斷，傾盡全力迅速擊敗呂布和陳宮，將整個兗州牢牢控制在手裡。」

　　「與此同時，主公需密令臧霸將軍和陳珪父子盡快發動，必須在一個月之內拿下彭城與小沛，如此一來，不管冀州之戰結果如何，主公都能輕鬆應對。」

　　曹操深以為然，眼珠一轉再次問道：「洛陽方向如何？」

　　郭嘉頓時肅容道：「洛陽萬萬碰不得，至少在主公的實力超過劉子鑑之前決不能碰，否則不但會觸怒劉子鑑及其背後的強大青州，還會引來長安朝廷和天下諸侯的口誅筆伐啊！」

　　曹操哈哈一笑，拉住郭嘉的手，並肩往外走，無比感慨地說出心中感受：「能得到奉孝的輔佐，實乃曹操天大之幸運啊！哈哈……這半年來，每次想起洛陽，我都對劉子鑑的深謀遠慮深感欽佩……」

　　「兩年前，誰願意佔據白骨森森人煙皆無的廢都洛陽？誰願意耗費巨大的人力物力，為日暮西山的大漢朝廷修復故都？而他劉子鑑卻高舉忠孝大旗去做了，而且在短短兩年時間裡，讓方圓數百里廢墟變成五穀豐登的大糧倉，不但獲得天下人的一片讚頌，還布下了天大的棋局，使得恢復民生的洛陽成為他征伐天下的又一片基業，不得不服啊！」

　　郭嘉也感嘆不已，當初他同樣沒有預見到劉存修復洛陽的深遠意義，等他看清楚之後，卻已無法撼動站在道德制高點上的劉存了。

　　######

　　就在曹操緊急召集心腹文武急商對策之際，大河北岸的河東郡治所懷縣內外已是重兵雲集，一片肅殺。

　　開城投降的六千袁軍在青州騎兵的監視下，全部退入城南大營，迅速趕來的一萬五千青州步卒團團圍住整座城池，後軍主將徐晃親率麾下三千精銳奔向城中的糧倉、武庫和各重要設施，五個營的弓弩兵和刀盾兵從各個方向登上城牆，

　　青州軍大將徐盛在討虜將軍魯佩等將校的陪同下，大步走向袁紹的將府大門，與肅立在台階之下、早已被青州秘密策反的河東太守崔顥熱情見禮，隨後一同前往將府中院，查看並哀悼不願背叛袁紹而毅然自殺的袁軍留守將領韓猛、懷縣縣令郭援等四人。

竊國賊　第226章　連鎖反應（下）

　　韓猛，字苴子，袁紹麾下有數大將，如果歷史沒有改變，他將是「河北四庭一柱」中的柱子，死於官渡之戰。

　　郭援，沛國人，目前雖僅為懷縣縣令，但如果不是劉存橫空出世，官渡之戰後他會擔任河東太守，然後死於其舅父鐘繇之手。

　　不過現在一切都不同了，不僅兩人提前身亡，就連「河北四庭」、「五子良將」之一的張郃，如今也是青州軍有數大將，歷史正在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河東郡治所懷縣將府，徐盛、徐晃及魯佩、崔顥等人悼唸完韓猛、郭援等人，安慰完四人的家屬，剛回到前面的大堂，水軍別部司馬李劫匆匆步入將府，與徐盛、徐晃匆匆見禮之後，大聲通報：

　　「軍師自陝津渡派遣快船來報，我軍第四師於正午時分，輕鬆擊潰鹽池以東結陣阻擊的兩萬袁軍，俘虜了負隅頑抗的袁軍主將趙睿和副將韓苣，管亥將軍不知從何得知趙睿、韓苣二人與主公有舊，將二人迅速送到了後方陝津渡交給軍師，軍師在信報中令我等盡快稟告主公，請求主公處置。」

　　徐盛略一沉吟，隨即望向魯佩：「當年固山之戰時，我在平原戰場，記得濟南國中尉趙睿和臨淄都尉韓苣都在主公指揮之下，玉璞你在固山之戰中立下奇功。應該知曉當時的青州名將趙睿和韓苣吧？」

　　魯佩哈哈一笑：「雖然彼此沒有什麼深交。但好歹都認識。還一起喝過慶功酒，不過沒多久這兩人就離開青州，帶著麾下千餘精銳投奔恩主袁本初去了，哈哈！」

　　「之前主公可有吩咐？」李劫連忙詢問。

　　魯佩想了想，有些不確定地說道：「估計沒有吩咐，否則軍師就不用我們代為請示主公了……不如這樣吧，我去一趟陝津渡，看看能不能說服他們投誠。特別是趙睿，此人博學忠懇，在青州頗有人緣，如果能說服他投誠，對戰後整個冀州的安撫大有益處。」

　　端坐左側一直不開口的太守崔顥緩緩站起，抬手做了個揖，主動請纓：「在下與趙睿將軍私交頗好，願意跟隨玉璞將軍走一趟……祖籍上黨的趙睿將軍少年時，曾在我崔氏族學就讀五年，與在下的族兄崔琰交情莫逆。上黨趙氏一族與我河內崔家一族也是世交，三代以來都有聯姻。估計不難說動他。」

　　魯佩高興地答應下來，站起來向崔顥施禮致謝。

　　徐晃見狀驚愕不已，徐盛和李劫同樣滿臉都是驚訝，他們一直不知道為自己打開城門的河內太守崔顥，竟然是深受主公信任器重的如今坐鎮洛陽的軍師中郎將崔琰的族弟，由此看來，主公為今天的一切早已付出了巨大的努力，做出了一系列精心準備。

　　「文向兄、公明兄，明天一早小弟就與崔大人一起趕赴陝津渡，拿下鄴城就靠二位兄長和李劫兄弟了。」魯佩轉而向面面相覷的徐盛三人拱了拱手。

　　徐盛與徐晃、李劫商量片刻，很快便拿出一致意見：

　　李劫立刻返回渡口，率領水軍陸戰旅順流而下，從已經被水軍佔領的黎陽渡口登岸，一鼓作氣直奔鄴城南面的朝歌；徐盛率領本部六千騎兵，於明日清晨揮師北上，爭取在明日天黑之前與李劫的陸戰旅匯合，休息一夜，然後不管不顧直奔鄴城。

　　徐晃率領本部三千騎兵和兩師的一萬五千步卒，鎮守堆滿糧草和軍械的懷縣，對八千投誠袁軍進行整頓和收編，然後開始清剿周圍各縣的殘餘袁軍和各路盜匪，徹底將連接冀州與洛陽的戰略要地河內郡掌握在手中。

　　######

　　深夜，河間城中的臨時帥府裡燈火通明，氣氛異常凝重。

　　袁紹與麾下文武齊聚一堂，緊張商議，就「近十萬青州軍開出平原城攻克清河」的急報展開分析。

　　儘管到目前為止，遠在南面千里之外的河東一線尚未有消息傳來，但袁紹和許攸乃至敏銳的田豐都已預感到情況不太妙，深知危機到來的審配與高幹等人也都心亂如麻，哪裡還有什麼應對之策？

　　早在兩個月前便秘密北上聯絡鮮卑的麹義，如今成了他們心中唯一的指望，可數日來沒有接到麹義傳來的任何消息，不要說審配等人了，就是袁紹自己也無法按捺滿腹的慌亂。

　　「主公，眼下當務之急是不能慌張，不宣而戰的青州軍雖然佔據了清河，但要攻到鄴城之下還有三百里路程要走，就算青州軍兵強馬壯進展神速，至少也要三天時間才能做到，何況從清河至鄴城之間還有我軍駐守的曲周、曲梁、邯鄲這三座堅城！」

　　田豐說完，挺身而起，來到大堂中央侃侃而談：「其次，悍然侵佔清河的青州軍，絕對沒有十萬之眾，哪怕算上民夫和輔兵，最多也不會超出六萬之數，就算他們一路攻城略地兵臨鄴城之下，也無法在一個月之內撼動兵精糧足雄冠天下的鄴城。」

　　「留守鄴城的一萬二千將士均是忠誠於主公的精銳，均是百戰餘生的健卒猛將，守住鄴城一兩個月絕不在話下！」

　　聽了田豐一番慷慨激昂充滿豪氣的分析，眾文武頓時寬心不少，主位上原本如喪考妣的袁紹，也情不自禁挺直了脊樑。

　　目光炯炯的田豐繼續說道：「如果主公覺得放心不下，不妨傳令統領後軍的顏良將軍，立刻率部南下增援鄴城，顏良將軍麾下兩萬五千人馬均是裝備一新苦練半年之久的強壯士卒，而且其中大半招募自鄴城及周邊各縣，只要返回鄴城，定能以必死之心，肩負起保衛家園、保衛鄴城的重任來！」

　　眾文武連聲贊同，袁紹略作權衡，果斷採納田豐的意見，當即下令駐紮於城南的顏良所部五更造飯，天亮之前必須啟程回援鄴城。

竊國賊　第227章　激怒（上）

　　夜深人靜，四野萬籟俱寂。

　　百餘名青州軍斥候，借助夜色的掩護徒步入侵，巧妙地避開袁軍佈置在營中和營區南面的伏擊區域，從側後方摸到了袁軍營區的柵欄之下，悄悄潛伏下來。

　　待袁軍巡營官兵離開，斥候們掏出火媒，點燃用陶瓷和鐵皮製成的霹靂彈扔入營區，隨後兩兩一組掏出強弩，點燃特製的弩箭，向營區縱深處的一排排帳篷射出上千支火箭，完事之後轉身就逃，飛一般越過北面半裡外的小河木橋，向崎嶇不平的漆黑北方狂奔而去。

　　大營內此刻已是火光四起，驚叫和慘呼聲不絕於耳。

　　兩萬餘袁軍被一連串從未有過的劇烈爆炸嚇得魂飛魄散，左衝右突，失去控制的戰馬昂首嘶叫，橫衝直撞。

　　夜色中，呵斥聲、撞擊聲、踩踏聲、痛哭聲響成一片，埋伏在營區南面準備對付青州軍夜襲的近萬步騎更是不堪，從軍將到普通的士卒，全都爭先恐後逃向後方的河間城，誰也顧不上營內的熊熊大火和兩萬餘弟兄的死活。

　　幸運的是，偷襲得手的青州軍似乎同樣沒有大規模夜戰的能力，渡過劫難四處逃散的三萬餘袁軍，最後大部分逃回了後方的河間城，在各級官長和城外上萬守軍的彈壓之下逐漸恢復秩序。可無論城裡城外。全都處於緊張恐懼的氣氛之中。誰也別想睡覺了。

　　次日清晨，擔驚受怕而且無比憤怒的袁紹沒有責備任何人，眼看著天色漸明，立即在眾多心腹文武和精銳侍衛的簇擁中開始巡城。

　　每到一處，袁紹都會無比鎮定地安撫那些驚恐萬狀的士卒，和藹地告訴大家那些爆炸聲不是天雷，完全是用硫磺、硝石弄成的唬人玩意兒，並沒有多大殺傷力。鄴城西面紫雲觀裡的道士個個都會。

　　袁紹這番做派果然取得了立竿見影的效果，惶惶不可終日的士卒很快平靜下來，對親切寬厚的主公袁紹無比感激，然後就在各自官長率領下埋鍋造飯，做好與無恥的青州軍廝殺的準備。

　　返回帥府的袁紹立刻變臉，當著數十文武的面，責令負罪在身的大將淳于瓊點齊人馬，限一個時辰內奪回淪陷的東面大營，並命令騎將呂曠、馬延各率三千騎兵護衛兩翼。

　　待淳于瓊率部奪回城東大營之後，再分出三千騎兵向青州軍大營發動佯攻。其餘將士則抓緊時間埋鍋造飯，正午之前必須與眼前無所不用其極的青州軍展開決戰。必須盡快奪回戰場主動權。

　　令袁紹沒有想到的是，雖然城東大營沒費什麼工夫就拿了下來，並順利地逼近了青州軍大營，但他所面對的三萬青州軍根本就不和他講規矩，講榮譽，任憑袁軍將士挑戰辱罵就是不應戰。

　　袁紹憤怒之下，向刺蝟般的青州軍大營連續發起三次猛烈進攻，最終都在青州軍如林的箭雨以及威力巨大的數百架弩車的阻擊之下傷亡慘重，不得不狼狽退下。

　　更讓袁紹火冒三丈的是，龜縮在營區裡的青州軍在交戰間歇之際，竟然忽然湧出數千弓弩兵，嚴陣以待，隨後上萬身穿老式皮甲的民夫洶湧而出，抓緊時間搶修被填平的第一道深壕。

　　那些速度奇快的民夫在恢復第一道防禦壕溝的同時，非常有道義地收斂了三千餘名袁軍將士的屍體，將上千名躺在兩軍陣前的袁軍傷兵小心扶起，背回自己的大營進行救治。

　　青州軍此舉大大出乎袁紹及其心腹文武的意料，陣前就地歇息的三萬袁軍將士更是看得目瞪口呆，驚愕過後三三兩兩議論紛紛，誓死一戰的士氣為之消散。

　　眼看戰況不妙的田豐和審配等人立刻向袁紹進諫，懇請主公當機立斷，是戰是退必須果斷決策。

　　審配非常肯定地提醒袁紹和諸位同僚：「青州軍營中定有劉子鑑的心腹謀士坐鎮，否則享譽天下、把榮譽看得比什麼都重的青州軍，絕不會表現得如此的奸詐狡黠，如此的卑鄙下作。」

　　「若任其下去，我軍好不容易振奮起來的軍心士氣必將煙消雲散，由此而產生的嚴重影響實在無法估量！」

　　猛然醒悟過來的袁紹當即下令：「傳令兩翼騎兵緩緩上前，嚴加戒備，傳令前軍整頓陣型，徐徐退回大營，諸位軍師立刻商議一下，再寫份戰書投交對面青州軍，約其明日午時決一死戰！」

　　######

　　青州軍大營中央的高台上，戰旗招展。看清楚袁軍意圖的張郃、傅闓與十餘名校尉，你一言我一語地熱烈討論起來。

　　「快看，袁軍正前方有兩騎舉著旗子越陣而出，似乎朝咱們陣前來了。」張郃的副將端著千里眼大聲通報新情況。

　　眾將校連忙望去，很快就推測出兩騎的來意，紛紛要求張郃和傅闓准許出戰，好好與士氣下滑的袁軍打上一場。

　　張郃吩咐副將下去迎接來使，便樂不可支地轉向不苟言笑的傅闓：「在我印象中，孝和兄一直是生性耿直、滿臉正氣的虎將，若不是親身經歷，打死我都不會相信，今日一系列無比精妙的應敵之計，竟然出自孝和兄之手，嘖嘖！估計是經常跟魯佩和陸九兄在一起，學壞了啊！」

　　傅闓難得地嘿嘿一笑：「還記得主公在將校進修課程上傳授的內容嗎？『不管什麼計策，什麼手段，只要有益於戰局，盡可放手施展，無需顧忌那些迂腐的傳統，也無必要考慮那些虛無的名譽，更不能受制於僵化落後的軍事思想。只有勝利者，才有資格談論所謂的傳統，所謂的道德』，這是主公的原話，我一直銘記心底，為此兩年來沒少用心揣摩，嘿嘿！」

　　「唉！怎麼可能不記得？可是真正做起來就難了，這方面你比我強。」張郃由衷地感嘆道。

　　傅闓看了一眼營門外正在與袁軍來使交涉的幾名校尉，湊近張郃一陣嘀咕。張郃聽完忍俊不禁，點點頭表示贊同，隨即叫過麾下校尉開始下達一連串命令。

　　傅闓悄然走下高台，翻身上馬，率領五十親衛直奔後營，很快衝出營門，趕到進餐餵馬之後休息已久的六千騎兵前方，扯起嗓門大聲下令：「半刻鐘準備」

　　六千精騎立刻行動起來，奔向各自的戰馬，開始進行戰前的準備工作，半刻鍾不到就已踩上馬鐙翻上馬背，依照一聲聲銅哨傳達的指令，迅速排成六個整齊的陣列，精神抖數地面向巍然不動的主將傅闓。

　　傅闓滿意地掃視眼前朝夕相處數年之久的老弟兄：「弟兄們，袁軍正在徐徐退去，護衛袁軍兩翼的騎兵只有六千，這些騎兵無論是訓練還是裝備，都遠遠不是弟兄們的對手，更何況他們傻乎乎地待在戰場上已經快兩個時辰了，正是人疲馬乏的時候，也正是咱們建功立業的最佳機會！」

　　六千騎兵個個眼冒精光，每張臉上都泛起難以抑制的興奮，胯下戰馬也隨之躁動起來。

　　傅闓信心百倍地大吼起來：「弟兄們，此戰咱們六個營兵分兩路，以次第攻擊的戰術，排出錐形戰隊，一舉殺入袁軍兩翼疲憊不堪的騎兵之中，只要重創袁軍這六千主力騎兵，就是大功一件！」

　　「弟兄們，出發」

　　尖利的哨聲接踵響起，六千養精蓄銳等候多時的精銳騎兵，在各自長官率領下次第出發，六個千騎陣列嫻熟地分開，策馬慢跑繞過大營南北兩側，緩緩逼向西面五里之外正在退走的袁軍兩翼。

竊國賊　第228章　激怒（下）

　　袁軍後側的高台上已是一片憤怒，急促高亢的傳令聲不絕於耳，氣得臉色發白的袁紹遙指東面徐徐開出大營的青州軍，破口大罵。

　　田豐、審配等謀士在一旁連聲安慰，反覆說明毫無道德風範的青州軍才剛剛出動，所有將領都已經趕回各部準備迎敵，我軍完全有時間重新佈陣，從容迎戰，哀求主公切勿氣急生亂，否則就中了敵人的卑鄙詭計。

　　袁紹親率的這四萬餘嫡系將士確實訓練有素，在猝不及防之下仍然能夠迅速重整隊形，再次結成一個個作戰方陣，在震天的戰鼓聲中，徐徐迎向整齊逼來的兩萬青州步卒。一直在護衛兩翼的六千騎兵藉機全部下馬，匆匆掏出豆餅蓄養馬力。

　　忽然，如同雷鳴般的馬蹄聲轟然傳來，緩緩運動到袁軍陣列兩翼的六千青州騎兵開始發力，在陣陣戰鼓聲和尖利的銅哨聲中不斷提速，捲起漫天翻滾如同怒龍般的黃塵，發起了猛烈衝鋒。

　　率領兩翼騎兵的袁軍大將呂曠和馬延嚇得面無人色，連聲高呼全體上馬，失去先機更是去膽量的六千騎兵頓時亂成一團，到處可見團團亂轉的戰馬和匆忙中踏空倒地的士卒。

　　轉眼之間，如狼似虎的青州軍騎兵已經飛速殺到，呈錐狀隊形的騎兵前鋒並沒有撞入亂成一團的袁軍騎兵當中。飛速掠過袁軍的邊沿的同時。拉開騎弓射出密集的箭鏃。隨後嫻熟地調整方向，劃出道大弧線減速返回，開始收起騎弓，拔出馬刀逐漸加速，再次向人仰馬翻慘叫不絕的袁軍騎兵聚集方向發起衝擊。

　　袁軍兩翼的騎兵陣地在青州騎兵的接踵衝擊之下迅速崩潰。

　　馬匹巨大的撞擊聲和哀嚎聲震天響起，擁有先進馬刀、馬鐙和高橋鞍的青州騎兵一擊得手便不再留情，反反覆覆地結隊衝擊，展開一次次瘋狂的殺戮。

　　一刻鍾不到。六千袁軍騎兵就在袁紹和中路三萬餘大軍眼巴巴的注視下消失大半，殺得渾身是血的青州軍騎兵仍然不罷不休，追著四處逃散的殘餘騎兵揮刀猛砍，就是不靠近擁有無數弓弩兵的袁軍中軍半步。

　　騎兵的慘烈之狀嚴重影響了中路三萬餘步卒的士氣，又驚又怒的袁紹與麾下文武同樣被嚇得魂飛魄散，眼睜睜看著如狼似虎的青州軍騎兵從容返回本方兩翼下馬歇息，卻又不得硬起頭皮迎難而上，飛速傳令調來鎮守河間城的兩萬餘生力軍的同時，向青州軍發起孤注一擲的全面進攻。

　　袁紹的決然純屬無奈之巨，他非常清楚整個戰局已經危在旦夕。若果不果斷出擊，與青州軍展開混戰。一旦返回本陣的青州軍騎兵緩過勁來，失去騎兵護衛的本軍兩翼必然遭到青州軍優勢騎兵的猛烈衝擊，如此一來就再也逃不脫全軍潰敗的厄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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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戰鼓聲聲，震人心魄，袁軍中路上萬將士組成的前鋒陣列越行越快，兩軍激烈的交戰一觸即發。

　　青州軍前鋒方陣突然整齊劃一地停止前進，第二陣列的五千刀盾兵隨著驟然改變的戰鼓聲改變隊形，加快速度穿過前方長槍方陣之間的通道，在槍陣前方豎起一道密集的盾牆。

　　成千上萬的袁軍將士如同海潮般洶湧而至，迎面撞上了伸出密密麻麻長槍的盾牆，巨大的撞擊聲轟然響起，怒吼聲、慘叫聲衝破漫天翻騰的塵煙血霧，無數的長刀猛然砍向厚重的盾牌，無數槍尖上串著絕望慘叫的軀體，密密麻麻的袁軍將士仍在前赴後繼奮勇衝擊。

　　青州軍的盾牆已經被撞開數個大口，後排一個個槍陣在急促的銅哨聲中加速前進，前排長槍平端，後排長槍斜斜前挺，迅速迎上破陣而入面目猙獰的一隊隊袁軍，開始了又一輪慘烈的搏殺。

　　就在青州軍戰線不斷變形搖搖欲墜的關鍵時候，嘹喨的軍號驟然響起，兩翼的騎兵再次發動，毫不猶豫撞入已出現混亂的袁軍兩翼，快速移動到戰線之後的青州軍三千弩兵開始一輪輪拋射，袁軍的猛烈攻勢很快被遏制。

　　戰場形勢急轉直下，失去保護的袁軍兩翼在青州軍鐵騎的踐踏下率先崩潰，袁紹發動混戰的願望隨之破滅，從河間城飛速趕來的兩萬生力軍剛排好整齊的陣型準備激戰，就被潮水般潰退的本軍將士沖得七零八落。

　　兇猛彪悍的青州軍騎兵立刻抓住這個難得的機會，追著倉皇逃跑的密集袁軍盡情殺戮，恢復陣型的青州軍步卒挺起長槍，踏著血泊，開始發起全線反擊。

　　西面中軍將台上一片慌亂，袁紹痛苦地閉上眼睛，就在他準備下達全線撤退的命令時，戰場上的青州軍卻在陣陣鑼聲中停止前進，在騎兵的掩護之下，毫不猶豫掉頭跑回自己的大營。

　　忽然出現的巨變令將台上的袁紹和心腹文武驚愕不已，看來看去怎麼也弄不明白，直到前方的青州軍退走大半，將台後方的歡呼聲陣陣響起，袁紹和眾心腹才欣喜地發現西北方捲起的漫天塵煙，聽到了如滾雷般越來越近的馬蹄聲，看到高速衝來的大批騎兵前方那面迎風招展的鮮豔戰旗大將文醜率領本軍最強大的騎兵殺來了！

　　青州軍大營內一片忙亂，主將張郃快步跑下將台，來到怒氣沖沖的傅闓面前，沒等傅闓開口便和氣地解釋道：

　　「半個時辰前剛接到兩批斥候急報，中午剛過他們遇到緊急前來通報的幽州中軍校尉，說是袁軍大將麹義勾結鮮卑左賢王近萬騎兵，突然越過關隘，殺入兵力空虛的上谷，一路燒殺直奔薊縣而來。」

　　「公孫將軍不得不緊急撤離戰場趕回老巢去，這樣一來，與幽州軍對峙並紮營於滹沱河南岸的文醜大軍沒了牽制，很快就留下兩萬餘步卒繼續鎮守監視，文醜親率上萬騎兵高速趕來助戰，所以接到急報之後，我不得不鳴鑼收兵。」

　　傅闓聽了張郃的解釋，哪裡還能有什麼怨氣？顧不上擦去滿臉的血漬，急切問道：「糟了！要是袁紹大軍毅然掉頭南撤趕回鄴城怎麼辦？」

　　張郃自信地笑道：「此刻躺在戰場上的袁軍屍體和重傷者不下八千，負傷逃走以及尚在四處逃竄的超過萬人，所以至少在天黑之前，士氣大跌混亂不堪的袁軍無法緩過氣來，袁紹就是想走也得明天上午才能辦到，咱們還有時間好好商議一下，看如何死死拖住他，纏住他。」

　　「好！聽你的。」

　　傅闓當即命令騎兵各部盡快用餐，喂飽戰馬抓緊時間休息，隨後與張郃等將校進入中軍主帳，同時派出一隊斥候立刻繞道南下，向主公劉存稟報北路戰場的戰況以及新出現的變故。

竊國賊　第229章　牽制

　　次日凌晨，廣宗城南營地。

　　剛剛睡下一個時辰的劉存，被親衛長翟趨叫醒，聽完翟趨的匯報，立刻召來軍中將校積極商議。

　　眾將校得知幽州發生的一系列急變，立刻想起主公連日來反覆提起卻不知所蹤的袁軍大將麹義，終於水落石出，驚愕過後卻也終於放下心來，開始權衡迅速改變的敵我態勢，以及幽州軍離開之後敵我雙方可能出現的種種變化。

　　已經被劉存舉薦為冀州長史的閔純卻管不了那麼多，他對袁紹為了一己之私竟然勾結胡虜的可恥行徑大為憤怒，要不是旁邊的耿武手疾眼快，一把拉住他並摀住他的嘴，說不定破口大罵之下就要驚動仍在休息的全軍將士。

　　劉存寬容地衝著閔純笑了笑，隨即轉向眾人說出自己的看法：「接到儁義與孝和的急報之前，咱們已經知道袁本初派遣顏良率部南下，也判斷出顏良南下的目的是為確保袁紹老巢鄴城的安全。」

　　「說不定此時此刻，河東、河內被我軍佔據的消息已經傳到袁紹那裡了。不出意外的話，袁紹定會迅速脫離北路戰場，率領大軍火速南下救援老巢鄴城……因為沒有了鄴城，袁紹就會徹底失去爭霸天下的根基，從此走向衰落和滅亡。」

　　眾人頓時挺直了腰板。豎耳仔細傾聽。

　　恢復平靜的閔純大聲附和道：「主公說得一點兒沒錯。一旦鄴城被我軍攻破。袁本初就如無根之浮萍，再也沒有能力興風作浪了，屆時不但天下諸侯會拋棄他，恐怕就連長安城中的文武百官也會為了自己和家族的利益離他而去，袁氏一族的四世三公，再也沒有昔日的榮耀和號召力了。」

　　劉存哈哈一笑，再次轉向主題：「目前形勢的發展對我軍極為有利，特別是南線戰場。徐文向、徐公明和李劫幹得很漂亮，不但拿下了大半個河內郡，一舉截斷河東袁軍與鄴城之間的聯繫並分兵北上鄴城，還牢牢將三百里水域和所有渡口控制在手裡，為我軍取得全局主動做出了巨大貢獻，用居功至偉來讚揚文向他們三人也毫不為過。」

　　已成為青州軍主將的太史慈含笑附和：「主公所言極是，文向他們提前拿下河內郡，河東的三萬袁軍就成了孤軍，以軍師和管亥大哥的能力，相信很快就會傳來底定河東的捷報。拿下了河東河內，此戰咱們就贏了大半。剩下的鄴城也就不足為患了。」

　　眾人聽了滿面紅光，一時間興奮不已，全都敏銳地意識到一向憑藉家世高高在上的袁紹，距離敗亡已經為時不遠了。

　　劉存見狀輕咳一聲：「不過，諸位先別高興，雖然徐文向率領的六千精騎與李劫的水軍陸戰旅已開到了鄴城以南的蕩陰，我中路五萬將士距離鄴城也不到三百里，可鄴城現在不是還沒有拿下來嗎？」

　　「袁本初雖然這會兒還在距離鄴城千里之外的河間，被儁義和孝和他們弄得灰頭土臉的，但他身邊還有八萬大軍呢，切不可掉以輕心。」

　　眾人發出一陣輕笑聲，都知道哪怕袁紹能擺脫張郃與傅闓數萬將士的糾纏，迅速揮師南下，但最多也就能帶回一半人馬，而這一半人馬急行千里奔赴鄴城，肯定是又累又乏，哪裡還能有什麼戰鬥力？

　　目前唯一對戰局形成威脅的，只有提前南下、已經抵達南宮北面三十里的顏良兩萬五千人馬。

　　劉存果然說到了顏良：「顏良不愧河北名將的聲譽，一天一夜率領兩萬五千步騎和一萬輔兵疾行兩百里……據我軍斥候回報，顏良大軍沿途隊形嚴整，紮營有板有眼，軍紀嚴明秋毫無犯，與我軍相比也不遑多讓，由此看來，顏良才是咱們此戰的勁敵！綜合方方面面，之前我有些疏忽對顏良的關注了。」

　　「顏良確實不愧名將之名！」與顏良私交甚好的耿武由衷讚道。

　　劉存含笑望著耿武：「文威（耿武字），除了擔任我將府職務之外，你再多挑些擔子，兼任新編第九師主將怎麼樣？」

　　眾人驚訝不已，逐漸熟悉青州軍事務的趙雲也不由睜大了眼睛。此前誰也沒想到，主公會把裝備最好而且中高級軍官全都是武學院各級畢業生的嫡系部隊交給耿武統率，如此的信任、如此的器重，大大出乎眾人的預料。

　　唯有提前得知此事的太史慈，以及即將擔任第九師副將的翟趨一臉從容，兩人都知道第九師將來定會成為常駐鄴城的嫡系主力，被主公劉存寄予厚望，交給在冀州軍民眾中素有威望的資深將領耿武統領，無論從哪個方面衡量都非常合適。

　　耿武已是滿臉的震驚，心中又是感激，又是忐忑，面對含笑期待的主公，久久說不出話來。

　　劉存再次笑道：「我已經決定了，天色放亮全軍飽餐之後，由子義率領兩個師和所有輜重繼續趕赴鄴城，並由子義和伯典（閔純字）全權指揮鄴城之戰，我與文威以及第九師、親衛營的兩萬三千將士暫且留下，好好與顏良打上一仗。」

　　「文威你應該知道，第九師雖然裝備精良，訓練有素，但組建至今沒有經歷過戰火的洗禮，所以，必須讓第九師一萬五千將士經受一次生死考驗，否則決不能成為一支合格的軍隊。」

　　耿武再也沒有任何的猶豫，緩緩站起，來到劉存面前屈膝跪下：「屬下願為主公效死！只是擔心能力有限，辜負主公厚望啊！」

　　劉存哈哈一笑，上去扶起耿武，連聲撫慰：「文威的能力有目共睹，若不是我死皮賴臉把你搶過來，此時此刻恐怕你早已被公孫先生賦予重任了……別忘了第九師中的不少尉官都曾聽過你的課，都是你的學生，由你來帶領他們，再有翟趨這樣的猛將輔佐你，沒什麼好擔心的，哈哈！」

　　眾人紛紛起立向耿武祝賀，閔純更是為好友深感慶幸，這裡面雖有主公劉存為贏得冀州民心而樹立典範的意思在內，但著著實實也是一種沉甸甸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