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異鬼怪] 苗疆蠱事 作者:南無袈裟理科佛(全書完)

   關閉
BloomCaVod 2015-3-12 17:26:18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386 1614087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3-18 17:46
第八十八章 血肉的祭壇

天山白鯤鵬翼展兩丈,體型巨大,看上去十分的醒目,這樣的神獸最應該翱翔於天空之上,然而此時的它,卻是伏臥在了天池冰凍的湖心之上。

天池坐落於博格達峰下的山榖中,佔地面積十分寬廣,我們當初上山的時候,並不認為這兒會結冰,然而回來的時候纔發現,整個天池已經全部封凍,那天山白鯤鵬並不是唯一一個封堵在了冰面上的生物,在它的旁邊落著幾隻紅眼禿鷲,而在旁邊不遠處,則有二十幾個身高超過三米的雪人或臥或站,分佈周圍。

瞧見同族於此處停留,了無生機,我們身後的那兩頭母雪人也暫時停止了對於李騰飛的關注,而是邁著毛茸茸的大腳丫子跑,朝著天池湖心那兒跑去。

我看到了累累的死屍,除了那隻巨大的天山白鯤鵬之外,還有二十多隻身高一丈的雪人死在周圍,而在此之外,還有好多生命摺戟於此,這其中便包括有三十多個人,全部都被凍得僵直,生機全無,堆成了一大塊兒,旁邊還有無數獸類的屍體,雖然摸上去感覺到陰寒冰冷,然而卻能夠感受到在不久之前的時候,他們都還是活蹦亂跳的,卻不知道為何,全部都慘死於此。

鮮血凝結浸染,那些冰雕一般的屍體相互交疊,竟然在湖心處形成了一個彷彿是血肉祭壇的高臺。

瞧到這一副場面,我頓時就感覺到渾身冰涼,走近些瞧,卻見這些死去的人們都是先前滯留在天池旁邊聚集地處的工作人員,我甚至看到了一個張大嘴巴怒吼的頭顱,這掉落的人腦袋被鍍上了一層冰,然而我卻能夠清楚地瞧見這頭顱本屬於那個在我們上山之前,不斷警告、勸導我們的那個旅店老闆。

這老頭兒當初警告說我們這一去說不定就回不來了,沒有想到我們最終還是回來了,而他自己,卻活不到了這一刻。

無數新添屍體構建而成的肉體祭臺被風雪掩蓋,差不多有凸出湖面一米多的高度,我矗立在這之前,感覺到渾身的血液都變得僵直冰冷了。

在我們攀登險峰的這段時間裡,是誰將那些身居於雪峰之上的雪人給柺帶下山來,趁著湖心未結凍之前將其殺害,壘砌於此?

又是誰將那些無辜的人們悉數屠戮,或留全屍,或斬頭、挖去雙眼和耳朵,擺成奇怪的模樣?

誰能夠在那短暫的時間裡,將那頭被視為神物的天山白鯤鵬殺死,擺陣一般地放置在這結凍天池的湖心處?

答案不言而喻,所有的一切都是那個叫做小佛爺的男人在幕後主導,而這個邪靈教的掌教元帥,他現在到底在哪兒呢?

我失心瘋一般地在每一具屍體面前做停留,仔細打量他或者她的臉孔,直到最後,看見這裡面沒有雜毛小道,方纔莫名地長舒一口氣,那兩頭母雪人在瞧見了同伴的屍身之後,已經開始嗷嗷地嚎叫起來,它們悲慟地哭著,雙拳開始像大猩猩一般發狂地猛捶胸脯,兩個垂落的胸膛不斷發顫,隨著這悲涼的哭聲在山榖中回響。

李騰飛彷彿受到了極大的刺激,將除魔朝著一頭被冰塑過的屍身射去,大聲喊道:「出來啊,膽小鬼,你他媽的有本事就出來!」

無堅不摧的除魔飛劍斬不斷那冰雕雪築,整個血肉祭臺中的每一件物品都彷彿有著一種古怪的魔力,看似散亂,實則凝成了一體,若想將其毀滅,需用大力量全數鏟除,單個對抗,卻只是火花四濺,毫無辦法。我們在這兒大緻地觀察了一陣,發現佈置這一切的人員並不算多,或者說極少,從那有跡可循、還沒有被冰雪掩蓋的腳印來看,那些人彷彿都是自願而來,引項自刎的一般。

當然,這實在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然而越是這般,我越能夠確信,小佛爺其實已經掌握了一種遠比青蟲惑更加厲害的蠱惑之術,要不然也不會在這麼斷的時間內,將這個肉體祭壇給佈置完成。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小佛爺露完了這一手之後,再次遁入黑暗之中,讓我們無從尋起,只有返回了離湖邊不遠的聚集地去尋找線索,果然不出我的意料,整個營地並沒有亂成一團,雖然裡面早是人員一空,但是卻顯得相當的整齊和從容,那些死在天池湖心的人彷彿失去奔赴一場盛宴。

他們走之前,還將這裡收拾得整整齊齊。

在這個無人的聚集點,我和李騰飛相視而望,彼此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恐懼。

李騰飛害怕的是這些人悄無聲息地死去,下一個,會不會就是自己;而我則有些擔憂起了因為雪崩而與我分道揚鑣的雜毛小道、洛飛雨、小妖和虎皮貓大人等幾位夥伴的安全,按理說他們並沒有如我一般鑽山洞子,倘若要是下來,肯定會比我更早到達這天池旁邊,然而我卻並沒有瞧見他們的蹤跡,去了他們的房間,也跟離開的時候一模一樣,這讓我的心中亂成了一團,忐忑不已。

與雜毛小道和其餘夥伴在一起,即便是天塌下來了,我也能夠面不改色,安然面對,然而他們不在我的身邊之時,我卻感到了一陣說不出來的心虛,空落落的,慌得厲害。

我滿腦子都在想著一個可能,那就是雜毛小道他們在雪崩之後,沒有找到我,便下山來,恰好碰到了在此佈置血肉祭壇的小佛爺。

兩者相遇,彷彿泰坦尼克遇到了冰山,誰會吃虧,我不難猜想到。

這猜測讓我渾身不自在,也顧不得許多,直接盤腿坐在了先前看雪的那個木樓梯上,開始陷入了最深層次的冥想。然而這一次,我並沒有感應到小妖的存在,反而是感覺小腹之中的肥蟲子在蠕動,彷彿隨時都有可能醒過來一般。

肥蟲子這一次吃了不少的好東西,我原以為它可能要睡個一年半載,方纔會醒轉過來,沒想到纔過去不到大半個月,它便已經開始有醒轉的跡象。

倘若是醒了過來,這個時候的它,到底有了幾轉?

沒有過多久,暮色開始佈滿了整個山榖,白天和黑夜幾乎不需過渡,那傍晚彷彿就只有一霎那的時間,夜色四起,天池所處的整個山榖間宛如鬼蜮,除了呼呼的風聲,便只有遠處那兩頭母雪人的悲鳴。室外的溫度極冷,零下好幾十度,然而我和李騰飛卻並沒有躲在屋子裡,而是四處的蓃查,盡可能地尋找生還者,想著能夠找到一兩個漏網之魚,將這一切的真相告訴我們。

結果讓人失望,整個聚集地空空蕩蕩,連一隻老鼠都沒有,所有的生命都被引誘到了遠處的湖面之上,燃燒了自己的靈魂。

漫長的等待讓我的心情變得十分差,這樣見鬼的天氣裡,即便是雜毛小道沒有遇上小佛爺帶領的邪靈教,此刻恐怕也是遭遇著嚴酷環境的挑戰,而這所有的一切,都是因為那一場突如其來的雪崩。

自責和後悔吞噬了我的心靈,我的全身上下一片冰冷,整個人的靈魂彷彿脫離了自己的軀殼一般,高高地審視自己。就在我自暴自棄地不再動彈的時候,李騰飛從遠處摸了過來,將手附在我的耳邊,低聲說道:「陸左,我查到有一隊人馬從山外趕了過來,不曉得是不是對頭的,你要不要隨我過去看看?」

人一旦靜得太久,就十分渴望變化,李騰飛這般一說起來,我首先感到的並不是害怕和驚慌,而是一點兒小興奮,手往旁邊摸了一下,終於摸到了鬼劍,豁然站起來,點頭說道:「走,去看看!」

因為沒有在博格達峰雪線之上,所以朵朵很自然地就出現在了我的旁邊,在李騰飛的帶領下,我、朵朵和龍哥朝著山榖那邊緩步摸了過去。

李騰飛一邊走,一邊跟我輕聲說道:「我剛纔去了西邊,感覺到有一股銳利凶悍的氣息在山的那一邊,所以稍微地等待了一會兒,結果看到好幾個黑影子潛伏過來,看著是尖兵前鋒的模樣。我這邊身單影只,只怕比不過那些傢伙,所以便回來求援了……」

我點頭,說騰飛你做得對,如果你再悄無聲息地消失不見了,只怕我也就要瘋了。

西邊山口到天池這邊有一條可供車輛通行的道路,不過因為先前下了大雪的緣故,使得這邊積雪深深,車輛根本就經不得,所以我們也沒有走多遠,而是在道路旁邊的杉林中潛伏著,等著那些人的到來。

我們藏身地是一道山樑,距離路邊只有一步之遙,我小心地探出頭去,瞧見黑夜中有長長的一支隊伍,四五十人,正朝著這邊急速行軍而來,看著矯健的腳步,和在黑夜中還健步如飛的姿態,想來都是些修行者。我和李騰飛瞇著眼睛瞧著,突然感覺到身邊有著一股危險的氣息降臨,心中一跳,將手中的武器拿在手裡。

下一秒,一道黑影從我旁邊的林子處猝然而出,手微微一揚,一道響鞭在空中炸響,然後朝著我的脖子處卷來。

啪!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3-18 17:47
第八十九章 一支穿雲箭

黑暗中無端伸出一道鞭風,我倒是有些詫異——是什麼人,竟可以避開我的氣場感應,突然來這麼一手呢?

不過這等程度的攻擊對於我來說,倒也算不上是威脅,我都沒有用鬼劍,而是伸出了左手,朝著那倏然而至的鞭子抓去。我的眼光和手感都是一流的,那鞭子雖然甩得炸響,勁氣十足,卻給我一把牢牢抓住手裡來。

我原先聽見有鞭子的抽動聲,還抱著幻想是小妖在耍弄我,結果一握住這鞭子,手上立刻感覺到這並不是小妖的九尾縛妖索,而是一種刺籐和蛇皮混編的長索,韌勁十足。

在曉得來人並非小妖之後,我心中難免有些失望,手腕一抖,想著將這偷襲我的人拽到面前來,然而那人卻是個極有決斷之心的人,整個人臨於半空之中,見拼不過我的力量,便棄了手中的長鞭,一個翻身,朝著另外一邊滾了過去。

這人在我身周翻滾,我的鼻尖突然聞到了一種稍微熟悉的香味,還沒有來得及思量,便瞧見面前突然多出了一個宛如山嶽般巍峨強壯的巨影,那人也不言語,手中一桿丈二大斧,擡頭便是劈來。

我自出道以來,見過不少的奇形兵器、法器,然而這般碩長的大斧卻也沒有瞧見過。要知道這斧與戈矛同名,亦為古仗之一,刑書釋名載:黃帝五刑,四曰斧銊,按五刑即甲兵、刀鋸、鑽鑿、斧銊、鞭撲是也,是古之刑罰的法器,彰顯威嚴,因為實在太過於重,所以倒是蠻少出現於戰場之上,一旦有,便是不世出的猛將所攜。

我當日在野三關習藝,曾聽掌櫃的談起這世間武藝,十八般武器裡面的斧頭之技原本是傳至於漢朝時南蠻的大將,總共有三十六般手法,劈、砍、剁、抹、砸、摟、截……耍弄起來虎虎生風,粗獷豪壯,頗有劈山開嶺的威武雄姿。這是件厲害的技藝,可惜後世逐漸失傳,程咬金得了三板斧都可以縱橫沙場,最得那戰場梟將的喜愛。

我當初總感覺這般的巨斧,遠遠不如那刀劍靈活,也不具實戰性,然而當這把大斧撲下,便莫名生出了即便自己是一座山頭,只怕也要給生生劈碎的恐懼來。

此人來勢洶洶,攜著風雷之勢,我卻也不敢硬拼,而是抽身後退半步,那鬼劍便已經返撩了起來,黑氣大盛,朝著對方握著大斧的手斬去。

與此同時,石中劍也離開了我的腰間,朝著對方的胸口倏然而飛。

戰場之上,容不得半點猶豫,我一出手,旁邊的李騰飛和朵朵也各自找到對手,護翼在我的身邊,反倒是那龍哥,作為我的貼身護衛,他卻不慌不忙,連背上的那把鐵劍也懶得拿出來,而是背著手,在我身後照應著。

大戰一觸即發,碧綠的石中劍在暗夜中倏然生光,化作一道綠線,刺入了那巨漢的胸口,然而他卻並不理會,胸口猛然一起伏,竟然生出了一股磅礡的罡氣,石中劍卻再也刺不進一分。

石中劍只是奇兵,而我這邊已經和那個巨漢戰了好幾個回合,此人一出現,黑黢黢的夜裡便是漫天的斧影,左邊右邊,上邊下邊,讓人應接不暇。

這長長的巨斧最擅強攻,戰陣廝殺,而我試圖貼身纏鬥,卻不料那人根本不給我這個機會,一桿丈二大斧耍弄起來,簡直就是水潑不進,讓人心驚膽戰。我被這般大斧緊緊壓迫,感覺身邊的李騰飛和朵朵壓力漸增,心中也是來了真火,瞧見又一斧子沖天而降,一咬牙,鬼劍陡然漲了一倍多長,舉劍去擋,口中還大聲吼道:「我操,比力氣,誰怕誰?」

這一劍去擋,那能劈山開嶺的斧勢驟然一停,而我腳下的土地卻陡然沉了好幾分。

不過我終於還是穩穩地擋住了那宛如山嶽碾壓的力量,倘若拋開這武器上面的優勢,我身上的修為和力量並不遜於這個使斧頭的巨漢。

兩相僵持,而這個時候一聲冰冷的笑聲打破了這寧靜:「熊蠻子,幾千年不見,你還是這副天王老子都不理的臭脾氣啊……」

這話兒是從我身後一直沒有出手的龍哥口中說出來的,我感覺到對方斧頭上的力量驟然一鬆,氣場收斂,擡頭一看,卻見面前這個巨漢,可不就是負責鎮守南疆的徵南大將軍熊嘎邋?

此時的熊蠻子也並非剛開始我所見的那一副惡鬼僵屍的模樣,不知道是什麼緣故,他現在也恢復了人形,豹頭環眼,面如黑炭,鬍鬚如刺,雙目炯炯有神,雖然長得也是頗為凶惡,卻也是威武雄壯。

被識破了身份,熊蠻子也瞧出了我們來,他將手中那桿大斧往雪地裡一插,看著龍哥說道:「龍剌,想不到你這狗腿居然比我先到……」

說完這話兒,熊蠻子又朝著我點頭,說不錯,你現在的修為可比當初要強上許多,雖然還遠遠不如王上,但也是能夠擺得上臺面來,可堪一戰了。看到熊蠻子帶隊而來,我大喜過望,哈哈笑道:「大熊哥,你們咋來了?」

熊蠻子悶聲悶氣地說道:「我等了幾千年,為的就是這麼一天,雖然我還是不認同你,但是答應了王的事情,我是一定會做到的。」他話語裡的態度依舊不熱情,不卑不亢,卻已經認可了我的地位,我還沒有來得及多言,旁邊突然有一道倩影沖出,朝著我的懷裡撲來。

我擡頭,卻見是前幾日與我通過話的雪瑞,她當時說要給我驚喜,卻沒想到竟然是帶著大熊哥的援軍趕了過來。

「陸左哥!」雪瑞與我緊緊相擁,這一抱,把陽世和陰間的兩份情誼都融入其中。

我抱著雪瑞,環目四望,瞧見剛纔使鞭偷襲我的四孃子、黑美人央侖、黑央族的長老鬆日落和他信,以及很多熟悉的黑央族面孔,無不是族中精銳,心中暖暖。千年之前,南徵大將軍遠徵東南亞,打下偌大疆域,宣揚威嚴,而千年之後,他又帶著自己的後裔族人,趕到了決戰之地來,他的話語裡雖然還有許多冷意,不過那身軀裡面的心髒,卻是熱騰騰的。

眾人都瞧著,雪瑞雖然真情流露,倒也不會與我抱得太久,分開之後,與我解釋起了來這兒的緣由,卻是得了雜毛小道大伯的指點和幫助。

我與黑央族的一眾人等見過了面,這些來自東南亞的苗家人雖然有些不適應這種嚴寒的氣候,全部穿得跟狗熊一般,不過臉上卻是一臉的神聖,因為他們此番前來,可是奉了千年老祖宗的召喚,這是莫大的光榮,即便是死了,也可以安息,永得慰藉。

我們在這兒寒暄,而熊蠻子則與龍哥在旁邊說話,兩人離我們略遠,我也聽不全什麼,不過這兩人當年可是耶朗大聯盟的絕代天驕,兩位老友有幾千年未曾謀面,卻也是有許多話要講的。

如此寒暄許久,雪瑞纔問起和我一起的雜毛小道,說蕭大哥到哪兒去了。

我苦笑,將今天發生的事情簡略地講給她聽,得知我們遇到雪崩,分東離西了之後,雪瑞也是一臉惆悵,說這麼冷的天,在這大雪山裡,什麼意外都有可能發生,看看有什麼法子,還是要找一找的。朵朵對小妖姐姐的失蹤也十分著急,拉著我的手,說陸左哥哥,我們一定要找到小妖姐姐和雜毛叔叔啊,要不然、要不然我可就要哭了……

我擡頭望天上看,說虎皮貓大人要是在就好了,它應該知道雜毛小道他們在哪兒的。我的提醒讓朵朵一陣激靈,她跟我說了一聲,然後鑽回了槐木牌中去,不知道她是不是有跟虎皮貓大人聯絡的法子。

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更何況是這麼多強有力的援手,李騰飛和我高興地帶著這五十多號人摺回天池旁邊的聚集點,路上的時候,我打量著那些黑央族的修行者,看著這些一臉神聖而肅穆的臉孔,想著倘若真的打起來,只怕他們沒有幾個人能夠活著返回家鄉了。

這般想著,我的心中又莫名多了許多沉重。

回到了聚集點,我們把這些趕了一天路的黑央族人安排妥當,然後召集為首者到了一個房間裡面來,將這幾天發生的事情一一講明,旁人議論紛紛,熊蠻子託著腮想了半天,這纔緩緩說道:「武陵王智近乎妖,是個了不得的對手,他若反叛,事情還真的不好弄啊。龍剌,大祭司來了沒有?」

龍哥雙手抱胸,苦笑著說沒,我就聽陸左說過她,把王留給我的天吳珠收了,人卻至今沒有露面,不曉得是不是被武陵王給策反了。

聽到龍哥的話,熊蠻子一拍桌子,勃然大怒,指著龍哥說道:「你道這天下間只有你一個人忠於王,別個都是叛徒,對不對?」龍哥用手撐著木桌,防止坍塌,這邊淡淡地說道:「我只是說一說,你別激動。」

我算看出來了,這兩個人其實並不對付,見面就掐,不由得頭疼起來,而就在這個時候,天池那邊突然生出了一聲淒厲的慘叫聲來,聽入耳中,分外的毛骨悚然。


南無袈裟理科佛說:
一支穿雲箭,千軍萬馬來相見!
大熊哥,好久不見,又變帥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3-18 17:47
第九十章 詭異的湖面

這一聲響起,熊蠻子一拍胸口,大聲喊道:「先鋒,你去看看!」

一道黑氣從他胸口的一塊粗糙玉石中躥出來,立刻幻化成了一個兵甲齊備的武將,朝著熊蠻子微微一抱拳,然後朝著屋子外面沖去,它在飛抵那牆壁的時候,身子微微一震,卻是穿牆而過。

這名鬼將正是當日曾經附身過四孃子的江先鋒,沒想到熊蠻子也將它帶了出來。它出得最快,接著我們也沒有再在房間裡面待下去,留下黑央族的鬆日落和他信長老在這兒組織族人,其餘人等直接朝著遠處的天池那兒跑去。

還沒有到達天池邊兒,我便看到那偌大的湖面上遊離著五光十色的光芒,先前的那聲聲慘叫好像回音壁一樣,敲打進了我們心中,分外刺耳。

江先鋒已經開始和那些光芒接觸了起來,五光十色的熒光在他的身周飛舞,像螢火蟲一樣,五彩的光帶將整個冰面幻化成了童話的世界,然而那鬼將卻是如臨大敵,雙手不斷揮舞,將那些靠近自己的光點趕開去。熊蠻子瞧見那天池之上的血肉祭壇,又看到自己手下緊張的模樣,聲音就顯得有些低沉了,寒聲說道:「好歹毒的心思,竟然想要通過血肉的祭祀,和對靈魂的摺磨,將那惡魔之門開啟——武陵王真的墮落了,走到了我們、以及這世界的對立面了。」

熊蠻子和龍哥他們雖然都已經化身為僵屍,但是這心地純良,依舊還是深沉地熱愛這一片土地,反倒是小佛爺,他的心已經被仇恨所吞噬了,讓人難以琢磨。

那些星星點點的五色熒光看著美麗,然而卻充斥著這些死去亡魂沉澱下來最深重的怨念,尋常人碰到便會感覺如同披上了一層加冰的棉襖,頭腦發暈,行走不便,而若是靈體,便會立刻迷失心智,陷入了最凶猛的惡靈狀態,善惡不分,所以江先鋒纔會表現出這般緊張的狀態,然而它雖然雙手不斷舞動,那些光點卻如同跗骨之蛆,飛蛾撲火而來,好幾次江先鋒都差一點兒就沾染上了。

我們離得還是比較遠的,鞭長莫及,而就在江先鋒陷入重圍、即將淪陷之時,一道白影劃過,卻是朵朵攔在了它的身前。

朵朵也不與那個穿著厚厚鎧甲的鬍子叔叔言語,而是直接懸空盤坐,將雙手的掌根、拇指、小指三點合住,其餘六指自然分開,置於胸前,結大蓮花手印,然後唸起了《大慈大悲觀世音菩薩咒》來。

這朵朵平日裡如果不主動顯露本事,看著也就是一個乖乖的小女孩兒,除了那讓人心疼的呆萌之外,幾乎看不出什麼別的長處來,然而一旦她進入了佛法加持的狀態,便是那參禪多年的老和尚、老喇嘛,也不如她這般寶相莊嚴,而隨著她的真言唸誦,周遭的空間竟然一陣扭曲,黑暗的空間裡無端生出了六個金光燦燦的梵文大字,每一個都足有鬥大,卻正是「唵、嘛、呢、叭、咪、吽」這六字真言。

朵朵身為鬼妖,對那些怨念的吸引力遠遠比江先鋒要強烈許多,所以當朵朵一站出來,那些東西便化作了巨大的光環,圍繞著朵朵的身子旋轉,並且試圖靠近朵朵,將其浸染,化作惡魔。

藥師佛慈悲棍橫陳於半空中,每一點光芒接近,便會被那棍子輕輕搗碎,化作更細小的光芒,而在那不斷旋轉的具象化梵文旋轉切割之下,消弭於無形之中。

朵朵一出手,整個天池上面那些遊離不定的怨念立刻化作了巨大的光群,朝著她這邊撲了過來,那場景簡直壯觀極了,錢塘江大潮什麼模樣,這便是什麼模樣,然而經受著這般凶猛的沖擊,朵朵卻能夠安坐當空,靜靜地唸著經文。

在那一刻,她已經超脫了整個世界,完全沉浸在了對佛陀,對於覺醒的憧憬和向往之中。

江先鋒狼狽退回,雖然朵朵散發的力量和氣場並沒有對它有多少排斥的傾向,但是它仍然沉浸在一種深深的震撼之中,匆匆趕到的所有人也都被這場景給驚呆了,熊蠻子曉得朵朵是我收養的女兒,也是一頭罕見的鬼妖,不由得拍著我的肩膀,一聲長歎,說陸左,你的女兒也許不久之後,也能夠成為一名覺者呢……

所謂覺者,便是能夠自覺、覺他、覺而有情,如此三者缺一不可,方能成就尊位,化作佛陀——世間尊者無數,然而能夠真正成為活佛者,實在是少之又少,熊蠻子的這話兒說得我臉都笑僵了。

朵朵以一己之力,牽製了這天池湖面上所有的怨念積聚,而我則趁著這機會,帶著眾人打量起了這天池之上突然出現的血肉祭壇起來。

其實這兒真的沒有什麼好參觀的,我從這些熟悉的面孔面前緩步走過,瞧著他們被冰凍住了的臉和身子,心中便無端生出了許多的憤怒和無力之感來。我興緻不高,但是旁人卻看得津津有味,有人瞧的是這冰塑的美感,有的人看的是那陣法的規則,有的則在感受此處殘留下來的力量,雪瑞拉著我來到了一個冰塑的面前,指著他的臉,低聲說道:「陸左哥,你看一看,這人明明被殺害了,臉上為什麼還帶著滿足和解脫的笑容?」

我仔細看,這是一個中年男子,我記得他是旅館的廚師,一個行為拘謹、廚藝高超的人,透過半指厚的冰雕,我瞧見他的嘴角的確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詭異笑容,這笑容彷彿是在廟宇裡跪拜完畢,然後往功德箱裡面投入了大量錢幣之後的信徒,所流露出來的那種解脫。

我無言以對了,而雪瑞則自顧自地說道:「他並非是被人殺害之後,被帶到這兒來的,你看看這跡象,他是自己蒙召而來,按著某些人的指引站好位置,擺好姿勢,然後安靜地迎接死亡的。」

雪瑞認真地分析著,然而我的心中卻莫名多了一些憤怒,說那又怎麼樣,他們即便是自己慷慨赴死的,也是被人蒙騙的。雪瑞瞧見我氣鼓鼓的,自個兒卻笑了,說你啊你,不要帶著情緒看問題,你想一想啊,整個聚集地的人,沒有一個落下的全部過來,這可不是邪教理唸所能夠打動他們的,這說明小佛爺有一種手段,能夠讓這些人都直愣愣地丟了魂,做出自己這輩子都不可能的事情來,而如果我們不找到原因,那麼跟我們一起來的這五十多個黑央族人,恐怕也許會化友為敵,難逃劫難呢。

雪瑞的話讓我另眼相看,頓時就感覺這個小女孩在蟲池之中泡了幾年,整個人頓時就變了許多,讓我都有一點兒不認識了。

既然說到這個問題,我便問她,說你師父既然把青蟲惑傳給了你,你在這個領域應該還算是比較有研究的,我問你,如果敵人再來一次,你能不能攔住?

雪瑞搖頭,說我都不曉得對方到底使出了什麼手段,所以還真的不好回答你這個問題。

她的話讓我陷入了沉默,腦子裡飛速轉動,想了很多,不過卻沒有表現出來,而就在我們兩個在這裡說著話兒的時候,我聽到李騰飛在叫我,很急切,於是走過去一看,卻見熊蠻子、四孃子、央侖和李騰飛等一堆人都圍在一個地方,低頭看著地面。

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走過去正想問起,突然感覺腳下猛然一震顫動,雖然並不強烈,卻還是嚇了一跳,雪瑞問四孃子發生了什麼事情,那略有些少婦風情的女人回過頭來,低聲說道:「央侖發現湖水下面有大量生命的力量在湧動,很強烈的撞擊,就在剛纔陷入了一種奇怪的境地,有一種觸及靈魂的瘋狂,所以我們纔會都在這兒等待……」

下面是什麼呢?這天池昨天纔結凍,今天這湖面上的冰層卻已經厚達半米多餘,實在不是一件常見的事情,我蹲下身子來,將手掌貼在那冰面上,靜靜地感受著這力量的傳遞。

我閉上眼睛,氣場隨著意識的觸覺蔓延過去,過了一會兒,我感覺到密密麻麻的小東西,不斷地撞擊著冰面,它們彷彿是雨點,敲打著屋外的窗簷,有一種別具的美感。

是魚!我的腦海裡剛剛劃過這個唸頭,旁邊的大將軍熊蠻子便說出了口,他臉色嚴肅地說道:「既然都不曉得做什麼,那麼我們就放出來,看看到底會發生什麼事情。」他說完之後,一拳擂在了冰面上,一股澎湃的力量凝而不發,直接在這冰面上開出了一個窖井蓋子大小的口子來,而當他將那一大坨堅冰抓起,甩到一邊去的時候,接著讓所有人吃驚的事情發生了。

從冰面下的湖水裡突然躥出了一大片的白線來,這些白線由無數身形狹長的魚兒所組成,大小不一,魚兒的身體裡彷彿有著無窮的力量,一旦躍出了冰面,那尾巴便不斷地擺動,朝著遠處的祭臺那兒跳去。

一五一十,十五二十,百、千、萬……無數在冰面上跳躍的魚兒,用自己的生命,構建出了一場詭異的畫面。

魚潮,赴死。


南無袈裟理科佛說:
昨天為了醞釀情緒,結果喝了一大杯的啤酒,最後自己都差點兒醉了。
看來李白所說的那「鬥酒十千恣歡虐」,簡直就是扯淡啊,那話兒是對天纔來講的,像我們這種凡人,還是老老實實地在夜裡敲打鍵盤,來的妥當。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3-18 17:48
第九十一章 魚血染鬼劍,雙姝競芳華

從熊蠻子面前躍出的這些魚兒模樣頗為古怪,背鰭邊緣是黑色,尾鰭有明顯的黑紅色條紋相間,呈垂直狀,胸部白色,尾鰭末端不達臀鰭的起點,體側具有八條橫帶紋,尾柄背緣有一黑斑,這是天池祕穴之中的八卦福壽魚,生長周期極其緩慢,十幾年纔有一兩斤的那種,十分珍貴,也稀少,平日裡的價格能夠賣上幾百塊一斤,就這樣還沒有得賣,然而此刻這些珍貴的魚種卻成千上萬地出現,朝著十幾米遠的血肉祭壇上面蹦跳而去,讓人震驚。

就在這些罕見的八卦福壽魚拼盡生命地堆疊而去的時候,山榖無端就吹來了一陣惡風。

呼……呼……

這風寒冷,而且陰森,我只覺得身子一重,低頭一看,卻見衣服上面竟然出現了一片白花花的冰霜,整個身子彷彿都重了幾分,頭也暈,再看一眼旁邊的人,除了龍哥、熊蠻子等幾個修為絕頂之輩,其餘人都是臉色鐵青,修為稍微低一些的央侖等人甚至直接就一個跟鬥,摔倒在地。

瞧見此景,最早反應過來的卻是雪瑞,她這幾年雖說都泡在了蟲池之中,但是神魂卻一直徘徊遊走於陰陽兩界,經歷離奇,見識自然也不差,當下騰身一躍,跳上了那隻冰凍住的天山白鯤鵬身上,大聲喊道:「大家小心了,這是來自極寒之地的無盡罡風,也是洗滌陰靈的陰風起源,如果不能穩住心神,就會被吹得魂飛魄散而去!」

這話說完,雪瑞口中唸了一句咒訣,渾身頓時青光洋溢,將自己給籠罩其間,那些呼呼的寒風遇上,分開兩邊劃過。

得了雪瑞提醒,場中一眾修行者都鼓起了自己的勁力,抵禦這股狂風,不過還是有一些人抵受不住,分批撤回了湖邊去——朵朵原先所受陰風,竟然是這般味道,我心中不由得生出了許多疼意來。

天池一夜結冰,緣由便在此處,我也顧不得許多,閃身攔在了這條魚線之前,鬼劍掄成了風車,將這些慷慨赴死的八卦福壽魚給攔住,想著不管如何,都要破壞小佛爺構建血肉祭壇的計劃。

然而還沒有等我阻攔多久,我腳下的冰層突然猛地一震,耳邊傳來了一聲冰層裂開的「喀嚓」聲。

當下我的心中一動,騰身而起,半空中,低頭看去的時候,卻是一條百十來斤的大魚從我腳下破冰而出,那嘴巴張得跟比那臉盆還大,朝我的腳咬來。

我見過比這更加厲害的怪物何止千百,自然不會為這樣的大魚嚇倒,左手微微一動,石中劍驟然而出,宛若疾電,直接將這條齊人高的大魚捅了個對穿,勁氣在腦袋裡炸開,半個魚頭都成稀爛。

然而當我落下來的時候,那大魚撞出來的缺口處又出現了如先前一般的魚潮,根本就無法阻擋。

那些從湖中躍出來的八卦福壽魚無從阻攔,隨著冰裂之聲從四面八方地響起,依舊還留在冰面之上的我們這幾個人終於再分不出多的人手,來阻攔這一切,眼睜睜地看著這些八卦福壽魚圍繞著祭壇,構建出了一個又一個古怪的血肉符陣來。

當是時,我的鬼劍不曉得斬殺了多少魚兒,那些滑不溜手的福壽魚嘴邊還有兩縷肉須,隱隱間彷彿那真龍一般,而斬殺之後,一股又一股的鮮血浸染其上,莫名就增添出許多怨氣來。

正在我們疲於阻攔的時候,旁邊掄著巨斧的南徵大將軍突然將那巨大的斧子往冰面上重重一砸。

轟!

這力道甚強,離他不遠的我感覺冰面一陣巨震,整個人都不由自主地跳了起來。

不過讓人奇怪的事情是這些連大魚都撞得破的冰面被大熊哥這麼一砸,竟然並沒有裂開,而只是剛剛沒入斧刃,不曉得是熊蠻子控製了力道,還是那些福壽魚在這血肉祭壇的指引下,有天然的加成。

我瞧見大熊哥拖著那桿沒入雪面之下的斧子開始走動,腳步穩健,錯落有緻,心中不由覺得驚奇,而旁邊的龍哥卻是瞧出了端倪,身後那兩把從來沒有拔出來過的生銹鐵劍也錚然一聲響,落在了手上,繼而往冰面上一插,從另外一個方向開始疾速地走動起來。

這兩人行動詭異,我都看愣了,手上的鬼劍也停了下來,身子被那些蹦蹦跳跳的福壽魚拍打,火辣辣的疼。

瞧見我們都沒有主意,那熊蠻子朝著我、李騰飛、雪瑞和四孃子招呼,說快將這些魚引到我們刻的冰線之外去,他武陵王要整出這血肉祭天的場景,我們就給他來一個「五將鎖龍」。

熊蠻子是當年耶朗大聯盟獨當一面的南徵大將軍,除了是個修為超卓的戰陣武將,本身對於運籌帷幄的計謀和戰陣交鋒的排兵佈陣之法,也是了然於心,韜略在胸,而且旁邊的龍哥也表示了支持,所以他這邊一吩咐,我們立刻都照著開始做了起來。

不過阻攔這些八卦福壽魚的赴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引導卻也是困難之極,暴力驅趕只是下乘之策,所以我們也沒有什麼好的方法。

所倖在我們之間還有一位青蟲惑的擁有者,雪瑞沉寂數年,此刻終於發威了,這個終於能夠以白河苗蠱蚩麗妹之名出山行走的女孩子雙手一翻,立刻有兩道青光憑空出現。

那青光彷彿是她手上的兩段長長舞袖,翩翩起舞間,青光籠罩,那些奮力朝著血肉祭壇堆集而去的八卦福壽魚竟然轉變了方向,順從了雪瑞的指引,堆在了熊蠻子和龍哥劃出來的冰面之上,一層又一層,那寒風吹過,立刻失去了生命,洗刷幾道,就化作了栩栩如生的冰雕。

我在遠處看著那個宛若雪國精靈的女孩子,心中不由得生出許多感歎——此時的雪瑞已經二十歲了,個子也高挑了,人也嬌艷了,眉目之間,隱隱間已經有了蚩麗妹那美艷天下的風範和氣度,遠不是當年那個病榻之上的瘦弱小女孩兒了。

她在這青光遊繞之間,隱約間好似那天上青帝之女,謫落人間,讓人看了幾多歡喜。

佈那五將鎖龍陣,出力的並非雪瑞一人,用那高深佛法度化完了星星點點的怨念,朵朵也終於抽出身來,她自然不會讓雪瑞專美於前,雙手一招,那些飛翔起來的魚兒紛紛砸落而下,隱約見浮現出一隻大手,將其歸攏,堆疊在那冰線之外。

她這一手倒不是魅惑,而是控水,身懷癸水之力的朵朵對於水的理解比在場所有的人都要透徹,體積大的那還另說,但是這些沾水的小魚兒,卻並不能逃脫她的操控,一時之間,紛紛落網。

雪瑞和朵朵,這一大一小兩個美妞兒包攬了陣法的構建,別人也插不上手,我和李騰飛等人不想與那呼呼的寒風較勁兒,也朝著湖邊退開,招呼那些聞訊趕來的黑央族人警戒,不得貿然闖入,免得生出許多事端來。

趁著熊蠻子和龍哥不斷修正那五將鎖龍陣的當口,我低頭看了一下手中鬼劍,但見上面凝結著厚厚一層魚血,上面似乎有細碎不定的冤魂環繞,連鬼劍自身都難以消化。

我心中擔憂,卻聽到天空之中無端響起了一聲炸雷,嚇了一大跳,下意識地朝著朵朵那兒看去,但見她身上金光閃耀,卻並不懼這陽雷之威。

隨著這聲莫名而起的炸雷動靜漸漸朝著遠山退去,充斥在天池之上的那股罡風終於開始減緩,而冰層之下的魚汛也越來越少,所有的一切彷彿都結束了一般,在鬆日落長老的指引下,岸邊的人群分出了十人兩隊,朝著湖心那邊靠近,李騰飛、四孃子和央侖都在其間,反而是我,因為在緊緊盯著那鬼劍之上的殘血,反倒是沒了動靜。

過了好一會兒,我被湖心那邊的歡呼吵醒了,舉目望過去,瞧見雪瑞和朵朵被眾人圍在中間,接受所有人的歡呼和祝願。

這兩個女孩都跟我有著莫大的關係,我笑了笑,也想走上前去祝賀,然而剛剛邁出兩步,那鬼劍突然一陣顫抖,無形的空中彷彿落下來一道重錘,砸在我的頭上,我如遭雷轟,耳邊傳來一陣巨響,循聲望去,卻見眼前一陣白光迷茫,東邊的聚集地那邊竟然憑空裂出了一條巨縫來,而那些房子也如多米諾骨牌一般坍塌倒地,黑紅色的火焰從那兒噴了出來,彷彿世界末日。

我心中大驚,湖邊這兒只有三十幾人,那麼聚集地應該還有十幾人在駐留,這地縫一裂,那些人豈不是要死於非命?

我朝著旁邊招呼一聲,那些人彷彿沒有看見聚集地景象一般,莫名其妙地看著我,時間緊迫,我也來不及叫人,飛身朝著天池岸邊不遠的聚集地狂奔而去,剛剛走到旁邊,卻見那幾十米寬的地縫裡面探出一隻巨手,朝著我凌空抓來。

我二話不說,舉劍就劈,而在這個時候,耳邊突然一陣炸響:「嘿,小毒物,你要幹嘛呢?」


南無袈裟理科佛說:
三千繁華,萬千世界,魚命雖微,卻也是命,積沙成塔,怨念叢生。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3-18 17:49
第九十二章 古代士大夫,掌拍鮮血吐

驚恐之間,這一劍集聚了我幾乎九成九的力量,一點兒回轉的餘地都沒有,務必要將這隻見過幾次面的深淵巨手給斬斷於此。

然而就在即將斬到的時候,我耳邊突然傳來了雜毛小道的呼喊聲,不由得心中巨震,正猶豫間那鬼劍就斬歪了一分,劍氣勃發,面前這片雪地出現了一道十餘米長的劍痕來。

一劍失手,我凝目望去,卻不見那隻巨手,而我面前站著的,卻是一個穿著黑色漢服的古代士大夫,旁邊還有一個美輪美奐的宮裝婦人。

不知道為什麼,我對那個古代士大夫莫名就有著一股難以抑製的怨恨,當時也顧不得去思考那隻巨手怎麼就突然消失了,腦海裡被一片莫名而生冷的怒火充斥著,鬼劍微微一抖,便朝著那士大夫挺身刺去。

我劍法的底子最初是學自那茅山入門的劍訣,後來則有了黃塵曲君畢生感悟,儼然間已成大家,但劍招卻是實戰中領悟出來的應變手段,最為凶猛和凌厲,三兩下便將那士大夫逼得節節後退,不得再前。

瞧見此人擋不住我,我心中也頗有些得意,左手微曲,石中劍應聲而起,朝著對方的胸口電射而去。

眼看著就要將對方的身子射個對穿,只見那士大夫刷地一下,竟然從身後拔出一把金色中略帶一絲藍芒的長劍來,將石中劍擋在胸前。兩劍交擊,發出一聲清脆之音,我瞧見對方手中的那把劍,心中巨駭——這不正是雷罰麼?雜毛小道的劍,怎麼卻在這人的手上呢?

我心中無端憤怒起來,而雜毛小道的聲音卻還在我的耳邊回蕩:「壞了,這傢伙是吃了什麼藥,竟然想要殺我?」

另外一個輕柔的女聲則說道:「他是走火入魔了,降降火氣就好……」

這話兒一落,那個宮裝美婦跨前一步,竟然想要直接闖進我的劍網之內,貼身而來,伸手來抓我。我還要反抗,卻聽到耳邊雜毛小道對我大聲喊道:「小毒物,你這個笨蛋,不要給人奪了捨,靜下來,靜下來!氣守丹田,神凝太虛,感應我師父留給你的劍元,深呼吸,深呼、吸……」

聽到這句話,我憤怒的腦海裡立刻有一股意識崛起而來,我突然想到了一種可能,那就是我正在瘋狂攻擊的這個古代士大夫和宮裝美人,會不會就是雜毛小道和……洛飛雨?

眼看著那個宮裝美人即將闖入我的劍網之中,夷然不懼,我手中的鬼劍也不由得遲滯了半分,餘光便朝著遠處望去,卻見先前早已倒塌、陷入烈火之中的聚集地,此刻卻還是安好地待在那兒,心中就有所計較,不再動彈,而一張軟綿手掌也適時貼在了我的腦門上,微微發力一震,我立刻感覺到神魂一震,某種貼在我精神之上的牽絆透體而出。

那女人用力不大,但我整個人卻還是朝著後面跌飛而去,一個不甘的聲音在憤怒吶喊:「操,你這個軟蛋,沒有我,你一定會失敗的……」

我是屁股著的地,兩片屁股摔成了八瓣,胸口混亂的氣息湧動不休,一口鮮血吐出來,方纔感覺到了一點兒舒暢,再深深吸了一口夜裡清冷的空氣,腦海回復一片清明,瞧見雜毛小道那張熟悉的臉孔小心地靠近,輕聲對我喊道:「嘿,小毒物,你沒事了吧?」

我半坐而起,吐出一口濁氣,苦笑一聲,說道:「媽的,剛纔洛十八那王八蛋又過來打秋風了,他想要以鮮血怨力來奪捨,要不是你們兩個,說不定我就要中了他的招了……」

臨近決戰,洛十八的意識顯得更加急躁了,不過好在我體內限製重重,倒也不是他能夠隨意控製的。聽到我的話語,雜毛小道繃得緊緊的臉一下子就笑開來了,狠狠一拳砸在我的胸口,惡狠狠地笑罵道:「我操,小毒物,你剛纔嚇死我了——瞧你那狠辣的劍法,老子差一點就給你生劈了知不知道?我操,等出了這雪山,你可要在烏魯木齊最好的酒店,給我擺一席壓驚!」

「妥妥的,烤全羊!」我面前站起了身子來,看見剛纔在我額頭拍了一掌的洛飛雨在旁邊笑吟吟地看著我,下意識地往旁邊一瞧,卻並沒看到小妖和虎皮貓大人,不由得詫異,問起此事,雜毛小道臉上那盈盈笑容也不由得收斂起來,變得十分苦澀,說小妖丟了。

我渾身一激靈,也顧不得回味剛纔被奪捨緻幻的感覺,連忙拉著他的手腕,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就會丟了呢?

雜毛小道長歎一聲,說起了當時雪崩襲來之時,他躍身於雷罰之上,還沒有站穩身子,人便被那飛瀉而下的雪崩攜帶的勁風氣浪吹得連翻了好幾個跟頭,要不是小妖在旁邊幫襯著,說不定就跟那幾個雪人一般,給埋在了雪堆之下了。

雪崩而下,乃天地之威,而且又是幾乎發生在一瞬之間,所以當時的場景是說不出來的混亂,當一切都歸於平靜的時候,那周遭的景物都變了模樣,天翻地覆,打量四周,也不曉得自己身處何方,而人也只剩下了小妖,後來又在雪縫裡面找到了胳膊受傷的洛飛雨,虎皮貓大人奮力扇動翅膀,也算是逃過了一劫,至於我、李騰飛和龍哥,還有那一眾雪人,卻是怎麼都找尋不到了。

重新聚攏起來的三人在雪峰之上四處找尋,都沒有結果,不由得多出了幾分擔心,誤以為我們都被雪掩埋了去,幾人在那莽莽雪山之上翻尋良久,最後終於在一處山澗中找到了兩具雪人的屍體,其中一具是那個稍微矮小一些的頭領。

這兩個雪人是被落石給生生砸死的,腦漿子灑落一地,模樣十分淒慘,雜毛小道他們也是根據那血腥味,從冰雪裡面翻出的它們來。

這個發現實在是讓人絕望,然而無論是雜毛小道,還是小妖,都不相信我會這麼簡單地死於那場突如其來的雪崩之中,所以尋找依舊還在持續,不過眼見著夜幕即將降臨,洛飛雨則提議先下山找地方躲避風寒,要不然這麼持續地在雪峰上待著,即便是有防寒的裝備,只怕到時候碰到邪靈教的人,也只有一個死字。

小妖在這一點上,跟洛飛雨有著極大的分歧,面對著即將陷入黑暗中的雪山,和一片茫茫無際的雪景,她認為千萬不能放棄,如果連她都放棄了,那麼恐怕以後就真的可能見不到陸左哥哥了。

雜毛小道很認真地給我轉述:「小妖當時帶著哭腔地說,陸左哥哥要是死了,她也不打算活了——小毒物,你到底給那個小狐媚子灌了什麼迷魂藥,讓她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這老友臉上帶著和煦的笑容,一臉認真,而我卻感覺到他的嗓音裡面有著沙啞幹澀的味道,而我的眼眶也不由變得紅紅的,清鼻涕也不知不覺就流了出來。

後面的事情並不復雜,小妖堅持己見,而洛飛雨處於安全的考慮,則提出了自己的述求,在爭論中小妖認為雜毛小道有些偏向於自己的老情人,於是撂下一句話,說你們不找,我自己找。這話兒說完之後,小妖就跑了,追都追不上,後來雜毛小道只有拜託虎皮貓大人追上去,多少也會有個照應,而自己則陪著洛飛雨下山而來。

因為夜色已暮,而且又因為找尋我們的相關事宜耽擱良久,所以他們纔姍姍來遲,沒想到與我剛一見面,這興奮勁兒還沒有出來呢,就見我拔劍相向了。

我得知了緣由,曉得小妖有虎皮貓大人在旁邊照顧,也放下了心,將分離之後的事情簡單與他們知曉,雜毛小道伸出手來,在我的肩膀上拍了拍,說行啊,自己終於也拉出了一票人馬,走,我去看看。

天池那邊的洶湧魚潮已經停止了,在那陰風的吹拂下,原先破開的口子又結上了一層薄薄的冰來,他們瞧見了這邊的沖突,不過曉得雜毛小道與我是至交,生死與共的好友,倒也沒有插手,雜毛小道過來與眾人打招呼,熊蠻子對他倒是比龍哥熱切,還過來拍了拍老蕭的肩膀,說小子不錯。不過等到與四孃子見面的時候,帶著洛飛雨的雜毛小道頗有些尷尬,手伸在半空中,臉色也變得僵硬了許多。

洛飛雨、雜毛小道和四孃子這三人見過面,氣氛頓時讓人十分的不自在,不過雜毛小道卻也是灑脫之人,曉得事情不對頭,立刻轉移視線,走過去打量起這血肉祭壇來。

師從虎皮貓大人,雜毛小道也是排符佈陣的行家裡手,瞧見這用血肉鑄就的祭臺,口中不住贊歎,圍繞了一大圈,臉色越發嚴肅起來,過了好一會兒,他停留在了那頭天山白鯤鵬的面前,手掌舉起幾次,卻又落了下來,最後一次,他鼓足了勇氣,口中唸了一段咒訣,使勁兒一拍,誰知道那手掌剛剛一觸及鯤鵬鳥喙,便遇到了一股巨大的反震力,後退好幾步之後,臉色莫名一紅,一口鮮血就吐了出來。


南無袈裟理科佛說:
愛上一匹野馬,而我沒有草原,這真讓我絕望啊,洛飛雨。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3-18 17:49
第九十三章 天道的懲罰

雜毛小道原本的臉色是鐵青的,這一口鮮血噴出之後,反倒是變得紅潤了,瞧見他搖搖慾墜的模樣,我伸手去扶,這傢伙卻擋開了我的手,用胳膊抹了一下嘴角的鮮血,反而笑了起來。

我看著他失心瘋的樣子,回過頭來問洛飛雨,說你們在山上發生了什麼見不得人的快活美事,他怎麼一下子就變傻了?

洛飛雨正在為雜毛小道突然多出一個四孃子這般風騷入骨的紅顏知己而悶悶不樂呢,一聽到我這調侃的話語,頓時就不樂意了,哼了一聲,賞了我一對衛生眼,說誰跟他發生了啊,狗都嫌的傢伙。洛飛雨說完,別過身子,朝著旁邊走開,而我回過來照顧姥姥不疼、爺爺不愛的雜毛小道,卻聽到他一聲長歎,說小毒物,這回我可算是感受到了小佛爺的手段,真的不是一般人物,所能夠比擬啊!

他這般一說,龍哥、熊蠻子和黑央族的幾個頭面人物都圍了過來,我疑問道:「怎麼,你有什麼發現?」

見大家聚攏,雜毛小道也不理會,而是問我道:「你還記得我們當初在西南逃亡的時候,曾經在涼山遇到過一個山神麼?」

見他說起往事,我點了點頭,說嗯,涼山蠱王宋花星,此老百年過後,神識凝為山神,而後又被黑潮迷惑神志,作奸犯科,要不是我們當日擒獲,將其點醒,說不得還要為禍一方呢。

那一段亡命天涯的歲月是我最難以忘懷的記憶,所以雜毛小道一提起,我便想了起來,瞧見這傢伙一臉嚴肅地突然提及此事,我的心中立刻有了計較,猜測道:「難道,你懷疑這小佛爺還跟本地山神有所勾結?」

見我一點就破,雜毛小道沉重地點頭,說對,當日宋花星曾言千年輪回,光暗交替,宛如那潮汐漲落,每到一個時間節點,就會有深淵黑暗侵蝕那陰脈地煞,奪這山脈之神志,為禍人間……

雜毛小道的意思我懂了,天道無常,說起來玄之又玄,但是其實說白了,那就是為了防止人口膨脹,以及對這大自然,也就是大道產生的破壞,所以每隔一個時間點,就會降下一次大劫,清洗人間,這個就跟我們隔一段時間就會給小狗刷毛一樣,無外乎就是把身上的蝨子給刷下來而已。整個山脈凝成的神志開始變得邪惡,而小佛爺則利用了這循環,藉助了這樣的力量來維續冰凍天池上面的血肉祭壇。

也正因為如此,所以我們纔會對那些冰凍在湖面上的任何東西都手足無措,根本起不到破壞的效果。

雜毛小道表達出了他的意思,而龍哥也同意了他的說法:「我在地下待著這麼多年,其實也有跟類似的生命意志打過交道,每隔一段時間,它們都會變得特別邪惡,而隨著人類對自然開採的泛濫越甚,它們就會越加暴躁,這些年來許許多多的天災,說到底,都是大自然、是天道對於人類的懲罰——我感覺,人類已經差不多觸碰到了天道的底線了……」

談到這些問題,我們不由得都沉默了,這是一個太廣泛的問題了,人類在追求美好生活的同時,的確也犧牲了太多太多的自然環境,而如何在這裡面取得平衡,並不是短視的當權者所能夠考慮的。

萬萬沒想到,自然的報復會來得這麼的快。

我們是修行者,大部分時間都在打熬身體,修身行氣,至於這種國計民生的問題,那是這個國家、社會和全世界的權貴、政客、當權者所需要解決的,而我們則需要保證那些無辜者暫時不會被波及到。在沉默了一會兒之後,雜毛小道與熊蠻子探討了五將鎖龍陣的意義,這其實是由五個修行高強的人物分別在五個基凖點上定住身形作法,然後阻止血肉祭壇之上的人物進行越界溝通的陣法,如果要實施,則需要五個人。

這是千年之前的預案,大祭司、南徵大將、御前侍衛、武陵王和王妃,東南西北中,正好五個,然而王妃身受火焚,屍丹已入我的腹中,武陵王反叛,這鐵五角就少了兩個,不過如果加上我和雜毛小道,倒也還能夠維續。

當下龍哥對我,熊蠻子對雜毛小道,手把手地交予了這陣法的奧妙,說完之後,我有些擔憂,說即便如此,還是少一個人,我們這兒的所有人中,最厲害的洛飛雨、其餘的鬆日落、他信長老和四孃子、李騰飛等人,誰來頂上?

關於這個人選,雜毛小道自然屬意洛飛雨,一想到能跟這妞兒並肩作戰他就有些小激動,不過這事情的話語權並不在他這兒,甚至連我都插不上話,熊蠻子在考慮了好一會兒之後,看了龍哥一眼,然後悠悠地說道:「等一等吧,我相信大祭司她一定會趕過來的……」

把所有的希望寄託於一個人的身上,這並不是我們所能夠接受的,然而熊蠻子和龍哥卻對大祭司有著極度的信任,這是幾千年留下來的情感,在勸過幾次無效之後,雜毛小道放棄了,轉而謀求在天池外圍做起了動作來。

他除了是一個厲害的修行者,還是當世間頂尖的符師和陣法師,自己也有著一套理唸在裡面,於是跟熊蠻子從黑央族的修行者裡面藉了一些有基礎的人,在外圍又作起了佈置來。

如此忙忙碌碌,又是一夜過去,次日白天一整天無恙,而到了晚上的時候,又從林子裡跑出了好多動物來,一連三天,盤羊、雪豹、猞猁、天山鹿、天山羚羊、野兔、黃羊……甚至還有六頭雄壯的野駱駝,這些渾身凍得僵直的野物也不知道是從哪兒冒出來的,撒開了腳丫子就往著這兒奔。

在雜毛小道說起了山神之後,我們也終於曉得了,這些動物之所以如此瘋狂,想必也是蒙受了那被腐蝕的陰脈地煞居住者的召喚。

不過我們卻無力阻止,原本看著荒涼的雪原之中,一到了夜間,就彷彿變成了動物園了一樣,就連那雪白的老鼠、錦雞都能夠湊趣而來,實在是防不勝防。

這幾天的時間裡,我每天都在和龍哥學習那五將鎖龍陣的排演與咒訣,然後抽空了還與雜毛小道在外圍佈陣——這傢伙所佈置的陣法也是有講究的,叫做「十面埋伏」,是茅山後院大陣威力最大的一種,無數陣法集合,上能引動天雷,下能勾動地火,就連那神劍引雷術,也纔是其中的手段之一,端的是恢弘強大,然而唯獨有一點,費時費力,即便是雜毛小道此番前來預備帶了許多的材料,但是就光在那冰凍的天池之上畫符,就是一個浩大的工程。

我們不知道自己還有多少時間,也不知道小佛爺到底什麼時候會來,在第四天的時候,所有的話事人聚集一塊兒,最後商量由他信長老帶著央侖等十位黑央族修行者先行下山去報信,找尋援軍,而由我們堅守此處,等待著最終一戰的來臨。

在這段時間裡,綠臉的大祭司沒有出現,小妖沒有出現,虎皮貓大人也沒有飛回,當天在雪峰之上對我們信誓旦旦的阿木,不但沒有帶著天山神池宮的人馬趕來支援,就連他自己,都人影無蹤。

又下了一場大雪,雖然聚集點的給養都足夠,然而看著那每天不斷的各種動物過來將自己的血肉祭祀,每一個人的心中都是沉甸甸的。

我每天都有在回憶,近五年的經歷在我的腦海裡不斷浮現,歷歷在目,所謂大黑天,當初的矮騾子就曾經嘗試著召喚過,不過它們是進行著極度精凖的計算,而現在的小佛爺手筆可就要大上許多,無論是概率,還是召喚出來的東西,想必都是矮騾子這種半桶水所不能比擬的。而能夠與這樣的對手交鋒,其實對於一個修行者來說,也是一段不悔的經歷。

所謂強者之心,恐怕也是無比強烈的渴求著那些巔峰的對手,毫無畏懼,自強不息。

在黑央族求援小組離開的當天傍晚,虎皮貓大人拖著疲倦的身子返回了天池,在它身後跟著的是四頭紅眼睛的巨大禿鷲,在經過一段緊張而激烈的追逐,這肥母雞終於將那幾頭愚蠢的扁毛畜生引誘下來,然後四把飛劍,將這些巨大的追兵斬殺。

虎皮貓大人落地,我們走上前去一看,卻見它身上的羽毛足足都少了一半,模樣十分淒慘,朵朵心疼得不行,抱著這傷痕累累的肥母雞,眼淚水就嘩啦啦地流了下來。

我們慌忙上前檢查,發現大人雖然看著模樣淒慘,但是倒也沒有傷到筋骨,一顆懸在半空中的心也纔落了地,問起小妖的時候,得知兩人也是在當天分離了,那小狐媚子似乎聽到了什麼召喚,竟然跳入了一個冰窟裡面,而虎皮貓大人這幾天則被邪靈教控製的各類扁毛畜生追殺,其中辛苦,自不必言。

還沒有等我們過多盤問,守在山口處的黑央族人傳來消息,說去報信的人回來了,我們詫異,這剛剛走沒多久,怎麼就回來了呢?

那人告訴我們,回來的只有央侖一個,渾身血淋淋的,看著好像是不行了。


南無袈裟理科佛說:
任何事情都是相互的,索取多少,受到的懲罰就有多少,從來都是這樣。
世間因果,皆有報應,作惡者,自審之,行善者,自豪之。
天道無常,莫道報應不會來,它終究還是會到的,只不過,有時候,遲到了而已。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3-18 17:50
第九十四章 七個綠葫蘆

我們見到央侖的時候她沒有死,全身都是淋漓的鮮血,一張還算端正的臉上也給弄花了,十幾道細碎的傷痕在臉頰蔓延。

四孃子與央侖的關係還算不錯,她抱著這個黑美人兒,幾乎是飛奔著朝我們這邊跑來,大聲地哭泣道:「救救她,救救可憐的央侖。」如果肥蟲子沒有沉睡,這個時候本來應該是我登場的,然而沒有了本命金蠶蠱在,我也沒有太好的治療辦法,倒是雪瑞跟蚩麗妹學了許多救人的手段,隨身的包裹中也有應急的藥材,所以立刻將央侖接了過來,平放在房間的地板上,開始施救。

青蟲惑圍繞著已成血人兒的央侖不斷飛舞,而雪瑞手中的藥粉也極有規律地灑下,與此同時,她的右手並不停歇,一邊在朵朵的幫助下清潔傷口,一邊綁上了止血紗佈。

熊蠻子與龍哥也各自朝著這個黑妞兒的身上注入了一股氣息,這兩者雖為僵屍,然而物極必反,自身體內卻也有著一股濃鬱不散的生氣,卻也能夠激發央侖的求生潛力,如此雙管齊下,央侖又吐了一口血,終於醒轉過來。

恢復神志的央侖告訴了我們一個壞消息,以他信長老為首的求援小組在出山的路上碰到了埋伏,從他信長老以下,除了她且戰且退,躲在冰層下面逃過一劫之外,其餘人等皆戰死當場,無一倖免。

這消息聽得在場的大部分人呆若木雞,要知道出山求援的一眾人等,雖然並沒有頂級的高手壓陣,但裡面各個都是黑央族中最厲害的勇士,而且還有他信長老這般獨當一面的高手在,竟然就這般被截殺了,實在是讓人難以接受。雜毛小道皺著眉頭,問看清楚攔住你們的人是誰了麼?

央侖點頭,說瞧清楚了,是一群衣衫襤褸的老頭子,領頭的是個矮胖老頭,眉毛鬍子都連在一起了,看上去好像慈眉善目,不過下起手來卻著實狠辣,而且身形能夠一分為二、二分為四,他信長老就是在跟他的交手中,被鬼靈侵入體內,腦殼爆裂而死的。

這黑美人一指認,旁邊表情輕鬆的洛飛雨驟然嚴肅起來,紅潤挺翹的嘴脣抿了抿,然後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我和雜毛小道。

我們都明白了,對黑央族求援小組下手的,十有八九就是洛飛雨的小外公,苦修者中的領銜高手王新球,這事兒還真的是有些難辦了,經過邪靈總壇之亂和青城-金沙江之殤後,小佛爺手上能夠用的棋子少之又少,左使受戮,右使叛變,十二魔星中的人物,除了秦魔那種聽調不聽宣的悠閒人物之外,幾乎都全部都戰死了,那些各地分廬的廬主又因為心有異志,或者本事低微,所以基本上都安排給了佛爺堂的秋水先生,負責在全國各地故佈迷陣,牽扯注意力,所以反倒是洛飛雨小外公這些鬱鬱不得志的苦修士,成了他麾下主力。

這些苦修士按理說應該都是反對小佛爺執政的人,當初王新球在山腹的地道中還大肆痛罵過這掌教元帥,然而此刻卻甘為走狗,慷慨赴死,這裡面一定是有什麼蹊蹺,要不然有幾個人會願意給他賣命呢?

不過事已至此,我們倒也不會將這事兒點破,只是有些發愁了,我們此刻即便是在山中悶死,也不會有援軍來襲了。

央侖身上的傷頗為嚴重,雪瑞幫著處理完畢之後,四孃子幫著把她帶回了聚集地按安放,我們則聚在了一起來,派人出山求援的路途已經被人封住了,除非是讓我和雜毛小道、或者龍哥大熊哥這般的高手離開,否則其餘人還真的有些不夠看,但我們又離開不了,免得被調虎離山,陷入敵人的算計之中。

通知外界的方法並非只有口口相傳,這聚集地原本也有線路電話的,而我們身上還有幾部衛星電話,信號並非尋常手機能比,但是自從這大雪封山之後,所有的通訊手段都失了效,不曉得是小佛爺的佈置,還是別的什麼原因。

在沉默了好一會兒之後,雜毛小道告訴我,他嘗試用意唸來連接一下自家的師父陶晉鴻,看看能不能夠成功。

此前說過,各門各派都有著一套自己的聯絡方法,世界的距離是那麼的遙遠,然而通過一張肥皁泡泡的虹膜,其實也可以很近。這些法子是不傳之祕,我也沒有問起,送雜毛小道返回了房間。大家各自忙碌,而虎皮貓大人卻不肯休息,而是讓朵朵抱著它,朝著那天池中間的血肉祭壇走去,也想瞧一瞧這裡面的蹊蹺。

首先它看的是雜毛小道佈置的「十面埋伏」,這法陣耗時長久,總共也纔完成了三分之一,僅僅是靠著聚集地這邊的一部分完成了,巡視著自家徒弟的作品,虎皮貓大人挑剔得很,不斷地說出種種毛病,沒多久,讓雜毛小道和我們頗為自豪的這符陣在它的口中就變成了紙糊的玩意兒,一捅就破;等到了熊蠻子和龍哥佈下的五將鎖龍陣,它方纔收斂起喋喋不休的態度,整個兒似乎嚴肅了許多。

最後到達了血肉祭壇之前,經過這些天不斷地演繹和補充,整個血肉祭壇足有一個籃球小操場那麼巨大,最中間的高臺足有三米,由不同的動物屍體組成,整體充斥著一種古怪而有韻律的猙獰美感。

醜的極緻就是美,這是一種讓人震撼的恐怖,身處其中,那濃鬱血腥和魚腥交纏在一起的味道被冰封鎖,餘味則被呼呼的寒風吹散,將整個猙獰的世界都冰封在了晶瑩的雪國之中。

這是一場混亂而盛大的浮世繪,記載著裡面包括人類在內的每一種生物臨死前的那一霎那,無論是瘋狂還是恐懼,恐懼還是解脫,都清晰地印在了這裡。

這也是一場人間地獄,不同種族、不同類別的生物在這裡失去了生命,它們有的在臨死的最後一刻幡然醒悟過來,有的至死,也還是被迷惑住,根本就不得解脫……

看到這跟道家符陣完全不一樣的法陣風格,虎皮貓大人勃然變色,慘然說道:「天啊,這東西可是失傳已久的血祭手法,這樣手段形成的怨氣,可以撕裂空間,只要時辰達到,便能夠將最凶惡、最殘忍的凶獸、凶靈給召喚出來,到時候人間又是一場災難啊……」

虎皮貓大人的性格向來就是目無一切,裝波伊到了極點,這世間幾乎就沒有能夠入得它老人家眼的,然而一旦它表示出了比較明確的擔憂,說明對手真的很難對付。

這肥母雞的眼力自然要比雜毛小道厲害許多,它幾乎是一眼就瞧出了這裡面的蹊蹺來——天山祖峰乃道教聖山,傳說中西王母的王庭所在,遠非西南涼山那樣的小山頭所能夠比擬的,雖然這裡面的山神意志並不能夠化身出來,然而只要是它將力量藉予了小佛爺,那麼陣法我們就是不能夠破壞的。

不過動不得這些冰雕,虎皮貓大人卻並非沒有一點兒辦法,它首先佈了一個精簡版的驅靈陣,這法陣主要是摒棄那陣中散發出來的山神意志,不讓那些藏在山中的各種動物前來赴死,構建起這血肉祭壇,而後又用尾羽幫我們測量出了陰風颳來的地方,判定在西南方向,有一個來自靈界的風口,不知道是什麼法器,反正就是這玩意,讓這天池能夠結冰,成就此番模樣來。

虎皮貓大人的歸本溯源,簡直就是釜底抽薪之策,如果能夠將那個風口端掉,然後在在血肉祭壇旁邊用火攻,將湖心冰消溶解,只怕小佛爺所有的計劃都要泡成一鍋粥了。

這計劃讓所有人的血液都沸騰起來,我們這幾天束手無策,而虎皮貓大人一出現,就將事情弄得條理分明,果然不愧是及時雨,當下也顧不得在房中盤坐休養的雜毛小道,我帶著連一口氣都沒有歇的虎皮貓大人朝著西南方向的山口跑去,同行的還有抱著它的朵朵和龍哥,以及十幾個身手不錯的黑央族人。

走了沒多遠,窩在朵朵懷中的虎皮貓大人指著遠方的一處冰川之上說道:「就是那兒,你們看,插在山壁上的那一串葫蘆,想來應該就是這一陣又一陣陰風的罪魁禍首了!」

此時天色已晚,好在我的視力還算不錯,瞧見在前面一道陡峭直立的山樑子上,的確掛著這麼一串碧綠色的葫蘆,一共有七個,個個都如同拳頭那般大小,朝口不同,看著彷彿不似人間之物,李騰飛也跟在我們旁邊,瞧見了,不由得發笑,說尼瑪,這是葫蘆娃的節奏麼?我原本沒想到,不過聽到了也笑出聲來,可惜沒有穿山甲,也沒有老爺爺。

那山壁幾乎豎直,而且又結滿了冰,離得遠,飛劍不能達,朵朵自告奮勇,虎皮貓大人卻攔住了她,說媳婦,這葫蘆吹的是陰風,你可扛不住,還是我來吧。

大人從朵朵懷中掙脫出來,奮力一飛,朝著山壁那兒的葫蘆飛去。

然而飛到半空中,黑暗中突然射出了一陣箭雨,將虎皮貓大人籠罩其間,接著這肥母雞一聲不吭,直接就墜落下來。


南無袈裟理科佛說:
葫蘆娃,葫蘆娃,一個籐上七個瓜。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3-18 17:51
第九十五章 末日的初現

虎皮貓大人在我們的心中素來都是全知全能,強大而不可戰勝的精神信仰,然而卻在這小陰溝裡面翻了船,豎直而落,這事兒實在是讓人詫異。

朵朵雖然總是對那肥母雞不假辭色,然而瞧見大人這般掉落下來,心中也是一陣疼痛,倏然而至,將虎皮貓大人的軀體給接住,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又是一陣箭雨,朝著朵朵落腳的地方籠罩而來。

我離得遠,但是卻看得分明,原先朝著虎皮貓大人射去的那箭雨並非實質,而是如同茅山刑堂長老劉學道的無影符箭,講究的是一個悄無聲息,以及迅疾,而朝著朵朵襲來的這些箭雨,速度上是慢了幾分,然而那箭頭微微紅光泛起,勢大力沉,卻是那耶朗遺族穴居人使慣了的黑淵符箭。

這些符箭是穴居人在那陰脈地煞之中凝煉而成,淬煉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歲月,一旦落地,立刻有如炸彈一般爆發,不但罡風激烈,而且還對靈體有著極大的危害。

穴居人的出場,代表著沉寂了許久的小佛爺終於開始下了第一步棋,我人已經來不及上前救援,那把碧綠石中劍已經應著左手劍指,朝著前方倏然而去,旁邊的李騰飛和洛飛雨也一同出了手,除魔與秀女一大一小,一並朝著那番箭雨迎上去。

我們都曉得那符箭對於法器的傷害是巨大的,然而危急關頭,卻也沒有幾人敢於藏私,三把飛劍將一大部分的符箭攔截,半空中立刻有轟然炸響,光華無數,然而卻還是有十來枝符箭漏過,幾乎就要將朵朵釘在雪地上。

這些符箭對於穴居人來說也是極為珍貴,一次性射出這麼多,也是虧了老本,不過現在已經到了刺刀見紅的關口,小佛爺倒也是不吝嗇,悉數射來,卻是存著要斬我一指的想法,務必要將虎皮貓大人和朵朵除去。

然而能夠走到今天,朵朵又豈是如表象上那般懵懂無知的萌妹子,瞧見這箭雨襲來,當下臉色一變,腳底微微一動,身影驟然消失,而我的左眼一跳,卻瞧見她抱著虎皮貓大人出現在了天池的邊緣處去了。

「神足通?」雪瑞失聲叫著,而我的心中也不由得一陣狂跳——何謂神足通?這是佛經中的一種記載,說那萬物生靈只有能夠頓悟,回歸本質、本心就能證得本有的本質自在之力,轉六根妄用則能成就六神通,即神境通(又做身通、身如意通、神足通)、天眼通、天耳通、他心通、宿命通、漏盡通。此乃成佛之路練就的神通,最是讓人羨慕,卻不想朵朵在懵懂之間,竟然已經修成。

朵朵似乎對自己的手段並不熟悉,去勢不止,直接摔到在地,洛飛雨離她最近,飛身而去支援,而我瞧見那符箭落地,又是一陣天地轟鳴,氣浪迎面襲來,旁邊好幾個黑央族高手站不住腳,直接翻滾在地。

我的手一招,石中劍返回了這兒,卻見這劍在力扛符箭的爆炸之後,卻也是呈現出些許頹勢來,我不管,瞇眼看去,卻見朵朵剛纔站立的地方出現了一個十米大坑,而在懸掛那七寶葫蘆的山壁上,卻吊著二十幾個猥瑣的穴居人,彎弓搭箭,正朝著我們這邊看來。

對方一上來便傷害虎皮貓大人和朵朵這兩個我最親近的夥伴,實在是已經觸動了我的底線,當下也是管不得對方那耶朗遺民的身份,箭步上前,揚手就要再次使出飛劍,卻聽龍哥高聲喝止道:「不可!」

我的左邊傳來龍哥的喊聲,不由得一愣,回過頭來,詫異地問道:「這是為何?」

龍哥一臉沉痛,指著遠處掛在山壁之上的穴居人,沉聲說道:「王,它們可是你最忠誠的親衛後裔,是拱衛王妃和大祭殿的精銳啊!」我的手緊緊握著那鬼劍劍柄,看著那些傢伙,冷臉說道:「那又如何?它們背叛了我,背叛了自己的信仰,留在這世上有什麼用處?」

所謂「親衛部隊」,必然是跟隨耶朗王南徵北戰的精銳,估計龍哥當年就是這支部隊的主官,然而瞧見往昔的手下都投奔了武陵王,他的臉色也是十分的不好看,不過龍哥也是領過兵打過仗的狠角色,這戰陣之上從來沒有道理可講,也留不得情面,所以在聽了我說的狠話,他也沒有反駁,而是點頭同意道:「好,既然它們的後輩背棄了先祖的榮光,那麼就讓我來親手終結這些叛徒吧。」

龍哥雙手往後一摸,兩把簡單古樸的繡鐵劍給拔了出來,兵器在手,這個矮小的男人殺氣騰騰,踏著宛如戰鼓一般的腳步,朝著山壁那兒沖去。

龍哥這邊一沖,我與旁邊的李騰飛、雪瑞也跟著朝前跑,反而是後面趕來的熊蠻子約束了部下,不得前進,而是在旁邊警戒。

符箭的威力十分巨大,如果沒有一定的本事就貿然而上,反倒是如同送死,久經戰陣的南徵大將軍自然曉得這個道理。

飛劍雖然能夠騰空而起,直擊千米,但是人的意唸卻總是有限的,攻擊範圍也因人而異,那山壁凌空而上,唯有抵達近前方能起手,然而那些穴居人居高臨下,彎弓搭箭卻最是方便,一時間符箭簌簌而下,砸落雪地,給我們上演了一番炮火連天的景象來。

龍哥一馬當先,而雪瑞、李騰飛和我則在後面緊隨,不時還要避開那些倏然而落的符箭,簡直就是穿越火線。

李騰飛的除魔在剛纔的攔截中稍微受損,心疼不已,卻在這時轉過頭來,冷不丁地說出了一句話:「陸左,今天估計真的就是世界末日了。」

山中無歲月,他不提還好,一說起,我倒是想起來今天已經是十二月的二十日,臨近傍晚,再過幾個時辰,卻還真的是被傳得沸沸揚揚的世界末日了呢,不過這般跑動,頭頂上落下每一枝的符箭都能夠要我們的命,所以我也無暇多顧,奮力向前沖鋒著。

然而就在我們即將沖到攻擊範圍的時候,那二十來個穴居人身子微微一動,人竟然騰空而起,直接朝著上方飛去,而原先附在山壁上的七個葫蘆,也一並消失不見。

龍哥最早瞧見不對,左腳從雪堆裡面勾出一根樹幹,猛力一踢,這氣勢可比貝克漢姆的圓月彎刀還要厲害,那浸雪的樹幹騰空而起,直接砸在了遠處的山壁上方,有六七個穴居人彷彿短線的風箏,從高處摔落下來。

原來這些穴居人在山崖之上還有接應,身上全部都綁著繩索,我們一靠近,它們就拉了繩子,卻不料被龍哥提前窺破,攔下了七個。

這七個穴居人也不是善茬,從半空中跌落下來,重重砸在雪地中,卻也有好幾個能夠爬起來,勉強彎弓搭箭,朝著極速而來的龍哥射擊。不過這些近衛軍後裔面對著當年的老祖宗,卻再也發揮不出太多的厲害,龍哥身形如鬼魅,閃身避過那幾枝軟綿無力的符箭,雙劍舞動如飛,無需我們靠近,便有七顆醜陋的頭顱沖天而起,鮮血灑落一地。

龍哥臉上的表情冰冷,看著這些為了崇高目的而寧願進入地下的部下後裔,默然無語,這個時候我們頭頂上又有符箭拋射而下,而我們卻不能在這種情況下攀爬上冰壁去,於是往後撤離。

回到安全距離,自有人與那些穴居人對峙,而我則匆匆找到朵朵,詢問虎皮貓大人的安危,朵朵哭著告訴我,說臭屁貓大人傷還是原來的那些傷,只不過不知道怎麼回事,昏過去了,也沒有醒過來。

我伸手往朵朵懷中的那肥母雞肚皮摸過去,能夠感知到氣息起伏,溫度猶在,曉得虎皮貓大人這一時半會也死不了,這纔稍微放下心來,看到將央侖送回聚集地的四孃子匆匆趕來,便問她,說老蕭知道這邊的事情了沒有?

四孃子也顧不得與雜毛小道的別扭,搖頭說沒有,他還在閉關入定,跟自家師父聯絡呢。

人的神志一旦遊離物外,便不能貿然打擾,唯恐驚走了魂,我不再多言,而是詢問熊蠻子,說有沒有長弓好手,能夠將遠處懸崖頂上的穴居人壓製住,我們從兩翼包抄,將那些穴居人和風口葫蘆拿下?

聽得我的詢問,熊蠻子回頭看了一眼黑央族長老鬆日落,那老頭兒用苗語點了幾個人的名,立刻跳出幾個年輕高手來,彎弓搭箭,開始試射,然而這些弓箭都是南疆叢林的軟弓,射得也不遠。這時我有些懷念起了小妖和肥蟲子來,這兩個傢伙但凡有一個在,我們也不會被那些穴居人鉗製。而就在此時,負責在天池那邊警戒的黑央族人又傳來消息,說天池遇襲,有大隊人馬越過警戒線,朝著血肉祭壇那邊趕過去了。

聲東擊西?

我們的心中暗道不好,回身望去,卻見有上百號人已經沖到了天池邊緣,正朝著湖心處的血肉祭壇跋涉,黑泱泱的一大群,負責警戒的江先鋒領著十幾個黑央族人正在節節敗退呢,對方領頭的那個,卻正是傳聞在青城一役跌落山崖的邪靈教十二魔星之首,天魔。


南無袈裟理科佛說:
大戰將起,所有的一切都歸於宿命,所有的結也都開始解開,讓我們拭目以待,看看小佛給大家如何演繹一個蕩氣回腸的大結局。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3-18 17:51
第九十六章 頂端的力量

南徵大將軍熊蠻子雖然帶來了黑央族大部分的精銳修行者,然而一個偏居一隅的避世族群即便是再厲害,總是有限的,也培養不出太多的高手來,無論是數量、質量還是高手數目,都遠遠比不過精英聚集的邪靈教。

此前由他信長老出山求援,就已經犧牲了一部分族人,而我們這邊被吸引注意力,差不多有二十多人在身旁,幾人在聚集點照應著,能夠多出來警戒冰面的人手也就十來個,此刻在邪靈教這上百多號人的沖擊下,一下子就潰不成軍了,要不是身為鬼靈的江先鋒在前面拼死抵抗,說不得有半數警戒的族人又要死於非命。

江先鋒是追隨熊蠻子千年的老鬼,經歷過許多的磨難,卻也擁有著不俗的實力,然而它終究還是受限於自己的身體,做不得正面的交鋒,而邪靈教雖然經過小佛爺無數次摺騰之後,但爛船還有三斤釘,卻也不是它能夠力敵的。

當警報傳來,我們趕上前去的時候,瞧見江先鋒被天魔一把抓住了脖子,無論怎麼掙紥都不得脫。

此時的天魔原先那銀色的頭發全數脫落,右臉正常,而左臉上幾乎都沒有皮膚,全部都是粉紅色的肌腱,眼窩子裡面有一顆漆黑油量的黑寶石,再非那邪靈大殿中傳經佈道、一臉笑呵呵的猶太老頭兒,簡直就是一個冷酷的怪物,江先鋒被他緊緊掐住脖子,卻怎麼都掙脫不得,痛苦地連連發出了怪異的鬼嘯之聲。

我們被調虎離山,相隔足有幾裡地,趕之不及,而就在天魔凖備將江先鋒給直接掐得灰飛煙滅的時候,陡然間生出一道虹光,斬在了一處空地上,將天魔嚇了一跳,手不由自主地鬆開,江先鋒方纔得以逃脫。

有一個青衣男子站在了邪靈教大隊之前,單手執劍,脣邊還有鮮血殘留,一人,一劍,卻如巍峨高山一般矗立。

此人卻是之前一直在屋子裡冥想入定的雜毛小道,在聽到了警報之後,他果斷選擇了殺出來,攔住了邪靈教的大隊人馬面前。

見到有人強出頭,天魔先是一驚,待瞧了仔細,卻是哈哈大笑起來:「蕭克明,果然是你!老夫我一直想找你親手報那滅壇之仇,卻總是撞不到你,這一回可是趕了巧,讓我能夠親手處決你啊!」

天魔興奮,而身後那上百多的邪靈高手則分出了二十多個,將雜毛小道給緊緊圍在中心,面對著一眾魔梟的圍困,雜毛小道卻是夷然不懼,嘴角微挑,淡笑道:「黃公望死在了我的劍下,地魔也是,這兩個傢伙太軟了,尚不足以成就我的威名,再加上你,想必以後我接了老頭子的班,也不會有人囉哩囉嗦了吧?」

聽到雜毛小道這平淡地敘述,天魔彷彿第一次聽到這消息一般,勃然變色,回轉過頭去,目光彷彿要尋找誰一般,最後卻落在了一個面相有些年輕的男子身上,輕聲問道:「他說的是真的?」

那人點頭,附耳說了幾句,天魔聽完,竟然不再與雜毛小道接戰,而是後退兩步,呼喚左右上前。

天魔惜命,卻也有人奮勇向前,首當其沖者是一個頭發鬍子糾結成團的矮胖老者,現在的他手上拿著一對骨頭棒子連接的鍍金骷髏頭,那玩意應該是一件厲害的法器,上面黑霧繚繞,揮舞起來還有嗚嗚的鬼嘯之聲,二話不說,直接就朝著雜毛小道兜頭打來。

這若是換了別的人物,雜毛小道早就直接一劍斬去,管你三七二十一,也要砍出一片天來,然而碰到這老野人,那傢伙卻軟了,喊了一聲「小外公」,人家根本就不搭理他,照打不誤,於是沒辦法,一邊護著旁邊受傷的黑央族人,一邊後退。

沒辦法,這個矮胖老頭兒一身本事暫且不說,論身份,他可是洛飛雨的小外公,心裡面懷揣著有些不為人知貓膩的他終究還是下不了搏命的狠手。

不過他對王新球下不了狠手,對旁邊的那些苦修士卻一點都不客氣,舉手投足之間,已經卸掉了好幾個人的臂膀,雷罰在一個肥胖如豬的中年婦女胸口進出了三四回,偌大的胸膛都捅成了篩子。

王新球對雜毛小道死纏爛打,不過很快有一個身影闖入了戰場,劍光宛若漫天星光一般璀璨,灑落下來,將攻勢驟然阻擋,卻是洛飛雨將自家小外公給接了下來,與此同時,我、雪瑞、李騰飛、鬆日落長老和龍哥、大熊哥也及時趕到了天池旁邊,加入了戰團。

就總體人數和質量來說,其實我們遠遠遜於邪靈教的這一波人,然而頂尖的力量裡面,邪靈教目前看來也就只有突然變得異常醜陋的天魔、洛飛雨小外公王新球算是比較難纏的對手,至於其餘的,大部分都只能算是護堂十八羅漢的級別,不過蟻多堆死象,即便對方的高端實力遠沒有我們強悍,三兩個、四五個都不是我們一人的對手,但是這八九個圍將起來,卻也是十分的難纏,即便是我身邊最厲害的龍哥和熊蠻子,也達不到一擊秒殺的效果,唯有與其纏鬥。

不過纏鬥和纏鬥總歸還是有所不同的,比如李騰飛,這小子在這一群以邪靈苦修士為主的敵手面前,引以為傲的御劍術就施展不開,唯有與三兩個苦苦維持,洛飛雨與自家小外公殊死糾纏,而無論是雙劍龍哥,還是巨斧熊蠻子,又或者手持巨大鬼劍的我,以及劍法凌厲的雜毛小道,則都是「十步殺一人,千裡不留行」的角色,所以在不斷的貼身纏戰中,卻還是能夠不斷地佔一些小便宜,手上的刃口總能夠沾染許多鮮血。

不過在一眾人影搖曳之間,我卻失去了天魔的蹤跡,撥開了一大堆亂七八糟的刀劍之後,我回過頭來,朝著熊蠻子喊道:「大熊哥,小心剛纔那個鬼佬,他有可能是這次祭祀的主持者!」

經得我的提醒,南徵大將軍將手中的巨斧使勁兒一蕩,將圍在身邊的所有邪靈高手給擋開去之後,凝目朝著湖心看去。

他長得極高,鶴立雞群,一眼就瞧見天魔正在一隊人馬的護送下,朝著血肉祭壇那兒匆匆趕去,立刻將腳下一具被自己斧頭砸得腦殼碎裂的屍體挑起來,朝著那天魔砸去。這行為倒也只能算是徒勞,因為到了天魔這種程度的修為,這般的攻擊根本近不了身,當下也是毫無妨礙地沖進了血肉祭壇的邊緣,而就在這個時候,天魔的面前一花,卻見本來還在戰團之中的熊蠻子手提一桿長長的戰斧,攔在了他的身前。

瞧見熊蠻子攔住了天魔,繼而陷入一堆最精銳高手的圍攻之中,我的心中稍微安定一點兒,然後鬼劍一抖,朝著旁邊一個光頭大和尚斬去。

說句實話,與我們交戰的這一群人,可是邪靈教百年來的底蘊,並非尋常人所能夠比擬,個個都能夠有比那十八羅漢差一線的實力,而且這裡面有道士有和尚,有巫蠱傳人,也有戰陣沖鋒的萬夫不擋之士,這樣高級別的戰鬥對於我來說還真的是頭一次,經受過無數次淘汰的邪靈教高手隊中,幾乎連一個雜魚都沒有,所以戰端一啟,一股沉重的壓力便隨之而來,這種無處不在的壓力簡直比當初在邪靈教總壇那龍潭虎穴中出出進進,還要沉重。

因為能夠出現在這裡的,幾乎沒有弱者,那些邪靈教的苦修士有著遠比同僚更加精進的修為、更加狠厲的手段以及讓我都感到無解的忍耐力,這使得我的鬼劍再也沒有那種無往而不利的鋒利,如陷泥潭。

我們這邊戰得不痛快,而那些黑央族人則因為實力遠遜於人,縷縷受挫,不過好在他們自小就一同修煉,所以彼此之間也頗為熟悉,在局勢不利的一瞬間,立刻結成圓陣,相互照應,倒也沒有造成太大的傷亡。

我的鬼劍不斷揮舞,出招收劍,盡量利用鬼劍的優勢來破開局面,而雪瑞和龍哥則護翼在我的左右,雪瑞配合著青蟲惑,加上手中不斷冒出來的蠱毒,而龍哥則是兩把生銹鐵劍護住一片天地,倒也十分犀利,不過進展緩慢,而這個時候,我聽到熊蠻子那邊突然爆起了一聲吶喊,從刀叢之中的縫隙瞧了過去,卻見那天魔讓五六個苦修士纏住了南徵大將軍,而自己則快步上前,縱身飛躍上了那座離地三米高的血肉祭臺之上,然後從懷中摸出了一面赤紅色的旗幟,往那天山白鯤鵬的腦袋上一插。

旗幟在插入天山白鯤鵬腦殼的一瞬間,我聽到了一陣心髒跳動的聲音,噗咚、噗咚……原本仿如死物的血肉祭壇忽然之間就活過來了一般,那無數已經冰雕的血肉開始蠕動,而天空之上則陡然出現了一隻滿懷惡意的眼睛。

我看清楚了,那一面旗幟,是封神榜。


南無袈裟理科佛說:
頂端的力量,永遠不能夠砍瓜切菜,並不是大家變弱了,而是敵人變得更加強了。
不過這樣的對手,戰而勝之,方纔是值得一輩子回味的,對吧?
放心,這個纔是大戰的序幕。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3-18 17:52
第九十七章 地脈的加持

邪靈教有兩大神器,惡鬼墓與封神榜,前者已然在藏邊古洞之中摺損於洛飛雨之手,而後者卻一直都在小佛爺手中,流傳至今。

當日邪靈總壇一役,山前小鎮成千上萬虔誠的信徒慘死於小佛爺的算計,那些忠誠的陰靈悉數歸於封神榜那面令旗之上,使得此旗擁有著讓人恐懼的神祕力量,此番一插入那作為陣眼的天山白鯤鵬之上,那整個小操場一般大的血肉祭壇立刻一陣翻滾,冰面之下,無數蠕蟲一般的肌肉規律收縮,雖然表面看上去根本瞧不出什麼來,但是給我的感覺,卻好像是一臺頂級跑車,已經裝上了航天器級別的發動機。

整個血肉祭壇有了核心,立刻發揮出了驚人的效果來,整體如同活過來一般,而在此之後,立刻有一道光,從黑壓壓的雲層外面直射而入,徑直照在了封神榜之上。

這是一道紅光,比鮮血還要瀲灩的色彩,而下一秒,這紅光立刻化作一陣光波,朝著四面八方輻射而去。我瞧見這艷麗的紅光齊著膝蓋射過,根本都沒有容我有反應的時間,心中詫異,還在刀叢之中抽出了時間,去摸了一下腳膝,卻沒有感覺到任何異常。

這讓我有些奇怪,不曉得這唬人的一道光芒到底是所為何來,然而還沒有等我將嘴中這口濁氣給呼出來,便有一道凜冽的刀光朝著我的臉上招呼而來。

這勁道、這力度、這方位,一刀斬來,簡直體現出了巔峰刀客的最強一擊,即便是身為敵人的我,也忍不住想要喝彩。

然而當我翻身躲開這一斬的時候,扭頭看去,卻嚇了一大跳,實在是不能夠把剛纔那個被我一把鬼劍逼得連連後撤的老傢伙,和劈出剛纔那驚艷一刀的刀手聯繫到一起來。不過當此人再次劈出更加威猛的一刀時,面對著這氣勢如山的刀手,我果斷選擇了後撤。

連續後退一截距離,我和雜毛小道又終於碰到了一起來,此刻的雜毛小道早已是渾身鮮血,彷彿從水裡面撈出來的一般,不過估計也和我一樣,都是別人的多,自己的少。他朝著我大叫,說小毒物,不好,這血肉祭壇被天魔那狗日的啟動了,現在正在抽取博格達峰地脈山神的力量,給這些傢伙作了加持,我們人少,根本就戰勝不了對方,先穩住陣線,免得兵荒馬亂裡丟了小命。

雜毛小道的判斷是正確的,剛纔那一波紅光應該是由天魔所控製的,我們自己沒有什麼感覺,然而圍攻我們的這些邪靈教高手卻個個都如同打了雞血,一雙眼睛莫名就瞪得如雞蛋大,牛鼻子裡噴出一股股白色氣流,整體的實力上揚了好幾成,有的甚至發揮了雙倍的攻擊力。

然而凡事有得必有失,除了一部分地脈力量的加持之外,這些邪靈教高手之所以變得這般厲害,其實也是在燃燒自己的生命,將自己最厲害的那一霎那,開放在今夜。

雖然這些人過了今天,要麼功力大減,要麼壽命有虧,然而在此時此刻,群體而出,卻實在是我們所不能阻擋的,於是在審時度勢之後,我左右招呼一聲,開始朝著後方暫時撤離。

我們這邊開始且戰且退,而熊蠻子作為一軍主帥,卻是最接近於血肉祭壇的我方人物,瞧見那主導封神榜的天魔近在咫尺,這區區幾十米之遙,他幾乎擡腿就到,當下也是顧不得返回來指揮人員,而是提著手上那一柄巨大斧頭,朝著陣中殺去。

然而他根本就沒有走出多遠,立刻就有兩個身形與他一般無二的血肉傀儡攔在了他的面前,同樣的巍峨身材,同樣的滔天之勢,同樣的血板大斧,卻都是從那封神榜上跳下來的靈物,一左一右,將其鉗製住。然而熊蠻子乃當初耶朗王遺留下來的護殿大將,哪裡會懼怕這個,當下也是將這兩個凶猛的血肉傀儡給蕩開,轟然沖鋒,卻結結實實地撞在了一道紅光滾滾、血肉滔滔的光幕之上。

轟……

這一撞,卻是熊蠻子與那整個血肉祭壇、與那整個博格達天山地脈相撞,即便是以此老的修為,也是如孃們兒一般飛跌而退。不過大將軍卻也來了蠻性,舉起大斧,朝著那光幕就是一砸,邦、邦、邦,一連三斧頭,將這光幕砸得一陣亂晃,然而卻依舊無果。

大將軍還待砸出第四下,那兩個血肉傀儡和其餘留下來拖住他的邪靈教高手卻已經蜂擁而至,一瞬間,就將他淹沒在了刀叢劍影之中。

南徵大將軍會死在這刀叢之中麼?答案顯然是不可能,就在敵焰囂張的那一刻,四柄飛劍驟然而至,將那兩個宛如人型坦克的血肉傀儡給牽製住,而一個矮小的身影出現在了光幕邊緣,手中兩把生銹鐵劍詭異地舞動著,立刻就有大塊鮮血淋漓的肉塊脫體而出。

快速救援熊蠻子的這位瀟灑狠厲的雙劍之士,自然就是一直被其鄙視的龍矮子,這位大內侍衛與他是幾千年的交情了,雖然彼此脾氣一直不和,但是真正交戰起來,卻是願意為對方付出性命。

熊蠻子身為大將,最擅長的就是戰陣沖殺,威猛無比,而近身搏擊之術,卻並不如那做大內侍衛的龍哥厲害,但見這個矮個子一雙生銹鐵劍詭異舞動,一長一短,鉤、掛、點、挑、剌、撩、劈,行如蛟龍出水,靜若靈貓捕鼠,運動之中,手分陰陽,身藏八卦,步踏九宮,內合其氣,外合其形,達到了劍與身合、身與氣合、氣與神合之大成之境,陡然之間,竟然帶著熊蠻子殺出重圍,朝著我們這邊退來。

在那天山地脈邪惡力量的加持之下,所有的邪靈教高手渾身皆冒紅光,氣勢洶洶,而如先前那般的血肉傀儡又不斷地從封神榜上跳出來,一時間補足了先前損耗之人數,朝著我們步步緊逼而來,我們不敵,開始後撤。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從我們身後又傳來了咻咻的破空之聲,回過頭去,卻見先前那些藏頭露尾的穴居人居然已經滑下了雪壁,同樣的紅光瑩瑩,彎弓搭箭,朝著我們這邊射來。

前有無數打了雞血的邪靈教高手洶湧而來,後路又有遠程能力超強的穴居人斷住,這前後夾擊,一時間隊伍也是有些心慌起來,有的黑央族人開始脫離隊伍,朝著聚集點這邊撤離,想要盡快逃離這些紅光惡魔的攻擊視線。

在此之前,我們曾經在那血肉祭壇的外圍佈下了五將鎖龍陣,而更外圍,雜毛小道的十面埋伏也已經建成大半,然而在人員稀少的情況下,我們根本就擋不住這些邪靈教的進攻,看著周圍不斷後退的黑央族人,我的心中在滴血,而一雙眼睛也變得赤紅,不再後退,而是攔在了隊伍的第一線。

這是一場讓人絕望的拼殺,後方穴居人每一支落下的符箭都會引發一陣狂暴的陰風和爆響,讓我的神經緊繃,而與我並肩而戰的雜毛小道則在對著旁邊的人狂吼:「堅持住,援軍一定會來的!」

援軍會來麼?這個問題我也曾經想過,然而這大雪封山,即便是能來,恐怕也只是蕭家大伯的那一點兒人馬,給此刻的邪靈教塞牙都不夠。

我們還在拼殺著,那些邪靈教高手以保衛血肉祭壇為主,並不緊逼,祭臺上面的天魔已經開始了瘋狂的舞動,反而是穴居人步步緊逼,一雙碩大的眼睛裡面充斥著邪惡和暴戾,讓人心驚。「不行!一定要將那些叛徒除掉!」熊蠻子一聲暴喝,拖著巨斧就凖備沖鋒,而我卻是一把將其攔住,不讓他沖——僵屍沉睡千年至今,體內唯剩惡魄,倘若是被那符箭攜帶的罡風吹滅,再強悍的肉體也是白搭。

大將軍不行,龍哥自然也不行,誰去解決哪些如跳蚤一般討厭的穴居人射手呢,我們都犯了愁,左右一打量,瞧見了抱著昏迷肥母雞的朵朵來。

練就了神足通的朵朵如果能夠接近穴居人,以佛法度化,這是一個不錯的選擇,然而朵朵身為鬼妖,卻也是最容易受傷的人,不過瞧見旁人期待的目光,朵朵也曉得了情況的危急,主動地挺身而出,將懷中的虎皮貓大人遞到雜毛小道面前,說我去。

雜毛小道曉得我最心疼朵朵,瞧了我一眼,果斷地沉聲說道:「還是我去,朵朵留在這兒吧!」

雜毛小道對於朵朵的疼愛並不遜於我,他寧可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險,也不願意讓朵朵受到半點兒傷害,所以這話兒一說出口,倒也不是故作姿態,而是快步疾奔,朝著遠處雪原的穴居人亡命沖鋒而去。

然而就在雜毛小道開始這九死一生的狂奔之時,在遠處的遠處,突然有一聲蒼涼淒厲的獸吼響起,接著有一條寬闊的黑線浮現在穴居人的後方。

幾秒鍾之後,那些黑線便化作了二十多個人影,而當先一個,卻正是當日那個騎著雪豹的少年。


南無袈裟理科佛說:
如這般壯烈激懷的場面,如果不配上《勇敢的心》那烏克蘭風琴的悠揚寬廣,如何能夠體現出左道的悲壯?各位親愛的,你們覺得如何呢?
《喪屍爆發之全家求生路》,喜歡行屍走肉的朋友們,請務必不要錯過這個中國版的媽媽手記。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BloomCaVod

LV:9 元老

追蹤
  • 984

    主題

  • 1008918

    回文

  • 35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