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幻修真] 修真紀元 作者:蕭瑾瑜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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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olee 2015-5-8 10:00:55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89 425409
liolee 發表於 2015-7-21 17:13
修真紀元 第一百零一章 魔界的火巨人和青蓮劍林的小老頭

場面很詭異。

作為最後一重奪天血雷劫,竟然會是一個會說話的火巨人!

張巖一怔,出手為之一緩。

而火巨人趁此功夫,大手朝前一抓,一股龐大之極的吸力洶湧而出。

張巖只覺一股似山岳般浩蕩的大力狠狠吸附在手中的玄焰魄珠上,右手一陣劇痛,玄焰魄珠脫手而出。

張巖神色一緊,卻見火巨人拿著玄焰魄珠放在眼前細細打量起來。

「唔……」

火巨人喉間發出一陣驚嘆。

張巖緊緊盯著火巨人,腦海中快速思索。

眼前的一幕太過詭異了,這個火巨人似乎識得玄焰魄珠,竟然為了一顆玄焰魄珠不再出手了?

要知道,這廝剛剛踏出虛空的時候可是廢話不說,一拳便把自己砸進了地面深處啊。玄焰魄珠真有那麼重要,讓這廝竟似著了魔一般不動了?

張巖腦海靈光一閃,突然想起一件極其重要的事情。

這顆玄焰魄珠是張巖離開玲瓏浮屠塔時,魔贈給他的,當時魔並未說明此珠的來歷。而在千羽宗沖擊金丹期渡劫之時,紅衣女子離殃卻說此珠原本是她的……

離殃和魔必然有千絲萬縷的關系,張巖很早就確認此點。但這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眼前他沖擊元嬰期渡魔劫奪天血雷之刻,竟然還有人識得玄焰魄珠,並且此人還是作為最後一重天劫出現的。

奪天血雷劫、撕碎空間的火巨人、玄焰魄珠、魔、離殃……

張巖腦海內細細地思索著,這些信息如同凌亂之極的絲線,隨著思索漸漸變得有條不紊,齊齊朝一個明確的方向延展……

心頭霍然一跳,他恍然明白一件事。

魔和離殃以及眼前的火巨人都是修魔者,甚至有可能來自同一個地方!而這個地方應該就是……

魔界!

張巖自己也不禁被這個大膽的想法震驚。

不過,這的確是他唯一能想到的。他可從魔口中聽說過,玄焰魄珠中的魔炎靈火乃是魔界最頂階的靈火之一……

此處的魔界會不會就是火巨人破空而來前所在的地方?

必然如此了!

張巖收回思緒,望向火巨人的眼光變得有些好奇。若非自己動用玄焰魄珠,他還會開口說話麼?

火巨人似乎察覺到張巖的目光,做了一個出人意料的舉動。他隨手一拋,把玄焰魄珠又丟給了張巖。

張巖怔怔接過,耳畔陡然響起火巨人甕聲甕氣的聲音:「小子,你逃不了了,哈哈……」

話音剛落,火巨人扭身朝前一跨步,瞬間出現在血色雷霆的正中央,大手隨意朝前一劃,像撕開布帛一般,把虛空撕裂出一個狹長黑洞。

他竟然要離去了!

張巖顧不得想那麼多,大聲問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天劫就這樣結束了?」

火巨人一條腿已經跨進了黑洞中,聞言停住身子,古怪之極桀桀笑起來,半響才咕噥道:「幸好你遇到了俺,否則這天劫哪有這麼容易啊……嘖,你還不領情。」

張巖見火巨人停下腳步,松了一口氣,也不管火巨人話中是什麼意思,追問道:「告訴我,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不能說,俺今日開口都破戒了,若被尊主知道,是會受到煉獄錐心之罰的。咳咳,不過呢,既然已經開口說話了,那俺也就不介意多說一點。」

火巨人又把腿從虛空黑洞中拔了出來,就那麼大喇喇地立在黑洞之側,甕聲甕氣地說了一大通。

張巖提醒道:「別停,既然都開口了,你接著說啊。」

這話就像哄小孩子一般,火巨人似乎沒聽出來,他再次桀桀笑道:「那成,俺只把能跟你說的告訴你,不能說的打死俺也不說。」

張巖一怔,打死你?那我也得有那實力啊,你都可以撕開虛空任意穿梭了,要打死你還真不容易……

「可惜,俺能告訴你的還真沒有啊,你實力太挫啦,哈哈哈哈……」

火巨人突然做出一個出人意料的動作,他像猴子一般跳進虛空黑洞中,扭過身子,雙手叉腰,仰天哈哈大笑起來。

然後他高大十丈的身影便消失在黑洞中,徹底不見。

他似乎在戲耍我……

張巖額頭青筋一閃即逝,頗為無語地看著這個貌似憨厚的大塊頭狡猾地逃之夭夭。

此時,天空黑洞也伴隨著火巨人的消失而不見,而那些血色雷霆卻化作無數點細小如晨光的光點湧進了張巖身體中。

當張巖像鯨吞蝦米一般吸收了所有的血色雷霆時,空中已經恢復了疏星點點,漆黑如故。

仿佛一切都未發生一般。

最後一重奪天血雷劫竟以這種兒戲的方式,是張巖所料不及的。

當然,對之這個頗具戲劇性的變化,萬淵城內目睹這一幕的人們也都想不通,這簡直就是雷聲大雨點小的活生生寫照嘛!

青衣似乎也極其無語,他極其快捷地拔出罩在祭劍塔之上的劍器,臉色竟有點陰沉。

他剛才可是以為張巖最後一重天劫之力毀滅性很強的,也把劍器護在了祭劍塔的四周,可是火巨人竟然扒拉開虛空又走了……

這讓他的臉面往哪裡擱啊?

尤其還是在萬眾矚目之下,尤其他這個動作還間接誤導了許多對他極其崇敬的人,這簡直就跟打臉沒區別了!

張巖看著青衣的臉色,心裡嘀咕道,「莫非青衣也自覺威信大失,心裡憋了一口怨氣?」

「他和你說了些什麼?」青衣走了過來。

「你……他的聲音你聽不到?」張巖有些疑惑。

「聽不到也有錯?」青衣的臉色更陰沉了,甚至看向張巖的眸子裡泛起了絲絲寒意。

張巖趕緊解釋道:「沒,沒。」

這一刻,他終於明白了,青衣心裡的確有怨氣的……

到最後,張巖也沒有把和火巨人的對話告訴青衣,畢竟這事也太匪夷所思了點,也涉及到魔修的許多秘密,拿火巨人那話來說,就是「不能說的打死俺都不說」!

當然,張巖也知道,自己度過佛魔兩重天劫這樣的詭異事情,也必然瞞不過青衣。

幸好青衣是個極其孤傲的人,他沒再問,只是深深地望了張巖一眼,其中意味,搞得張巖忍不住撓撓頭,一頭霧水。

不過,張巖最終還是舒了口氣。

以青衣的修為還未聽到火巨人和自己的對話,那別人就更不可能知道了,也就避免了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一夜之間渡過佛魔兩重天劫,張巖的消耗甚大,顧不得觀察丹田內凝結出的一金一紫兩個元嬰小人,再次匆匆服食了兩顆元嬰便再次閉關起來。

這些事情發生在張巖閉關第四十三年。

這一年關於這次渡劫的震撼場面,成了萬淵城所有人不能忘卻的烙印。

而張巖也一度成為萬淵城酒肆茶社爭相討論的最熱門神秘人物。幾乎所有人都在揣度張巖的身份。

漸漸地——

張巖被人冠以青衣大人關門弟子的稱號。

人們叫他……

小青衣。

因為,人們不知道他的名字,卻知道他來自祭劍塔,所以就把其中因果聯系在青衣身上。

他們以為只有青衣大人的修為才能教授出如此出色的徒弟,也才能召來上天的嫉妒,降下比尋常人更恐怖、更厲害百倍的天劫……

張巖若知道自己得了這麼個綽號,最多面部一陣抽搐,但若知道人們關於天劫之力的推論,恐怕就會淚流滿面吧?

遭上天嫉妒?

很有點荒謬冷笑話的感覺啊。

時間:依舊是張巖渡劫這一年。

地點:魔界極西之地。

這是一片漫無邊際的黑色地帶,天地當然也是黑色的。

上千座懸浮於空的山峰,靜靜繞著一座巨大的宮殿旋轉著。山峰同樣是黑色的,但這座宮殿卻不是。

億萬道血色的細小閃電像密匝匝的蔓藤一般,覆蓋了整個宮殿表面,讓這座足有百丈范圍的宏偉宮殿顯得尤其獨特。

四周皆是無盡壓抑的黑色,唯獨宮殿身上明滅著血色的電光,當然很獨特,也很……震撼人心。

宮殿內部很大,像一個廣袤之極的廣場,人立其中就像螞蟻立在水桶裡,能極其直接地感受到自身的卑微渺茫。之所以如此,還在於這座宮殿很空曠,除了地面和墻壁,幾乎什麼都沒有。

但此時卻有一個高大十丈的火巨人側臥其中,側臥在最中央位置的一塊血色石板上。

他——

赫然就是張巖渡劫時出現的那個火巨人。

此時他似乎從夢中醒過來,睜開了一雙惘然的銅鈴大眼。似乎想起什麼,他突然一拍大腿坐了起來。

然後——

開始大笑。

桀桀刺耳的大笑。

笑得腰也彎了,頭也快埋在地上時,他便止住笑聲,竟開始嘆息,開始斷斷續續地喃喃自語。

「怎麼讓俺撞見了……莫非是他的傳人?唔,這事得趕緊稟告給尊主大人,否則……唉,魔炎靈火可有三千年未曾出現了……呃,這次下界開口了,不過俺是震驚之後的失言呀,尊主大人他不會……不行,俺現在就得離開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媽的,以後再不下界玩天劫了……」

火巨人嗖地一下立起身子,大步朝宮殿外走去。

時間:還是這一年。

地點:萬劍界極東之地青蓮劍林。

青蓮劍林的後山是禁地,一般而言,那裡是化神階以上劍修閉關修煉的地方,除非遇到十萬火急的事情,是禁止任何人打擾的。

禁地西北有一處蓮花塘,蓮花塘旁邊有一個草屋,草屋裡坐著一個平劍於膝的老頭。

枯瘦如麻桿的老頭有一張像橘子皮一般坑坑窪窪的臉頰,有一頭像鳥窩一樣亂蓬蓬的花白頭發,還有一雙古靈精怪的三角眼。

古靈精怪的氣質出現在垂髫小兒身上,是很讓人歡喜的,出現在老頭身上,也並不讓人討厭。

不過,別扭的感覺是難免的。

這個老頭一直在盯著墻壁上的一幅畫,畫上有許多光怪陸離的東西,很多繁密如發絲的線條。

不客氣地說,這幅畫根本就不像畫,倒像一個醉漢拿著炭筆在紙上信手亂畫出的近似狗屎一樣的東西。

但這個老頭偏偏瞧得極為專注,偏偏像能從這坨狗屎中看出一朵花來。

從十七年前回來,從今日的清晨到現在,他一直盤膝坐在這裡。

但是當晚霞染紅了天變得紅彤彤時,老頭突然站起來,走到了草屋外蓮花塘前。

他抬頭瞇眼,望著極北的天空,坑坑窪窪的臉皮兒唄晚霞鍍上了一層紅光,顯得有點不近人情的可愛。就像一個笑瞇瞇的有雀斑的姑娘被情郎望了一眼就羞紅了臉。

「啊呀,不好了,不好了,魔界有人前來,那小子身上的玩意可別被搶了去……」

老頭一驚一乍地叫著,一蹦一跳地鑽進了草屋,摘下墻壁上的畫胡亂塞進懷中,正想抬腳離開草屋,卻猶豫了一下。

然後,他又從墻角桌子下把一把墊桌腳的銹跡斑駁的長劍拿了出來,這才滿足地嘆了口氣,喃喃著走出了草屋。

「為了多活兩年,還是把你這兔崽子帶上吧……」

然後,麻桿似的老頭駕著歪歪斜斜的遁光朝極北的天空飛去,漸漸地消失不見。

望到這一幕,正在青蓮劍林前演習劍技的八千子弟全部歡呼出聲,連大殿之上的掌教和諸多長老也長長舒了口氣。

隨即掌教似乎發現不妥,神色一怔,咳了兩聲,沉聲道:「看到橫沖太師叔走了,你們就如此高興?」

八千子弟正自望著天際消失的那個老頭歡呼不已,聞言,齊聲道:「真高興。」

掌教神情一滯,對消失在天際的太師叔腹誹不已……

不過,他也很高興啊。

(未完待續)
liolee 發表於 2015-7-21 17:16
修真紀元 第一百零二章 乞丐

張巖閉關的第四十三年的確發生了很多事情。但現在是五十年後,他也從閉關中走了出來。

在某個深夜。

經過與馬沖的一番對話,他也大致知道這五十年的確發生了很多事情,拿到了雪氏姐弟留給自己的地圖。

那夜馬沖離去後,青衣也出現了,青衣把一幅畫交在了他手中,上邊畫著一顆紅珠。而這副畫得主人卻是極東之地青蓮劍林一個叫衡沖的長老。

最後,他還把跪地風雨五十年的李慈拎回了祭劍塔……

在萬淵城,似乎所有的事情都告一段落了。

似乎——

也應該到了去森羅劍獄的時候。

似乎——

這種離去的心情,早已迫不及待。

這一夜,張巖想了很多事情。

五十年韶華的匆匆而過,對修士而言並不起眼,也許只是煉制一爐丹藥的時間,抑或是潛心鑽研某種陣法的一剎那。

但對身負眾多仇恨和承諾的張巖而言,這五十年的悄悄流逝,已經是一個不能饒恕的浪費!

他的事情有很多,有些事情必須在某個時間段去完成。例如答應離殃的百年之內前往北疆斷魂荒漠一趟,例如再次回到寒樓城陪伴自己的二叔二嬸,度過凡人才有的垂暮之年……

這些事情或許只能算承諾和對自己孝心的一種責任。但還有許多事情是必須以血的帶價去償還的。

他從沒忘記在自己還是一個山野少年時,被一群修士威脅逼迫的事情,沒忘記余滿堂背後打向自己的一掌,更沒忘記千羽宗眾多高階修士的丑惡嘴臉……

所以——

張巖決定明日就離開祭劍塔,離開萬淵城,去炎火劍崖找到雪氏姐弟,然後就開始前往森羅劍獄。

這並非頭腦發熱的沖動,張巖也從來不是一個莽撞熱血的匹夫。

如今,他的丹田已經凝結出一金一紫兩顆元嬰,已經成為一名元嬰階修士,已經可以被別人稱呼為高階修士,想死都不是那麼容易的。

更何況他的神識之力比之以前,又強大了三倍有余!

藏識金輪已經達到第二階段的所藏境界,而星河紫辰的增長更為恐怖,竟然達到三十六顆之多,足足是以前的兩倍。

他現在的神識,當可以媲美元嬰後期修士了……

論境界,他是元嬰期。

論真元渾厚程度,他有一金一紫兩顆元嬰。

論神識力量,他可以媲美元嬰後期的神識。

論法寶——

他可以一件天地靈寶啊!

連青衣的劍器最高品階的才有玄寶的級別……

拋去這一切都不談。

在萬劍界,他的劍術已經達到了最巔峰境界,他的識海內還有五千把高階劍修的傳承劍識,以如此優渥的資質和資源去習悟更高階的劍法、劍意乃至巔峰劍道,也只是時間問題而已。

此時的狀況是,萬事俱備,只差走一遭森羅劍獄了。

當然,在去森羅劍獄之前他必須把雪氏姐弟自炎火劍崖接回,張巖答應過姐弟倆的父親,在離開萬劍界的時候,是務必要帶上姐弟倆的。

翌日,清空烏雲。

張巖起了大早,稍一洗漱,便朝祭劍塔外走去。

撇去閉關修煉的五十年,張巖在萬淵城的日子用指頭就可以數的過來。走之前,他要沿著寬大的青石板路,徹底欣賞一下這個具有百萬劍修的大城市。

馬沖欲要作陪,被張巖拒絕了。

他想獨自一人呆一呆,靜一靜,想一些別人無法分享的事情。

萬淵城內少了一半的劍修,他們被明軒劍府統領著去與近鄰中州作戰。但即便如此,萬淵城內依舊有很多人。

很多普通人。

他們似乎沒有受到戰爭的影響,生活得很規律,很安詳。

早起而作,垂暮而歸。為柴米油鹽醬醋茶的碎屑生活忙碌、奮斗,直至一生結束。

清貧者、富裕者、大抵都是如此。

他們的喜怒哀樂會寫在臉上,他們的汗水和辛酸也能在晚間媳婦的懷中得到慰藉和傾訴。

他們——

是幸福的。

也是不幸福的。

因為在他們會隨著時光流逝而最終逝去,會被高高在上的修士視作螻蟻任意凌辱而不敢反抗,會遭受太多的無妄之災,遭受太多的不可預定因素。

生老病死環伺機四周,天災人禍潛伏於側。

這樣的人生,終究被無情天道判下了太多的苦澀。

生老病死之不幸,顛沛流離之苦楚——

不要也罷!

我,只求長生。

張巖雙手負背踱步於街頭巷弄,看著那些忙碌的人影,心裡想著人生之真諦,竟似已出神。

「把這乞丐給我拿下,他奶奶的,竟敢罵咱們雪氏一族,找死不是?」

一聲暴喝,驚醒了沉思中的張巖,抬頭四顧,才訝然發現,自己竟不知不覺來到了雪氏一族所在的大街上。

而在雪氏一族門前的十丈處,正有一群大漢圍著一個乞丐辱罵踢打,旁邊擠滿了圍觀之人。

張巖眉頭一皺,心裡對雪氏僅存的一絲好感也轉化為厭憎,轉身正欲離去,卻聽那乞丐憤恨大笑道:「老子就罵了,你等又能拿我如何?若非五十年前你們雪氏走了狗屎運,早就被連秋二氏滅掉,哪還有你們這群狗東西?」

張巖心中一震,這聲音好熟悉啊。他想了想,實在想不出是誰,便舉步走了過去,分開人群,朝那乞丐望去。

這乞丐渾身臟兮兮的,衣服破碎不堪,灰白的頭發和胡須凌亂地糾纏在一起,模樣異常憔悴。

此時他被三名黑衣大漢按在地上拳腳相向,但依舊口中罵個不停,一副對雪氏一族苦大仇深的樣子。

張巖有點疑惑,這乞丐的聲音很熟悉,偏偏他認不出是誰。

難道是幻覺?

張巖禁不住自嘲一笑,又要抬腳離去,卻見那乞丐突然掙扎起來,大聲道:「等等,我認得你,你是……你是……」

乞丐似乎激動異常,口中嘶喊著,張牙舞爪地想要抓住張巖,卻被那群雪氏子弟又按回了地面。

張巖霍然回頭,問道:「你認識我?」

乞丐還未說話,一名雪氏子弟一指張巖,大喝道:「怎麼著,你想插手我們雪氏的事情?看你瘦不拉幾的樣子,還是趕緊滾蛋吧,少他媽多管閒事!」

張巖剛開始是真的不願插手此事的,若非對那乞丐的聲音很熟悉,他早就走了,根本懶得理會雪氏之人。

但現在他不打算走了,哪怕這個乞丐他真的不認識。

「哈哈,哈哈哈哈……你們這些狗東西,這下倒黴啦,終於倒黴啦……」乞丐躺在地上竭力大笑。

罵張巖的大喊呸地一口濃痰吐在乞丐身上,罵道:「老子倒黴?就是這小子是你親爹,老子照樣揍得他不敢……」

話未說完,他只覺身子一輕,整個人飛到了空中,跌落在十丈之外的地面上,眼前一黑,徹底暈了過去。

人群譁然,驚愕地望向張巖。他們根本就沒看到張巖如何出手的,只覺眼前一花,大喊便跌在了地上……

這青年莫非也是一名劍修?

還未等眾人回過神來,五六名雪氏子弟齊齊掠上前來,神情猙獰地望著雙手負背的張巖。

其中一個神色陰冷的家伙,狠狠道:「剛才是你做的?」

張巖點點頭,神情淡然如故。

見此,這名雪氏子弟不禁一愣,再次大量了一番張巖,見只不過是個普通的青年,沒什麼出奇的地方,他的臉色變得更陰沉了,輕聲道:「你可知道我們是何人?」

張巖心裡嘆了口氣,搖搖頭,決定再給他們一次機會。

但是,這人明顯讓張巖徹底失望。只聽他陰測測道:「連我們雪氏子弟都不知道,你這雙眼可長在狗身上了。若你廢了自己一雙眼睛,再跪在地上磕上十個響頭,拿出一百顆中品靈石,我等就放過你,你看如何?」

圍觀眾人憐憫地望向張巖,這個條件也太苛刻了點,這青年模樣倒算雋秀,可穿著可不像個有身份的人啊……恐怕這些雪氏族人根本就不打算放過這青年了……

此刻,他們竟然忘了躺在十丈外躺在地上的那名雪氏子弟,忘了他究竟是如何昏迷不醒的。

然後,讓所有人震驚的一幕出現了。

在他們眼中普普通通的青年只是輕輕抬了抬手,四周所有人的佩劍同時嗡鳴起來,隨即這些劍器不受控制地落進了青年手中。

青年雙手一搓,所有劍器化作一團團粉末自自指縫間緩緩落下,被風一吹,飄散無蹤。

所有人喉結鼓動,張大了嘴巴,神情驚愕之極。

「你們廢了自己的雙眼,在跪地上磕一百個響頭,每人拿一萬顆中品靈石,我就放了你們,如何?」

做完這些,張巖也不理會四周人群的驚懼之色,輕輕開口。

雪氏子弟臉色剎那間變得蒼白之極,豆大的汗粒簌簌而下。

這次……似乎踢到鐵板了。

(未完待續)
liolee 發表於 2015-7-23 15:59
修真紀元 第一百零三章 接二連三

張巖閉關五十年,雖從馬沖口中知道,雪氏一族在這五十年中一躍成為萬淵城最大的家族,可依舊不能想象,一群雪氏子弟竟敢明目張膽地在街巷之前朝一個乞丐大打出手。

仗勢欺人倒不算什麼不可饒恕的惡行,但關鍵是,這群雪氏子弟都有修為在身,卻去欺辱一個普通乞丐,這讓張巖感到極其不舒服。

對之那些庸碌無為的凡人,張巖並沒有過多的偏袒之意,但只要看到修士去欺辱凡人,張巖總會站在凡人那邊的。

無他,只是小時候遭受的厄難讓他對凡人更具同病相憐之情。

若非當年遭受李少君等修士的威脅逼迫,張巖大抵是不會走上修行之路的,或許,現在還依舊在寧靜的小村子裡做一名呼嘯山野的獵人呢。

此時眼前的幾名雪氏子弟神色甚是惶恐不安,腿肚子直打哆嗦,剛才的一幕顯然給他們造成了極大的震撼。

「晚輩有眼不識泰山,請前輩看在我雪氏一族的面子上,饒恕我等冒犯之罪。」那名神色陰冷的雪氏子弟再次開口,他深深地鞠躬,神色已變得惶恐忐忑之極。

「請前輩饒恕我等。」

其他幾人見此,連忙附和,臉上的蠻橫跋扈早不翼而飛。

「看在雪氏一族面子上……」

張巖冷冷道:「我早說過,我可不識得雪氏一族。」

這些人聞言,臉色陡然難看之極。

他這是不打算放過我等了?

他們互望一眼,神色陡然變得狠戾,其中一人大喝道:「雖然你修為高深,但你可知這是何地?」

張巖不屑地瞥了他一眼,「莫非是你雪家的?」

這人猙獰道:「你既然知道,還敢在這裡行兇麼?你敢殺我們嗎?」

張巖神色波瀾不驚,心中卻悄然彌散起一絲殺機。

「年輕人,看你不識得雪氏,大概是外鄉人吧。這雪氏乃萬淵城第一大家族,族內修士千千萬,你可千萬別做傻事,還是早早離開吧。」

圍觀的人群中有人忍不住勸起張巖。

張巖頗為訝然地望了人群一眼,見是個老實憨厚的中年,不禁朝他微微一笑。

隨即他扭頭望向眼前的幾個雪氏子弟,神色變得冰冷之極,「剛才我說的話,難道你們沒聽見麼?」

說完,他一步一步朝這些雪氏子弟走去,步伐悠悠,猶如閒庭信步,臉上已是一片蕭殺之色。

「快去叫人!」

一個雪氏子弟尖聲大叫。

隨即其他人一哄而散,紛紛朝十丈外的雪氏大門兒裡跑去。

「想跑?」

張巖輕輕抬起了手臂。

而就在此時,一聲低沉的聲音隆隆炸響在四周,「道友手下留情!」

伴隨著聲音,一群人匆匆自雪氏大門內走出。

但張巖根本就沒看他們一眼,甚至似乎早已知道會有人阻攔一般,動作沒有一絲停頓,右手朝前輕輕一拂。

「噗噗噗噗……」

十幾道劍氣刺破空氣碎流,尖銳呼嘯著沖向轟然逃散開的那幾個雪氏子弟。

這些雪氏子弟剛剛跑出不到兩步,便似乎被定格住一般,齊齊愣在原地不動,臉上露出不能置信的驚恐。

然後,在他們喉間凸起的第一關節處突然碰射出一大蓬鮮艷淒麗的血花。

咯,咯咯,咯咯咯……

他們喉嚨中發出難聽之極的聲音,隨即轟然倒地,倒在自己喉間迸射出的血泊中。

七個人瞬間——

死亡!

好快啊……

圍觀之人神情略一恍惚,隨即看到眼前血腥的場面陡然一驚,隨即再忍不住大聲尖叫著,朝遠處齊齊逃去。

早晨的太陽明晃晃地傾斜了一地絢爛刺眼的光,映得這道寬敞明凈的街道一半陽光,一半陰影。而就在這一半陽光地帶,此時卻躺了七具死屍,躺在血泊中,面向陽光的面頰猶帶著一絲惘然,一絲驚恐。

在街道十丈外的大門臺階前,怔怔地立著一群人,在血泊的這一端立著一個容顏雋秀的青年。

而在陰影中,還蜷縮著一個臟兮兮看不清模樣的乞丐。

這條街——

除了這些人,再無他物。

清風柔柔拂過,卻帶起了縷縷的血腥氣,就在這頗顯詭異的氛圍中,張巖依舊沒有望那些人一眼,他只是走到乞丐身前,蹲下身子,輕聲道:「你是誰?」

「我是誰……」

乞丐神情又激動起來,他竟伸出雙手要去掐張巖的脖子,但他的雙手在距離張巖三尺的距離便再無法上前一寸。

仿佛有一堵無形的墻擋在那裡,乞丐拼盡全力,牙齒已經快要咬碎,也無法打碎了這堵無形墻。

張巖沒有動,連眼睛都沒眨一下,就那麼靜靜地望著乞丐。

乞丐放棄了,他一屁股又蹲在在地上哭號起來,大聲罵道:「若非你,我豈能落到如此地步?他雪氏一族又豈能如此風光?我恨,我好恨啊……」

半響,乞丐似乎失去了力氣,無力地望著張巖痴痴笑起來,「我是誰?我這副模樣你是不是看不出來了?也是啊,勝王敗寇,誰又會記得一個乞丐?」

張巖立起身子,輕輕一嘆。

他認出來了,無緣由地想起了一個人。

這乞丐赫然就是連氏家族的長子連雲,也就是在叢林追殺雪懷北的指揮者。張巖不知道連秋二氏這五十年間是如何度過的,但看到連雲這副模樣,想來也不會好了,甚至會很淒慘。

當年,他連秋二氏在萬源城內是何等的風光,如今卻連族內長子都淪為乞兒,這是誰之錯?

「勝王敗寇……」

張巖望了一眼雪氏一族高大巍峨的圍墻,看著上邊鋥亮如新的青瓦,心裡突然湧出一股百無聊賴的感覺。

轉身——

離去。

「等等,殺了人就想這麼一走了之?」

一道人影倏然擋在張巖身前,這人鷹鉤鼻,頜下留著茂密的胡渣子,神情陰沉如水,雙目中幾欲噴出火來。

他叫雪槐,金丹劍修,在雪氏一族中也算是個小有權勢的人物,可今日當他陪著族內大長老雪戰商議炎火劍崖的戰事時,竟被人打斷了。

打斷他的是大長老雪戰,雪戰只是望了一眼遠處,說了句「有人欺上門來,你去看一下」,然後雪槐就不得不來了。

他憤恨之極,好不容易有一次接觸大長老的機會,卻被人硬生生攪黃了,這讓他如何不憤恨?

他倒要瞧瞧,敢上雪氏一族尋釁的究竟是何方神聖!

然後,他帶著自己的一幫親信出來了,但是當他走出家門那一刻,竟發現這個尋釁之人似要動手殺掉自己族人,當即大喝一聲去制止。

他原本以為,在雪氏一族門前是無人敢殺害自家子弟的,卻根本沒想到,這個尋釁之人連看都不看自己一眼,甚至手上的動作一絲也沒停留,瞬間斬殺了自家七名子弟!

這讓他心中的憤怒瞬間達到了極致,雖然這七名子弟修為低淺,但他們畢竟是雪氏一族的人,是不能被他人殺害的。更何況這還是在雪氏一族的大門前,更何況還是在自己的眼皮底下……

他已決定,若不好好炮制這個家伙一番,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地掙扎一年半載,絕對不行!

所以,他揣著極度的憤恨冷冷地盯著這家伙去和一個乞丐對話,想要讓這家伙主動上前朝自己認錯時,才痛下殺手活捉了他。

卻不料,這家伙竟然拍拍屁股施施然走了,甚至自始至終根本就沒瞧上自己一眼!

雪槐的憤怒再忍不住,所以他動了,攔住了這個囂張跋扈之極的家伙……

張巖看著雪槐,見自己並不識得,心裡不知為何,輕輕鬆了一口氣,似乎生怕遇到一個相熟之人,而礙於情面無法下狠手一樣。

然後他只是輕輕吐出一個字。

「滾。」

雪槐的臉色剎那間變得徹底扭曲起來,他似乎憤怒得不知所以了,連勝說了幾句「好」之後,鏘然拔劍。

一劍在手,似乎讓他找到了一個宣洩怒火的途徑,陰森森道:「讓我滾?看槐爺如何炮制你!」

然後他的長劍倒卷出無邊絢爛的劍影,像一團突然炸開的水花一般,朝張巖瘋狂湧去。

沒動?

雪槐的瞳孔陡然散出嗜血之極的光,甚至已迫不及待地舔了一下干癟的嘴唇。

既然找死,那我還客氣什麼?

他的劍光更絢爛,劍氣也更密集了……

張巖的確沒動,甚至還是一副雙手負背的悠哉模樣,他的目光平靜如不起風浪的海面,冷冷地望著眼前暴烈的重重劍光。

叮叮叮叮……

一連串密集之極的清脆響聲,像金戈相交發出的金屬質感,又像系在狂風中的一大串風鈴。

劍光擊在張巖身子三尺處,便再無法上前一絲,無論雪槐用處幾成的真元,依舊不能撼動一分。

堅硬如磐石般的無形氣墻。

不好!

雪槐臉色刷地變得蒼白如紙,像一只大鳥一般倒掠後退,立在遠處的地面上。

他的雙手禁不住一陣顫抖,許久未曾體驗過的發麻感覺,再次湧上了雙手,甚至還有一絲鑽心的疼痛感。

這是什麼功法?

難道是防御光幕?

不對呀,自己的劍器可是中品靈器級別,修為更有金丹中期,哪怕是一個元嬰期修士支起的光幕,也應該被自己劈得稀巴爛了……

雪槐想不通,但不代表他不驚懼,他強自忍住小腿肚子的哆嗦,不知該是否攻擊下去。此刻,他的滿腔怒火此時已盡數化為烏有了……

「唔,無畏金剛境的大成境界不錯嘛,消耗一顆元嬰也算值了……」

張巖在心裡暗自嘀咕一聲。

在閉關的五十年,他順便拿出了一枚元嬰捏碎把全身上下都涂了了個遍,竟一舉把許久未曾進階的無畏金剛境沖進了大成境界。

無畏金剛境一旦大成,是可以在體外形成一堵類似於光幕的氣墻的,按般若琉璃經上介紹,這堵氣墻被稱之為『寂滅妙諦』。

寂滅妙諦?

一個很玄的名字。

不過今日以一名金丹期劍修檢驗一下,寂滅妙諦果然堅硬得厲害,愣是沒被刺破一絲,也算是物有所值了。

此時——

隨雪槐出來的其他人看到這一幕,也驚得下巴差點掉下來,楞是沒一人上前支援。倒是其中有一個弟子見狀不妙,已經早早溜進族內尋找幫手去了。

張巖收回思緒,冷冷瞥了雪槐一眼,朝前行去。

他今日原本想最後一次逛一遍萬淵城,卻不料竟被耽擱在此,誤了許多時間。事已如此,他不敢再過多停留,打算這一回去就離開萬淵城,前往炎火劍崖。

萬淵城——

終究沒什麼值得繾綣留念的……

但就在此時,又是一聲冷幽幽的聲音的聲音傳來:「道友,你就想這麼離開了?」

聞言,張巖眉頭一挑。

看來今日還有人不想讓我離去啊!

(未完待續)
liolee 發表於 2015-7-23 16:26
修真紀元 第一百零四章 劍法之真諦

「這下好看啦,哈哈,狗咬狗一嘴毛……」乞丐躺在墻角手舞足蹈,哈哈大笑。

話音剛落,一道黑影倏然出現在街道上。這人面色蠟黃,神情枯槁,雙目半闔半開間精光四射,赫然就是雪氏一族大長老雪戰!

自五十年前雪恆死後,雪氏一族僅剩下雪戰和雪策兩名元嬰階劍修。但即使如此,雪氏一族在新族長雪懷北的帶領下,通過五十年的努力,也一躍成為了萬淵城勢力最強大的家族。

而雪戰身為雪氏一族的大長老,其權勢可見一斑了。

「拜見雪戰大長老!」

雪槐等一眾雪氏子弟看到雪戰,齊聲歡呼,納頭便拜。

雪戰微微頷首,偏過頭冷冷掃了一眼墻角的乞丐,便大袖一揮,直接激射出一道無形氣浪把乞丐轟得血肉分離,徹底死去。

「讓人厭惡的東西!」

雪戰冷冷一哼,這才抬頭朝張巖望去,陰沉道:「你殺了我雪氏子弟七人,就大搖大擺地想要逃走,也太不把我雪氏放在眼裡了吧?」

此時,又有眾多的雪氏子弟自大門內湧出,他們人人執劍而立,把整個街道塞得水洩不通,目光齊齊冷冷地落在張巖身上。

「他叫雪戰……」

張巖神情有點恍惚,想起了五十年前的那場戰斗。

當時,青衣以無雙之姿橫掃連秋二氏的十名元嬰階劍修之後,欲替雪懷北掃清障礙,又一劍斬殺雪恆,本待再去殺人,還是張巖目睹其眉毛跳動一下,跳出阻止。

而青衣要殺之人就是眼前的雪戰和另一個元嬰階劍修,若按此算,張巖還是雪戰的救命恩人呢。

不過,眼前的局面是,雪戰似乎並不記得自己了……

張巖隨即自嘲一笑,心道自己就是一小人物,豈能落入人家元嬰階劍修的法眼?

他這自嘲一般的笑容落入其他人眼中,就成了赤裸裸的挑釁行為,這些雪氏子弟不禁齊聲暴喝,大罵起來。

「狗東西,沒聽到大長老問話嗎?」

「笑尼瑪的頭啊,再笑爺一劍割掉你的臉!」

「殺了這小子,替咱死去的雪氏兄弟們報仇!」

張巖的臉色一點一點陰沉下來,眸中殺機氤氳升起。

他輕輕跨前一步,隨著這一步,他的目光變得銳利逼人之極。原本淡然平靜的氣息倏然變得蕭殺而凜冽。

氣流無風自起!

呼嘯如滾滾土龍的氣流逼得那些雪氏子弟連連後退,呼吸不禁一窒,神色刷地變得蒼白。

四周的靈氣開始也突然變得狂暴,像收了極大刺激一般,肆虐凌散在氣流中,四處亂竄。

好駭然的氣場!

所有人得神情都變得驚懼。

「元嬰期……」

而雪戰的目光卻漸漸瞇了起來,瞇成了一條鋒芒刺目的狹長縫隙。

這聲似呢喃般的聲音,像一個訊號一般,瞬間引起了所有雪氏的譁然,他們不敢置信地望著眼前的青年,心中怦怦直跳。

元嬰期劍修!

這小子竟然是元嬰期劍修!

所有人都收起了心中的輕視,神色充滿敬畏。

他們信任雪戰大長老的話,雪戰大長老既然這麼說了,就絕對錯不了,這青年就是……元嬰期劍修!

「道友何人?」

雪戰的語氣有一絲的緩和。

張巖卻不理他,徑直又朝前走了幾步,這才冷冷一掃那些剛才辱罵於他的眾多雪氏子弟,指著地上的七具死屍,冷冷道:「和他們的條件一樣,跪地磕一百個響頭,一人交出一萬顆中品靈石,然後掌嘴一百次,我就放過你們。」

譁然!

雪氏子弟神色一怔,望了一眼身前的雪戰大長老,心中大定,無人傻乎乎地按照張巖所說的去做。

笑話,這是在我雪氏一族的家門口啊,你哪怕是元嬰期劍修,也不能這麼羞辱於我等啊!

「道友……」

雪戰還未說完,瞳孔驟然一縮,在他的目光中,張巖鏘然拔劍,大踏如流星,轟然而至!

這家伙竟跋扈到如此地步!

雪戰徹底被激動,身為雪氏一族的大長老,這五十年來走到哪裡贏來的都是一片敬畏,何曾出現過間日的狀況?

他也不再廢話,身上氣息暴漲,長劍輕輕朝前一刺,原本在虛空中瘋狂湧動的靈氣仿似受到吸引一般,紛紛朝他的劍尖匯聚。

破焰!

雪戰一聲大喝,借助天地靈氣的一劍化作一道炫亮的電光狠狠劈下。這一劍,就像憑空出現一條電光閃爍的巨龍,利爪撕裂虛空,咆哮著沖向張巖。

元嬰階劍修的恐怖力量在這一擊中表露無遺!

感受著那股凌厲之極的殺意,張巖心中的戰意突然狂飆到極致,猶如熔巖一般湧遍全身。

這是他進階元嬰階以來第一場戰斗,也是他第一次正面抗衡一直高高在上的元嬰階修士,豈能不亢奮?

要戰就站,怕了你不成?!

張巖長劍猶如一枚瘋狂旋轉的漩渦一般,簡單直接地刺在龍頭之上。

狂暴的氣流倏然爆炸開,無盡氣浪像颶風一般橫掃全場,瞬間把遠處的眾多雪氏子弟掀飛了出去。

「眾弟子後退百丈!讓老夫好好領教訓一下這小子!」

塵霧彌漫中,雪戰一聲暴喝,身子一縱,倏然出現在半空中,手中劍器當空激舞,無數道蕭殺之極的劍氣簌簌而下,每一道劍氣落在地上,直接把地面洞穿出深不見底的窟窿,力道猛悍之極。

而張巖執劍於手,身子如一抹青煙一般穿梭游走在密匝匝的劍氣之中,長劍更不時震散無法躲避的劍氣。

「原來是個雛兒,竟然連劍之法決都不會!」

目睹這一幕,雪戰猙獰大笑道:「元嬰期修士不會借助天地靈氣,倒也少見啊。你…..今日必死!」

話落,他的長劍像蝴蝶穿花般,劃出一道道凌厲而玄奧的軌跡,而伴隨這些劍光呼嘯,近百丈內的靈氣瞬間被抽之一空,化作劍氣像暴雨般傾盆而下!

「劍法……借助天地靈氣……若以劍術殺之……」

張巖在心中默默地思索著,他似乎沒受到影響四周劍雨影響一般,身子更沒停頓片刻,像一抹扭曲百遍的閃電般,明滅之間,身子已在不同的位置,仿似瞬移。而對於那些是在躲不過去的劍氣,他手中的長劍也仿似長了眼睛一般,在間不容發之際去刺破、震散,掃開一絲躲避的空隙。

此情此景,多想五十年前青衣以劍術誅殺連穹之時啊,尤其是張巖所用劍術,幾乎和青衣的一模一樣。都像擁有了自主意識的護主之物,自身體的任何一個角度擊潰迎面襲來的劍氣。

「這是……劍術?」

雪槐是金丹中期的劍修,他近一百年都在鑽研劍術,豈有不認識劍術之理?

可是,他卻根本不敢肯定張巖所用究竟是不是劍術,因為它的力量太犀利、太龐大了……

莫非是——

劍術的巔峰境界

陡然,雪槐的目光爆發出一團極為熾熱的光芒。

他的神色震驚之極,根本不敢想象,竟有人能把劍術煉至最巔峰境界,不禁擔憂地望了一眼雪戰大長老。

但看到雪戰借助天地靈氣攪動漫天劍氣的手中,他不禁又是自嘲一笑,心中緊張為之一緩。

大長老所用是劍法,他的劍術再厲害恐怕也抵不過劍法吧?

時間像一根被拉得極長的線,在張巖的目光中,眼前的一切都變得緩慢起來,他的心如明鏡,一絲不露地把每道傾瀉而下的劍氣映入腦海。

這些劍氣很多,很密集,也的確像飄灑而下的雨水。它們雖有成千上萬道,但是每一道的軌跡都不同,攻擊的角度也不一樣。

似乎所有的攻擊自四面八方而至,根本就不放過自己身體的任何一個地方……

這樣的攻擊就是劍之法決麼?

劍尖再次刺破自肋下襲來的一道劍氣,這道劍氣隨即化作一絲淡淡的氣流逸散在空氣中。

目睹這一幕,張巖腦海中隱隱約約浮出一個念頭,可又如何也想不清楚,他不禁下意識地隨手一撥,再次刺破一道劍氣。

噗地一聲,這道劍氣再次化作氣流湧進了空氣中,而張巖的眼睛刷地一下變得發亮,他突然明白了。

這些劍氣本來自天地靈氣,被雪戰借助之後才化作了劍氣。而當它被擊散之後,將又化作靈氣充斥空氣中,再次被雪戰所用……

周而復始,循環利用?

張巖腦海一震,念頭通達!

這一刻,他不借助他人指點,不借助翻閱劍訣,終於想明白了劍之法決的根本真諦!

的確,他的識海內儲藏了五千把劍識所化的傳承知識,其中不乏大量的劍法,可在劍術修至巔峰之前,他根本就沒瞄上一眼。

別人的東西終究是別人的,只能借鑑而不能搬來照用,那樣只能走入歧途,不能證得大道!

如今,他自戰斗中明白劍法的根本真諦後,再去習悟識海內傳承知識中的劍法,必然能做到勢如破竹,游刃有余。

雪戰絕對沒想到張巖竟把這場戰斗當做了習悟劍法的場所,他的神情漸漸變得興奮且癲狂,手中之劍也越來越迅猛,暢快淋漓地施展著自己最得意的劍之法決。

在他眼中,此時的張巖就像一頭在苦苦掙扎的小耗子,無論使出何種手段,也逃不出早已斷絕八方的桎梏!

甚至,他心中竟升起一絲憐憫,這個青年小小年紀就修煉到了元嬰階,資質是多麼的出類拔萃啊,說不定以後還能踏頂化神階呢……

可是,他今日就要死自己手中了啊,該怎麼辦呢?

難道真讓我毀掉一個未來的巔峰人物?

不過這種感覺也不錯啊!

這麼一想,雪戰心中的興奮感變得更加熾烈,蠟黃臉上隱隱有一股扭曲變態的亢奮。

而就在此時,異變陡升!

在雪戰眼中如同小耗子的張巖倏然身子倏然頓住,隨即手中長劍宛如九天銀河滾滾而落,幾乎一瞬間把四周十丈范圍的劍氣一掃而空。

情景很詭異!

就像密集的雨簾突然出現一片空白,再無一絲雨珠敢從此空白落下。

「也該結束了……」

張巖霍然抬頭,冷冷的眸子裡紫色的電光噼啪閃爍。

(未完待續)
liolee 發表於 2015-7-23 16:31
修真紀元 第一百零五章 胖子

一劍襲來,刺破空間!

雪戰瞳孔驟然收縮,眼皮被那股浩瀚鋒利的氣息刺得直跳。

這是……

在他的眼中,張巖倏然自原地消失,隨即出現在身前十丈處,而他手中那把長劍卻消失不見了。

的確是消失不見了!

雪戰的神識一直覆蓋整個戰場,可是卻在一瞬間再也察覺不到張巖手中那把劍。

可是他的直覺告訴他,這把劍並沒有真的消失。

那它去了哪裡?

莫非被那青年收了起來?

陡然,頭頂的虛空突然破碎起來,一道寒光映入眼簾。

像冰渣子一般簌簌剝落的空間碎片,像一道超越流光的長劍,瞬息而至。

好快!

雪戰心中突然升起一股寒冷之極的恐懼感,這股感覺剛蔓延至心房,他剛要舉起手中劍器,流光已經佔據了整個瞳孔。

當眼睛被情人的手自背後擋住,是什麼東西也看不到的。

而當眼睛被劍刃覆蓋,也大抵如此。

極其細微的聲音,幾乎微不可聞。

但對雪戰來說——

他激靈靈打了個寒顫,只覺喉間有一股微癢的感覺,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

然後一股溫熱粘稠的液體沾滿了手。

一絲熟悉之極的味道也傳入了鼻翼之間。

劍刃消失於瞳孔,他又可以看到了,他看到了自己手上的鮮血,紅得如夕陽。

殘陽如血,殘陽亦夕陽。

一聲並不急促,甚至將持續很久的聲音響起。

雪戰陡然看到一蓬艷麗的血花飛濺出來,是……來自自己喉間!

然後一股劇痛湧遍了全身,眼前漸漸變得黑重起來。

直至此時他才敢相信——

自己真的要死了……

他努力地撐起眼皮,想要再看那個青年一眼。

他竭盡全力想去吶喊,企圖知道這一劍是如何做到的。

但是,他終究做不到了。

轟然倒地。

不過,他的嘴角卻有一絲笑意。

元嬰期劍修,只要元嬰活著,照樣可以找個皮囊存活下去的……

但當他的精氣神全部匯聚在元嬰身上時,卻赫然發現一只大手緊緊地攥住了自己。

大手上猶帶著縷縷血絲,他恍然明白,這只大手搗破了自己的皮囊,伸進了自己的丹田。

好狠辣的小子啊!

這是他神智消褪前,最後一絲想法。

劍雨落幕,靈氣歸於平靜,因為使用它們的人死了。

不錯,雪戰的確死了!

死在根本來不及躲避的一劍上。

雪氏子弟必勝的信念,轟然倒塌。

他們惘然地看著空中那個青年,看著他猶自緊握一枚元嬰的血腥右手。

漸漸地——

他們的目光被無盡的驚恐淹沒,身體禁不住劇烈顫抖起來。就像抖篩子一般,又像突然丟失了魂魄後的難受。

寂靜的街巷,地上躺了九個屍體。

一個高高在上的元嬰階劍修,一個最底層的乞丐,還有七個只懂跋扈囂張的雪氏子弟。

血腥味裊裊飄蕩,令人作嘔。

張巖怔怔立在空中半響,隨即冷冷瞥了一眼呆若木雞的雪氏子弟一眼,化作一道青煙,倏然消失在天際。

事了拂衣去。

張巖離去不到一刻鐘。

得得,得得得得……

四頭飛火獸拉著一架精致的青銅馬車駕進了這條小巷。

行至地上的屍體前,馬車頓住,跳下一個衣衫華貴的中年。

他看到地上的屍體,尤其是雪戰的屍體時,再忍不住震驚,暴喝道:「誰!在這萬淵城誰敢殺我雪氏族人?」

聲音如悶雷炸響在天際,激蕩在整個街巷。瞬間驚醒了正自驚懼不已的眾多雪氏子弟。

他們見到這個中年,神色陡然變得激動,轟然跪在地面,悲聲大喊道:「族長,您可終於回來了!」

族長?

他,赫然就是雪懷北!

五十年的光陰的確如利劍鋒銳,不知覺間,已經把原本矯健昂揚的青年,雕刻成了威嚴沉穩的中年。

「是誰做的,告訴我!」雪懷北的聲音幾乎從牙縫中擠出。

「是……是一名青年!」有人小聲道。

「廢物!我要的是名字!要的是他的身份!」雪懷北低聲咆哮,有如怒獅。

雪氏子弟你望我,我望你,齊齊啞聲。

他們的確不知道那個青年叫什麼名字,自始至終。

雪懷北愣了一下,心中的怒火差點不受控制地宣洩而出。

「我……我知道。」在這落針可聞的寂靜中,一道猶猶豫豫的聲音響起。

雪懷北目光掃過,見是雪旭,眉頭不禁一皺。

雪旭之前是雪恆的親信,自從五十年前誅殺雪恆,雪懷北坐上族長之位後,一直極為排斥此人。

這也導致了雪旭的地位急劇下滑,成了雪氏一個打雜的角色。

雪懷北想不到,這家伙卻識得兇手,不禁忍住自己心中的厭憎,和顏問道:「你速速說來,若的確如你所說,我讓你進族內賬房過活。」

雪旭一怔,隨即叩首激動道:「多謝族長大人!」

他抬起頭,臉色堅定道:「那人族長您也識得,在五十年前,他跟隨青衣大人身側,幫咱們雪氏打跑了連秋二氏的侵犯……」

雪懷北如遭重擊,神色驟然劇變。他緊緊問道:「你說他長得什麼模樣?」

雪旭皺眉思索了一陣,這才道:「我只記得那時他模樣倒也雋秀,身子板兒卻峻拔的很。只不過現在變得更沉穩了點,反而沒之初的鋒芒畢露了……」

怎麼可能?

怎麼會是——

雪懷北徹底確定,此人就是張巖。

可是,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想起五十年那一幕,雪懷北神色不禁有些恍惚。

那時,他還是個幾乎毫無根基的雪氏子弟,空有一個順位繼承人的稱號,卻被族長雪恆苦苦緊逼,欲要廢除掉自己……

可是,他借助祭劍塔的力量,借助青衣大人的力量,於一天中扭轉局勢,一舉斬殺雪恆,成為雪氏一族最年輕的族長。

這,足以讓他揚名整個萬淵城。也的確如此,通過五十年的努力,他吞並了連秋二氏,讓雪氏成為萬淵城第一大家族。

他雪懷北之名再次震爍萬淵城!

「或許,他還是在怨恨自己當年的手段有點……」

「大人,你可要為雪戰長老報仇啊!」

「就是,咱們死了好幾個兄弟。不殺了那人,豈不是墜了咱們雪氏的威名?」

「大人,這仇必須得報!」

眾人七嘴八舌、義憤填膺地悲喊。

雪懷北掃了一眼眾人,喟然一嘆,意興索然,雙手負背緩緩朝大門中走去。

很久之後,他的聲音淡淡從大門極深處傳來。

「今日發生的一切,你們就當沒看見吧。那人……咱們雪氏惹不起……」

惹不起?

眾人齊齊愣住。

已經臨近中午。

張巖回到祭劍塔便去朝青衣此行,卻意外發現,青衣正陪一個胖乎乎的老頭在聊天。

不錯,的確是聊天。

張巖甚至看到慣常以冷冰冰面貌見人的青衣嘴角噙著一絲笑意。

張巖不禁再次朝那老頭望去。

卻見他肥胖的身子像個皮球一樣,圓圓的臉蛋,圓圓的眼,甚至連鼻子、嘴巴、耳朵都很趨向圓形。

這胖子看不出年齡,一頭油光可鑑的頭發整齊地在後邊扎了一個髻,扎發髻的東西也很有趣,竟然是一枚巴掌大小的小劍。

整體來說,這胖子很喜感,有一股天然的親和力,根本不像一名可以和青衣並肩對話的牛人。

「這位小哥是……」

胖子似乎才發現張巖,扭過圓圓的臉,睜大了圓圓的眼,目中露出淺淺的笑意。

「張巖。」

青衣也似乎剛發現張巖,嘴邊的一絲笑意消失無蹤,再次變得冰冷且冷淡。

「哦,好名字,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一個巖字,體現出的可是父母的一片望子成龍之意啊。」

胖子很是贊賞地誇了他的名字一番,聲音渾厚溫和,並不顯得敷衍。

「前輩謬贊,晚輩愧不敢當。」

張巖拱手自謙,神情平靜淡然,並未露出一絲的不敬,也並不顯得過於熱情。

「好了,你且進來吧。」

青衣冷冷道,「你要走?」

「嗯。」張巖點點頭,不禁有些奇怪,你屋內有客怎麼把我也拉了進來。

似乎看出他心意,青衣一指胖子,說道:「走之前去他那裡一趟,讓他給你鑄一把劍器。」

張巖一愣,想了想。

青衣既然這麼說,必然有其深意,再加上是為自己鑄劍,張巖沒有不從的道理。

他扭頭望向胖子,輕聲道:「敢問前輩如何稱呼?」

胖子伸出一指手指著自己的鼻子,笑嘻嘻道:「你不知道我?」

張巖赧然道:「的確不知。」他發現,這胖子的手指頭也圓乎乎的……

渾身每個部位似乎都圓乎乎的胖子輕嘆了一聲,笑嘻嘻地對青衣道:「也就你這麼個怪人,才教出這麼個徒弟,我真懷疑他的劍器是不是你給他鑄造的……」

青衣冷冷反駁道:「他不是我徒弟。」

胖子哦了一聲,眼珠一轉,笑道:「那我收他做徒弟,你看如何?」

青衣瞥了胖子一眼,輕輕吐出兩個字:「你敢!」

胖子摸摸鼻子,撫掌大笑,笑得很頭狐貍附體的……豬?

直到最後,張巖才知道,整個炎州的劍修,都叫那胖子小蔡大師。

小蔡?

很有愛的名字啊……

(未完待續)
liolee 發表於 2015-7-23 16:35
修真紀元 一百零六章 衡沖、小蔡大師、和青衣

張巖是要在今日出發的,但見了青衣和小蔡大師之後,因為鑄劍的事情,似乎不得不耽擱下來。

小蔡大師住的地方在一片長著火一樣樹葉的樹林深處。

丹霞浸染的樹葉足有荷葉那麼大,紅得更似杜鵑啼出的血淚。

有一種淒美如詩的意境。

小蔡大師回到他居住的一座精致的小樓,把張巖叫進了一個寬堂明凈的房間。

房間一角有一尊裊裊升起絲絲檀香的香爐,一張篆刻紋雲騰空的案幾,兩把青翠簡潔的竹椅,屋門上還懸掛著一串風鈴。

清風拂過染霞丹楓,溜進精致小樓,就響起了叮咚悅耳的風鈴聲,恰似天籟。

明顯,小蔡大師是個很懂享受的胖子。

「坐,不用客氣,我聽青衣說了,你今日是要去炎火劍崖的,對吧?」小蔡大師走進房間便坐進了竹椅中,圓乎乎的身子壓得竹椅一陣吱吱作響。

張巖很擔心竹椅是否能經得起如此大一坨肥肉蹂躪,但看竹椅那錚錚不屈的樣子,明顯從未低頭過,不禁在心裡舒了口氣,點頭道:「的確如此。」說話的時候,他在另一張竹椅上坐了下來。

甫一坐下他便發現,這竹椅的材質似鐵非鐵,似石似玉,極其堅硬,不禁嘆了口氣,自己的擔心有點多余了,這竹椅想必也是一件不得了的玩意兒。

「喲,要去炎火劍崖了,你嘆息什麼?放心吧,鑄一把劍器可不是三兩天能完成的,我會跟你一起去炎火劍崖的,到時候再給你鑄劍也行。」小蔡大師笑吟吟地從懷中摸出一把折扇輕輕搖起來,神情甚是享受。

張巖一怔,訝然道:「您也要去?」

「嗯」小蔡大師瞇上了圓圓的眼睛,從鼻子中嗯了一聲,他似乎要假寐一番,休憩一下下。

張巖不再說話,也如同小蔡一般瞇上了雙眼。

聽著遠處傳來的窸窸窣窣的風聲,聽著那些樹葉譁譁的輕吟,心裡竟說不出的平靜祥和。

哦,對了,那些調皮的清風還在輕拂臉頰,像一個乖巧懂事的小姑娘。

小樓清幽,香霧縹緲,風鈴灑下天籟似的叮咚聲,落入齊齊假寐小憩的兩個人耳中。

小蔡大師的眼睛突然睜開了一只,不著痕跡地在張巖身上轉了一圈,一絲欣賞之色氤氳升起。

然後,他無聲無息地立起身子,肥胖的身子就像飄起來的一團白雲,輕輕一晃便消失在房間內。

就在他消失的那一剎那,張巖也睜開了雙眼,眼中一片寧靜深邃之色,如平靜不起漣漪的海面。

似乎——

他在觀察我……

張巖在竹椅中輕伸猿臂,舒展了一下身子,立起來朝窗外望去。然後他看見小蔡大師立在樓下朝他揮手,笑吟吟道:「走啦,走啦,不耽擱你的時間了。」

張巖眸中閃過一絲若有所思之色,走出小樓。

兩人並肩走在濃密的樹林路徑間,頭頂是涂染丹朱的颯颯紅葉,腳下是干凈整齊的青石板。

秋意漸濃。

「鑄一把好劍,需要花費很多功夫,鑄造劍身和劍柄的材料是一項,打磨劍刃和劍尖的礦石也是一項。但這些都不是關鍵的,關鍵是符合一個人的用劍習慣。就像畫者繪畫,在繪畫之前不是去準備筆墨紙張,而是去思索到底要畫什麼樣子的畫,是畫山水、鳥獸、人物、街巷?是務必要有一個目標的。」

小蔡大師便走邊談,神色悠悠,「鑄劍大抵如此,鑄劍的目標不是品階有多高,而在於符合一個劍者。」

說到這裡,小蔡大師頗有深意地望了張巖一眼,笑吟吟道:「劍器是為劍者服務的,不是麼?」

張巖細細咀嚼了一番,眼中掠過一絲恍然,點點頭道:「的確如此,劍器再好,若劍者實力薄弱,大抵是不能盡施劍器水準的,劍者會成為劍器的累贅。而劍者修為再高,若沒一把合適的劍器,也大概不能發揮出劍者十成的威力,劍器就成了劍者的累贅。」

最後,張巖沉吟了一下,總結道:「劍器,無關品階,而在於合適。」

當然,張巖在心中又補充了一句,「這也只有劍修才能如此做……換做其他類別的修士,他們可是以法寶的強弱取勝的……」

這些小蔡大師不知道,但張巖明白。因為他自己就常常拎著玄寶級以上的法寶,越級殺敵。

「哈哈,你小子悟性不錯啊。這下你不會怪我偷偷觀察你了吧?我這可是為了替你鑄劍才如此做的。」小蔡大師笑得很爽朗。

張巖啞然失笑道:「您繞了這麼大一圈,原來是為了這件事情。」

小蔡大師笑瞇瞇道:「也不全為了這件事情。」

張巖道:「那還為了什麼?」

小蔡大師伸出圓乎乎的食指,悠悠道:「為了你。」

張巖愕然,「我?」

小蔡大師點點頭,加快了腳步,「在祭劍塔初見你的時候,我就從你身上嗅到了一絲血腥,那時你剛殺過人吧?」

張巖點頭,他的確殺人了,還殺了一名元嬰階劍修。

總是很樂觀的小蔡大師出奇地嘆了口氣,「劍修嗜殺,但卻容易走進魔途。我害怕你走進歧途,當然要讓你在小樓內靜一靜,品悟一下寧靜的美妙感受。」

張巖徹底明白過來,剛才小蔡大師的假寐,竟然是有意為之!

那他是否以無上修為,有意影響到自己心境,讓自己於剎那間心靜如空?若真如此的話,這家伙的修為也太恐怖了吧……

還有,小蔡大師口中的魔途是什麼意思?他莫非知道……

就在此時,一道干癟癟的聲音以極其肆虐無匹的氣勢徹響在整個天地間。

「哇嗚,小蔡蔡,你果然在這裡啊。」

伴隨這道聲音,一道人影踏著歪歪斜斜的遁光自天邊呼嘯而至,那曲折蜿蜒的遁空姿態,直讓人替他捏一把冷汗。

這人還隔得老遠,小蔡大師便破口大罵道:「衡沖你這混蛋,再叫我小蔡蔡信不信把你狗日的閹了?」

衡沖?

張巖心中一愣,也顧不得驚嘆脾氣溫和的小蔡大師聽到這個聲音後的勃然色變,直勾勾朝那道人影望去。

他還記得,那副畫著一顆紅珠的畫卷,可是一個叫衡沖的青蓮劍林長老囑咐青衣交給自己的。

莫非就是他?

遁光消失,一個麻桿似的枯瘦老頭立在了面前。

老頭有一張像橘子皮一般坑坑窪窪的臉頰,一頭像鳥窩一樣亂蓬蓬的花白頭發,還有一雙讓人感覺突兀的古靈精怪的三角眼。

當這老頭不理會一旁的小蔡大師,而是以那對古靈精怪的三角眼直直望向自己時,張巖別扭的退後了一步,心裡輕嘆,這老頭的雙眼也太個性了點……

「唔,你沒有被修魔者抓去呀。」

這是衡沖見到張巖開口說出的第一句話,然後他就死皮賴臉地跟在了張巖身旁,再也攆不走了……

當時的情景很有趣,圓乎乎的小蔡大師似乎極為頭疼麻桿似的衡沖,兩人言語征戰不休,唧唧哇哇個不停。小蔡大師憋得臉紅脖子粗,最後憤憤一甩袖子,撂了一句,「他媽的,怪不得青蓮劍林上下都巴不得你老小子再也不回去了呢……」

然後,小蔡大師就閉上了嘴巴,而衡沖則依舊手腳比劃喋喋不休地嘟囔著。

一旁的張巖只有摸著鼻子很無力地聳聳肩,表示自己今兒的確大開眼界了……

當然,從兩人的對話中,張巖大致弄清楚了幾件事情。例如衡沖的嘴巴很羅嗦,但當問他為何送自己那副畫時,卻總總閉口不談。例如張巖詢問魔修之事時,小蔡大師也晃著圓乎乎的腦袋嘆息道,「說不得,也說不清楚呀……」。

總之,張巖的許多疑惑並未得到解答,身邊卻多了一個眼神讓人別扭的化神階劍修衡沖。

衡沖的眼神——

真很讓人難受。

三個人組成了一個奇怪的組合,前後不一地走進了祭劍塔。

當青衣看到衡沖時,漆白的臉上也泛起一絲怪異之極的神色,一指衡沖,冷冷吐出一句:「滾一邊去,別讓我看見你。」

然後,小蔡大師笑了,很有幸災樂禍的味道。

衡沖翻了一個白眼,正欲干癟癟地開啟喋喋不休之口,卻見青衣鏘然拔出了長劍,眼中殺意滾滾。

衡沖的話在喉間咕噥了半天,在青衣領著張巖走入一個房間之後,才發出聲來:「我不是怕你,我只是怕你和小蔡蔡聯手欺負我……」

小蔡大師額角青筋暴突。

(未完待續)
liolee 發表於 2015-7-23 16:40
修真紀元 第一百零七章 被蒙在鼓裡的不爽

張巖從未想過在僅僅一天的時間裡竟會發生如此多起伏跌宕的事情。

在萬淵城內溜了一趟大街,就像淌了一遍腥風血雨,於一炷香不到的時間斬殺八個人;回到祭劍塔,卻遇到了每個身體部位都圓乎乎的小蔡大師,並且還意外得到了為自己鑄劍的允諾;而在丹朱似火的樹林深處,與小蔡大師打禪鋒一般聊天時,卻又被眼神讓人別扭的青蓮劍林大長老衡沖給攪了進來……

這些事情突兀的讓張巖摸不著頭腦,卻隱隱升起一絲不好的預感,似乎在自己決定去炎火劍崖的那一刻,許多隱藏的暗處的東西都一個個浮出了水面。

而細細觀察這些錯綜復雜的時間,卻能發現一個關鍵性人物——

青衣。

小蔡大師可以和他侃侃而談,衡沖更可以引起他慣常冰冷的的神經變得殺機無限。而小蔡大師和衡沖對之張巖,卻總有一種雲山霧裡的曖昧感覺。

這感覺讓張巖覺得自己就像個被蒙騙的傻瓜,很不好受。若非知道這些人對他並沒水面敵意,他早抽身離去了。

當然,他還是從這些蛛絲馬跡中尋覓到一絲算不上線索的線索。小蔡大師和衡沖似乎都知道自己身上攜帶著那顆來歷莫測的紅珠,似乎他們更知道一個萬劍界劍修極少知道的事情——

魔修!

這就不得不讓張巖奇怪了。

紅珠是他和柳諾萱、白洛借以進入萬劍界的關鍵東西,而魔修似乎根本和這些東西靠不上邊啊?

張巖腦海中突然想起渡劫元嬰時的畫面,想起最後一重奪天血雷劫出現的那個火巨人,心頭似乎抓住什麼,卻又是一片模糊。

這感覺很讓人不爽,就像霧裡看花終隔一層,又像水中撈月每每撈空。

此時,張巖和青衣獨處一室。

「你有很多疑問,但我卻不能告訴你那麼多。」

青衣神色冰冷,沉吟半響,才輕輕開口,似乎已忘了剛才面對衡沖時自己的古怪表情。

「為什麼?」張巖沉默許久,才似嘆息一般問出聲來。

「修為太差,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青衣的理由總是這麼剽悍直接,愣是讓張巖無力地抽動了一下嘴角,所有準備好的措辭盡數化為烏有。

「那他二人也不用跟著我一起上路吧?」張巖不再想那麼多,只是簡單地提出了自己的小小抵抗。

「哼,你以為此行炎火劍崖很安全?」

青衣冷冷一哼,瞥了他一眼,冰冷的臉色竟然緩和了一絲,「你性子執拗堅韌,大抵會很排斥這些東西,但是若非身有要事,我也會跟在你身邊。」

張巖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似乎我根本就反抗不得。」

青衣點點頭,很冷漠地答道:「你明白就好。」

張巖徹底無語,突然問道:「在我閉關的第三十八年你突然離開祭劍塔,然後在第四十三年才回來,這五年的時間你去了哪裡?」

青衣一怔,似乎沒料到張巖竟關心起這個問題,沉默了許久才答道:「殺人。」

「五年殺一人?殺誰?」張巖有點好奇。

青衣冷冷掃了他一眼,唇邊泛起一絲譏諷之意,「你連自己都保護不好,還有心情問這些?」

「似乎……我真不該問。」張巖心中沒來由地升起一絲惱怒,聲音不禁略微太高了一分。

「還是我來回答吧,他這麼冰冷清高一個人,當然不會自己誇耀自己嘍。」

胖乎乎的小蔡大師不知何時已經走了進來,他踱著笨拙的步伐晃悠到張巖身邊,笑嘻嘻道:「五年的時間當然不可能只殺一人,要不他青衣還如何在整個炎州立足?」

張巖一怔,強自壓下心頭的一絲惱怒。

「他殺了很多人,太多太多了,整個瓊花劍府上下一萬六千三百二十一個劍修全部被他殺了,包括那些被雲藏空派往外地征戰的弟子。可以說,瓊花劍府已經在青衣劍下名存實亡。」

小蔡大師沒有一絲與有榮焉的亢奮感,反而眉頭隨著聲音漸漸皺了起來,皺成一個川字。

他頗為苦惱地用圓乎乎的手指頭揉了揉額頭,嘟囔道:「喏,這家伙殺了這麼多人很厲害吧。可是小子,你可千萬不能學他,因為他的心性已經漸漸趨魔化了。」

張巖震驚地聽著一切,不可置信地望著早已偏過臉望向窗外的青衣,心中大致認定,這件事是真的。

可是他為什麼要花費五年的時間去屠殺瓊花劍府之人呢?

張巖的唇角剛動,可看到青衣冷淡如故的模樣,又乖乖地閉上了嘴巴。

「唔,啊嗚,你們都在呀,咱們是不是…….可以離開了?」

麻桿似的衡沖擠了進來,他撓了撓鳥窩似的亂蓬蓬頭發,咧開嘴朝張巖笑起來,「走吧,走吧,哪裡有那麼多廢話。」

說著,他伸出雞爪似右手隨意一拎,便從後襟位置把張巖給拎起來,然後桀桀笑著朝外跑去。

屋內只剩下小蔡大師和青衣二人。

「說實話,和這個家伙搭檔是會被氣死的。」小蔡大師有點無奈地說道。

「但畢竟他知道很多的……秘密。」青衣也忍不住嘆了口氣。

「可是,我們去炎火劍崖做什麼?還不如直接去……」小蔡大師還未說完,便被青衣打斷。

「他要去接兩個人,難道有錯麼?」青衣冷冷道。

小蔡大師不以為意地笑了笑,隨即道:「那我們在哪裡相見?」

青衣道:「炎火劍崖。」

小蔡大師這下有點受不了了,羞惱道:「你這是耍我呢?」

青衣冷冷道:「你以為就憑咱們三個就能解決所有事情?」

小蔡大師吃驚道:「還有誰?」

青衣沉默許久,才輕輕道:「見了面就知道了。」

炎火劍崖在一座高達萬丈的山峰之巔。

當一座山峰太高,甚至捅破了雲層,比雲層還高出一大截,反而沒多少的煙霧繚繞。

炎火劍崖就是如此。

山頭被大神通者硬生生劈成了近千畝的平地,平得光滑如鏡,那些高大宏偉的殿宇便聳立在其中。想要觀摩一個殿宇住著何等身份的人,只需觀摩一下樓宇的高度大致就可以判斷出來。

身份尊崇者才能居住高高至上,俯視眾生倒不至於,大概在於可以塑造一個高深莫測的神秘形象而已。

就在這片鱗次櫛比的高矮樓宇群裡,在極其中央的位置有一座不高不矮的樓宇。這座樓宇比四周的都要華美精致,甚至它的四周五里之內還有一大片的花海。

花浪翻滾,芳香飄散可不止五裡地。

甚至在極遠處廣闊近百丈的練功場處,都可以嗅到風中送來的醉人香味。

炎火劍崖三萬外門弟子外加一萬內門弟子幾乎都知道,這些花香來自昕薇居。

昕薇居,名字好聽,其主人的身份更是不凡。

主人的名字叫夏兮薇,是整個炎火劍崖唯一的化身後期長老夏易川的——

閨女!

也確實如此。

夏易川是炎火劍崖的化神後階劍修,甚至連崖主冉流雲都得恭敬地叫他一聲師叔。而夏兮薇也成了可以和崖主冉流雲平輩級別的尊崇人物。

要知道,炎火劍崖包括夏易川在內足足有六代弟子。若按輩分算的話,那些元嬰期劍修得叫她一聲師姑,那些金丹期劍修得叫她一聲師姑祖,至於那些金丹劍修以下的弟子,也只能一律稱呼為太師姑祖了……

甚至,夏兮薇的地位之高可不僅僅局限在炎火劍崖。

她的母親寧蘇同樣是極北之地庚金劍閣的劍修,同樣也是庚金劍閣唯一的化神後階劍修。

在庚金劍閣,其閣主蒼山雪得稱呼寧蘇一聲師叔祖,那麼夏兮薇就成了庚金劍閣閣主的師姑了,那麼那些矮了許多輩劍修就得稱呼她為……

這小丫頭的身份之貴,的確有點駭人聽聞了點。

所以,在炎火劍崖,她絕對是所有人寵溺異常的寶貝疙瘩,任誰敢傷起一絲,恐怕就會遭到幾萬劍修外加上百的高階劍修追殺。

若知道這些,恐怕張巖也得仰天一嘆,唏噓不已吧?

此時夏兮薇正百無聊賴地拿著一根木棍逗弄著小賤,不時幽幽嘟囔一聲,「好無聊啊……」

小賤就是那頭似龜非龜的龍黿幼崽,它的身體現在胖了一圈,也多了一絲屬於龍黿的威嚴,但卻依舊擺脫不了被小姑娘拿著木棍戳屁股的悲催生活……

咄、咄、咄、咄……

一連串密集的腳步聲,一個高大健碩的青年興奮地跑上樓來,他目光在屋內一掃,不禁撇嘴道:「咋沒有人啊?」

夏兮薇丟掉小木棍,從椅子上跳起來,一見是他,忍不住罵道:「你哪只眼睛裡看到沒人?難道我不是人?雪樓,你是不是覺得曹睿師侄還不夠嚴厲?」

夏兮薇的師侄當然是元嬰階劍修了。

曹睿不但是元嬰階劍修,還是雪樓來到炎火劍崖之後的師傅,他性格嚴厲苛刻,加之受到夏兮薇囑咐,對雪樓的修煉生活當然「照顧」有加啊。

「不是。」

雪樓臉皮一哆嗦,很無奈地低頭認栽。

五十年不見,這個原本身體孱弱的少年變得健壯許多,嘴邊也多了一道毛絨絨的胡須,不過他身上那股跳脫不羈的氣息卻越來越濃了。

夏兮薇雙手背後,青蔥白玉似的十指絞纏在一起,慢悠悠地踱步到雪樓面前,大喇喇說道:「說,來這裡干什麼來啦?」

雪樓差點忍不住翻白眼,悻悻道:「我不是剛進階金丹中期麼,我是來跟我姐報喜訊來了。」

「嘁。」

夏兮薇皺起玲瓏小鼻兒,不屑道:「看把你美的,你可知師姑祖我早就金丹大圓滿境界了。」

雪樓額角青筋一凸,面無表情道:「若我也拿那些天材地寶嗑藥似地天天吃,我……也能。」

「啊呀!」

夏兮薇很有範兒地啊呀一聲,卻不說話了,甚至神色一整,氣質瞬間變得嚴肅莊重許多。

因為,她的師兄來了。

夏兮薇的師兄自然是炎火劍崖崖主冉流雲了,這是個極其文秀的中年,青衫芒鞋,衣襟飄飛,很是瀟灑不凡。

尤其是他的眉宇間,竟然天生一顆紅痣,為他平添一股無法言喻的威嚴神聖感。

雪樓見了他,正慌不迭欲要下擺,卻被他輕輕抬手制止住,然後笑吟吟朝夏兮薇道:「師妹呀,這一陣過得可好?」

「不好,很不好,非常不好……」

夏兮薇很嚴肅地回答道。

「哦,到底是怎麼啦,跟師兄我說說。」冉流雲眸子裡閃過一絲寵溺之色,輕輕笑道。

「無聊啊,無聊。師兄,我還想去青衣那裡。」夏兮薇臉色嚴肅的神色刷地垮下來,變得可憐兮兮。

冉流雲嘆息了一聲,搖了搖頭。

「又是這個表情!我……我非被憋在這裡憋成傻子不可!」夏兮薇精致的眉毛一挑,又變得像一頭張牙舞爪的小老虎。

冉流雲再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悠悠道:「青衣馬上回來了,你還去那裡作甚?」

「真的?」

夏兮薇興沖沖道:「他和誰一起回來的?」

冉流雲佯怒道:「這才是你最關心的問題吧?」

夏兮薇姑娘以一個絢爛的笑臉很干脆的承認了。

冉流雲皺眉道:「還有小蔡大師,有一個青蓮劍林的衡沖長老,還有……」

夏兮薇迫不及待道:「還有誰?」

「一個叫張巖的家伙。」

冉流雲沒有賣關子,說起這個名字,他的臉上竟泛起一絲奇怪之色。

(未完待續)
liolee 發表於 2015-7-23 16:44
修真紀元 第一百零八章 風雲匯聚

懸劍廳,炎火劍崖宗議事大廳。

冉流雲有點驚異地重復道:「你是說厚澤劍城竟決定停戰了?」

臺階下跪著的一個大漢沉聲道:「啟稟崖主,的確如此!」

「他們……還說了些什麼?」

冉流雲沉吟少許,斂去了臉頰上的驚異之色。

這場由厚澤劍城滋事而發起的戰爭,已經持續了近五十年,但卻是在今年才擴展到炎州和中州的全面戰斗。

這一年,整個炎州出動了近乎一百二十萬劍修陣營,由炎火劍崖十六位元嬰後階長老統帥,進軍冷鑽河畔的中州之地。

戰事初啟,流血漂櫓。

戰爭持續到現在,才不足三個月的時間,炎州陣營死傷四十余萬劍修,卻成功佔取了中州近三成領土,其桀驁不屈的攻擊方式,撼動了整個厚澤劍城高層。

因為——

中州陣亡了近八十萬劍修。

足足是炎州陣亡人數的兩倍!

而如今,厚澤劍城似乎被打怕了,竟遣人來炎火劍崖議和。

冉流雲很驚愕,在他的印象中,厚澤劍城一直是個極難啃的骨頭,渾身是刺兒,似乎沒理由在戰事初始階段就早早投降啊。

「啟稟崖主,來使還說……還說議和僅僅是半年時間,半年之後咱們炎火劍崖要戰,他們就奉陪到底。」

大漢的聲音有些猶豫,似乎也搞不懂厚澤劍城為何要如此做。

冉流雲沉默半響,才問道:「厚澤劍城的來使是何人?」

「厚澤劍城三長老——冷鋒!」

冉流雲眸子裡突然爆射出一團精光,浩蕩的氣息瞬間充斥了整個大廳。

原來——

是他!

雪柔靜靜地立在山峰邊緣的料峭寒石上。

這個位置山風很大,暴烈的氣流肆虐咆哮,那聲音像鬼哭狼嚎。

衣衫被吹打的簌簌作響的雪柔,卻極其穩定地立在石頭上,任憑青絲狂舞於風中,神情怔怔,連漂亮的眼睛都沒眨一下。

五十年過去了,這個被青衣斷為柔而不犯,娟好靜秀的女子眉目間更顯從容之色,只不過她自己卻知道,她已不可避免地走入了偏執一途。

她從沒想過要修煉到更高的境界,所以她的偏執並非來自修煉,而是來自於情感。

有時候,那些微妙不可言喻的感情並不見得會被歲月侵蝕而消散無蹤,相反,它會像一壇密封的烈酒,是會隨著韶華流逝而沉淀出更純厚也更熾烈的味道。

不錯,雪柔在想一個人。

一個五十年未曾謀面的人。

一聲鷹鳴,一團黑雲降落在山間青石街道之上。

夏兮薇輕快地蹦下鷹背,拍了拍足足比她高上兩頭的老鷹,眉開眼笑道:「好啦,小紅你回去吧。」

老鷹以翅膀輕輕拍打了一下夏兮薇,隨即展翅如刀,嗖地一下鑽進了雲團之上。

「唔,我要到山門前去,不是逃跑,你們可不許再攔我了。」

夏兮薇伸出小拳頭,狠狠地朝頭頂雲團之上揮了揮,似乎那上邊有人一樣。

然後,她一蹦一跳地朝山下歡快跑去,一路上灑下了一連串的清澈笑聲。像一個無憂無慮的精靈一般。

從山腳到山巔,足足有萬丈之遙。

在這萬丈之遙的山路上,被整齊的鋪上了一塊塊整整齊齊、干干凈凈的青石板。

所以山路很好走,但卻又很難走,因為它的距離實在太遠了,遠到普通凡人徒步而行,要走兩日兩夜。

夏兮薇不是凡人,並且還很著急下山,但她卻不敢遁空飛行。

無他,這座山峰是禁止任何人飛行的,無論是誰!

夏兮薇身份尊崇,也不敢破壞了這條鐵律,所以他只能以比尋常人快了三倍的速度朝山下縱去。

一縱三丈,萬丈要縱多久?

夏兮薇顯然沒計算過。

所以當她氣喘籲籲地跳到一座矗立著百丈高的大石碑前時,忍不住朝石碑上翻了個白眼。

石碑上只有四個字——

「炎火劍崖」。

鐵畫銀鉤,堂皇蒼勁,望之心生敬畏。

夏兮薇忍不住了,就坐在石碑前休憩,她以手支臉,怔怔地望著遠處似乎有無止境的石階,眼神恍惚起來。

唔,我為什麼那麼著急見到大騙子呢……

想著想著,小姑娘竟然睡著了,嘴角還銜著一絲清亮晶瑩的口水。

「這就是虯龍峰?」

一個人趁著暮色,晃悠悠便自千丈之外來到了山腳之下。

他身材高大魁梧,頜下燕須飄灑,腳下卻趿拉著一雙破舊草鞋,腳趾頭很不屈地露了出來。

但他似乎毫不在意,只是嘖嘖有聲地眺望一陣眼前插入雲霄的山峰,這才晃悠悠朝一側露出的青石臺階上走去。

邊走邊咕噥道:「不錯,不錯,這青石板弄得像個樣子,嗯,回去也得修他媽的一條……」

而就在他離去不久,天際四道遁光倏然轟鳴而至。

是張巖、馬沖、小蔡大師、衡沖。

「感覺如何?」

圓乎乎的小蔡大師笑嘻嘻地望著張巖。

「很高。」

張巖瞇著眼望向山峰,卻無法看到山峰的底部,不禁慨然一嘆。

「沒別的感覺了?」

小蔡大師又問道,他在第一次見到炎州第一高的虯龍峰時,可是愣在那裡好久呢。

「的確很高。」

張巖收回了目光,重復了一次,然後抬腳朝青石臺階上走去,他才懶得理會小蔡大師的扯淡問題。

「唔,你覺得如何?」

衡沖直勾勾地望著馬沖,橘子皮似的老臉看不出什麼表情。

「很高啊。」

馬沖被盯得頭皮發麻,慌裡慌張朝張巖追去。

「哼,怎麼你也叫沖啊,我老人家感到很羞恥……」

衡沖罵咧咧地攆了上去。

小蔡大師頗為無語地盯著兩個姓名裡都有「沖」字的家伙,熟悉的頭疼感再次出現。

「他媽的,這憊懶貨嘮叨了一路,就不怕變成長舌寡婦?」

他也扭動圓乎乎的身體走上了青石臺階。

青鳶村,青鳶村村頭那片種滿青鳶花的山坡上。

一個白發蒼蒼的老者默默地捻起一朵青鳶花,輕輕嘆了口氣。

「你說,現在就要去那裡?」

在他十丈之外的陰影裡,還站著一道人影,而看其面容,竟然是青衣!

「不錯。」青衣的回答干脆之極。

「其實,我應該早猜到他是憑借那顆珠子進入萬劍界的……可惜呀,太晚了,我是趕不上了。」

白發老者又一次輕聲嘆息,他忍不住以手拔掉了青鳶花的葉子,輕輕含在嘴中,感受著葉子中微微苦澀的味道,他的神情變得恍惚起來。

青衣沒有開口,冰冷的神情也沒有一絲變化。

兩人同時沉默,沉默了很久,直到頭頂升起一彎皎潔冰輪。

白發老者再次開口,他的聲音已經恢復了平靜,似乎再也不願不嘆息了,「那地方很危險,一著不慎,你們都有性命之危。」

「我知道。」

白發老者神情奇怪之極,反駁道:「你不知道,你根本就不了解。你化神階的修為在那裡只不過勉強有自保之力。」

「哦,這又如何?」

白發老者突然變得激動起來,霍然立起身子,走至青衣面前,沉聲道:「我的一對兒女還要離開,我怎能不擔心?他們若遇到危險怎麼辦?」

青衣沉默半響,才說道:「本來就是機遇和風險並存的事情,你不能去保證所有事情都萬無一失。」

頓了頓,青衣又道:「放心吧,我又找了幾個幫手。」

白發老者似乎失去了全身力氣,一屁股坐在地上,神情惘然道:「不能再等等麼?」

「不能,若再等恐怕又是一個三千年,我害怕如你一般,趕不上了……」青衣的神色出奇地有一絲惆悵。

「既然你心意已決,那我就告訴你。」

白發老者沉聲道:「開啟那地方其實很簡單,只要那小子願意,你們進那裡就像進自己家一樣簡單。」

青衣眉頭一皺,卻沒說什麼。

白發老者臉上升起一絲狂熱之色,旋即悠悠道:「你或許在奇怪,或許你根本就不信,但這是事實,那小子就是開啟那地方的唯一之人。」

青衣終於開口,問道:「他有什麼出奇之處?」

白發老者慨然嘆道:「他沒什麼出奇的,但他手中的東西卻是你無法想象的。」

「什麼東西?」

「天地靈寶!」白發老者一字一字說出,似乎每說出一字都讓他有種難以言喻的興奮感。

青衣眸子寒光一閃,輕嘆道:「這的確是個好東西。」

「好東西?」

白發老者嗤地一聲笑出來,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你見過專門克制魔修的天地靈寶?」

「專門克制……」

青衣瞳孔驟然緊縮,眸子裡罕見地流露出一絲震驚之色。

白發老者立起身子,撣了撣衣衫上的灰塵,慢吞吞朝山坡那邊踱去,邊走邊說道:「我雪冷山第一次發現,世上竟有這罕見玩意……不過,這又與我何干呢?」

這白發老者,赫然就是雪冷山!

他修為皆廢,幾乎和常人無異,五十年光陰流逝,的確在他身上的變化最為顯著。

也不由讓人感嘆——

歲月就他媽一把殺豬刀啊!

(未完待續)
liolee 發表於 2015-7-23 16:50
修真紀元 第一百零九章 其中滋味,難以言表

萬劍界分為中、炎、瀾、銳、芒五州。厚澤劍城、炎火劍崖、弱水劍池、庚金劍閣、青蓮劍林則分別為這五州的最強勢力。

五州之間風波不斷,五大勢力之間也並非一團和氣。

但今日——

代表萬劍界最巔峰水準的五大勢力,卻都有人趕到了炎火劍崖。

這樣的人能放下恩怨糾葛,齊聚虯龍峰之巔,所謀必不會小了。

一時間,炎火劍崖風雲匯聚。

有時候,不見得三教九流之人為了某個不能言喻的目的而匯聚一堂就能掀起一番驚濤駭浪。相反,孑然一個掌握搬山煮海大神通的牛人卻可以攪動天下的風雲。

於一日之內齊聚炎火劍崖的高階修士並不多,寥寥幾個。但這寥寥幾個卻都是手腕通天,神通廣大之輩。

在萬劍界,能稱得上神通廣大的,或者說能被青衣相邀而來的,屈指可數。

冉流雲知道這些,可他卻沒料到,整個厚澤劍城為了此次之事竟然決定停戈止戰,甚至還派出了厚澤劍城最富盛名的三長老冷鋒前來。

冷鋒絕對可以算作整個中州最具傳奇色彩的劍修。天資之高甚至達到了駭然聽聞的程度,足可稱得上萬劍界近千年來最出色的人物。

他三歲習劍,十三歲進階築基大圓滿境,十六歲進階金丹後期,在二十歲那年,他竟然成了一名元嬰階劍修!

而後,在不到百年的光陰裡,他已經是一名元嬰大圓滿境的高階劍修。在不到五百年的光陰裡,他成功渡過對元嬰階劍修而言最為恐怖的六重齏噬清雷劫,成為厚澤劍城另一個化神階劍修。

要知道,在之前厚澤劍城才僅有三名化神階劍修獨撐大局,如今多了一個冷鋒,其底蘊和實力自然水漲船高。

但是,冷鋒若就此止步,他大抵算得上一個驚采絕艷的天才,而不至於讓整個萬劍界都為之震撼。當他在修煉整整一千年之際,其修為於白日之內突破化神中期,一舉進階化身後期!

化身後期,已經可以和那些站在金字塔之尖的巔峰人物比肩論道!

冉流雲身為炎火劍崖的崖主,身後又有一位早已成名多年的夏易川大長老作依仗,雖震驚於冷鋒成為兩宗之間的議和來使,卻絕不會就此心驚肉跳憂心忡忡。

他只是突然覺得,萬劍界或許將生大變……

這個念頭隨著一個個久已不問世事的老怪物兀然齊至炎火劍崖而變得越來越清晰。他是炎火劍崖的崖主,更是一名化神初階的劍修,但卻隱隱有把控不住局面的痕跡。

這對他而言,是絕對不能容忍下去。

所以,他決定去見一個人。

冉流雲外表看似溫潤如玉頗具君子風范,其實是一個很嚴謹很古板的人。他治下極嚴,律己更近乎苛刻,在他手上炎火劍崖仿似鐵打般的統治地位於千年來未曾有過一絲動搖。這樣一個對自己和對屬下都極為嚴格的人,當然無法容忍自己不了解的事情以暗流湧動的事態漸漸失控。

他沒有去見傳奇色彩濃郁的冷鋒,而是走進了位於虯龍峰頂最邊緣之地的一個松枝搭建的草屋內。

草屋沒有名字,但卻是炎火劍崖所有子弟長老人皆不敢踏足百丈范圍的禁地。

禁地,就是禁止踏入之地。能讓炎火劍崖自上而下皆知其名而不敢稍加逾越的地方也只有一處——

夏易川大長老悟劍之地。

進階化神後階之境足有三千年之久的夏易川絕對是炎火劍崖最強大也最神秘的一個人。在整個炎州乃至整個炎火劍崖,幾乎極少有人能目睹到他當世無雙的風采,但卻幾乎無人不知他的威名。

聽起來很矛盾,其實也的確很矛盾。這樣一個整日靜坐於崖岸之側、草屋之內的劍修,三千年不出門戶卻毅然能讓所有人都熟稔他的赫赫威名,的確是一件很不可思議的事情。

但冉流雲卻知道,這一點都不奇怪。

因為——

他是夏易川。

其實,很多時候一個名字,就可以說明一切。

夏易川其貌不揚,眉目見也無桀驁孤拔之態,他的顴骨很高,額頭很寬,因為削瘦,他整張臉頰反而顯得有股鏗鏘堅毅的味道,他的眉峰總攢聚成一團,恰鎖成了一個川字,也恰對上了他名字的最後一個字。

易川——

是否要舒緩一下眉宇間緊鎖的憂愁之思?

冉流雲見到夏易川時,他身上披了一件寬大泛白的青袍,像一塊碣石一般閉著眼睛。冉流雲沒有打攪他,也沒一絲打攪的念頭。

這間草屋經歷三千年歲月的打熬似乎並沒有變化太多,依舊四壁皆空,一燈如豆。依舊盤膝坐著一個人。

但就是這麼簡單的一切,卻仿佛有無窮魔力一般,讓冉流雲看了許久,佇立不動了許久。

草屋能遮風避雨,似乎也能隔絕一切人世糾葛。

冉流雲便覺如此,每當走進這座草屋,似乎總能很快忘卻心頭壓積的諸多煩惱,讓心靈徹底地安靜下來,安靜如眼前這盞靜靜燃燒三千年而不曾有一絲搖曳的青燈。

可是想起今日之事,想起心頭倏然升起的那絲不好念頭,冉流雲終究忍不住輕輕地嘆了口氣。

人在安靜且安全的環境下,總是會放下許多偽飾變得更多愁善感的。冉流雲嘆息出口已察覺不妥,在他還未反應過來時,房間內那盞三千年未曾因燈油耗盡而滅得青燈卻突然滅了。

房間內剎那間被黑暗籠罩,漆黑一片!

但是,在接下來的一瞬間,卻有億萬道毫光突然徹亮了整個房間,明亮得突兀而絢爛,像一輪驕陽轟散了黑暗,耀遍整個天地。

原本尋常的草屋,似乎因為這無盡毫光而變得生機勃勃了,被蒙上一絲似真似幻的琉璃感。

冉流雲卻不由再次苦笑一聲,他當然知道,這億萬道毫光來自於一雙瞳孔,那麼閉目如碣石打坐的夏易川當然於此時此刻睜開了眸子。

只是睜開一對眸子,便有億萬道毫光迸射而出,此情此景足以讓任何見到這一幕的心生無盡震撼。冉流雲雖見過此景不下三次,卻依舊無法掩去心頭驟然而生的一抹驚艷。

這樣的修為,該達到了何許程度?

「燈滅了,也就該出去了……」

冷峻淡漠的聲音似乎來自石頭縫中的一塊頑石,經歷了太多的侵蝕反而依舊從滿粗糙錚錚的質感。

冉流雲霍然一驚,嘴唇微動,卻沒有一字吐出。

「此事與你無關,你大可不必嘆息。」

夏易川像個凡人一般,以手捶打摩擦了一番盤著的兩條腿兒,伸了個懶腰,這才慢吞吞地立了起來。整個動作樸實而自然,沒有一絲出奇之處,更談不上有多玄乎其神。此刻看去,這個化神後階的劍修似乎並沒多少出彩的地方,真就像垂暮龍鐘而腿腳不利索的山野老夫

「可我……還是很擔心。」

冉流雲苦笑了一下,忍不住松了松肩膀,這個動作似乎能稍緩他心中的那份惆悵一般。他的確很擔心,有什麼事情是連自己這個崖主都不能得知的呢?

身具高位而獨攬大權之人,在對待一些驀然而至的變數時,他們或許可以做到平心靜氣,以不變應萬變。但當事態脫離控制宛如平地而起的一道驚雷時,尤其還被告知無法插手其中,那就不得不讓他們感到驚詫和擔憂了。

冉流雲就是這個心態。

此時,夏易川眸子裡的毫光已經消退,眸子重新恢復了古井無波。他打開草屋的大門,把整個山巔的冷冽寒風夾著縷縷光線迎了進來。而他就立在草屋門口,像個門神似的立著,衣衫獵獵的聲音在草屋內簌簌響起。

「此事對現在的你來說,還很遙遠,你也根本沒資格插手此事。你沒見那些趕來此地的家伙都是一只腳踏入棺材的老怪物?有時候多余的擔心會壞掉很多事的,就比如現在的你。」

夏易川的聲音像一把冷峭不含感情的利刃,割得冉流雲臉頰一陣變幻不定。他深深吸了一口冷咧咧的寒風,微微自嘲道:「即使沒有參與的權利,起碼我可以知道一些真相吧?哪怕一絲……也好。」

「不行。」夏易川語氣堅決,不留一絲余地。

冉流雲苦惱地揉了揉臉頰,終究忍不住問道:「此事青衣既可以參與,為何我連知道的權利都沒有?莫非我這個崖主還比不過他一個長老?」

夏易川語氣淡漠且譏諷地回應道:「別拿身份對比,即便拿身份對比,他青衣的確比你強那麼一點。」

冉流雲失聲道:「荒謬!」

夏易川不理會他的失態,語氣依舊不變一絲,輕輕自嘴唇中吐出三個字,「不荒謬。」

「你這個說法似乎有點荒謬吧?」

張巖頓了頓腳步,有些愕然地望了馬沖一眼,隨即眉頭一挑,搖搖頭道,「還是不要瞎想了,既然來到這裡了,總要瞻仰一下炎火劍崖到底如何牛氣。即便你所說是真的,可此時真能脫身而出麼?」

馬沖眉頭皺成了一個疙瘩,再次勸誡道:「大人,捫心自問,你不覺得蹊蹺麼?這些老東西怎會無緣無故地跟咱們來炎火劍崖?咱們是來接雪柔和雪樓走的,他們可不一定啊。屬下雖愚鈍,這點不正常還是能察覺出來的。」

張巖輕輕一嘆,再不置一詞。他何嘗不知其中詭異之處?但有些看似雲山霧裡的事情,還必須沉下心去一絲絲剝出真相。

其實在張巖心中已經隱隱有了一絲答案,他可沒忘了五十年前初進祭劍塔時,和青衣的一番不算試探更似確鑿某件事情的對話。當時青衣提了一個人,說了一件事,然後便決定隨張巖前往某個叫森羅劍獄的地方,整個過程並沒有多少值得咀嚼的地方。

但張巖還是從中肯定了一件事情,青衣和雪冷山很早之前便相識了。他沒有惡趣味去肆意揣度二人之間的關系該密切到何種程度,可青衣知道森羅劍獄內部的一份地圖被雪冷山贈予了自己,這何嘗不能從側面說明兩人的關系非比尋常呢?

有些事情看似沒什麼邏輯性,更談不上所謂線索的蛛絲馬跡,但若把它們串聯在一起,稍加想象,自然能咂摸出別樣的味道。

森羅劍獄的地圖……紅珠……魔修……化神階老怪物……一個個名詞,看似不相關,卻在張巖腦海中漸漸組合起來,雖然少了許多關鍵之處,但並不妨礙他去推敲琢磨出其中的詭異調調。

或許,他們的目的是進入森羅劍獄呢。

張巖心中很肆意無頭緒地浮出這麼個想法。

(未完待續)
liolee 發表於 2015-7-23 17:06
修真紀元 第一百一十章 花清鉞

薄薄的山霧緩慢且堅挺地繚繞在虯龍峰萬丈之遙的青石臺階上,臺階旁的草木青苔被打濕,釀出一粒粒的露水,很有青翠欲滴的味道。

連吸進肚裡的空氣都清洌洌的,提神自不必說,關鍵還蘊含了一絲絲的靈氣,這就不只是提神那麼簡單了。操蛋點說,在這條山路上連走路都能讓修為一點點上漲。

如此靈氣十足的福地當然很罕見,在整個炎州也大抵只有炎火劍崖能霸據這麼個靈秀鐘於一身的好地方。

張巖和馬沖遠遠走在前邊,身後孤零零飄蕩著一個麻桿似的人影,這當然是青蓮劍林化神後階長老衡沖。張巖很懷疑這不算強勁兒的冷冽寒風一吹,這廝是不是就被帶到了九霄雲外十萬八千里。

面對三個步伐矯健的家伙,圓乎乎的小蔡大師就遠遠被落在了後邊,他一邊艱難地移動著步伐一邊嘴裡咕噥著。雖聽不清楚具體內容,但想必對這條萬丈長的青石階梯也沒什麼好感。

四人一步步朝沿著很讓人不爽的青石臺階朝山巔行去。遠遠一望,就像四只在金字塔之巔緩緩蠕動的蝸牛。顯得如此渺小,又顯得這條青石臺階如此大氣磅礴……

三刻鐘後,太陽開始垂暮之刻。

遠遠地,一座高近百丈的石碑落入眼簾中。

石碑由不知名的黑色材料做成,顯得威嚴而內斂,配以其上鐵畫銀鉤的四個大字,尤其顯得氣勢浩蕩。

「炎火劍崖……」

張巖喃喃自語一聲,臉色突然變得有一絲難看,直至此時他才發現,他們步行了這麼久,才僅僅抵達立於山腰之畔的炎火劍崖的山門!

「他媽的……」

馬沖很無力地嘆了口氣,嘴角抽動許久,才發出這麼一聲包含懊惱心情的感慨。

「這字竟然比老子的還丑,夏易川老兒的鐵渣滓臉可被丟光了……」

衡沖很鄙夷地掃了一眼石碑,桀桀怪笑著譏諷了一句,他似乎極為看不慣這麼大一個石碑,甚至還狠狠地在地上呸了一口濃痰。濃痰砸地,竟在堅硬如鐵的青石板上砸出一個窟窿來,硬是震得馬沖一陣頭皮發麻。

衡沖一路上總糾結於和馬沖名字相同,馬沖不堪其煩擾,總逃得遠遠的,對衡沖也殊無敬意,只以為這廝是個為老不尊的潑皮貨色,但這一口濃痰砸下去,硬是砸出了效果,砸出了威力,讓馬沖也不由收斂了一絲不敬,感慨一聲,猥瑣之人不可貌相啊!

小蔡大師這時緩緩而至,極為厭憎地繞過那口濃痰砸出的窟窿,望著那塊石碑悠悠嘆息道:「這字……還真有點丑。」

衡沖桀桀笑道:「好眼力,小蔡蔡現在的鑑賞能力有很大的進步嘛。」

小蔡大師苦惱地橫了他一眼,輕輕吐出一個字:「滾。」

馬沖嘴角一陣抽動,若非衡沖直勾勾的目光移來,就差點笑出聲來。

「那是……」

張巖的眉頭一挑,隨即發現了一個熟人,不由訝然道,「她怎麼在這裡?」

百丈石碑之側的陰影裡坐著一個人,立著一個人。

坐著的是一個小姑娘,清純嬌美的臉頰,精致的眉毛,玲瓏小巧的鼻子,花瓣似的櫻唇。

是夏兮薇。

立著的是一個頭發烏潤,面如冠玉的中年,穿著一件月白色無領青衫,烏潤的頭發隨風而飄,甚是瀟灑,頜下燕須飄灑,腳下卻趿拉著一雙破舊草鞋,腳趾頭很不屈地露了出來。

兩個人似乎在爭執,又似乎在暢聊,反正落在遠處的張巖眼中,這一幕很讓他恍惚了一段時間。

五十年的時間嗖一下似箭矢飛過,但這丫頭卻一絲變化都沒有,依舊如當年般明媚,也不知她到底是長不大呢,還是依舊倔強地完美保持著一顆玲瓏狡黠的少女之姿。但不管如何,故人相見總是愉快的。

所以,張巖的心情突然好了起來,嘴角甚至略微上揚,勾起一抹笑意。

「啊呀,花老賊!你怎麼也來了?」

衡沖干吼一聲,倏然出現在那中年身側,伸出枯瘦的大手狠狠朝中年肩膀上拍去。那中年似乎察覺到了,突然扭過身體,他的手中已多了一把明晃晃的二尺短劍。劍尖指出恰是衡沖快要落下的枯瘦大手。

整個動作一氣呵成,行雲流水般酣暢,愣是嚇得掌心差點就被短劍刺破的衡沖哇哇怪叫一聲跳了出來。

「我叫花清鉞,可不叫花老賊,再叫我花老賊,信不信在你身上捅出一百零八個窟窿?」中年人繃著臉,冷冷說道,不過話至最後,他的嘴角卻泛起了一絲笑意。

顯然,他是在開玩笑,張巖也這麼認為。但聽到這句話衡沖卻又退後了三步,啄米似的點著比鳥窩還要糟亂的腦袋,連忙道:「我信,我信。花老賊說話總是說到做到的。」

然後,花清鉞動手了,一眨眼刺出了一百零八劍,而衡沖就在這眨眼間逃得沒了人影,消失在青石階最深處。

小蔡大師撫掌贊嘆:「好劍!」

花清鉞沒好氣地反諷道:「你的劍才好呢!」

小蔡大師圓眼一瞪,說道:「我是贊賞你的劍道修為了得!」

花清鉞也眼睛一瞪,以不屬於小蔡大師的口吻反擊道:「我是贊美你鑄劍水平了得!」

兩人大眼瞪小眼。

然後,小蔡大師突然笑起來,伸出圓乎乎的手指頭指著花清鉞的鼻子,悠悠道:「你這家伙還這麼犟,還這麼固執,還……」

「還這麼有趣,對吧?」花清鉞也笑起來,笑得異常爽朗。

「對,對,……對你個頭啊!」小菜大師臉色突然沉下來,突然邁開雙腿,邊回答著,邊朝遠處跑去,當最後一個字落下,他那圓乎乎的身體也消失在青石臺階深處了。

這一幕的確奇怪之極,似乎衡沖和小蔡大師都頗為不願和這個叫花清鉞的中年多呆上一分,早早逃之夭夭了。

張巖和馬沖都看得一頭霧水,摸不清頭腦,但此時顯然不是關心這些的時候。因為夏兮薇小姑娘已早早地立在了張巖身前,正在嘀嘀咕咕嘰嘰喳喳地說些比較有意義,其實沒一點營養的話。

這些話感慨了一下五十年歲月之匆匆而過,抒發了一下小姑娘成長中獨有的如詩情懷,然後開始抱怨張巖這個大騙子五十年時間裡的杳無音訊,頗多胡攪蠻纏之處。

張巖初始聽得津津有味,但到後來就有點接受不了了,夏兮薇一口一個大騙子,這讓他情何以堪啊,尤其還是在那個陌生人花清鉞的注視之下,所以他干咳了兩聲,打斷小姑娘的自我發洩般的碎碎念,問道:「你怎麼在這裡?」

夏兮薇理直氣壯道:「等你唄,我都等你快一天了。」

張巖一怔,指著石碑之側,訝然道:「你在這裡等一天了?」說實話,他心裡還挺受用的。有這麼個清純嬌美少女去等自己,哪個男人會不高興?

但讓張巖愕然的是,夏兮薇似乎有點羞赧,聲音越來越小,到了最後幾乎跟蚊鳴似的,:「嗯,的確等了一天了……只不過,只不過我不小心……睡著了」

呃——

張巖恍然,怪不得,怪不得這丫頭能等到現在呢。不過,夏兮薇有這份心意已經很不錯了,不是麼?

他可不知道,夏兮薇若非因為累壞了在這裡睡著,甚至要去山腳下等他呢!

「我們走吧。」夏兮薇不再胡攪蠻纏,一蹦一跳朝臺階上走去,「雪柔姐和雪樓都盼著你能來哩。」

「嗯,好。」張巖點點頭。

「小兄弟且慢,咱們一起走。」

一直立在一旁的花清鉞忍不住開口了,他在張巖和夏兮薇說話的時候,一直在不著痕跡地觀察張巖,見他們要離去,當然不放過這個機會。

張巖眉頭一皺,心裡不禁一嘆,還是來了……

剛才衡沖和小蔡大師在都落荒而逃了,這家伙必然不是善渣。

其實到現在,張巖也摸不清楚衡沖和小蔡大師的實力,但他二人能夠和青衣比肩對話,想必修為也不會差到哪裡。

而這個叫花清鉞的家伙其修為比之二人,恐怕只高不低。

必然也是化神階的巔峰牛人!

他不禁有些驚奇,閉關五十年之後,怎麼自己的身邊又多出這麼多的化神階高手?

「唔,當然可以。」張巖根本拒絕不得,因為他甫一邁開腳丫子,花清鉞已經跟了上來,還硬生生把原本屬於馬沖的位置給佔領了。

和張巖並肩而行的花清鉞笑吟吟地看著張巖,腳下的速度絲毫不慢,無論張巖有多快,抑或多慢,他總能很自然地保持同樣的水準,一絲不差。

「你不用忌憚我,我也不會像對待那倆家伙一樣對待你,相反,你和我接觸一段時間,會很清晰地發現,我這人其實很好說話的。」

花清鉞笑吟吟地開口了,他的聲音輕柔似風,一如他那溫潤如玉的臉頰,「當然,在這之前我得向你介紹一下我自己。」

張巖愕然地瞥了他一眼,心道這家伙倒是自來熟啊,

花清鉞清了清嗓子,也不理會張巖是否願意聽,自顧自地說起來,「我的名字你大概已經知道了,一個符號而已,不值得我大費口舌闡述其中深意。我來自弱水劍池這件事兒呢,也不算什麼秘密,更不值得掛在嘴邊炫耀,所以也不是重點。至於我的修為和家世,當然更不是重點……」

張巖打斷他,直接問道:「你的重點是什麼?」

花清鉞絲毫不以為意,依舊笑吟吟道:「重點在後邊,小兄弟慢慢聽著就是了。」

張巖眉頭一挑,再不置一詞,步伐卻又加快了許多,已經快要攆上前邊的夏兮薇了。

「森羅劍獄在弱水劍池的西郊之野,那裡現在突然多了一些有趣的東西,我想這才是咱倆關系趨向親密的很好的一個切入點,你覺得呢?」

花清鉞見此,笑著追上來,只說了一句話,然後一路上便再不說話了,哪怕張巖聽完這句話有很多的疑惑想問他。

弱水劍池是萬劍界五大勢力之一,位居極西之地的瀾州內,張巖當然知道。可他卻未曾想過,森羅劍獄竟然在弱水劍池的西郊之野。

花清鉞說這話僅僅是指點一下森羅劍獄的位置嗎?

當然不是。

他話中的關鍵點或許在後半句,那些突然出現的有趣東西上邊。

可是,這些又是什麼東西?

為什麼花清鉞要以此來促使彼此有一個融洽的交際過程呢?

花清鉞是弱水劍池之人,其地位必然不低,他此次出現在這條萬丈之遙的青石臺階上,僅僅就是為了告訴自己這些?

張巖有太多的疑惑。

他的目光望向雲層深處,突然發現,似乎所有的謎團會在那裡有一個全面解開的契機。

到了那裡,一定要問清楚!

張巖心中暗自決定。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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