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1625 作者:三十二變 (已完成)

   關閉
rashul525 2015-5-12 23:05:1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44 133122
rashul525 發表於 2015-5-16 22:53
第八章 又見李定國

眾人一起走出酒店,只見外面的村子里沖出來一大堆漢子,約莫著有七八十人,人人手持殺豬刀、柴刀一類的兇器,當先一個人正是那個店主,他大叫道:“就是那個背長槍的小子,兄弟們上”

有人叫道:“他后面那五十幾個商人模樣的呢?”指的是鄭曉路一行人。

店主道:“那些人不曾動手,咱們也暫時不管他們。”

少年見店主叫來了援兵,不禁冷笑道:“原來這個村子是個黑窩。”

他的屬下趕緊勸道:“少將軍,咱們撤吧,對方人多勢眾,我們才二十幾人,怕不是對手。”

此時看來,賊人勢大,少年這一邊是要吃虧了,皂鶯看不過眼,拉了拉鄭曉路道:“這少年也是替天行道,咱們應該幫他。”

“嗯,一定得幫。”鄭曉路臉上現出黑氣,當他看到那個被砍死的中年婦女和另外兩個嚇得花容失色的少女時,一顆肺都要氣得炸了。

他曾在《水滸傳》看到過孫二娘的黑店要做人肉包子來賣,那時還當是小說里的笑話,想不到自己居然親身碰上了,看來明朝的人寫的小說,果然是根據當時的情況來寫的。

人肉包子這玩意,親眼看到可就比小說里看到要來得血淋淋多了,尤其是想到這個中年婦女是因為自己要吃東西才被殺死,感覺就像是自己親手殺死的一樣,這心里別提多難受了。

鄭曉路冷冷地道:“叫兄弟們亮兵器,這村子里的賊人,一個也別走脫,全部砍成肉醬,不然以后不知道還有多少女人要被他們禍害了做成菜人。”

張逸塵嘆了口氣,輕輕地抽出一把撲刀,這一次偽裝下江南,他的繡春刀也沒法再帶去,只好配了一把撲刀,他嘆道:“沒好處的事我一般不做的。”

皂鶯抽出一把普通的長劍,她的飛劍現在已經響譽天下,不能再隨便拿出來用,她怒視了張逸塵一眼,道:“替天行道還要好處?”

彭巴沖也沒穿鐵甲,就把一雙拳頭握得噼噼啪啪地響:“咱看不過眼。”

馬祥云拿的是一對短棍,勉強也可以當成雙槍用,她還在想那少年十分眼熟,只是想不起來到底在哪里見過。

隨行的都是閻王軍的精兵,不但來復槍用得好,肉搏能力也很強,人人都抽出一把撲刀在手,其中有十個擲彈兵,他們都是身材高大手臂有力的大個子,能將手榴彈扔得很遠,因此這十人的肉搏能力更加不凡。

少年見他們有意要幫自己,對鄭曉路笑了笑道:“替天行道,非為我一人,我就不謝你們了。”

鄭曉路點了點頭道:“不用謝我,我只是看不慣而已。”

村子里沖出來的七八十個土匪一看鄭曉路這一堆人要插手,頓時人數優勢全無,那店主喊道:“,全部砍了,這富商肯定錢不少。”他拿出一錠金子,大叫道:“看,他剛才在身上隨手一摸,就拿出來這么大一錠金子。”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一賊土匪猶豫了一下,也顧不得對方人還多幾個,一起殺了過來。

背長槍的少年大喝一聲,當先迎了上去,一只長槍有如蛟龍,刷刷刷槍花一閃,就刺倒兩個土匪,他身后的二十幾個手下也挺刀沖上。

鄭曉路這邊當然也不甘示弱,張逸塵、皂鶯、馬祥云、彭巴沖四個當先沖了過去,五十幾名閻王軍士兵一擁而上,瞬間帶起腥風血雨。

不到一柱香的時間,土匪就傷亡殆盡,七八十名土匪無一人走脫。

閻王軍這邊兵精將猛,殺了大部份土匪,竟然無一人受傷。

少年那邊則死了一個手下,傷了四人。那少年竟然是個高手,一把長槍中平中正,穩健有力,有大家風范,難為他小小年齡,就有這么扎實的功底。

清理完土匪,兩撥人合在一起,將村子搜索了一番,發現一個地窯里還關著四個面黃肌瘦的女子,都只有十四五歲,都是村子里的土匪圈養的菜人。

眾人再一把火燒了村子,讓這賊窟徹底消失在了世界上。

事情辦完,就該散了,鄭曉路想到自己這次下江南是提著腦袋在玩,不便收留這幾個菜人,就對那少年道:“這位小兄弟,看你行俠仗義,不妨好人做到底,把這幾個女子也帶去吧。”

那少年猶豫了一番,搖頭道:“我自身也難保,不敢帶著她們,看你是個商家,不妨把這些女子收去做婢女。”

鄭曉路見他臉上苦惱一片,看來是真的無法收留這些少女,只好嘆了一口氣,對那些女子道:“你們可肯跟著我去江南,暫時給我充當婢女?”

那些女人逃脫生天,對他們感謝涕零,哪有不同意的道理。鄭曉路就讓皂鶯先帶她們上船去,吃點東西,喝點水定定神。

安排好了少女,就是該告別的時候了。

那少年報了報拳道:“青山不改,綠水常流,咱們后會有期。”

鄭曉路也道:“小兄弟再見了。”

兩邊人都有意無意地沒有問對方的姓名,鄭曉路是不想把自己名字到處灑,何況自己現在能報的也是假名,就不好意思問少年,少年也有不報名的理由。

那少年將死了的一個手下埋了,然后帶著剩下的人向北而去。鄭曉路等人則返回船上,一邊啟航繼續向江南而去,一邊用船上準備的糧食做飯。

直到這時,馬祥云才用力一拍手,大聲道:“哎呀,我想起來他是誰了。”

眾人奇怪地盯著她,馬祥云道:“那少年,他是李定國,張獻忠的義子。”

原來此時距離四將軍戰小馬超,已經過了快一年了,當時又是亂軍之中,馬祥云遠遠地看到他幾眼,印象并不那么深刻,所以想了半天才想來了。

喲,李定國?鄭曉路心里一奇,這可是南明史上最后的巨星,號稱明末清初最杰出的大將,想不到會在湖北的一個小村子里碰上,他怎么會在這里?

鄭曉路歪著腦袋想了又想,歷史上有這么一出么?張獻忠鬧騰湖北……似乎沒聽說過啊。難道又是蝴蝶效應?

鄭曉路心里一驚,現在他最怕的就是蝴蝶效應改變歷史太多,使得自己無法把握后面的事態發展,但自己占了四川之后,巨大的蝴蝶效應已經無法扼制,越演越烈。

這一想下來,頓時明白了,去年在巫山一戰時,張獻忠和羅汝才沒有跟著三十六營跑,而是東向進入了湖北,看來這一年里張獻忠沒有少在湖北折騰,李定國出現在荊襄地區,說不定是在為張獻忠偵察情報,那二十幾人很有可能是一只斥候小隊。

張逸塵知他心意,立即向著江面上的一艘難民小船做了個手勢,沒多久一艘小船就靠到了他們的大船旁邊,張逸塵對船上的一個“難民”吩咐道:“你立即回一趟四川,通知老朱大人,就說張獻忠和羅汝才部有可能在湖北搞什么勾當,讓老朱大人多加提防。”

一群將領圍坐到一起,鄭曉路忍不住道:“大家來猜猜,張獻忠在湖北準備干啥?”

眾人一起搖了搖頭,心想,我們都不是長于謀略的,你問我們有啥用。

鄭曉路笑笑搖了搖頭,道:“現在李自成主要是在鬧騰陜西,王自用帶著三十六營的主力在鬧騰山西,我們占了四川,朝廷的注意力分得極散,張獻忠選了湖北,湖北又叫九省通衢,天下之中。張獻忠呆在湖北,這位置算是選得極好,他不用擔心被官兵九路圍攻,卻可以九路逃竄。”

張逸塵揚了揚眉頭道:“那我們閻王軍怎么不先搶占湖北?”

鄭曉路搖了搖頭道:“張獻忠可以在湖北混,我們卻不能。因為我們打下一塊地,就要好好經營一塊地,但湖北九省通衢并不容易經營,若是我們占了湖北,三十六營很有可能和官兵一起來打我們,那里易攻難守,咱們得了只會使自己疲于防守。但是張獻忠卻不需要根據地,他隨時可聚可散,湖北對于他來說卻是一個方便逃竄的地方。”

張逸塵皺頭眉頭道:“若我們只有四川在手,當然不需要搶占湖北,但若我們得了江南,湖北就成了咱們腰上的一根刺了,卡斷我們的東西聯絡。”

鄭曉路點了點頭道:“沒錯,若是咱們這一次能拿下江南,再回頭東西合圍湖北,若是拿不下江南,便任由張獻忠鬧騰好了。”

這時他們救上船的六個少女已經喝了碗熱湯,穿上了干凈整潔的“李”府丫鬟服,從船艙里出來拜謝救命恩人。她們被關了許久,身子很弱,走一步一搖,但還是咬著牙上到甲板來,在甲板上趴成一排,給鄭曉路磕頭謝恩。

看到這六個少女,鄭曉路心里一陣一陣的不爽,這世道真的太黑了,他不出四川還好,上一次出川進陜西,結果看到滿地枯骨,老太婆吃死掉的孫兒。這一次出川下江南,立即碰上菜人,殺活人來吃……

“起來吧,你們身子弱,別太多禮。”鄭曉路揮手讓她們起身,又問道:“你們到底怎么回事?”
rashul525 發表於 2015-5-16 22:54
第九章 抵達南京

那幾個少女哭道:“湖北連年大旱,前兩年又糟了地龍翻身,死人無數,咱們幾個都是出來逃荒的,原本想去富庶的江南討口飯吃,沒想到在這里被抓了起來。有好幾個姐妹已經……”她們說到這里,臉現恐懼之色,似乎尤有余驚。

鄭曉路奇道:“你們本來就是結伴而行的?互相認識?”

幾個少女點了點頭。

咦,奇了個怪了,這亂世居然有一群少女結伴而行,扯蛋了吧,鄭曉路不由得大為懷疑,忍不住問道:“你們究竟是什么人?”

少女們臉現懼色,低聲道:“我們本是宜昌附近一個小鎮子的青樓女子……因為地震毀了樓子,娘帶我們去江南,說是去江南煙花之地,秦淮河畔,去那里重建個樓子比較好討生活。”

“娘?”鄭曉路腦袋一時轉不過來,旁邊的皂鶯低聲提醒道:“娘就是老鴇婆的意思。”

哦,搞了半天是一個青樓的女子一起南下,結果被賊人一窩全端了,鄭曉路奇道:“你們樓子就沒什么茶壺,保鏢,護院一類的?”

“有十來個……全死了。”少女們哭了起來:“我們的船在這里停靠上岸,就像恩公一樣想去找點吃的,結果被賊人把男人全殺光了,女人都關了起來,每過幾天就抓一個出去殺掉。我們九個因為比較瘦弱,賊人不急……不急著吃我們,所以茍延殘喘多活了些日子,才能得遇恩公搭救。”

眾人聽得不禁有點心里毛毛的,每過幾天就有一個同伴被抓出去殺了吃掉,這樣的精神壓力實在是有點大,虧得這幾個女人還沒被嚇死。

鄭曉路嘆了口氣,溫和地道:“你們以后好好跟著我過日子吧,難為你們了。”

九女感激地磕了頭,又道:“恩公尊性大名?咱們以前的名字見不得人,都是什么小紅、小翠一類的名字,還請恩公賜個名吧。”

鄭曉路見這幾女雖然瘦弱,但眉目也還依稀可看,算有幾分姿色,看來宜昌城的青樓行業水準不太低嘛,他沉思了一會兒,道:“我叫李魁,以后你們叫我李公子就行了,至于你們的名字嘛……呃……”

一次要取九個名字,一下子難倒了鄭曉路,他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來叫什么名字好,若是取些春夏秋冬、梅蘭竹菊什么的,豈不是和人家以前小紅小翠的青樓名字也沒啥區別?

鄭曉路心想,這幾個女子是撿回一條命,其情可哀,不如取個賤名字,俗話說賤名好養,希望用個賤名字保她們一生平安吧,于是給她們取名為:“大草兒、二草兒、三草兒……九草兒。”

幾個少女心想這名字至少比小花小翠來得好,那樣的名字一聽就不是好路數,反倒是草兒像是正經人家的孩子,于是謝了恩,退回船艙里休息去了。

大船繼續沿江而下,鄭曉路失去了再上岸的興致,天天只在船上呆著,一路上連續經過了襄陽、岳陽、武漢、黃石、九江、安慶、蕪湖……不日就要進入南京了。

孫文宇在九江就下了船,走陸路回安平鎮,臨走前將自己在南京的情報網絡聯系方法交給了鄭曉路,兩人約定好時間起事。

九個草兒經過十來天的休養,身體也終于恢復了健康,便充當起奴婢,在船上端茶送水,她們本是風塵女子,平時做的就是服侍人的事情,現在做起奴婢的工作來還真是得心應手。

她們此時回復了健康,還真是長得不錯,身形婀娜,嬌柔可愛,使得鄭曉路這只大尾巴狼對宜昌的青樓行業充滿了向往之情。聽她們說南京的十里秦淮河才是天下最有名的青樓勝地,使得鄭曉路一顆心都要飄了過去。

但他轉念一想,自己帶著馬祥云這正牌老婆在身邊,還有一個不知道算是什么身份的皂鶯跟在身邊,秦淮河只怕與自己今生無緣了,不禁唏噓不已。他曾經聽說過明末清初有著名的秦淮八艷,但八艷是哪八艷,究竟怎么個艷法一律不知道,有心想去看看,又怕被老婆拿著雙槍追殺,或是被皂鶯拿著飛劍追砍,也就只好作罷。

這一天,大船來到了南京,只見前方遠遠一座雄偉的巨城,城墻高達八丈多(25米),依山臨江,氣勢非常,比起成都城來,又高明了不知道多少倍。

光看這城墻,鄭曉路就倒抽了一口涼氣,心想:“這樣的巨城,哪是隨隨便便就能攻下來的,就算我用線膛炮亂轟,這城墻也別想轟出個口子來。”

船行到南京近前,越是靠近,越見南京城的氣勢,只見前面一座水門,上書“水西門”,乃是南京城放商船入城的地方,城門并不是存在的,在城門外面還有一座甕城,光是甕城就高達八丈,十分雄偉。

水西門下有一片護堤石散放著,中間圍成一個水灣,有足球場般大小,里面停泊著許多小船。

城門前有幾十艘船排著長長的隊列,正在依次接受檢查入城。

河道兩岸建著大批塌坊,供商人們臨時存放貨物在里面,塌坊邊的石護欄精美漂亮,上面雕刻著獅子、怪獸、石船、神鳥……

不愧是南都,光是城門的氣勢,就不是偏居西南的成都城可以比美的,鄭曉路不由得暗暗心折,水兵們把船也靠到排隊的船隊后面,等著接受檢查入城。

抬頭看看前面的商船入城,只見水門邊上有一隊士兵,輪流進入商船的貨艙里進行檢查,每一艘船都要檢查半天,有一艘商船被官兵拖到一邊,一個軍官模樣的人對著商船上的人大叫道:“船上的人下來,你這船上有違禁的小弩,快快下船來接受詳查。”

船上下來一個愁眉苦臉的中年商人,苦笑道:“官爺,那把小弩只是裝飾用的,您仔細看,弩上的弦并不是牛筋,只是用銀絲絞成的,根本沒有彈力。”

那軍官并不理會,只是認真地道:“我不管這些,總之朝廷明令禁止民間私自持有弩箭,你要用獵弓來裝飾我就不管,但是用弩就不可以。來人啊,把這人扣下來,讓他回頭慢慢解釋。”

那商人一聽不對勁,趕緊從懷里摸出一大錠銀子,想塞到那軍官手里,不料軍官并不接銀,而是公事公辦地將他一推。一隊士兵立即把那個商人拖走,船也被拖進了一個小水灣里看管了起來,那水灣里已經有不少船,看來扣下的真不少。

只見前面的軍士檢查得十分嚴密,鄭曉路不禁有些愁,自己這艘船里裝著許多軍火,能過得了檢查嗎?要不要先駛到哪個沒人的河邊去把火銃扔下去。

他正在想,卻見那軍官向著船隊最后的閻王軍商船走來,邊走邊笑道:“孩兒們,你們從前面的船查起,我從后面的船查起。”

鄭曉路心中一緊,這可麻煩了,現在要溜走的話,反而露了痕跡,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那軍官順著河邊走到近前,鄭曉路見他長得五大三粗,看起來豪氣爽快,皮膚黝黑,顯然經常暴露在烈日之下,他前船后船都沒選,卻一下子正好跳上了鄭曉路的商船上,大聲笑道:“這艘船看起來挺大氣,看來運的貨不少,我先從這艘查起。”

岸上有幾個士兵叫道:“頭兒,咱們來幫你一把。”

那軍官大聲道:“你們查別的船,咱們分開查,快點把這些船都查完,早點完了事早點回家抱娘們兒去。”

岸上的士兵哄笑一聲,便散開去了。

鄭曉路等人心里一沉,暗想,如果是士兵上了我們的船,還有可能收買,看這軍官剛剛就不收賄賂,只怕今天這事難以善了。鄭曉路趕緊迎了上去,笑道:“這位軍爺好啊,我是川西商人李氏,運了點貨來南京城賺幾個銀子喝點稀飯。”

他一邊迎上去,一邊對著張逸塵做了一個手勢。

那軍官對鄭曉路大聲道:“別說那些有的沒的,貨物在哪里,容我檢查一番。”一邊說著,他就一邊向著船艙里面走去。”

張逸塵對著鄭曉路點點頭,輕聲吩咐旁邊的水兵道:“一會兒如果我出刀殺人,你們立即把船倒出水灣,回江面上去。”說完之后,輕輕拂了拂腰間的撲刀,跟著走進艙去。

那軍官走進船艙,鄭曉路、張逸塵、彭巴沖、皂鶯、馬祥云一堆人全跟在他后面跟了進去,一堆人都在想著把這軍官一刀捅翻,但軍官卻毫不知情,大搖大擺地向著船艙下面走去。

找死投胎不帶你這么找的,居然不帶手下,往著賊船的貨艙里鉆,鄭曉路嘆了口氣,已經下了殺人滅口的決心。

然而大家剛剛跟進船艙,還沒來得及動手,就見那軍官突然回身一揖,低聲道:“閻王大人,我是孫文宇軍師安排在南京水西門的釘子,名叫陸馳,等你們好久了。”

rashul525 發表於 2015-5-16 22:54
第十章 夜探總督府

眾人不得不佩服孫文宇的安排,這陸馳潛伏在南京城中已經許多年了,平素為人剛正不阿,從不接受賄賂,也不懂得逢迎上官,一味的盡忠職守,但也因此得罪了許多大人物,多年得不到升遷,一直在水西門守城門。

沒曾想到他居然是故意這樣干的,一是故意不升遷,方便一直把守著水西門。二來他平時表現得好,不會因為接受賄賂就放船入城,大家都認為他雖然不逢迎上官,卻是個做實事的,因此對他檢查過的船是放一百個心。

陸馳在船艙里待了一陣,將南京城的官兵實力大致給鄭曉路介紹了一番,此時南京城中有衛所兵八千多人,城外還拱衛著兩萬,錦衣衛的實力也很強勁,大約有一千名錦衣衛。另外,由于南京是大明朝的南都,所以“紫禁城”里還有兩千禁衛軍,戰斗力非同小可。分封在南京的漢王還有兩千王府兵。

鄭曉路將這些情報一一記下。

陸馳假裝檢查了足夠久的時間,然后對鄭曉路道:“以后有船要從水西門入城,預先在船上畫個圓圈標記,中間畫一個叉,這船我就會幫著放入城里。”說完他跳出船去,回到碼頭,然后對城門的守衛笑道:“這船檢查過了,放進去吧。”

城門守衛絲毫不疑,就將鄭曉路的大船放了進去。

船進了水西門,就進了秦淮河了,又向前駛了幾里水路,整條河道就慢慢開始熱鬧了起來。

眾人走上船頭,向外張望,只見這十里秦淮河,四面都是彩帶輕舞,燈船如林,兩岸酒家林立,河邊的支流上架著拱橋,金粉樓臺、鱗次櫛比,畫舫凌波,漿聲燈影,構成了一幅如夢似幻的美景奇觀。

河岸邊有一群一群的儒生結伴而游,一邊走著一邊辯論經義;富商大賈,穿行如織;甚至有些官家小姐的花轎也順著河邊慢吞吞地走著,轎旁邊掀開一丁點兒的紗簾,露出半張嬌艷的粉臉……

河岸兩邊,畫舫林立,許多穿得花枝招展的姑娘在船上來來往往,有的就著河邊洗衣服,有的貼著船欄向著路過的書生學子打招呼,有的在畫舫的露臺上輕歌曼舞,有一艘小船上,一個女子低著頭在河里洗頭,一頭烏黑的青絲向前垂下,露出她頸后雪白的肌膚,真是我見猶伶……

鄭曉路吞了吞口水,伸著一對牛眼,在畫舫中左瞅右瞅,一雙眼睛忙得都不知道往哪里放,見他一幅豬哥相,旁邊的畫舫上就有一個漂亮的ji女對他笑道:“官人,何不來我這里一敘,聽聽曲兒,喝個小酒”

鄭曉路差一點就把“好”字喊了出來,卻見旁邊的皂鶯雙眉一豎,鄭曉路不等她說話,搶先道:“喂,我正牌老婆馬祥云還沒怎樣,你急個啥?”

皂鶯多年來和他互相吐槽,此時吐槽水準已經大大上漲,見他急了,皂鶯反而不急,漫不經心地道:“我眉頭被蚊子叮了,所以豎眉毛玩,倒是你和我急個啥?”

切,簡直豈有此理,鄭曉路收起了玩耍之心,將諸位將領召集起來道:“咱們現在算是進入南京城了,這里是明廷南都,駐守的官兵極多,錦衣衛和東廠在這里都有很強的實力。從現在開始為人要低調,先將城里地形摸清楚。雖然我們有老朱提供的南京城詳細地圖和資料,但是自己不親自走一遍的話,光靠著地圖一定會迷路。”

“張逸塵、馬祥云,你們兩人在朝廷里熟人多,沒有必要的時候不要出去晃蕩,以免被人認了出來,你們就負責在船上調度吧。”鄭曉路分派道:“皂鶯去把總督府周圍的情況摸清楚,如果有機會,咱們就直接把鄭成功和施瑯救出來然后跑路。”

說到這里,鄭曉路的心里感覺怪怪的,鄭成功是后世人人知道的民族大英雄,至于施瑯也不是小人物啊,《鹿鼎記》里就有這位靖海候施瑯的介紹,他乃是明末清初鼎鼎大名的海軍大將,這么兩個大人物,一個8歲,一個11歲,被抓起來當人質,自己造成的蝴蝶效應可真是太有趣了。

彭巴沖插嘴道:“大王……呃,李公子,我現在能干嘛?”

鄭曉路扁了扁嘴:“你嘛……先呆吧,這活兒你最拿手了。”

江南總督府本來不在南京,一直在杭州,但是熊文燦劫了鄭芝龍的寶貝兒子當人質,當然不會還傻傻地待在杭州,論起安全系數,不管怎么看也是南京更勝一籌。鄭芝龍手下是有三萬海盜兵的,要是他突然了毛,強攻杭州,熊文燦可頂不住,于是熊文燦就把自己遷到了南京。

江南總督這官銜本來是沒有的,一個總督就督整個江南,這事兒除非皇帝瘋了,就是天下瘋了。不過說來好玩,天下真的瘋了。

嘉靖年間倭寇作亂,禍害整個江南,結果各地巡撫各自為戰,統屬不一,抗倭極不得力。皇帝一看,沒辦法,既然你們各地為戰,我就派個最大的官兒來把你們全部統一起來。

于是嘉靖帝弄出來個江南總督張經,總督江南、江北、浙江、山東、福建、湖廣諸軍,專辦討倭,便宜行事,這么個大官一出來,長江南岸一大堆省份全歸他管。張經下課之后,又跟著上了胡宗憲,經年累月地搞下去……江南總督這個官銜慢慢就變成了一個常駐官。

熊文燦這人先是福建巡撫,后來招撫鄭芝龍有功,變為兩廣總督,再后來劉香和荷蘭人作亂,攻擊沿海,熊文燦就一路高歌猛進,變成了江南總督。

權柄大了,腦殼里想的東西也就多了,朝廷下令鄭芝龍入川,內遷沿海村莊,這個命令別人不知道有多可怕,熊文燦是知道的,但是他也知道胳膊擰不過大腿,朝廷的決議他無力推翻,怎么辦?

熊文燦一拍腦門,請動了錦衣衛的高手,天天盯著鄭芝龍的家找機會,結果趁著鄭芝龍的骨干開大會,錦衣衛一舉抓走了鄭成功和施瑯,同時送了一封信去要挾鄭芝龍趕緊出兵平叛。這些事干完了,熊文燦也有點怕了,鄭芝龍本來就是海盜,真要惹毛了,殺進杭州來怎么辦?于是他連夜把總督府遷進了南京,把南京的兩江總督府給占了。幸虧兩江總督這個位置一直沒人,總督府也是空的,不然熊文燦搞不好得睡大街。

皂鶯將自己打扮成一個老太婆的樣子,佝僂著身形,一步一搖,按著老朱給的地圖,摸索到了總督府邊上。兩江總督府就在秦淮河的北面,緊貼著漢王府的西側,這里雖然距離秦淮河畔并不遠,但卻因為是達官貴人幽居之地,普通行人不敢從這里經過,因此十分幽靜。

皂鶯初略地掃了幾眼,只見這座府邸占地極寬,內有建筑不知幾何,屋頂貼著屋頂,鱗次櫛比,密密麻麻一大片,從外面看,很難分清哪些房屋是漢王府的,哪些是總督府的。

要在這么大一片建筑群里找兩個小孩,實在有點困難。

這一大群建筑的旁邊,有許多衛兵不停地巡邏著,手上拿著明晃晃地刀槍,衣甲鮮明,皂鶯才走了一小會兒,就有最少五隊衛兵與她擦肩而過,每隊至少二十人。

這些散在府外的衛兵就有幾百之數,府里的還不知道有多少,看這架勢,總督府只怕是守得水泄不通。

皂鶯想找個高點向里面俯視,才現周圍竟無一座高樓或者寶塔,原來建筑這片府邸時,漢王就考慮到了有可能被別人從高處偷窺,所以將周圍的高層樓塔都拆毀了。

這下可麻煩了,皂鶯繞著總督府轉了兩圈,一無所得,這里行人稀少,她化裝成一個老太婆在這里墨跡,很快就引起了衛兵的注意。看到守在總督府門前的衛兵已經在對自己不停地行注目禮,皂鶯只好慢吞吞地離開府邊,向南走回。

走了沒幾步,皂鶯就感覺到身后不遠處的屋頂有人影在看著她。飛快地回望了一眼,皂鶯看到一個穿著飛魚服,腰挎繡春刀的漢子,在屋頂上一閃而逝。

錦衣衛的密探也將這府邸暗中監視著,可見熊文燦對鄭芝龍的提防有多高。難怪孫文宇自己沒法來救援兩個孩子,有錦衣衛這樣盯著,別說救人,鄭氏旗下的海盜將領一進城只怕就要被熊文燦給監視起來。

皂鶯不敢再造次,趕緊離開,她一路上十分小心地化裝成老太婆,絲毫不敢松懈,直到感覺到背后監視他的錦衣衛密探終于確認她無害,放棄對她的跟蹤之后,她才回到秦淮河邊,將情況報告給鄭曉路。

明的偵察不行了,只好來暗的。當夜,皂鶯給張逸塵略略易了易容,穿上夜行衣,再探總督府。

鄭曉路雖然知道張逸塵藝高人膽大,但還是很擔心地拉著他的手道:“逸塵兄,這次對方有錦衣衛插手。錦衣衛里能出一個張逸塵,就有可能還有另一個張逸塵,你可得小心為上。”

“放心,情況不妙我會立即逃跑的。”張逸塵嘿嘿笑道:“若我沒命的跑出來,你們也就準備好跟著跑路吧。”

眾人哈哈一笑,鄭曉路吩咐船上的水手隨時準備著啟航逃竄,張逸塵穿著一身黑衣,懷里揣了一把短刀,施展出輕功,向著總督府摸了過去。

第一個錦衣衛的暗樁安排在總督府外的一個民居里,張逸塵從那微開的窗戶邊看到一個淡淡的記號,這是錦衣衛認別自己人用的,也就是說,那窗戶里會有一只眼睛,隨時注視著周圍的一切。

張逸塵輕輕巧巧地從那窗戶縫的死角里飄了過去。

第二個暗樁很有意思,是一個倒在街邊的乞丐,渾身著惡臭,蒼蠅圍著乞丐飛舞,偽裝得不可偽不像。張逸塵心里冷笑道,這王府旁邊連行人都沒幾個,乞丐怎么可能來這里,而且衛兵一直在這附近巡邏,怎么不把這乞丐趕走?錦衣衛的水準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張逸塵從那乞丐背后的屋頂上輕輕巧巧地掠動,沒有絲毫驚動他。

前面就靠近府墻了,張逸塵看到有兩三隊來回巡邏的衛兵,天色已經全黑,衛兵們手上提著燈籠,燈光映出燈籠紙上一個碗大的“熊”字。

這里有點不容易過去了,不光是有兩隊打著燈籠的衛兵,旁邊的屋子里還有兩個錦衣衛的暗樁。

張逸塵居然從懷里摸出一只黑貓,這黑貓在他懷里睡覺,正暖和著呢,被張逸塵一摸出來,老大的不高興,喵嗚一聲就竄了出去。

黑貓竄到王府墻邊的路上,把兩隊巡邏的衛兵引得微微分神,張逸塵身子一晃,有如白駒過隙,貼到了王府的圍墻邊,然后有如一只壁虎,刷刷刷地爬上了墻頭。

只見巡邏的衛兵抱起黑貓,嘴里說著:“哪來的黑貓,正好捉回去養著。”

張逸塵身子一沉,翻落入了總督府里,這里是正好是后花園。張逸塵心叫運氣好,皂鶯偵察得不夠,所以張逸塵也不知道自己得從哪里進入最好,但他通過自己常年累月的錦衣衛生涯,判斷出這個地方翻進去可能正好是后花園,所以選了這里,沒想到還真蒙對了。

現在雖然已經是秋末初冬,后花園里的花草樹木大部份變成了光禿禿的枝干,但可以借為掩護的東西還是比較多的,張逸塵輕輕巧巧,有如落葉一般在花叢里飄向房舍。

后花園里果然沒有什么衛兵,張逸塵毫不吃力地接近了一片房舍,一般后花園都是官家女眷的居所,所以這里的衛兵不會很多,張逸塵猜測兩個孩子應該是軟禁在前院。于是貼著房屋中間的走廊慢吞吞地向前摸索。

不一會兒,前面就有腳步聲傳來,一隊二十人的巡夜衛兵向著張逸塵迎面過來,他只好飄上了走廊上面的橫梁。

不料這隊衛兵過了,又來一隊衛兵,然后緊跟著又是一隊衛兵過去……

張逸塵抹了抹汗水,心想,防衛真是森嚴啊,巡夜的都有這么多,白天只怕更多,在兵營里休息的就不知道有多少了,熊文燦用得著這么怕鄭芝龍嗎?

好不容易等衛兵過盡,張逸塵落下橫梁,繼續向前摸索,過了一個圓拱門,就算是進入到前院了,這里的衛兵更加多,張逸塵每走幾步就被迫上一次房梁,簡直就要變成梁上君子了。

看這架勢,就算能找到兩個孩子關在哪里,別也想把他們帶得出去。

張逸塵心里已經生了退走之意,這樣的偵察已經沒有意義了,看來除了派兵來攻占總督府,否則想救兩個孩子難如登天。

張逸塵正想退回后院,走廊上突然又有腳步聲響起,他側耳仔細一聽,是兩個人的腳步聲,于是趕緊上了橫梁。

然而等了一會兒,卻有三個人從后院向前院走了過來。中間一個乃是一個清瘦的中年人,國字臉,官氣很重,穿著總督袍服,行起路來沉穩異常,不怒自威,看來就是熊文燦了。熊文燦的左手邊走著一個矮胖子,一身錦衣,滿臉驕橫之氣,但樣貌與中間的熊文燦有幾分相似。

走在熊文燦右手邊的是一個中年道士,約莫四十來歲的樣子,道袍須髯,仙風道骨,一張臉上有如古井無波,這個道士一身氣息渾然天成,下腳極輕,居然沒有一絲腳步聲傳出,難怪張逸塵會聽成只有兩個人。

這人是個高手,張逸塵趕緊屏息靜氣。

只聽那矮胖子笑道:“大哥,李道長法力高強,最擅長觀看風水,我請他走了一趟四川,專門替咱們家的祖墳看了過來,你聽道長給你說道說道。”

原來熊家乃是四川瀘州人,閻王軍占了四川之后,熊家連回去拜祭祖墳都不行了,熊文燦自然氣得瘋,所以才有了抓鄭芝龍的兒子逼著他入川平叛的舉動。

熊文燦對著矮胖子喝道:“文炳,你怎么能稱道長,應該稱之為李仙師。”原來這個矮胖子乃是熊文燦的二弟,叫做熊文炳,因是幺兒,少時尤得熊老太爺寵愛,所以自小就養成驕奢yin逸的習性,不讀詩書,不事經營,成天與縣城里的一幫紈绔子弟斗雞走狗、狎ji唱曲,人稱熊二爺。

這熊二爺還是很怕哥哥的,他能逍遙全靠大哥這總督的身份,所以一聽熊文燦的責罵,立即乖乖低頭,叫了一聲李仙師。

那姓李的道士聽了這席話,淡淡地道:“總督大人多禮了,貧道修行不夠,不敢妄稱仙師,叫我李道長即可。”頓了一頓,他又道:“這次貧道去四川,已經將總督大人的祖墳風水詳細研究了一番……”

熊文燦問道:“四川閻王軍作亂,不知我家祖墳可還安好?”

李道士笑道:“總督大人放心,閻王軍雖然可惡,但還不至于做那掀人祖墳的陰損之事,不怕天降報應么?這次貧道先到永寧找到了總督大人的祖墳,上了紫霞山,再登羅漢林,最后追溯龍脈至云貴高原,備嘗艱辛,歷時半月,終于查清了氣勢來源。”

他緩緩地道:“熊家墳山是云貴高原的烏蒙山的余脈,其主脈在貴州的威寧和云南的宣威交界處,其中一支,由赫章插入云南的鎮雄、威信,延伸至四川永寧的羅漢林,再綿延到紫霞峰下的熊家祖墳山,它凝聚了萬山精華,占盡了山水靈氣,主五代昌榮。”

熊文燦大喜道:“難怪我從招撫鄭芝龍起就官運亨通,從福建巡撫一直做到了江南總督,原來是我家祖墳庇佑。”

李道士笑道:“正是如此,總督大人只管高枕無憂”

那熊二爺立即陪笑道:“大哥,李仙道法眼無雙,那當然是不會看錯的。”

熊文燦道:“我也知道李仙道法力高強,不過這次我總是眼皮亂跳,恐那兩個小孩子給我惹來禍事。”

熊二爺道:“有啥禍事不禍事的,調鄭芝龍入川乃是朝廷的旨意,并不是大哥提的方案,不論鄭芝龍平了叛,沒平叛,或者造了反,都輪不到咱們背黑禍。”

熊文燦搖了搖頭,嘆道:“鄭芝龍是我招撫的,若是他造了反,我脫不了干系,所以那兩個孩子必須死死看住,若是走脫,萬事休矣。”

熊二爺陪笑道:“大哥,有李道長在這里,還怕那兩個孩子飛了么?李道長不但法力高強,一身功夫也出神入化,管教沒人劫得走他們。”

三人一邊說笑,一邊慢吞吞地穿過拱門,到前院去了。

張逸塵從他們的話里也沒聽到什么有用的東西,只知道兩個孩子關在府中,待那三人走遠,他又避開兩隊衛兵,繼續向前摸索,帶著兩個孩子想出去是不太可能了,但總得把人找到。

那個李道長行路落地無聲,與天地渾然一體,端的是個厲害角色,張逸塵不敢再在總督府里久待,他把身法加快,貼著前院的屋子一間一間地摸了過去。

一間屋子里有幾個衛兵在休息、又一間屋子有幾個仆役在酣睡,張逸塵摸過大殿,從窗戶看見熊文燦和熊文炳兩兄弟在一大堆衛兵圍著的大殿里談話。又找了許多間屋子,在一個衛兵穿行如梭的小偏廳里,張逸塵終于看到了兩個正在熟睡的孩子。

他心中大喜,忍不住仔細看了兩眼,屋子里燃著燈光,小的一個孩子臉如冠玉,睡得很沉,看樣子是鄭成功。大的一個孩子皮膚稍稍黑一點,手長腳長,看上去非常健康,應該就是施瑯了,這兩個孩子與孫文宇描述的樣子相差無幾。

要不要把兩個孩子點暈,然后背出去呢?張逸塵心里開始躊躇了起來,他可以一只手提著張子元單板渡長江,要提著兩個孩子用輕功逃出府去,也不是完全不可能。但是府里巡邏的衛兵極多,要是有一絲沒藏好身形,被人現,外圍的錦衣衛加上里面的士兵,張逸塵就算是大羅金仙也飛不出去。

而且一次救孩子失敗,就打草驚了蛇,以后要再救,難如登天。

然而還沒等張逸塵拿定主意,就聽到屋子里有一個低沉的聲音道:“進來吧,別在窗口站著,太打眼了。”

張逸塵心中一驚,定睛一看,原來屋子里的角落里安安靜靜地坐著那位李道長,張逸塵又一次沒聽出他的聲息,以至于他坐在屋子里,張逸塵還以為屋子里就只有兩個孩子。

張逸塵伸手摸出了短刀,準備殺出總督府去,還沒來得及出手,就聽見那李道長低聲道:“莫出手,一打斗起來引動了衛兵,你就走不了了。”
rashul525 發表於 2015-5-16 22:56
第十一章 君子不過橋

這句話一出來,張逸塵就不急著掏刀子了,低聲反問道:“道長早就發現我了?”

李道長不至可否,只是淡淡地道:“說出來意,如果我覺得聽得過耳,就放你走。”

張逸塵心里一驚,這個李道長什么意思?他低聲道:“我只是小賊,來偷點金銀細軟罷了,既然被道長發現,也沒打算全身而退。”

李道長笑著搖了搖頭道:“小賊?我倒是第一次見到輕功如此卓絕的小賊,有這樣功夫的人都只能當小賊的話,這天下練武的人都餓死光了吧。而且小賊偷金銀細軟不在后院,卻向前前院跑

他雙目一睜,道:“我看你不是來偷錢,而是來偷人的!而且要偷的是這兩個小孩。”

此話一出,張逸塵心中大驚,既然已经被看穿,就没啥好说的了,他慢慢地抽出怀里的匕首,打算杀人灭口。

    却听那道士笑道:“别出手,我说过了,打斗起来你就走不了了。既然我猜中了,想必你是郑芝龙的人。”

    见李道长误会了自己是郑芝龙的人,张逸尘也乐得让他误会,就点了点头。

    李道长见他应了,就道:“走吧,回去告诉郑芝龙,这两个孩子有我李道士看守着,没人能偷偷救出去。念在你同是绿林一脉,我放你一马,就不召卫兵了,我和郑芝龙并没有什么仇怨,但我有不得不护着这两个孩子的理由。你告诉郑芝龙,只要他入川对付阎王军,不论成功与否,这两个孩子我一定会护住,不教熊文灿伤了他们一根毫毛。”

    “咦?”张逸尘心中一凛,这道士居然是帮郑芝龙的,但是……似乎他很乐意看郑芝龙与我们阎王军打仗,什么意思?

    “走吧,别在这里待着了。”李道长挥了挥手道:“贫道忙得很,没时间和你多说。”

    张逸尘报了报拳,低声道:“道长还请赐个名字,我回去好给孙军师一个交待。”

    李道长笑道:“贫道李浮屠”

    张逸尘不再多说,化为一抹轻烟,飘出了总督府。

    张逸尘回到秦淮河畔时,已经半夜三更,然而秦淮河上仍然灯红酒绿,丝竹轻吟,张逸尘回到“川西李氏”的商船上时,郑晓路和一众水兵正抓紧了神经等着他。

    见他安然无恙地归来,大家松了一口气,赶紧向他询问总督府内的情况,张逸尘就将夜探总督府的事情详细地说了一遍。

    众人听了都沉默不语,李浮屠这个名字谁也没听过,不知道是啥人,至于总督府的防守如此严密,要救人看来是千难万难了。

    郑晓路叹道:“没来之前我太理想化了,以为阎王军和郑芝龙联手应该可以轻松打下南京,现在进了南京才发现,这里城高墙厚。我仔细看过了,城墙高达八丈多,厚度也有近七丈,大炮都难以撼动。守兵多达三万,而且外围还有狼兵、义乌兵、藤牌兵可以调用……看来想直接攻下南京夺取江南,没那么容易。”

    (编者按:南京城墙最高处25米,最厚处20米,别说古代的大炮,就算现在的大炮,也够得轰的,这城墙也厚得太离谱了。)

    众人都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我们还有两个月的时间。”郑晓路道:“这两个月,咱们就单纯只考虑救出郑成功和施琅吧,占领江南的事还需从长计议。”

    马祥云皱眉道:“连张逸尘的功夫,都没法从总督府里救出人来,这两个孩子咱们究竟得怎么救啊?”

    “别急吧,还有两个月,咱们都仔细想想。”郑晓路叹道:“我们也不能一直待在船上,第一批带来的近千名探子全散在河上呢,他们总得安排一下,后续还有阎王军士兵会源源不断地赶来,先得找个根据地。”

    第二天一清早,川西李氏大少爷李魁,带着一帮子狗腿子,开始了自己在南京的“扎根”行动,考虑到自己的身份是四川来的大商人,郑晓路首先想到的就是建立一个大商行,这样自己的人来来回回也就比较好得到掩护。

    马祥云最初有点担心,因为四川现在是阎王军占领地,她担心朝廷不会允许南京与四川通商,但大家很快就发现这个担心是不必要的。因为别说四川在朝廷心目中只是贼人占领了,但他们认为四川是明廷的国土,哪有不允许自己国内的商人通商的道理。

    再加上东虏在辽东闹得这么厉害,还有大量的晋商与东虏做生意,将朝廷明令禁止的铁器和粮食卖给满清人,所以四川和江南通商这种小事,官员们根本懒得理会。

    郑晓路不费吹灰之力,就在城西买下了一个大通铺子,这个铺子的前院是面向客人们出售商品的柜台,后院居然是一个很豪华的府邸,原来这本就是一个富商的宅子,因为破产,才高价转让了出来。

    郑晓路将商船上装载的货物搬入辅子里,堂而皇之地摆着出售,并且将铺子的名字取名为:“川中奇货”,专营四川产出的商品,由于时间比较紧,只有两个月,大通铺也来不及装修什么的。

    郑晓路将铺子像后世的批发市场一样隔成小间,然后一间里堆上羽绒服、一间里堆上西兰卡普、一间里堆上苗族银饰品、一间里堆上藏刀、一间里堆上蜀锦……反正他也没安心要做生意,只是打个幌子罢了。

    没想到这个打幌子的店开张的当天就红了,达官贵人、富商大贾、学子庶士、秦淮歌ji……有点身份有点地位的人,居然像走马灯一样的在郑晓路的大通铺子里转。

    原来四川大乱之后,金竹水军忙着打仗,好几个月没有运货下江南了,虽然有一些小商人还在运,但是运量不足,现在四川的蜀锦、羽绒服、工艺品这三样东西在江南已经极度缺货。郑晓路化装的川西李氏,刚到了秦淮河,就被人家给盯上了,就等着他开张做生意呢。

    此时郑晓路坐在店里,看着两个富商正在争抢一件顶级的红色丝绸面料羽绒服,一个道:“这件衣服是我先看上的,你滚边儿去。”

    另一个道:“放屁,你明明看了一眼就放下了,是我赶紧拿上手,你又拖着不放了,什么意思?”

    第一个道:“既然我先看了一眼,当然是我的。”

    郑晓路汗了一把,走过去笑道:“两位先生,羽绒服还多得很,你们换两件买不就成啦,何必伤了和气。”

    “哟,李公子来了。”第一个富商急道:“李公子,你这里的羽绒服我是件件都喜欢,若是我自己用,原本哪一件都可以。但我要用来送人,非红色不可,可惜红色的羽绒服都被人买光了,就剩下这最后一件,我非这件不可了。”

    另一个富商冷笑道:“你要送人,我就不送人了吗?我要送的人和你一般无二,所以我也是非这件不可。”

    第一个富商一听,不乐意了,怒道:“原来你和我打一样的主意,那就没得说了,这件衣服死也不能让给你。”

    郑晓路大奇,忍不住问道:“两位兄弟莫急,你们究竟要把这衣服送给谁啊?说给兄弟听听,如果真的十万火急,我就去船舱里找找看,兴许还有一件。”

    第一个富商叹道:“当然是送给天下第一名ji——陈圆圆。”

    第二个富商接口道:“她最喜欢红色,眼看天冷了,这个时候送羽绒服最合适不过,所以这件红色的羽绒服我志在必得。”

    汗,我汗,我汗汗汗,天下第一名ji陈圆圆,吴三桂冲冠一怒为红颜的陈圆圆,原来这个时候,她是在秦淮的吗?

    郑晓路自从当上了阎王,身处高位,要保持形象,已经很久没有露出一幅猥琐样子了。但此时听到了陈圆圆的名字,不由得还是心中一荡,男人对美女的遐想总是无法遏制的,尤其是传闻中天下第一美女的陈圆圆。

    吴三桂冲冠一怒为红颜,引清兵入关,这当然只是一个传说罢了,是说书的人们编出来的,但如果陈圆圆不够美,这样的胡编乱造也没有立足点。

    郑晓路忍不住心痒痒地问道:“两位兄弟,咱这就去再找一件红色羽绒服出来,不过……你们能不能带我去见识一下天下第一美女的风采?”

    那两个富商一听,脸上的表情顿时像要哭出来一样,郁闷地道:“李公子,不是咱们不帮你,我们两人都没资格见她一面啊,就是盼着送衣服能讨她欢心,让她见我们一面。”

    啊哦,郑晓路有一点儿微微的失望,虽然身负重任,只有两个月的时间就得救出郑成功和施琅,鸭梨并不小,但是身为一个男人,若是没法见到天下第一美女,终究是有点失望的。

    郑晓路叫人回到船舱里,在压舱底的货里又翻出来一件红色的羽绒服,让这两个商人一人买了一件,把他们打发了去,但一颗心却开始在秦淮湖上飘来飘去了。

    嗯,男人有时候也不全是理性的,他们经常会绽发出兽性

    正当郑晓路兽性洋溢的时候,探子回报,熊文灿的弟弟熊文炳,正带着一大帮子仆从,在秦淮河边的一个画舫旁边留连。

    “是个机会。”躲在后院的张逸尘轻飘飘地出现在郑晓路的身边,低声道:“去和他接触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机会把他抓下来,然后用他去向熊文灿换两个孩子。”

    哇,绑肉票,这方案好啊,还是我的腹黑逸尘兄出的主意靠谱。将张逸尘、马祥云、皂莺留着看家,郑晓路赶紧叫上彭巴冲,再带了十几个阎王军的精兵,让他们化装成家奴的样子,自己则拿上一把折扇,穿上一件文士衫,扶上一顶方巾帽,找了个铜镜看了看,嗯,不错,一表人才啊。

    彭巴冲在旁边忍不住奇道:“公子,你这是去秦淮河逛画舫,还是去绑肉票啊?若是绑肉票,这身打扮似乎有失庄重。”

    “嘿,这你就不懂了吧,咱们主要是去接触一下熊文炳,不急着绑,来日方长嘛。”郑晓路贼兮兮地笑道:“我当阎王当得太久,都差点忘了自己本来是个啥样子了,这次下江南,趁着身边没几个人,就让我回复一下真我的风采吧”

    吓,你的真我风采,难道就是一个流氓?彭巴冲心里腹腓了一番,跟着郑晓路出了门。

    郑晓路领先走着,身后跟着彭巴冲和十五名“家奴”,手上扇子一扬,突然想起自己年轻时的一个梦想来,这个梦想就是生在一个旧社会的地主家当二世祖,不愁吃来不愁喝,每天提着个鸟笼,带着一帮子狗腿子,整天在街上调戏良家妇女,这样的日子才叫幸福得没个边啊。

    一群人顺着河边漫步,只见身边有许多士子谈笑风生,说些四书五经,国家大事,有人在骂东虏,有人在骂海盗刘香,有人在骂贼寇三十六营,居然还有人在骂阎王郑晓路……这些书生书读得多,但脑子比较死,哪里搞得清楚国家究竟是个什么样子,只知道一味地忧国忧民,却不知道付出点实际行动,看着就让人郁闷。

    郑晓路看到自己走这边河道上全是士子,居然没有一个姑娘,抬眼望江对面,却见江对面全是画舫,许多穿得红红绿绿的姑娘走来走去,他忍不住心中大奇,向旁边的探子手下问道:“这秦淮河的两岸怎么这么奇怪,我们这边全是读书人,河对面却全是风尘女子?”

    那探子低声笑道:“我们走这边前面不远就是夫子庙,也就是孔庙,所以读书人非常多,文气重,这些读书人死要面子,就把红fen阁楼的二八佳人们都赶到河对面去了。”

    啊哦,原来如此。郑晓路心里大乐,这古人也很有趣嘛,他不禁想起自己在后世时有一次去贵州赤水市旅行,贵州赤水市与四川合江县仅有一江之隔,江南边是赤水,打理得井井有条,江北边却是合江,乃是个三不管的地方。合江县的江边就全是一片灯红酒绿……有一大片***。

    看来这种事,古今也然啊。

    熊文焕显然应该在河对面的画舫堆里,看来得过河。

    郑晓路看到前面有一座长长的木桥,横贯秦淮河南北,将两岸连通了起来,桥上稀稀拉拉有几个行人,但都是女人。桥下有一艘画舫,似乎是渡船,正在将几个士子渡过河去。

    “咦,奇怪了。”郑晓路笑道:“明明有桥,为啥桥上只过女人,那几个读书人偏要坐船过河?”

    探子笑道:“李公子,那桥名叫文德桥,因为桥这边是孔庙,对面却是ji院林立,因此士子们若是过桥,就被视为过去找女人。这里流传着一句话,道是:君子不过桥,过桥非君子。既想当君子又要过桥,那当然只有坐船了。于是这桥下就有了专门渡君子过河会佳人的画舫,千年来传为美谈。”

    我了个去,掩耳盗铃居然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郑晓路大汗,过桥去会佳人就不是君子,坐船过去会佳人就成了美谈?这要多么扭曲的世界观才能发明出来这样的说法。换成一句中国的经典古语:“当了*子,还要立牌坊”,用来形容这些“君子”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郑晓路将手上的扇子骚包地一合,大声道:“走,跟着哥去过桥。”

    彭巴冲抠了抠头道:“公子,你不当君子?”

    “切哥什么时候自称过君子。”郑晓路甩了甩头道:“当个流氓正好合适,谁他**的也别来劝我当君子。”

    彭巴冲憨笑道:“那你慢慢过桥,我和小的们坐船去了,你不要脸,咱们还是要的。”

    “……”郑晓路哑口无言,好你个彭巴冲,跟着我久了,吐槽功力大大上涨啊。

    不过郑晓路的脸皮绝对是城墙拐角的厚度级别,看着手下们都去坐船,他还是坚定了自己的信念,摇着折扇,拖着极不习惯的文士衫,走上了文德桥,一边走,一边吟诗道:

    我原要昂扬独步天下,

    奈何得忍辱藏于污泥。

    我志在叱咤千里,

    无奈得苦候时机。

    龙飞九天,

    岂惧亢龙有悔,

    鹰飞九宵,

    未恐高不胜寒。

    转身登峰造极,

    试问谁不失惊

    嘿嘿,好湿啊好湿,他骚包地笑了笑,却没有任何人给他鼓掌,只听到孔庙方向,也就是背后,传来一声大喊道:“哇,大伙快来看,有人在过文德桥”

    这个声音吼得声嘶力竭,就像看到什么恐怖的事物一样,吼声一过,江那边立即聚集起了一大堆的读书人,这群人站得远远的,就像靠近文德桥就会变得“不君子”一样,对着郑晓路指指点点地道:“哇靠,好不要脸的人,居然大摇大摆过文德桥。”

    “有辱斯文啊”

    “伤风败俗啊”

    “世风日下啊”

    各种风言风语,立即飘散在整个文德桥的北岸。

    切,神经病,桥下坐船过去的人多着呢,你们光是盯着爷看做啥?郑晓路脸皮巨厚,毫不以为意,继续过桥。

    这时又听到江对面有一个女子的惊呼声道:“哇,姐妹们快来看,有一位公子正在过桥。”

    这一声吼过,江对面哗啦啦聚起了一大堆女人,穿得真是姹紫嫣红,一个个都是二八芳龄,有如春兰秋菊,将那江边都变得美丽了起来。

    这群女人见到郑晓路,表情却与江那边的读书人们完全不同,有的脸现同情,有的脸现鄙夷,有的脸现迷茫,有的则满脸兴奋……

    有人道:“这位公子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冒大不讳。”

    有人道:“急色也不能急成这样吧,等一艘渡船能花多少时间?”

    有人道:“公子,来奴家这里吧,奴家给你打个八折。”

    ……

    汗,郑晓路苦笑不得,心想:“我这一过桥,里外不是人了嘛。”他走到桥中间,突然站定,拿眼睛对着秦淮河两岸的姑娘和书生们扫视了一眼,突然大声笑了起来。

    两岸边的书生和ji女们被他的大笑弄得一楞,就见郑晓路用手指了指桥,然后指了指两边的河岸,再指了指河上的渡舫。

    众人顺着他的手指看了一圈,其实已经明白了他想说的是什么,然后郑晓路哈哈大笑道:“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切,你以为自己是唐伯虎么?”河边的读书人们大骂道:“少装B,装B被雷劈。”

    你们懂个球,就算被雷劈,男人也一定要装B,不然还有什么乐趣,郑晓路摇着扇子,笑嘻嘻地走到了河对岸,一路上步伐稳健,丝毫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感觉。

    他这么装着B走过来,原本有些想靠过来的姑娘反倒不敢过来了,只敢远远地站着,对他指指点点。生怕一走出来出了风头,被对岸的读书人们给看到,得罪了士子。

    但在此时,河边的一座香浓衣翠的双层绣楼上,一个风华绝代的女子,正透过披着淡绿色纱帘的窗户看着这一切。

    她今年十六岁,已出落得清秀灵动,一双眼神温柔似水,一头青丝柔婉如织,她的身材略有些显得纤小,才陪玳瑁之筵,宛转娇羞,未入芙蓉之帐。

    她的名字叫李香君,今天她正坐在绣帘挂落的花格窗前,遥望着秦淮河,等待着梦中的爱情出现,然后就看到一个五官端正,身体健壮,龙形虎步的公子哥儿,摇着折扇,固执地走上了文德桥,在士子们的嘲笑声中,大大方方地走了过来。

    李香君眼前一亮,她见过许多达官贵人,富家公子,那些人扭扭捏捏,虚情假意,行的是下流之事,脸面上却装着冠冕堂皇,何曾见过有一个公子,能像郑晓路这么大大方方,满脸含笑地走过文德桥来。

    过桥不君子,君子不过桥,那不过是个障眼法儿,是读书人的一块遮羞布儿,却不是她李香君看得起的。

    李香君感觉到自己的心不争气地跳动了起来,她轻轻地摇了摇一面绣着桃花的绢扇,对着自己的心腹婢女笑道:“小桃,麻烦你去请那位公子上楼来一叙”

    编者按:文德桥建于万历年间,是一座木桥,在清朝时发生过坍塌事件,后来多次重修,现代的文德桥已经是一座石桥了。

    另,秦淮八艳的年龄被我进行了修改,其实现在她们大多还是小女孩,为小说乐趣性,我将她们统一了岁数。


(PS:本章繁體版的都缺文,簡體版也只有找到這一個....) 本帖最後由 rashul525 於 2015-5-20 14:25 編輯

rashul525 發表於 2015-5-16 22:57
第十二章 香君邀公子

鄭曉路笑嘻嘻地過了橋,收了折扇,在一群姑娘和書生們的眼光中,干笑了兩聲,便要去尋熊文炳熊二爺。

用畫舫過了秦淮河的書生們離他遠遠的,惟恐一碰他就不君子了。姑娘們也離他遠遠的,惟恐和他說話當了出頭鳥,惹惱了周圍的書生們。

鄭曉路本以為沒自己啥事兒了,抬腳要走,卻見一個十一二歲的小丫鬟,手上拿著一把繡著桃花的團扇,從圍觀的人群里滿頭大汗地擠出來,跑到他的面前,對著他驕傲地道:“這位公子,咱家姑娘請你上樓一敘。”

哇哦,哪里來的小丫鬟,“咱家姑娘”四個字說得牛氣沖天,你家姑娘是九天仙女下凡塵么?鄭曉路大感奇怪,要說牛氣,他自認為自己這閻王大人應該比這全南京城的人都牛,怎么這里跑出來一個小姑娘,牛氣哄哄比自己還要囂張。

但是圍觀的眾人顯然不這樣想,只見人群中響起一陣驚呼聲:

“那是小桃,是李香君姑娘的貼身婢女……”

“不是吧?香君姑娘要請他上樓?”

“,這男人什么來頭,為什么香君姑娘要請他。,她從來就沒請過男人上樓啊。”

“老子不服啊,老子天天在樓下給香君姑娘問安,也沒被請上去過一次。”

鄭曉路當然聽到了這些碎碎念,他好奇地問道:“李香君是誰呀?”

噗嗤,周圍的人群里響起各種吐血聲。

一個書生捶胸頓足地道:“你這鄉巴佬,李香君在這秦淮河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偏你這殺才什么都不知道,卻能得到邀請。我恨啊”

鄭曉路不知道李香君乃是有名的秦淮八艷之一,委身于媚香樓,詩書琴畫樣樣精通。而且李香君的養母李貞麗也并不是普通的老鴇婆,而是一個江湖奇女子,不但武藝高強,而且仗義知風雅,優國優民,媚香樓接待的客人多半是文人雅士和正真忠耿之臣。

在這樣的熏陶之下,李香君不但潔身自好,而且頗有氣節,因此她在秦淮八艷中的聲望雖然不如陳圓圓和柳如是,但也非同小可。

不過這些東西與鄭曉路無關,他還急著要去“接觸”熊文炳呢,鄭曉路對著小桃笑道:“小丫鬟,我今天很忙,沒有時間上樓去玩,你幫我回報一下你家……呃,哦,對了,是香君姑娘,就說我改天有空再去看她,哈哈”

此話一出口,圍觀的書生士子們頓時倒抽了一口涼氣,你這蠻子,好不曉事,美人相邀你居然不給面子,而且還一副記不住人家名字的樣子,太過可惡啊

鄭曉路沒時間和他們墨跡,抬腳就走。

那丫鬟小桃急得哇哇直叫:“喂,咱家姑娘的邀請你怎么能不去呢?”

切,神經病了,阿貓阿狗的邀請我都要去,我還要不要干正事了,鄭曉路懶得理她。

就在這時,人群中擠出來一個牛高馬大的書生來,這人二十來歲,身體健壯,他仰慕李香君已久,但一直不得其門而入,用后世的話來說,就是李香君的忠實粉絲,一見有人對李香君如此怠慢,這人就氣不打一處來。

他竄出人群,掄起缽盂大的拳頭,虎地一拳就向鄭曉路打了過來,嘴里叫道:“鄉巴佬太過無禮,看打。”

哇靠,打架啊,哥學過馬家槍法練家子哦,你居然敢來和我掐架,鄭曉路輕輕一閃身,一腳掃在那書生的腳裸骨上,那人噗通一下撲倒在地。

不過這一下就捅了馬蜂窩了,只見李香君的粉絲們頓時跳出來一群,哇呀呀地叫著從四面八方沖了過來。

這些粉絲大多是些讀書人,身體健康像樣子的就沒兩個,鄭曉路感覺鴨梨不大,他隨隨便便使了幾招,噼噼啪啪就打倒了一大群書生。

以前過招,總是和馬祥云、馬庭立一類的妖怪對打,從來沒和這樣的菜鳥打過,此時一出手,頓時人仰馬翻,好不爽快。

“哈哈哈”鄭曉路騷包地大笑道:“你們這些家伙,有辱斯文啊”

他話音剛落,突然發現情況有點不對,書生們雖然都是菜鳥,但是能在煙花巷子里混的書生,都是有點家資的,人人都帶著書童隨從什么的,見主人被打,那些書童隨從頓時也一擁而上。

我x,這群人就不是四肢不勤的書生可比了,鄭曉路見到一群殺氣騰騰的隨從沖了過來,感覺鴨梨很大。

不過他還沒來得及動手,只見一個鐵塔般的人影已經閃身到了他的面前,原來是彭巴沖和閻王軍的十五名精兵到了。

鄭曉路心下大定,笑道:“好哇,咱們就來一出:秦淮河畔上演全武行”

彭巴沖一聲大吼:“誰敢圍攻我家李公子”他這一吼,有如猛虎下山,震得秦淮河邊的畫舫都抖了一抖,那群書童隨從被他吼得頓時氣焰都沒了,但為了對自家公子表忠心,這群人還是硬著頭皮沖了上來。

彭巴沖大手一揮,哇呀呀,秦淮河畔“尸”橫遍地,好不慘烈

鄭曉路看著被揍得鼻青臉腫的才子們,嘿嘿冷笑了兩聲,道:“哥忙得很,就不和你們墨跡了,你們回頭自己到我的‘川中奇貨’商鋪去領些醫藥費吧。”說完拍了拍手,帶著彭巴沖等人耀舞揚威地走了。

圍觀姑娘們,包括丫鬟小桃都看得目瞪口呆。

第二天,秦淮河畔的說書人們就多了一個最新的八卦故事,有道是:秦淮河畔香君邀公子,李姓公子薄情不肯相見。秦淮士子路見不平以身護花,川中公子殺出血路揚長而去

鄭曉路脫出重圍,跟著探子指點,向著熊文炳所在的方向急奔而來。

走了沒多遠,就在距離文德橋很近的地方,只見一座華麗的畫舫停在河邊,紅木、黃頂,船身長達七八丈,高三層,舫頂居然搭成屋頂的飛檐形狀,檐角上掛著五色彩帶。整座畫舫裝飾華麗,雕欄玉砌,極盡奢華糜爛之能事,在船頭辟出了一片甲板,做成了一塊露天舞臺,五個盛裝的女子正在舞臺上輕歌曼舞。清麗的江水倒映著畫舫,使得它看上去有如在畫中。

畫舫上伸出幾根長長的木板,搭成了臨時的小橋,擱搭在岸邊的青石上,顯然是方便恩客們上船用的。

只見木橋前面的空地上,兩大群人正鬧鬧嚷嚷,在船邊爭著什么事情。

鄭曉路的探子湊到他身邊,輕聲道:“那兩群人分屬兩家,一邊是熊文炳的隨從,另一邊是田畹的隨從。”

鄭曉路早知道熊文炳是江南總督熊文燦的弟弟,也是自己想要綁票的肉票對象。另一個田畹又是什么家伙?

探子道:“這個田畹是崇禎皇帝的小舅子,田妃的哥哥,他是來江南選美的,要給崇禎皇帝送秀女入官,看他跑到這里來,估計是看上了這畫舫上的某位姑娘,要把她獻給崇禎皇帝。”

鄭曉路點了點頭,算是知道了,他也不急著上前,就在一邊慢慢觀察情況,只見熊文炳熊二爺長得略為矮胖,一個人有如圓球一般,臉上橫肉亂生,態度也飛揚跋扈,看上去就不是好人。但他身邊的隨從卻個個龍精虎猛,尤其是站在最外圍的二十幾人,雖然穿著便衣,但腰間的繡春刀卻出賣了他們的身份。

靠,錦衣衛居然出動了二十幾人給熊文炳當跟班,看來熊文燦也知道現在形勢比較緊張,怕自己的弟弟被綁成了肉票,所以給他加派了護衛。

鄭曉路很郁悶地想到,南京有上千名錦衣衛,那不可避免有千戶等級的錦衣衛在,張逸塵以前也是千戶,要是這個南京的千戶功夫和張逸塵一樣,那還不要了卿卿性命?不過他仔細一想,張逸塵當年是魏忠賢都看重的人,就算在錦衣衛中,也是萬里挑一的,不太可能隨便一個錦衣衛千戶就能和張逸塵比功夫。

另一個田畹長得倒是勉強像個人樣子,他大約三十幾歲,挺年輕的,身材瘦高瘦高的,皮膚白皙,樣貌也不算太糟糕,勉強入得法眼。

田畹大聲道:“熊二爺,我為皇上選妃,你在這里顛三倒四,阻了我半天了,究竟是什么意思?”

熊文炳伸著雙手,擋著上船的木板橋,哼哼道:“你要選妃,去別的畫舫上選我就不管,要想上這艘船,那就萬萬不能。”

田畹大怒:“老子給皇上選妃天下何處去不得,憑什么上不得這艘船?”

熊文炳冷笑道:“別人怕你田國舅,我熊二偏不怕,這船上是什么人你我心知肚明,這個人物只能留在我秦淮河上,別的地方哪里也不能去”

田畹大怒:“你連給皇上選妃的事也敢阻擋,活得不耐煩了。”

熊文炳也怒道:“若真的是給皇上選妃,我自然不阻擋,但天下誰不知道皇上無心女色,究竟是誰他的假傳圣旨?敢來動我們秦淮河上的第一美女?”

鄭曉路一聽,哇,有意思,這艘畫舫上的人難道是……

這時旁邊的探子正好湊上來道:“這艘畫舫乃是陳圓圓的座船”

果然如此

鄭曉路又在旁邊觀察了一會兒,原來田畹借著給崇禎皇帝選妃的理由,非要上船去見陳圓圓。熊文炳卻不知道為什么死死守著船著,不放田畹上船,看那樣子,倒也像是真心護花吧,只不過他長得肥頭大耳,與護花使者一類的東西八竿子也打不到一起去。

彭巴沖見他們吵鬧,走過來低聲道:“我們要不要直接沖過去,綁了熊文炳就跑?”

鄭曉路看了看散布在熊文炳身邊的二十幾名錦衣衛,以及四五十名別的家丁,緩緩地搖了搖頭,道:“咱們就算要綁他,也只能偷偷綁,不能在這么多人看到的情況下綁走他,否則就必須立即拿他去換人,中間連一點安排的時間都沒有了。”

又看了一會兒熱鬧,那田畹最終扭不過熊文炳這潑皮,只好憤憤地道:“我回去定要把這事稟報皇上,治你的罪。”

熊文炳還真不怕他,冷笑道:“選秀女這種事,我就不信真是皇上的意思,你就去稟報吧,看我怕不怕你。”

田畹甩了甩袖子,蹬蹬蹬地走了。

見他走遠,熊文炳回過身,對著畫舫大聲道:“陳姑娘,我已經將田畹那廝趕走了。”

畫舫三樓上,一扇雕花窗格安安靜靜地滑開到一邊,露出一張如夢如幻的女人容顏,那女人輕輕地道:“賤妾謝過熊二爺回護之德。”她一開口說話,那聲音有如珠玉在盤,輕脆而又柔婉,讓人不禁飄然。

鄭曉路站在江邊,正好將那女子的臉看了個清清楚楚。

只見那雕花的窗口里,一張素雅的容顏凄婉地顯現出來,她臉上的膚色極白,有如璞玉,但在白中又有一抹嫣紅,使得她雖然飄渺似仙,那容顏里卻又透出一股子人味來。真道是“其人淡而韻,盈盈冉冉,衣椒繭,時背顧,湘裙,真如孤鶯之在煙霧。”

唯一可惜的地方是,她絕美的容顏和動人的聲音中有一抹揮不去的哀傷,似有說不盡的愁思裹藏在其中。

一見陳圓圓露面,熊文炳的肥臉立即呆然,失魂落魄了好一陣子,才回過神來,他對著畫舫手足無措地道:“陳姑娘客氣了,咱這樣做是應該的。”這個禍害鄉里有名的紈绔子弟,對著國舅都敢大呼小叫,但對著陳圓圓卻像個孩子一般,紅著臉道:“陳姑娘你只管放心,只要有我在,定不讓這些混蛋把你害了。”

陳圓圓的臉平靜無波,既無感動,也無冷漠,仍是輕柔地道:“熊二爺,您幫了賤妾這么大個忙,也不知道賤妾該當何以為報?”

熊文炳趕緊道:“這是個小事,也不值得什么報不報的。不過……這次冬至的花魁大賽,若是陳姑娘能夠再次奪得花魁,可否為我唱一曲”他說得十分激動,似乎能得到陳圓圓贈送的曲子是莫大的榮譽一般。

陳圓圓微微想了一想,立即道:“承蒙熊二爺看得起,賤妾若能在花魁大賽取勝,必定當眾為熊二爺獻唱一曲。”

“哈哈,好,太好了”熊文炳喜得站都站不穩了,帶著一群手下,哇哈哈哈開心地大笑著走了。

陳圓圓微微苦笑了一下,絕美的臉上又現出一抹凄然,她輕輕地關上了花窗。

這窗口一關,就如同一張神仙般的畫卷被人合了起來,江邊的景色立即鮮明了幾分,這才讓所有人知道,剛才景色并不是不美,只是陳圓圓的臉一出現在那窗口,天地間的景致就全都黯淡了下去。

鄭曉路帶的十五名手下這才精神一醒,有好幾個抬頭奇道:“咦?熊文炳呢?”

“,熊文炳早就走了,你們這些混球。”鄭曉路大汗,史書記載陳圓圓的相貌,說她“觀者為之魂斷”,這話看來不是假的,自己的這群手下,全都變成豬哥了。

鄭曉路心中暗叫了幾聲好險,若不是自己天天看著皂鶯,對美女已經有了一定的免疫力,說不定也栽在這里了。咦,仔細想來,皂鶯也算是極美的,但比起陳圓圓還是差了許多,至少沒有人會看著皂鶯就失了魂。

幾個剛剛清醒過來的閻王軍精兵有點不好意思地看著鄭曉路,等他決定下一步怎么辦。

卻聽鄭曉路對著其中一個探子道:“趕緊去打聽一下,冬至的花魁大賽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有預感,這個花魁大賽是個捉住熊文炳的好機會。”

探子得了令,鉆進了人群之中,不一會兒就打聽回來了,原來秦淮河邊有一個傳統,在每一年的冬至那一天晚上,將舉行盛大的秦淮河花魁大賽。

因為南方有個習俗為“冬至大如年”,所以冬至這個節氣的重要性不亞于春節,春節是中國最重要的日子,合家團圓,舉國歡慶,用來選花魁顯然有點不合時宜。所以秦淮的花魁大會就定在了不亞于春節的冬至。

在這一天里,秦淮河上最有名望的藝ji們會齊聚在文德橋邊的巨大畫舫上,在畫舫的甲板上搭起高高的舞臺,輪流獻唱獻藝。

而這一天南京城里的所有達官貴人、富商大賈、公子書生,都會齊聚到現場,觀看花魁大賽,誰若覺得哪一位姑娘的表演最好,就給那個姑娘贈送一朵金花,金花是用一兩黃金打造,價格不菲,窮人根本就投不起。

到表演結束之后,哪一位姑娘得到的金花最多,哪一位姑娘就被評為今年的花魁,也就是藝ji中的狀元了,而秦淮河的姑娘一向為全國之最,能在這里評為花魁,那就和“天下第一美女”相當于一個意思,實在是青樓界最高的殊榮。

當晚的花魁可以邀請在座中的一位自己看得順眼的貴客,請他登上河中心的畫舫,和他把酒言歡,別的人不可以上畫舫去打擾他們。不論是皇親國戚還是達官貴人,被花魁邀請了之后是不可以拒絕的,也不能帶隨從上船,以免大煞風景。

當然,不可能有人拒絕這么好的事,被花魁邀請上船,乃是達官貴人們最希望得到的殊榮,意味著美人垂青,風流美事。

聽了探子的回報,鄭曉路的雙眼頓時射出了一陣神光,他嘿嘿笑道:“這還真是個機會呢。”

彭巴沖奇道:“這算什么機會?”

鄭曉路哈哈笑道:“若是咱們能控制花魁,豈不是想讓誰上船,就讓誰上船,到時還抓什么熊文炳,直接讓花魁把熊文燦請上船,抓走江南總督,不愁換不回來兩個孩子。”

“咦,對啊”彭巴沖想了一想,又道:“可是我們怎么才能控制得了花魁呢?”

鄭曉路問道:“冬至還有多久時間到?”

探子接道:“還有一個月半。”

“好,立即派快船回四川,把西月樓里最漂亮,才藝最好的姑娘全部請來到時讓她們上臺爭花魁,咱們在臺下拼命砸金花,和江南富翁們比比誰的錢多。”鄭曉路道:“咱們這邊也要趕緊動手,先給他們打好基礎。”

彭巴沖奇道:“咱們打基礎?怎么個打法?”

鄭曉路哈哈一笑,道:“你這不是廢話嗎?咱們現在要做的事就是——開青樓”

“啊?”彭巴沖一聽,頓時大汗,道:“不是吧,那我們豈不成了公。”

“當公就當公”鄭曉路哼哼笑道:“老子啥行業都做過了,就是還沒當過公,這樣的人生是不完整的,這事兒,終究也得讓我體驗一回。”

一行人匆匆回了臨時買下的府邸,將開青樓的事情講給了張逸塵、馬祥云、皂鶯三人聽。

張逸塵一聽就覺得是個好計策,立即派出信使,坐最快的船回四川去搬西月樓里的頭牌姑娘下江南,但是馬祥云和皂鶯,卻拿綠油油的眼睛盯著鄭曉路,盯得他全身都不自在。

馬祥云終究是他老婆,夫為妻綱什么的,她也不太好直接開口反對。

倒是皂鶯沒那層顧慮,冷笑道:“嘿嘿,我看這什么爭花魁的計策是個幌子,是你自己想要過過那種花天酒地的生活吧?”

“喂,熟歸熟,你這樣亂說,我一樣要告你誹謗哦。”鄭曉路不依地道:“你要是這么信不過我,天天在青樓里來監視我就行了,看我會不會亂碰樓子里的姑娘一根毫毛。”

“胡扯”皂鶯大怒:“那種地方我怎么能進去?還有,口口聲聲說開青樓,你懂得青樓要怎么開嗎?別弄出個四不像來。”

鄭曉路一聽,咦,有道理啊,青樓這玩意兒究竟要怎么開?我總不能隨便找個樓子,披紅掛綠就算是青樓了吧,得準備些啥東西,安排些啥噱頭?怎么安排自己的人在里面的職位,怎么準備器具……這些東西自己一慨不知,但是……若是等西月樓的人來了再開始準備,又肯定來不及了,這該怎么辦?

這時旁邊突然有幾個女聲輕輕笑道:“李公子若是不懂得怎么開青樓,我們姐妹倒是可以幫得上忙。”

鄭曉路轉頭一看,哈,原來是自己在湖北時救下來的六個菜人姑娘,六根草兒,她們不正是青樓出身的姑娘嗎?有她們幫忙,大事成也
rashul525 發表於 2015-5-16 22:57
第十三章 購置畫舫

鄭曉路需要在一個月之內建起一座青樓,現在重新修建繡樓或者畫舫,那是肯定來不及的,看來除了收購之外,別無他途。

可是秦淮河上的青樓業極度發達,每一個青樓和畫舫的生意都紅紅火火的,要收購人家也不肯賣啊。

在六根草兒的指點下,鄭曉路將目標鎖定在了接近水東門一帶,秦淮河尾邊的幾艘畫舫上面,這里是十里秦淮最僻靜的地方,這里的畫舫生意也最差。

鄭曉路很奇怪這幾艘畫舫為什么不駛到文德橋附近去,那里比較熱鬧,生意一定會好起來啊,何況這年頭又沒有什么城管一類的東西,畫舫在哪里都可以做生意嘛,不過六根草兒卻笑道:“公子何不親自進畫舫一觀,你一看就會明白的。”

鄭曉路好奇地帶了幾個探子和六根草兒,選了一艘有兩層樓顏色看上去有些暗淡的畫舫,走了上去。這畫舫外面掛的彩帶絲帶,都已經是陳年的老綢,顏色洗得有點褪了,畫舫外壁的油漆多有脫落,因此顯得整體的色調偏灰暗。

鄭曉路搖了搖扇子,心想,這樣的畫舫還怎么做生意這畫舫的鴇婆為什么不把它好好地打理一下呢

剛走上畫舫,一個六十歲左右的老鴇婆就迎了上來。這老鴇婆雞皮鶴發,,哇汗,還真有夠老的。

鄭曉路嚇了一跳,卻見老鴇婆滿臉陪笑著迎上來道:“哎呀,居然來了一位公子哥兒,咱們這里好久沒有年輕公子到訪了。”她一笑臉笑得擠成了一團,滿臉的皺紋嚇得鄭曉路差點跳進了秦淮河里。

鄭曉路心道:鎮定,老子是來看姑娘的,鴇婆長得再丑也沒關系。他對著鴇婆強笑道:“把你這里的姑娘叫出來讓公子看看”

那鴇婆大叫道:“女兒們,出來見客了”

只聽得畫舫樓上樓下,有幾聲稀稀拉拉的回應,然后就有七八個年齡頗有點大的姑娘走了出來,鄭曉路仔細一看,哎呀我的媽,原來這艘畫舫上的姑娘,全都已經人老珠黃,最年輕的也怕有三十歲了。

其中有兩個長得還算標致一點點,另外幾個簡直堪比星爺電影里的如花姑娘。

這樣的整體硬件水平,還想在文德橋混,那是絕對沒戲。

難怪畫舫會駛到水東門附近,在這里做生意也就是做做進城出城的水夫民工,收入不知道有多凄慘,難怪從外面看,這些畫舫都顯得比較暗淡呢,看來連裝修錢都拿不出來了。

那老鴇婆見鄭曉路一臉呆然,知道他看不上這些ji女,就哭喪著臉道:“還以為公子喜歡年齡大的姑娘,才來造訪老身這艘畫舫,唉……”

汗鄭曉路抹了一把冷汗,直入主題地問道:“這位婆婆,我想買下你這畫舫,不知道你愿意轉讓”

那老鴇婆看了看鄭曉路身后的六根草兒,見她們雖然說不上國色天香,但也算是青春貌美,比自己這群女兒強了不知道多少倍,明白了鄭曉路是要占自己的畫舫。

她臉色一沉道:“公子哥兒,老身知道南京城里貴人多,您可能是哪家有錢人的公子,老身也不敢得罪您。但是我和我這群女兒年老珠黃,以后也沒個安身立命的地方,就靠著這艘畫舫討點生活,還請公子高抬貴手,別難為我們這些苦命的人兒。”

呼,這話說得,老子又不是來搶你們的畫舫。鄭曉路心知她們可能經常碰上類似的事,說不定還有人動過強搶畫舫的心思,可能她們心里缺少安全感,于是伸手向后面的閻王軍探子招了招,兩個探子立即抬著一個大箱子上了畫舫,將箱子碰地一下甩在老鴇婆的面前。

鄭曉路笑道:“這箱子里是五百兩黃金,你可以數數,只要你把畫舫給我,這個箱子現在就是你的了。我說過是來買畫舫的,不是來搶的。這筆金子,足夠你帶著女兒們找個府城開個華麗的飯館安度余生,何必還在這秦淮河上苦苦討生活。”

兩名手下將箱子蓋子一掀,只見滿眼金光閃耀,金元寶一堆一堆地在箱子里閃閃發光,那老鴇婆頓時眼花繚亂。她揉了揉眼,問道:“真給我不是搶我”

鄭曉路笑道:“當然是真給你,這筆錢用來新造一艘畫舫是綽綽有余,只不過小爺我有點趕時間,來不及自己慢慢造了,所以才花這么大價錢買,你要是不賣,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

老鴇婆大為心動,南京城里達官貴人云集,因此房地產很貴,但最算是大宅子,也不過三千兩銀子左右就可以買一個,一艘兩層樓的畫舫,價值還不到五百兩銀子,鄭曉路一出手就是五百兩金子,這筆買賣實在太劃算了。

老鴇婆一下子趴在箱子上,生怕鄭曉路再搶了回去,連聲道:“好,老身賣了。”

鄭曉路哈哈大笑道:“那你趕緊帶著女兒們下船吧,小爺我實在很急著要這畫舫。”

老鴇婆眼珠子一轉,突然明白了過來,她忍不住抬頭道:“這位公子,老身看你這么急,莫不是要急著參加一個月以后的花魁大賽”

鄭曉路覺得這事也沒瞞著的必要,點了點頭。

那老鴇婆拿眼角的余花掃了掃六根草兒,低聲道:“公子莫怪老身多嘴,您手下這六位姑娘……只怕奪不了魁。”

鄭曉路倒是知道六根草兒容貌只算一般的,因此也不生氣,笑道:“這六位不是我樓子里的姑娘,她們是我的婢女,我另有國色天香的姑娘去參賽。”他對西月樓還是挺有信心的,西月樓畢竟是四川第一青樓,拿個頭牌出來應該是很漂亮的,就算比陳圓圓差點,但也可以吸到不少金花,自己錢也多,再拿金花拼命砸,搶個花魁應該難度不大。

那老鴇婆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忍不住出言道:“公子,我看你是好人,就實話說了吧,您肯定在想,憑著錢多,多砸金花就一定可以拿到花魁。”

“是啊,難道不是么”鄭曉路好奇地問道。

那老鴇婆搖了搖頭道:“老身在這秦淮河上討了四十五年的生活,親眼看過四十五次花魁大賽,從來沒聽說過哪一屆的花魁是靠某個富商的錢砸出來的。就算富可敵國的沈萬三再世,也別想用一人之力,砸趴下全江南的商人。”

咦,這話倒也有點道理。鄭曉路心中一想,老子雖然占了四川,但四川銀行里的錢是不能亂動的,只能動用自己鄭家的家財,若想以自己的錢挑戰整個江南的富商,那除非是大白天做夢。

花魁這東西想全靠錢砸,肯定沒戲,還是得靠姑娘本身的素質占重頭,只能盼著西月樓的頭牌足夠漂亮了。

老鴇婆交出畫舫,帶著女兒們收拾了細軟,匆匆走了,鄭曉路調來一些閻王軍的水兵,將畫舫慢吞吞地劃回自己的臨時府邸。

這破爛畫舫剛到文德橋,舫頂的一個飛檐突然斷折,啪地一聲掉進了河里,濺起一個不大不小的水花。

聽到河兩邊傳出一陣驚呼聲,有群書生大笑道:“哪里駛來一艘這么灰蒙蒙的破船,這樣也敢駛到文德橋邊,不怕丟臉么”

有書生笑道:“船上的鴇婆,出來讓大伙開開眼界,是哪里來的上仙這么能折騰。”

鄭曉路臉皮巨厚,也不覺得自己丟臉,搖搖晃晃地走到船頭,對著岸上的讀書人們笑道:“是我的船,哪個不服氣的要和我過招么”

他前一天還在文德橋和一群書生大打出手,此時已經遠近聞名,眾書生一看他的臉,頓時大吃一驚,有人叫道:“哇,是那個過文德橋的家伙,是那個打人的家伙。”

眾書生不敢和他硬掐,轉瞬間跑得無影無蹤。

切,沒骨氣的家伙們,鄭曉路悶騷地搖了搖扇子,老子開破船算什么了,后世還有人開著5000元一輛的二手奧拓在街上跑呢,也沒見他們就丟臉丟死了

沒料到他這一番做為,又被文德橋邊媚香樓的李香君姑娘透過花窗,看了個一清二楚。李香君輕輕搖了搖桃花扇,對著心腹婢女小桃道:“他又來了還是這般狂放不羈。”

那小桃扁了扁嘴道:“小姐,這人哪里好了我看他就是一個潑皮無賴。”

李香君搖了搖頭道:“這世間的潑皮無賴,最喜歡冒充君子,你什么時候見過潑皮無賴敢過那文德橋的又什么時候見過潑皮無賴敢開著這么一艘破船來游秦淮河的”

她臉現苦笑之色,又道:“又有哪一個潑皮無賴,得了我的邀請,不趕緊著跑來相見的”

小桃道:“這倒是,這南京城里,不論哪個無賴得了小姐的邀請,都會眼巴巴地跑來相見。這家伙不肯來,說不定他跟本就不是男人。”

李香君聽她這樣一說,忍俊不住地笑了起來,啐道:“快去,再幫我邀請一次,就說李香君誠心誠意邀請他上樓一敘,你禮貌點,別把人家得罪了。”

鄭曉路駛著破船,從文德橋下的橋洞穿過,那船的船舵有些老舊,水手稍稍打多了點舵,船就在橋柱上碰了一下,這一碰,只聽得嘩啦啦一聲,一大片的船檐給掀了下來,天光撒進了船艙里,弄得眾人好不狼狽。

河邊書生雖然不敢和鄭曉路掐架了,但調笑他的膽子還是有的,就有人大聲嘲笑道:“土包子,開著這種破船,等你把十里秦淮駛個遍,保管你的船散架成一堆木板。”

鄭曉路還沒來得及反唇相譏,就見河邊跑出來一個小丫鬟,正是上次來邀請過他的小桃,她跑到河邊,看到距離鄭曉路的破船太遠,于是又跑上文德橋,正好站在破船的正上方,低著頭對著橋洞里叫道:“這位公子,我家小姐李香君,邀請公子上樓一敘。”

敘你個頭啊,沒見爺正忙著把破船駛回家去嗎鄭曉路從橋洞下面伸出頭來,大聲道:“沒空,不去”

我暈,橋兩邊的書生士子們齊齊倒抽一口涼氣,好你個土包子,上次李香君邀請你不去,這次還不去給臉不要臉啊。

小桃急了,大怒道:“我家小姐名列秦淮八艷,多少達官貴人想上樓而不得其門。你這家伙怎么如此怠慢,真是氣死我也。”

“哇哦,秦淮八艷了不起啊”鄭曉路抬頭道:“爺將這畫舫駛回去,重新裝修裝修,改明兒派個舫里的姑娘參加花魁大賽,一舉奪了花魁,從此就有秦淮九艷了。”

他這話說得極大聲,不光是橋上的小桃,就連河兩邊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我汗,橋兩邊的書生士子們又一次齊齊倒抽一口涼氣,好你個土包子,秦淮八艷你究竟見過沒見過,吐大氣不是你這樣吐的,花魁是這么容易奪的么要臉不要臉啊。

只見臨河的媚香樓二樓花窗,刷地一下開了,一張如畫如煙的俏臉出現在花窗口,正是秦淮八艷之一的李香君姑娘,她終于忍不住露出了臉來。

這張臉溫潤如玉,柔婉清雅,一頭清絲飄散,眉眼兒俏麗生輝,小嘴唇微微上翹,與煙水澄碧的秦淮河織彩相連,她面上也無憤怒,也無嬌羞,只有一股子清麗的傲然,李香君對著文德橋呼道:“香君究竟什么地方得罪了公子竟然使得公子對香君如此薄情”

啊哦,正主兒都出來了,鄭曉路扭頭過去一看,頓時就被李香君清麗的容顏給迷住了,此女生得渾然天成,與陳圓圓的凄婉絕美比起來,又是另有一番滋味。

不過他美女見得多了,定力倒也強大,一瞬間就擺脫出來,大聲笑道:“李魁何德何能,竟能得姑娘青眼相加,不過那啥……這次我舫上的姑娘也要參加花魁大賽,說起來姑娘就是我的競爭對手了,我哪能在這個時候上姑娘的樓去”

他對著李香君抱了抱拳,笑道:“咱們花魁大賽再見。”

李香君掃了一眼他背后站著的六根草兒,眼神中盡是駭然,那表情不用說也是:“這六個姑娘也想參加花魁大賽”

鄭曉路也不解釋,驅船就要走,卻聽到李香君輕笑道:“李公子,你知道花魁有權利邀請一個人上船把酒言歡吧”

廢話,我當然知道,我要邀請熊文燦上船,然后把他綁票起來,嗯嗯,鄭曉路心想。

李香君嘴角上翹,笑道:“李公子,本來這次花魁大賽我興趣缺缺,不過現在我決定了全力奪取花魁,到時候再邀請公子一敘,不知道你還能不能推托”

汗,還真要成競爭對手了,,爺趕緊去修船,沒時間和你墨跡,鄭曉路催著水兵們,劃著破船飛也似地走了。

將破爛畫舫駛回了府邸旁的河邊,鄭曉路趕緊派人花高價請來幾個船匠,將畫舫重新修繕了一番,比如老舊的船舵必須換成新的,船底的龍骨也需要重新加固。

然后又請來木匠,將損壞的飛檐翹角重新釘好。

還要再請來漆工,將整個畫舫從頭到尾,全部漆成新的。

光是這些工作就做了五六天。再讓六根草兒做主布置畫舫,這一下壓在船艙底的蜀錦蜀繡派上了用場,這些價值不菲的精美工藝品,被鄭曉路毫不吝嗇地裁剪成彩帶、帷幕、紗簾一類的東西,布置在畫舫中之。

再將苗族制作的銀飾品也搬了出來,特別是銀杯、銀盤、銀碗一類的東西,都放在畫舫之中以示高貴。

六根草兒天天在畫舫上來來去去,指揮閻王軍的士兵們裝扮畫舫,然后又教他們“如何做一個好公”、“如何當好一個大茶壺”、“皮條是怎樣拉成的”,教他們言行舉止,招呼客人的技巧……

在這些時間里,陸續有閻王軍的士兵通過長江絡繹不絕地趕來,但其中只有兩千人順利混進了南京城,更多的則被擋在城外,原來他們的身份都是四川來的難民,南京府當然不可能任由難民隨便入城,最初混進一些之后,后面的都被擋在城外。

二十幾天之后,西月樓的援軍終于到來,說起來西月樓也真是上道,為了逢迎閻王大人的戰略需要,成都西月樓三大頭牌姑娘一起下了江南。

這三大頭牌全是賣藝不賣身的清倌人,在西月樓地位超然,從小練習琴棋書畫,詩歌詞賦,不光是容貌極美,也頗有才藝,在四川不知道有多少達官貴人對她們垂涎三尺。

不過她們的命好,四川巡撫以前一直是朱燮元,在老朱的強力打壓下,欺男霸女這種惡事沒多少人敢做,后來鄭曉路得了四川,更是提高了青樓姑娘們的福利。因此這三位姑娘能得以地位超然,不被惡人染指,她們對閻王軍十分感激,這一次蒙閻王大人相召,自然是打算使出渾身解數,幫助閻王大人建功立業。

見到西月樓的三位頭牌姑娘在花魁大賽之前趕到了,鄭曉路心中大定,他知道這種大賽,不能光只是有美貌有才藝,也需要一定的聲望,于是讓三位姑娘休息了兩天,消除了路途的疲勞,立即將新畫舫駛上了秦淮河,準備先打打聲望。
rashul525 發表於 2015-5-16 22:59
第十四章 名妓較技

這一天風光絕好,天空太陽暖洋洋的,秦淮兩岸游人如織,書生少女,談笑風聲,好一派諧和的景象。

然而秦淮河邊卻來了一艘不和諧的畫舫,鄭曉路眉花眼笑地坐在刚刚打扮得焕然一新的画舫船头,将它又一次驶到了文德桥边。

    文德桥上依然人影稀少,只有女人来来往往,不见书生士子,河下的渡河画舫则是人满为患,在上面打个屁就可以臭得四五个书生跳河。

    一群天天在文德桥边留连的士子最先现了郑晓路的画舫,一片阴阳怪气的嘲笑之声立即在四面八方响了起来:“乡巴佬,你又来啦?”

    “哟,土包子,你把画舫漆了一下就以为自己很行啦?”

    “别玩了,土包子,不是画舫变新了就能混秦淮河的,你得拿出点有素质的姑娘,否则还是回家玩泥巴去吧。”

    “你背后那六个姑娘也能混文德桥?她们就只能混混水东门边”

    ……

    一片污言秽语,亏得这些家伙还人,主要是上次和郑晓路打架,这些家伙打得大失风度,斯文扫地,所以一看到郑晓路出现,他们就顾不得斯文了,纷纷操着嘴皮子就上来骂架。

    书生就这德性,打不赢你也要骂死你

    不过郑晓路不喜欢骂街,俺不管骂不骂得赢你,反正能打赢你,这才是流氓的本色。

    哦,对了,此行不是来和书生们掐架,是来给自己的画舫打下声望的,好给马上就要召开的花魁大赛打下人气基础,郑晓路对着身后的草儿笑道:“快去把西月楼的三位姑娘先请一位出来吧。”

    过了一会儿,围在岸边骂郑晓路的书生们突然见到画舫二楼上,走下来一位美丽的少女,此女子乃是典型的四川美女,身材娇玲珑,圆润水灵的脸蛋肤色白净,五官精巧。这有个道理在里面川乃是个盆地,成都又正好在四川盆地的底部,周围积热不易散,所以空气湿润,女孩子们的皮肤就很容易保养,不会经常被风吹得干裂呀什么的。

    这女子走到画舫前的甲板上,对着周围的士子们大大方方地笑道:“我叫凌夭,乃是川月舫排在第三的姑娘。”原来郑晓路的画舫已经改名叫川月舫了。

    她的声音婉约,颇有勾人魂魄之意,将岸边的一干士子唬得一句也骂不出来了。

    凌夭笑道:“敝家公子前些天得罪了各位,今天且让女子为江南才子们献唱一曲,请大家消消气如何?”

    言毕,草儿递给她一把样式古朴的瑶琴,凌夭接过来,左手持住,右手轻轻一拨拉,一溜儿音符就轻轻飘飘地送向了秦淮两岸,只听她柔柔地唱道:“灯影桨声里,天犹寒,水犹寒。梦中丝竹轻唱,楼外楼,山外山,楼山之外人未还人未还,雁字回,早过忘川,抚琴之人泪满衫,扬花萧萧落满肩落满肩,笛声寒,窗影残,烟波桨声里,何处是江南?”

    “好啊”岸边的士子们顿时忘了郑晓路,一双眼睛全盯在了凌夭身上,有个士子大声叫道:“再来再来一”

    凌夭却不弹了,轻轻笑道:“我可不能老是占着这里,两位姐姐还在等着呢。”她收起瑶琴,慢慢地退回了船舱之中。

    围观的士子大为不满,吼道:“才出来了这么一会儿,多待一会儿啊”

    嘿,要的就是这个效果,郑晓路心想,让你们一直看,那还不看腻味啊,美女就是要雾里看花,你越是看得不够,越是觉得她美。

    凌夭走回了船舱,却见帘儿一掀,又一个美女从船舱里走出,原来是西月楼排第二的姑娘出来了,她的身高比凌夭略高一点,但也仍算是巧可依的类型,肤色比凌夭还要白一些,五官更精致一些,风格却是和凌夭一脉相承的。

    这姑娘走上船头,扬声道:“女子乃是川月舫排在第二夏藕,为各位江南才子们献上一曲琴技。”

    六根草儿此时已经在船头上摆开一张长桌,桌上放着一具古朴的七弦琴,夏藕在指尖上套上十个银光闪闪的指套,显得她的纤纤十指更加细长。

    她将银指套在七弦琴上轻轻一划,顿时听见一窜如流水般音符跳出,这音符最初很轻很轻,有如水滴滴在岩石之上,溅起的滴答滴答之声,又有如岁月在你身边悄然划过,转眼就不留任何痕迹。

    然后声音开始慢慢变大,从水滴变成了珍珠,有如一颗一颗的珠子落入玉盘之中,出哗啦啦的响声,但这声音虽快却不杂乱,而是敲出灵动的音符,仿佛大夏天里突然到来的一场骤雨,在屋檐上一阵淋漓尽致的敲打。

    然后声音又一次变了,这一次更加快,更加急,仿佛一股溪,在山间穿流,流过一两里山沟,突然遭遇一个的断崖,溪变成了一个的飞瀑,冲落到几十丈下的水潭之中,出水柱冲击水潭那种深遂的沉音。

    但这股子流水之声并不会在水潭里就沉寂,只听到一股水声突然倾泄而出,原来水潭里的水终于汇入了一条河,于是水声开始欢快起来,唱着歌儿在河道里轻快地前进,穿过田野,穿过草地,穿过树林,流水声将河边的鸟叫虫鸣,一起裹胁了进来,形成一欢快而愉悦的乐章。

    但是欢快的乐章很快就结束了,河水汇入了长江,水声开始变得雄伟壮阔,有如万马奔腾,气势凌人。滚滚大江东逝水,浪花淘尽多少英雄,那奔腾的水声居然能被琴声拟了出来,实在是让听者无不侧耳。

    河岸边的士子们听得如痴如醉,仿佛坠如梦中,有一个士子忍不住声撕力竭地叫道:“快,大江快要流入海了,大海”

    然而大海却没有到来,琴声嘎然而止,留下无穷无尽的遗憾,夏藕从琴边站了起来,对着岸边微带歉意地道:“女子还没去过海边,弹不出大海的神韵,倒叫各位公子们失望了。”

    郑晓路心中长叹了一声,可惜了,这一琴技,最后差了一个大海,若是能从水滴一直弹出大海之声,这曲就完美无暇,难怪夏藕只能是排在第二,当不了西月楼的头牌。

    夏藕行了一个礼,正要退回船舱去换最后一位西月楼的头牌姑娘出场,突然见秦淮河边驶来了一辆宽大的马车。车身极是花哨,装饰着各种五颜六色的锦缎。

    马车到了河边就停了下来,只听见轿里有一个慵懒的女声道:“我好好地在‘迷楼’里午睡,却被些咿咿呀呀的琴声给吵醒了,这秦淮河边真是什么猫猫狗狗都敢来弹琴了,唉”

    此话一出,夏藕顿时有些愤然,她的琴声虽然缺了最后的大海一段,但也算是十分高明的造诣,在四川能排在第二,绝非偶然,居然被人比做阿猫阿狗。

    只听那马车里的人又道:“想来你也不会服气,我便教你知道,这秦淮河边不是人人都能出风头的。”

    话音刚落,轿子里突然响起一声琴声,这一声起得极高,就似一个浪头拍在巨石上,潮起潮落之声随即暴,然后一个浪头高过一个浪头,一声琴声高过一声。众人仿佛听到大海上狂风大作,浪花高涌,后浪推着前浪,一浪一浪全打在海边的山崖边。轰隆隆,哗啦啦,滂沱的大海之声将听者们的思绪一拨撩过一拨。

    但在那激烈的浪花声中,居然还有一抹清丽的高音,一直在浪声中不肯低头,振着翅膀飞了起来。始终比浪声还要高了一丝,隐隐约约,动人异常。

    “是海鸥”有位士子惊喜地叫道:“右手琴声搏浪,左手琴声振起一只海鸥高飞”

    众人仔细一听,果然,那一抹高音正是一只海鸥,不管你浪有多高,海鸥总能比浪头再高一头,哗,双手双音,两种音境,马车中间究竟是什么人?简直神乎奇技。

    琴声终于停了,便似大海平静了下来,浪声全无,只余下海鸥还在高飞。这时马车里又响起一阵婉转游弋的洞箫之声,在极低的地方追着海鸥,海鸥左,箫音左,海鸥右,箫音右,悠悠扬扬,到了后来,众人仔细一听,才现不是箫音在追海鸥,而是海鸥在追箫音。

    鱼群没有脚印,原来那是一群鱼

    鱼群和海鸥追来追去,最终消失在海天一线的尽头,琴音和箫音一起停了下来。

    船上的夏藕此时早已经听得如痴如醉,听见琴声和箫声停了,她噗通一声趴在甲板上,向那马车轻声道:“谢谢姐姐指点。”

    马车里的女人却不接她的口,只是向着车夫轻笑道:“回去睡觉,今天下午应该没人敢在秦淮河上乱弹琴了,我得补个午睡。”马车转了个角,消失在一堆绣楼之中。

    郑晓路虽然不太懂音律,但此时也知道对方的琴技必定比夏藕高上数个层级,他忍不住骂道:“**,我来给我的姑娘们打名声,这什么鸟人跑来砸场子。”

    此时秦淮河们的士子们也从琴声箫声中醒了过来,有人大叫道:“是顾横波”

    “那车里是顾横波”

    “哇,我第一次亲耳听到顾横波的琴曲,此生不虚了”

    “太绝了,不愧是南曲第一的顾横波,真是大家风范啊。”

    郑晓路黑着脸听了几句,叫过来一个探子,问道:“顾横波是什么人?”

    探子苦笑道:“顾横波也是秦淮八艳之才貌双绝,有南曲第一之称,别说秦淮河,就连整个江南都没有人在音律上面能过她。不知道她怎么跑来拆我们的台,这可真是不妙了。”

    “虾米?”郑晓路大大地不爽:“她既然有南曲第一之称,那就是成名已久了,干嘛跑来和新人掐架,闲得蛋疼吗?”

    探子抹了一把汗,显然对蛋疼这个词缺乏免疫力,然后道:“顾横波为人我行我素,毫不在乎世人的眼光,乃是有名的游戏风尘的奇女子。据传有一次一群东林党人聚会,其中有一个叫黄道周的理学家,他经常自夸‘目中有ji,心中无ji’,说他绝不会为ji女动心。”

    “东林党的诸生们想整整他,看看黄道周是不是真的柳下惠,就请了顾横波去试黄道周。他们先把黄道周灌醉,然后请顾横波脱去外裳钻进黄道周的被窝里,看能不能让黄道周乱性。这种事情普通的清倌儿是绝对不屑于为之的,但顾横波偏偏就敢去做,她还真的跑去勾引黄道周……”探子说到这里一顿。

    郑晓路听得有趣,赶紧问道:“结果呢?黄道周那家伙中招了没?”

    探子耸了耸肩道:“这事情没人知道结果,就连这个传闻本身也不知道是不真的。但是从这个传闻可见顾横波的脾气是非常精灵鬼怪的,她跑来砸我们场子,估计也是出于什么试探一类的吧,就和她整黄道周一样……”

    奶奶个熊的,郑晓路郁闷地想道,这顾横波的脾气倒是有点像后世的女子,脱了外衣去钻男人的被窝,后世敢玩得这么大的女人也不多见啊,挺有意思,有机会倒要看看她长成什么样子。

    此时夏藕走过来对郑晓路道:“公子,我给您丢脸了。”

    “呵,不丢脸,我这人别的优点没有,就是脸皮贼厚。胜败乃兵家常事,你不用多心。”郑晓路和颜悦色地安慰她道:“你回舱里去休息会儿吧,把你姐姐叫出来,咱们可不能这样就铩羽而归。”

    夏藕本以为阎王大人是个狠角色,自己丢了面子会被他杀了呢,见郑晓路一点不生气,还笑嘻嘻的,顿时放下心来。心道,川人都说阎王大人是个好人,果然没错。

    夏藕回了船舱,又叫出一个女子来,这个就是西月楼的头牌姑娘刘梦菲了,她的身材挺拔修长,就算在后世川女孩也普遍不高,但郑晓路目测她有5米高,穿着一身水绿的长裙,双手挽着长长的飘带,那一抹腰身细得有如扶柳,显得人更加的高。

    刘梦菲不光是高,而且还美,郑晓路一看到她的样子,就想起了后世的一歌,道是“倾城的笑容倾国的娇颜,宛如桃花开千年,幽幽眼光是秋天的湖水,浅浅笑是弯明月”。

    乖乖个冬川排行第一的头牌姑娘,确实还是有相当的实力嘛。郑晓路暗暗想道:这水准,比起上次看到过一眼的李香君并不逊色太多,虽然比起陈圆圆好像还略低一筹,但自己靠钱多,硬砸金花把这一点点差距赶上去,也是有可能的。

    刘梦菲走到船头,对着郑晓路福了一福,低声道:“公子,女子琴棋书画,都是懂一点的,但是听了刚才顾横波的琴声,不敢再用琴声献丑了,若是要在这秦淮上打出一番声势,只好靠舞了”

    郑晓路也懂这个道理,刚刚才有人用绝世琴声出了彩,如果接下来还弹琴,那效果就不咋个滴了,必须用别的方式出彩,才能获得别人的注目,他低声道:“别出尽全力,随便跳两下便好,我们不能在花魁大赛之前将自己的实力全部暴露了。”

    刘梦菲点了点头,低声道:“我有两套压箱底的舞技,今天就先拿一套出来吧。”她站直身子,对着两岸边的士子们大声道:“女子川中刘梦菲,今日为大家献上一套简单的舞蹈,请各位公子多多指点。”

    没人伴奏,因为顾横波一曲之后,秦淮河畔安安静静的,所有的画舫都没了声音,刘梦菲轻轻甩了甩流云长袖,跳起了一曲《喜起舞》,风歌水起舞,人喜天有情。

    她的身材本来就高挑曼妙,此时一起舞步,喜气扬扬,两手挥洒,那一对袖子在空中翻飞来去,虽然没有伴奏,但旁观的人便似能听看到音乐一般,跟着她的舞步忍不住打起了拍子。

    跳舞的境界有许多种,有人闻歌起舞,有人随歌起舞,有人以舞伴歌,但能似她一样,将舞跳得有如唱起一歌的,便不那么容易了。形化了声,无声而有形,使得秦淮两岸的士子们目为之夺。

    刘梦菲的衣袖便似有风鼓着一般,在台上飘飞来去,喜气扬扬,秦淮两岸的人看得满脸带笑,都被她的舞带起了喜意,喜得仿佛中了定身法。有一艘正在渡河的画舫上,一个公子站在船舷边看舞,看得痴了,一步向前跨出,结果掉进了河里去。

    他在下跌的半空中伸手乱抓,结果又抓住两个公子,三人一起落进水里,溅起斗大的水花。船上的船夫赶紧跳下水救人,但他们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也没人看他们一眼,所有人都全神贯注地看着郑晓路的画舫,看着刘梦菲的一曲《喜起舞》。

    一曲舞毕,满船寂寥,那船头的甲板上,仿佛还留着她的残影,惊得围观的众人一阵一阵地叫好,叫好声久久也停不下来。

    郑晓路心想:会不会再跑出来个顾横波,顾竖波一类的人捣乱?

    不想还好,一想到这里,就见秦淮河畔还真的又来了一辆马车,**,不是吧,真有人捣乱?郑晓路定睛一看,只见那马车里走出一个白衣了了的女子,这女子白衣如雪,容貌清丽,身影绰然而立,对着河中央的画舫轻笑道:“好一曲《喜起舞》女子寇白门,也来献一曲《喜相逢》。”

    言毕双手一挥,白色的长袖轻轻荡起,居然还真的就在河边舞了起来。喜相逢是中国吉祥纹样中最典型的爱情符号之它因爱生“形”,托“形”造境,以“形”传情,以太极图的圆润和漩涡纹的纠缠而造就完美的样式。

    没想到寇白门居然把喜相逢编成了一曲舞蹈,只见她的舞姿圆润动人,又纠缠热情,她一个人跳舞,居然跳出了两种意境,有如两条鱼儿互相快乐地嬉戏,相互依赖,相互缠绵。两条生命在旋转中融合,永无止境地交流和碰撞着真挚的情感。

    操,不用想这一场也要败。以舞传声乃是下境,以舞传情,明显更胜一筹,郑晓路低声对刘梦菲道:“不行,最后一曲压箱低的舞也拿出来吧,这种时候不能藏私,必须打败她。不然咱们还没参加花魁大赛,名声就全败在这里了。”

    刘梦菲轻轻点了点头,她抬起头,对着河对面的寇白门轻笑道:“妹妹还有一舞,请寇姐姐再次指点。这一曲的名字,叫做《悲起舞》”

    她轻抬玉臂,缓缓缓缓缓地从头顶划过,那些五彩缤纷的颜色,有如将军卸甲般从她身上脱落,水袖、翎子、甩、髯口、扇子、手绢、长绸,虽然这些东西全是彩色的,但刘梦菲的手挥过之后,仿佛全部变成了灰色。

    定晴看时,刘梦菲身上的衣裙还是那么鲜艳,并没有褪色,但她的动作太过凄凉,却使得满身颜色,尽都褪了。

    她仿佛洗尽了铅华在灰雾蒙蒙的船头上轻轻起舞,一举手,一抬足,静如有动,动中有静,仿佛在倾诉一曲道不完的悲歌,花无香、水不流,在她身边,世界有如停顿一般清凄。

    此舞名为《悲起舞》,此舞需悲,但跳舞的人并没有悲,而是让观看的人鼻头一酸,突然不由自主地悲伤了起来。

    一位:

    似花还似非花,也无人惜从教坠。

    抛家傍路,思量却是,无情有思。

    萦损柔肠,困酣妖眼,欲开还闭。

    梦随风万里,寻郎去处,又还被,莺呼起。

    不恨此花飞尽,恨西园,落红难缀。

    晓来雨过,遗踪何在?一池萍碎。

    春色三分,二分尘土,一分流水。

    细看来,不是杨花,点点是离人泪。

    他伴着刘梦菲的舞刚吟完,周围的一群书生突然嚎啕大哭起来,一起道:“苦也人生至此,不如去死。”哭完了冲到河边,噗通一声跳了下去,直到被冰冷的河水一激,才又清醒过来,赶紧爬上岸边。

    一舞竟然能逼得公子哥儿们悲不自抑,跳下河里洗澡,吓得两岸的人都吓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本帖最後由 rashul525 於 2015-5-20 15:46 編輯

rashul525 發表於 2015-5-16 23:00
第十五章 秦淮八艷

好險,爺差點哭了,鄭曉路揉了揉自已的眼眶,心想,西月樓不愧是四川第一青樓啊,這頭牌的威力好強大。難怪自古以來才子喜歡到青樓去沾姑娘們的光,這水準還真不是一般女人能有的。

岸邊的寇白門也被嚇了一跳,她柔柔地笑了笑,揮了揮白衣,大方地笑道:“厲害,剛跳完了《喜起舞》,突然又變成《悲起舞》,就憑這一喜一悲都能渾然天成的本事,寇白門就甘敗下風。”

說完她便向自己的馬車里走回去,但一邊走,一邊嘆了一句道:“小女子不是過秦淮八艷里最差的一個,川月舫的姐妹們,若你們想要爭那花魁,以現在的實力,切莫高興得太早。”

鄭曉路一聽,頓時來了興趣,大笑著道:“寇姑娘,我也知道要在這里爭花魁,必須過了秦淮八艷這一關,可是八艷的本事我并不知曉,可以請你給我解解惑嗎?”

寇白門輕笑道:“你就是勇過文德橋,群毆江南士子的李公子是吧?要問秦淮八艷的事,何需問我,有人邀請了你數次,你去問她不就行了?”

蝦米鄭曉路心中一亮,,我終于明白了,今天為什么老是有人來踢我的場子,原來是上次我落了李香君的面子,她找來姐妹們幫她出氣啊。

鄭曉路抬起頭來,向著文德橋頭上的媚香樓二樓花格窗看去,果然見到那花窗正好開著,一張且喜且怒的俏臉正在那花窗露出半邊,目光幽幽地看著自己,正是李香君。

女人不能得罪啊,鄭曉路郁悶地想,不過是不肯見她罷了,用得著找人出來和我掐琴又掐舞嗎?他趕緊叫畫舫靠在岸邊,帶著彭巴沖和劉夢菲,輕輕巧巧地走下了船,向著媚香樓走來。

此時的川月舫,憑著三位姑娘的連環表演,終于使得秦淮兩岸為之側目,再也沒人敢罵鄭曉路土包子了,何況劉夢菲舞壓寇白門,這事兒用不了多久,就要傳遍整個秦淮,川月舫走袖已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兩岸的士子看著劉夢菲跟著鄭曉路走下船來,雙眼都要噴出火來,但是彭巴沖和閻王軍的士兵們在旁邊一站,兇神惡煞之極,這些書生哪敢過來。

書生們便只好舍了劉夢菲,紛紛向著畫舫上擁去,嘴里叫道:“我要見凌小夭姑娘,我要見夏藕姑娘。”

一見競爭者眾多,一個書生大聲道:“讓我先上畫舫,一百兩。”

“一百兩敢在秦淮河上報?我出一千兩。”

“放屁,天仙般的兩位姑娘,一千兩也想見?我出兩千兩”

一群公子哥兒在川月舫的甲板下面擠來擠去,沒多久就又聽到噗通幾聲,幾個公子哥兒被擠落水中,他們抬頭破口大罵,把岸上推他們下水的公子罵得狗血淋頭。

船上的草兒趕緊道:“謝公子們盛情,不過我們舫子里的姑娘都是賣藝不賣身的,而且只見她們想見的人,花再多的錢也是不行的。”

喲,這樣啊,眾公子趕緊想到,要怎么才讓姑娘們“想見”自己呢?對,自古佳人愛才子,老子吟詩

畫舫邊立即有一大群公子開始吟詩了:

“舞轉回袖袖,歌愁斂翠鈿。滿堂開照曜,分座儼嬋娟。”這是某大才子在背溫庭筠的詩。

“素肌不污天真,曉來玉立瑤池里。亭亭翠蓋,盈盈素靨,時妝凈洗……”這是宋代呂同老的水龍吟,那才子背了個開頭背不到后面了,頓時卡殼。

“床前明月光……”一個“才子”剛背了個開頭,屁股就被人一腳踢中,有人罵道:“這種詩也好意思拿來背,滾”

且不說這群神經病在川月舫外胡鬧,鄭曉路帶了一群人,向著李香君的媚香樓慢吞吞地走來。

只見一座漂亮的雙層小木樓映入眼中,這樓整體漆為深褐色,外面懸掛著許多彩帶和絲巾,窗上貼著潔白的窗紙,樓里的光線并不太好,所以大白天就點著袖燭,溫暖的燭光通過窗紙,將整座房子頂得暖暖的。

走到樓門口,只見一個十一二歲的小丫鬟拿著一把掃帚站在門前,橫帚而立。鄭曉路一見她就笑道:“小桃,你在這里掃地?”

那丫鬟怒道:“我家姑娘兩次相邀,你都不肯來,今天怎么肯來了?我卻偏不要你進。”

鄭曉路老臉微袖,雖然他臉皮極厚,但和一個小丫鬟扯蛋就沒啥意思了,只好苦笑道:“前兩次我忙得很,現在不是有空來了嗎?”

小桃尤是氣鼓鼓的,這時里屋卻迎出來一位三十來歲的女人,只見她五官秀麗,面色沉穩,穿一身樸素的布袍,她一過來就對著小桃喝道:“沒規矩,客人來了哪有攔在樓外的道理,還不快進去。”

小桃嘟著嘴進去了。

那女人笑道:“小孩子不懂事,李公子莫與她計較。妾身李貞麗,乃是李香君的養母。”

喲,鄭曉路精神一醒,這個女人她聽探子說過,乃是江湖奇女子,武藝高強,仗義豪爽而知風雅,在這秦淮河邊乃是鼎鼎大名的角色,因為她把關,媚香樓的客人都是些正直忠耿之臣,奸邪小人若上門,會被她用掃帚打將出去。

對這種人,鄭曉路還是很敬佩的,于是對她抱了抱拳,笑道:“李姐姐別這么多禮,小子我久仰大名了。”

李貞麗顯然也對他挺感興趣,目光在鄭曉路、劉夢菲、彭巴沖三人身上轉了一圈,然后輕笑道:“公子上樓去吧,我女兒等了你許久了。”

三人抬步欲上樓,卻見那丫鬟小桃在樓梯口大叫道:“且慢,我家姑娘邀請的是李公子,這位會跳舞的姐姐跟上來倒也無妨,那個傻大個子就別來了吧。你那身段,別踩斷了我家的樓梯。”

彭巴沖一聽,雙眼鼓如銅鈴,他摳了摳腦袋,不爽地道:“我個子大,但人不傻啊,小丫鬟,你可不要胡說八道。”

小桃哼哼冷笑道:“還說不傻,你不知道秦淮八艷平素是不見男人的嗎?你這么傻傻地就想上樓,簡直就是土包子。”

彭巴沖有力也沒法對十來歲的小姑娘使,只好郁悶地道:“算啦,俺出去玩總行了吧。”他招呼起跟在后面的十幾個閻王軍探子,散在媚香樓的周圍,暗暗將這座樓保護了起來。

鄭曉路笑著搖了搖頭,抬步上樓。

媚香樓里很狹窄,樓梯只有剛剛好一人寬,鄭曉路禮貌地讓劉夢菲先走,但她哪敢搶在閻王大人前面,于是鄭曉路只好當先上樓,古老的木樓梯被兩人走得吱呀吱呀地響,鄭曉路看到樓梯邊的墻壁上掛著許多畫,有的是畫的山水、有的畫蘭花、有的花著揚柳……筆法清秀絹麗,似是出自女子之手。

見鄭曉路盯著這些畫看,前面的丫鬟小桃驕傲地笑道:“這些畫都是我家姑娘畫的,公子覺得如何?”

天知道如何,哥又不懂繪畫,你問我這個,就叫做對牛彈琴,鄭曉路心里嘿嘿地想著,嘴上卻哄小姑娘道:“哇,不錯不錯,真是好畫啊,不過比我家劉夢菲還是差了一點。”

“……”小桃被嗆了一句,頓時無言。

倒是走在后面的劉夢菲有些赫然地道:“我家公子在胡說八道,妹妹切莫當真,我看了這些畫,只覺你家姑娘筆法嫻熟,意境深遠,小女子自嘆不如。”

小桃聽了這話,便高興起來,拿眼角不停地刷著鄭曉路,那意思是:“看吧,你家姑娘都自嘆不如了,你還吹個屁啊。”

切,青樓混的姑娘,果然會說話,劉夢菲一開口就把小桃哄得高興起來。鄭曉路腹誹道,也不管我這大老板的感受了。

兩人跟著小桃走上了樓,二樓有好幾個房間,看來李貞麗的女兒還真不少,小桃領著兩人來到一間門上畫著桃花的房間,輕輕敲了敲門,便聽到李香君的聲音倒:“請進”

推開暗袖色的沉香木門,一股清新的氣息就撲面而來。李香君的房間布置得與一般的青樓大相徑庭,房間里并沒有多少五顏六色的東西,而是掛滿了字畫,書案橫陳,就如同一個書畫世家的書房一般。

房間里正面的墻壁上掛著一副巨大的橫幅畫,這是一帳“寒江曉泛圖”,寒雪彌漫的清江之上,一葉孤舟蕩于江心,天蒼蒼,水茫茫,人寥寥,好一種悠遠淡泊的意境,畫上還題有一首詩:

瑟瑟西風凈遠天,江山如畫鏡中懸。

不知何處涸波叟,日出呼兒泛釣船。

在這幅畫的旁邊,站著嬌小玲瓏的李香君,只見她眉眼兒俏麗生輝,小嘴唇微微上翹,有幾份俏皮,但更多的是一種淡泊清麗之美。她因為這種獨特的氣質,被秦淮河岸的士子們取了一個好聽的外號,叫做“香扇墜”李香君。

香扇上的玉墜,有香,有高貴,但也有一股子活潑頑皮,跟著扇子一跳一跳的,這個名字真真是貼切地將李香君的氣質表現了出來。

鄭曉路這下終于見到了李香君,李香君也終于見到了鄭曉路。

她仔細看了看鄭曉路的臉,此臉少有文氣,多有痞氣。但常年累月居于上位,于戰火鐵血之中,鄭曉路的痞氣漸漸被一股子豪氣所替代,他自己并不知道,在舉手抬足之間,已經與普通人大為不同,這種氣質就連朝廷的大官們都是沒有的。

此氣質乃天地玄皇,霸者之氣,不拜天地,不拜皇帝,渾然天成的老子天下第一那種自由自在之氣。

李香君雙眼一亮,她之所以兩次邀請鄭曉路上樓,看中的就是他這一身自由自在的氣質。此時真人已在面前,她不禁微微一笑,兩邊唇角揚起俏皮的意味,道:“李公子還真是難請呢,我要不是拜托了顧橫波和寇白門兩位好姐妹,今天也請不到公子上樓。”

不說這話還好,一說鄭曉路就氣不打一處來,頓時把李香君的美貌扔到九宵云外去了,他上前一步,假裝惡狠狠地道:“香君,你也忒不厚道了吧,俺拉著自家姑娘上秦淮河來打打聲望,全被你給攪和了。”

李香君倒不怕他,因為他看起來惡狠狠的,但眼中并沒有怒意,于是她笑道:“也沒全部攪和光啊,寇白門不是故意輸了一場給你么?”

故意輸?鄭曉路一聽,臉色就有點下沉了,劉夢菲已將壓箱底的最后一曲舞都拿了出來,如果寇白門只是故意輸的,這情況就很不妙了。

李香君俏皮地道:“李公子,上次你說要去爭奪花魁。我就在想,那花魁豈是這么容易爭的,若是你冒冒失失上臺去爭,到時全南京的達官貴人看著公子出丑,豈不是十分不妙?所以今天我特意請來了兩位姐妹,給公子提個醒兒,以免公子到時候準備不足。”

鄭曉路知道她說得有理,于是將兇惡的表情收了起來,微微笑道:“那……倒是要請香君姑娘指點一番了。”他回過身,對著劉夢菲做了幾個眼色,示意她也仔細聽聽。

三人走到桌邊坐了下來,小桃給三人端上好茶,圍著小桌,便似三個朋友聊天一般聽李香君緩緩道來。

李香君道:“秦淮河的花魁大賽,不光是要比拼容貌,還要比拼才藝,這本是題中應有之意,想來公子和姐姐應該是知道的,所以今天才會來文德橋邊獻舞搏個名。”

兩人點了點頭。

李香君又道:“秦淮河的花魁,每一年都落在秦淮八艷其中一人之手,這卻是有原因的,且容我將秦淮八艷詳細給公子講解一番吧。”

“雖然名為秦淮八艷,其實現在只剩下七艷了。八艷中最多才多藝的馬湘蘭,已經去世多年。另外,八艷中的卞玉京出身官宦之家,因父早亡才淪落為歌ji。卞玉京生性高傲,從來不肯參加花魁大賽,所以公子實際上的對手,只有六人。”

鄭曉路癟了癟嘴道:“這六人中包括香君姑娘?”

李香君傲然笑道:“那是當然。”

“這剩下的六人,每一人都有一個獨特的長處。咱們先說寇白門吧,她娟娟靜美,跌宕風流,能度曲,善畫蘭,相知拈韻,能吟詩,但這些都不是她最厲害的本事,她最強的地方就在于善舞……”

劉夢菲從旁插嘴道:“香君姐姐,我見寇白門姐姐穿一身白衣,顯然擅長的是悲舞,不知道她今天出來為何跳的是一曲《喜相逢》。”

李香君淡然一笑道:“我請她手下留情了,她最厲害的舞名叫《袖淚沾衣》,確實是一曲悲舞,配合她的白衣,觀者無不落淚。老實說,你的《悲起舞》不如她的《袖淚沾衣》甚遠,若要爭那花魁,勢必得重編一曲。”

汗,鄭曉路心里小小地郁悶了一把。

李香君接著笑道:“不過寇白門算不上難纏的對手,她的舞太悲,以至于觀者心疼,這樣的舞雖然意境高遠,但終究為大多數人所不喜。比起寇白門來說,董小宛要難纏得多。”

啊哦,新名字,鄭曉路問道:“董小宛又是何方神圣。”

李香君笑道:“董小宛外號一字青蓮,她聰明靈秀,神姿艷發,窈窕嬋娟,為秦淮舊院女子中的一流人物。她的姿色曾引起一群名公巨卿、豪紳商賈的明爭暗斗。但她心計周全,在這些大人物中周旋來去,毫發無傷,端的是十分厲害。”

“這人的拿手好戲是啥?”鄭曉路問道。

“她最拿手的乃是做菜,她發明的董肉可以與東坡肉相比美。還善長制作糖點,你在秦淮河邊走上一圈,就能買到很多她發明的糖點,比如灌香董糖、卷酥董糖……這些都是董小宛發明出來,然后被秦淮河邊的小吃店仿制出來的,但他們仿制的味道不及董小宛親手做的一成。”

鄭曉路聽了這兩種董糖的名字,一拍腦袋,這才想起來,在后世時自己聽說過這兩種糖,依稀記得是什么中國古代十大名廚發明的,沒想到董小宛居然位列中國古代十大名廚,這個確實厲害。

李香君笑道:“董小宛雖然廚藝厲害,但因為廚藝不比詩歌舞曲,很難現場表演,她只能拿著自制好的糕點去參加花魁大賽,因此只有識貨的人才會將金花投給她。那些追求表面上的風花的俗人,卻不知道她的好,因此她也算不上最難纏的對手。”

鄭曉路聽得一個腦袋兩個大,中國古代十大名廚之一,你還說不難纏,那后面的會有多難纏?

李香君笑道:“接下來就是顧橫波了。”

啊哦,這個女人的曲子確實厲害,鄭曉路道:“顧橫波才放在倒數第三?”

李香君微笑道:“顧姐姐的琴技你剛才也知道了,我也不用多說,她被人稱為南曲第一,若是撫琴,在這秦淮河邊無人能敵。但她生性太過自由不羈,坊間流傳她許多艷事,因此名聲受了一些影響,那些被流言蒙蔽的人不知道顧姐姐的風情,就不肯將金花給她,因此她也算不上十分難對付。”

鄭曉路點了點頭,這個道理他是懂的,膽子大得敢脫了外衣鉆男人被窩的女人,在這古代難免被人非議。不過顧橫波的琴技實在高明,這樣還排倒數第三,要不要人活了?

李香君微微笑道:“下面一個,就是我了。”

鄭曉路嘿嘿笑道:“我還以為香君姑娘打算幫我,不打算做我的對手了。”

李香君俏皮地一笑道:“若我不做你的對手,你會上樓來見我?”

“呃”鄭曉路摳了摳頭:“咱主要是太忙了,香君姑娘的特長又是什么呢?”

“我么?我善畫”李香君揚了揚手上一把繡著桃花的絹扇,指著墻上掛的“寒江曉泛圖”,笑道:“我可以一邊跳舞,一邊繪畫,一曲舞畢,畫也同時完成。”

你是妖怪么?鄭曉路心里腹腓道,臉上卻裝成很佩服的樣子道:“哇,厲害”

劉夢菲仔細看了看那幅寒江曉泛圖,再看了看李香君,嘆道:“香君姐姐這風華,跳起舞來一定美不勝收,再加上這幅畫氣度優遠,神韻怡人,想畢你舞畫齊出,必得無數金花。”

李香君嘆了口氣,道:“可是我總是比不過柳如是”

柳如是……這名字,連老子在后世都聽說過,鄭曉路汗了一把,心想,我在后世時就是個不學無術的,李香君的大名都沒聽過,但柳如是我卻聽說過,看來相當難纏。

“柳如是,又被人稱為河東君,蘼蕪君。她天資聰慧,容貌俏麗,詩文丹青極為出色,頗負聲名。有人稱她為‘艷過六朝,情深班蔡’,評價十分的高。最麻煩的是,她不光詩文丹青出色,同時還精通音律,長袖善舞,若論文學和藝術才華,她實乃秦淮八艷之首。”李香君嘆了口氣道:“去年的花魁大賽我慘敗于她,也不知道今年能不能贏回一場。”

這就是個十八般武藝樣樣皆通的女人了,鄭曉路心想,唱歌、跳舞、繪畫、吟詩全會了,難怪連后世也鼎鼎大名。有句話說得好,姐已久不在江湖,但江湖還流傳著姐的名字。

李香君苦笑道:“不過柳如是與我,終究還是有得一拼的,我不一定就會輸給她,只有最后一人,就連我和柳如是,也生起難以為敵的感覺。”

鄭曉路心念一閃,忍不住脫口而出道:“陳圓圓”

“沒錯,就是陳圓圓。”李香君的臉上現出郁悶和迷惑的神色,她輕聲道:“去年的花魁大賽,我使盡渾身解數,以十朵金花的差距敗給柳如是,但也累得柳如是出了一身冷汗,輸得不冤枉。但是……當大家都以為柳如是贏定了的時候,陳圓圓突然走上舞臺。”

李香君凄迷地道:“她什么也沒做,什么才藝都沒有表演,就這么隨隨便便往臺上一站,得到的金花數量,就超過了柳如是兩百多朵……”

我暈,鄭曉路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涼氣。

“我見猶憐啊”李香君嘆道:“據說她能歌善舞,但她還沒歌,還沒舞,就這么一站,就把花魁拿到了手,這讓我和柳如是情何以堪”

鄭曉路一陣啞然,心想,這不是你的錯,這是因為你們倒霉,正好與這只妖精生在了同一時代。所謂“慟哭六軍俱縞素,沖冠一怒為袖顏”,陳圓圓的美貌是足以傾國傾城的。

旁邊的劉夢菲也為之動容,她忍不住與鄭曉路對視了一眼,兩人的眼光中都只有一個問題:“我們要怎么才能贏得了這些妖怪?”
rashul525 發表於 2015-5-16 23:00
第十六章 為了打敗陳圓圓

“我們要怎么才能贏得了這些妖……哦,這些對手呢?”鄭曉路不恥“下”問。

李香君嘻嘻一笑,道:“我為什么要幫你?把你扶成我的對手,很好玩么?”

這倒是個問題,鄭曉路心念一轉,突然反問道:“你為什么幾次三番邀請我上樓?我不相信你真的是看上我了。”

李香君笑了笑,伸手在桌上扣了扣,發出輕輕地嘀嗒聲,然后她突然決然地抬起頭來,道:“我第一次邀公子上樓,是真的想和公子談談,但公子打了許多人,倒叫我吃了一驚。我第二次邀請公子上樓,是為了賭一口氣,結果公子揚言要參加花魁大賽,又叫我吃了一驚。今天這一次處心積慮地把公子請上樓,就是為了和公子做個交易了。”

“交易?”鄭曉路的雙眼瞇了起來:“我是個商人,我最不怕的就是交易,你且說說咱們怎么個交易法?”

李香君輕輕地道:“你幫我贖身,我幫你爭花魁。”

鄭曉路一聽,嘿,有意思,不過有幾個問題還是得先問清楚的:“幫你贖身需要多少錢?”

“三萬兩銀子”李香君淡淡地道。

我暈,鄭曉路拿眼睛狠狠地看了她幾眼,道:“你值這么多?”

李香君傲然地一笑,道:“富商貴賈,肯為我一擲千金的多不勝數,三萬兩算什么,只要我肯點頭,再多的銀子也能賺來,所以……要為我贖身至少得這個數。”

“但你不肯點頭?”鄭曉路滿含深意地道。

李香君面色一沉:“若我低下身段去求取這些銀子,我就不再是我了,到時就會成為人盡可夫的浪女子,雖然贖了身,這身子也不清白了。我要把自己清清白白的贖出去,就只好找你做這筆交易。”

鄭曉路滿有興趣地看著她,笑道:“有意思,有道理。可是……你自己也說過,陳圓圓站在那里動都不動,就超過你和柳如是兩百多朵金花,你又有什么信心能幫著我搶下花魁?”

李香君道:“我本來沒把握,但看了你的畫舫,倒是有了一點把握。”

“請說”

“我與顧橫波和寇白門三姐妹,今年本來不打算參加花魁大賽,因為大家都知道自己的實力拼不過陳圓圓,本想退讓。但若我親自上門邀請,也可以將她們請出來上場。”李香君認認真真地道:“我和她們兩人,加上劉夢菲姐姐,四人一起搶先出場,吸收大量的金花,讓今年的金花盡量分散一些,這樣每一個名次之間的金花差距就可以縮小一點。”

鄭曉路一聽就明白,金花的總量是有限的,因為參加評選的人手里的錢有限。在這種前提下,參賽的女人越多,金花就分得越散,每一個名次之間的差距就會越小,他頓時明白了李香君的用意,于是接著道:“然后我再憑著手上錢多,拼命在劉夢菲身上砸金花,讓她勝出?”

李香君點了點頭道:“正是如此。”

方案不錯鄭曉路心道,看來是個值得一拼的辦法。

李香君將眼光落到劉夢菲身上,又道:“劉姐姐這兩套舞,雖然很棒,但若要上臺去分散金花,還嫌不夠,若是不嫌棄妹妹才疏學淺,我愿意幫著姐姐重新編排一下。”

劉夢菲大喜,趕緊向著李香君福了一福道:“如此就多謝姐姐了。”

鄭曉路笑道:“那就先說到這里,我回去準備點銀子,哎呀,一開口就是三萬兩,還真是難為人呢。”

聽他這樣說,顯然是愿意幫她贖身了,李香君也大喜,起身福了一福道:“謝公子援手。”

“不算我援手,這只是一筆交易罷了。”鄭曉路揮了揮手道:“是你自己掙來的。”

鄭曉路和劉夢菲下了媚香樓,慢吞吞地向川中奇貨店走去。彭巴沖帶著小的們趕緊跟上來。

,看來要綁架熊文燦,換回兩個小孩子,得花自己很多錢啊,回頭得找鄭芝龍多討要點利息才行。

他正想得出神,突然覺得身后的劉夢菲有些神不守舍的樣子,似乎滿腹心事,想說又不敢說。鄭曉路大奇,剛剛不是還好好的?他突然心中一悟,哎呀,咋就看著李香君得瑟,把自己這邊的人都忘了。

鄭曉路一把抓住劉夢菲的袖子,認認真真地道:“劉姑娘,這次你和夏藕姑娘、凌小夭姑娘下江南來幫我,我很承你們的情,不論花魁最后有沒有搶到,只要回到四川,我就立即給你們三位姑娘贖身。”

劉夢菲一聽這話,頓時全身劇震,她雙目中清淚滾滾而下,泣不成聲地道:“謝公子大恩。”

謝個屁啊,我這樣做是應該的,鄭曉路轉身就走。劉夢菲雖然淚流滿面,但心情大好,在他身后跟得緊緊的,唯恐一跟丟了,給自己贖身的機會就要飛走了似的。

卻不知道鄭曉路正在心痛地想,一次贖四個,得多少銀子啊,鄭芝龍,老子回頭跟你好好算這筆帳。

回到川中奇貨府邸里,鄭曉路立即安排人從船艙底下把他們運來的大量金銀珠寶搬上來,要清點一下自己到底還有多少錢可以用來贖李香君,而且還要把多余的錢全部用來換成金花。

幸虧秦淮河邊的花魁大賽乃是傳統節目,已經持續了幾百年了,每年到了這個時節,珠寶首飾店的金匠們全都在不停的打造金花,一兩金子一朵的金花,只需要一兩金子另加一兩銀子就可以換到,相當于金匠每朵金花只收取一兩銀子的手工費。

經過清點,鄭曉路帶下江南的銀子有五萬多兩,金子有三千兩,用三萬兩銀子給李香君贖了身,用五百兩金子買了畫舫,然后裝修畫舫又花了些錢,來來回回買宅子什么的。鄭曉路留了一點銀子備用,然后買了三千五百朵金花備用。

這么多金花,想必已經足夠彌補陳圓圓和劉夢菲之間的差距了。

此時距離花魁大賽還剩下半個月,李香君雖然已經贖了身,但為了不引人注目,她仍然住在媚香樓里,李貞麗也樂得讓她繼續呆著,反正她是一塊活招牌,有她在媚香樓里坐鎮,那樓里別的姑娘生意也要好一些。

劉夢菲便天天去拜訪李香君,兩人一起在小樓里研究著編排新的舞蹈,在李香君的指點之下,劉夢菲的舞蹈重新進行了改編,她得了閻王承諾,一回川就幫她贖身,因此干勁十足,只求拼盡全力,報答閻王大人的恩義,在這巨大的動力之下,她的舞蹈進步神速。

而這時的鄭曉路,則天天和馬祥云、皂鶯、張逸塵在院子里商議著取江南的戰略問題。

“我們的閻王軍只混進城了兩千人,其中有一千是探子,算不上有很強的戰斗力。”張逸塵冷靜地匯報道:“這點人手不足以里應外合,城里的兵力太充足了,而且一千名錦衣衛的實力非常小可。如果火銃壓不住他們,被他們近了身,我軍的士兵不是錦衣衛的對手。”

鄭曉路點了點頭,他很相信張逸塵的判斷,錦衣衛的武藝不容輕視,自己這些閻王軍士兵仗著火銃容易訓練的優勢,以前一直戰無不勝,但肉搏功夫不是幾年時間就能練出來的,如果碰上強悍的錦衣衛,在地勢復雜的城里被近了身,搞不好會被人家一挑五。

張逸塵繼續道:“還有一萬八千士兵,偽裝成四川難民在西城門外的河邊,官府不肯放他們進城,現在他們只能在那里繼續窩著,武器也不敢拿在手上,只好將火銃都藏在江面的船上。至于大炮什么的,根本沒辦法帶過來。”

鄭曉路又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你的意思,這點兵力根本別想扣開南京城的大門。”

馬祥云也皺著眉頭道:“南京城墻高八丈多,就算我們石柱的白桿兵,也沒法翻上這么高的城墻,想夜襲南京也不太可能。”

皂鶯道:“不是有陸馳在水西門當內奸嗎?讓他偷偷開門放大軍進來。”

“不成的。”鄭曉路、張逸塵、馬祥云一起反對道:“他這個城門小卒子,放點貨船和少量人手進來沒問題,要想放進來一只大軍,沒這個權力。如果打起仗來的時候,他這種小卒子想要從里面打開南京城門都是絕不可能的事情。”

皂鶯又聳了聳肩道:“咱們只要救回兩個孩子,鄭芝龍的艦隊就可以為我們所用了,到時讓他的炮艦來轟開城墻。”

馬祥云還是搖了搖頭道:“皂鶯妹子,你不太懂得攻城,對大炮的威力也不太了解。南京城的城墻厚達五丈,最厚處有七丈,這么厚的城墻,用大炮是轟不塌的。”

旁邊湊過來彭巴沖道:“咱們發動百姓,像打成都一樣讓百姓幫咱們。”

馬祥云仍然搖了搖頭:“這里是南京,不是成都,也不是萬壽寨,閻王軍在這里是不得民心的。老實說,我覺得打南京不是一個好想法,就算咱們打下了也不得民心,天天要擔心著城里的百姓窩里反,外面還要被整個江南的精兵圍攻。”

“沒錯。”鄭曉路定了調子道:“據咱們這些天的觀察,南京城的百姓生活非常安逸,看看這秦淮河還在照常舉辦花魁大賽就能明白了,我決定不打南京了。”

“不打了?那咱們下江南來,就是為了逛青樓的么?”皂鶯冷眼看著鄭曉路,陰陽怪氣地冷笑道。

鄭曉路搖了搖頭道:“咱們不打南京,只救兩個孩子,然后將兵力轉到沿海去。”

“沿海地區?”馬祥云一聽,頓時明白過來,她畢竟當將軍的日子比較久,一聽就笑道:“沒錯,去沿海地區,朝廷正在內遷沿海地區的村莊,這個舉動非常不得民心。而這些村莊和城鎮有許多百姓是鄭芝龍的海盜團的親戚。”

鄭曉路點了點頭道:“還是我的乖乖馬祥云最懂我,咱們背朝大海,金竹水軍可以開過來。還有鄭芝龍的海盜團支持,沿海漁民的心是向著鄭芝龍的,只要鄭芝龍幫我們,民心就是向著我們的。咱們就可以在沿海筑起基地,一邊造大海船,一邊向內地滲透,慢慢地把民心爭取過來,有了民心,這江南自然落入我們的手中。”

張逸塵也道:“有了港口,咱們四川生產的商品,也可以直接向西洋人銷售了。”

“沒錯”鄭曉路笑道:“前些天老朱來了一封信,他說四川自從使用計件工資制度之后,生產力暴漲,咱們的產品多得用不完。例如,由于四川糧食太便宜,很多糧食被用來釀酒,工人們的干勁又大,釀出來的酒太多了,酒都降價了,有些商人為了不讓酒降價得太厲害,將生產出來的酒窯藏起來,不拿出來賣,說要準備窯藏一百年。”

彭巴沖一聽,伸了伸舌頭,笑道:“窯上一百年的酒,那該有多香啊,哎呀,我嘴饞想喝了。”

“哈哈。”鄭曉路笑道:“先別得意,結果那家店的地窯不夠大,酒都沒地方窯,最后只好倒了幾缸進河里,據說那天河里的魚兒喝醉了,都跳出水來曬太陽呢。”

彭巴沖一聽,頓時大汗道:“居然倒掉,太暴………太可惜了。”他本想說暴殤天物,但是他肚子里墨水有限,只說了個暴字,后面的想不起來了,只好說成太可惜了。

這玩意兒叫資本主義造成的通貨膨脹,你個傻大個懂個屁,鄭曉路倒是挺欣賞那個把酒倒掉也不低價賣的店主,那人懂經濟啊。他笑道:“總之,這件事說明咱們四川的生產力太高,必須尋找新的銷路,所以咱們也更需要占領一個海港。另外,咱們四川要鼓勵江南的商人去四川進貨,要告訴他們,雖然四川不是明廷的地盤了,但不會妨礙商人們來通商,閻王軍絕不向商人動手。”

張逸塵對這一點倒是完全同意,他拿出一張老朱給的紙片,遞給鄭曉路道:“這江南有個幫派值得咱們發展一下。”

鄭曉路仔細一看,紙片上寫著:漕幫。

紙片后面寫著漕幫的詳細介紹:漕幫是個靠著漕運起家的幫派……資料很詳細,寫著漕幫的優點,缺點,漕幫所面臨的困難等等。

鄭曉路也沒時間細看,他只知道一條,漕幫這東西在內河航道里的運輸能力是極為可怕的,如果不講戰斗力,只講運貨能力,金竹水軍和鄭芝龍都要靠邊站。

“成,咱們救出兩個孩子之后,就試著和這個幫派接觸一下。”鄭曉路將紙片揣進懷里:“不過咱們現在還要去做一件事,而且是彭巴沖最喜歡的事。”

“咦?”彭巴沖好奇地道:“我最喜歡的?”

“嗯,咱們去買糖吃。”鄭曉路一本正經地道:“我覺得陳圓圓的威力非常小可,光有李香君、顧橫波、寇白門、劉夢菲四人去分散金花還不夠,我還得再幫董小宛一把,讓她也多吸點金花。”

“買糖和幫她有什么關系?”彭巴沖大奇。

“嘿,天機不可泄露。”鄭曉路大笑道:“叫點人帶上大筆的銀子,跟爺出去買糖吃。”

鄭曉路帶著一大群人,以及饞嘴的彭巴沖來到秦淮舊院,這里是董小宛掛牌的青樓,但這青樓與別的青樓卻有點不一樣,只見樓下開著一個小小的店輔,店輔頂上一個漂亮的匾額上寫著:“董糖”。

一個賣糖的小輔面開在青樓下面,換成是誰也不信,但這里偏偏就是這樣,而前來青樓里尋花問柳的書生學子們也不覺得怪異,只見這間輔子的二樓紙窗上,因著燭光透出一個秀麗的身影,那身影正在屋子里做糖,但因隔著紙窗,所以看不真切。

店輔里,一個伙計正忙不跌地應付著客人們,買糖的人太多,那伙計居然連一刻也無法歇息。

鄭曉路站在旁邊看,只見店輔面豎著一塊牌子,上面寫著:“本糖以芝麻、炒面、飴糖、松子、桃仁和麻油作為原料制成,外黃內酥,甜而不膩。”再看店里,伙計正將一種長五分、寬三分、厚一分的方塊形酥糖麻利地裝入紙袋中。

探子笑道:“別看這糖只有一種外形,但其實有兩種味道,一種叫灌香董糖,又叫寸金董糖,一種叫卷酥董糖,也叫芝麻酥糖,是這里遠近聞名的小吃。但其實很多人吃到的董糖是假的,根本不是董小宛親手做的,這十里秦淮不知道有多少家董糖店,其實只有這一家賣的是董小宛做的,別的都是其他大廚仿制的。”

鄭曉路點了點頭,對著彭巴沖道:“該你上了,去把這店里所有的董糖全買了,另外,守著這家店買上十天”

彭巴沖拍了拍自己的肚子,苦笑道:“我雖然很能吃,但是十天不停的吃,可能會頂不住的。”

彭巴沖松了一口氣,又問道:“不讓吃?那我買起來就沒干勁了。”

我暈你個彭巴沖,鄭曉路笑罵道:“你邊買邊吃,這樣總行了吧。快去吧”

彭巴沖一聽邊買邊吃,頓時大喜,扛起一個裝銀子的箱子,叫了幾個閻王軍的探子道:“兄弟們,走,咱們去搶糖吃。”

他個頭大,力氣大,殺氣也大,從堵在輔子門品的人群里擠出一條血路,沖到賣糖的伙計面前,將銀箱一砸,道:“我要買糖吃”

那伙計嚇了一跳,差一點掉頭就跑,直到聽到他開口說買糖,又看到了銀子,才拍了拍胸口后怕地道:“原來是買糖的,我還以為是來搶糖的。你要買幾斤糖,我這就給你稱?”

“幾斤怎么夠吃?”彭巴沖拍了拍肚子道:“全部”

汗,那伙計嚇得一個激棱,這不會是來踢館的吧?他試探性地遞了一斤董糖過來,只見彭巴沖抓過那一斤糖,扔進大嘴里,咔嚓咔嚓,瞬間吃完,然后抹了抹嘴,笑道:“不錯不錯,就是少了點,不是說全要嗎?你拿這么點來糊弄我?”

伙計這才確定這人是真的要買糖來吃,而且肚量很大,他趕緊將店里的糖一堆一堆地稱給彭巴沖,扯開嗓子對著樓上喊道:“小姐,下面來了個能吃的,他把糖買光了,您快些再做點吧。”

樓上傳來董小婉溫柔如水的聲音道:“好的,讓客人們稍等一會兒。”

彭巴沖一邊大吃大嚼,一邊吩咐閻王軍的探子將買回來的糖包好,送回府邸里去,那伙計奇道:“客官,您不是買來吃嗎?怎么又叫人運走了?”

彭巴沖憨笑道:“我家里的人也要吃啊,我還要留著明天吃,后天吃,再后天吃,當然要搬一些回家去。”

那伙計不疑有他,只好再催樓上的董小宛快點做糖。彭巴沖鐵塔似地守在店門口,擺明了還要再買,別的客人見惡客當門,知道自己買不到了,只好全都散去。

誰也不知道,彭巴沖這一守就要守十天,要把董糖買個底朝天。

見彭巴沖辦事靠譜,鄭曉路轉身就走,回到府邸里,叫來六根草兒吩咐道:“去城里轉幾圈,訂一萬個最漂亮的禮盒,夠裝兩塊糖的大小就行了。”

這時馬祥云正好在旁邊,聞言笑道:“這是打算幫董小宛到處送糖嗎?”

鄭曉路哈哈笑道:“沒錯,但不是現在就送,咱們要等花魁大賽的當天來送,這樣才可以最大限度地展現出董小宛的才藝,讓那些富商手里的金花被她吸走一些。”

馬祥云有點不理解地道:“為什么咱們要做到這么細的準備啊?那個去年的花魁陳圓圓真的有這么厲害嗎?”她也是女人,自然有點不相信另一個女人會厲害到這等地步。

廢話,不厲害還得了,但是這話說出來馬祥云只怕也不相信吧,鄭曉路只好淡淡地道:“為夫這是謀定而后動,早做點準備,總比到時候準備不及輸掉的好。我有預感,就算咱們做了這么多的準備,要想戰勝陳圓圓,也沒那么容易。”
rashul525 發表於 2015-5-16 23:01
第十七章 花魁大賽開幕

半個月的時間匆匆而去,劉夢菲在李香君的繡樓上終于練好了新舞,得到秦淮八艷中排在前三的李香君幫助,她的舞蹈進步神速,劉夢菲自信這只新舞可以在花魁大賽上取得不俗的成績。

而另一方面,閻王軍的探子們在文德橋到水西門之間安排好了一切退路,做好了萬全的準備,只等花魁大賽取勝之后,綁了熊文燦就跑。

城外的兩萬閻王軍也在悄悄地準備著戰斗,當然并不是要攻打南京城,而是打算接應從城里救人出來的閻王大人。

與此同時,金竹水軍也突破了荊襄地區的水面“封鎖”,將船隊潛伏到了南京西邊的長江邊上,躲在一個小水灣里,控制了周圍的漁民,防止消息泄露出來。

萬事皆備,只欠東風,兩萬閻王軍翹首期盼著花魁大賽的到來,而與此同時,南京城的一百萬百姓,連同整個江南各大城市的富商大賈們,都在期待著花魁大賽的到來。

大賽開始的三天前,遠在蘇州、杭州、揚州等地的風流人士,就提前來到了南京,一年一度的花魁大賽,值得他們不遠“千”里趕來參加。

文德橋兩岸的客棧,很快就被客商們擠得暴滿。

以至于客棧紛紛提價,以前一兩銀子就能住一天的破客房,現在漲到了十兩,還不帶講價。而以前十兩銀子住一晚的上房,已經漲成了百兩銀子一天。尤其是距離文德橋最近的“悅來客棧”,該客棧的頂樓房間已經漲到了兩百兩銀子一天,尤其是冬至那一天的價格,居然飆升到了五百兩。

這么離譜的價格,居然還有兩個大客商為了搶房間而打了起來,兩個大客商各自帶了五十幾個仆役,他們一動手,底下的仆役就跟著動手,五十人VS五十人,這一架打得天暈地暗,日月無光,整個悅來客棧雞飛狗跳,直到帶著錦衣衛逛街的熊文炳熊二爺趕到,錦衣衛的繡春刀出鞘,才把這伙人的氣焰給壓了下去。

不過熊二爺也不想多事,每年這個時候,富商們為了搏佳人一笑而打架的多不勝數,抓也抓不完,勸兩句就算了。

文德橋邊還搭起了一排臨時的鋪子,上百名金匠排成一排坐在臨時鋪子里打造金花,無數人擠破頭購買金花,準備投給自己心愛的姑娘。

幸虧鄭曉路準備得早,若是現在才買金花,要想弄到幾千朵,談何容易,金匠們也打造不及了。

財迷的商人們在這一刻顯示出了自己的恢弘大氣,有人一出手就買幾百朵金花,有人則定購了一千朵金花,坐在金匠面前等著。所謂一擲千金,絕非虛言。鄭曉路想到自己其實也只準備了三千五百朵金花,這才感覺到鴨梨很大,要想靠自己砸出一個花魁來,那真是有點癡人說夢了,這里隨便出來幾個富商聯手就能和自己抗衡。

花魁大賽還沒開始,各種小販就開始在附近川流不息,有的賣熱茶、有的賣糕點、有的賣雨傘、有的賣字畫……反正有可能被才子富商們看上眼的商品,全被搬到了文德橋邊上,擠得這里人山人海,水泄不通。

在秦淮河面上,數百艘畫舫擠在一堆,把河面都快要擠成了平地,只留下水中間有一溜兒的河道,供船只航行。

所謂盛況空前,絕非虛話。

冬至這一天的一大早,一只高達萬人的官兵隊伍,就開到了秦淮河邊上,擴散到幾里方圓,以文德橋為中心,布起了一個巨大的防御圈子。因為來參加花魁大賽的不乏達官顯貴,若是被人一鍋端了,南京的行政只怕要癱瘓上半天,所以軍隊一早就趕來清理場里,嚴查所有人身上有沒有兵器。

隨后一只上千人的隊伍趕來,他們背著各種架浮橋的材料,有木板、牛筋、麻繩等物,這只隊伍行動神速,只用了一個時辰,就在文德橋的下方秦淮河面上架起了一個巨大的水上舞臺。

這個水上舞臺長寬各有五丈,以木板鋪成,用麻繩牢牢地捆綁好,四面牽出長繩,纏在河邊的樹干上,形成一個穩定的水上舞臺,這就是花魁大賽的比賽場地了。舞臺四邊撐起高高的竹桿,桿上布滿了漂亮的燈籠。

想必天色只要稍黑,這些燈籠就會一燃,將整個舞臺照得亮如白晝。

值得一提的是,這個活動的舞臺居然還備有一塊巨大的備用帆布,看來如果天公不作美下雨,就會有士兵立即撐起帆布,將整個舞臺都遮蓋起來。

“不愧是幾百年的傳統項目啊。”鄭曉路帶著所有的心腹一起來參加大賽,他不禁笑道:“一應準備都非常熟練齊全,各種有可能發生的變數都被計算在內。”

最打眼的張逸塵和馬祥云,都進行了一番化妝,張逸塵蓋了個斗笠,看起來頗有點像當年浣花教的斗笠客。馬祥云則用一襲黑袍將自己裹起來,臉上蒙著面紗,以防被官府的人認出來。

眾人都坐在川月舫的畫舫船頭,可以在秦淮河中間近距離觀看比賽,這也是報名參賽的“青樓”的特權之一,不過他們在來之前也接受了嚴格的檢查,身上不能攜帶任何武器。

鄭曉跌翼虎銃不敢頂風作案,張逸塵只好空著手,馬祥云的雙槍也不能帶來。

只有皂鶯沒站在船頭,她似乎不喜歡這種將女人當作玩物來搞花魁大賽的比賽,氣鼓鼓地縮在船艙里不肯出現。眾人知道她以前生活艱困,流落江湖,可能是觸景生情,因此也不怪她,任由她當當縮頭烏龜。

今年冬至天公作美,放了個小晴,但太陽又很快被一片白云抱入了懷中,秦淮河畔一片祥和,水上舞臺剛搭好,秦淮兩岸的人就開始多了起來,原來是早點來搶好位置的人們到了。這些人接受了官兵們的臨檢,身上也不能帶武器,但扇子、椅子、油紙傘一類的玩意兒卻可以帶來,瞬間就將秦淮河的兩岸弄得五顏六色。

有些錢多的富商,還背著幾口巨大的箱子,里面放滿了金花,準備來給自己心愛的姑娘砸面子,當然,這也同時是為自己砸面子,誰能一擲千金,誰就能在這秦淮河畔大大長臉。所以……與其說他們是來捧花魁的,不如說是借著砸花魁的舉動來給自己搏名聲的。

還沒到午時,秦淮河兩岸就已經擠滿了人,或坐或站,或躺或臥,靜靜地等著花魁大賽開始。

與秦淮河兩岸人滿為患相映成趣的是,文德橋這么絕好的觀賞橋,上面居然沒人,整個文德橋空空如也。

鄭曉路忍不住拉來一個探子問道:“這橋上為啥沒人?快去打聽一下。”

那探子擠入人群,一會兒回來報道:“去年文德橋上還擠滿了人觀看,但陳圓圓出場的一瞬間,橋上的人一起向前擠著爭相觀看,結果橋欄桿承受不了重壓,斷掉了。當時就有上百名觀眾落水,整個秦淮河上一片混亂。”

汗鄭曉路抹了一把汗。

那探子繼續道:“從那之后,南京百姓們流傳著一句諺語:文德橋的欄桿——靠不住。所以今年官府明文禁止觀眾登上文德橋。”

陳圓圓啊陳圓圓,你究竟是個什么樣的妖怪?鄭曉路曾見過她在花窗口露出一張臉,當時也不覺得有這么厲害啊。

鄭曉路見岸邊的觀眾已經到得差不多了,就揮了揮手吩咐道:“去叫彭巴沖他們干活,該給觀眾們發糖吃了。”

那探子得了令,轉身下去,不一會兒彭巴沖就和許多打扮成仆役的人,抱著大堆的精美禮盒走到秦淮兩岸,專門盯著那種金花帶得多的富商,給他們免費發放董小宛親手做的酥糖。

探子們自稱是董小宛的擁護者,為了給董小宛掙點名聲,因此自已出錢請大家吃董小宛親手做的酥糖,那些富商不疑有他,拿起酥糖一吃,果然贊不絕口。董小宛親手做的自然要秦淮兩岸那些冒牌的好吃多了,這使得董小宛在他們心目中的地步也上升了不少。

“吃吧,多吃點吧。”鄭曉路心道:“一會兒把金花分些給董小宛,別全都留著砸給陳圓圓。”不知道為什么,鄭曉路心里總有點不塌實的感覺,似乎總覺得自己準備得還是不夠,現在這些散手,也未必能敵得過陳圓圓的美貌。

畢竟沖冠一怒為紅顏的故事在后世流傳太廣,影響太深,這秦淮兩岸,對陳圓圓最有信心的人,絕對不是陳圓圓的粉絲們,而是鄭曉路,因此他才不惜花費大價錢,從各方面下手,分散金花。

這時午時到了,秦淮兩岸的人們突然齊刷刷地安靜了下來,原本聊天打屁的人全都屏住了呼吸,原來午時就是秦淮河花魁大賽開始的時間。

只見一個年輕的官員坐著一艘小船上了水上舞臺,他拿出一張稿紙,左看了兩眼,右看了兩眼,最終卻將稿紙撕碎了一扔,笑道:“各位大人、各位才子、各位小姐……那稿紙上全是些是說了幾百年的陳詞濫調,咱就不再念一遍了”

眾人哄然而笑

那官員又道:“不過比賽的規則還是要說的,不然有人鬧起來就不好了”

眾人又笑

官員道:“秦淮河花魁大賽,誰都可以上場,有自信的話,爺們兒也可以來”

眾人笑得直打跌。

官員卻不笑,很嚴肅地道:“諸位手中的金花,隨時可以砸出來,就在文德橋兩邊的橋頭,有咱們應天府的官員負責收取和記錄金花數量。你隨時可以砸金花給任何一位姑娘,不限砸金花的時間,不限數量,只要花魁大賽還沒結束,你隨時可以給自己喜歡的姑娘追加金花。”

他繼續道:“這些金花將收歸應天府所有,歸入義倉,用來在災荒時救濟貧民所以,你們砸出的金花越多,就能幫助越多的窮人……”

咦,這不錯啊,鄭曉路心想,這和后世的明星賑災義演差不多嘛,難怪這里的百姓對花魁大賽也沒有抵觸情緒,甚至很喜歡看花魁大賽。

那官員笑道:“好了,規則說完了,咱一個大老爺們兒,趕緊退位讓賢了,姑娘們,隨便上臺來表演吧。我宣布,崇禎六年冬至花魁大賽,現在開始”

“嘩”秦淮兩岸的觀眾一起鼓掌,聲震天空。

“等不及啦,終于開始啦”一個百姓叫道。

“小的們,快把我的金花箱子背過來,爺要大開殺戒了”一個富商吼道。

“臺上的帥哥官員,你叫什么名字,求包,我會暖床”一個姑娘急道。

人上一百,形形色色,每個人想的都不同。這秦淮兩岸頓時炸開了鍋,所有人都眼巴巴地等著有才女上臺表演。

頭湯不容易喝,頭牌不容易當,但上得越早,吸金花也就越容易,因為誰都知道秦淮八艷不是好惹的角,若是在她們出場之后再上場,想吸到金花就千難萬難了。

于是數十幾畫舫爭著向那水上舞臺靠過去,最后終于有一艘畫舫搶了先,一個五官精致水靈的小姑娘率先搶上了臺去,拿出一具瑤琴,咿咿呀呀地唱了一曲,她唱功還不錯,模樣兒也不錯,兩岸的觀眾齊聲叫好。

立即就有人開始給她投金花了,橋兩邊的官員收集了一陣金花,然后有人記好了數量,一個應天府的衙役跑到文德橋中間,用力大吼道:“霜兒小姐,暫時獲得金花二十三朵花魁大賽結束之前,諸位觀眾隨時可以追加。”

“哇,二十三朵,不錯啊,初出道的小姑娘就有這個數,明年她的生意肯定大好。”兩岸有人叫道。原來初出道的小女孩很少有能得到十朵以上的,這位霜兒姑娘顯然不是普通人。

“今年有好戲看了,一開場就是這么強的姑娘。”有人嘆道。

隨后又有數位姑娘輪流上陣,那報數的衙役吼得聲嘶力竭:“翠兒姑娘,暫時獲得金花十二朵”、“屏兒姑娘,暫時獲得金花八朵。”、“秀兒姑娘,十八朵。”、“小雨姑娘,三十七朵”……

“哇,三十七朵,出來了一個厲害的。”眾人不無感嘆。

這時鄭曉路聽得大奇,忍不住又抓來探子問道:“怎么這些姑娘才得幾十朵?按這樣發展下去,后面的人能得多少?”

那探子道:“公子稍安匆燥,每年都是這樣的,金花多的人都押著呢,不會在這些小角色身上出手。”

秦淮河畔多少畫舫啊,參賽的姑娘多如牛毛,從午時就開始一直有人表演,直到傍晚到來,水上舞臺都一直沒停過,琴、舞、畫、詩……各種才藝都有人表演,但整整一下午,都沒有人得到超過一百朵金花。

探子笑道:“真正有錢的人,都是講排場和身份的,所以他們只支持最紅的幾個頭牌姑娘,這樣才顯得他們自己有檔次,有地位。東家你等著看吧,據說每年一到傍晚掌燈,就有好戲可看了。”

天色漸漸變暗,天空中飄起五彩的晚霞,幾個官兵乘著小船到舞臺邊上,伸出長長的竹竿,將舞臺四周柱子上掛的燈籠一一點燃,緊接著秦淮兩岸亮起無數燈籠,其數目不下兩三萬盞,根本數不清楚。

文德橋兩岸亮如白晝

這時只見一樓艘銳氣的畫舫,從一大堆船中橫沖直撞而出,威風凜凜,有如馬君中的頭馬一般,看來這畫舫上的人脾氣不小啊。

有人大叫道:“是鄭妥娘來了,哇,鄭妥娘”

眾人一起轉頭看去,只見畫舫上走下一名麗人,美如幽蓮,但臉上神情頗為傲然。鄭曉路奇道:“這是什么人,居然也姓鄭。”

探子笑道:“這個姑娘叫鄭妥娘,馬湘云死后,有人想把她替補進秦淮八艷,是個厲害角色,唯一的缺點就是脾氣很壞,經常出口傷人,這使得清客們躲得遠遠的,所以現在她還沒撈到秦淮八艷的位子。”

啊哦,秦淮版的野蠻女友?鄭曉路汗了一把。

只聽那鄭妥娘在臺上唱道:

日午倦梳頭,風靜簾鉤,一窗花影擁香篝。

試問別來多少恨,江水悠悠。

新燕語春秋,淚濕羅裯,何時重話水邊樓?

夢到天涯芳草暮,不見歸舟。

歌聲悅耳,頗為不凡,難怪有實力替補秦淮八艷之一。

不一會兒,就見那報數的衙役在橋上興奮地大吼道:“鄭妥娘姑娘,暫時獲得金花七百五十三朵花魁大賽結束之前,諸位觀眾隨時可以追加。”

,鄭曉路差點跳了起來,道:“怎么突然就從一百朵的檔次跳上七百了?”他吃了一大驚,但兩岸的觀眾卻覺得應有之意,一起大叫道:“好啊,終于要開始正場了。”

原來在觀眾們的眼里,下午的只能算預賽,傍晚點了燈籠才算真正的開始。

鄭妥娘剛下去,又見一姑娘上了臺,觀眾大吼道:“李十娘,哇,李十娘也來了”

李十娘有三好,氣質好——娉婷娟好;皮膚好——肌膚玉雪,比吹彈得破還吹彈得破;眼風加牙齒好——既含睇兮又宜笑。

她一曲唱下來,嘩啦啦,金花數量翻上了一千一百朵。

接下來又上臺了龔之路,卷走金花八百一十二朵;黃艷秋,卷有金花七百三十五朵。前面給鄭妥娘投金花的人一見李十娘、龔之路和黃艷秋的金花比鄭妥娘的多,又開始給鄭妥娘補投金花,四女的粉絲一陣撕殺,情況慘烈之極。

只過了一小會兒,四女的金花數量都攀上了一千五百朵,還在繼續向上糾纏。

鄭曉路大奇道:“這四個女人在血拼個啥?”

探子趕緊進人群去打聽,不一會兒回報道:“原來這四個女人都有實力替補秦淮八艷,所以他們的粉絲砸金花一向都很激烈,誰家粉絲給力,誰就有望成為八艷之一,那當然得拼了命的戰斗”

到這個時候,庸脂俗粉已經不敢再登臺獻丑了,現在上去再拿個十幾朵,幾十朵金花,那就是在給自己打臉,不但沒有宣傳效果,反而會成為觀眾的笑柄。

所有人都靜靜地期待著正主兒——秦淮八艷的登場,只有她們的登場,才能再一次撩撥起觀眾們的漏點。

這時,一艘純白色的畫舫有如幽靈船一船,從黑暗的角落里安靜地駛了出來,這艘船通體潔白,顯然是用白漆搞出來的,扯蛋的是船上的雕花也全部漆成白色,上面掛的錦緞也全是白色……就連伸入水中劃水的船漿,也漆成了白色……

在一片雪白中,一個穿著白衣的女人,有如幽靈一般站在船頭向著水上舞臺飄來,她臉色平靜,身形輕柔,從暗處駛向燈下的途中,燈光在她的背后拉出長長的孤影。

“哇,是寇白門”觀眾們大聲贊道:“秦淮八艷終于來了。”

我汗,寇白門,你裝鬼么?難怪你被李香君排在最后,是最沒威脅的一個。鄭曉路砸了砸嘴,心想,這種白得都快透明的風格,果然不是我的菜啊。

寇白門像一個影子一樣飄上了舞臺,輕聲道:“且看我的《紅淚沾衣》。”

她雙手一揚,兩根潔白的衣帶出梭般飛了出去,身子輕柔婉轉地舞動了起來,白色的畫舫中傳出一聲絲竹之聲與她的舞蹈相應和,她輕啟嘴唇,幽幽地唱道:

寇家姊妹總芳菲,

十八年來花信迷,

今日秦淮恐相值,

防他紅淚一沾衣。

叢殘紅fen念君恩,

女俠誰知寇白門?

黃土蓋棺心未死,

香丸一縷是芳魂。”

這首詩乃是當時的文壇祭酒,東林領袖錢謙益專門為她寫的,其實中間有調侃她像幽魂一樣的意思,但寇白門并不生氣,反而拿來編成舞。

你說我像鬼,我就把自己扮得更像鬼這就是寇白門的單純之處。

借著這首幽歌,寇白門凄凄起舞,白色的衣裙在舞臺上翻飛如夢,兩岸才子凡是懂得舞蹈藝術的,頓時看得雙眼微紅,淚落如雨。難怪這個舞的名字叫《紅淚沾衣》,此時秦淮兩岸,有多少才子哭成了一團,根本無法統計。

鄭曉路雖然不懂舞,但他也忍不住嘆了口氣道:“好險,這舞果然比劉夢菲的《悲起舞》還要高明一籌,若不是李香君幫我,今天連寇白門這一關也過不了。”

許久之后,一個衙役一邊哭著,一邊跑上文德橋,大聲道:“寇白門姑娘,暫得金花三千五百三十二朵……”

鄭曉路一聽這數字,頓時目瞪口呆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