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唐朝小官人 作者:上山打老虎額 (已完成)

 
mk2258 2015-6-1 21:52:2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27 947473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1-27 23:04
第四百二十九章:無所遁形

    來的人……讓武三思整個人目瞪口呆。

    他方才說, 這樣的人怎麼有資格……後面的話,多半是有什麼資格來做什麼公論。

    可是如今,當一個身穿五品判官衣的人徐徐進來,武三思這番話卻是生生的嚥了下去。

    來人是狄仁傑。

    若說這個世上,還有什麼人有資格來給這樣的事做定論,那麼放眼天下,只怕就只有狄仁傑了,即便是朝廷真的派來了欽差來,只怕也未必比他有資格。

    狄仁傑是個極有聲譽的人,這種聲譽,幾乎是深入人心,這也是為何,當初他屢屢出言犯上,頂撞武則天,武則天一再貶他的官職,最終還是將他起用,甚至直接進入三省,這是為什麼?這是因為狄仁傑的超高人氣和聲望,正是因為如此,為了安定眾心,武則天是將狄仁傑當做是肱骨之臣也好,還是當做一個吉祥物也罷,為了表示自己的清明,都必須要將這個人起用,即便他被再寵幸的人陷害,武則天也絕不會加罪於他。

    也正因為如此,韋氏想要整狄仁傑,也絕不敢動用任何的罪狀,因為這個人,你無論怎樣栽贓陷害,說他犯了什麼罪行,天下人也絕不會相信,更多人,只會生出無數的非議。所以韋氏才煞費苦心,利用修明堂來名義,來暗示狄仁傑,讓他主動請辭。

    有這樣巨大聲望的人,大唐朝這麼多年來,只有兩個人,一個是魏徵,一個是狄仁傑,這兩個人,你可以詬病他們的能力,可以質疑他們的水平。但是絕對沒有人敢去懷疑他們的品性,他們……本身就是正義的化身,天然的代表了月亮、星星、正義、光明……

    至於分清是非曲直,那就更是狄仁傑的長項了,狄仁傑不但聲望高,而且他最擅長的就是刑獄,這幾乎是眾所周知的事,當年的時候,狄仁傑升任大理丞,他剛正廉明。執法不阿,一年之內判決了大量的積壓案件,涉及一萬七千人,卻無一人冤訴,一時名聲大振。天下人視他為青天,這普天之下,更無人去質疑狄仁傑的刑獄水平。

    而如今,這位名動天下,且剛正廉明、執法不阿的狄仁傑就站在了這裡。他和武三思一樣,武三思是以梁王的身份,任一個小小的府尹,而狄仁傑在此之前。乃是朝中的尚書左丞,實打實的宰輔,雖然現在已經致士,可是誰也沒有想到。如今他卻已轉任了弘農的判官,可是無論這樣的人擔任任何的職位,在天下人眼裡。他依舊還是宰輔,依舊還是大理寺丞,他叫狄仁傑,只是這三個字,就足夠了。

    狄仁傑的相貌很是普通,當然不可能額頭上有什麼月亮、星星之類,更不可能白的如紙,黑的如炭,若不是一身判官服,在別人看來,他也不過是個尋常的老者,可是現在,當這個人一步步的走進大堂的時候,所有人都坐不住了。

    狄仁傑上前,朝秦少游拱手行了個禮:「殿下……」

    輕描淡寫的兩個字,沒有太多的客套和虛詞。

    秦少游側身,表示自己無法承受他的禮節,卻是含笑的朝他點頭。

    人,是秦少游挖來的。

    某種程度來說,也不算挖,實在是韋家的人嫌狄仁傑礙事,於是便將狄仁傑像垃圾一樣丟棄在了洛陽。而偏偏,朱樓那兒對狄家上下,可謂是下足了功夫,狄家的一條狗,都受過朱樓的恩惠,這種水滴石穿的功夫,再沒有人比上官辰更擅長了,他幾乎是把狄家的人每一個人都當做了自己的爹一樣的伺候著。

    而偏偏,狄仁傑是個想做事的人,這個世上有一種人,他想要獲得權力,並非是想要從中獲利,也並非是想要從中得到握有權力的快感,他們……只是想做事而已,狄仁傑就是這樣的人,他雖垂垂老矣,可是心中有太多太多放不下的東西,只是這個時候,朝廷再不肯給他任何做事的機會了,於是秦少游三顧茅廬,對他噓寒問暖,關懷備至,幾次邀他出士,秦少游能給他的,不過是個小小判官的職位,可是這個小小的職位,依然還是讓狄仁傑動心了,判人生死,就決定了無數人的命運,一個糊塗的判官,可能會讓十惡不赦的人逍遙法外,也有可能,會讓受到冤屈的人無處伸張。狄仁傑出仕,只是想單純的去為蒙冤者伸張正義,讓那些十惡不赦之徒,接受懲罰。

    很簡單的理由,不需要高官厚祿,沒有財帛動人,僅此而已。

    秦少游唯一付出的,就是與狄仁傑的約法三章,在狄仁傑任職期間,弘農乃至於河南府,有任何人觸犯了律法,狄仁傑絕不容情,這個任何人之中,包括了秦少游的親信,包括了秦少游的親眷,也包括了秦少游自己。

    而秦少游收穫的,就是這麼個古板又帶著點執拗的傢伙,這個傢伙,其實和秦少游一樣,本質上是同一種人,都是瘋子!

    ………………………………………………………………………………………………………………………………………………………………………………………………………………………………………………………………………………………………

    宜陽縣。

    亂民被神策軍彈壓的消息已經傳送到了這裡。

    宜陽縣令王寶禁不住彈冠相慶,他幾乎可以想像到,接下來,將會有一個錦繡的前程就擺在了自己的腳下。

    他幾乎也可以確認,自此之後,他將扶搖直上,一飛衝天。

    一切的一切,實在過於美妙,而接下來,他已可功成身退,至於後續的事,自然也就是武三思責無旁貸了。

    只是這個時候。

    七八十個騎士如旋風一般直接入城,他們穿的乃是光鮮的明光鎧,剛剛開了城門的門丁不敢阻攔,只看到他們如狼似虎的往縣衙方向去。

    「這是哪裡的人馬,如此光鮮,不會是洛陽的禁軍吧。」

    「禁軍?禁軍來這裡做什麼?」

    「這哪裡知道,或許和亂民有關……」

    門丁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

    而下一刻,縣治門前的蒙冤鼓咚咚咚響起,宛如催命符。

    王寶聽到了鼓聲,早已整了衣冠,抵達了前堂,剛剛想要問左右何人擊鼓,便聽到外頭人聲嘈雜,有人大喝:「你們……」

    緊接著,鏗鏘的聲音傳出,那是金鐵交鳴的聲音,王寶耳尖,聽到這響動,不禁大怒:「大膽,是何人……」

    話音未落,數十個武士就已經衝進來。

    他們手中握著的,是明晃晃的長刀,長刀很鋒利,足以吹毛斷髮。

    他們每一個都殺氣騰騰,每一個都是孔武有力,尤其是那臉上的冷漠,足以讓尋常的差役望而生畏,竟是無一人敢去上前阻攔。

    有人開口:「哪一個是王寶。」

    沒有喊縣令王寶,也沒有喊王使君,可是卻無人敢質疑他們對王寶的不敬。

    王寶喉頭滾動,他踟躕了片刻,方才道:「你們……你們……」

    他既然開口,而且一眼看著就穿了官衣,那麼必定是王寶無疑了。

    一個校尉上前,居然直接到了王寶面前,王寶此時是跪坐著,被這武士居高臨下的看著,不禁生出了畏懼,不過他終究還是一縣父母,他左右張望,指望身邊的差役為他擋駕,卻是發現,那些差役恨不得將自己的腦袋藏進褲襠裡,所有人都是大氣不敢出。

    那校尉伸出了手,手直接抓住了王寶的頭髮。

    王寶吃痛,他禁不住大叫:「你們是什麼人,你們是什麼人,你們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居然敢……我乃宜陽縣令,我乃朝廷命官,大膽,好大的膽子,來人……來人啊……」

    回應他的是冷漠,那武士直接扯住他,他伸長了脖子,頭皮痛的讓他齜牙咧嘴,於是他努力掙扎,呼救,可是依舊阻止不了自己如死狗一般被拖出去。

    幾個差役想要上前,其餘的神策軍武士已是無情的拔出了佩刀。

    幾乎所有人都停頓下來,他們深深的明白,這些冷漠的人,是絕對敢動刀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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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堂之中很安靜。

    武三思的底氣,竟是一下子不足了。

    他額頭上已是滲出了冷汗,再看身邊的韋正德,韋正德也好不到哪裡去。

    卻見狄仁傑徐徐的坐在了首位上,這個位置,本該是武三思坐的,秦少游若是來,那麼這個座位,理應是秦少游。

    只是……狄仁傑幾乎是心安理得的坐了上去,他眼眸微微眯起,淡淡道:「今河南大亂,本官身為判官,查明是非曲直,責無旁貸,既如此,那麼為以正視聽,免不得要查明事情原委。坐下何人,報上名來。」

    威勢十足,聲若洪鐘。

    宛如老僧的禪語,要讓天下的污垢無所遁形。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1-27 23:05
第四百三十章:人證物證

    秦少游很乖巧,也做了個表率,他行禮,以示對狄仁傑的尊重,道:「本官河南府大總管秦少游。」

    武三思和韋正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他們想要推翻狄仁傑審問的資格。

    只不過……他們竟是沒有任何理由,難道你敢說狄仁傑沒有資格?你說出這句話,難道就不怕人笑話嗎?

    而更可怕的是,那些此前,與武三思、韋正德二人對秦少游同仇敵愾的禁軍,臉上的表情已經開始有了鬆動。

    在這些禁軍眼裡,秦少游的神策軍,一直壓著他們,早就讓他們攢著一口惡氣,這時候又聽說,秦少游和神策軍居然濫殺無辜,心中更是鄙夷。可是當狄仁傑走進來的時候,他們的臉上,只剩下了敬仰,這種非高山仰止的情懷,每一個人都有,即便是禁軍這種粗人也不例外,來自狄仁傑的傳說實在太多太多,當狄仁傑要過問此案的時候,幾乎每一個人首先的反應,不是抗拒,反而是某種欣喜。

    事到如今,武三思和韋正德二人,竟是一丁點的手段都沒有。

    韋正德咬咬牙,只好行禮,道:「本官……洛陽宮禁軍都督韋正德。」

    武三思臉色鐵青,連最後一個盟友,似乎都已經舍他而去,他心裡七上八下,只好硬著頭皮:「河南府府尹武三思在此……」

    狄仁傑捋鬚頜首,目光一掃,這眸子似乎洞若燭火一般的清明,他慢條斯理的道:「此案的前因後果,老夫也略有耳聞,那麼……既然如此,武使君要狀告秦總管何事?」

    武三思咬咬牙,他心裡早就開始盤算開了,狄仁傑這個人雖然成了秦少游的判官,可是天下人都知道此人公允。想必……此人也絕不敢拿自己的聲譽來為秦少游開脫,既然如此,那麼……想了想,武三思心裡稍稍定了下來。道:「秦少游濫殺無辜,罪無可恕。」

    到了如今,真的是不能再有任何客套了。

    狄仁傑點頭,臉色依舊僵硬,卻是淡淡的問秦少游:「秦總管怎麼說?」

    秦少游道:「武三思煽動民變。圖謀不軌!」

    嗡嗡嗡……

    一個濫殺無辜,一個煽動民變,這都是觸犯天條一般的重罪,武三思不料到秦少游突然反咬,他驚愕和不安的看著秦少游,雖然想要維持表面的平靜,心裡卻已是七上八下,他冷笑:「什麼,煽動民變,秦少游。你胡說八道,本王如何煽動民變?」

    秦少游冷著臉,道:「我有人證!」

    這番話說出來的時候,武三思已是倒吸口涼氣,他眯著眼,最後惡狠狠的道:「什麼人證,分明是……」

    秦少游正色道:「來人,將人證帶來!」

    武三思的心,沉到了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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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河南府對門,是一處酒肆。酒肆有三層,在這高樓之處,有人靜靜的倚窗,喝茶。

    他臉上帶著紈褲子弟的不羈。只是那一雙眼眸,卻似乎飽經磨礪之後,比尋常人更鮮明一些。

    從清早的時候,上官辰就在這裡吃酒,不過七八樣別緻的小菜,現在卻是分毫沒有動筷。只有那一塊黃酒,卻已去了七八。

    他有些微醉,很有魅力的臉染了一層紅暈,那雙眸子,卻總是不經意的朝著樓下對門的河南府張望。

    在這裡,一切的事都一覽無餘。

    他在靜靜的等待。

    自朱樓拔地而起的時候,他的職責,就是等待,他藏於幕後,永遠是那個只知風月的上官公子。

    等到一隊的神策軍校尉押著失魂落魄的王寶抵達了河南府時,他不禁呵呵一笑,好戲要開場了。

    於是他起身,這個故事,顯然對他來說已經到了結尾,後頭的一切,都會按部就班的繼續下去,作為這個故事中的主謀之一,他已經不願意在這冗長的戲劇之中繼續觀看下去,日上三竿地,這樣的好天氣,對他來說,理應舒舒服服的躺在綢緞的被窩裡,攬著幾個光溜溜的小妾和歌姬甜美進入夢鄉。

    咔擦,咔擦……

    他徐徐下樓。

    酒保熱情的聲音響起來:「貴客這就要走?啊……啊呀……太多了太多……貴客的賞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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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寶如死狗一般,押進了河南府的大堂。

    這一路,他早已嚇得魂飛魄散,一抬頭,看到了武三思,他心裡才稍安一些,再看身邊的秦少游,卻又讓他心裡緊張起來。

    神仙打架,早知如此,自己何必要趟這趟渾水來著,這……簡直就是作死啊。

    只是現在,似乎想要後悔,也已經遲了,便聽有人道:「你是何人?」

    王寶抬頭,看著一個宛如判官的人高高跪坐於上首,此人面貌平庸,卻是不怒自威,仔細辨認,王寶頓時認得了,是名震天下的 狄仁傑,一看狄仁傑,他的氣勢頓時弱了幾分,關乎於狄仁傑的傳說實在太多太多,每一個傳說,都足以讓人心生畏懼。

    狄仁傑道:「此人就是秦總管的人證嗎?」

    秦少游點頭稱是。

    狄仁傑抖擻精神,道:「此人是誰?」

    「宜陽縣令王寶。」

    狄仁傑便對王寶道:「王使君,你要做什麼證?」

    作證……王寶有點糊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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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送到。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1-28 21:37
第四百三十一章:確鑿

    王寶抬頭,看了一眼武三思。

    而武三思地臉色蠟黃,他以為王寶出賣了自己。

    可是王寶是冤枉的啊,他是被人拖來的,一聽到作證,王寶打了個激靈,這是原則問題,他怎麼可能會站在秦少游一邊做什麼證,於是他忙是道:「下官不知要做什麼證,下官反是要狀告神策軍,他們膽大包天,我是朝廷命官,他們……他們……」

    一聽王寶這樣說,武三思鬆了口氣。

    秦少游卻只是笑:「王使君這是要抵賴是嗎?」

    王寶膽子大了一些,事實上他已經無路可走了,因而正色道:「不敢,只是下官清清白白,不知殿下意欲何為。」

    秦少游道:「既然叫了你來,自然有證據,來人,把人都請進來吧。」

    要對付武三思,就必須得從王寶處作為突破點。

    王寶和武三思關係最為密切,掌握了許多內情,而像他這樣的老油條,自然而然也不可能全然相信武三思,所以這個人身上,肯定有武三思的把柄。

    既然要從王寶處突破,朱樓那兒,上官辰是出了大力的。

    而現在,展示朱樓成果的時候到了。

    第一個人走進來,是個面容姣好的女子,弱不禁風,一副楚楚可憐模樣,可是王寶一見她,就像見了鬼一樣,這女子是他最心愛的小妾,萬萬想不到,居然出現在了這裡。

    小妾道:「奴見過諸位官人,奴乃王使君侍妾,一直承歡其左右,近來他總是不安,透露出了許多的隻言片語,都是說,此番梁王殿下,要有大動作,奴只是追問一二。方才知道,原來是要煽動民變,神策府撥了錢糧至河南府,河南府卻是壓著不發。卻讓王使君到處傳言,說是神策府修河沒有錢糧,這……這……這都是王使君自己跟奴說的,絕不會有假,奴這裡。還私藏了兩封關於王使君與梁王殿下來往的書信,都是王使君拉在奴房裡的,還請諸位官人明辨。」

    兩封書信很快擺在了狄仁傑的案頭。

    王寶的羞憤可想而知,他萬萬想不到,秦少游會從自己身邊的女人入手,他更加想不到,自己這最心疼的女人,竟成了毀掉自己的刀劍,他惡狠狠的瞪著妾室:「江氏,你胡說什麼?」

    江氏看都沒有看他。面色冷靜。

    江氏的家人那邊,都已經在朱樓的安排之下,全部已經妥當,今日出了這個門,便可遠走高飛,除此之外,她還有一個姘頭,如今也與她定了終身,他們這輩子,都可衣食無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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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狄仁傑還未細看這兩封書信。接下來,卻又有人進來。

    來人進來之後,更是讓王寶大驚失色,這個人。是自己的佐官,平日裡一直都是自己的心腹,乃是縣中主簿張芳。

    張芳作為主簿,有勾檢、監印及部分司法職能,是王寶的左膀右臂,這個人一向和王寶關係莫逆。概因為他們雖然都在異地為官,卻是同鄉,古人的鄉土觀念很想,在異地為官竟是遇到了同鄉故知,心中的喜悅可想而知。

    可是現在張芳面無表情的進來,直截了當道:「下官宜陽縣主簿,一直輔佐王使君治事,煽動民變之事,俱都是出自王使君授意,其中的諸多流言,都是經縣中的差役流出,除此之外,來往的許多公文裡,縣裡絕口不提錢糧的事,卻一再對外宣稱神策府不肯放錢糧,這一月來,使君去洛陽,密會梁王殿下就有四次,梁王的家人,也來過縣中一次,那一次恰好是下官招待,吃醉酒之後,他們對弘農王殿下多有狂言,還說,自此之後,河南府姓武不姓秦。下官所言,句句屬實,絕無虛言,若是稍有胡言,寧願受到嚴懲。」

    張芳比那妾室顯然又水平的多,每一句話都邏輯清晰,況且以他主簿的身份,也確實讓人反駁。

    比如他把一些時間地點就說的很詳細,這些,只要認真去查證,若是不吻合,就足以推翻,可是他既然敢說,顯然也不怕追究。

    狄仁傑聽著連連點頭。

    王寶的臉色已經蠟黃,他渾身已經開始顫抖了,瞧這架勢,接下來所有的污水,都是要潑在自己的身上啊,煽動民變,這已經形同謀反了,如今將這些罪行曝光出來,無論朝廷是不是要袒護他,他都要死無葬身之地不可。

    「你……不……他……他們都是胡說八道,都是胡說八道,這是栽贓,是陷害!」王寶緊張兮兮,已經語無倫次。他可憐巴巴的看向武三思,武三思的臉色卻更加陰沉的嚇人,顯然,武三思也是泥菩薩過河了。

    狄仁傑還未開口,秦少游卻是笑了,道:「是不是胡說八道,只要細細查證,自然也就知曉了,王使君何故如此急於辯白。不過……」他微微笑著,卻是道:「這樣的人證,我這裡還有一大把,要不要王使君,將這些人統統請來,是搆陷也好,還是確鑿也罷,總要把事情弄個水落石出不是。」

    說到這裡,秦少游故意頓一頓,他的眼眸裡掠過了一絲殺機,秦少游一字一句,繼續道:「可是話說回來,王使君這一次,只怕難以逃脫了,這麼說來,我倒是想起了一件事,今兒清早的時候,在國子學外頭,有個生員是叫王子宰是嗎?此人……居然當眾調戲良家婦女,膽大包天,如今,也已經被收監,這樣的人,真是十惡不赦,敗壞風氣,本王特別有交代,要將他與其他的人犯關押在一處,這等放浪形骸之處,在牢裡那些惡徒們是最喜歡的,只怕用不了幾日,惡人怕要被其他的惡人磨死了。不過此人,口口聲聲說,他是王使君的兒子,想必……他說的也是胡說八道吧,人哪……總是如此,死到臨頭,非要死鴨子嘴硬,總以為自己總能上天入地,不見棺材不掉淚,卻是不知,這蒼天在上,何曾饒過幾個惡人。」

    王寶已經是身如篩糠,渾身顫抖的厲害。

    王子宰……

    這是他兒子啊,是他嫡親的兒子啊,清早的時候,他去國子學裡讀書,還向自己辭行,自己還勉力幾句,讓他好生用功,這個人,是自己的希望,而如今……

    不……絕不可能,自己的兒子,本性善良,怎麼可能做這樣的事,對,沒有錯,肯定是姓秦的做局了,這是仙人跳,否則,何以在洛陽城,自己地兒子稍有不軌,卻被神策府的拿了去,不過按理說,神策府現在轄制河南府,確實也有這個權利。

    王寶已經開始絕望了,他非常清楚,秦少游這個人心狠手辣,絕對不是個善茬,他現在借此整了自己的兒子,收買了自己的妾室還有自己的僚屬,那麼誰能保證,這個人會不會繼續瘋狂的報復呢?想必這個時候,自己全家老小都已經被他摸透了,現在是王子宰,接下來的人會是誰?

    自己的兒子,細皮嫩肉,年紀又小,現在身陷牢獄,結果可想而知,秦少游定會將他整死的,一定會。

    王寶怕了。

    直到現在,他才知道,自己招惹到了一個不該招惹的人,這個人無孔不入,能迅的摸清你所有的底細,同時狠辣無比,絕不會按常理出牌。

    王寶打了個激靈,他最後一道心理防線,徹底的崩潰。

    事到如今,有人指證,遲早自己要東窗事發,被查出什麼,也只是遲早的事,而且審案的是狄仁傑,狄仁傑明察秋毫,一旦此案定案,自己絕不可能翻身,自己若是現在還死咬著不肯認罪,那麼接下來……還會生什麼事,接下來遭罪的人會是誰?自己的妻子?自己的的父母……還是……

    他臉色灰敗,此時竟不再去看武三思了,而是抬起眸來,他似乎是下定了決心,最後一字一句道:「下官甘願認罪伏法,下官……下官確實煽動民變,民變之事,一切從宜陽縣為始,這一切,也都是早有預謀,下官……下官……並非主謀,這一切的一切,都是梁王殿下主使,下官為他脅迫,不得已而為之,梁王殿下圖謀神策府久矣,欲借民變而趁此打擊神策府,下官不過是鷹犬走卒,供他驅策……」

    哄……

    滿堂嘩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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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送到,快過年了,好可憐,這幾天要置辦年貨,不過更新會提前,因為老虎不偷懶了,要做一個五好作者。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1-28 21:42 編輯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1-29 14:55
第四百三十二章:人贓並獲

    當王寶義無反顧的說出實情的時候,大勢,已經無法扭轉了。

    韋正德臉色劇變,他非常清楚,王寶的反戈一擊,幾乎是致命的。所有佈置好的一切,在如今竟是支離破碎。

    武三思臉色更壞,他整個人幾乎要癱坐下去,王寶實在知道太多太多的事了,如今,自己竟是無所遁形。

    更可怕的是,當他看著大堂中一個個的禁軍,這些禁軍官兵,起初還對秦少游和神策軍帶著憤慨,而如今,這樣的憤慨早已消失的沒有了蹤影。

    用武三思的話來說,事到如今,人心盡失,只不過人心盡失的不再是秦少游,而是自己。

    在此之前,秦少游彈壓民變,這足以讓人詬病。而如今,若是民變是他堂堂河南府尹煽動,那麼一切的罪責,都會落在他武三思的頭上,所有被加害的人,自然不會在怨恨秦少游,怨恨的只是他武三思。

    這時候,再不會有人為自己說話了,即便是韋正德,竟也悄然退後了兩步,故意與武三思拉開了距離。

    武三思故作冷靜,可是這時候,狄仁傑卻是震怒。

    狄仁傑不是一個眼中容不得沙子的人,他深諳這天下多的是藏污納垢,也明白這世間的醜惡已經太多太多,他經歷的越多,就越明白這不是一個黑白分明的世界,世界是灰色的,只是在這個灰色的世界裡,依舊有一些的東西,喚起了狄仁傑的震怒,就比如武三思……

    你可以打擊政敵,你甚至可以欺壓百姓,你身份高貴,理應高高在上,理應去盤剝別人,因為……世界是灰的,從來不曾有過色彩斑斕。可是你為了一己私利,去煽動民變,煽動民變,就意味著許多良善百姓成為瘋子。也意味著,無數不肯受脅迫的百姓將會遭受他們的洗劫和凌辱,更意味著,官府不得不去彈壓,這一樁樁一幕幕帶來的都是殺戮。不知多少人要為此遭受苦難,不知多少人會成為刀下之鬼,更不知會有多少人,妻離子散家破人亡。

    而這一切……只不過是因為私利,僅此而已。

    狄仁傑盯著武三思,從未有人看過,狄仁傑的目光會有今日這樣可怕,他盡力壓住自己的怒火,一字一句道:「武使君,宜陽縣王使君所言。當真嗎?」

    武三思語塞,他若是矢口否認,那麼接下來,王寶必定會出許多證據來打自己的臉,現在百般抵賴,顯然已經沒有了任何的意義,好在,他還算氣定神閒,不禁道:「就算是又如何,就請狄公這就押我進京。交由朝廷落。」

    就算是又如何。

    這是武三思最後的武器,大不了,我認罪了,可是認罪。卻需朝廷來伏法,只要去了長安,即便後續還會有一些麻煩,韋後必定責怪自己辦事不利,可是至少,不至於獲罪。

    秦少遊目光掠過了一絲冷然。

    假若今天。讓武三思出了洛陽,那麼此前這個傢伙的洛陽所做所為,不啻是打自己的耳光。

    原本,秦少游與他無冤無仇,可是到了今日,秦少游卻是知道,雙方已經不共戴天了。

    他心下冷笑,卻是猙獰的平看了武三思一眼,他一步步踱步上去,逼近武三思。

    對這性格無常的秦少游,武三思早有懼怕之心,此時不禁後退兩步,他禁不住道:「秦少游,你想如何?」

    秦少游一字一句道:「梁王殿下就想這樣輕易的全身而退嗎?」

    武三思怒極反笑:「哈哈……就算今日分清了是非曲直,可是這又如何,想要懲處本王,非朝廷不可,難道你敢擅用私刑?秦少游,得饒人處且饒人。」

    他能如此厚著臉皮說出這句話,實在教人好笑,秦少游下意識的道:「若是今日,讓你的奸計得逞,殿下還會相信,得饒人處且饒人這句話嗎?」

    「哼!」武三思冷哼,此時他反而不怕了,鬥嘴而已,秦少游不能把自己怎麼樣,於是他鎮定自若道:「不管怎麼說,要追究,自有朝廷追究,你我俱是朝廷命官,我乃朝廷欽賜的親王,豈是你一個小小郡王想要追究就可追究的?本王有罪就有罪,可是這洛陽城,這河南府,卻是休要有人動本王一根毫毛。」

    他理直氣壯。

    雖然是一副醜惡的嘴臉,卻抓住了秦少游的軟肋。

    秦少游搖頭,他突然現武三思蠢得可愛,然後,他抿嘴一笑,道:「是嗎?我固然治不了你,可是在這裡,卻有人治的了你。」

    「是誰……」

    武三思剛剛怒吼咆哮,卻見秦少游已是轉過身,看向狄仁傑,道:「狄公,是非曲直,既然已經分明,武三思煽動民變,罪無可恕,而如今,民亂雖已暫時平定,可是如今人心不安,更有宵小之徒,蠢蠢欲動。如今惡在此,少不得要除惡務盡,否則難免鬧出更大的亂子。」

    秦少游顯然是想要先斬後奏了。

    武三思臉色頓時跨下來,那韋正德道:「弘農王殿下,這是什麼話,既是煽動民變的大罪,無論如何,也要……」

    他話說到一半。

    秦少游卻是負手而立,面帶微笑。

    而在此時,卻是無數的百姓呼嘯而來。

    這些『百姓』,大多是通過各種渠道招募而來,他們將河南府圍了個水洩不通,有人高喊:「血債血償。」有人厲聲道:「不殺武三思,不足以平民憤……」

    從一開始,武三思以為自己已經設下了一個局,他卻是忘了,他這個要捕捉的蟬,其實卻是一隻麻雀。

    朱樓做事,素來是做全套的,這一點,上官辰的水準已是淋漓盡致的展現了出來。

    狄仁傑一直默坐不動,可是心中對武三思的恨意已經積攢到了極點,外頭喧嘩的百姓,某種程度成為了催化劑,他虎目一張,大喝道:「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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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晚第二章送到,喝醉了,今天的兩章馬上到。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1-29 23:16 編輯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1-29 23:17
第四百三十三章:死無葬身之地

    狄仁傑一聲令下,數十個神策軍官兵一齊道:「人在。」

    便是堂中的禁軍,竟也有不少人受到了狄仁傑的感染,公道自在人心,武三思的醜惡,今日在此,已經一覽無遺,只怕便是再無是非黑白觀念的人,心中對他也滿是不屑,禁軍……也是人,也是有血有肉,於是有人三三兩兩的道:「在。」

    韋正德回頭去瞪那些不規矩的禁軍。

    那些人忙是把話咽到了肚子裡。

    武三思見此氣氛,心知要不妙,便高聲道:「我乃梁王,誰敢奈何我?」

    狄仁傑面無表情,卻是猛地拍案:「罪官武三思,身為國戚,久受國恩,卻是大逆不道,煽動民變,致使生靈塗炭,如今河南軍民百姓,恨不能生啖其肉,今日事急,群情洶洶,若不將武三思伏法,則河南上下不安,為安眾心,只好事急從權,如今,武三思的罪證已是確鑿,煽動民變,便是謀逆,謀逆者,殺無赦,來人……殺!」

    最後一個殺字,如山崩一般從狄仁傑的口中蹦出來。

    武三思身子一軟,癱了下去。

    秦少游藉機道:「來人,拿虎頭鍘來。」

    過不多時,竟有諸多神策府官兵推著一個巨大的物事出現。

    眾人一看,便見一個青銅虎身,上架一把巨大鍘刀的東西出現。

    武三思和韋正德俱都看的心裡發毛。

    這虎頭鍘,乃是秦少游專門『發明』出來的一種刑具,如今,虎頭鍘第一刀,只怕就要在武三思的身上了。

    幾個校尉已是如狼似虎沖上去,一把將武三思拉起,武三思大喝:「狄仁傑,狄仁傑……你敢殺我?你敢殺我?我乃梁王,秦少游……秦少游,你可知道。你在做什麼?你膽大包天,膽大包天,這裡……可還有王法嗎?可還有王法嗎?」

    鍘刀已經打開,發出鏗鏘的巨響。

    武三思拚命掙扎。卻被人狠狠推到了鍘刀之下。

    「狄仁傑,你敢殺我……你敢……」

    鍘刀落下。

    所有人俱都心驚,尤其是韋正德,嚇得整個人都打了個激靈。

    鮮血濺出來,身首異處。

    殷紅的血。頓時填滿了堂中地磚的溝塹,發出刺鼻的味道。

    武三思最後一絲生命,也尋思被抽乾。

    韋正德不禁道:「這……這……」

    武三思的死活,他並不在乎,他在乎的是,武三思一死,自己將孤掌難鳴,從此之後,河南府就要徹底被神策府所控制了。

    他不由怒氣衝衝道:「秦少游,狄仁傑。我必彈劾你們。」

    狄仁傑臉色依舊冷峻,卻如不動的磐石,不發一言。

    秦少游笑了笑,卻是對韋正德道:「歡迎韋都督彈劾,歡迎之至。」

    秦少游的自信,不是沒有道理的。

    這個世界,誰都不敢殺武三思,可是唯獨,有一個卻是可以,那就是狄仁傑。這就如東漢末年的時候,年輕的曹操被舉為孝廉,被任命為洛陽北部尉。洛陽在當初也是都城,是皇親貴戚聚居之地。很難治理。曹操一到職,就申明禁令、嚴肅法紀,造五色大棒十餘根,懸於衙門左右,「有犯禁者,皆棒殺之」。而當初皇帝寵幸的宦官蹇碩的叔父蹇圖違禁夜行。曹操毫不留情,將蹇圖用五色棒處死。於是,「京師斂跡,無敢犯者」。一時之間,這個曾經聲名不顯的曹操,立即名噪一時。

    宦官蹇碩一直是東漢天子寵幸的對象,敢殺他的叔父,幾乎等同於自殺。

    即便是當初四世三公出身的袁紹在曹操的位置,只怕也絕不敢動蹇圖一根毫毛,可是曹操居然殺了。

    明明袁紹的地位,比曹操高得多,四世三公,是何等顯耀的家世,而當初的曹操,在別人眼裡地位卻要低得多,只是曹操偏偏做了別人做不了的事,也正因為如此,才藉著此事,讓他大展宏圖。

    這裡頭的關鍵就在於身份的問題,同樣的事,並非是身份高的人就可以做,而在於這個身份是否恰如其分。

    假若身份高貴的袁紹敢殺宦官蹇碩的叔父,那麼就事情就極為嚴重,你袁紹好大的膽子,居然敢殺蹇碩的叔父,真以為我們宦官好欺負?而在當時,宦官的勢力如日中天,即便是四世三公的袁家,只怕也保不住袁紹。

    而曹操身份雖然低下,偏偏他也是出身宦官家庭,一個宦官的子弟,殺了另一個宦官的叔父,這就成了宦官的內部矛盾,絕不可能引發整個宦官階層的同仇敵愾,而蹇碩的叔父畢竟犯了罪,本就理虧,所以曹操不過是貶了個官,卻因此贏得了巨大的名望。

    這就是問題的關鍵,雖然那時的曹操年紀不過二十,可是他這種家庭出身的人,那時候的曹操也早已過了腦子發熱的年紀,他之所以殺蹇碩叔父,並非是因為他嫉惡如仇,只不過曹操聰明的看穿了這一層關係,並且付諸行動,借此躋身入士大夫的階層。這也為他往後的霸業,鋪平了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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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在處死武三思,其實也是一樣的道理,秦少游絕不能殺武三思,因為秦少游是一方諸侯,擅殺武三思,這對於朝廷來說,不啻是謀反的信號,即便武三思犯了天條,朝廷也絕不會容許秦少游對一個親王動手,今日秦少游若是敢動一個親王,那麼明日,秦少游豈不是要造反?

    此例一開,則天下大亂。

    所以固然現在的秦少游比狄仁傑高的多,卻絕不能動武三思一根毫毛。

    可是狄仁傑不同,狄仁傑名望巨大,他認為武三思犯了罪,那麼在天下人看來,武三思定然罪無可恕,而狄仁傑在此要處死武三思,天下人不會認為狄仁傑與武三思有什麼私仇,也不認為狄仁傑這是要謀反,天下人只會認為,狄公嫉惡如仇,狄公為了誅殺奸賊,甘冒國法。

    同樣是先斬後奏,結果卻是大不相同,就如在太宗時期,尉遲敬德若是處死了一個身份高貴的人犯,可能會被人誣告謀反,可是魏徵這樣的人若是處死了一個高貴的人犯,那麼天下人只會認為魏徵剛正不阿,不懼權貴。

    所以……當韋正德口口聲聲要彈劾的時候。

    秦少游只是笑,彈劾吧,人……又不是我殺的,你願意彈劾,也彈劾不到我的頭上。想要彈劾狄仁傑?嚇……朝中的百官,又不是傻子,狄仁傑是正義和清正廉明的化身,按照普通人的邏輯,只有奸臣才會誣陷忠臣,誰想要做這個奸賊,那麼就請便。

    至於韋氏……

    韋氏就算要追究,也只能追究到狄仁傑為止,偏偏追究一個聲望如此巨大的狄仁傑,對秦少游來說不會有任何的損失,反而會讓韋家陷入天下人的非議之中,削弱不了秦少游,又讓自己深受其害,這不是得不償失嗎?韋氏不蠢,不會做這樣的虧本買賣。

    所以……秦少游已經認定,韋正德不過是在借此來找回自己的顏面而已。

    而韋正德聽到秦少游回了一句『歡迎彈劾』,老臉一紅,竟是無言以對,一時之間,又羞又怒,他於是冷笑,惡狠狠的道:「走著瞧吧。」

    「且慢!」

    「什麼?」韋正德心裡咯噔一下,想不到秦少游這時候叫他。

    他回眸,見秦少游面無表情的盯著自己,秦少游好整以暇的道:「韋都督,你需要明白一件事。」

    韋正德不服氣的道:「還望指教。」

    秦少游道:「這河南府,不是一個禁軍都督說了算,這裡,也沒有一個守衛宮城的將軍說話的份,都督若是再對河南府上下的事務胡說八道,那麼……秦某也絕不會客氣,不在其位不謀其政,這句話,想必韋都督是懂的,所以……願都督自此之後,安守自己的本份。」

    「你……」韋正德勃然大怒,可是他的目光接觸到了地面,看到了一地殷紅的鮮血,在看到那虎頭鍘下身首異處的武三思,他竟是心裡發毛,對這個秦少游,終於生出了恐懼之心,他不敢再回嘴,轉過身,忙是匆匆而去。

    禁軍們見狀,魚貫而出,也不敢逗留。

    河南府內,所有人屏住了呼吸,誰也不敢再發一言。

    今日之後,這裡再沒有梁王武三思,只有總管秦少游。也自今日起,這裡在不會有任何府尹的痕跡,所有的一切,都將置於神策府的烙印之下。

    秦少游抿了抿嘴,他沒有說話,因為接下來是狄仁傑對宜陽縣令王寶等人發落的時候,這些……秦少游已經沒有多少興趣去關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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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送到。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1-29 23:21
第四百三十四章:燙手山芋

    武三思死了。

    洛陽城裡所有人都是大氣不敢出,許多人開始變得不安起來。

    武三思可謂是死有餘辜,煽動民變,這種大罪,一旦證據確鑿,即便有韋后袒護,只怕也難以翻身。

    只是最可怕的卻是,武三思就這麼在洛陽,卻已被殺了,身首異處。

    不只是如此,整個洛陽城人心惶惶,因為神策軍已經抄了武家在洛陽的宅邸,無數的錢糧和財貨都被搜了出來,觸目驚心。

    抄家滅門!

    眼下神策軍還到處在拿捕煽動民變的餘黨,一下子拿住了六十多人,他們的處境,可想而知。

    洛陽城中有不少人與武三思關係曖昧之人,現在都變得朝不保夕起來,他們不安的在等候著什麼,最終還是耐不住性子,畢竟,武三思都好像切菜一樣的砍了腦袋,自己有幾個腦袋夠砍得,坐以待斃,不如想辦法去疏通和轉圜,轉眼之間,形勢大變,下榻在洛陽河南府的秦少游,一下子變得炙手可熱起來,前來拜會的官吏如過江之鯽。

    委派去各縣緝拿『餘黨』的神策府刑房人員,在地方上也成了炙手可熱的對象,幾乎人剛剛抵達縣治,便有無數人登門造訪,交友的,談心的,悔過的,當然,更多的人總是不忘臨末的時候,踩上武三思一萬腳,牆倒眾人推,古今中外,概莫如是。

    有了他們的配合,這武三思的罪證也就越來越翔實起來。

    神策府判官狄仁傑整理了所有的案情,此時這位在神策府中地位超然的人物,如今聲譽更是如日中天,他卻依舊淡漠,每日委身在案牘之後,權衡著此案的每一個細節。

    武三思,只是首惡。首惡背後,肯定有許多餘黨,只是到底如何認定。就需要狄仁傑的認真勁了。

    在幾日之後,狄仁傑的一份奏疏,終於送到了長安。

    韋弘敏在中書省看到了狄仁傑的奏疏,第一個反應。就是倒抽了個口涼氣。

    隨即,數個宰輔齊聚一堂,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個個面面相覷。

    韋弘敏當然是很惱火。這事兒,實在太大了,秦少游好大的膽子,武三思都敢殺,這個傢伙,真是瘋了。

    可是……

    韋弘敏必須徵求一下其他人的意思。

    如今相比於武則天時期的三省,此時的中樞之中,顯然早已換上來了許多的面孔。

    唯獨不換的,就是楊再思。

    楊再思歷經了數朝,卻一直都是不倒翁般地存在。蓋因為這位仁兄在崔詧主事的時候,他便討好崔詧,等到韋弘敏主事時,他又對韋家多有一些討好。

    固然這樣的人,永遠不可能與人交心,無論是崔詧還是韋弘敏,從沒有將他當做自己的心腹,可是這樣的人最大的特點就是總能做到自己無關緊要,一個無關緊要的人,顯然是沒有人願意得罪的。況且人家有這個資歷在,又妨礙不到自己什麼,當然沒有打擊的必要。

    楊再思的地位,在這個時候也漸漸水漲船高起來。三省之中的宰輔,大多都是新面孔,唯獨他這個老資格,於是乎,即便是韋弘敏,也對他更加敬重一些。

    至於其他的宰輔。除了幾個陪榜的新晉之外,便是韋安石了。韋安石也是韋家的人,是以門下省侍郎之職加同中書省台平章事忝居宰相,如今的三省,顯然成了韋家的三省。

    韋安石和韋弘敏不同,在韋家的地位之中,韋安石反而與韋后更親一些,韋弘敏反而只是遠親,韋安石最是氣惱,禁不住大發牢騷:「秦少游殺武三思,這是大罪,朝廷不可不察,否則威信蕩然無存,我觀這秦少游,只怕所圖不小,朝廷現在如此,是養虎為患,這個後患一日不除,遲早要反受其害。」

    他的態度是最堅決的,不剷除神策府,他心裡憤恨難平,這一次正好藉著武三思的理由,索性來個斬草除根。

    於是有人笑了,笑的人乃是裴談,裴談在三省之中地位並不高,是以刑部尚書同中書門下三品的名義在三省中任職,不過在三省之中,作為碩果僅存的關東人,他的地位也不容小覷,裴談出自關東裴家,當然不肯任韋家的人胡言亂語,他想了想,淡淡道:「安石公,這是什麼話,殺武三思的,乃是狄仁傑而非秦少游,怎麼反而,秦少游反而有罪了?」

    韋安石冷笑:「雖是狄仁傑,實則卻是秦少游。」

    裴談笑了,道:「是嗎,安石公的意思是不是,狄仁傑為虎作倀,反而成了秦少游的門下走狗?」

    韋安石的理論基礎,顯然就是如裴談所說的那樣,是秦少游的走狗方才成立,可是話說回來,這天下,誰敢說狄仁傑會是秦少游的走狗?想當初的時候,武后這麼大的勢力,多少人為了爭取李氏為太子,最後都被武則天殺戮,以至於朝中上下,談李色變,知道這是武則天的逆鱗,而那時候的狄仁傑,卻是挺身而出,一再勸諫,冒著武則天殺頭的危險,也非要武則天立李氏為太子不可,一個敢於頂撞武則天的人,一個天下人人敬仰的人,一個素來以忠直而聞名的人,你韋安石說他是秦少游的門下走狗,這天下人,肯服氣嗎?你非要說殺武三思的人是秦少游,那麼就必須得證明狄仁傑人品低賤,而想要質疑狄仁傑的品行,哈……這只怕比登天還難。

    韋安石一時無言,只好怒道:「狄仁傑如今是神策府的判官。」

    裴談道:「神策府已經開府,有權任命屬官,這判官的任命,也是恰如其分,並沒有什麼詬病之處,狄仁傑如今雖是神策府的屬官,可也是朝廷命官。安石公地意思莫不是狄仁傑堂堂宰輔,辭去了自己的官職,否則跑去神策府做一個默默無聞的判官,是為了攀附權貴嗎?」

    許多人不禁啞然失笑起來。

    狄仁傑會攀附權貴?

    這是笑話,這天底下,誰都可以說攀附權貴,唯獨狄仁傑不可能,狄仁傑的尚書左丞,位極人臣,可是這個官職,卻是他主動請辭的,他本來就有的是權位,卻因為不肯修萬象神宮,索性辭去,怎麼可能為了做一個小小判官,而對秦少游俯首帖耳,言聽計從?

    裴談說到這裡的時候,心裡也是想笑,對這秦少游的手段真是佩服極了,能忽悠到狄仁傑,武三思這不是白死了嗎?

    韋安石只剩下吹鬍子瞪眼的份了,因為他發現,除了韋弘敏和楊再思之下,其餘人聽到裴談的話之後,都不禁莞爾,顯然是把自己當話當做笑話來看。自己發了一通脾氣,反而是自取其辱。

    他心裡暗恨,正待要發作,韋弘敏卻看出來了自己這個族兄弟只怕是在道理上難以站住腳的,他見許多人都一副忌諱莫深的樣子,唯獨楊再思一臉沉默,似乎態度與眾不同,就不禁道:「楊公,你怎麼說?」

    「啊……」楊再思方才眼眸眯著,似是在打盹,這時候聽到韋弘敏叫他,讓他不禁先驚訝的啊了一聲,於是眾人又莞爾,這位楊公……莫不是方才睡著了?

    楊再思的這個『表演』,讓韋弘敏又好氣又好笑,他心知楊再思在藏拙,這老賊每日都一副懶洋洋的樣子,什麼事都是模棱兩可,從不得罪人,這一聲啊……表面上是老匹夫的樣子,一副壓根就沒把這場爭議當一回事,年紀老邁,身子吃不消了,可是讓你請辭致仕,你卻從沒有這樣的念頭,老匹夫蹲著茅坑不拉屎,實在有些討厭。

    可是討厭歸討厭,韋弘敏還是笑笑:「楊公,洛陽的事,楊公怎麼看?」

    「哦。」楊再思捋鬚,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似乎成竹在胸:「人,是狄仁傑殺的,按理來說,狄仁傑確實壞了規矩,可是呢,武三思煽動民變,證據確鑿,這是板上釘釘的事,狄仁傑有罪,罪在擅作主動,就算是一時情急,也不必如此嘛,所以以老夫看,倘若朝廷要追究,少不得要狠狠懲治狄仁傑擅作主張之罪,大體,就是如此了。」

    「……」

    韋弘敏和韋安石都不禁傻眼。

    這老匹夫心眼還真不少,看上去是站在韋家這邊說話,實則卻又是把燙手山芋給丟了回來。

    誰要懲治狄仁傑,韋家要整的是秦少游,好嘛,你把矛頭都指著狄仁傑倒也罷了,還說朝廷要懲治狄仁傑,這……不是笑話嗎?

    狄仁傑這件事,在百官之中,幾乎無人敢詬病。為何,因為此事已經震驚了天下,而且從輿情上來看,許多人都是拍手叫好,這天下的好事者,總是喜歡剛正不阿的官員懲治權貴的,現在狄仁傑就是這樣的『大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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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第二章,再說一句抱歉。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1-30 22:07
第四百三十五章:走狗烹

    楊再思不傻,若說他沒有巴結韋家的心思,那是假話。

    楊再思就是這麼個不以為恥之人。

    可是這一次,楊再思卻是直接給韋家將了一軍,這不是他犯傻,而是他清楚的明白,名望的重要性。

    而如今,輿情的大勢已成,從江南到河北,人們都在津津樂道的談及這樁狄仁傑不畏強暴,刀鍘武三思的一幕,人人都稱頌狄仁傑忠直,在這個節骨眼,任何人唱這個反調,都可能會被推到風口浪尖,最後粉身碎骨的。

    人言可畏,甚至有時候,比韋家更加可畏。

    在這個灰色的世界裡,人人都是污濁不堪,可是這並不妨礙,在人的想像中,世界是黑白的,所謂黑白世界,即當所有人認定了狄仁傑乃是正義化身的時候,那麼所有妄圖站在他對立面的人,理所當然的就成了大奸臣,於是乎,這種人必定不忠不義,這種人必定私生活不檢點,這種人必定生兒子沒屁眼,這種人必定是亂臣賊子。

    這便是人最原始的想法,這種想法或許可笑,可是這種可笑想法所造成的力量,卻是任何人都無法抵擋的,它可以成就一個人,也可以摧枯拉朽的徹底摧毀一個人。

    楊再思的名聲,本就不好,一旦他跳出來支持韋家,那麼勢必是千夫所指,到了那時,他就算臉皮再厚,卻還敢尸位素餐,敢在三省中待下去嗎?得罪了韋家,大不了以後可以轉圜關係,大不了往後,在政事上給韋家多一些尊重,可以得罪了天下人,那麼就徹底斷絕了轉圜的餘地。

    人嘛,總要往長遠看,這也是為了士族和門閥往往都不願依附當朝權貴的原因,因為權貴只是一時,可是家族的利益卻是長遠。今日因為攀附了你,而得到了利益,明日又是一朝天子一朝臣,當你的名聲已經臭不可聞。新天子並不介意,拿你開刀,借你來樹立自己的賢明。

    狄仁傑為何混的有聲有色,幾經宦海沉浮,卻總能最後被重用起來。說白了,便是他的名望罷了,名望是一世的,而權位只是一時,只要有名望,江南路的一個地方小官,明日就可以直入三省,可是一個聲名狼藉之人,即便一時攀附到了權勢,明日可能就會招惹來殺身之禍。

    想當初。那些逢迎武則天的人,現在又有幾人全身而退了呢?而如今,這個韋后,也實在沒有讓楊再思冒著殺身之禍,跑去為她做馬前卒。

    楊再思的態度,其實就是絕大多數人的態度,大家可以給你們韋家抬抬轎子,可以讓一讓你們韋家,甚至可以暗地裡溜鬚拍馬幾句,可是讓大家冒天下之大不韙。這就是另一回事。

    韋弘敏見無人讚成,心裡也是空落落的,他愈發對此事拿捏不定起來,如今韋家在長安已經站穩了腳跟。若是有足夠的名義,來說動陛下剷除秦少游,實在是再好不過,只不過眼下連三省之中的人都說不動,何況是其他人。

    他只好道:「此事需從長計較,且明朗了再說。」

    議了幾句。這場內部的會議也就結束,韋弘敏長身而起,二話不說,便去長樂宮見韋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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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朝的事,韋后是盯得很緊的,一有風吹草動,便會有消息傳到她的耳裡。

    武三思被誅,讓她錯愕不已,還沒明白怎麼回事,等到更確切的消息傳來,她這幾個時辰,就都變得焦慮和不安起來。

    武三思是她安置在洛陽的,目的嘛,自然是制衡秦少游,可是如今,卻是直接被鍘了,堂堂親王,說殺就殺……

    韋后一直在等韋弘敏來,她知道,韋弘敏定是開始召集大家相商,等商議結束,便會立即來見駕,於是左等右等,終於有了來報,韋公到了。

    「宣。」

    韋弘敏小心翼翼的進來。

    這位韋家的干將,確實沒少為韋家分憂,當初的時候,秦少游遇刺,使韋家陷入被動,也正是因為韋弘敏一個還都,才使韋家更加水漲船高。

    對於韋弘敏,韋后比之從前更多了幾分敬意,再不是當奴才那樣來使喚了。

    韋弘敏今日的心裡,卻格外的忐忑,事情發生之後,他就感覺到很不妙,這一次宰輔們的會議,表面上是商議,實則卻是韋弘敏在試探各家的反應,想看看韋家是不是已經到了一手遮天的地步,只不過……結果卻讓他很是失望,連他最看好的楊再思都尚且如此,其他人,雖然有的不發一詞,可是韋弘敏明白,韋家只是暫時把住了朝綱,離那隨心所欲,卻還遠得很,那些個老狐狸,表面上雖然都是恭維,實際上沒幾個真正信得過的。

    正是因為帶著這種不安的心事,韋弘敏向韋后行了禮,道:「娘娘,武三思沒了。」

    韋后面若寒霜:「這件事,本宮當然知道,那秦少游,果然是好手段,這一手借刀殺人,不但使他解決掉了武三思這個麻煩,更讓他如今河南府聲望更加水漲船高起來……」

    韋后的擔心,顯然不只是一個武三思,後頭那句話,才是真正的關鍵。

    連親王都說殺就殺了,若是朝廷不處置,那麼那些河南府的官吏會怎樣想,那些河南府的豪強和百姓會怎樣想?這秦少游本就是河南府大總管,如今又藉著勢態,那麼自此之後,河南府上下,就真的對秦少游死心塌地了,不服他的,便是親王都可能人頭落地,願意為虎作倀,給那秦少游鞍前馬後的,當然會得到秦少游的好處,試問,還有人敢不服嗎?

    那秦少游……簡直就可以走河南府的皇帝老子了。

    韋弘敏嘆口氣,道:「三省的議事……」

    韋后擺擺手:「你不必說,不必說,本宮也知道,那些個老狐狸,只怕都不敢抨擊此事吧。」

    韋弘敏點頭道:「正是如此,狄仁傑的聲譽……哎……當初的時候,臣想的是,那狄仁傑性子不好,又素來和崔詧不清不楚,一旦讓他跟來了長安,肯定會給我們韋家帶來不少的麻煩,這才再三懇請娘娘,將此人趕出去,可是萬萬想不到,這個人卻是被秦少游利用,如今更是打的我們措手不及,如今天下流言紛紛,卻都是為狄仁傑叫好的,為狄仁傑叫了好,豈不是說武三思死有餘辜、十惡不赦?如此一來,朝廷這邊,做任何反應,都可能會惹來麻煩。娘娘……」

    韋后幽幽嘆口氣,她彷彿再沒有方才的躊躇滿志了,其實韋弘敏的話她很明白,朝廷若是順著民心而行,那麼韋家不免招惹來非議,便是廟堂之上平時對韋家表示善意的諸公也會極力跳出來反對,肯定了武三思,就是給狄仁傑潑髒水,誰給狄仁傑潑髒水,誰就是天下人眼中的惡徒。

    可若是順勢為狄仁傑叫好呢?如此一來,武三思就是死有餘辜了,可是偏偏,明眼人誰不知情,這武三思近來和韋家走的很近,武三思被安排在洛陽,分明就是要做韋家的門下走狗,去給秦少游添堵的,結果一個這樣的走狗,死了也就罷了,最後還要被韋家也跟著踏上一腳,那些韋家的黨羽,會是什麼滋味?

    那些想要攀附韋家的人,又會如何去想?

    「問題的根子,是在人心啊。」韋后感嘆了一句,她拂袖,落座在一處胡榻上,目光幽幽:「那麼接下來怎麼辦,子義,你來說說看吧。」

    韋弘敏道:「真要追究這件事,就永遠都繞不開這狄仁傑,想要治秦少游的罪,就必須先治狄仁傑的罪,而且極有可能,懲治了狄仁傑,秦少游卻可以逍遙法外,娘娘的目的,是要收拾秦少游,而不是狄仁傑,若是因為收拾秦少游而冒天下之大不韙倒也情有可原,可是最後鬧得天下紛紛,只是拿了一個狄仁傑,那麼就得不償失了。如今到了這個地步,只好將此案交給楊再思,讓楊再思來最後發落處置,我們韋家,就不必再牽連進去了。」

    讓楊再思來,其實無非就是讓楊再思來給武三思定性罷了,韋弘敏的意思是,這件事只能快刀斬亂麻,迅速的了結,武三思死了,也只能白死,而韋家最好的結果就是置身事外。

    韋后顯得有些不忿,想要放一句狠話,卻又思量著於事無補,只好又嘆息:「看來,也只能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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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送到。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1-30 23:19
第四百三十六章:權柄

    韋后顯得焦躁起來,秦少游如此生生的打臉,自己就這樣輕易的放過他?無論如何,韋后顯然心有不甘。

    可是心有不甘又有什麼法子呢?要追究武三思的事,就必須先追究狄仁傑,而要追究狄仁傑,很顯然……這對於韋家來說,無疑是人心散盡的結果。

    殺敵一千,自損八百。

    韋后顯得有些慍怒,她不禁道:「好好好,好得很,那秦少游……哼!」

    韋弘敏見韋后震怒,心裡只是叫苦,卻是無計可施。這件事,確實有些棘手,以至於連他也只能心中嘆息。

    「那秦少游得了整個河南,豈不是如虎添翼,本宮擔心的是這個,倒是韋正德在那兒,就更加教人不放心了,子義,你看該怎麼辦才好?」

    韋弘敏知道,這時候若是再不想出點什麼,娘娘少不得真要責怪了,他想了想,到:「娘娘,狄仁傑是劍,那秦少游拿了狄仁傑來傷人,卻也未必不會傷己。」

    「嗯?」韋后眼眸一沉,似乎摸到了一點門道。

    狄仁傑是劍……不,理應是雙刃劍,一把雙刃劍,意味著什麼?狄仁傑這種人,身上背負了太多太多的盛名,他殺武三思,這是因為他確實佔著道理,武三思是證據確鑿。

    可是換句話來說,秦少游難道就沒有可以詬病的地方嗎?或者說,神策府裡,難道就一定清正廉明嗎?難道就沒有藏污納垢,就沒有不軌之徒嗎?

    想到這裡,韋后眼眸一亮,不禁道:「你的意思……」

    韋弘敏正色道:「今日秦少游拿狄仁傑傷我們,卻是忘了,留著這個狄仁傑。遲早會被他反傷,以臣的愚見,不如此次。就順水推舟,那秦少游不是任狄仁傑為判官嗎?那麼索性。朝廷就加一道旨意去,任免狄仁傑為東都通判,再兼以刑部尚書職,就讓他留在河南府,到了那時,整個神策府,乃至各縣,俱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以狄仁傑的性子,當然要盡忠職守,那些秦少游的黨羽,一旦犯有什麼過錯,狄仁傑若是容情,那麼朝廷大可以追究狄仁傑,可是狄仁傑若是鐵面無私,這樣最好,索性就借狄仁傑的手,去懲治秦少游和這些徒子徒孫。以我之見,這狄仁傑,有這盛名在身。是絕不敢徇私的,只要他不徇私,神策府用不了多久,就會與他反目,那秦少游,只怕會將的狄仁傑視作是眼中釘、肉中刺,非要除之而後快不可,而一旦狄仁傑與秦少游反目,娘娘……若是站在狄仁傑這邊。那秦少游既在天下人眼裡成了亂臣賊子,在朝廷眼裡。也成了亂臣,他……死定了!」

    這番話。聽得韋后眼前一亮。

    狄仁傑……

    萬萬想不到,韋弘敏這個傢伙,居然有這樣的敏思,狄仁傑這樣的人,確實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至少……這個傢伙對於絕大多數人來說,都是個蒼蠅一般的人物,而神策府之內,俱都是秦少游的黨羽,這些黨羽不可能人人清白,只要狄仁傑『盡忠職守』,只怕用不了多久,一個個大案就將挖出來,而挖出來的案子越多,秦少游的黨羽遭受的打擊就越大,可以想像,這秦少游坐得住嗎?自己的老部下若是犯了法,求情都沒有用,秦少游難道還笑得出來?自己的親戚,被狄仁傑拿住了,要去殺頭,你秦少游能無動於衷,自己的故舊撞到了狄仁傑手裡,你秦少游不需要去求情?

    可是狄仁傑若是鐵面無私呢?

    那麼雙方的矛盾,將會不斷的積攢,可是秦少游就未必對付的了狄仁傑,因為狄仁傑兼了個掛職的刑部尚書,這個職缺可是不小,秦少游這個大總管,至多也就是和狄仁傑平級罷了,誰也指揮不動誰,依著秦少游的性子,難道不該發瘋不可?

    韋后莞爾笑了:「有一句話叫做,水至清則無魚,可是就有這麼一個執拗之人,非要讓這河水清澈見底不可,那麼這河中的泥沙,只怕要發瘋不可吧,神策府的上下官吏未嘗不是這些泥沙,而秦少游,也未嘗不是這些泥沙,這樣很好,就這麼辦,看來,本宮倒是該好好褒獎這狄仁傑了,此人……可用。」

    韋弘敏笑了笑,對於他來說,這顯然是個陽謀,一個像狄仁傑那樣討厭的人,只要給他掌握了權利,他就總能給誰去添堵,偏偏,這一次添堵的不是韋家,而是神策府了。

    韋后的臉色,終於緩和了不少,不管如何,此前是用武三思制衡,偏偏武三思這個人行事不密,既然死了,那就死了吧,如今……韋弘敏居然用上了狄仁傑。

    這一步,似乎是可行的。

    韋弘敏見韋后心情平復,心裡也一塊大石落定,這個法子,本是他靈機一動想出來的,現在細細一思量,確實很可行,狄仁傑這種人是條瘋狗,逮誰咬誰,今日咬的是韋家,明日難保咬的不是秦少游,畢竟,這世上想要做一時的好人容易,想做一輩子的好人,卻是難上加難,可是只要使了一次的壞,那狄仁傑,是絕不會手下留情的。

    …………………………………………………………………………………………………………………………………………………………………………………………

    朝廷的反應,很是平常,楊再思負責了這樁公案,這位三省中的不倒翁倒是很乾脆,直接表示了武三思死有餘辜,至於狄仁傑,自然是免不了要嘉獎的,不過中途卻是橫生了枝節,宮中卻突然來了暗示,要敕狄仁傑為刑部尚書,還要許他中書省平章事,這幾乎又等同於是宰相了,只不過這個宰相卻留在了洛陽,因為他的實職是河南府通判。

    楊再思有些摸不著頭腦,最後,他似乎琢磨出了什麼,眼睛不由一亮,有意思。

    不過此番,更有意思的卻是,朝廷打算讓楊再思去宣讀這份旨意,這……又是什麼意思呢?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1-31 20:07
第四百三十七章 :人至察則無徒

    楊再思的生活一向是愉快的,畢竟蹲著茅坑不拉屎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既然要去洛陽公幹,他自然很有興趣,楊再思本就是河南人,不過他和士族不一樣,他的出身很低,是個考中了的明經進士而已,這一路攀爬,不知多少血淚,這也是為何,別人總是有底氣在朝中拉幫結派,而他……永遠都是攀附別人的原因,沒底氣啊,雖然身居高位,反而更加如履薄冰,誰都不能得罪。

    這個差使,某種程度是苦差,也只有楊再思才能辦,畢竟這份旨意,明眼人是去噁心秦少游的。

    楊再思聰明著呢,他一眼就看出,那韋家把狄仁傑高高抬起來,分明是想要圍魏救趙,那秦少游不過是利用狄仁傑打擊韋家,誰曾想,這一次可能要搬石頭砸自己腳了。

    似楊再思這種人,和狄仁傑幾乎是兩個極端,狄仁傑眼裡容不得沙子,而楊再思本身就是大唐朝最大的那顆沙子,做人沒有操守,逮誰就依附誰,見人就攀附,就這,還洋洋自得,自覺地自己高明。

    既然韋家讓自己去,那就去吧。

    楊再思啟程,其實洛陽離長安也不遠,出了關,也就差不多了,尤其是出關之後,道路好了許多,水路也通暢,宰相楊再思坐的又是官船,一路遊山玩水,好不愜意,哪裡有什麼旅途的勞頓。

    待到了洛陽,此前就已命人去通報,於是秦少游、狄仁傑等人,俱都在河南府治等候,只不過這河南府的府治,如今已經換了門臉,上頭掛著諾大的牌匾——大總管府。

    秦少游看來是雀佔鳩巢了,府尹被鍘了,朝廷暫時沒有任命府尹,既然如此。秦少游索性先把河南府佔著,意思很明白,這個府尹,就不必派了吧。有大總管就夠了,若是朝廷非要反其道而行,那也無所謂,這裡已是大總管的行轅了,你愛去哪裡辦公就去哪裡辦公。除非朝廷再委派一個武三思這樣的人,尋常的官員到了這裡,只能做小媳婦,想怎麼欺負就怎麼欺負。

    可是武三思這樣身份的人,有了武三思的前車之鑑,誰還肯來,若是韋家真要任命一個親王、郡王來,只怕人家第二日就直接倒在榻上,打死不起來不可。

    因此,府尹的事。已經不可能再做文章了,這也是為何,朝廷只論狄仁傑,卻絕口不提新任府尹之事,任了一個過去,那也是竹籃子打水,一般的人沒什麼作用,有用的人不敢去,只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算了。

    「早知楊公前來,本欲去渡口親迎。奈何俗務纏身,告罪,告罪。」

    秦少游春風得意,顯得很是快活。如今這河南府,已經徹底掌握,修河之事,也已經暢通無阻,神策府的勢力,已經蔓延到了洛陽等河南重鎮。各縣的縣令,俱都是將秦少游當做天王老子供著,神策府說什麼,他們都是毫不猶豫的執行,半點兒的懈怠都沒有,有的怕事,索性掛冠而去,秦少游也不客氣,直接先任命一個代理的縣令,而後向朝廷稟告,專等朝廷認證。

    朝廷那邊,不認是不成的,如今這個勢頭,你想要插手進去,任一個冤大頭去了河南府,多半是會被人擠兌到死不可,那一畝三分地上,上下同心,已經是水潑不進了,被任命的官員不肯去,而想去的人家早就準備好了十八般套路等著,武三思一死,河南府天已變了,朝廷任何噁心人的動作,都不湊效。

    楊再思這一路上來,多少是曉得這裡頭的內情的,這也是為何朝廷放棄了吏事權的原因,這任免河南官員的權利,其實已經名存實亡,朝廷對付秦少游,也只好從狄仁傑入手了。

    見秦少游『客氣』,楊再思不以為然,什麼叫做本來想要去迎接,後來又因為有事耽擱了,這分明是託詞,自己是宰相,是欽差,這秦少游故意怠慢,想必……是做給別人看的。

    河南的人都精著呢,人嘛,都慣於依附強者,你若是對朝廷唯唯諾諾,大家仔細一思量,還不如去巴結朝中的大臣呢,何必來攀附於你,可是一旦你底氣十足,對朝廷愛理不理,偏偏朝廷對你還客客氣氣,欽差來了還得給你三分薄面,大家就不禁會想,這位大總管看來是當真了不起,於是愈的敬重。

    楊再思曉得自己無意之中,被秦少游當了槍使,不過他不以為意,反而是客客氣氣的道:「不必,不必,殿下太客氣了,老夫……不過是藉著公務之名,前來拜訪而已。」

    說罷看了一眼狄仁傑,旋即道:「狄公,老夫恰恰是為了你來的,恭喜恭喜,此番狄公大義凜然,誅殺亂臣武三思,天下驚動,朝廷諸公,可謂是讚譽有加,天子聽聞了此事,也甚是嘉許,若是朝中多一些狄公這樣的人,這海晏河清,不在話下啊。」

    頓了頓,他面帶笑容,眼角卻在觀察著秦少游的反應。不禁在想:「這秦少游現在倒是愉快的很,想必這一次是陰謀得逞了,殺了個武三思,還得了誇獎,不過接下來,只怕這位殿下,就笑不出來了。」

    於是他繼續道:「朝廷有意,請狄公出仕,陛下恩旨,加狄公為中書省平章事,加刑部尚書,加河南府通判,狄公,上次你非要請辭致仕,陛下原本是萬萬是不肯的,不過念在狄公老邁,這才勉強同意,而如今,狄公卻是責無旁貸了,哈哈……」楊再思乾笑,估計自己也覺得,這番話過於虛偽。

    狄仁傑聽了,面無表情,對於這個『重擔』,他也絕不是傻子,細細一思,頓時明白了朝廷的意思,他側目看了秦少游一眼,秦少游呢,卻是一臉摸不透的樣子,似乎有些惱怒,狄仁傑和秦少游這幾日打過一些交代,對這個人知根知底,這個青年,確實有些摸不透。

    韋家的盤算,是人都明白,這是陽謀,秦少游聽了楊再思的話,細細咀嚼,猛地意識到了什麼。

    這是逼迫著神策府司法獨立啊。

    本來神策府內部,至少在管理河南方面,在司法上幾乎是秦少游一手包辦的,原本神策府的吏治也還不錯,究其原因,畢竟這支隊伍是秦少游一手帶出來的,況且神策府擴張的很快,許多人看到了大展拳腳的希望,所以更多人,都是規規矩矩,不願意去觸碰雷區。

    不過如今,因為神策府的擴張,神策府治下的官吏已經越來越多,有的是秦少游本身的班底,如方靜、楊務廉等人,有的乃是士族舉薦的人才,還有的,則是朝廷留在河南府的官吏,這個班底,可謂是龍蛇混雜,什麼人都有。

    也正因為如此,越來越多作姦犯科的事開始出現,比如貪墨剋扣錢糧的,比如仗勢欺人的,幾乎從前朝廷治下所生的事,神策府也一件都沒有拉下。

    大家都是人,當然會有七情六慾,會有各種的利害關係,因此在神策府謀了官職,偶爾做一些『作姦犯科』的事,也是常有。

    可問題就在於,神策府早已不簡單了,因為這裡有太多太多的利益糾葛,秦少游倒是很多次有心要整治,結果卻現無處下手。

    理由很簡單,某個人犯了法,還未整治,一些當初的老兄弟就來求情了,秦少游不是木頭,這些老兄弟,十有八九都是從前跟著自己劈荊斬刺出來的,若是翻臉不認人,這臉面過不去啊。

    於是,又有人犯了法,這個人原來是弘農楊氏的子弟,如此……麻煩又來了,弘農楊氏,是秦少游的鐵桿支持者,若是你重懲,楊氏那邊,不免要寒心,那楊炯雖然也算是道德君子,可一旦牽涉到了自己的親屬,怎麼可能無動於衷,於是乎,又免不了求情。

    這種利益的糾葛實在太多,根本就是一筆爛賬。

    秦少游信奉的是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這一套,犯點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過去就過去了,人情和關係最是要緊。

    只是他也非常清楚,這般放任下去,只會更加變本加厲,神策府的吏治和法令,只怕要形同虛設。

    而如今……真是想打瞌睡卻有人送來了枕頭,這朝廷……居然給自己送來了個自己無法左右的狄仁傑。

    秦少游心裡禁不住要雀躍,這是好事,有狄仁傑這個啄木鳥在,不但自己不必做壞人,反而能整肅河南府上下官吏的風氣,簡直再好不過了。

    只是他清楚韋家打的是什麼如意算盤,若是自己禁不住笑出來,多半韋家一感到挫敗,少不得要收回成命,於是他一臉沉痛之色,就差掩面大哭了。

    ………………………………………………………………………………………………………………………………………………………………………………………

    第一章送到。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1-31 20:13 編輯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1-31 23:47
第四百三十八章:老奸巨猾

    從今日開始,就意味著整個河南府的司法徹底移交給了狄仁傑手裡,假若是別人,秦少游或許多少有些戒備,因為沒有人可以保證,這個人會不會借此打擊異己,這個人會不會有私念。

    偏偏,這個人是狄仁傑,是那個不徇私情,清正廉明的狄仁傑,那麼往後,河南府裡任誰犯了事,都可能被狄仁傑揪出來,而一旦他決心審出個結果的時候,再有人想要求情,那可就難了。

    這對秦少游來說是個好消息,至少吏治和訴訟方面的事,再不必讓自己操心勞神,秦少游卻裝出一副鬱鬱不樂的樣子,看著楊再思,而楊再思同樣用一種看熱鬧不怕事大的表情看著秦少游,他心裡想:「秦少游這個小子,只怕已經看出了此事與韋家有關,韋家的手段,多有高明之處,往後神策府的日子,怕是要難過了。」

    心裡這樣想著,楊再思依舊和秦少游寒暄客氣,反正他在這兒要待些日子,少不得要秦少游招待,既然如此,當然客氣一些的好,免得日子難過。

    秦少游對楊再思這個人,以往一向是漠視,因為這個傢伙雖是宰輔,可是在許多人眼裡,卻多是可有可無的存在,對秦少游來說,也是如此。

    不過雖然如此,這並不能表明秦少游可以忽視這個人,秦少游很清楚,這個人絕沒有他表面上這樣簡單。

    於是迎著楊再思進入了內堂,雙方又是寒暄,明面上是寒暄,更實際一些來說,更像是在試探,試探對方的根底,吃過了茶,楊再思哈哈一笑,道:「在來之前,許多人對殿下多有非議。」

    他語不驚人死不休。

    秦少游卻不以為意。慢吞吞的道:「哦?非議?」

    楊再思淡淡道:「殿下這是木秀於林嘛,樹大招風,這是躲不過的事,他們雖然有非議。可是老夫卻不這樣看,朝中的大臣,太重清談了,可是殿下卻是實幹之才,但凡是腳踏實地之人。總是不免教人看不慣的,蓋因為凡事埋頭苦幹,就不免要牽一而動全身,修河如此,辦學堂也是如此,一旦觸及到了別人,就少不得被空談之輩詬病,這是理所當然。」

    秦少游不禁想笑,禁不住嘀咕:「放眼朝堂,這最會空談的。大家可都說是你楊再思。」

    不過楊再思卻完全沒有認為自己是個不做正事,誇誇其談的人,反而一副正兒八經的樣子,道:「所以老夫是很理解殿下的,就如這太平學,老夫就極為欣賞,此番老夫奉旨而來,既是為公,可是如今差事既已妥當,老夫倒是更想在這弘農和河南。好好走一走看一看,老夫聽說,關東許多人,都因為這神策府而一夜暴富。哈哈這是好事,大家都不願意言利,需知人總是為利來又皆為利去的」

    秦少游猛地明白了什麼,這傢伙兜了這麼大的圈子,原來是想要好處來著。

    楊再思本就是河南人,對地方上的情況最是清楚不過。弘農生了什麼,這些都是在他眼皮子底下看得見的,不過楊家不是士族,這就讓楊再思無從在其中分一杯羹,這一次乘著這個機會,多半是想藉機好好的為自己的族人牟利。

    這世上的買賣,真正值錢的,不就是關係嗎?有秦少游這個關係在,那就是金山銀山,也不稀罕。

    秦少游打量著這個『厚顏無恥』的傢伙,關於楊再思,上官辰那兒可記錄了他的許多黑底,比如在洛陽的時候,他就開始巴結韋氏,比如他此前還討好過崔詧,後來崔詧垮台,是他第一個沖上去踏了幾腳,這廝在長安那邊討好韋氏,轉過頭,卻跑來自己這裡打秋風了。

    不過但凡如此露骨不要臉的人,其實秦少游反而喜歡,人都有價碼,就怕有些人,明明有價碼還端著,倒還不如,索性直截了當好一些。

    秦少游定了定神,道:「這個好說,楊公若是肯走一走,秦某願意作陪。」

    作陪二字讓楊再思眼前一亮:「當真?」

    他不傻,到了他和秦少游這個地位的人,說話都很隱晦,比如說秦少游願意作陪,堂堂總管,什麼事都放下,就陪著你在這弘農和河南兜圈子?這裡頭肯定會涉及到利益的交換。

    秦少游呵呵一笑:「只要楊公高興就好。」

    楊再思頜首,很是滿意,他當然清楚,自己從中牟利之後,少不得也要幫秦少游一些『小忙』,至於怎麼幫,眼下說不清,他是個老油條,反正兩邊都要哄著,韋家那邊照例還要溜鬚拍馬,而秦少游這邊的線,也未必就非要斷掉不可,他是絕不肯讓自己在一棵樹上吊死的。

    否則豈不是成了來俊臣、周興這些笨蛋?

    於是他喜笑顏開,又和秦少游談及了修河的事,眉飛色舞,竟說的也是有板有眼。

    秦少游暗暗咋舌,這人好厲害,來之前必定是做好了功課的,這是瞅準了自己把所有的重心,都放在了修河上頭,這才投其所好,怕是沒少琢磨修河的事,如此,正好可以和自己找到談資,最後『交』個朋友。

    二人促膝長談,及到夜深,中途不知吃了多少茶,還一起用過了酒宴,楊再思終於吃不消了,意味深長的看了秦少游一眼,道:「殿下的見聞,實在讓老夫佩服,朝廷有福氣,能有殿下這樣的能臣,實是社稷和百姓之福,天色不早,老夫也該歇一歇了。」

    秦少游道:「那麼明日清早,再來拜望。」

    秦少游告辭出去,將這總管府的左院讓給了楊再思住下,旋即便藉著月色到自己的住處。

    一夜無話,只是到了次日,秦少游依著承諾,前去拜見楊再思,少不得帶楊再思前去孟津,這楊再思對於孟津的事物總是有興致,錢莊如何運作,工坊如何生利,如何跑商,凡事掙錢的東西,他竟是一點都不嫌囉嗦,一一細問。

    秦少游自然是知無不言。

    到了傍晚時分,又是酒宴款待。

    只不過這一次楊再思卻是顯得有些恍惚了。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1-31 23:50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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