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唐朝小官人 作者:上山打老虎額 (已完成)

 
mk2258 2015-6-1 21:52:2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27 9474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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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概要】:上山打老虎額,男,江西 - 南昌,起點作家。

【小說類型】:歷史小說 › 兩晉隋唐

【內容簡介】:

  武則天初登大寶。
  千年前的洛陽城裡,鮮紅的牡丹怒放,朝陽升起,灑落無數晨曦。繁華之下,掩蓋的,又是一次次鮮血淋漓的殺伐。
  秦少游來了,然後他笑了:「給我一把菜刀,我能征服世界。」

【其他作品】:《公子風流》《士子風流》《明朝好丈夫》《嬌妻如雲》

本帖最後由 mk2258 於 2018-5-11 00:24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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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8 發表於 2015-6-2 18:10
第一章:有姑娘看上你了

  李二娘穿得花枝招展,肥嘟嘟的臉上塗滿了胭脂,活像那猴屁股,扭著水桶腰,走起路來一顫顫的,到瞭如春酒樓跟前,鼻頭一皺,卻又笑了。

  李二娘捏著帕子進去,這酒樓很奇怪,正在晌午時分,也不見什麼食客,怪清靜的,她進去一看,果然裡頭門可羅雀,只有一個少年撐著腦袋在櫃上發呆。

  一看這少年,李二娘的眼睛就亮了。

  於是水桶腰一扭,便到了少年的跟面,她那獨特的嗓音響起來:「喲,秦公子,在默書呢。這左鄰右舍,哪個不曉得你愛讀書,真真是好性子,人長得又英俊,這樣的好模樣,不知多少閨女打著燈籠都找不著。」

  秦公子叫秦少游,父母去世不久,還在守孝之中,繼承了家業,便是這家如春酒樓,秦父在的時候,對這小子寄予了很深的希望,專門請了人教他讀書,這四書五經在這秦少游手裡可謂無一不精,不過暗地裡卻有人喊他書獃子,指手畫腳的說他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只是不知李二娘的一番巧舌如簧,對他是褒獎還是譏諷。

  秦少游回過神來,先是一陣茫然地看著李二娘,隨即一股記憶便立即湧上了心頭。

  其實秦少游剛剛在發呆,倒不是在默書,而是在神遊,秦少游在前世是個美食家,行走各地,在廚藝界享受盛譽,卻不知為何突然附身在了一個書獃子的身上,這才一兩天時間,他還沒回過神呢,這李二娘就尋上門來了。

  李二娘是附近出了名的媒婆,巧舌如簧,如今她就在自己的對面站著,笑面如嫣地打量自己,讓秦少游情不自禁地冒出一絲寒意。

  秦少游只得學著這個時代的樣子,朝李二娘行禮道:「李二娘好,不知有何見教。」

  「讀了書的就是讀了書的。」李二娘顯得喜滋滋的,身子一扭,便趴在櫃沿與秦少游凝望,繼續道:「就是不一樣,難怪周小姐瞧上了你,周小姐,你是曉得的吧,生得貌美如花,傾國傾城,嘖嘖……我實話和你說了吧,她誰都沒有瞧上,就覺得秦哥兒最是對眼,這不,他爹託了老身來,便是要撮合撮合,成就一段好姻緣。」

  好端端的居然是來提親的。

  秦少游先是幸福得想要暈過去,只聽說過男追女,沒聽說過女追男啊,哥們魅力這樣的大?

  咦……不對。

  等秦少游仔細回憶,頓時皺眉了。「莫非是五馬街的周小姐?」

  李二娘一臉喜氣地道:「是啦,是啦,就是她。」

  秦少游臉色一拉,根據身子主人的記憶,已經知道是誰了,正色道:「可是學生聽說,她瘸了腳,是個跛子,相貌也是平平。」

  好險,好險……秦少游心裡慶幸,穿越本來就已經讓人不可接受了,若是再被這媒婆騙去娶了個沒感情的醜婦來,這還要不要活,沒天理啊。

  當面被戳穿,李二娘也是不惱,眼眸裡便露出假意的欣賞,笑嘻嘻的道:「大家都說秦哥兒聰明伶俐,看來果真是名副其實,不過嘛,這位周小姐不但模樣兒,咳咳……還過得去,還難得她賢良淑德,性子最好不過。」

  秦少游搖頭晃腦地道:「可她終究還是個跛子。」

  李二娘的臉色有些難看了:「他家做的買賣大,有銀子,嫁妝豐厚。」

  秦少游頓時覺得受到了侮辱:「有錢了不起,我也有錢,你看……」他往袖子裡一扒拉,抖出許多銅板在櫃上,一個、兩個……三個……七個……八個……

  咦……只有八個……

  秦少游的臉紅了,這兩天渾渾噩噩的,他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現在一檢視,竟發現自己是窮光蛋。

  李二娘的耐心顯然已經耗光了,把臉虎起來,雙手往水桶腰上一叉:「嚇,方才叫你秦公子是給你三分顏面,你還要開染坊不成?別人不曉得你的底細,老娘會不曉得麼?你這酒樓自從你爹死後,你這書獃子經營不善,早已欠下了一屁股地債,這酒樓遲早是要關的,至於你讀的這書,不是老娘編排,你們姓秦的,祖宗八代都靠著這酒樓營生,有過讀書出仕的麼?這龍生龍鳳生鳳,就你能青雲直上?我看哪,很快你就要賣了家業抵債,從此風餐露宿,這個時候,你還得瑟什麼,實話告訴你,周家瞧得上你,這才給你一條生路,過了這個村就沒了這個店了。」

  秦少游的臉都漲紅了,原來這李二娘壓根就是來落井下石的,曉得自己要成為破落戶,周家的女兒又嫁不出去,這才尋到自己的頭上。

  原本這兩天,秦少游一直在糾結穿越這等不科學的問題,現在困境擺在了眼前,他猛地從從前那個書獃子記憶裡搜尋到自己的處境。

  李二娘說的沒錯,這個酒樓乃是秦家祖傳的家業,祖宗八代開始便賴以為生,誰曉得到了秦少游這一代卻是不成了,從前的秦少游只知道讀書,什麼四書五經背得滾瓜爛熟,就偏偏對這酒樓的經營卻是一竅不通,結果酒樓越來越難以維持,不得已,只得舉債度過危機,如今已賒欠了七十多兩銀子,倒閉還債就在眼前,也難怪這時候,李二娘受了周家之託跑來臨門一腳,周家好像做的也是酒樓的買賣,看來他們這臨門一腳不但是要搶奪他的祖業,還要連他的童貞一併奪了。

  虎落平陽被犬欺!

  秦少游大感悲憤,他的性子一向不服輸的,便瞪著李二娘,不服輸的道:「誰說酒樓就要倒閉了,誰說我就不能高中?豈有此理!」

  李二娘頓時冷笑,那眼眸子像刀子一樣,恨不得把秦少游剮了:「呵……你這酒樓不倒閉就沒有天理了,也不看看你們給食客們吃的是什麼,泔水都比你們給食客吃的好,嘿……你們秦家翻不了身啦,老老實實娶了周小姐,混吃等死也比​​流離失所要強,你不聽勸,總要後悔的。」

  正在這時候,連接廳堂的簾子打開,卻見一個胖乎乎的傢伙端著一盆菜來。

  這胖小子叫秦壽,是秦少游的遠房堂兄,沒有生計,便招募了他做廚子,秦父在的時候不肯讓秦少遊學廚,只教他好好讀書,一直都是讓秦壽打下手,別看秦壽樣子憨厚,其實也是玲瓏心思,一看酒樓撐不下去,這幾個月都沒有工錢,便滋生了許多不滿,對秦少游這個堂弟又不免輕視,覺得他什麼不學好,偏偏學人讀書,簡直是有辱秦家家門。

  這個時間點,沒有顧客上門,秦壽倒也炒了兩個菜,端來一對兄弟將就著吃。

  一看到秦壽端菜來,秦少游的肚子就餓了,這幾日渾渾噩噩的,都是隨便吃點白面蒸餅打發,現在終於拉回了現實,肚子便咕咕的叫。

  於是他笑呵呵的對李二娘道:「那周小姐既是國色天香,又家中殷實,賢良淑德,學生是高攀不上的,倒是教二娘費心了,你看,正好趕著了飯點,二娘若是不嫌,不如吃個便飯再走。」

  李二娘不免沮喪,對秦少游萬般的看不過眼,而且久聞如春酒樓的飯菜難吃,有些不肯。正要拒了,秦少游已從櫃檯後走出來,到了桌前,便見秦壽一副怏怏不樂的樣子,狠狠地將手裡的碗碟重重摔在桌上。

  秦少游見秦壽這副德行,不免埋怨:「成什麼體統,好似我欠你錢的樣子!」

  秦壽一聽,非但沒有怯弱,反而來了勁,抖了抖肚腩上的肥肉,扯著嗓子道:「東家,你就是欠我錢啊,我來給你算算,從閏月開始,我的工錢就一直沒給,一個月兩百錢,我算算……現在已過了……」

  秦少游頭要大了,這什麼時代,這是盛唐哪,不,據說大唐已經完了,現在是大周的天下,當今皇帝是誰來著,噢,武則天,總之是萬惡的舊社會就沒有錯了,我做東家的,不是活該欺壓你麼,你居然還敢算工錢?

  心裡雖是這樣腹誹,秦少游卻是不敢惹怒了這位'大廚',秦少游氣勢一下子弱了一些:「秦壽哪,你不要生氣嘛,我不過是隨口一說,你瞧瞧,我們還是堂兄弟呢,要講道理嘛。」

  秦壽鼻孔朝天地道:「誰和你講道理,親兄弟還明算帳。要我說,趕緊把這酒樓盤出去,算了我工錢,大家各謀生路。」

  那李二娘本來要走,現在看這堂兄弟二人起了爭執,反而不肯走了,只是倚著櫃檯上冷眼瞧熱鬧,一副唯恐天下不亂的模樣。

  秦少游聽到秦壽要自己把店舖盤出去,心裡勃然大怒,自己一個穿越來的,好不容易有個家業,還指著他做富二代呢,要他把老本都賣了,你做什麼堂兄,不是來拆台麼?

  面對秦壽的咄咄逼人,秦少游腦海裡又湧現出許多的記憶,在自己小的時候,每次遇到這個堂兄都被他按在地上揍,難怪兄弟不睦,原來還有歷史淵源。也難怪這個秦壽作為廚子,一點不怕自己這個東家,試想一下,若是有個人隔三差五總是胖揍你一頓,他對你還會有敬意麼?

  秦少游不能忍了,豁然站起來,一副惡狠狠的樣子,用眼神在這剎那之間,已瞬間殺死了秦壽數百次,他厲聲大喝:「就知道錢錢錢錢錢,人要有信仰,人沒有信仰,和鹹魚有什麼分別?」

  秦壽撲哧撲哧的開始喘氣了。

  根據秦少游多年挨揍的經驗,這個傢伙似乎想要暴走。

  得,秀才遇上兵。

  於是他只得聳拉著腦袋,撿起筷子道:「好啦,好啦,先吃飯,餓了。」

  他夾起菜來,這菜黑乎乎的,竟是難以辨認,秦少游前世嘗盡天下美事,對這個時代的烹飪特色也不甚懂,於是小心翼翼的將菜放進了口裡。

  秦壽見堂弟罷兵,便如得勝的將軍,正待要坐下。

  可是吃了第一口菜的秦少游怒了,他猛地放下筷子,拍案而起,大喝道:「什麼鬼東西,這樣的東西也能給人吃的麼?難怪酒樓經營不善,原來如此!」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8-24 14:44 編輯

mk2258 發表於 2015-6-2 18:11
第二章:我的媳婦我做主

  在秦壽看來,自己這堂弟就是個書獃子,每日歪著脖子之乎者也,柔柔弱弱,不堪一擊,況且他還賒欠了工錢,本就是不佔著理,雖然算是自己的僱主,可是見了自己卻都像老鼠見了貓一樣,今個兒卻不知怎了,竟是大發雷霆。

  於是秦壽勃然大怒:「我做的菜怎麼就不是人吃的了?你自己不善經營,現在沒有客人,反而將所有的責任推到我的身上,這是什麼道理?」

  秦壽的目光清澈,此時卻是壓住了火氣,作為一個美食家,他嘗盡天下美食,是飲食業的翹楚人物,嘴巴本就刁得很,吃了這食物,頓時教他怒不可遏。

  秦少游笑了,帶著輕蔑的笑。

  他撇了撇嘴,慢悠悠的道:「你還要狡辯?好,咱們就辯個清楚。」

  秦壽差點失笑,堂弟就是個書獃子啊,書獃子就是書獃子,這炒菜的事也能拿來辯麼?你當這是考究學問?

  結果秦少游夾起一塊'菜',一臉嫌棄地道:「你這個……可是茄子……嘿,你這茄子煮的時候,水多了,放了一些麻油,可是煮過之後再放的可惜?這是茄子,油還是放少了一些,你放了半錢的鹽,本來按理來說,算是不多不少,可是你卻是將這茄子的水煮乾了,因而味道反而重了一些,茄子裡放了一把蔥,蔥的味道被煮爛的茄子皮掩蓋……」

  秦壽侃侃而談,說得秦壽目瞪口呆。

  若說一邊看戲的李二娘或許還是雲裡霧裡,不知道這秦少遊說的是真是假,可是秦壽卻是知道自己做這盤茄子的手法竟是和秦少游所說的一模一樣,鹽放得沒少,確實是半錢,放的水給煮乾了,以至於有些糊,味道也重了一些,也的確放了些麻油,秦壽捨不得放多,所以只點了幾滴……

  只見秦少游繼續道:「還有這火候,你起先用猛火去燒,結果卻不知這鍋要先用文火熱一熱方能放入食材,而後再加大火量,方才能使食材平均受熱,不至於有些地方半生不熱,有些地方卻是有些焦糊。你連火候都掌握不了,也敢做廚子?」

  秦壽震驚,禁不住後退一步,他有些受不了堂弟的咄咄逼人,這個瘦弱的身體卻不知​​何故講到了烹飪之道竟是如此霸氣外露,自然,最重要的是,秦壽有些理虧,因為……自己方才做菜的手法,甚至是火候的用法,竟是被秦少遊說得分毫不差,這讓秦壽一下子沒了底氣。

  說到這裡,秦少游很乾脆的道:「更可恨的不是這個,你糟蹋了食材,不曉得烹飪之道倒也罷了,這是水平問題,最令我痛心疾首的是,你連烹飪的態度都有問題,你昨日用那口鍋做的是魚膾吧,你昨夜做了菜,竟是連鍋都沒有刷,結果昨夜的隔夜菜沾在鍋底,如今這茄子雖然掩蓋了魚味,可是那腥味兒卻還彌留在茄子裡,你自己說說看,你這菜能吃麼?」

  這一聲喝問,讓秦壽一下子軟了下來。

  昨夜他確實做了魚膾,也確實是懶得刷鍋,反正酒樓就要倒了,他覺得這裡沒有出路,便想結了工錢遠走高飛,可是……

  秦壽忍不住捏了一塊糊了的茄子塞入口裡,細細品嚐,哪裡還有魚膾的味道,這個傢伙是怎麼嘗出來的?

  見秦壽驚疑不定,秦少游厲聲道:「似你這樣做茄子,也難怪沒有顧客上門,到了現在還死不悔改。到後廚去,給我升火,我讓你見識見識什麼才叫茄子! 」

  他的氣勢很盛,口吻不容置疑,哪裡還有半分從前唯唯諾諾的樣子?

  秦壽鬼使神差的竟對這個堂弟有了幾分敬畏,不過他卻還是不服輸,一面動身去後廚,一面道:「我倒要看看,你還能做出花來不成。」

  李二娘看得稀罕,書獃子開竅了,她搭橋牽線不成,對秦少游頗為惱怒,可是作為婦道人家,見到方纔還糊里糊塗的小書生一下子變得盛氣凌人,此刻看秦少游,竟連眼眸都閃閃生輝,渾身上下有一股勢不可擋的銳氣。李二娘竟也鬼使神差的跟了上去。

  酒樓的後廚佔地不小,不過卻滿是油污,骯髒不堪,顯然是許久沒有清理了,油漬到處都是。

  秦少游忍不住皺眉,廚藝對他來說,已經不再是做菜的手段,而是某種藝術,因而在他看來,施展廚藝的地方理應乾淨整潔才是,秦壽這個傢伙如此邋遢,實在是不成材。

  不過眼下顧不了許多,查看了鍋碗瓢盆,灶是磚石搭起來的,和後世差不多,不過這個鍋卻和後世的鍋不同,這時候是初唐時分,武則天登基,還做不出輕薄的鐵鍋,這也就意味著,在這個時代不能炒菜,只能用水來煮。

  至於佐料,不需湊上去辨認,秦少游心裡便有數了,油鹽醬醋之外,還有蔥薑之類,善乏可陳。

  「洗茄子,要洗乾淨。」

  秦少游心裡有了數,直接了當的指使秦壽。

  秦壽有些不忿,還是乖乖的洗了。

  而此時,秦少游已提起了菜刀,菜刀很重,這具身體腕力不夠,不過無妨,只是一些刀功不能施展而已,接過了茄子,秦少游的手就像靈蛇一樣,頓時砧板上便響起了有節奏的啪啪啪聲音。

  秦少游切菜的樣子很認真,全神貫注,卻是不知道,此時秦壽和李二娘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

  這個書獃子,切菜的時候手腕翻飛,快如閃電,只看到黝黑的菜刀的影子,聽到急促而有節奏的啪啪聲,便看到那茄子迅速被切成一個個薄片,更令人驚奇的是,每一個薄片竟都是一般無二,輕薄如紙。

  「這個呆子,什麼時候有了這樣的本事。」

  只見片刻功夫,一條茄子切完了,而這時候,鍋也熱了起來,被燒的通紅,秦少游看都不看,直接拿起桌上的半壺油倒進去,呼啦啦的一聲,幾兩油遇到滾燙的鐵鍋,頓時炸開。

  「放這麼多油……」秦壽忍不住有些心疼。

  可是接下來,秦少游的手卻是飛快地拿起菜刀抄起茄子,直接倒入鍋中,鍋子裡立即沸騰,而這茄子恰好圍成了一個圓圈,穩當又整齊的泡入油中。

  一股股香氣出來,拿了鐵蓋將鍋悶上,秦少游道:「肉!」

  一聲令下,很像是神氣活現的大將軍,秦壽飛快地取了肉,秦少游接過之後,直接啪的一下摔在砧板上,拿著菜刀,飛快剁碎,他的刀功在前世浸淫十年,最擅用巧勁,雖然手裡的菜刀有些不趁手,不過只要一掂量,就掌握了它的特性,在力道上,根據刀的特點進行修正,因而也不過短短剎那功夫,便將那小塊肉剁為了肉醬。

  他揭開鍋,鍋中的香油味頓時瀰漫開來,無論是李二娘還是秦壽,此時都感覺到飢腸轆轆了,香,太香了,他們竟不知道尋常的油加上茄子,竟能散發如此的香氣。

  那肉醬直接被刀抄起,便直接摔進茄子的正中,肉與炸開的油一接觸,頓時像是炸開一樣,立即又瀰漫出一股肉香。

  秦少游的手卻沒有閒著,就好像很隨手一樣,捻起一撮鹽巴,直接均勻撒進去,他甚至連眼皮子都沒有抬一下,專注地看著火候,最後猛地端起一旁的盤子,直接拿鏟子一抄。

  這個過程中沒有滴落一滴油漬,秦壽和李二娘的眼睛一花,就看到一盤茄子穩穩噹噹的落入碟子裡。

  那白花花的肉末與一圈綠油油的茄子相映成趣,那香油幾乎將中間的肉末浸泡,散發著一股濃重的肉香,讓人不禁垂涎三尺。

  秦少游將碟子放在灶台,雙手一抱,自信滿滿的道:「吃!」

  秦壽麵帶狐疑,李二娘也帶著疑慮,二人面面相覷。

  他們有些不認識秦少游了。

  不過盤中的肉末茄子卻還是勾起了他們的食慾,秦壽小心翼翼地將肥手伸過去,捏起一點肉末,小心翼翼的放入口裡舔舐,細細咀嚼,然後就不動了。

  李二娘見他如此,更加狐疑,便也有樣學樣,捏起一小點茄子置入口中。

  接下來,李二娘的眼睛猛地一亮,那由內而外散發出來的紅潤光澤,居然連胭脂都沒有遮住,她嘴唇哆嗦,發出了幾乎是SHENYIN的聲音:「太好吃了。」

  這茄子肥而不膩,入口帶著一股肉香,味道由內而外散發出來,香滑而爽口到了極致,讓李二娘忍不住發出讚歎。

  她吃過的茄子沒有一百也有八十,可是今日吃的這肉末茄子,卻讓她有種飄飄欲仙的感覺。

  只是在她讚歎的功夫,秦壽卻已埋了頭,竟是伸出'豬手',呼啦啦的扒拉著大快朵頤。這廝不但沒有吃相,竟還生怕李二娘搶了他的吃食,故意落下無數口水,呼嚕嚕幾聲,便將這肉末茄子一掃而光。

  李二娘嗔怒,痛罵道:「你這傢伙好不曉事,活該你一輩子挨窮,在這給人做夥計,你生生世世娶不著媳婦,斷子絕孫。」

  秦壽卻了舔了舔盤子,理直氣壯地道:「我娶不著媳婦與你何干,我有堂弟!」

  方纔還是盛氣凌人,現在這一聲堂弟卻是叫得人都要酥了。

  他的肥手要伸去握住秦少游的袖子,秦少游嫌他臟,忙後退一步,道:「有話好好說,現在知道錯了沒有?」

  「我錯了。」秦壽可一點都不傻,這個堂弟突然開了竅,不管他到底什麼緣故,突然有如此的烹飪手藝,可是至少復興酒樓是有望了,秦壽沒什麼手藝,好吃懶做,就因為秦少游是他親戚才肯收留他,真要出了酒樓,只怕唯有回鄉務農了,於是他露出一個很有秦氏風格的招牌笑容道:「堂……不,東家,往後我一定好好掌廚,你教我做菜吧。」

  秦少游抱著手,鼻孔朝天:「哼!」

  這麼輕易原諒你,那可就真是書獃子了,對付這種人,秦少游有的是辦法。

  一旁的李二娘眼珠兒一轉,也曉得這秦少游突然不知什麼東西附體,猛地開了竅,也曉得人家不會稀罕周家的小姐了,便嘻嘻哈哈的道:「秦哥兒,我真是有眼無珠,不成想你還有絕技榜身,看來你們秦家又能繼續守持舊業了,你年歲不小,是該娶媳婦了,趕明哪,我給你尋思一個,保準你滿意。」

  秦少游霸氣地道:「我的媳婦我做主,不勞你插手。」

  李二娘氣得牙癢癢,恨透了這一對堂兄弟,便埋怨道:「你們哥兒倆,沒一個好東西,一個不知自己姓什麼,一個……」想到秦壽搶了自己的肉末茄子,李二娘怒氣更盛:「一個是喪盡天良的吃貨。」說罷,跺了跺腳,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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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8 發表於 2015-6-2 18:12
第三章:要有信仰

  廚房裡冷清下來,秦壽眼巴巴的看著秦少游,可憐兮兮的道:「東家,東家……我錯了,你原諒我,好不好。」

  「不好!」秦少游很乾脆的道:「從前你打我怎麼算?」

  「那是小時候不懂事。」

  秦少游冷笑道:「不懂事還揍我,懂事了還不把我打死?走走走,我不要你了。」

  秦壽頓時涕淚直流,恨不得要抱住秦少游的大腿,乾嚎道:「不能啊,我要當牛做馬,生是酒樓的人,死是酒樓的鬼,堂弟啊,我吃了豬油蒙了心……​​」

  秦少游心裡樂了,這個傢伙倒是有點自己的風格,很是厚顏無恥,不過同行是冤家,你臉皮這麼厚,豈不是搶我風頭?

  不過秦少游倒也不是真的要趕秦壽走,因為他沒錢了,沒錢就招募不了夥計,沒有幫手和夥計,這個酒樓就打理不來。

  於是他慢悠悠的道:「算了,畢竟是自家的哥兒,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我教你做菜。」

  「啊……」秦壽愣了,聲音顫抖的道:「你……你教我做菜。」

  秦壽很是興奮,堂弟這樣的手藝,自己若是學到一半,走到哪裡,那也是一個大廚啊。

  秦少游點頭道:「對呀,我們是兄弟,堂哥,我一直很重視這份親情的,我在這世上,留下的親人並不多,若是真把你趕走了,我孑身一人,會孤單,會寂寞,就好像人在異鄉一樣,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我一低頭就會想到你,然後心中酸楚,肝腸寸斷。」

  一股暖暖的溫情頓時瀰漫秦壽全身,秦壽虎軀一震,眼中拚命要閃爍出點淚花:「堂弟……」

  秦少游深情地看他:「堂哥。」

  「好兄弟!」秦壽把手搭在秦少游的肩上。

  秦少游身軀微微一震,顯見秦壽的掌力不小:「好兄弟!」

  眼眸交錯之間彷彿有火花碰撞,連廚房裡冉冉的燭火都散發著一股溫情。此時此刻,親情的力量宛若熊熊烈火,無堅不摧。

  秦壽的眼淚終於不爭氣的要流出來,這是悔恨的淚水。

  「堂弟,你累不累,走,我們到廳裡去坐一坐。」

  回到廳中,秦少游坐下,他終究年輕,帶著一股書卷氣,這一坐,哪裡像是個東家,雖然身著樸素,卻很像偏偏如玉的貴公子。

  秦壽則是飛快地去斟茶過來,道:「堂弟,你吃。」

  秦少游接過,小抿一口,茶裡竟有姜味,他猛地醒悟,自己現在和武媚娘在一個時代,這個時代的茶是煮的,不但要放鹽,還可能放蔥、姜、棗、橘皮、茱萸、薄荷等物。

  「咳咳……」秦少游差點嗆了一口,見秦壽要來給自己拍背,他連忙伸手道:「別忙,我們談一談賣身為奴的事。」

  秦壽忍不住道:「賣身為奴,誰賣給誰?」

  「自然是你賣給我。」

  「啊……堂弟……你……你這是……」

  秦少游很憐憫地看著他:「你看,誠如我方纔所言,我是個很重視親情的人,一想到你可能會離開,我就肝腸寸斷,堂哥,我捨不得你,往後我教你學廚,你若是跑了,我會夙夜難眠,茶飯不思,可是你把自己賣給了我就不一樣了,這樣我睡得踏實,就不怕你跑了,就算你跑了,我告到官府,嗯……讓我想想,我好像看過唐律,官府對逃奴的懲罰可是很嚴的。不過你也放心,我們畢竟是親戚,你暫時賣身給我,我教你手藝,將來自然善待你,讓​​你跟著我一起吃香喝辣,若是不肯,那就只好打發你走了,你回去之後只能務農,又沒有土地,只好租種別家的田地,一年到頭,辛苦勞作,也未必能混個半飽。」

  開玩笑,秦少游是什麼人,這個堂哥好吃懶做,舌尖嘴滑,教了他手藝,他若是跑了,自己找誰哭去?

  「我……我……」秦壽要哭了。

  ……………………………………………………

  一份賣身契簽字畫押之後,秦壽顯得鬱鬱不樂,顯然他無論如何都想不到自己竟會被這個人畜無害的書獃子堂弟給坑了。不過秉著公平自願的原則,當他簽下這份賣身契伊始,從此之後,他對秦少游就再無反抗的權利了。

  秦少游收了賣身契,心情大好,再見秦壽一副如喪考妣的樣子,心裡暗想,這個時候理應給他打打氣,要振作精神,好好乾活。

  於是秦少游神采飛揚的道:「我現在突然開了竅,這是祖宗保佑,所以我們一定要光耀門楣。」

  「哦……光耀門楣。」

  「我們要重振家業,吃香喝辣。」

  「吃香喝辣……嗯……嗯……好的。」

  「等著吧,準備好幾口箱子,等著裝錢,我們要賺很多很多的錢。」

  「堂弟……我有一句話,憋著難受,你此前欠我的工錢,是不是賺了錢之後會給我補上,我得添置一身衣衫……還有……」

  「呃……」秦少游微愣,然後意味深長看著他道:「堂哥,要有信仰!」

  ………………………

  大唐……啊不,現在理應叫大周,這裡的民風,秦少游雖只來兩天,可就已經見識到了。

  一個落井下石給自己塞個醜媳婦的李二娘,還有個從小揍自己的堂哥,秦少游對周人的印像很不好。民風淳樸,那是扯淡。

  所以越是壞人當道的世道,秦少游就必須得比他們更壞,這叫以毒攻毒,而至於面厚心黑這一點上,秦少游還是很有心得的。

  現在,他要做的,與其說是重振門楣,光宗耀祖,還不如說是保住自己這唯一的產業,然後不至於讓自己流離失所,酒樓的生意一定要做下去。

  誰要是敢攔著自己發財,秦少游完全不介意把他做成肉末茄子。

  眼下第一個難題卻不是打開門做生意,而是補貨,沒錯,樓裡的食材已經不多了,雞鴨魚肉,還有各種生鮮都已告罄,油鹽醬醋倒是有,後院裡還有一缸子醃白菜,可惜這裡是洛陽,不是高麗,大家沒有頓頓吃醃白菜的愛好,所以他必須得進些食材來。

  可是麻煩來了,秦少游沒錢,不但身無分文,還背了一屁股的外債。

  不過這難不倒秦少游,因為他打算繼續賒賬,賒賬嘛,這有什麼難的,臉皮只要夠厚就好了,而且根據記憶,酒樓已經對外賒欠了許多食材,所以債多不愁,更何況,欠錢的不是大爺麼?

  這種事本來是秦壽去辦的,從前的秦少游,每日只曉得讀書,或是很有格調的在繁星如織的夜空下看星星,偶爾詩(獸)興大發,吟幾首打油詩,又或在冬日裡,看著雪花飄落,凝視後院的臘梅,淆然淚下;於是春雷一響,這廝便綸巾儒衫,搖著扇子,出城踏青去了。

  而現在,秦少游悲劇的發現,原來的那個傢伙把所有的一切都揮霍了乾淨,一切的重擔都壓在自己身上,若是不親力親為,繁星、臘梅倒還是有的,可是還有西北風。

  清早,秦少游洗簌乾淨之後,便換上了體面的衣衫,他生得本就俊秀,又一番精心打扮,有了幾分倜儻,於是他心情大好,囑咐秦壽在樓裡清潔,尤其是那灶台和鍋碗瓢盆,都要擦拭三遍,便循著記憶,往東市去了。

  東市距離酒樓並不遠,這一路上,秦少游細心觀察,竟發現自己這酒樓地處東市和西市之間,又靠著'紅燈'……啊,紅燈二字似乎有些不雅,理應叫花紅酒綠的去處不遠,位置實屬上乘,附近人流極多。

  秦少游不禁感嘆,老祖宗創業維艱,總算打下了這麼個好底子,結果這個書獃子竟是把生意做到這個地步,這也算是餐飲界的奇葩了。

  到了東市,他直接尋到了劉屠夫。

  劉屠夫算是酒樓的主要供應商之一,以往酒樓的雞鴨魚肉,大多都是在他這裡備貨,只是近來買賣急轉直下,如今已欠了劉屠夫十七兩銀子,用秦壽的話來說,每次去賒欠,這劉屠戶就握著殺豬刀,手上青筋暴出,眼睛睜得如銅鈴大,就恨不得將秦壽千刀萬剮了。

  於是當看到個子矮胖的劉屠戶,秦少游還是不禁打了個哆嗦,他是個很自信的人,可是老天爺沒有給他鋼筋鐵骨,若真是在這裡被人剁碎了,**事小,丟人是大。

  劉屠戶已經看到了踟躇不前的秦少游,他臉上的橫肉一抽,竟是笑了,把手中的屠刀放下,拿起油油的布擦了臉上的汗,朝秦少游招手道:「秦哥兒真是貴人,許多日子不曾瞧見你了。」

  額……這麼熱情?

  秦少游下意識的感覺有陰謀。

  不過他還是膽大,連個屠戶都怕,還怎麼在未來的厚黑圈裡立足?於是走上前去,正待要文縐縐的行個禮,再說明來意。劉屠戶卻是一拍他的肩道:「秦哥兒的書讀的咋樣?呀,我第一眼瞧你,便曉得你是貴人,將來遲早要出將入相,入凌煙閣的。」

  「哈……這個……」秦少游盯著放在一邊的殺豬刀,警惕著劉屠戶會不會暴起,一面敷衍道:「讓劉大哥見笑了。」

  劉屠戶沒有拿刀的意思,卻更顯親暱,就彷彿秦少游是他失散多年的兄弟,當然,瞧他的賣相,就算是兄弟,也應當是同父異母的那種。

  「誰敢笑秦哥兒,就是和我過不去,你爹在的時候,我們就是老相識,這是千金不換的交情。怎麼,你是來賒肉的?好說,好說,你要什麼,直接說就是,待會兒就叫夥計送到酒樓去。」

  秦少游不由目瞪口呆,突然覺得劉屠戶這張寒磣的臉竟和金城武有幾分酷似,一下子可愛起來:「這個……平時多靠劉大哥幫襯,實在過意不去。」

  劉屠戶嗔怒道:「這是什麼話,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來,來,來,要什麼儘管說。待會兒寫個欠條就是了。」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8-24 14:42 編輯

mk2258 發表於 2015-6-6 06:29
第四章:再來一頭豬

  見劉屠戶痛快,秦少游倒也不客氣,連忙照單選了各色肉脯,劉屠戶吩咐了夥計,直接挑選了,先送去酒樓。

  這讓秦少游鬆了口氣,不過他總覺得事情不太對勁,在寫欠條的時候尤為謹慎,生怕留有什麼陷阱,落了口實。

  那劉屠戶痛快地拿了欠條,秦少游還是不放心,忍不住問:「劉大哥,我在你這裡已賒欠了不少銀子,你不會見怪吧。」

  劉屠戶倒是爽快的道:「不見怪,其實還不還都無妨,反正這帳是要轉給周老爺的。」

  周老爺……

  秦少游這下是明白事情是真的不對勁了,他旁敲側擊,才知道那個周小姐的爹已在這里許諾過許多人,但凡如春酒樓來賒欠,一概立了欠條,都可轉賬給他,從而兌換真金白銀。

  秦少游心裡想著事,心不在焉地跟劉屠戶告辭離開。

  劉屠戶看著秦少游的背影,臉上的堆笑不見了,橫肉擺起來,啐了一口,滿是鄙夷的道:「吃軟飯的東西,秦家出了這麼個呆子,丟人現眼………」

  周家請了人去給秦少游做媒,此後周老爺又幫秦少游擺平賬務,這左鄰右舍,便是豬也曉得,必定是秦少游打算要迎娶那周小姐了,多半還是入贅,自然讓人鄙視。

  劉屠戶的聲音不大不小,卻是傳入了秦少游的耳裡。

  他身軀微微一頓,然後又重新折返回來。

  劉屠戶只得重新笑臉相迎:「秦公子,不知還有什麼事?」

  「噢,是這樣的。」秦少游很真誠地看著他道:「我方才想了想,突然覺得酒樓裡的食材還不夠用。」

  秦少游頓了頓,繼續道:「那就再添一頭豬,三隻**,對了,你們這裡有沒有鵝,也來幾隻,明日給我送到酒樓來。」

  「……」劉屠戶奇怪地看著這個底氣十足的傢伙,有些愣了。

  這傢伙,還真是不客氣。

  ……………………………………………………………………………………………………

  雖然要了許多食材,可是秦少游依舊很憂傷。

  他心事重重地回到了酒樓,腦袋裡還想著劉屠夫說的話。

  先是將自家的女兒半賣半送自己,一計不成,又生一計,這裡頭若是沒有陰謀,那才見鬼了。

  秦少游從來不覺得自己已經可愛到會讓那個周老爺非要塞給自己一個女兒,死乞白賴地默默為自己付出,只等自己回心轉意做他的便宜女婿。雖然他自覺得自己確實挺不錯,可也不至於如此的驚天動地,即便自己是潘安,那周老爺終究還是個大男人,不是?

  那麼,可能就只有一個了。

  莫非……是想謀奪自己這個酒樓?

  嗯……有可能,可為何他要謀奪這個酒樓呢,周家也是開酒樓的,同行是冤家沒有錯,可現在如春酒樓生意一落千丈,按理來說,不可能對周家有什麼威脅,周家若是想擴大經營,洛陽城這樣大,總有鋪子能盤下來。

  「居然敢把主意​​打到本少爺的頭上!」秦少游生氣了。

  他壓著心裡的憤怒,回到了酒樓,秦壽正在仔細地擦著桌椅,瞧他的樣子,倒是頗為認真。

  秦少游嘗試著習慣唐人所喝的煮茶,喝了一口,忍受著那乾澀的味道,將秦壽喊來,道:「先別忙著打理,來,我問你,咱們這酒樓可有什麼特別之處?」

  「特別……」秦壽麵帶疑惑,老半天才道:「整個洛陽城,大大小小的酒樓有數百上千,只有我們酒樓生意最少,算不算特別?」

  秦少游頓時感覺像是被針紮了一下,禁不住道:「我說的是好的,不是壞的。」

  秦壽撓頭搔耳,好不容易才諂笑道:「最特別的就是有一個滿腹經綸,英俊瀟灑,又善待夥計,會按時發工錢的小東家了,這算不算?」

  秦少游老臉一紅,道:「你若是再提工錢,我便和你翻臉。」

  秦壽便哭喪著臉道:「堂弟,我誇你呢,你怎能這樣不識好人心。噢,我想起來了。」秦壽突然精神一振,接著道:「二叔在的時候,經常跟我說一件事,就是先皇帝還在的時候,有個皇子恰好途徑此店,吃了二叔親手做的一道如意羹,連聲叫好,他還親自提了字,是給二叔的,叫'廚藝無雙',二叔心花怒放,連忙叫人裝裱,製成了匾額,懸掛在咱們酒樓外頭,那時候堂弟還小來著,只曉得埋頭讀書進學,所以不曉得此事…… 」

  秦少游不由瞇起了眼睛,似乎有點眉目了,姓周的又是嫁女,又是把酒樓所有的帳算到他的名下,必定是打酒樓的主意,而他打酒樓的主意,或許就是和這皇子提的字有關。

  秦少游來了精神,想不到自家酒樓還有這樣的光輝歷史,忙道:「那麼匾額呢?」

  秦壽道:「在後院雜房呢。」

  秦少游二話不說,連忙撲向雜房,雜房裡果然躺著這麼個東西,這幅字很是考究地貼在一方匾額上,匾額的製作也很精良,上書'廚藝無雙'四字,下面還有題跋,是小字:「顯慶元年,圍獵邙山,幸臨春樓,嘗此佳餚……」

  這意思無非是說,在顯慶元年的時候,這位皇子前去邙山遊獵,回到洛陽,途徑如春酒樓,在此品嚐了秦少游他爹的佳餚後,很是高興,因而在此題詞。

  秦少游的眼睛頓時亮了,他看到了最後那'代王弘'的落筆。忍不住感嘆:「代王李弘是麼?他真是慧眼識珠,果然是天潢貴冑,皇帝老子的兒子就是不一樣,我一看他的字便能以小見大、管中窺豹,曉得他既是識貨之人,又有一副好心腸,哈哈……這樣的人,我雖不曾見過,可是心甚嚮往,哈哈哈……要發財了,堂哥,堂哥,你愣著做什麼,還不快把它掛起來?咱們吃香喝辣,還要多虧這位代王殿下。」

  說著說著,秦少游突然生出些許疑竇,某種程度,一位殿下的題字確實比酒​​樓還珍貴,難怪周家垂涎,可是爹當初將此字掛得好好的,為何又突然把它撤下來呢,這不合常理呀。

  「堂哥,爹為何要把匾額撤下?」

  秦壽道:「堂弟莫非不知這代王弘後來還做了皇太子?」

  皇太子……

  秦少游激動了,皇子雖然珍貴,可是在這皇子多如狗的時代,終究還是差了那麼一點點,可是皇太子畢竟只有一個,這樣的題字豈不是更加水漲船高了?

  這下便是躺著吃一輩子也不成問題了。

  秦少游激動得心兒都要蹦出來了,聲音略顯顫抖地道:「啊……這是理所當然,這位代王殿下,一看就是很賢明,從他的字裡行間,我看到了他的穩重,看到了他的舉重若輕,他定是個懷瑾握瑜的皇子,這樣的人做了太子,真是我們的福氣。」

  「可是……後來他隨帝后出行洛陽,猝死於合璧宮綺雲殿了。」

  「死了?真是可惜。」秦少游幾乎要搥胸跌足,為這位可憐的太子殿下扼腕,可是心裡卻是大喜,死得好啊,死了就太妙了,若是還活著,他隔三差五給人題個詞,怎麼顯出這幅字的珍貴?你看那梵高,若是活一百歲,每天作畫一幅,他流傳在世的作品還能值幾個錢?咳咳……皇太子殿下死得其所,必定名垂千古!

  秦壽又難以啟齒地繼續道:「太子殿下死後,坊間多有傳聞他是為當今皇上所殺的。」

  「啊……你說什麼?當今皇上?」

  「就是當今'聖神皇帝'天子。」

  聖神天子,就是武則天,一下子,以秦少游的玲瓏心思,全明白了,李弘是太子,他若是不死,武則天怎麼能做女皇呢?而現如今,這個聖神皇帝已經登基,改為了武周朝,這就相當於,在李世民的時候,自己家裡有一幅隋煬帝楊廣的墨寶,自己若是掛出去,這是作死啊。

  秦少游的臉都黑了,更何況這位皇太子,據聞可能是死在當今女皇手裡,秦少游感覺自己的眼睛都要濕潤了,他不得不把臉仰起四十五度角,不讓眼裡要奪眶而出的淚水落下。

  看著堂弟要哭了,秦壽禁不住道:「莫非堂弟在追思太子殿下?說起來,他確實挺可憐的。」

  「哼!胡說什麼。」秦少游義正言辭的道:「我們秦家乃是奉公守法的良民,豈會追思什麼亂七八糟的偽太子?我們是打開門來做買賣,誰有閒心追思那些權貴!」

  「那這匾額還掛不掛?」

  空歡喜一場,秦少游感覺自己心裡空落落的,只是他心裡還有一個疑問,既然只是一個'前朝'太子的題字,那周家為何想要謀奪?難道,他們的目的不是這幅字畫?

  「不掛,做生意靠自己,豈可仰仗別人!秦家祖宗八代都是靠安分守己持家興業,從沒想過攀龍附鳳,你看我像那種拿著人家的金字招牌四處招搖的人麼?我視功名利祿如浮雲一樣,勤勞致富才是我的品質。」

  秦壽深深地看了秦少游一眼,很認真地道:「以前不像,現在……咳咳……說不清。」

  秦少游索性當作沒有聽見,背著手走了出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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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8 發表於 2015-6-6 06:30
第五章:悟了

  心裡裝著周家的事,秦少游總是覺得自己這個酒樓像是被什麼東西窺測一樣,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在這種危機感之下,秦少游打算趕緊把生意做起來,掙了錢,把所有的帳全部還清,以免留下什麼禍患。

  現在他只有和這個酒樓相依為命,至於秦壽……這個堂哥不靠譜,錦上添花可以,就不指望他雪中送炭了。

  倒是在自己的臥房裡有許多箱書,翻開那些書籍,秦少游看到一行行的蠅頭小字,在書香的氣息環繞之下,秦少游想到從前那個呆子在此寫下一篇篇讀書心得的場景,冉冉油燈,從前那個面帶蒼白、瘦弱不堪的少年總是將自己閉在這裡,每日讀書不倦,所為的,大抵就是光耀門楣吧。

  秦少游心裡搖頭,那個人活在自己的世界裡,所求取的東西實在太過遠大,而自己……終究還是要面對現實,他將書合上,似乎也受到這種情操的陶冶,心裡又開始暗恨了,假若題字的不是代王,假若這個皇太子做了天子,或許自己真有機會藉此謀個一官半職,至少比從前那個書獃子多了一條捷徑,哇,越想越是難眠啊,秦少游感覺百爪撓心,他想做官,他想飛黃騰達,什麼淡泊名利都是狗屁,距離飛黃騰達就差一步之遙,結果硬生生的沒了。

  我的心肝啊,為什麼總是一抽一抽的,有點疼。

  好吧,回到現實,經營酒樓才是道理。

  如春酒樓照常開業,只是​​……情況有點糟糕。

  整整一天,秦少游都懶洋洋地站在櫃檯後頭,秦壽則是有一搭沒一搭地在擦著已經一塵不染的桌椅。

  因為……沒有客人。

  沒有錯,洛陽人途徑酒樓就好像見到了蒼蠅一樣,腳步都忍不住加急一些,偶爾也有一群外地來的客商不明就裡,可是往裡一看,跑了。

  大中午的一個食客都沒有,那些外地人怎麼敢來吃?即便秦少游擺出人畜無害的樣子,就差橫一個剪刀手在自己臉上,裝萌賣傻,可是人家依舊避之不及。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秦少游瞇著眼睛,兩世為人,他不信自己不能解決這個問題。

  倒是到了傍晚時分,卻是有人來了。

  來人鐵青著臉,秦少游根據記憶,依稀記得此人乃是周家的主事,其實從前父親在的時候,因為是同行,周家和父親關係還是不錯的,只是父親一死,對方立即翻了臉,這主事進來,斜了一眼秦少游,一副公事公辦的口吻,冷冷道:「秦少東家……」

  秦少游看他來意不善,不過面子上的功夫卻做得很足,作揖道:「原來是劉叔。」

  劉叔本名劉洋,據說是個落第書生,後來給周家管賬,慢慢的,隨著周家的買賣做大,成了周老爺的心腹,他態度依舊冷漠,只是道:「老夫來,只是代傳一句話,你在外賒欠了許多銀子,足有九十多兩紋銀,如今這帳都移到了我家老爺身上,你既不善經營,還是將鋪子盤給我家老爺罷,我家老爺和你父親是舊識,總會給你安置一個容身之處。」

  果然來了,圖窮匕見。

  秦少游道:「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到時掙了銀子,自會奉還。」

  劉洋捋著山羊鬍子,輕蔑一笑,道:「你們如春酒樓的生意早已一落千丈,你自己看看,這裡可有食客麼?你不是做買賣的命,也撐不起這個家業,何必要一條道走到黑?周老爺讓你明日就還,還不起,就少不得收鋪了。」

  秦少游心裡想,他們果然是好算計,現在拿著白紙黑字的賬單,轉眼就來討要,多半他們已經迫不及待了。

  見劉洋咄咄逼人,秦少游卻是故作傻里傻氣的樣子,有意無意地道:「你們想謀我家業,不就是為了那個匾額麼。」

  「什麼……你胡說。」劉洋忍不住怒斥。

  其實方纔那句話只是秦少游的試探,而劉洋過激的反應,立即讓秦少游明白自己的猜測沒有錯,所有的手段都是為了那一塊匾額,皇太子……猝死……題字……周家……這一連串的東西讓秦少游感覺抓到了一點眉目,可是具體是什麼,他一時還沒有釐清。

  秦少游正色道:「是不是胡說,你們自己心裡清楚,你們要討賬?我拿酒樓賣了還賬也可以,不過這個匾額卻是我們秦家之物,若是明日你們去見官,大不了我帶著匾額走就是,最後,你們什麼都得不到,若是你不信,那麼就不妨來試試看,明日,我們衙門裡見。」

  這個傢伙底氣十足,倒是讓劉洋頓時有些招架不住了。

  本來以為這個呆子好欺,誰曉得此人也頗有算計,棋差一招,讓對方看清了底牌,反而有些被動了。

  周家打的,確實是那匾額的主意,所謂的收購酒樓,酒樓不過是附加之物而已,真正的目標卻還是那塊匾額。

  現在秦少游當面說出來,明言大不了帶著匾額拍屁股走人,那麼周家的一切算計豈不是都成了竹籃子打水?

  劉洋的臉色驚疑不定,只是用冷笑來掩飾內心的慌張。

  誰知這時候,秦少游笑了,道:「不過嘛,既然你們看上了那塊匾額,而我呢,卻還想再試一試,若是你們寬限一個月的時間,一個月之後,若是我掙了銀子,還了帳,那隻怪你們周老爺倒霉,可若是我運氣不好,依舊還不起,不但這酒樓賣給你們,那匾額也權當是利息,如何?」

  劉洋的臉色陰沉,他不曾想到這個書獃子竟這樣厲害,反而使他處處被動,而秦少游提出來的條件倒也說得過去,他忍不住點點頭道:「好,我回去向東翁說一說,你可莫要反悔。」

  劉洋沒心思在這裡呆了,拂袖而去。

  目送劉洋離開,一個問題在秦少游的腦裡浮現,既然周家的目標確實是那塊匾額,那麼,匾額到底有什麼用?

  想到這裡,秦少游決心一探究竟。

  不過眼下,似乎最大的問題依舊還是賺錢還賬,生意做不起來,匾額也就沒了,還奢談什麼用處?

  現在酒樓最大的問題就在於,它陷入了一個惡性循環,越是沒有客人,就更沒有人敢在這裡用餐,而沒有人在這裡就餐,其他人更不敢來。

  於是,秦少游決心用點特別的手段。

  …………………………………

  「哇哇……這裡的飯菜實在太好吃啦!這輩子從未吃過這樣的美味佳餚,哇哇……」

  一大清早,一個嘹亮的聲音幾乎將酒樓的屋瓦都要震下來,這撕聲揭底的聲浪直衝雲霄之外。

  坐在這裡吃飯的是一個漢子,二十歲上下,虎背熊腰,一邊坐在這裡大快朵頤,時不時發出幾聲怒吼。

  這個人叫鄧健,是秦少游讓秦壽請來的一個夥計,雖然沒有花錢僱傭,不過卻承諾免費提供三餐,沒錯,這是一個托。

  對於這個傢伙,秦少游顯得極不滿意,他的耳膜已飽受折磨,快步上前,痛心疾首地道:「鄧兄,你太浮誇了,你這到底是攬客還是趕客?我請你來,不是教你這樣流於表面的。演員的自我修養來自於由內而外的……」

  鄧健呼嚕嚕地吃著飯,抬起眸來,斜著眼睛,流里流氣的道:「這是什麼話,本來就很好吃嘛,秦壽叫我來,就是讓我這樣喊的,大爺我嗓子都冒煙了,你還要怎樣?」

  秦少游無名火起,卻還本著治病救人的態度,語重心長地道:「要含蓄嘛,還有,你不要動不動就哇哇叫,不曉得的人還以為這裡是黑店,得表現出素養,有素養才能吸引客人。鄧兄,你試幾遍,不要急,慢慢的來。」

  鄧健口裡滿是飯菜,含糊不清地道:「老子就是這個樣子,你能如何?」

  秦少游火了,把手一伸:「結賬,吃了我這麼多飯,給錢。」

  鄧健卻是冷笑,慢條斯理地道:「好歹我也是縱橫洛陽的好漢,到哪兒吃飯也不給錢的。」

  好漢……

  秦少游瞪大眼睛,這是黑社會啊。

  他連忙到一邊拉住秦壽,低聲喝問:「這姓鄧的什麼來路,莫不是市井潑皮?」

  秦壽苦笑道:「堂弟,你說要找個那什麼'托',這洛陽城裡除了這等下九流的人,誰肯來做這勾當。」

  真被你害死了。

  秦少游欲哭無淚,流年不利啊,他只得回去對鄧健道:「鄧兄……」

  鄧健生怕秦少游還向他要錢,立即怒目而視,大喝道:「你要怎樣,大爺我吃了你的飯就吃了,大爺吃得高興,以後還要經常來,你要錢?錢沒有,命有一條!」

  「……」

  秦少游恨不得衝上去抓他的耳朵,咬他的脖子,無奈何,自己戰鬥力顯然不足,而且,看此人腰間鼓囊囊的,莫非是凶器不成?

  見秦少遊目瞪口呆,鄧健良心發現,架起腳來,摳著自己的腳指頭,寬慰秦少游道:「秦公子,我曉得你,你是讀書人,鄧某最敬重的就是讀書人,你看平時,我有欺負你沒有?今日你既是請我吃飯,而你這飯菜實在是美味,我記你的恩情。你方纔那般翻臉不認人,若是換了別人,大爺早就給他一刀子了,可是你不同,以後我還要來你這裡吃,你們讀書人不是有句話叫做竭澤而漁?把你傷了,我到哪兒混飯去?街尾的茶舖姓王的不曉得你認得不認得,我只吃了他幾個餅和幾壺茶,他竟背後說我壞話,我二話不說,直接打得他七葷八素,你看,後來他就學乖了,見了我就笑臉相迎,後來怎麼著,我和他做朋友了,我越是打了他,就越是要和他親近,這樣別人看了,就曉得,噢,原來鄧大爺並不是壞脾氣,也是很仗義的。」

  這姓鄧的,裡裡外外都是威脅,秦少游一開始臉色有些蒼白,可是後來,他眼珠子卻是閃掠過了一絲亮光:「你方才說什麼?」

  「我說鄧大爺並不是壞脾氣……」

  「不,不,前頭那一句。」

  「我越是打他,就越是和他親近。」

  秦少游身軀顫抖,一下子愣住了。

  他像是瘋了一樣,一個激靈,猛地明白了。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8-24 14:41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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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飛黃騰達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秦少游手舞足蹈,禁不住道:「我終於明白了!」

  那塊匾額,就是一個寶藏。

  只是可惜,自己地老父沒有認清這一點,而周家卻是看出了它的價值。

  牌匾是代王所書,代王……就是後來的皇太子,皇太子極為喜愛這裡的飯菜口味,於是留下了墨寶,而後他不明不白的死了,此人乃是女皇的親兒子,現在坊間流言,都說皇太子為女皇所害,那麼可能性有兩個,一個是,女皇害死了自己的親兒子,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因而引發了各種流言,另外一種可能,就是皇太子當真是猝死,等到女皇登基,一些人既不敢當面出來反對,可是又心有不甘,於是就炮製了這些流言,藉此來抨擊女皇,旁敲側擊,動搖女皇的合法性。

  可是女皇呢……女皇會怎樣反制?

  就連鄧健這種下九流都知道,你越是打了人,越是要和被打者表現親暱。那麼作為歷史上那個心狠手辣,卻又擁有無窮政治智慧的武則天來說,她要粉碎流言,唯一的辦法,就是讓天下人知道,她很疼愛這個兒子,疼愛的無以復加,女皇既然疼愛太子,又怎麼可能加害於他?

  這是一個很簡單的邏輯。

  那麼……這個匾額,就有大用,假若這個時候,秦少游將匾額掛出去,原本這流言四起的洛陽城還有猝死的太子,只怕又會引起新一輪的討論,女皇若是得知了這個消息,會怎麼樣呢?

  第一種可能,就是賞賜如春酒樓,因為太子喜愛吃這裡的美食,愛屋及烏之下,作為一個慈母,又掛念自己的兒子,自然會給予豐厚的賞賜,其他人見了,噢,太子喜歡吃的酒樓,陛下都如此看重,可見陛下是愛太子的。

  另一種可能,那便是為了徹底粉碎流言蜚語,甚至女皇會親自抵達這裡,追思亡故的太子,她只需要坐在這裡,像當年的太子一樣,看著太子親筆手書的文字,吃著當年太子所吃的美事,就足以說明,女皇對骨肉的慈愛之心。

  那麼如春酒樓呢……

  秦少游淚流滿面,要發達了,那可是武則天啊,只要她來到這裡,吃上一口自己的菜餚,若是自己的飯菜可口,討得她的歡心,那麼……飛黃騰達就在眼前。

  說白了,牌匾只是拋磚引玉的工具,把牌坊掛出去,那麼就是一場為了粉碎奸黨流言的政治秀,主角是武則天,如春酒樓便是舞台,而自己,雖然只是路人甲,不過沒有關係,這樣大的一幕好戲,即便只是領飯盒,秦少游也很滿足。

  他是個市儈的人,不,他只是這個帝國最底層的一個小螻蟻,崇高理想,懸壺濟世,實在離他過於遙遠,他所能做的,就是從這些貴人的手指縫裡揀點漏,就能保證自己榮華富貴、衣食無憂,做一個可恥的紈褲公子哥。不過……即便很可恥,秦少游卻很喜歡。

  而且,要抓住一個女人的心,就要抓住這個女人的胃,以自己地廚藝,若是花費一些心思,讓武則天吃上這如春酒樓的美味佳餚,或許……

  秦少游的眼睛已經開始冒星星了。

  他才懶得理會鄧健這個東西,潑皮很拽麼?等大爺我陞官發財,再給你一點顏色看看。

  「秦壽,秦壽……快,把匾額找出來,好生擦拭一下,掛出去,立即掛到門臉去,榮華富貴就在眼前,哈哈……」

  一方牌匾,已經懸在瞭如春酒樓的門臉上,秦少游站在門下,心裡感慨萬千,彷彿一下子,有了這位皇子的墨寶,整個如春酒樓,都蓬蓽生輝起來。

  只是鄧健那個傢伙,仍不肯走,依舊還在舔著盤子,大煞風景,秦少游搖搖頭,忍住這傢伙噁心的吃相。

  這幾日,生意依舊不見好轉,這是理所當然的事,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秦少游倒也不急。至於外頭的牌匾,秦少游也不擔心宮中蒙在鼓裡,他是讀過書的人,當然曉得,歷史上武則天登基,在洛陽廣佈耳目,為的就是鞏固統治。想必用不了幾天,就有探子將消息密報到宮中去。

  周家的人氣急敗壞的來了,這一次來的還是那個主事劉洋,他怒火三丈,本來周家得到這塊牌匾,就是希望藉此,吸引女皇前來,而後周家的老爺親自下廚,拿出獨門絕技,只要能得到女皇垂青,若是有機會,奉詔直入御廚房,能做一個廚官,周家便能從中牟取極大的好處,現在秦少游將牌匾掛出來,自然引起劉洋的注意,他怒氣衝天而來,劈頭蓋臉就怒斥:「姓秦的,你既掛出了牌匾,這個牌匾,就對我們無用,你賒欠我們的銀子,立即奉還,否則,教你吃不了兜著走。我們這就去見官。」

  秦少游風淡雲清的看他一眼,道:「匾額是我的,我想掛就掛,與你何干?」

  「你,你……」劉洋氣急了,他是帶著兩個漢子來的,於是殺氣騰騰,準備動手。

  倒是這時,有人啪的一聲拍案而起,卻是鄧健這吃白食的傢伙。

  鄧健斜著眼睛,大喝道:「誰敢在這裡鬧事,活膩了麼?這是大爺吃白食的地方,傷了秦公子,我吃誰的飯?立即滾出去,否則不死不休。」

  劉洋見這鄧健氣勢如虹,倒是嚇住了,禁不住道:「你是何人?」

  「姓鄧名健。」

  身後一個漢子連忙上前,低聲附在劉洋耳畔說了什麼,劉洋臉色青一塊紅一塊,最後不甘的瞪了秦少游一眼:「我們等著瞧。」

  「等著瞧就等著瞧。」秦少游沒把他當一回事,卻是目光落在鄧健身上,彷彿發現這個傢伙似乎也有一絲閃光點,於是眼睛瞇起來,心裡開始打著算盤。

  鄧健回瞪他:「看什麼看,我又餓了,吃飯!」

  「飯沒有,有粥。」秦少游撐著腦袋,討價還價。

  「那要五碗。」

  秦少游虎軀一震,心裡暗罵:「你這人渣。」

  ……………………………………………………………………………………………………………………………………

  合璧宮綺雲殿。

  寢殿內雲頂檀木作梁,水晶玉璧上的燈火冉冉,寢殿中央,鮫綃寶羅帳上遍繡灑珠銀線海棠花,殿外輕風綃動,於是帷幔紛揚。在這紫幔之後,則是一尊隱約的身影,她伏在金案之後,藉著案上的冉冉燈火,提筆閱覽著什麼。頭上隱約可見金鳳禦冠,每一次在案上書寫時,香肩微動,那禦冠上的流蘇便隨之微顫。

  她坐在這裡很久了,足有一個時辰,可是依舊保持這樣的坐姿。

  而在帷幔之外,則侍立一個俏麗的身影,她便是女帝身側的上官婉兒,她穿著大紅的女官官服,佇立不動,俏麗的臉上看不到絲毫表情,便如一尊冰雕,時刻等候女皇的吩咐。

  上官婉兒如往常一樣,等候著陛下批閱奏疏,近來陛下心情不好,上官婉兒是素來知道陛下心思的,如今女皇陛下的登基不久,百廢待舉,雖百官稱頌,可是在這稱頌背後,卻潛藏著巨大危機。

  其一,陛下姓武不姓李。

  其二,陛下是女人。

  盛唐之時,女子地位並不低賤,可是自堯舜以來,從未有女人為天子,女皇固然是開了先河,可也飽受質疑。

  前幾日,太府寺要求調查前太子李弘死因。

  再往前一月,正議大夫上奏,蜀中有母雞雄鳴,於是州縣驚動,流言四起,有人非議,認為這是陰陽失調,乾坤顛倒之故。

  這些看似很是平常的消息,卻似乎宛如夢魘一樣,纏繞在女皇的心頭。

  上官婉兒看到那帷幔之後,略帶疲憊的身影,思緒已經飄遠,禁不住在揣測,暗波之後的人,到底是何人在操縱。

  「咳咳……」

  帷幔後傳出一陣輕咳。

  上官婉兒收回思緒,抿著朱唇微微一笑,屈身行了禮,道:「陛下有何吩咐。」

  帷幔之後的人凝坐不動,良久,她似乎用手指磕了磕桌子,發出輕微的響動,而後慵懶的道:「恆州刺史裴貞,可拿問了麼?」

  上官婉兒道:「有司已經審了,已證實是誣告。」

  帷幔之後陷入了才沉默。

  她似乎提起了硃筆寫著什麼,可是過了半柱香的時間,她突然道:「可是朕已經下旨拿問了啊。」

  短短的一句話,聲如細絲,卻帶著徹骨的寒意。

  雖然是拿錯了人,所查不實,可是既然已經嚴刑拷打,讓他官復原職,誰能保證,他不會心懷怨恨呢?

  於是帷幔之後的人慢條斯理的道:「你來製誥,這件事讓索元禮來辦,不要留有後患。」

  上官婉兒心裡輕嘆,俏容卻依舊沒有顯露出表情,只是屈身道:「微臣遵旨。」

  「還有一件事,洛陽城裡,有個如春酒樓,弘兒曾在那裡用過飯,對那裡的酒食,甚是喜愛,還留下了墨寶,這件事,打聽一下。」

  上官婉兒如木偶一般,沒有表情,依舊屈身:「微臣遵旨。」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8-24 14:41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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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能吃飯麼

  上官婉兒蓮步移到了合璧宮。

  她叫了個宮人,吩咐道:「去打聽一下那個如春酒樓,尤其是那個匾額的來歷,要確認清楚。」

  上官婉兒說到這裡,冷漠的俏臉上,卻多了幾分明媚,道:「既是出了宮,叫人帶一碗豆花來,宮裡的御廚,大魚大肉的,真是膩了。 」

  一個時辰之後,有個太監跪在了製誥房裡。

  而上官婉兒則是坐在案後,胡床、胡凳雖已普遍,不過在宮裡,卻依舊還是跪坐,上官婉兒只穿著一件淡綠的衣裙,她畢竟年紀不大,伺候陛下的時候,面如冰山,可是現在在這裡,卻是露出幾絲憨態。

  她正在上下其手地對付一碗豆腐花,吃了幾口,她皺眉:「鹹的?為何不是甜的?這些放鹽的豆腐郎,真比逆賊還要該死,嗯……」她皺皺鼻子,很武斷地下了結論:「鹹逆,該死!」

  雖是如此,她還是很有興致地將這碗豆腐花吃了個乾淨,這才心滿意足地抬眸,看著跪在房裡的太監,道:「打聽了麼?」

  「打聽了。」

  「你說。」上官婉兒又正經起來,她瞇著眼睛,似在打盹,實則那被眼簾遮了一半的眸子卻閃爍著光芒。

  「那如春酒樓的牌匾確實是太子當年親書,此後便裝裱了上去,上頭寫的是廚藝無雙四字。」

  上官婉兒似乎想到了什麼,蹙眉深思起來,道:「你繼續說。」

  「店裡有個掌櫃,是個書獃子……」

  「書獃子……」上官婉兒又皺眉,她是女才子,乃是宰相上官儀的孫女,因聰慧善文得女皇重用,掌管宮中製誥多年,有「巾幗宰相」之名,可謂才華絕代。可是這並不意味著她喜歡一個書獃子,才子和書獃子不同,前者是倜儻風流,後者惹人討厭。

  「為何是書獃子?」

  「聽說他自幼讀書,每日都躲在房裡背誦四書五經、讀書寫字,不過卻無經濟之才,他爹死後,他依舊不思進取,每日只曉得搖頭晃腦的捧書作樂,以至於如春酒樓的生意一落千丈,門可羅雀,據說這酒樓經營不善,已經維持不下去了。」

  上官婉兒禁不住惱火,道:「這等人,上不能承家業,下不能安生立命,實在可笑,蠢蟲而已,哪是什麼讀書人。還有什麼?」

  「還有………」太監遲疑了,老半天不敢說話。

  上官婉兒已對那如春酒樓沒了半分興致,不過現在見這太監遲疑,便忍不住追問:「有話,你但說無妨。」

  「還有,那兒的飯菜好難吃,奴婢四處打聽了那兒的左鄰右舍,還有附近的食客,他們都說餓死事小,吃了姓秦的飯菜才叫作孽,豬食都不如,上個月有個人冒險去吃,從裡頭吃……吃出了……」

  「不要說了。」上官婉兒不必聽,也曉得這太監要說的是什麼,她禁不住犯噁心​​,低叱一句:「真是不曉事,不該說的你也說。」

  這太監一臉委屈的道:「方纔是姐姐教奴婢說的。」

  上官婉兒不由氣悶,她嘆口氣,道:「這一次真是苦也,陛下過問瞭如春酒樓,那酒樓……真是討厭。」她不耐煩地對跟前的太監揮揮手:「下去。」

  旋即,蹙著眉,用玉藕般的小臂撐住自己的下巴,滿是苦惱之色。

  她是陛下肚子裡的蛔蟲,陛下既然問起瞭如春酒樓,實則問的卻是皇太子李弘,那麼這件事可就不簡單了,無論如何,她也要去如春酒樓走一趟不可。

  「嗯,明日就去,去之前先填飽肚子。」

  ………………………………………………

  或許是此前的名聲太壞,重新開始數日,依舊還是沒有客人來。

  唯一一個客人,還是個吃白食的,鄧健這傢伙對秦少游的生意很關心,他自詡自己義薄雲天,也為秦少游出了不少主意,比如他有數十個狐朋狗友,倒是很想跟著一起來打秋風。秦少游嚇得肝顫,老半天發現自己雖然讀了許多書,可他娘的居然找不到一個詞來形容這個不要臉的傢伙,最後,他搖頭晃腦的道了一句:「我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秦壽則是每日跟著秦少遊學做菜,反正沒有客人,一道道菜反覆練習,也慢慢的有了些模樣,尤其是那肉末茄子,除了火候上還不太能掌握,還有茄子切得厚了一些之外,倒也勉強過得去。

  只是這番練習,浪費了不少食材,秦少游也不在乎,他不可能每日都親自下廚,好刀要用在刀刃上,所以秦壽還要培養起來。

  今日風和日麗,太陽暖呵呵的,據說陽春三月時節,伊河那兒的文廟有廟會,很是熱鬧,如此一來,酒樓的生意更是冷清,秦少游便倚著櫃檯打著瞌睡,這樣的腐敗生活,實在教人討厭,不過……先睡一覺再說。

  到了日上三竿,迷迷糊糊的秦少游耳尖,聽到了腳步聲。

  秦少游激動了,雖然昨天,他曾拉了一個客商進來,還聲明給他八折優惠,邊上鄧健一臉橫肉,把一根棒子藏在袖子裡,偏偏又露出點尖角來,嚇得那客商不輕,戰戰兢兢的進了店門,點了兩樣小菜,菜還沒上,趁著秦少游到了後廚大展身手的時候,溜了!這讓秦少游很懊惱了一陣。

  現在這腳步聲便是如春酒樓的第二個客人,不……聽這腳步,客人不只一個,而是很多很多。

  秦少游忍不住熱淚盈眶,祖宗保佑啊,昨晚燒的高香顯靈啦,終於正兒八經的來客人了。

  不過他心裡告訴自己,不能慌,不能激動,不能表現出異色,別把人嚇跑了才好,要淡定,要從容,要舉重若輕,如春酒樓生意這樣'好',稀罕你一個客人麼?

  對,就是要有這樣的底氣,於是他立即抽出一本賬冊,賬冊不知是哪年哪月的,已經泛黃了,不過他一邊捻著賬簿,一邊拿著算盤劈裡啪啦的划動,而後搖頭輕嘆,自艾自怨:「昨日的流水,才堪堪四千錢,七十多個食客,才吃這一些,不過據說近來有廟會,不過也好,趁著這幾日生意清淡,好好歇一歇,等到廟會結束,高朋滿座,那可有的忙了。」

  「哎……生意這樣好,真是教人好生著急啊,明日再去雇個夥計才好。」

  他一副凝眉踟躇之態,風淡雲清,然後他不經意的抬眸,微微有些愕然。

  站在櫃檯對面的,是一個艷麗到了極點的女子,二八芳齡,綾羅綢緞的裙子,有點讓人失望的是,這裡雖沒有廣DIAN局,可是女子的抹胸並不是低,而是繡著銀絲的直領。

  這是一個很美麗的女子,可是從她的眼眸中,又難以尋覓到尋常這樣年齡女子相配的神韻。

  怎麼說呢,眼眸裡沒有天真,也沒有清澈,而是深不見底,幽邃的背後彷彿藏著許多的故事。

  站在女子身後的,是四五個護衛打扮的人,個個挎著刀,虎背熊腰,看似漫不經心,卻似乎隨時戒備,只要稍有風吹草動,可以立即暴起。

  秦少游笑了,為了這個笑容,他曾對著銅鏡練習了很久,顧客就是上帝,春天般的笑容是必須要有的。

  「客官,吃飯?」

  說話的時候,秦少游的喉結禁不住在顫抖,一顆心要跳出來,天可憐見,若是這個女子的回答是奴家看上了你,秦少游很難保證自己不會在憤怒之下掐死她。

  上官婉兒感覺到了一絲異樣,這個人就是那個書獃子?還算彬彬有禮,只是看自己的眼神似乎過於炙熱。不,是無禮!

  可是她既然來了,便點點頭道:「「嗯……吃飯。」

  秦少游鬆了口氣,這短短的吃飯二字宛若天籟之音,秦少游忙道:「客官,請!」

  他激動了,於是親自繞過了櫃檯,選了最靠窗的窗戶,拿著雞毛撣子拍了拍,恭恭敬敬的請上官婉兒坐下。

  上官婉兒是何等人,秦少游的慇勤顯得有些過份,她心裡冷笑:「或許,這個書獃子是將我當作顏如玉了,他的憨態倒是有些意思,可惜是個呆子啊。」

  上官婉兒在胡凳上坐下,幾個侍衛各自側立一邊。

  秦少遊興匆匆地拿了一個單子來,道:「客官,要吃些什麼,你看,這是菜單。」

  「菜單……」上官婉兒狐疑,接過菜單,便看到琳瑯滿目的一個單子,寫著'榮華富貴''五彩繽紛'之類的菜名。

  上官婉兒不由輕笑,似乎對這些別緻的菜名有了些許的興趣,而且上頭的字,似乎也很別緻,書法不錯,這是上官婉兒對字的評價。

  於是她抬頭,淺笑道:「你的書法欠缺了些,可是字體卻是別具一格,勤加練習,異日或許有大家風範。」

  秦少游很憂傷,美女,我是廚子好麼,誇一個廚子是個好書法家,你認為這樣合適?

  秦少游笑呵呵地道:「承蒙誇獎,實不敢當,小姐,該點菜了。」

  上官婉兒頓時想到了太監打探到的'消息',心裡一陣惡寒,頗有幾分被人逼著上刑場的意味,她於是淺笑道:「不知掌櫃高姓大名。」

  「秦少游。」秦少游已經不耐煩了。

  上官婉兒便笑道:「這名兒好。」

  秦少游苦笑:「先點了菜……」

  上官婉兒:「看你這兒頗為素雅,名兒亦有深意,字又寫得好,你是哪裡人士,生辰是什麼,家裡有幾口人,想必你是讀過書的,讀的是什麼書……」

  秦少游已經懷疑,唐朝的女人實在過於放蕩,眼前這位大齡女青年,莫非是真的看上了自己?

  可是,能先吃了飯再來調戲麼?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8-24 14:40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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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服不服?

  秦少游咬咬牙,堅決抵制誘惑:「小姐,先點菜好麼?」

  上官婉兒無奈,她只得有一搭沒一搭的道:「榮華富貴?這是什麼?」

  秦少游道:「炒白菜。」

  「好名兒……不過……你們這裡有沒有,那種……唔,不需要做的菜。」

  秦少游一頭霧水:「什麼叫做不需要做的菜?」

  上官婉兒道:「譬如葡萄。」

  「……」秦少游愕然,你要吃葡萄,你跑來這裡做什麼?他搖頭道:「沒有!」

  「梨呢。」

  「也沒有。」

  「那你叫個人去街上買一些來,我吃這個。」

  秦少游感覺自己受傷了,至於嘛,好不容易來一個客人,結果竟是讓自己上街去買水果洗乾淨給她吃,這個人是來砸場子的?

  秦少游的眉頭皺起來,道:「小姐這是什麼意思?」

  上官婉兒淺笑,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道:「沒什麼,就是想吃梨。」

  陰謀,這一定是陰謀,一定是周家派來消遣他的。

  秦少游憤怒了,他從未有過這樣的憤怒,你可以侮辱我的人格,但是不能侮辱我的專業,你們可以謀奪我的家產,但是不能這樣落井下石。

  欺人太甚!

  秦少游壓住怒火,瞪著上官婉兒:「莫非吃我的菜比挨刀還可怕?」

  轉眼之間,這個如沐春風的書獃子就成了怒目金剛。

  上官婉兒訝然,她從未見過這樣情緒變化不定的書獃子,身邊的幾個侍衛想要動手,她美眸一轉,示意他們不得造次,旋即笑吟吟的道:「我素來愛潔淨。 」

  「還有呢?」

  「我挑食。」

  秦少游氣得發抖,赤裸裸的挑釁,這絕對是赤裸裸的挑釁,欺我秦家無人啊。愛潔淨,就是污衊如春酒樓的飯菜有問題,說挑食,無非是說做的不好吃,你吃都沒吃,就下如此論斷,不是尋釁滋事是什麼?姓周的,和你沒完!

  秦少游二話不說,便抓住了上官婉兒的手腕,他下手很重,直接在這晶瑩如雪的玉腕上抓住一道淡痕。

  誰也不曾想到,秦少游竟敢行兇,他一下抓住了上官婉兒的脈門,幾個侍衛紛紛要拔刀,卻又顧慮上官婉兒的性命,反而有些失措。

  上官婉兒吃痛,哎喲一聲,正待要反擊,秦少游卻是拖著她,怒氣沖衝的道:「我和你們有什麼仇,什麼怨?如春酒樓的聲譽何至於被你們這樣詆毀?你們嫌飯菜臟是麼?那就讓你們親眼看看後廚,哪裡髒了?不能下嚥,你就瞧瞧什麼叫做美味佳餚……」

  他拖著上官婉兒,直接往後廚去。

  上官婉兒打了個趔趄,又羞又怒,小腿上一崴,她頓時疼得眼淚都出來,咬著朱唇道:「我腳崴了。」

  秦少游放聲大笑道:「哈哈,魑魅魍魎,你們的陰謀詭計,我會看不穿麼?不要囉嗦,既然壞我酒樓聲譽,便是辱我名節,壞我節操,今日不讓你們開開眼,我秦字倒過來寫。」

  秦少游直接拉著上官婉兒到了後廚,幾個侍衛也忙搶上前去。

  後廚裡的秦壽聽到動靜,見狀,大驚失色的道:「堂弟……」

  秦少游起了性子,天王老子也不管的,他又恢復了狂態,用著不容置疑的口吻道:「打下手,熱鍋。」

  秦壽咂舌,連忙添柴去了。

  後廚狹小,容不了許多人,幾個侍衛進不來,秦少游卻還抓著上官婉兒,幾乎是用一種居高臨下的口吻斥道:「客官,你要吃什麼?」

  上官婉兒驚魂未定,俏臉微紅,大口喘著粗氣,以至於發出了鼻音,她自幼生在宰相府裡,錦衣玉食,後來父親獲罪,自己被充入宮中,可是有武則天庇佑,也素來是高人一等,何受受過這樣的對待,可是眼前這個'書獃子',既沒有將他當作高高在上的上官制誥,也沒有憐香惜玉之心,可恨又可畏。

  她還是有點被秦少游的氣勢所攝,卻勉強著自己冷靜道:「我……我不知道……」

  「很好,你不知道,那就是什麼都吃了。」秦少游不再理她,朝秦壽道:「刀!」

  秦壽拿了菜刀,直接往秦少游這邊飛來,這是秦少游教他的絕技,秦少游的手在頭上虛空一伸,這一面菜刀便穩穩噹噹的握在他的手裡。

  外頭幾個侍衛本要搶進來製服秦少游,可是被秦少游這一手嚇住了,上官婉兒離秦少游很近,若是他們衝進來,激怒了這個傢伙,誰能保證此人不會狗急跳牆,拿著菜刀暴起傷人。

  所以侍衛們都沒有動,俱都石化。

  這時又聽秦少游道:「菘菜。」

  又是新鮮菘菜拋來,秦少游在半空用刀面一拍,這菘菜便啪噠一聲,直接砸在了砧板上,他此時已經陷入渾然忘我的境界,為的只是要爭一口氣,菘菜一落案,手上的菜刀立即動了。

  菘菜即後世的大白菜,不過秦少游直接用刀去了菜根,留了菜葉,而菜葉切成了長條狀。

  啪啪啪啪啪啪啪……

  聲音急促,而且極有節奏,這切菜到了他的手裡,純粹成了藝術的欣賞。

  以至於方纔還憤恨不已的上官婉兒也不禁被吸引,御廚們做菜,她是見過的,事實上,宮廷中許多宴會都是由上官婉兒負責安排,她當然識貨,這宮裡最好的名廚,固然也是刀功了得,卻也未必有秦少游這般,將刀功​​玩成了揮毫潑墨般的藝術境界。

  刀功其實是東方烹飪的最重要一環,直接影響到菜色的味感和觀感,而秦少游的刀功堪稱一絕,片刻功夫,菘菜便已切好,秦少游緊接著道:「豆腐。 」

  而這個功夫,幾塊豆腐就已落入了秦少游的刀面上,他手中的刀一轉,宛如在半空跳舞,緊接著,豆腐便如雕花一般,被轉成了一個個玻璃彈大小的圓球,竟是沒有絲毫的細碎破損,令人嘆為觀止。

  秦少游並不急於將豆腐下鍋,此時鍋裡已經煮了熱騰騰的水,他直接將菘菜抄起,倒入鍋中,反手拿起一個盆子,將豆腐裝入,隨即在豆腐上放了油,撒了細鹽,將一根小蔥切碎撒上去。

  上官婉兒見了,禁不住道:「豆腐為何不放進鍋裡。」

  秦少游聽了上官婉兒的話,卻是側目看了上官婉兒一眼,道:「住口,這裡沒有你說話的份。」

  好霸道!

  上官婉兒慍怒,氣得香肩顫抖。

  而此刻,秦少游手中拿著長勺,只看著火候,彷彿每一刻的火候和時間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對於上官婉兒的幽怨,卻是渾然不覺。

  片刻過後,鍋中的菘菜熟了。

  秦少游直接將熱騰騰的菘菜湯倒入了一盆豆腐之中,這滾燙的菘菜湯與豆腐一接觸,立即發出滋滋響聲,一股白煙升騰而起。

  旋即,濃濃的豆腐與菘菜香氣充盈在廚房之內,不只是如此,那如珍珠一般的豆腐與翠綠的菘菜交雜一起,單單只是品相,就已讓上官婉兒禁不住食指大動。

  秦少游淡淡道:「這是珍珠翡翠羹,小姐覺得如何?」

  「……」上官婉兒不答。

  秦少游微微一笑,不以為意,最後吩咐秦壽:「拿那個白瓷瓶來。」

  秦壽二話不說,捧著一個白瓷的小瓶子到了秦少游跟前,秦少游接過,將瓷瓶的蓋子揭開,裡頭是黑乎乎的粉末。

  秦少游用小勺舀出一勺粉末,灑在這珍珠翡翠羹上……

  一股濃香驟然撲鼻,這種香味,不再只是原先的菜香,而是一種奇異的香味,讓上官婉兒的食慾徹底的被勾了起來。

  而秦少游往珍珠翡翠羹裡所放的則是雞精。雞精的利用在後世很是廣泛,可是在這大周朝對飲食界卻是一片空白,雞精的製作很簡單,秦少游因材而作,將蘑菇、雞肉、蝦皮、豬肉乾燒熟、烤乾碾為粉末,再加上蔥薑粉等物,攪拌均勻,便可大功告成。

  別看這東西在現代毫不起眼,可是放在大周朝,卻無疑是殺手鑭中的殺手鑭,這個時代的人,調味無外乎就是油鹽醬醋罷了,和後世相比,天差地別。

  上官婉兒已經意動了。

  只見秦少游將這碗'珍珠翡翠羹'推到她的面前,那漫天的濃香氣息更是讓她垂涎三尺。

  秦少游不客氣地道:「吃!」

  「……」上官婉兒踟躇,她很想上前去嘗試,因為這色香俱全的湯似乎在勾魂奪魄般的誘惑一樣,使她有了胃口,只是她有些氣惱秦少游的無禮,於是帶著幾分執拗,正待要說你好大的膽子。

  上官婉兒此時冷靜下來,想來此前種種關於秦少游的流言,心說這個小子若是廚藝當真好,何至於生意如此冷清?難道他以為她會被他的花把式所欺騙?

  於是上官婉兒不禁後退一步。

  可是秦少游從她的眼中看出了鄙夷,便忍不住冷冷一笑,下一刻,拿起菜刀,狠狠朝砧板一甩,啪的一聲,刀鋒入木,帶著磕磕的顫抖,他目露凶光,瞪著上官婉兒:「吃不吃?」

  上官婉兒頓時驚得下意識的道:「我吃。」

  這世上,哪裡有被人拿著菜刀逼迫著人吃湯的呀。

  可是眼見秦少游凶神惡煞,上官婉兒只得忍下這樣的屈辱,眼睛滴溜溜的看著秦少游,生怕這個'呆子'暴起傷人,芊芊細手卻是不敢怠慢,舀起一口湯來,小心翼翼的吹涼一下,放入口中。

  「……」

  香……

  一股奇特的鮮味頓時進入了肺腑之間,與濃香一道入腹的,還有豆腐和菘菜的濃稠味感,這味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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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8 發表於 2015-6-10 16:00
第九章:節操誠可貴(求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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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上官婉身軀一震。

  她曾嘗盡天下美食,可就算是拿最好的食材所做出來的湯羹,竟是都不如這珍珠翡翠羹鮮美。

  尤其是這個鮮,彷彿直透心脾,饒是她對秦少游恨得咬牙切齒,卻還是忍不住道:「好吃……」

  不經意之間,上官婉兒露出了憨態,眼眸中散發出陶醉。

  而秦少游則是鼻孔朝天,早料到她會有如此的反應,這碗湯本就是秦少游蓄意為之,秦少游鼻子很靈,方纔已從上官婉兒身上聞到一絲淡淡的豆花味,便曉得這位小姐對豆製品情有獨鍾,再看這小姐臉色雖是不錯,可是膚色之中卻透著一絲不同的白皙,這是平日裡缺少蛋白質的現象,也就是說,此人吃得起肉,卻缺少蛋白質,唯一的解釋就是,她不愛吃肉,一個不愛吃肉的人,往往口味都比較清淡,所以他才決定做豆腐湯,正對上官婉兒的胃口。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那雞精,這個跨越時代的調味品的出現,足以改變這個時代烹飪的格局,或許雞精這東西對於後世的人來說並沒有什麼出奇之處,可是這集大成的調味品放在這個時代卻是如同一個從未吃過糖的孩子,讓他嚐一嘗糖的滋味,那種欲罷不能,讓人難以想像。

  上官婉兒初嚐一口,香肩已經微震,便迫不及待的要嘗第二口,只是她忘了吹冷,卻是燙了舌頭,便忍不住咂舌,露出鮮嫩的小舌頭,憨態更顯。

  「好吃麼?」

  「嗚……嗚……」

  「別噎著了。」秦少游得意洋洋的提醒她。

  這個傢伙,得瑟起來一副沒心沒肺的嘴臉,實在令上官莞爾暗恨不已,可是上官婉兒已經顧不得許多,張開櫻桃小口,用勺子舀了一塊豆腐進入口中,這如珍珠般的豆腐入口即化,鮮而不膩,實在是讓人欲罷不能。

  平時的上官婉兒的胃口不大,可是今日,胃口卻是不小,滿滿的一碗湯,竟吃了個底朝天,連湯底的殘渣都不放過。

  她抬眸,想起自己失態了,頓時有些發窘,可是想到方才秦少游的無禮,又有幾分嗔怒,這種情緒實在是複雜。

  「嗯,不錯。」

  秦少游露出幾分得意的笑,伸出手道:「付錢,我這湯羹乃是百年老店的秘製配方,三十文錢。」

  價錢顯然是貴了,可秦少游一點都不介意把這裡改造成黑店。

  上官婉兒對秦少游的印象頓時又差了幾分,心裡暗想:「不但是個書獃子,還是個掉錢眼裡的書獃子。」

  她摸了摸腰間的百寶袋,隨手丟出一塊碎銀,傲然道:「夠了麼?」

  秦少游直接收起來,不必去掂碎銀的份量,便曉得遠遠夠了。他這才臉上帶笑起來:「誤會,誤會,方纔我誤以為你是那周家派來搗亂的,現在看姑娘對我的廚藝評價還算公允,看來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一家人了。」

  「誰和你是一家人?」上官婉兒心裡暗罵,可是在這狹小的廚房,她不好發作,只是冷冷地看了秦少游一眼。

  於是眾人出了廚房,可當秦少游剛剛從廚房中出來,外頭的幾個護衛便已按耐不住,只見他們手臂一動,刀光一閃,幾柄明晃晃的大刀便架在了秦少游的脖子上。

  秦少游頓時身子一僵,動彈不得。

  這時便見上官婉兒一臉倨傲地朝他道:「好大的膽子,你可知道我是誰麼?」

  這個人做的飯菜好吃是一回事,可是方才對自己無禮卻又是另一回事,上官婉兒是個女人,有道是最毒婦人心,這個書獃子居然敢對自己無禮,豈可不給一點顏色看看?

  秦少游嚇了一跳,動真格的?古人還真是野蠻啊,動不動就拔刀相向,連女人都這樣兇。

  不過……

  他卻是笑了,面對數柄鋼刀,即便那不爭氣的堂兄秦壽已是在一旁嚇得瑟瑟發抖,秦少游卻是負著手,笑吟吟地道:「那麼,你可知道我是誰麼?」

  本以為這個書獃子必定要嚇得屁滾尿流,上官婉兒很是期待這個傢伙的醜態,可誰曉得此人居然比自己還囂張,這讓上官婉兒更加羞怒:「你是誰?」

  「這你都看不出來?好罷,我告訴你,我是讀書人……」

  「……」上官婉兒微微一愣。

  只是秦少游渾身上下都透出一股酸秀才的陳腐氣息,他搖頭晃腦的道:「士可殺不可辱,我堂堂七尺男兒,三歲讀經,十歲貫通文史,豈會受你​​們折辱?你們要殺人?好罷,那就來吧。」

  「……」幾個護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覷。

  秦少游已經閉上眼睛,口裡卻是磨磨唧唧的念:「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下則為河嶽,上則為日星……」

  這是南宋詩人文天祥的正氣歌,這個時候被他吟出來,還真有幾分慷慨赴死的樣子,上官婉兒愣了一下,禁不住撲哧一笑道:「跟你開玩笑罷了,總之,你讓我受了驚嚇,總該給我一點補償,趕緊給我做幾碗珍珠翡翠羹,我好帶回……家裡去。」

  幾個護衛見上官婉兒的態度變了,便只得悻悻然的收了刀。

  秦少游心裡冷笑,早知道你們不敢動手的!他方才耍了個心眼,一方面,對方的護衛雖然拔刀,可是並沒有直接傷人,既然只是刀架在脖子上,那麼多半只是想要嚇嚇自己,大家雖有誤會,可是畢竟無冤無仇,實在沒有殺人的必要。而其次,他把自己讀書人的身份擺出來,再文縐縐的念幾句詩,這個時代的士人地位雖然遠遠及不上後世的宋朝,可是枉殺一個讀書人,只怕就是王爺、駙馬來了,也得掂量一下,注意一下影響。

  秦少游怕死,而且很怕死,可正因為他算定了這一點,所以非但沒有跪地求饒,反而擺出一副很有骨氣地樣子,逼迫對方讓步。

  至於上官婉兒,一見這傢伙酸溜溜的開始念詩,似乎也被點醒了什麼,她確實不想殺人,而且欺負一個文弱'讀書人',也確實是有礙觀瞻,索性就坡下驢,撲哧一笑,算是有了一個台階。

  可是面對上官婉兒的索要,很有骨氣的秦少游自然是斷然拒絕,道:「很抱歉,我這裡的食物恕不外賣,方才誠如我所言,我是個讀書人,你方才橫刀相向,我尚且沒有和你理論,你反倒得寸進尺,是何道理?」

  上官婉兒忍不住蹙眉道:「當真不肯?」

  「不肯。」秦少游傲然地道:「莫說是殺了我,便是給我十兩銀子,我也不肯!」

  「十五兩呢?」

  秦少游頓了一下,認真地看著上官婉兒:「能不能再加點?」

  上官婉兒拂袖要走的模樣:「一文都不能多。」

  秦少游義憤填膺道:「你這是在侮辱我,我是讀書人!」

  上官婉兒舉起蓮步,旋過了身。

  秦少游不由嘆息一句,才道:「罷罷罷,你喜歡我做的湯羹,那也算是緣分,十五兩就十五兩。客官,請到廳中上座。」

  上官婉兒突然想到此前有人對秦少游的評價,這個傢伙,哪裡是個書獃子,讀書人真有這樣厚的臉皮麼?

  只是方纔的湯羹讓她至今回味無窮,實在有些不捨,只得不爭氣的道:「好,快一些。」

  上官婉兒帶著護衛到了廳中。

  秦少游頓時打起了精神。

  十五兩銀子啊,雖然還不足以清償外債,可是在這個時代,足夠尋常人家的一年開銷了。

  秦少游很開心,二話不說地衝進了廚房,朝秦壽大呼小叫:「生火。」

  一對堂兄弟便開始在廚房裡忙活起來,轉眼之間就是一筆巨款落袋,秦壽的眼睛都紅了,他一邊熟稔的幫著打下手,一面忍不住道:「十五兩銀子,東……東家,就幾碗湯羹,竟能賣出這個價,天哪……咱們秦家的祖墳要冒青煙了。」

  秦少游鄙視地看了他一眼,一面熟稔的剁菜,一面​​道:「你錯了,湯羹不值錢,值錢的是一個讀書人的底線和節操。」

  「呃……我不明白。」

  秦少游慢悠悠的道:「我只問你,這街上的流娼,一晚上什麼價錢?」

  「至多也不過十文錢罷了。」

  「可是那飄香館賣藝不賣身的頭牌呢?」

  「這個……不好說,怕不下百貫。」

  「這就是了,同樣都是那樣的勾當,何以賣身的不值錢,賣藝的反而身價百倍?這是因為賣藝的有底線,有節操,她們可不是什麼客人都接,什麼客人都伺候。如此一來,反而奇貨可居了。」說到這裡,秦少游忍不住感慨道:「可見對於一個人來說,節操是何等的重要,堂哥啊,說到這裡,我就忍不住奉勸你,往後為人處事,一定要堅守原則,要多向我學習。」

  秦壽乍了乍舌,道:「向東家學習,能不能發工錢?」

  秦少游頓時對他怒目而視,兄弟之情頓時被階級仇恨所取代:「就知道錢錢錢,我和你談信仰,你跟我說錢,和你說原則,你也離不開錢,真是無藥可醫,孺子不可教也。凡夫俗子,我羞於你為伍。」

  …………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8-24 14:40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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