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唐朝小官人 作者:上山打老虎額 (已完成)

 
mk2258 2015-6-1 21:52:2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27 945621
mk2258 發表於 2015-6-10 16:01
第十章:出大事了

  幾碗湯羹做好,小心翼翼地裝在食盒裡,秦少游良心發現,這一次竟是不打算收食盒的錢。

  買賣嘛,講究的是有捨有得,該宰的都宰了,再宰一刀,怪不好意思的。

  做人要有底線,有原則,銀錢雖可貴,節操價更高啊!

  上官婉兒使了個眼色,身邊的侍衛已經提了食盒。

  此時的上官婉兒已是恢復了冷峻,負著手,一副上位者居高臨下去看秦少游的姿態,那眼眸頗有點俯瞰螻蟻的傲然。

  秦少游呢,也不介意,笑呵呵的道:「客官,走好。」

  上官婉兒頗有些惱怒,本是不屑地看這呆子,藉此找回一點場子,結果這個傢伙照舊如沐春風,油鹽不進,實在教人氣餒。她只好頜首點頭,帶著幾分威脅的口吻道:「你叫秦少游,我記住你了。」

  「客官記得常來照顧生意。」

  「你……」上官婉兒一時語塞,最後突然笑了,道:「好,等著看吧,我們還會再見的,就怕到時候嚇破你的膽。」

  秦少游皺了皺眉,不禁在心裡道:「我已經很後悔沒有再宰她一刀了。」

  上官婉兒已經走了,臨走之時,她回頭看了這個酒樓門臉上懸掛的牌匾一眼,那龍飛鳳舞的四個金漆大字在夕陽之下,如此的醒目。

  上官婉兒搖搖頭,猛地,她微微一愣:「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下則為河嶽,上則為日星……奇怪,為何這首詩,我不曾聽說過,嗯,回去查一查為好。」

  她是個書蟲,自幼便在做宰相的父親督導之下讀書,此後入了宮,負責制誥,除了隨侍武則天,更多的時間則是將自己關在御書閣裡,她有過目不忘的本事,天下的詩詞文章,她自認都在自己的胸腹之中。而方才秦少游念得這首詩,從文句上並不出色,可是細細一思,卻有一種直抒胸臆、毫無雕飾、氣壯山河的氣魄。

  她猛地開始留意起來,又想著食盒中的珍珠翡翠羹,讓她突然又覺得這一趟出來,除了那個書獃子有些討厭之外,似乎收穫不少。

  …………………………

  就在上官婉兒離開不久。

  周老爺卻是來了。這周老爺,單名一個文字,身材臃腫,氣度卻不像商賈,頗有幾分威儀。

  一頂小轎落在瞭如春酒樓的大門口,主事劉洋慇勤地周文攙扶出來。

  周文頭髮洗漱,戴著一頂長巾,穿著直領華服,很是雍容,他下轎之後,並沒有直接進入酒樓,而是背著手,抬頭看著那懸掛在門前的匾額,眼睛炙熱的落在那'廚藝無雙'四字上。

  好不容易,他那貪婪的眼眸才收了回去,隨即抬腿進入了酒樓的大門。

  秦少游根據從前那書獃子的記憶,卻是認出了他,於是沒好氣的道:「客官,是吃飯麼?」

  周文背著手,不做聲。

  劉洋連忙搬了個椅子來,周文才慢悠悠地坐下,他打量了秦少游一眼,突然笑了,就好像拉家常一樣,道:「這個牌匾,你終於掛了出來,老夫最擔心的也就是這個。你呢,不過是個書獃子,除了掉書袋,一無所長。其實這牌匾對你沒有用,可是對周家卻是用處很大。老夫來這裡,只是讓你最後做一個選擇……」

  秦少游見他倚老賣老,禁不住冷笑以對:「且慢,你費盡心機要這個牌匾,為的只是吸引天子駕臨,是麼?」

  周文慢的眉頭微微皺起,卻並不忌諱,直截了當的道:「不錯。」

  秦少游又道:「天子要追思太子殿下,自然會駕臨酒樓,所以你想事先將這裡買下,拿出自己的手藝做出一桌好宴席,若是能承受陛下讚賞,那麼你們周家就可飛黃騰達,我看你們要圖謀的,想必是宮中御廚,對不對?」

  周文此番本是來要挾的,在他印像中,秦少游不但是個毛頭小子,更只是個書獃子而已,要逼他就範,不過輕而易舉,可是沒想到秦少游的表現讓他有些詫異。

  秦少游笑得更冷:「不過我看你年過古稀,想來也沒有在為自己謀劃,在天子麵前大放異彩的,只怕是你的兒子是不是?其實你們周家,早就開始謀劃這件事,那麼若是我繼續推論下去,這兩年如春酒樓生意一落千丈,固然有我經營不善的緣故,只怕你們周家在背後也沒少出力吧。比如,你們周家就在臨街開了個一個新的酒樓,飯菜的價格卻是便宜許多,比如從前,我父親還曾帶了幾個學徒,可是父親一死,他們便辭工而去,比如你暗中縱容如春酒樓欠下債務,最後統統轉到你們的名下。是麼?」

  周文捋鬚微笑,淡淡道:「你並不是個書獃子,倒是老夫錯看了你,不過事到如今,即便你洞悉了真相,那又如何?這個酒樓遲早是老夫的囊中之物,而現在,老夫已說了,老夫給你選擇,要嘛,你帶著一筆銀子,無論是拿去揮霍也好,留著安生立命也罷,可是這酒樓,還有那牌匾,卻是必須留下。要嘛從明日開始,老夫讓你在洛陽無法立足,不但教你身敗名裂,還要讓你吃上官司,發配為奴,何去何從,你自己思量吧。」

  威脅,赤裸裸的威脅。

  秦少游雖然早有懷疑,可是直到這個老東西親口承認,才真正明白了事情的真相,如春酒樓的今日何止是因為一個書獃子的愚蠢,還與眼前這個老東西不無關係。

  秦少游笑了,笑得如沐春風,然後他背著手,搖頭晃腦的道:「世叔知道飄香館的頭牌是什麼價麼?」

  周文愣了一下。

  秦少游自問自答,一副心嚮往之地口吻道:「有價無市。」頓了一下,他才繼續道:「這是為何?因為她們有原則,有底線,有節操,很不幸,她們恰是我學習的榜樣,不瞞你說,其實我也是個很有節操的人。所以……世叔慢走,恕不遠送!」

  周文的眼眸裡已經掠過了一絲殺機,一旁的狗腿子劉洋惡狠狠地道:「放肆,你……」

  「住口!」秦少游突然大怒:「這是我的酒樓,可有你放肆的份麼?」

  秦少游故意把我的酒樓四個字咬得很重,意味深長。

  周文冷笑一聲,長身而起,留下了一句話:「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萬事莫強求,小心誤了卿卿性命。」說罷,便拂袖而去。

  劉洋還忍不住回過頭啐了一口:「走著瞧吧。」

  秦少游不禁搖頭,心情卻是凝重起來。

  如春酒樓真正的危機,看來終於要爆發了。

  秦少游兩世為人,一直希望自己這一世能夠活得快樂簡單,可是似乎連這樣的小小要求都變成了奢侈。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他想要快樂,可是有人偏生要噁心他,他想要簡單,事情的發展終究還是變得更加複雜了。

  「樹欲靜而風不止啊。」秦少游渭然長嘆:「堂哥,你來。」

  早在裡堂探頭探腦的秦壽連忙冒出頭來,他有點怕周老爺,方纔的話,秦壽聽得清清楚楚,為此,他很是義憤填膺了一番,眼看美好的生活就在眼前,可是周家卻是徹底打破了愉快,強加給了他心靈上的痛苦。

  「堂哥啊,你看我像老實人麼?」

  秦壽居然沉吟了很久,這種涉嫌侮辱人格的踟躇,讓秦少游很有掐死他的衝動。

  於是秦少游只得自問自答道:「我從前還是太老實了啊,以至於什麼阿貓阿狗,都欺到我的身上,我本生性善良,懷著一顆赤子之心、善氣迎人,結果卻是落到這樣的境地。所以……明日開始,我要做一個壞人,一個很壞的壞人。」秦少游語重心長地看了秦壽一眼,接著道:「往後再有人欺負我,我一定要十倍百倍的討要回來,誰他娘的再有事沒事討要工錢,我就跟他勢不兩立,就算是親戚,也要大義滅親。」

  秦壽忍不住苦著臉道:「堂弟,我沒招你啊。」

  「是麼?」秦少游心情平復了,然後撿起櫃上的陳年賬簿,風淡雲清地道:「我竟是忘了,你已有九個時辰沒討要工錢了,這樣很好,繼續保持。」

  …………………………

  次日一大清早,秦少游洗簌過後,便一如既往的前去櫃檯閒坐了。

  客人總是會有的,秦少游漸漸有了信心,前些時日的清閒,讓他有了撐著腦袋在這櫃前睡回籠覺的習慣,這真不怪他懶散,實在是生意淡出了個鳥來,不打瞌睡,教人平添惆悵。

  只是半柱香之後,一聲理直氣壯的吼叫驚擾了秦少游的美夢。

  「秦壽,秦壽,來兩碗粥,加個炊餅。」

  不消說,聲音的主人還是老熟人鄧健,秦少游頓時火冒三丈,沒王法了,這可是天子腳下,首善之都,每天吃我白粥,看我好欺負麼?

  他怒氣沖沖地抬眸,抄起手裡的算盤……額……算盤能做凶器麼?

  鄧健坐在了胡凳上,趴著桌子,朝秦少游打了個招呼:「唉,秦哥兒,起得真早,來,先上兩碗粥,我有大事要告訴你。」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8-24 14:31 編輯

mk2258 發表於 2015-6-10 16:01
第十一章:擊鼓鳴冤

  秦少游冷冷道:「這裡沒粥。」

  鄧健不由怒了:「怎的,你要怎樣?」

  秦少游臉色複雜,他頓了好一會兒,才道:「別忙著吃,我先和你講道理。」

  咳咳……實在不是秦少游膽小怕事,他不是什麼牛氣哄哄的穿越者,別看在秦壽還有那來路不明的小姐跟前顯得氣勢洶洶,那是因為那些人要嘛是有身份的人,要嘛就是渣渣,可是鄧健不一樣,鄧健來路不明,社會關係複雜,臉皮有八尺厚,這樣的人,還是區別對待為好。

  講道理,畢竟沒什麼危險,不會牽涉到人身安全。

  鄧健的臉色緩和下來,道:「這個時候,你和我講什麼道理?你這臭書生好不曉事,我特意大清早趕來,真以為是稀罕你的兩碗粥?小氣!」

  秦少游氣得鼻子都歪了,小氣?欠了一屁股外債,你來這兒騙吃騙喝,反倒說我小氣,天理何在,王法何在?

  鄧健又慢悠悠地道:「你要講道理,待會兒理應去赤縣衙裡與那劉錄事去說,和我說有什麼用?實話告訴我,我有哥兒在衙裡做差役,說是昨天夜裡,周家就有人跑去尋了劉錄事,就在半個時辰前,周家的人已經前去縣衙狀告你欠債不還,你等著看,很快就有差役拿拘票來拿你。到了公堂上,少不得要理論。」

  說到這裡,鄧健壓低了聲音接著道:「實話告訴你,坐堂的劉錄事和周家關係匪淺,周家那邊,據說還握有借據,一旦事實確鑿,雖說這賴賬不過是小罪,可若是從重一些,也足以刁民無法無天來處置了,即便是流放也是有的,秦哥兒啊,你太壞了,比我還壞,我欠人銀子,尚且還曉得還,你… …」

  「呸……你就曉得騙吃騙喝,能欠人銀子麼?」秦少游禁不住反唇相譏,不過卻也知道鄧健是好心,他只得抱著腦袋道:「這麼說來,事情很糟糕了。若是躲不過今日,不但酒樓沒了,可能還有牢獄之災。」

  鄧健笑呵呵地道:「這倒是無妨,大不了關了進去,我裡頭有幾個哥兒,傳個消息,總會有人照看你的,誰教我義薄雲天呢,咳咳……先上兩碗粥,再來兩個炊餅。」

  秦少游把嘴撇到一邊:「你既知道我欠了一屁股債,還忍心吃我的粥?鄧大哥,你尋別處的冤大頭吧,我們來講講道理,你們這等好漢,理應吃的是百家飯是不是?可是專挑我一家吃,這是何其殘忍的事,竭澤而漁的道理,想來你是懂的,隔壁左轉有家秋水樓,那掌櫃看著不是也很好欺負麼?」

  鄧健生氣了,冷著臉道:「真是小氣,我到別處去。」

  秦少游只得道:「慢著,還是吃吧,趕緊吃,我還要打官司,待會兒要關門。」

  他已沒興趣理會鄧健了,忙著去後廚尋了秦壽,吩咐他道:「去把牌匾拆下來,咱們準備打官司。」

  ………………

  果不其然,只是半柱香不到,就有赤縣的差役來了。

  所謂赤縣,便是京畿縣治的稱呼,神都治下有二縣,一個是河南縣,另一個則是洛陽縣,秦少游的戶籍屬於洛陽縣內,因而來的便是洛陽縣差役。

  至於那個簽發了拘票的推事,在大唐,縣裡本是不設推事的,只是這洛陽縣乃是天子腳下,這才設推事二人,協助縣令、縣丞辦公,主管的就是刑名,其實他們的官職並不高,不過區區八品,不過對於尋常百姓來說,卻足以斷人生死。

  假若這個推事當真和周家關係匪淺,那麼講道理可就不容易了。

  這差役來時,本是鼻孔朝天,正要索拿了秦少游便走,此時,鄧健湊上來,笑嘻嘻的打招呼。那差役見了他,眉開眼笑的道:「鄧哥兒也在?」

  從來都是官匪一家,洛陽縣的差役豈會不認得鄧健?而且看上去,還頗為熟絡。

  鄧健忙道:「不必索拿,不必索拿了,這是讀書人,平時最是樂善好施,都是自家人,難道還怕跑了?」

  差役倒也痛快,只是冷冷的看秦少游一眼:「公務是公務,私情是私情,既然鄧哥兒說了情,倒是好說,只是到了縣裡,嘿嘿……卻是沒有這樣的順水人情了。」

  秦少遊客客氣氣地向差役行了個禮,道:「差人的恩德,秦某銘記於心,到了衙裡,無論死活,都是秦某自己的事。」

  「好吧,請。」這個傢伙倒還算識趣,差役和鄧健寒暄幾句,便帶著秦少游動了身。

  ……………………

  秦少游案子的審理只是在偏堂,畢竟只是欠人錢財的糾紛,雖然也足以論罪,卻還勞不動赤縣縣令親自動身來審,一般都是推事負責罷了。

  劉推事所負責的就是這天子腳下的諸多鄰里紛爭,他戴著紗帽,穿著一件淺青色的袍子,顯示出他的級別低到令人髮指的地步,不過他雖只是芝麻綠豆的官,尤其是在這神都,只怕連螞蟻都不如,可是他卻顯得很是富態,一副養尊處優樣子,別看官兒小,這卻是肥差,若遇到了大案,固然他連審理的資格都沒有,可是大案往往要交刑部審核,甚至牽涉到的重要人物,根本就沒有迴旋的餘地,想要從中做手腳,難如登天,莫說是油水,一旦牽涉到什麼不該牽涉的事,說不準彌天之禍可就來了。

  殺人這樣的大案子,想要翻案很難,在天子腳下若是不能秉公辦理,一個玩忽職守就可能取了烏紗。反觀劉推事斷的都是民事小案,看上去不重要,實則這裡頭油水最是豐厚,且絕不會有什麼後患。

  是以這位劉推事心寬體胖,腰間雖然繫著的只是個銅腰帶,甚至連掛魚袋的資格都沒有,卻不曾有什麼怨言。

  站在下側的周文卻是劉推事的老'主顧',平時偶有私交,偶爾劉推事也願意為周家做一些舉手之勞的小事,換來的當然是周家逢年過節的'節敬'。

  劉推事瞇著眼,擺出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他已看了狀紙,手指頭很有氣派的敲著案牘,跪坐在蒲團之上,沉吟片刻,才道:「一個小小的書獃子,也勞尊駕親自來狀告麼?這只是尋常的錢財糾紛,證據確鑿,不必如此大費周章。」

  周文面帶笑容,忙是行禮道:「這個秦少游最是無禮,賒欠了錢財,卻是厚顏無恥,百般抵賴,老朽氣憤不過,只求一個公道。」

  劉推事卻沒有動容,他在推敲周文的言外之意。於是故作淡然地點點頭:「除了使其變賣家產清償債務之外。如此刁民,看來是該好好教訓,以儆傚尤。」

  劉推事頓了頓,似笑非笑的看了周文一眼:「只是動刑總有輕重啊。」

  周文捋鬚,眼眸裡掠過一絲冷冽:「重一些總是好的。」

  劉推事點頭,輕描淡寫地道:「那就斷足吧。」

  只是這一句輕描淡寫的話,一個人的命運也就此決定,欠債不還,本不必嚴懲,至多也就是稍事懲戒而已,只是這衙裡自有它的潛規則,只需一個眼色,動刑時稍微施些手段,就可毀人一生。

  周文呵呵一笑,拱了拱手道:「謝大人。」

  劉推事淡淡一笑:「舉手之勞,何必言謝。」

  …………………………

  秦少游已抵達了縣衙,縣衙佔地不小,距離西市較近,因而人流不少,只是這縣衙,卻顯得有些破敗。

  原因,你懂的。

  神都的衙門數百上千,隨便一個衙門都比洛陽縣衙級別要高得多,按照某些不可言傳只可意會的規矩,縣衙若是顯得很高級,就不免逾禮了。

  押他的衙役礙著鄧健的顏面,對秦少游沒有為難,只是到了衙門口,便心平氣和地道:「我這就去交送拘牌。你在此等候,若敢逃匿便是重罪,待會兒自會帶你進去。」

  秦少遊人畜無害地道:「好,我在這老實等著。」

  差役免不了和門口的幾個同僚打個招呼,讓他們看著秦少游,便進去複命了。

  他人一走,秦少游二話不說便往衙側的鳴冤鼓那兒去衝去。

  這鳴冤鼓古已有之,乃是漢高祖劉邦為方便百姓告狀,特下聖旨,命各級官署大門必須各置一鼓一鍾,並規定鐘鼓一響,官必上​​堂,藉以顯示便民、德政。

  秦少游這個動作當然嚇了門口的幾個差役一跳,須知這擊鼓鳴冤,往往都是大案,嚴重影響到天子腳下的和諧,洛陽縣治下若是出了個千古奇冤,這可是嚴重影響官聲的事,幾個人來不及多想便追上去。

  而秦少游呢,卻已到了鳴冤鼓前,他正待要拿錘擊鼓,卻忍不住臥槽一聲,他娘​​的鼓槌竟是沒有。

  想來,這便是要防範有刁民'滋事'了。

  而這時候,幾個差役已經逼​​近,這大鼓乃是用牛皮繃緊,單純用手,是決計敲不動的,秦少游急了,直接拾起一塊石頭,有差役已自後攔腰抱住他,口裡大叫:「大膽刁民……」

  秦少游急中生智,直接掄起臂膀,狠狠將手中的石頭朝鳴冤鼓砸去。

  「咚……」

  大功告成。

  秦少游的後腰一鬆,後頭抱他的差役鬆了手,一個個神色冷峻起來。

  鳴了鼓,就意味著有一樁不得不解決的案子在洛陽縣出現,甚至今日這個審判,極有可能要記載入縣誌之中,若是再嚴重一些,甚至可能會上達天聽,朝中的殿院、台院、察院、刑部都要過問。

  這個傢伙,瘋了!

  …………………………………………

  新書剛開,千頭萬緒,許多故事還沒有梳理好,一些構思還需要推敲,所以更新慢一點,為的是精益求精,望大家體諒。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8-24 14:30 編輯

巴爾帕金 發表於 2015-6-19 09:36
第一十二章:千古奇冤

  聽到外頭的鼓聲,本還有閒情的劉推事,臉色微微一變。

  鳴冤鼓已經足足幾年沒有被敲過了,幾年之前敲響的時候,恰逢遭遇的是一樁牽涉十幾條人命的滅門慘案,那件事曾轟動一時,當時的赤縣縣令就因為這個被監察禦史指責為昏聵無能,從此仕途坎坷。

  而現在,鼓聲又響。

  正在這時,有胥吏急報:「大人,有人自稱是如春酒樓秦少遊,狀告有人謀奪家產,擊鼓鳴冤……」

  劉推事和周文二人面面相覷。隨即,劉推事勃然大怒。

  他還道是誰來鳴冤,原來是那個不知死活的書獃子跑來反告。

  這裡頭,其實牽涉到了一個程式的問題,周文告秦少遊,那是民事糾紛,所以只是小案,按權責,乃是劉推事來審,可是秦少遊擊鼓鳴冤,這就是大案,如此一來,劉推事就沒有審判的資格了,必須得勞動縣尊親自過審,而且審判的地點也不可能在偏堂,而應去親民堂。

  除此之外,那秦少遊背著的乃是一個錢財糾紛的小案,他雖是被告,可是眼下卻因為這擊鼓鳴冤的大案,暫態化被動為主動,成了原告。

  擊鼓鳴冤的後果自不待言,一旦所告不實便是萬劫不復。可是眼下對於劉推事來說,原本完全在自己掌控中的民事案,突然失去了掌控,實在讓他不悅。

  可即便如此,他還是對周文道:「此番擊鼓,必定要驚動縣尊,你既是被告之人,按規矩,也理當到堂下去侯審,不過不必怕,一個書獃子能翻出什麼浪來,本官這就移步去親民堂,先與縣尊交涉。」

  周文點點頭,道:「假若這秦少遊所告不實,理當如何?」

  劉推事帶著冷笑道:「所告不實,就是死無葬身之地,正好遂了你的心願。」

  周文的心裡倒是踏實了,為了謀奪那塊牌匾,周文密謀不是一天兩天,對秦少遊的秉性摸得很透,這就是個不諳世事的書獃子,想必他又犯渾了,敢擊鼓鳴冤,給縣尊製造麻煩,自己這邊又有劉推事暗中幫襯,秦少遊這是自尋死路。

  想到這裡,他捋鬚出了偏堂,到了親民堂的廊下等候。

  縣衙之內頓時雞飛狗跳,這縣令乃是姓柳,柳縣令一聽外頭鳴冤鼓起,頓時大感頭痛,只得正冠抵達親民堂,兩班差役各持水火棍站班,劉推事則是小心翼翼地走進來,到了案牘一側,壓低聲音道:「柳公,擊鼓鳴冤之人有些名堂。」

  柳縣令的臉色很不好看,卻還是耐著性子道:「這是從何說起?」

  劉推事便隱去了自己與周文相熟的情節,偏向著周文,將事情的經過大略的說了一遍。

  柳縣令壓著眉頭,面露慍怒之色,道:「如此說來,倒是刁民反告了?」

  「大抵如此。」

  柳縣令心裡對秦少遊更增了惡感,今日一通鳴冤鼓,給他的官聲上蒙上一層污點不說,假若秦少遊只是因為被告而反告,那此子便真是可惡了。

  他猛拍驚堂木:「來,帶人!」

  ……………………

  在紫宸殿。

  宮中午膳之豐盛自是不必待言,上官婉兒隨駕,偶爾也會陪著陛下用膳,她乃是女皇心腹中的心腹,雖名為待詔女官,地位卻與尋常女官大不相同。

  只是即便再如何受寵,規矩卻終究是規矩,女皇陛下登基之後,世人毀譽甚多,為了鞏固帝業,強化女皇的地位,大周朝的禮制都帶有某種神聖的色彩,比如當今女皇便自稱為聖神皇帝,而這洛陽則改稱為神都,既她自詡為神,自然要與凡人有別,便是用膳,也只是身居在那厚重的帷幔之後,獨自一桌,獨享佳餚。

  上官婉兒則在帷幔跟前設一長案,與陛下隔著一層紗帳就餐。

  只是今日,上官婉兒顯得有些心神不屬,案上的佳餚竟是不曾動用。

  帷幔之內,傳出溫和的聲音:「婉兒,可有心事?」

  「陛下……我……」

  「你又要分辨了是麼?既是沒有心事,卻又為何不飲不食?」

  上官婉兒的心裡苦笑,昨日吃了秦少遊的湯,讓她至今回味無窮,如今再吃這些口味過重的佳餚,反而沒什麼胃口了。只是這些,她卻不能道出來,於是吟吟笑道:「臣今日身子有所不適。」

  「噢,既如此,那就去歇了吧。」

  「是。」

  上官婉兒起身,行了大禮,便徐徐退了出去。

  她其實是個極有規律之人,但凡離了天子,總是碎步去制誥房或是淩煙閣讀書,那淩煙閣為人熟知的只是二十四功臣的畫像,卻不知那裡乃是宮中藏書所在,無數孤本書冊,宛如浩瀚星辰,只是今日,上官婉兒卻沒有讀書的心思,雖然她很想去查一查,那一句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出自哪裡,只是飯菜不可口,讓她又懷念起了『珍珠翡翠羹』的滋味,便索性去制誥房了。

  只是一到制誥房,卻恰好有個太監氣喘吁吁地進來,道:「制誥姑姑,洛陽縣……有人擊鼓鳴冤……」

  上官婉兒不為所動,沒好氣地道:「擊鼓鳴冤,與我何干,那是刑獄之事。」

  「擊鼓的是秦少遊……」

  「是他……」

  上官婉兒明白了,因為陛下特意囑咐過如春酒樓,所以對於那裡的一切,上官婉兒不但留心,而且已命人暗中監視,現在,如春酒樓的秦少遊鬧出了一樁擊鼓鳴冤的大案,所以下頭自然第一時間報上來。

  「噢?為的是什麼事?」

  「這卻不知,只是曉得有人告這秦少遊欠帳不還。」

  上官婉兒冷峻不禁:「我明白了,以他不肯吃虧的性子,人家告他,他定要告人,他可不是書獃子,他是個不肯吃虧、雁過拔毛的奸邪小人,很好,不要理會,命王安人等按兵不動,只要不傷了性命就好。讓洛陽縣給他一點苦頭吃吧。打一頓才好,打了一頓,看他敢不敢再放肆了。」

  上官婉兒的心情突然變得格外愉悅起來,於是隨手拿起案上一份未完的詔命心不在焉地觀看:「下去吧。」

  ………………

  秦少遊此時已到了親民堂上,便見正上方,一名緋袍官員正襟跪坐,左右是兩班差役,而案牘下側又跪坐一人,此人便是劉推事,劉推事此刻正冷冷地看著他,分明不懷好意。

  秦少遊目不斜視,上前拜道:「草民秦少遊,見過父母大人。」

  柳縣令對秦少遊的印象是先入為主,況且這廝擊鼓,使自己的官聲岌岌可危,因而拍起驚堂木,只將他當作犯人來審:「來者何人,有何冤情!」

  秦少遊畢恭畢敬,忙道:「父母老大人,草民姓秦、名少遊……乃洛陽人氏,草民祖孫數代,世居於洛陽,以經營酒肆為生,草民自幼讀過一些書……」

  見這個傢伙搖頭晃腦,就差把自己祖宗十八代的底細都要翻出來,柳縣令感到很煩躁,他頓時明白秦少遊要擊鼓鳴冤了,大抵是此等人不諳世事,讀書讀傻了,將書本中的世界帶入了現實,可是本縣招誰惹誰,你不曉事,卻來坑我不成?

  柳縣令怒氣衝衝地打斷道:「好了,好了,快說,你所告何人,為何要告?」

  秦少遊很較真,他執拗地道:「父母大人,若要知道草民所告何人,為何而告,這話說起來可就長了。」

  柳縣令差點要吐血,若不是這秦少遊是原告,按理不該動刑,更何況凡是這樣的案子,一般都要送去刑部查驗,不分青紅皂白便打有礙官聲,柳縣令恨不得立即叫人掌嘴。

  「簡短一些說。」

  一旁的劉推事見了柳縣令不悅之色,心裡便忍不住想笑,這個秦少遊還真是個呆子,惹惱了柳縣令,待會兒有的是苦頭吃。

  秦少遊依然搖頭晃腦地道:「學生想了想,此事事關重大,還是不能說,這被告之人周文尚未傳到,理應先傳來對峙。」

  柳縣令氣的臉色發黑,好不容易,他才緩過勁來,只這三言兩語,他就知道這秦少遊是個什麼人了,這是個較真的人,是個拿著書本來較真的人,對付這樣的人,你還真不能拿他怎樣,於是他只得道:「所告之人周文,現今在何處?」

  差役道:「就在堂外廊下。」

  「傳!」

  片刻功夫,周文來了。

  秦少遊一見周文,立即大叫:「大人,學生要告的就是他。他要謀奪學生祖業。」

  周文向柳縣令行了禮,而一邊的劉推事給他使了眼色,周文會意,道:「大人,此子顛倒黑白,請大人明察。」

  這樣的小糾紛居然鬧得這樣大,說出去都要笑掉大牙,柳縣令冷面道:「肅靜!你們一一道來,秦少遊是麼?你先說!」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8-24 14:30 編輯

巴爾帕金 發表於 2015-6-19 09:37
第十三章:殺手锏

  秦少遊文質彬彬地行了個禮,道:「大人,草民繼承祖業,有一酒樓,名如春酒樓,本也可倚賴為生,可這周文覬覦我的家業,先是在如春酒樓的附近開了一家酒樓,不惜成本壓低酒菜的價格,為的就是打擊如春酒樓的生意,借此吞併草民的家業,草民無以為依,勢單力薄,萬不得已,只好請父母大人做主。」

  秦少遊話音落下,坐在柳縣令身邊的劉推事不由失聲笑起來。

  秦少遊狀告的事,簡直就是玩笑,人家開了酒樓,打擊了你的生意,這做買賣的,難道不都是如此的麼?

  果然,柳縣令頓時明白了什麼,他先是聽了劉推事的『忠言』,又見秦少遊胡攪蠻纏,立即就看出一些事情了。

  如果這裏不是神都,那些個地方官遇到這麼個家夥,早就一聲令下,直接打將出去了,神都畢竟有神都的好處,這裏多少還是講一些道理的。

  柳縣令不置可否,而是看向周文道:「你有什麼話說?」

  表面上,似乎沒有表露自己的好惡,可是柳縣令刻意讓周文辯解,態度自明。

  周文好整以暇地道:「大人,秦少遊這是血口噴人,草民乃是本份的商人,做買賣講究的是物美價廉,這又何錯之有?莫非酒菜價格低廉也有錯麼?這秦少遊汙我圖謀他的家產,他自己經營不善,卻是怪到了草民的頭上,這又是什麼道理?再有,草民其實與他頗有些舊情,算是世交,對他也頗為欣賞,還曾想過將自家女兒下嫁於他,而特意專程請了媒人說合,大人想想,假若老夫對他有成見,何以會糟蹋自家的女兒?再有,他經營不善,債台高築,便是酒樓的食材都難以備足,又是草民借了錢給他,才使得他渡過難關。可是草民萬萬想不到,此子狼子野心,非但不感恩,反而中傷草民,大人明鑒,懇請大人為草民做主。」

  他這一番話是早已想好的腹稿,每一句都切中要害,做出一副受害者的模樣,引人同情。

  這個老家夥,莫非也看過演員的自我修養不成?秦少遊見他這副樣子,一張老臉,眼中居然還噙出淚花,心裏不由腹誹。

  柳縣令身軀一震,忙道:「你說要將女兒下嫁給秦少遊,可有人證?」

  「有,媒婆李二娘可以作證。」

  「那麼你說曾借他錢財,可有真憑實據?」

  「大人,這是有的,草民已經帶來了,白紙黑字,絕不敢欺瞞大人。」

  柳縣令眼眸一轉,怒了,他猛拍驚堂木,對秦少遊大喝道:「秦少遊,事到如今,你還有何話可說?周文於你有恩,你卻反告他,你這等刁民,實是禽獸不如,來人……」

  聽到來人二字,劉推事和周文便曉得縣令大人要準備動刑了,他們二人對視一眼,露出了會心的笑容。

  此時,秦少遊忙道:「且慢!」

  柳縣令手裏已拿起了案牘上的朱漆令箭,見秦少遊膽敢打斷自己,更是怒不可遏:「你還有什麼話說?」

  秦少遊道:「大人,其實……周文此前種種作為,要謀奪的,不是草民的酒樓,而是一幅字……」

  柳縣令又好氣又好笑,冷笑道:「一幅字會比酒樓還要金貴?你這刁民,好大的膽子,來人……」

  幾個差役摩拳擦掌,眼看柳縣令正在氣頭上,要狠狠教訓秦少遊,便都鼓足了精神。

  與此同時,周文和劉推事對視一眼,他們知道,接下來就該進入毆打刁民的程序,有好戲看了。

  秦少遊卻還辯解:「確實是為了那幅字,草民絕不敢欺瞞大人。」

  柳縣令氣勢洶洶,眼前這個家夥敲鳴冤鼓,差點毀了自己的官聲,自己怎肯放過?於是將令簽一丟,大喝道:「狠狠的打!」

  氣勢洶洶的差役捋著袖子上前了,秦少遊道:「大人,小民冤枉。」心裏卻在默念:「十……九……八……二……一……臥槽,秦壽你這個王八蛋,沒有時間觀念啊。」

  秦少遊突然發現,自己的安排有那麼一點點紕漏,因為在來之前,他智珠在握,卻是叫那秦壽扛著那塊匾額來,不過他似乎忘了,這個世上有一種隊友,他姓豬。

  差役們已搬來個長條胡凳,又拉起秦少遊,要扒他的褲子,秦少遊心頭火起,你以為你是隔壁老王,動不動扒人褲頭?

  而在這時,一聲大吼:「堂弟,堂弟,來了……來了……」

  此時便見那虎背熊腰的秦壽扛著匾額往儀門外頭衝來,幾個差役要攔,跟在秦壽後頭的鄧健氣喘籲籲地賠笑道:「餵餵餵……王哥兒,這是我兄弟,自家人……」

  秦壽似乎意識到這裏是官衙,不該如此莽撞,於是身子一轉,正待要賠罪,結果扛在肩上的牌匾一個甩尾,啪的一下,直接將身後一個差役擊飛。

  鄧健的臉色頓時變了,連忙說:「這是我朋友,哈哈……性子魯莽……呃,我不認識他……和他一點幹系都沒有。」說完,灰溜溜的便要跑。

  柳縣令這個怒啊,刁民他見得多了,這樣囂張的,從未見過,他猛拍驚堂木:「何人喧嘩,帶上來。」

  秦壽已經來了,他扛著匾額,啪噠一下,落在地上。

  柳縣令正要叫人動手。

  秦少遊來了精神,道:「大人,周家要謀奪的,就是牌匾上的這幅字。」

  柳縣令定睛一看,只見上頭寫著『廚藝無雙』,這本沒什麼稀奇,可是他繼續往下看,整個身軀不由自主的一震,嘴皮子開始哆嗦了。

  「顯慶元年,圍獵邙山,幸臨春樓,嘗此佳餚……」

  代王……李弘……

  柳縣令腦袋就好像要炸開一樣,他手還舉著驚堂木,可是這驚堂木就在半空,啪噠一聲,驚堂木無力落下,柳縣令整個人像是被抽空了一樣。

  代王……就是先太子……

  先太子……猝死……當今陛下的親生骨肉……卻又疑似為親母所害……

  不知不覺,柳縣令大汗淋漓。

  這時,秦少遊道:「這幅字,還要從先父說起,當年先太子殿下途徑如春酒樓,對先父的菜餚讚不絕口,因而親書下『廚藝無雙』四字,先父死後,那周文對這幅字垂涎不已,是以先是嫁女說媒,又是開辦酒樓與草民的酒樓競爭,此後又暗中慫恿人放債,大人明鑒。」

  這些話柳縣令已經沒什麼興趣聽了,他滿面怒容地看向劉推事。

  劉推事則吃驚地看著周文。

  好一個周文,牽涉到了先太子,你居然沒說!

  周文低著頭冷汗直流,心裏只是想著,秦少遊這個家夥連這個都搬到了公堂上,這分明是要魚死網破了,這家夥真是瘋了,莫不知拿先太子來消遣,固然可以殺敵一千,卻也要自損八百麼?

  …………

  太子李弘,可是個極為敏感的人物啊,這個人雖然在暗地裏已經引起了軒然大波,可是在這台面上,卻一直都是個忌諱。

  這裏頭最關鍵的問題就在於,李弘死得太微妙,牽涉很大,因為誰也不知李弘是如何死的,是當真被當今陛下殺死,還是傳聞所說的猝死,眾說紛紜,私底下有許多的爭議。

  正因為如此,柳縣令感覺壓力很大。

  他猛地意識到一個問題,這個案子根本就沒得判,無論最後判定的是什麼結果,都要呈送刑部,而假如如有人藉著這個案子把李弘的陳年舊事翻出來,會怎麼樣?

  柳縣令幾乎不可想像,他雖是縣令,乃是五品大員,可是在這神都卻是螞蟻一樣的存在,一旦先太子李弘之事鬧的沸沸揚揚,這個後果是自己能夠承擔得起麼?

  柳縣令立即打定主意,李弘這個名字絕不能出現在判決之中,必須壓下去。

  於是,這位縣令大人意味深長地看了秦少遊一眼,道:「秦少遊是麼?那幅字,怕是你無中生有吧。」

  秦少遊客客氣氣地道:「大人,草民敢拿這樣的事開玩笑麼?草民自知周家財大勢大,可是為了保住家業,唯請父母大人為草民做主,草民不勝感激。」

  「這個人不過是個書獃子,看來周家謀奪那幅字極有可能是真的,至於周家如何利用那幅字,與本縣就無關係了。只是有人要拿這幅字來做文章,那是他們的事,只要不牽涉到本縣,倒也無妨。既是個書獃子,本縣略施手段,讓他不鬧即可,事情壓下去,便與本縣無關了。」柳縣令心裏想著,臉色變得高深莫測起來,他側目看了一旁的劉推事一眼,又看看周文,於是慢悠悠的道:「周文,他說你謀奪這幅字畫,所告如實麼?」

  周文搖頭:「斷無此事。」

  柳縣令便如沐春風的笑了:「現在看來,倒是一場誤會,劉推事,你看,這周文和秦少遊本是世交,他將秦少遊視若子侄,卻差點因為一件雞毛蒜皮的小事,差點反目成仇,這不是什麼化解不開的矛盾,依本縣看,秦少遊,你看周文也說了,並沒有企圖你祖業的意思,而你呢,可曾欠他的銀錢麼?」

  秦少遊道:「這是周文故意謀奪我家祖業和那幅字的手段。」

  秦少遊故意把那幅字三個字咬得很重。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8-24 14:32 編輯

巴爾帕金 發表於 2015-6-19 09:38
第十四章:得理不饒人

  柳縣令捋鬚微笑:「年輕人不曉事,盡說糊塗話,什麼手段,什麼謀奪,這只是你的妄測而已,周文,你說是麼?」

  周文此時只得道:「大人所言甚是。」

  柳縣令又道:「既然周文無意謀奪秦少游的家業,那麼此事不妨如此,此前秦少游欠周文的錢,就此看在本縣的面上,就此作罷,你們兩家呢,化干戈為玉帛,如何?」

  周文愣住了,他萬萬想不到柳縣令二話不說,直接就把自己賣了。

  欠條就此作罷,這可是九十多貫錢,不是小數,即便以周文這樣的身家,也足以肉痛。

  更何況……平時為了餵飽劉推事這些人,逢年過節,不知糜費多少,結果到了現在,他們不但不為自己出頭,反而一轉手就賣了自己,這還有天理麼?

  周文心如刀割地看向劉推事。

  劉推事立即揣摩到了柳縣令的意思,這個案子審到現在是不能再審了,自己若是在旁火上添油,極有可能惹來上官的不快,於是他暗暗朝周文點了點頭。

  瞬間,周文一下子全明白了,這個匾額若是直接當眾拿出來,昭告天下,必定引發無數非議,所以周文本來預料,秦少遊沒有這樣大的膽子,因為誰也不知宮中對這件事採取什麼樣的態度,一旦宮中生出了惡念,可能秦少遊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可是他萬萬想不到的變數是,秦少遊把這牌匾拿出來,可能會死,可在場的許多人,難道就不怕引火焚身?就比如柳縣令,他也害怕,他害怕,就會把牌匾的蓋子摀住,要摀住,就要犧牲自己,而秦少遊呢,既然柳縣令已經把事情捂著,那麼這牌匾雖是拿了出來,其實和沒拿一樣。

  也就是說,秦少游這根本就不是同歸於盡,從一開始,這個牌匾拿出來的時候,坑的只有自己。

  周文只得叫冤:「大人,這不是小數……」

  柳縣令已經不耐煩了:「你方才自己說待他如子侄,怎麼,你是欺瞞本官麼?」

  這官威壓下來,周文頓時嚇得魂不附體,他可沒有秦少遊這樣的勇氣,忙道:「這……這……只是……」

  柳縣令不理他了,勉強露出一些笑容,對秦少遊道:「秦少遊,你看,周文與你的欠帳一筆勾銷,至於這個案子,就此了結,你怎麼說?」

  秦少遊道:「大人英明,就怕周文不肯。」

  柳縣令快刀斬亂麻,冷笑道:「他豈有不肯之理?若是不肯,本縣自然為你做主。本縣說了,化干戈為玉帛,周文,你立即將欠條還給秦少遊,自此一筆勾銷。」

  周文臉色蠟黃,差點沒一下子癱下去,九十多貫錢就這麼沒了,只是這柳縣令,他怎麼招惹得起,只是形勢比人強,他只得將欠條從袖中取出,對著秦少遊勉強露出笑容:「賢侄……」

  秦少遊飛快地接過欠條,卻並不領情,把臉別到一邊,鼻孔朝天:「哼!」

  周文真恨不得從地縫中鑽進去,不禁咬牙切齒。

  柳縣令終於鬆口氣,道:「好了,既如此,就此退堂!」

  秦少遊又是朗聲道:「大人英明。」於是一副心滿意足的樣子,帶著秦壽告辭而去。

  周文還是失魂落魄的佇立原地,老半天沒回過神來。

  倒是那柳縣令長長鬆口氣,不願久留,正待要走,周文不由上前一步道:「大人……」他還希望挽回一點什麼。

  柳縣令卻是朝他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這柳縣令一走,周文立即走近劉推事,道:「劉推事,縣尊大人他……」

  劉推事的臉色更加難看,他冷冷道:「匾額的事,你為何不早說,如此一來,不但讓縣尊下不來台,便是本官也跟著受累。縣尊大人怒火難平,這個時候,你還要做什麼?」

  平時這個劉推事,周文可沒少給他孝敬,誰曉得轉眼之間便翻臉不認人。周文不甘心地道:「那秦少遊欺人太甚,老夫與他不共戴天,大人,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吧,要這個人倒楣,到底需要多少銀錢。」

  劉推事微微一愣,心裡便瞭然了,周文這是要做散財童子,想了想,劉推事伸出了個三根手指頭。

  「三百貫!」周文事睜大眼睛,顯得有些肉疼。

  劉推事淡淡的道:「這個人不好對付,他手裡有什麼東西,你卻是知道的,以本官之能,怕是輕易動他不得,所以少不得要上下打點,再者說,縣尊大人憤恨難平,遷怒於你,你多出一些銀錢,也是理所當然。」

  周文臉色青一塊紅一塊,最後跺跺腳道:「好,這三百貫,我出!」

  他是真正打算不撞南牆不回頭了,這口氣實在是嚥不下去。

  ………………

  秦少遊出了衙門,便看到這衙外有無數的人朝這裡湧來,原來大家聽到了有人鳴鼓,都來看熱鬧,結果知道告狀的是自己這個『呆子』,於是興趣更濃,外頭烏壓壓的竟有許多人,都是要來圍看的。

  誰曉得人才剛到,結果案子就無疾而終了,大家不免有些遺憾。

  也有些街坊是認得秦少遊的,便有人道:「秦哥兒,這狀怎的只告了一半?」

  「秦呆子……」

  「不許叫我呆子。」秦少游對那人群中的一個潑皮怒目以對。

  「嘻嘻,你本來就是書獃子嘛,難得你擊鼓鳴冤,弟兄們特意跑來給你助陣,誰曉得你就這般出來。」

  秦少遊朝這些好事者報之以笑容,道:「你們真想看熱鬧?」

  「想。」

  「噢,我偏不遂你們的心願。」秦少遊作勢要走。

  眾人於是紛紛白眼,這個道:「真是呆子。」「見到官差腿就軟了吧。」「讀了書就是這樣的。」

  此時,秦少遊突然駐足,他背著手,仰望著天空,道:「今日天色不錯,生活如此美好,你們這些無風也要掀起三尺浪的傢伙,卻是如此討厭,不過難得諸位親鄰都在,我便告訴你們什麼叫做讀書人吧。」

  他身子一旋,面向了衙門,對著幾個堵路的傢伙大喝道:「你們幾個,讓開!」

  幾個人居然被秦少遊的氣勢所懾,自覺讓開道路,秦少游三步作兩步,健步如流星,高昂著頭顱,便朝鳴冤鼓去。

  那幾個懶洋洋的差役本以為秦少遊要走,誰知這小子居然又往鳴冤鼓那兒湊,嚇了一跳,於是又要追趕過來,結果這兒人頭攢動,一時被人群堵住,追之不及。

  而這一次,到了鳴冤鼓面前,秦少遊好整以暇,撿起了此前的那塊石頭,在手上掂了掂。

  嗯,還是原來那一塊,依舊還是熟悉的味道,石頭兄,咱們果然有緣。

  緊接著,鼓聲響了。

  秦少遊放聲大喊:「冤枉啊!」

  這衙外無數人震撼住了,敲鳴冤鼓喊冤的人他們見過,可是一天來敲兩回的,還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霸氣!泱泱大周,連書獃子都這樣奔放和豪氣了。

  在短暫的沉默之後,人潮之中,頓時爆發出無數的喝彩!

  秦少遊並沒有因這喝彩而沾沾自喜。

  事實上,喝彩之人就如那吃人血饅頭的傢伙一樣,萬人空巷,囚車載著死囚走街過巷,專侯人家叫一句老子二十年後又是條好漢,於是萬眾喝彩,好評如潮,只等這廝人頭落地,於是掌聲必定久經不息。

  壯哉!

  不過……秦少遊的血若是蘸了饅頭,是甜的還是鹹的呢?

  秦少遊感覺自己瘋了,這個時候居然研究這樣的問題。

  幾個差役終於擠了上來,這幾位仁兄如喪考妣,死了娘一樣,竟是無奈又是憎恨的看著秦少遊,其中一個道:「你……又有什麼冤屈?」

  秦少游凜然正氣的背著手,顯得格外的狂放不羈,朗聲道:「我要告狀,我有冤屈,要請縣尊為民做主!」

  一個差役道:「一日告兩次,不合規矩。」

  秦少遊大義凜然道:「這是什麼話,有了冤屈,想要申訴,還規定了一日只能狀告一次不成?莫非差官大人早上吃了飯,中午就不要吃了麼?」

  「好!」人群中又爆發出了喝彩。

  這個呆子,真是沒有讓人失望,作死都作的如此彪悍!

  差官們不做聲了,倒不是他們忌憚秦少遊,實是起哄和湊趣的實在太多,若是不滿足『觀眾』要求,放蕩不羈的大周子民極有可能撕碎了他們不可。

  ……………………

  柳縣令剛剛在後衙坐穩,好整以暇的叫人煮茶,突然聽到鼓聲,一下子臉都綠了,今個兒不知犯了哪個太歲,人家一年到頭不見鼓響,今兒卻是一日兩遭,這造的是什麼孽。

  他頓時勃然大怒,正待要發脾氣,有差役如一陣風的過來,拜倒在地:「大人,大人,那個秦少遊又鳴鼓喊冤了。」

  「什麼。」剛剛站起的柳縣令,又一屁股的癱坐在地上。

  聽到秦少遊三個字,柳縣令覺得滲得慌,隨即,一股羞憤湧上心頭,自己堂堂縣令,怎麼會懼怕一個刁民?

  於是他氣的發抖,豈有此理,豈有此理。還有天理、還有王法嘛,這是把洛陽縣衙當茅坑啊,想上就上,提了褲頭就走!

  他氣的握住拳頭:「升堂!」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8-24 14:29 編輯

巴爾帕金 發表於 2015-6-19 09:42
第十五章:回馬槍

  半柱香之後。老縣尊滿帶肅殺之氣,跪坐案後。

  兩班差役照舊倒八排開,殺氣騰騰。

  劉推官一頭霧水,坐在下側。

  最無語的莫過於周文,就好像戲子一樣,又重新回到了廊下,乖乖靜候,等候過審。

  不過……

  秦少遊這廝居然還不甘休,本來劉推官和周文有些莫可奈何,一時也尋不到整治秦少遊的辦法,誰知這傢伙不知死,又撞了上來。

  第一次打著先太子的旗號過了關,第二次且看他如何。

  秦少遊進入了親民堂,感覺頗為親切,似乎又是熟悉的味道。

  尾隨秦少遊而來的,有無數百姓組成的人潮,足有上百之多,都在堂外觀看。

  大家紛紛嘻嘻哈哈,難得遇到這樣的書獃子有這樣的勇氣,擠在前頭的,頓時便覺得自己在戲堂裡佔了貴賓席,春風得意,落於人後的,不免長籲短歎,一面拚命向前推擠,一面低聲咒罵。

  洛陽縣,已是許久不曾這樣熱鬧了。

  柳縣令顯然對此很不習慣,偏生准許百姓觀審乃是舊例,柳縣令也莫可奈何。

  於是他把所有的火氣都發洩在了秦少游身上,冷臉瞪著秦少遊道:「為何又是你?」

  第一次來的時候,秦少遊雖然有些『呆滯』,認死理,可還算知書達理,言語客氣,態度謙虛,可是這第二次,就不免沾染了我泱泱大周的豪邁了,他傲然道:「大人,草民有怨難申,特來請大人為小民做主!」

  他這態度狂妄自大到了極點,柳縣令真恨不得立即下令動手打人。

  可是天子腳下就是這點兒好,縣令算什麼,芝麻綠豆的官,若放在其他地方,是一方土豪,而在這裡,屁都不是,所以柳縣令極為注意自己的官聲,因為一個不好,落下了什麼話柄,就極有可能被哪個吃飽了撐著的禦使一封彈劾,那是得誤終身的。

  柳縣令只得安奈住火氣,道:「這一次,你要告何人?」

  秦少遊正色道:「告周文!」

  「所告何罪?」

  「還是請大人將周文叫上堂。」

  又是如此,而且這一次態度極為囂張。外頭的人一看,這呆子真真瘋了,不知死為何物。

  柳縣令顯得很不耐煩,大手一揮:「傳周文。」

  周文進來,這一次他是輕車熟路,這被告得多了,也就一切釋然,他看了看秦少遊,帶著幾分冷笑。

  柳縣令道:「好了,秦少遊,本縣再三容忍你,醜話就說在前頭,周文既然來了,你要告他何罪?若是所告不實,本縣定要治你咆哮公堂之罪。」

  秦少遊底氣十足,朗聲道:「草民要告周文……誣告之罪!」

  誣告……

  「……」

  柳縣令滿臉詫異。

  劉推事一頭霧水。

  周文老臉無動於衷,在他看來,這個書獃子只是不知死活而已。

  而外頭的好事者們,卻也沒看出什麼眉目,不過他們都沒有喧嘩,想要看秦少遊如何分解。

  秦少游顯得正氣凜然,厲聲道:「在此之前,周文曾遞了狀紙入衙,狀告草民欠帳不還,反而抵賴;這狀紙就在衙內,大人若是不信,大可以問劉推事。」

  柳縣令看了劉推事一眼,劉推事朝他點頭。

  按照律令,所有遞入衙內的狀紙,都需妥善保存,誰都不可輕易損毀,否則就是重罪。

  秦少遊又道:「那麼草民要問周文。」他看向周文,見周文還在錯愕之中,冷笑著繼續道:「我可欠你的錢麼?」

  「這……」周文老半天沒回過神來,下意識地道:「欠了。」

  秦少遊笑得更冷:「你既汙我欠你銀錢,那麼敢問,可有憑據?」

  周文倒吸一口氣,看向柳縣令和劉推事:「方纔交還你了,二位大人可以做見證。」

  秦少遊笑了,笑得很是輕鬆,他朝柳縣令拱了拱手道:「大人,這周文說草民欠了他的銀錢,他卻是將欠條奉還給了我,哈哈……真是可笑,這個世上可有人借了人銀子,跑去告別人欠帳不還,卻又將欠條無故奉還的麼?這裡有這麼多人,若有這樣的蠢物,就請站出來,讓大家看看。」

  「有麼?」

  「有沒有?」

  無人響應!

  秦少遊的臉上依然是帶著笑,卻顯得很滿意現場的效果,「固然是我怏怏大周的子民大多豪放不羈,可是這樣的神經病,畢竟和那聖人一樣,怕都是三百年才能出一次。」

  周文猛地冒出了冷汗來,他年紀不小,此時身子不禁有些發虛,張了張口:「可是,二位大人都是親見。」

  「親見?」秦少遊又笑了,道:「你是說柳縣令親見?」

  「不錯。」

  而柳縣令則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周文還欠條給秦少遊,還是他的主意。可是方纔那個案子,他已經捂著了,因為牽涉到的乃是先太子李弘,若是柳縣令承認這是自己要求周文奉還欠條,那麼秦少游必定要追根問底,為何自己堂堂縣令,竟要周文無故還秦少遊欠條呢?那該怎麼答?眼下是眾目睽睽,一旦追根問底,先太子的事就要抖落出來,這一抖落,自己此前的功夫不就白費了麼?

  更可怕的是,事情敗露,那麼自己和稀泥的事就要大白於天下,堂堂洛陽縣令,一個案子都不敢審,卻是拚命的捂蓋子,竟還要苦主倒貼欠條出去,豈不是笑掉天下人的大牙?到時禦使驚聞,少不得要像蒼蠅一樣,往他這顆臭蛋上叮幾口,他的烏紗帽還保得住嗎?

  秦少遊這時候彷彿不散陰魂,他面向柳縣令道:「周文口口聲聲說大人親見他將欠條給草民,大人自然是不會騙人的,那麼敢問大人,大人可曾見過麼?」

  柳縣令突然發現自己的老臉沒處擱了,老半天,他只得冷哼一聲,把臉別到一邊去。

  柳縣令雖然態度很不好,不置可否,可是他不曾說是,那麼自然也就沒有親見了。

  秦少遊便又朝劉推事行禮,朗聲道:「那麼這位大人呢?」

  劉推事面露難色,他自然想跳出來支持周文,可柳縣令不做聲,若是自己貿然出頭,那麼就等於將自己這上官徹底得罪死了,在這縣衙裡,他連佐貳官都算不上,得罪縣令會是什麼結果,可想而知。

  眼看著周文殷殷期盼地看著自己,劉推事老臉一紅,卻還是把眼睛落到一邊去。

  「哈哈……」秦少遊放蕩不羈的大笑,猖獗無比,他步步緊逼,目光落在周文的身上:「周文,現在你還有什麼話說?你說二位大人親見,可是他們沒有親見;你說我欠你銀子,又沒有欠條,可是就在今早,你狀告我賴帳不還,這是不是誣告?」

  秦少游冷冷地盯著周文繼續道:「你可知道,你這一誣告,自此之後,我聲名掃地,家中的經營將無人再敢光顧,損失幾何?」

  秦少遊說到這裡,頓了一下,又繼續道:「你可知道,我尚未娶妻,被你誣告之後,從此再無良家女子肯與我結為連理,沒有媳婦就沒有兒子,沒有兒子就沒有孫子,子子孫孫盡都被你這匹夫斬盡殺絕,你這等老賊,殺我全家,這倒也罷了,我是知書達理之人,不與你計較,可是竟還信口雌黃,眾目睽睽,誣賴兩位大人親見你給我欠條,到了公堂之上,還顛倒黑白,指鹿為馬,我秦少遊活了這麼多年,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周文氣得想要吐血,他雖非官紳,卻也是財大氣粗之人,有偌大的家業,數家酒樓,平時誰敢這樣對他這樣說話?

  可是今日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秦少遊一通痛罵,不但使他無地自容,老臉不知往哪兒擱,最重要的是,他感覺到不妙了。

  大周承襲的乃是唐律,誣告的量刑很重,比如誣告人謀反,則一律除以『斬』『絞』之刑,若只是一般的誣告,凡誣告三四人者,杖一百,徒三年;五六人者,杖一百,流三千里,所誣重者,從重論,誣告十人以七者,淩遲處死,梟首其鄉,家屬遷化外。

  周文這誣告,雖只是一人,不至於徒三年,或是流三千里,可是一旦量刑,卻也不輕。

  再加上秦少遊買一送一,還送了一頂在公堂上顛倒黑白的高帽,這傢伙是要把自己往死裡整啊!

  周文正待分辨,秦少遊卻是不理他了,轉而向柳縣令道:「大人,事實就在眼前,難道還不清楚麼?草民蒙受不白之冤,久聞大人素來秉公直斷,剛正不阿,如今周文誣告於我,懇請大人公斷!」

  柳縣令只覺得後脊生髮涼,滿是錯愕。

  這個書獃子,好厲害。

  一開始,柳縣令斡旋二人的時候,絕沒有想到秦少遊會殺一個回馬槍,這倒不是柳縣令糊塗,而是作為父母親民官,對於一般的草民,大抵都抱有某種等閒之心,尋常的百姓,哪個見了自己不是唯唯諾諾?誰曉得這秦少遊不但膽大,而且還心細,也正因為如此,讓秦少遊這傢伙翻雲覆雨,瞬間翻盤。

  柳縣令現在是騎虎難下,事實如何,他比誰都清楚,只是這些事實決不可透露出去,他還得繼續捂著蓋子,可一旦不能推翻秦少遊的論斷,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為周文開脫,就極有可能引發自己審判不公的議論。

  「這……」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8-24 14:29 編輯

巴爾帕金 發表於 2015-6-19 09:44
第十六章:百善孝為先

  秦少遊固然可恨,柳縣令卻是知道,周文這個誣告是板上釘釘了,周文不是誣告,那麼便等同於自己說謊,可是他不甘心,一個小小的草民居然玩弄自己於鼓掌,這口氣嚥不下,可是在衙外有這麼多的看客,如此明顯的誣告之罪都無動於衷,難免有官商勾結之嫌。

  柳縣令歎口氣,卻還是壓低聲音對秦少遊道:「周文萬死莫恕,不過他畢竟年紀老邁,秦少遊,法外無外乎人情,你當真要告他誣告之罪?」

  他以為自己的一番勸解能夠讓秦少遊退步,畢竟是民不舉官不究,只要秦少遊息事寧人,這事兒就還有迴旋的餘地。

  秦少遊朗聲道:「大人,草民如果撤告,這便是縱容奸人不法,周文罪大惡極,他今日可以誣告草民,明日就可以誣告他人,若是這樣的人犯了罪而沒有嚴懲,草民豈不是縱容不法?」

  「所以,我要告,而且要告到底,如果在洛陽縣討不到公道,我就去府裡,去刑部狀告!」

  秦少遊心裡冷笑:「事情到了這個份上,還想哄著我撤告?我就算撤告,這個周文肯放過我麼?」

  所以,決不妥協。

  親民堂內外,所有人倒吸涼氣,秦少遊瘋了,可是……很威武,很霸氣!

  柳縣令自然是怒不可遏,只是現在,卻是無計可施,他於是冷冷的道:「既如此,那麼,周文誣告秦少遊,但念其老邁,按律:杖打三十,來人,動刑!」

  一聲令下,如狼似虎的差役立即上前。

  一直無從辯解周文,此時聽到柳縣令的話,竟是一屁股癱坐了下去,臉上蒼白無色,他萬萬想不到,事情演變到了最後,竟是這樣的結果。

  差役們已經拿住了他。

  他禁不住大叫:「大人,大人……草民冤枉哪,大人確實親眼所見……」

  柳縣令的眼眸裡頓時略過了一絲怒色,若說開始,他是站在周文這一邊,可是這個周文,明知自己為難,居然不肯做出犧牲,一味想要把自己和稀泥的事抖落出來,借此脫罪,此人的利益就已和自己有了衝突了,柳縣令猛拍驚堂木,斷然大喝:「打!」

  差役們已經將周文按倒,狠狠的一棍子重重拍下。

  周文發出殺豬的嚎叫。

  緊接著,慘叫連連。

  柳縣令則是一臉的恐怖,無動於衷,只是嘴角帶著幾分冷笑,只是坐在一邊的劉推事卻是心裡暗暗叫苦,作聲不得。

  外頭的看客們自然開始雷鳴般的叫好聲,吃人血饅頭嘛,管他吃的是誰,秦少遊的血未必就比周文的甜,有得吃就好了,這差役打人的場面可不是什麼時候都能看到的。

  周大老爺果然不負眾望,只是幾棍下去,他的背脊和屁股立即淤青腫起,慘叫的聲浪一浪高過一浪,秦少遊站在一邊,沒有同情,只是後怕,因為他知道,不是自己的回馬一槍,今天挨打的就是自己,秦少遊喜歡吃豬肉,但是不喜歡發出殺豬的嚎叫。

  到了第二十七棍,周文已是昏厥過去。

  等差役提了水潑在他的身上,周文醒來,只是他醒來的第一件事則是用著狠毒的目光往秦少遊看去,朝著秦少遊大叫道:「秦少遊,我和你不共戴天。」

  「是麼?那麼我們騎驢看帳本,走著瞧吧。」秦少遊反唇相譏,而後,他朝柳縣令行了個禮,道:「大人英明,如今惡人伏法,草民心滿意足,大人,草民告辭!」

  柳縣令巴不得他立馬滾蛋,越遠越好。

  第二次從衙門裡出來,秦少遊渾身暢快無比,外頭的看客烏泱泱的不肯走,七嘴八舌。

  秦少遊大喝道:「讓開。」

  於是人們順從的讓開一條路來,而一個個看著秦少遊的目光帶了一些敬畏。

  有這膽氣跑去衙門裡巧舌如簧的人畢竟不多,況且看秦大書獃子豪放不羈,這個傢伙給人一種煥然一新的感覺。

  少不得有人低聲嘖嘖稱讚幾句,也有人壓低聲音道:「秦公子要小心,周家要報復的。」

  從前大家都叫他秦呆子,如今搖身一變,竟成了公子。

  「報復,我會怕報復?」秦少遊淡然地看著他們。

  可是一出衙門,秦少遊終於知道周家的報復是怎麼回事了。

  堵在衙門口的,是一個矮胖的中年漢子,孔武有力,一副殺豬的相貌,身後幾個青衣小帽的傢伙也是虎背熊腰。

  根據從前那個秦少遊的記憶,秦少遊知道,此人乃是周家的長子周武。

  周武一見到秦少遊,立即面目猙獰,殺氣騰騰的上前,大喝道:「秦少遊,我爹被你打了,咱們勢不兩立!」

  秦少遊吞了吞口水,這個人長得好粗壯……

  他不禁想後退一步,身後卻是人潮把他又擠了回去。

  臥槽,豪放不羈的大周子民真不是東西!

  他心裡吐槽,臉上卻是假裝鎮定自若,道:「打你爹的不是我,是父母官,冤有頭債有主,你找他去。」

  周武握緊砂鍋大的拳頭,惡狠狠的道:「找的就是你,你這殺才。」

  秦少遊一攤手,儘量做出人畜無害的樣子,道:「大家講道理嘛,冤冤相報何時了,這又是何必?」

  後頭的人卻是起哄:「秦公子,打他娘的。」「秦公子威武啊,腳踩周老爺,拳打周大少……」

  「……」

  秦少遊恨不得將這些好事者一個個丟進洛河裡喂王八,然後再把王八釣上來,來個紅燒王八蛋。

  要冷靜,要冷靜,不可憤世嫉俗,絕大多數大周人還是好的,壞的只是這一小撮。

  呃……只是為何這一小撮的壞人都被他遇到了?不科學啊!

  周武聽了那些人的慫恿,果然是暴怒,他上前一步,身後的幾個家人也跟著上前,將秦少遊圍住。

  秦少遊只得道:「周公子,武力是不能解決問題的。」

  「可是我就想打你,你能奈何?」

  好霸道……

  秦少遊只得苦笑,道:「當真不能講道理?」

  「不講!」

  「好。」秦少遊很乾脆,二話不說,立即將目光落向了鳴冤鼓,大喝一聲:「都讓開。」

  大家條件反射地讓出一條道路。

  秦少遊以超越極限的速度,又一次朝鳴冤鼓狂奔。

  幾個差役本來抱著手在看熱鬧,可是一看秦少遊的去向,頓時媽呀一聲,已是有一人癱坐在地。

  他們當然想不到這傢伙居然再次玩這一套,而且人家有了兩次經驗,輕車熟路,哪裡還可能攔得住。

  本來敲了兩次,就已無法交代,而如今又來了一次……

  咚咚咚……

  ……………………

  柳縣令本是剛剛鬆口氣,打發走了瘟神,總算是一件可喜的事,他並不去看被打得死去活來的周文,也不理會劉推事,正待起身,那鼓聲又響了。

  每一聲咚咚鼓響,震得柳縣令心肝都要跳出來。

  「我……我……他娘的……」縱是柳縣令是個斯文人,可是這時候還是忍不住罵娘了。

  這不是欺負人麼,還真不把縣令當幹部啊。

  他只得重新跪坐,氣喘吁吁的差役過來通報:「大……大人…」

  柳縣令已經漸漸冷靜下來,嚴格來說,是他已經麻木,他揮揮手,打斷差役道:「你不必說了,本縣知道是誰,叫進來吧,且看他還想怎樣,若是說不出個子丑寅卯,定要法辦。」

  秦少遊入堂,在他身後,無數人議論紛紛,今日是好戲連連,連續三通鼓,教人大開眼界。

  秦少遊行了個禮,道:「草……」

  柳縣令冷笑道:「不必見禮了,本官知道你是何人,你直說了吧,這一次要告何人。」

  秦少遊翹起大拇指,滿臉真摯地道:「大人神機妙算,草民佩服。」

  柳縣令的老臉情不自禁地抽搐了一下,恨不得跳將起來,脫下自己的官靴狠狠地砸在秦少遊那張討厭的臉上。

  秦少遊正色道:「草民要告的,乃是周文之子周武……」

  一旁唧唧哼哼的周文還沒有被拖下去,這時候聽到秦少遊要告自己的兒子,臉色頓時陰沉下來。

  柳縣令心裡說,告完了人家的爹,還來告兒子,你姓秦的還真是斬盡殺絕,斷子絕孫哪。

  他陰沉著臉道:「你要告他什麼。」

  秦少遊道:「周武要打草民。」

  柳縣令又好氣又好笑,心裡說:「衙門是你家開的,什麼雞毛蒜皮的破事也來消遣本縣麼?」

  不過那周武要打秦少遊那也是人之常情,柳縣令居然發現自己很樂見這件事發生。

  「那麼……他打了你沒有。」

  「還沒有,不過待會兒,可能就要打了。」

  柳縣令木著臉,老半天才憋出話:「那麼,就等他打了你,你再來告吧,好了,你休要胡攪蠻纏,退堂!」

  他話音落下,急不可待地要起身,秦少遊則是義憤填膺,這是什麼道理,等人家真動了手,自己還有命來告麼?

  秦少遊並不甘休,而是道:「且慢。」

  柳縣令氣得咬牙切齒:「你還有什麼話說?」

  秦少遊道:「大人可孝順父母麼?」

  突然問出這麼一個問題,柳縣令微愣,然後他看到親民堂外烏壓壓的百姓,卻是不敢規避這個問題,父母官肩負的何止是錢糧、邢獄,對政績的考察之中,教化也是重中之重,柳縣令板著臉道:「這是自然,百善孝為先,大周以孝治天下,本縣身為父母,豈有不孝之理?」

  秦少遊道:「那麼草民敢問,若是大人的父母被人打了,可會無動於衷麼?」

  「這……」柳縣令突然明白了什麼,他忙繃著臉道:「父母有錯,若是挨了打,作為兒子的,理應以身代罪。」

  秦少遊道:「那麼草民要問,周文年紀老邁,雖然他是惡貫滿盈、咎由自取,可即便是大人打他,也是於心不忍,可是這周文之子,卻在衙外冷眼旁觀,身為人子,敢問大人,這是不是豬狗不如?」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8-24 14:28 編輯

巴爾帕金 發表於 2015-6-19 09:47
第十七章: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

  柳縣令的小心思又開始轉動起來。

  周文挨了打,可是他兒子呢,卻在袖手旁觀,按理來說,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不過柳縣令卻深知,裡頭絕沒有這樣的簡單,要知道,大周朝是講禮法的,這個禮首當其衝的就是孝,一個人若是不孝,難道還指望他知廉恥,有忠義麼?

  作為親民父母官,堂堂的柳縣令必定要樹立孝子的形象,而作為一個孝子,聽到有人不孝,理當如何呢?

  這是一個看上去很荒唐的行為,它的荒唐之處就在於,譬如某人要做正人君子,卻遇到個急色濫情的傢伙,那麼作為一個不肯同流合污的正人君子,為了體現自己的道德觀念,理所當然要對這等壞人棒喝一番。

  可是某人是官,而那急色的傢伙是民,且某人還掌握了那傢伙的生殺大權呢?

  柳縣令要劃清界限,要體現自己是個孝子,還需要顯露出自己對那些不孝子的深痛惡絕,於是他很快就有了主意。

  他的嘴角微微勾起,然後露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齜牙冷笑的神色,隨後,他猛拍驚堂木:「此等逆子,留之何用,元惡大憝,矧惟不孝不友,本縣若不嚴懲此等不肖子孫,拿什麼教化縣民,來人,拿周武,杖打五十,帶枷十日,以儆傚尤!」

  臨末了,柳縣令還意猶未盡,正氣凜然的道:「本官最恨的,就是此等不忠不孝的狗賊,豬狗不如的東西,呸!」

  柳縣令的腦後就差有一輪小太陽要冉冉升起,秦少遊心裡說,這尼瑪的精神昇華的也未免太誇張了吧。

  不過柳縣令這正氣凜然的一番話,立刻得到了滿堂的喝彩。

  秦少遊連忙翹起大拇指:「大人英明。」

  柳縣令捋鬚,風淡雲清狀,他深恨秦少遊巧舌如簧,給自己挖坑,不過事到如今,為了顯露自己的嫉惡如仇,也只好委屈那位周公子了,不過……周家反正該打的也打了,絕不可能有修好的可能,秦少遊斬草除根,他作為堂堂縣令,也索性壞人做到底!

  幾個差役已是出去索拿周武。

  周武還在衙外一頭霧水,便直接被幾個差役揪住,而後直接提到了堂下,周文又驚又怒,看著自己兒子如喪家犬一般的被揪上來,禁不住老淚縱橫,捶胸跌足的大吼道:「兒啊……」

  周武大叫:「爹……」

  啪……身後有差役一腳踹了他的小腿,他禁不住向前撲倒,緊接著數個差役提著水火棍上前,便是一通痛打,周武抱著頭,大叫:「我犯了什麼罪,我犯了什麼罪,好哪,我曉得了,秦少遊,你勾結官府,要壞我性命,還有王法麼?」

  秦少遊心裡想笑,我本來是要和你講道理的,你偏偏不講,勾結官府的是你們周家,如今倒是倒打一耙。

  柳縣令聽到勾結官府四字,殺意更濃,惡狠狠地道:「重重的打!」

  聽到這四個字,深諳這言外之意的劉推事不禁眼皮子跳了跳,心知此事是不能善了了。周文卻是一口氣沒有抽上來,曉得自家兒子非死即殘,昏厥過去。

  啪……啪……

  差役們加重了手勁,每一棍下去都直接錘在骨上。

  周武發出嗷嗷的慘叫,卻還是忍不住大吼:「等著,姓秦的,我和你勢不兩立,你以為陰謀詭計……」

  秦少遊的眼皮子都沒有抬一下,他淡淡的回了一句:「誰叫你不讀書?」

  秦少遊並沒有同情和惻隱之心,這一對父子對自己喊打喊殺,為了奪取自己的東西,不惜採取種種措施,他看到周武被打得皮開肉綻,心裡只是後怕,假若最後讓周家的人得逞,現在的自己,只怕會比他們更慘吧。

  「雖然我只是一介草民,可是我也要活下去,活得好好的,要比任何人活得都好。嗯……我會活得很好。」

  所以我要有錢,除此之外,還要有錢……

  除了錢之外呢?

  秦少遊炙熱地看了柳縣令的烏紗帽一眼。

  周武的慘叫漸漸地微弱下去,縱是他鋼筋鐵骨,也吃不消這些差役蓄意為之的『棒打』,這場荒唐的鬧劇終究還是曲終人散。

  不過這對秦少遊來說,卻還只是個開始。

  秦少遊最後一次告辭,柳縣令實在是怕了他,竟對他勉強露出了一個笑容:「你雖年輕,氣卻太盛了,咳咳……本縣只是隨口一說,聽不聽在你,別老是捶鼓,要安份做良民。」

  秦少遊唱了個肥喏:「大人教誨,草民銘記在心。」

  柳縣令把臉別到一邊,老半天才憋出一句話來:「再有下次,本縣便是拼著前程不要,也要教人做人!」

  秦少遊咳嗽兩聲道:「大人,注意影響。」

  柳縣令這才意識到,眼下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在大家的眼裡,於是他道貌岸然地道:「去吧。」

  秦少遊出了衙門,這一次卻有幾個差役寸步不離的跟著他,鳴冤鼓那裡也派了一隊的差役在那兒衛戍,一個個如臨大敵。

  看來……是上了黑名單了,往後告狀的權利都被剝奪了。

  秦少遊感覺有點不捨,其實……告狀還是蠻爽的。

  而這時候,看客們紛紛圍上來,紛紛叫好,秦少遊沒有讓大家失望,讓每一個有志於八卦的人得償所願,其中的精彩,教人歎為觀止。

  「秦公子,來,說兩句話。」

  「秦公子厲害啊。」

  這些話聽在秦少遊的耳裡,秦少遊充耳不聞,呸,什麼東西,不就是還想慫恿著我去告狀麼?

  不過眼看大家如饑似渴,秦少遊還是不免說兩句,他沉默了良久,最後道:「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誰敢再罵我書獃子,下次,咱們衙門裡見。」

  最後一句話刻意的掩飾了自己被剝奪了狀告權的事實,不過即便如此,卻依舊還是很有殺傷力。

  然後他昂首闊步,背著手離開。

  鄧健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竟是走在前頭,神氣活現,氣勢洶洶,朝一個躲避不及的人大喝道:「呔,秦家公子的路也敢擋,不曉得他有個朋友叫鄧健嗎?」

  秦壽追上秦少遊,低聲道:「堂弟,我看這個鄧健不像好人。」

  「你現在才知道?」秦少遊很奇怪地看著他,他突然發現,老秦家的基因似乎不太好,否則這個堂哥怎的如此後知後覺。

  ………………

  回到久別的客棧,秦少遊心情大爽,方纔他那一句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當然不是空穴來風,他猛地意識到,此前那個書獃子所讀的書竟是這樣的有用。

  於是他一回到房裡,便開始翻箱倒櫃,秦壽在房外探頭探腦:「你要尋什麼?」

  「找書,我要讀書,要出人頭地,你沒聽我的話麼,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我想好了,酒樓要掙錢,可是我還要讀書科舉,做人要志向遠大一些。」

  秦少遊尋出一遝書來,眼睛放光,禁不住道:「寶貝啊寶貝,在我眼裡,這便是金鑲玉,是顏如玉……」

  秦壽奇怪地看他:「堂弟,你打算投卷?」

  「投卷?什麼是投卷?」

  秦壽道:「要科舉,單憑考試是不成的,得向達官貴人投卷,把自己的文章遞去,若是得到他們青睞,得到他們的薦舉,才有機會高中,況且……你又不是國子監、弘文館的生徒,又不是得到州郡的舉薦的鄉貢,就算要報考,那也沒資格啊。」

  秦少遊愣住了,他禁不住道:「國子監、弘文館怎樣才能入學?」

  「幾乎都是官宦子弟。」

  秦少遊瞧瞧自己,突然覺得頗為可悲。

  「郡縣的舉薦呢?」

  「這個更難。」

  「呃……」

  秦少遊明白了,所謂的隋唐科舉並不是想像中的美好,在此之前,實施的還是九品中正制,幾乎所有的人才還有官員的舉薦,幾乎都壟斷在門閥手裡,這隋唐開了科舉,固然是開創了歷史先河,不過由於門閥依舊殘存,怎麼可能一下子就剝奪掉他們對人才的壟斷呢,現在看起來,難怪從前那個秦少遊每日讀書,卻被人取笑,原來他娘的每天都在做無用功啊,開酒樓的子弟怎麼可能有機會科舉做官呢?

  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我呸!

  秦少遊把手裡的書輕輕一拋,背著手,沉著臉走出房去。

  「堂弟,不讀書了?」

  「不讀了,目光要長遠一些,做生意吧。」他不禁唏噓,有一點小小的憂傷:「把書都收拾一下,當柴火燒了吧。」

  「是不是太可惜了。」

  「不可惜,它們是金鑲玉,我便視金玉如糞土,它們是顏如玉,我就是柳下惠,坐懷不亂的小廚師……咳咳……沙子進眼睛了,眼眶沒有紅吧,濕濕的……」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8-24 14:28 編輯

巴爾帕金 發表於 2015-6-19 09:50
第十八章:憤怒的天子

  在待詔房裡,上官婉兒有一搭沒一搭的吃著豆花,從前的滋味很好,可是現在吃著,卻彷彿少了點兒滋味。

  趴在案下的太監絮絮叨叨地講著洛陽縣裡發生的事。

  說到周老爺被杖打的時候,上官婉兒噎了一口,撫著酥胸,連聲咳嗽:「你說什麼,到底是誰狀告誰?」

  「先是周文狀告秦少遊,此後不知怎的,秦少遊把他告上了。」

  「……」上官婉兒目瞪口呆,奇哉怪也。

  「再後來,秦少遊還告了周文的兒子周武,是大不孝之罪,洛陽縣令勃然大怒,嚴懲了父子二人……」

  上官婉兒一臉古怪:「洛陽縣令姓什麼?」

  「柳……」

  上官婉兒吐舌:「不是親戚啊。明日去刑部,抽調案情來給我看看。」

  「是。」

  「那秦少遊,想必很得意吧。」上官婉兒突然對那個書獃子小小的有些佩服了,這個傢伙,從沒吃過虧啊。她不禁有些痛恨,為什麼壞人總是得志呢……當然,她顯然也已忘了,作為待詔的自己,只怕也好不到哪兒去。

  「這是當然的,他從衙裡出來,還說了一句話呢。」

  「什麼話?」

  「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

  上官婉兒方纔還在小心翼翼地拿著銀勺子舀了一勺豆花,還沒有送入嚶口,聽了這段話,她的臉色猛地變得更加古怪起來,她抬起眸,俏臉顯得很為凝重:「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萬般皆下品……萬般皆下品……」

  她將銀勺放下:「這些話,有幾人知道?」

  「當時有許多人。」

  上官婉兒的眸光深沉起來,她的手搭在案上,手指頭不禁在案面上慢慢地敲擊起來。

  最後,她朱唇輕抿,似乎有了主意:「這個傢伙越來越有意思了。」她垂下頭,抽出一張宣花大紙,提起筆來,唰唰的寫下了這句話,慢悠悠地道:「這句話,在半月之內,我要滿城都的人都知道。你去辦事吧,我該去陪駕了。」

  她動了身,起身到了紫薇宮。

  蓮步踏入紫微宮,上官婉兒就感覺有些不對了。

  宮內的宦官、女官,個個跪倒在地,不敢抬頭,幾個膽小的,更是身如篩糠,瑟瑟發抖。

  地上滿是瓷片,一個邢窯的白瓷摔了個粉碎。

  陛下穿著寬大的冕服,她身子雖是嬌小,可是這雍容的華服在身,此時背著手,對著一方銅鏡,用身軀背對上官婉兒,這具背影似乎隱含了漫天的殺伐之氣。

  上官婉兒屈身行禮道:「臣見過陛下。」

  身子的主人沒有回眸,她的雙肩微微顫抖,最後,那帶著冷漠的聲音一字一句地道:「朕聽說京師的流言已經越來越放肆了。」

  京師便是長安,武則天登基之後,依舊將長安設為京師,卻又將洛陽改為神都,這樣做,自然是想遠離京師的門閥,擺脫門閥的影響。

  武則天又道:「近日,關於弘兒的傳聞愈演愈烈,此事,你知道麼?」

  「臣知道一些。」

  「他們說朕親手殺死了自己的兒子。」

  「陛下,這只是愚民的流言蜚語。」

  「若只是無知愚民倒也無妨,可是朕知道傳播這些流言的,只怕都是些有心人。」

  「來俊臣昨日上書,密告同平章事任知古、裴行本,還有司禮卿崔宣禮謀反,陛下……」

  「朕已下旨,統統格殺勿論。可是……這些人殺不完的,朕要誅心!」武則天狠狠地甩了一下長長的牡丹紋大袖,一步步舉著龍足走向寢殿深處,她的聲音也越來越遠:「有一個叫如春酒樓的地方,朕和你提過,你及早做好佈置…三日之後………」話音落到這裡時,天子的身影已是拐過了一個紅漆大柱,消失在了上官婉兒的眼簾。

  「臣遵旨!」上官婉兒朝向幽深的寢殿深處,面若秋水。

  …………………………

  次日一大清早,上官婉兒出宮,陛下幸臨如春酒樓,這是天大的事,身為女官,必須要再確認一番。

  最重要的是,那個秦少遊,一看就不是善類,若是到時候衝撞了聖駕,那可就糟糕了。

  再一次到這如春酒樓,原來的門可羅雀,如今總算稀疏的有了一些生意,上官婉兒是做好了功課的,知道這是周家官司輸了,立即受到官府的打壓,因而變賣了不少產業,使得如春酒樓總算有了一些生意。

  只是站在門口,卻是一個傢伙叉著手在吆喝,大叫道:「如春酒樓好,如春酒樓的飯菜頂呱呱……」

  看這個傢伙一臉垂頭喪氣,嗓子喊得冒煙,上官婉兒上前一步道:「你這是做什麼?」

  站在這兒的便是鄧健。鄧健哭喪著臉,見一個小妞兒湊上來和自己說話,而且妞兒生得真真是美豔……只是……看到上官婉兒身後的十幾個虎背熊腰的侍衛,他不禁暗暗咋舌,曉得來的是貴人,便道:「招攬生意。」

  上官婉兒笑呵呵的道:「這個酒樓的東家姓秦是麼?他買賣做的這樣大了?竟捨得花錢僱人吆喝。」

  鄧健的臉色很不好看,欲言又止。

  上官婉兒是何等細心的人,便道:「你有什麼話說?」

  鄧健苦笑道:「我欠他錢,自該肉償。」

  「噢?你就是那個總是在這裡混吃混喝的潑皮?」

  鄧健一聽,不禁驚訝地道:「你怎的知道?」

  「我怎會不知,這裡都佈滿了我的眼線。」上官婉兒在心裡想著,嘴裡卻是道:「你真是沒用,說好了白吃白喝,卻如何又欠了他的錢?」

  鄧健雙手一攤,很無恥地道:「欺善怕惡啊,本以為他只是個善類,所以佔他便宜,誰曉得他這樣厲害,我左思右想,這白飯吃了之後睡不著,所以……」

  上官婉兒的眼睛不由瞇起來:「是麼?」

  正在這時,秦少遊氣勢洶洶地從裡頭探出頭來,怒斥道:「鄧健,為何又不喊了?我這是造了哪門子孽,才會雇你做工……啊……」他發現了上官婉兒,立即堆笑,上前行了個禮:「不知尊客駕到,有失遠迎,還望恕罪。」

  上官婉兒見他對自己顯得格外的彬彬有禮,便覺得他定是在打什麼主意,索性撇撇嘴道:「來碗翡翠珍珠羹。」

  「好。我親自下廚。」秦少遊搓了搓手,心想,大主顧來了,他的眼睛也不禁明亮了幾分。

  上官婉兒進去,尋了個僻靜的位置,這裡只有寥寥幾個客人,不過做的飯菜很是普通,料想是秦少遊的堂哥的手藝。她坐在胡凳上,心裡亂七八糟地想著,過了一刻鐘,秦少遊便端了湯來。

  上官婉兒見了湯,頓時眼睛放光。

  秦少遊說了一句:「尊客慢慢吃。」便要回櫃檯去。

  上官婉兒伸出了芊芊細指,勾了勾:「你坐著。」

  「這……不好吧。」秦少遊很有節操很有底線的樣子:「要另收費的。」

  「坐下!」

  「好。」秦少遊坐下,然後用手撐著下巴,看著上官婉兒大快朵頤。

  上官婉兒的胃口很好,即便是顧忌形象,可是這湯用了半柱香,卻還是一掃而空,然後她抬起頭來道:「我今日打開天窗和你說亮話,你仔細聽好了。」

  秦少遊坐直身體,他對待客人的態度還是很端正的,忙道:「還請指教。」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8-24 14:27 編輯

巴爾帕金 發表於 2015-6-19 09:53
第十九章:拼了

  上官婉兒深深地看了秦少遊一眼,然後也學著秦少遊一樣用手撐著下巴,這樣做,只是覺得有趣。

  宮裡的規矩太多了,一言一行都馬虎不得。

  這樣率性的行為,似乎有一點意思。

  大眼瞪小眼之後,上官婉兒道:「你現在在想什麼?」

  秦少遊道:「在想姑娘要和我說什麼。」

  「不對!」

  秦少遊禁不住道:「怎麼不對?」

  上官婉兒朝他冷笑:「你現在一定在想,該怎麼算我的湯錢對不對?」

  「呃……有麼……姑娘太小看我了,我其實……不是一個錙銖必較的人。」

  上官婉兒起身,道:「那就好極了,難得你這樣大方,看來這頓湯……」

  「且慢!」秦少遊飛快地站起來,道:「吃霸王餐很可恥的!」

  上官婉兒用著鄙視的眼色看著他道:「明明十文的湯,你卻騙了我十五貫,這難道不可恥……」

  秦少遊的臉頓時紅了,他並不因為宰了這傻妞而羞恥,可恥的是,居然被這小妞發現了。

  上官婉兒冷哼一聲,才道:「我來這裡倒不是要你退錢,只是要告訴你一件事,三日之後,會有一個貴人幸臨這裡,你好生招待,若是招待得好,自然會有好處,可是招待得不好,性命也會難保,你這油嘴滑舌的本性,最好收一收,否則,小心自己的腦袋。」

  上官婉兒說罷,營造了足夠的胃口,便起身要走。

  對於這個訊息,秦少遊愣了一愣,上官婉兒心裡想笑,畢竟這個人只是個小戶人家出身的,方纔那番話只怕嚇著他了。

  她的心情變得愉悅起來,走出如春客棧的時候,便情不自禁的背著手,她似乎很瞭解秦少遊的本性,這是個打破沙鍋問到底的人,很快,他應當會追上來,問明來龍去脈。

  於是她開始暗中默數:「十……九……八……七……二……一……」

  「姑娘……姑娘……」秦少遊追上來。

  上官婉兒宛如聽到了天籟之音,有一種料事如神的痛快之感,她假作不解地回眸,道:「你想問來的是哪個貴人?」

  「呃……」秦少遊頓了一下,才很靦腆地道:「你還沒付湯錢。」

  「……」上官婉兒愣了一下,終於嗔怒道:「俗不可耐!」

  …………………………

  貴人要來……

  虧得上官婉兒還賣關子,但以秦少遊的智慧,豈會猜不出這個貴人是誰?

  來人是武則天啊。

  那個傳說中,英明神武,擁有萬千男寵的女天子……

  雖然從這個角度上來看,秦少遊頗覺得有些色情,不過沒辦法,他對武則天的印象大抵也是如此。

  不管怎麼說,秦少遊很稀罕這位擁有無數男人的女人,因為他知道,自己能不能發跡,就要搏這一把了。

  周家謀劃了幾年,花費了無數的心機,更不知浪費了多少人力物力,為的就是那塊牌匾,而那塊牌匾,不就是為了要與女天子搭上線麼?

  而現在……秦少遊決定使出渾身解數,也要和那位傳說中女漢子搭上關係了。

  他手裡拿著兩貫湯錢,又不禁在想,方纔那個小妞來告誡自己,那麼她和武則天是什麼關係呢,秦少遊不禁打個冷顫,那位傳說中的那啥,不會是男女通吃吧,而這位……

  「哎……可惜……可惜……」秦少遊搖著頭喃喃自語。

  而後他振作精神,這個時候胡思亂想什麼,為了榮華富貴,拼了!

  他大剌剌地回到酒樓,零星的客人已經結帳走了,秦壽和鄧健正坐在一起吃飯,秦少遊看到了桌上的雞,頓時勃然大怒,道:「就知道吃,我要被你們吃窮了!」

  秦壽和鄧健不敢吃了,噤若寒蟬,而鄧健沒皮沒臉地笑道:「不要這樣嘛,秦哥兒,這是秦壽專程做給你吃的,感謝你教他廚藝!」

  「是麼?」秦少遊走上前去,瞇著眼看著盆裡的雞:「兩隻雞腿呢?雞翅膀呢?」

  「……」秦壽和鄧健俱都舉起筷子,指向對方。

  秦少遊如喪考妣:「這日子沒法過了!」

  秦壽帶著幾分委屈道:「堂弟,不要這樣嘛,大不了扣我工錢。」

  秦少遊的臉抽了抽,因為他壓根就沒打算給秦壽付工錢。

  歎了口氣,秦少遊坐下,一旁的鄧健忙討好似的給他盛了飯,道:「秦哥兒快吃。」

  「嗯……」秦少遊一副鬱鬱寡歡地樣子,卻並不急於動筷子,而是對他們道:「過兩日,會有貴人來咱們酒樓吃飯,所以我們得先做好準備。」

  「貴人,什麼貴人?」

  「你知道得太多。」秦少遊賣了關子:「總而言之,我們要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定要讓人賓至如歸,所以第一件事,就是鄧健,後日開始,你暫時不必來上工了……」

  「不用上工了!」鄧健喜形於色,卻又覺得好像哪裡有些不對:「為何不用上工了?」

  「你長得太醜,沒事不要嚇人。」

  「……」鄧健頓時一臉苦色,低頭吃飯。

  「除此之外,堂兄這兩日要進行採買,酒樓內外也要好好地打掃一遍,不必富麗堂皇,可是一塵不染卻是必須的。」

  秦壽連忙應了。

  秦少遊歎口氣道:「可是現在最難辦,反而是那貴人的喜好,你說,她喜歡吃什麼呢?」

  烹飪之道,固然講究的是手藝,而且秦少遊雞精在手,也算是獨門秘技,再加上古今中外的食譜,他都瞭然於心,要知道,他前身出身廚藝之家,後來才做了美食家,而要做出稱心如意的美食,得到讚賞,秦少遊還是很有底氣的。

  不過美食除了好壞之分,這對不對人的胃口,卻也十分重要。

  秦少遊的眼睛瞇起來,心裡打起小算盤,突然又對鄧健客氣起來:「鄧兄……」

  鄧健冷哼一聲。

  「幫個忙好不好?」

  鄧健冷笑道:「不好。」

  秦少遊的臉色立即變了,把手一伸:「還錢,飯錢全部還我。」

  鄧健苦笑,本來他是來混飯吃的,之所以來混飯,只是因為秦呆子好欺負,誰曉得這廝突然轉性,將周家打了個落花流水,鄧健是何等機靈的人,突然有些後怕了,這才決心還了飯錢,只是他沒錢,只得肉償,現在這廝好不要臉,天天以此要脅。

  鄧健無奈地道「好吧,幫忙。」

  秦少遊笑了,托著下巴,一副老謀深算的樣子道:「你在神都朋友多,路子廣,幫忙打聽一下,宮闈裡的一些密事。」

  「這……現在好像查得緊……」

  「所以要小心,還有,若是被官府查辦,不要告訴他們是我指使的,就算牽連了我,我也不會認。」

  鄧健歎口氣道:「門路倒是有,可是總要有一些跑腿錢。」

  秦少遊也跟著歎口氣,道:「要多少?」

  「一貫。」

  「那給你三百錢,事成之後,另給兩百。好啦,時間緊迫,不要吃了,趕緊去吧。」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8-24 14:27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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