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唐朝小官人 作者:上山打老虎額 (已完成)

 
mk2258 2015-6-1 21:52:2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27 947459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2-17 22:44
第四百六十九章:夢魘

    韋氏看著那份奏疏,接過之後,就不由認真細看起來。

    這份奏疏乃是許州刺史所,許州便是魏晉時的許昌,距離河南府並不遠,不過兩百里之遙,這許州刺史王穎是誰,韋氏印象並不深刻。

    不過奏疏中的內容,卻是有點駭人聽聞。

    王穎在奏疏之中,主要說了三件事。

    這其一,便是人口的外流,許州乃是大州,畢竟靠著關東膏腴之地,有戶九萬,人口約莫在四十萬上下,這樣的規模,已是不小了。

    不過近來,卻有大量的青壯拋荒,紛紛前去河南府,許州刺史王穎讓人粗略統計過,流出的青壯,就多達三千餘人,這三千雖然不多,可是對於一個州來說,畢竟不是少數,而留下來的婦孺,卻靠著遠在河南府的青壯們接濟,日子居然過的還不錯,甚至還開始購置一些土地,購買了一些耕牛來。

    如此一來,越有人動了去河南府的心思了。

    王穎在奏疏中道:「固然青壯外流,不過卻引入了諸多耕牛、耕馬,糧產倒是勉強有所維持,只是青壯外流,府兵難以招募,徭役更加難以徵募,婦孺不堪為用,臣以為長此以往,固糧賦得以滿足,許州卻再無可用之壯民,誠此其一弊也。」

    韋氏皺眉,繼續向下看去。

    這第二個問題,顯然也很誇大,說的是大量的貨物,順著洛口的運河,抵達了許州的渡口,這些貨船可謂是這云蔽日,無數的商賈在此聚集,以至於許多商賈在許州渡口附近,大興土木,建立貨倉,更有無數的貨物,經過許州的碼頭。流向許州城和下屬各縣。

    無數價格低廉且質地優美的布匹,無數的鐵製農具,無數的陶具、瓷器,無數的茶葉和木具。乃至於一些稀奇古怪的各種小玩意,甚至是小孩子玩的撥浪鼓,都瘋了一樣的湧入了許州。

    這種價格低廉之物,實在難以想像。難以想像的是,明明這孟津的布匹質量上乘。卻是價格低廉,這時代的人,想必還不懂規模化生產導致成本劇烈降低的概念,更不知道,生產一匹布,和生產十萬匹布之間的價差關係,許州刺史王穎只知道,這種低廉的貨物,很快對整個許州予以了衝擊。

    這就使得,無數的鐵匠鋪子紛紛的關張。男耕女織的田園風光,瞬間被衝擊的蕩然無存,女人們不再織布了,在家裡閒著也不是辦法,想要買集市上的稀罕玩意又沒有錢,又聽說許多商賈在各地收礦石和木材,於是乎,男人們紛紛去礦裡做工,上山去伐木,女人們索性撐起了半邊天。許州上上下下的人,都在賺錢,賺了錢買孟津的耕牛,買孟津的布匹。買孟津的鐵器、木器、陶器、瓷器,無數的木材和礦石,換來無數的錢悉數又轉化成了成衣、皮具,如此一來,地方上乃至於本地的豪族,居然都被一些商賈所控制。

    許州刺史王穎顯然是憂心忡忡的。因為他看出了問題的所在,所以在奏疏中道:「此前,商賈不過是互通有無,地方上大小事,多由地方紳士而決,官府俱都依賴於士族,而如今,商賈卻凌駕於士族之上,竟要看商賈的眼色。」

    王穎說出這句無奈話的時候,心中的疑慮可想而知。想當初,官府依靠的是豪強,而如今,地方的豪強,因為經濟結構遭遇了極大的破壞,單憑種地,已經是難以維持了,既然無法維持,那麼不得已之下,豪強也在轉型,譬如商賈們需要生絲,所以他們便在自家的山林裡養桑,譬如商賈們需要礦石,他們便勘探自己的山林裡是否有所需的礦石,而後他們將生絲,將礦石,將亞麻,將無數的原材料賣給那些收貨的商賈。

    如此一來,豪強地主們的收益,就不再是從前一樣靠著老天爺,老天爺下了雨,就有好收成,而如今,全是仰仗那些商賈,若是商賈們聯手要把價錢壓低,他們也只能隱忍接受,假若商賈們哪一天不收貨了,他們投入了這麼多的成本,種出和挖出來的東西就極有可能一錢不值。

    原先在豪強地主們眼裡,那些個商賈,真是連狗都不如的東西,只要稍不順心,收拾了你又如何?

    而如今,這些曾經高高在上的老爺們,命脈悉數落在人家手裡,一切的榮辱,都寄託在了商賈的身上。

    這是何等可笑的事,雖說眼下,豪強和地主,還不至於被壓得死死的,畢竟他們擁有官府作為依仗,可是長此以往下去,結果可想而知。

    官府依靠豪強地主來治理地方,可是地主和豪強卻又需要仰仗商賈,如此下去,豈不是這商賈要控制整個許州?

    許州刺史王穎一副無可奈何的口吻,將此事寫在了奏疏上,甚至直言:「若朝廷無計可施,則多則十年,少則三五年,天下州縣,商賈則凌駕於士紳之上,官府莫可奈何,甚至亦要仰仗其行事,地方如此,遲早朝廷亦要如此,國之不國,也只在即日了。」

    韋氏看到這裡,不由深吸一口氣,地方上的事,她是不懂的,不過卻是知道,地方的官府能力有限,諸事都要勞煩士紳,這就是為何,關隴的門閥、關東和江南的士族,最為朝廷看重的原因,因為得士族和門閥者天下,假若有一日,這般的釜底抽薪,豈不是將來,要得商賈者天下嗎?

    一旦如此,韋氏當真要死無葬身之地了,天下的商賈,誰不曉得,心裡都是向著神策府,都是向著秦少游的,韋氏或者說朝廷,拿什麼去和秦少游競爭收買商賈的人心。

    至於這第三個問題,則是人心,諸多人去了河南府從商,一夜暴富,於是坊間傳言甚廣,人心更加浮動,這從商,已成了許多人稱羨的道路,凡是商賈,都成了家財萬貫的代名詞,人人嚮往,人人稱羨。

    至於河南府的太平學,亦成了讀人的聖地,那兒的大儒多,而且在那裡肄業,有被神策府招攬的機會,更可以在太平學中,打下極為重要的人脈基礎。

    許州刺史王穎的話有點危言聳聽,他在奏疏中寫道:「當初太宗皇帝大肆推廣科舉,甚至放出『天下英雄盡入吾彀中矣』之言,而如今,這天下的人才,卻未必都肯去做官,尤其是寒門子弟,反而在太平學讀,若是學的是經學或是律學,結實了諸多同窗,將來無論從商或是治學亦或為政,都有莫大的好處,士族子弟,多入學讀,以期積攢人脈,而寒門子弟,亦趨之若鶩,妄圖一夕之間改變出身,天下『英雄』,再不復入朝廷了。」

    「太平學之興盛,以至許州內外子弟,凡有讀經史者,都以入其學為能,凡又習律學、算學者,也都羨慕入太平學者。坊間刊印的太平學各科文章和討論,都是一夕之間兜售一空,太平學大儒的文章都被奉為經典,人人傳頌。其流傳之廣,令人乍舌。」

    這第三條,更為王穎所痛心疾,因為他非常清楚,前兩者尚可以通過其他舉措來扭轉,可是這第三點,想要改變人心,卻是殊為不易。

    韋氏看著這份奏疏,良久,良久,一直都不發一詞。這固然只是許州一地的情況,甚至因為許州距離河南較勁,所以影響較大,其他各州縣,未必就都如許州這般,可是這王穎的『危言聳聽』,確實是給了韋氏一個難以磨滅的印象。

    她抬眸,看著韋弘敏,韋弘敏臉上滿是憂色。

    其他人都沒有看出這份奏疏的可怕之處,唯獨韋弘敏看到了,這也是為何,韋弘敏脫穎而出的原因。

    幽幽嘆口氣,韋氏不再理會韋玄貞這些韋氏子弟,她只是看著韋弘敏,道:「弘敏以為,這許州刺史之言,是否言過其實?」

    韋弘敏苦笑,道:「只怕這是實情,這件事,臣已暗中命人在附近州縣核實,有些州縣,確實受其影響小一些,可是有一些州縣,甚至比之許州更加嚴重,臣以為,這不是危言聳聽,反而是肺腑之言,許州刺史王穎,是真正的忠臣,若是朝廷不能及時遏住這股風氣,遲早有一日,莫說是我們韋氏,便是朝廷,只怕也要被取而代之了。」

    韋氏的臉拉了下來,她現在還沒心思去顧忌什麼朝廷,不過既然關係到了韋氏,那麼就足夠讓她食不甘味,使她不得不正視了。

    第一章送到。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2-17 23:03 編輯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2-17 22:44
第四百七十章:節度使

    韋氏的心情,可謂是低落到了極點。

    當她還在關心著武則天那個『妖婦』的時候,韋弘敏的提醒,卻讓她看到了更可怕的事實。

    而看了這封奏疏,韋氏才真正知道事態嚴重之處在哪裡。

    她憂心忡忡的坐下,良久,道:「那麼此事真的沒有辦法嗎?」

    韋弘敏苦笑,道:「娘娘,毫無辦法。」

    他看韋氏不信,便侃侃而談:「這三個問題,想要解決,唯一的法子,就是朝廷與河南府徹底反目,娘娘直接以天子的名義下旨,定義秦少游為叛賊,商賈為亂黨,太平學為偽學,而後召集天下軍馬前去討伐。如此一來,戰事一起,那些孟津的貨物,就可以被拒之門外,大軍一到洛陽,太平學也可毀於一旦。」

    「只是,要定秦少游為叛賊,用什麼理由方能服眾,若是不能服眾,天下人見疑,想要平叛,只怕難上加難。況且秦少游有關東士族支持,一旦指斥秦少游為叛黨,山東士族的子弟充斥朝野,又怎麼會肯聽調?更不必說,河南府還有上皇,假若上皇此時下旨,爭鋒相對,指斥我們韋氏為叛黨呢?到了那時,人心浮動,莫說討賊,便是朝廷內部,也是爭論吵鬧不休,又拿什麼來討賊呢?」

    韋氏皺眉,這是沒錯,假若當初沒有武則天,只針對一個秦少游,或許還有機會,而如今,武則天卻安安穩穩的在洛陽宮,討伐秦少游,就等於是討伐武則天,兒子能討伐自己的母親,兒媳能針對自己的婆婆嗎?

    她艱難的道:「除了討伐,本宮不信就無計可施。」

    韋弘敏苦笑,道:「朝廷即便要制定任何方略,想要阻止這些商賈。只怕都是難上加難,其中最難的地方,還在於地方官吏上頭,娘娘。朝廷若是要禁絕商貿,臣要敢問,那忠心耿耿的許州刺史王穎尚會盡心竭力,可是其他人呢?」

    「人都是有私心的,他們才不管什麼江山社稷。會顧什麼大局,朝廷若是下了禁令,先受損的,就是當地的豪族,因為他們的礦石和木料一下子不值一錢了。他們肯幹休嗎?若是不肯幹休,少不得要向官府施以影響,當地的官員,難道能漠視他們嗎?即便可以,那些商賈,個個都是腰纏萬貫。他們若是拿出錢財,賄賂當地官府,又當如何?」

    「臣幾乎可以預想,一旦朝廷下了禁令,這禁令,最終也會變成一紙空文罷了,反而會使朝廷招致不少的苛責。」

    財帛動人心,秦少游是靠利益去鼓動別人,是靠真金白銀去『勾搭』別人,可是朝廷呢。卻想憑著禁令去使喚那些人不許這樣不許那樣,這簡直就是笑話。

    韋氏對此深以為然,人性本自私,她豈會不明白。

    韋氏禁不住道:「若是如此。豈不是說咱們韋家必敗無疑嗎?弘敏,事情真的壞到了這個地步,連最後一點良方都沒有?」

    韋弘敏深深的看了韋氏一眼,他心裡只是嘆息,表面上看,韋家確實是強大無比。而事實上,也只有他自己深知,朝廷固然高大,可是和神策府相比,卻是個百病纏身的垂暮老人罷了。

    他咬了咬牙,道:「辦法,也不是沒有。」深吸一口氣之後,他徐徐道:「唯一的辦法,就是要讓各地的主官,使他們拒絕商貿成為他們的根本利益,只有他們與我們韋家共榮共辱,唯有如此,才能遏住這個勢頭。娘娘,我們要做的,是製造十個、二十個,乃至於三十個韋家」

    「製造韋家」韋氏喃喃唸著。

    韋弘敏解釋道:「朝廷應當放權,給予各道和各州更大的權利,可在各州之上,設大州,如河北一帶,設幽州轄制各州縣,再設總管一員,朝廷敕其旌節,令其牧守幽州數十州百餘縣,使其經略本州,屯田練兵,治理一方」

    韋弘敏話音還未落下,一旁的韋玄貞臉色大變。

    則一大州的總督,管理數十個州上百個縣,還賜予旌節,這旌節是什麼?旌節便是旌以專賞、節以專殺之意啊,等於是說,受節的總督大員,到了地方,是持著天子的旌節,如朕親臨,本州之內,想要賞誰就賞誰,想要殺誰就殺誰,一切都是自己做主,這若是如此,那還了得,這豈不是削弱了朝廷,讓這天下冒出一個又一個的秦少游嗎?

    韋玄貞怒斥道:「韋弘敏,你這是什麼話,你好大的膽」

    韋弘敏臉色不變,道:「我這樣做,當然不是為了朝廷,此舉有害於國家,難道我會不知嗎?朝廷早年,各州本是靠屯田來供養府兵,府兵雖為地方刺史節制,卻也聽憑朝廷調遣,可是如今,屯田已經破壞殆盡,府兵之制已經形同虛設,遲早是要改的。既然府兵不堪為用,想要地方上的久安,就唯有募兵了,可是朝廷拿什麼錢來募兵?與其如此,反不如讓地方持節的都督自行募兵。自然,我方才說過,我為的是韋家謀劃,我認為這樣做便是為了咱們韋家謀一條出路,是為了咱們韋家長遠考量。」

    韋玄貞痛罵:「這哪裡是」

    韋氏陰沉著臉,厲聲道:「好了,先聽他把話說完。」

    韋玄貞這才恨恨的瞪了韋玄貞一眼,冷哼一聲,韋家其他人不禁低聲議論起來,這件事實在太大,許多人都覺得有些瘋狂。

    可是韋弘敏卻是一字一句道:「臣之所以提出這個建議,原因有二,眼下地方官之所以人浮於事,是因為他們無論是選擇朝廷,還是與神策府暗中勾結對他們來說,都沒有多大的利害關係,他們縱容商賈,亦是沒有什麼害處,恰恰相反,或許還能從那些商賈的手上分一杯羹,他們更沒有興致,去排斥太平學,也沒有多大心思去管束逃民,這是因為,這些事固然對韋家不利,可是對他們卻並無切膚之痛,所以他們可以縱容,他們可以罔顧,他們可以置之不理!」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2-18 21:24
第四百七十一章:總鎮一方

    韋弘敏的聲音越來越高亢,韋玄貞固然想要反駁什麼,卻是無從下口。

    韋弘敏直視著韋氏,道:「所以以臣的愚見,這天下是要變一變了,請娘娘以為韋家為重,設鳳翔、昭武、昭信、昭義、寧塞、寧國、寧遠、保大、保義……諸都督府,賜予旌節,使其總鎮一方。」

    韋氏深吸一口氣。

    這等於是將天下各道分為數十份,再割據出去。而一旦割據出去,這大朝廷可就成了小朝廷,賜予了旌節,就等於是地方上的人事、兵事、政事悉數拱手出讓了。

    固然到了此時,因為唐初時期的均田制已經開始糜爛,豪強開始兼併土地,以至於無數的百姓失去了土地,原本靠著均田制蓄養的府兵悉數逃亡,府兵制已經失去了其土壤,早在此前,朝中就有人提出了朝廷派出欽差,總鎮一地,由原先的屯田的民兵,改為募兵制,可是現在,韋弘敏的構思更為大膽,他要在大唐,建立一個個獨立的小王國。

    韋弘敏道:「此舉就如當初楚霸王分封諸王,將天下均分諸國,使這天下諸州成為總督們的私產。韋氏若是肯如此做,那麼這些都督,勢必會對韋家死心塌地,因為洛陽的武則天,是絕不會輕易交出治權,都督們今日的一切,都是韋家賜予,想要維持他們這些都督的私權,勢必希望韋氏的權位能夠得以鞏固,此其一也。」

    韋弘敏頓了一頓:「各鎮既成了都督們的私產,都督們的錢糧俱都產於各鎮,他們要練兵,就要招募鄉勇,因此,人口對他們來說至關緊要。若是逃民甚多,若是都去了河南,他們怎會置之不理,因此在阻攔逃戶上頭,他們也一定會盡心竭力。河南的商賈大量從地方上賺取錢財,對於都督們來說,若是錢都被商賈們賺了去。如何鎮守一地,因而,必定會盡力去控制,乃至於是遏制商賈。娘娘,這些人根本不必朝廷的旨意,既然本鎮成了他們的私產。他們就自然而然成了一個個韋家,自然而然,會竭力去阻止韋家的侵蝕。」

    「況且,這都督的人選,亦可斟酌,咱們韋家有不少出眾之人,這天下各鎮。可盡力從韋家子弟或是韋家的門生故吏中挑選,臣雖無能,願娘娘為韋家長治久安計,敕臣為昭義都督。使臣鎮守昭義,侍中之職,臣寧願辭去,倒是魏王韋玄貞,老成持重,可以取而代之。」

    「……」

    原本怒氣衝衝,想要指責韋弘敏的韋玄貞愣了一下。

    韋弘敏居然請辭。侍中不做,去做一個昭義都督……

    如此一來,反而是推舉自己為相。

    這一下子。韋玄貞老臉一紅,韋玄貞垂涎侍中久矣。一直對韋弘敏不滿,而如今,似乎要如願以償了。

    不過細細思來,這個韋弘敏,倒是好手段,他自知自己已經開始不容於韋氏,韋氏內部,對他已經多有怨言,就算是韋氏極力回護他,遲早這個侍中是留不住的,倒不如索性退位讓賢,給韋玄貞做一個人情。

    而他自己……

    韋氏不禁道:「昭義都督……是什麼?」

    韋弘敏道:「河南府既是心腹大患,那麼朝廷必須予以遏制,在臣的構思之中,河北之地,百姓素來彪悍,可以設四鎮都督,其一為昭義、其二為振武、其三為朔方、其四為天德,四鎮各攬十幾州,又領百餘縣,其中昭義鎮最為關鍵,可下轄潞州、洛州、澤州、耶州、衛州等十三州,領河北沿河之地一百又十七縣,臣願為都督,就地招募兵馬,連接天德、朔方、振武三鎮,與這秦少游的天策府隔岸對峙。」

    洛州、潞州、衛州等地,相當於後世的山西省加河南省的背部,已經河北省的南部,這裡是河北之地最重要的經濟和人口重鎮,一百一十七縣,其轄地已經相當於三個河南府了。

    韋弘敏顯然是給自己留了退路的,一方面,他辭去了侍中,卻可借此,選擇一塊天下最富庶的土地關起門來做草頭王,另一方面,也可依仗韋家,借此遏制河南府,在韋弘敏的預想之中,持節的都督,其實就是節度使,幾乎在地方生殺奪予,既可以借此招募軍馬來與秦少游這個心腹大患對抗,另一方面,軍馬是自行招募,人事也是自行任命,錢糧也是自行取之於本鎮,這幾乎是將昭義鎮變成自己的獨立王國,總比在朝中,以一個遠親的身份成為侍中,卻處處受制的好。

    許多韋家的子弟方才還在義憤填膺,可是接下來,態度卻是變了。

    他們猛地意識到了什麼,這是分贓啊……

    如今的天下是誰的?說是姓韋的,那也沒錯,可是名義上,他就是大唐的,是李家的,無論韋家怎麼折騰,最終還是要以李氏的名義來治天下。

    想要篡位,何其難也,那武則天不是篡了嗎?遇到了多少的阻力?

    韋家上下,誰不擔心一件事,那便是韋氏百年之後該怎麼辦呢?難道大家最後像武家那些人一樣,最後去搖頭擺尾,指望著新貴給自己一口湯喝?

    這分封卻是最好不過,韋弘敏讓出了侍中,給自己爭取一個昭義鎮,那麼自己為何不可以?

    這都督的含金量,顯然非一般的刺史可比,這可是凌駕於十幾個州刺史之上的官爵,最重要的是,權柄之大,幾乎可以與漢時的諸侯國並駕齊驅了。

    韋玄貞一下子,無詞了,他居然從極力反對,變成了默認支持。

    方才許多就差喊出國將不國的韋家子弟,如韋安石諸人,此時也沉默下來,天下諸鎮,總有上下其手的機會,若是不如此,難道一輩子在這裡做一個顯赫一時的朝廷大員,可是以後呢?

    韋氏似乎也開始動搖起來,韋弘敏給出的理由很充分,這樣的做法是為了遏制武則天,是為了遏制神策府,唯有如此,方能使地方上的都督變成最頑固的保守派,這些人,是絕不容許神策府利用各種手段去吸乾他們的血的,靠著那些流官,反正自己在任上也不過三五年就要拍屁股走人,我死之後,那管這裡洪水滔天。

    而一旦如此做,各鎮的都督,自然而然的會為了自己的利益去抗衡神策府的影響,這顯然是一條遏制秦少游最佳的方案。

    深吸一口氣,韋氏從韋家諸子弟的目光之中,似乎已經看到了他們的態度。韋氏道:「陛下那兒,倒是好說動,只是就怕朝中諸臣不滿。」

    韋弘敏道:「就以均田制崩壞,府兵不堪為用,流民甚多為藉口。一些重臣,自然要好生安撫和嘉許,少不得要出讓一些好處,至於其他人,不必理會,只要生米煮成熟飯,他們也奈何不得,實在有人呱噪,大不了殺一儆百,當初武氏那娼婦殺了那樣多的人,最後連謀朝篡位亦無人敢反對,如今,他們又能說什麼?」

    韋氏眯著眼,不禁道:「就怕洛陽那兒,秦少游和武家那個娼婦……」

    韋弘敏正色道:「不必理會,一方面,娘娘的態度定要堅決,另一方面,那秦少游不是也是河南總管嗎?可敕其為河南都督,亦敕他旌節,他若反對,就命他入京來做侍中亦可。」

    秦少游怎麼可能會來長安做侍中,這顯然是要挾的手段。

    至於武則天,她是上皇,管得著河南府,可是管的了天下其他地方嗎?

    既然管不了,她也只能乾瞪眼,只要此事做成了,即便有天大的反對,也已無用了,割據已成,得利的人自會極力的維持這個制度,支持者會比反對者堅決的多。

    而一旦都督們到了各鎮,開始各自招募自己的私兵,建立自己的班底,那時候,就算武則天取代了當今天子,那也無可奈何了。

    韋氏動容了,她目光不禁落在自己父親韋玄貞的身上,道:「魏王以為如何呢?」

    韋玄貞只是笑笑,道:「可以試一試。」

    他沒有顯露出過於堅決的支持,不過態度不言自明,這位魏王殿下,覬覦侍中之位已經太久太久,況且他還有三個兒子,很有機會能夠成為一鎮都督。

    這對於整個韋家,都是有百利而無一害的事。

    就如一個總公司,老闆並非是韋家,韋家不過是個代理的董事長而已,誰也不知道,韋家什麼時候會被打發出去,既然如此,那麼不如將下頭的子公司悉數獨立出去,再讓自己的親戚和心腹充任各個子公司的老闆,這叫借雞下蛋,雞是李家的,可是蛋卻是韋家的。與其去為了這隻雞的歸屬而鬥個你死我活,不如直接將所有的蛋取走。

    韋氏目光一沉,似乎下定了決心:「既如此,那麼就不妨試一試,試一試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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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2-18 21:29
第四百七十二章:昭昭天命

    百鳳樓。

    這兒是長安新近最奢華的酒肆之一,天還未入夜,便已是賓客滿堂,門庭若市。

    在這酒肆的最頂層,東家張毅成已經開始奮筆疾書。

    百鳳樓乃是朱樓置辦的產業,幾乎從酒保到掌櫃,都是上官辰的心腹,他們在這裡的目的就是探聽消息。

    而這幾日,顯然很是熱鬧,這酒肆中的客人,幾乎都是非富即貴,如今他們談論的,卻多是朝中關於天下設三十七鎮的爭議。

    大唐有三百餘州,有一千五百七十三縣,地域廣大,本來朝廷是依靠十五個道來分領諸州縣,只不過道只是負責監察而已,並沒有實權,而如今,韋弘敏、韋安石以及諸人上書,要分天下為三十七鎮,設都督,賜旌節,一時之間,朝廷嘩然,有人支持,有人反對,無數的言論,自然而然也就映射進了這酒肆之中。

    張毅成的職責,是上報酒肆裡的一些消息,至於是否證實,就不歸他管了。

    此時他已下筆,在紙上潑墨:「更有傳聞,工部尚書王琴極力反對,韋后震怒,次日,萬年參軍王振為人狀告謀反,即日收監。萬年參軍王振,乃工部尚書王琴次子也,今日王琴已上書告罪,朝中反對者,頓時聞之色變,諸人盡皆三緘其口。」

    「以某愚見,建鎮之事,已是水到渠成,魏王韋玄貞府邸,今已門庭若市,多有長安諸豪強拜訪,似有借此獲利之心,樓中近來又盛傳,河北諸鎮,多由韋氏族子代領,江南諸鎮,亦是如此。邊鎮獲利者,韋氏族人諸多,關隴五姓,亦多有涉獵,即便清河崔家,似也有崔詧之子領劍南鳳翔鎮之傳言,由此可見,諸姓反對者寥寥,卻多有借此牟利之心。」

    寫完這些,張毅成嘆口氣。這顯然是一次狂歡,韋家等於是將李氏的財富一次打包,統統來了個所謂的『私有化』,這一招,比之武則天篡唐更狠,因為武則天篡唐,固然會讓一群酷吏得利,可是他們的利益只是一時,而韋氏卻是將這天下分割。除了保持朝廷一定的控制能力,在各道保留一部分朝廷直轄的州縣,維持一支足夠強勁的禁軍之外,卻是將天下的州縣還有百姓。俱都分割成一塊塊,除了自肥之外,便是送給那些天下豪族了。

    即便是已經被排斥出了權利中心的清河崔家,居然也有佈置。將他安置在了劍南的鳳翔鎮,這鳳翔鎮雖然偏僻,不過卻是臨靠著西南的邊鎮。某種程度,關係也是緊要,顯然那位被排斥的崔侍中,此時見此情景,也未必會跳腳反對了。

    這世上,所謂的加官進爵,所謂的封賞錢糧,其實對於真正的豪族來說,都沒有任何的意義,他們的田莊已經足夠,他們大多數已經位極人臣,他們幾乎是與皇室來聯姻,他們要錢有錢,要糧有糧,可是這賜旌節,幾乎是加封其為諸侯國主,對於許多人來說,不啻是莫大的吸引力。

    就如那崔氏的鳳翔鎮,雖是偏僻一些,這一次洗牌中,其實並非分到足夠的好處,可是崔家家大業大,數百年的家業,無數的人才積攢,即便只是被封去了劍南,只需要族中支持,用不了多久,鳳翔鎮便可成為劍南道數一數二地大諸侯。

    也正因為看到了希望,所以崔家對此的態度曖昧不清。

    反觀關東士族,卻是未得一分半點的好處,這顯然是一次韋家和某些特定人士的狂歡,縱有反對之人,亦是螳螂擋車。

    張毅成感覺到悲哀的是,這個天下真正的主宰,即天子陛下,居然在這件事上推波助瀾,李氏的宗親,捶胸跌足者不計其數,只是可惜,當初武則天篡唐之後,對於李氏宗親全力打擊,早已使李氏的宗親幾乎不堪一擊,李顯登基之後,韋氏對這些『親戚』也大多明裡敬重,暗中卻是疏遠,甚至是打壓,如今他們即便是想要反對,朝中竟也聽不到他們的聲音。

    張毅成也是讀書人出身,某種程度,他曾是擁李派,從前反對武則天,後來反對韋氏,在他看來,眼前一切的禍亂根源,都來自於那些作亂的婦人和外戚,只是他為了生計,不得已而進入朱樓,為上官辰效命。

    而如今,當他寫下這一行行洛陽的見聞之後,心裡只是蒼涼。

    從前總是覺得,一切的亂源是婦人,可是現在看來,真正讓人心寒的卻是陛下啊。

    他將奏報小心翼翼的塞進了竹筒裡,便將竹筒藏在了袖中,笑吟吟的下了樓,樓下則是雅座,賓客們吃酒享受著菜餚,聽著吹拉彈唱,不亦樂乎,有醉醺醺的人大叫道:「大唐要完了,要完了……天子被奸賊矇蔽了啊……」一旁的人摀住他的嘴,厲聲道:「周兄酒醉,莫要胡說,慎言,慎言。」

    又一處的雅房中傳出大笑的聲音:「忠武鎮極有可能燕國公黑齒常之鎮守,黑齒將軍與我……哈哈……」

    另一人道:「據說河南府要設神策鎮,那弘農郡王,亦要敕為神策都督,也是要賜旌節嗎?這豈不是,洛陽不再是東都了。」

    「只怕這是娘娘早有深意,東都……東都……即便天子不在,那也是都啊,都裡還有個上皇,若是『都』沒有了,上皇……」

    「秦少游必定不肯的。」

    「不肯又如何,如今是大勢所趨,眼看著就要水到渠成了,他的洛陽,又能如何來著?」

    張毅成不禁駐足,皺起了眉,他對於這些,尤為的反感,猛地,他突然意識到,自己一直都當自己是大唐的子民和臣子,可是以後呢,以後只怕就真正是天策鎮的治下之民,從此以後,是真正的無論從行動還是心底深處,都為秦都督效命了嗎?

    他搖搖頭,目光變得清澈起來,就好似放下了心頭的一塊大石,心裡不禁在想:「這……想必就是天命吧,天命不可違,宗室,想必是永遠再無法翻身了。」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2-19 23:25
第四百七十三章:十萬火急

    張毅成終究還是下了樓,在百鳳樓後門,早有一匹快馬在此等候。

    如此重大的消息,當然不能隨意叫人傳送,非要他這駐洛陽的頭目親傳不可,於是他翻身上馬,勒馬往長安的渡口飛奔而去。

    一路舟車勞頓,待到了洛陽城,洛陽城的景象,卻是讓張毅成有些驚愕。

    張毅成就是洛陽人,一年多前,才奉了上官辰之命前去長安經營百鳳樓,那邊事務繁忙,張毅成幾乎沒有機會回來。

    可是現在,剛剛抵達洛陽渡口,看到那無數的船隻,待好不容易舟船靠岸,上了棧橋,過目看去,這巨大的港口錯落著十幾個碼頭,每個碼頭功能不一,又延伸出無數的棧橋,停泊貨船的,停泊客船的,還有兵船、官船的,目力所及,這各色人等,不下萬人,無數腳伕背著貨物來回穿梭,無數的客商匆匆而過,更有一個個穿著皮甲的官兵全副武裝,衛戍在各處,來回逡巡。

    這些官兵很是奇怪,既非是禁軍的模樣,又不是府兵,和神策軍更是天差地別,他們穿著皮甲,裹著披風,腰間插著長刀,精神倒是奕奕,依稀有那麼一點神策軍的影子,不過靠近一些,便可看到他們的胸前繡著河南郡洛陽團結營的字樣,張毅成心裡明白,這些人應當就是神策府的府兵了,這些府兵,單看他們的武裝和精神氣,應當比禁軍差一些,和神策軍相比那就更差了不少,不過比尋常的府兵卻顯得彪悍的多。

    張毅成還發現,靠著港口不遠,有一處山丘,山丘上似乎還有道路蜿蜒而上,偏偏那兒沒有什麼尋常人。沿途卻有不少這樣的團結營官兵駐守,在那山丘上,搭建了石頭築的圍牆,圍牆後頭,有一個個黑黝黝的巨大砲口顯露出來,炮口的方向,是幾處重要的河道閘口。

    火炮的事。張毅成多少知道一些,而這樣巨大的火炮,張毅成卻是不曾見過,心裡感嘆之餘,他卻不敢怠慢,尋了個碼頭附近的裡亭。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神策府為了加強各地治所和軍中的聯絡,在唐朝驛站的基礎上,在整個河南府內部設立了數百個裡亭,尤其是碼頭和渡口,都有專門的人員駐守,有專門的舟船和健馬作為交通工具,但凡有大事。可以做到在十個時辰之內在河南府內以最迅捷的速度傳遞消息。

    當然,這某種程度只是一個比驛站制度更加耗錢的項目罷了,並沒有什麼創新,只是在這個基礎上。砸了無數錢糧而已。

    這個錢糧當然是值得的,很多時候,消息的快捷傳輸,某種程度帶來的效益本就及其客觀,無論是公文還是軍令的往來,即便只是快幾柱香,都可能改變最後的結果。

    神策府在這方面。從來不肯吝嗇。

    裡亭的差役察驗了張毅成的腰牌,驗明正身之後,很快便準備了一匹健馬。這種健馬往往脖下繫著鈴鐺,一旦跑動。便叮噹作響,有提醒沿途行人躲避的意思,神策府更有規矩,但凡是這種快馬奔馳而過,所有人乃至於是議員或者是神策府中的高官都需迴避,任何人躲避不及,一旦被撞,一切後果自行負責,若是損傷了傳報的人員,甚至還可能要惹上官司。

    因此這叮噹聲一響,張毅成只埋頭催促著坐下的健馬,也不管街上的熙熙攘攘,沿途的人遠遠聽到這叮噹聲,也紛紛都避開,只過了幾盞茶功夫,那快馬已是吃不消了,一路的疾馳,消耗了大量的體力,等到了朱樓門前的時候,只能撲哧撲哧的打著響鼻。

    張毅成不再管馬,徑直手持著腰牌入內,門口的侍衛不敢阻攔。

    而在片刻之後,上官辰便在裡廳會見了這位洛陽城佈置的眼線。

    只是略略的詢問了幾句,緊接著張毅成便呈上了竹筒,竹筒裡的文書抽出來,上官辰臉色陰晴不定的端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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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柱香之後,秦少游便抵達了朱樓。

    任何朱樓的急報,都會分為三六九等,而一般的較為重要或者不甚重要的消息,都會由朱樓進行清理,而後會以日報的方式,呈送到神策府一些相關重要人士的案頭上。

    只有重要的消息,才會不計任何時間,都會立即傳送到神策府最核心的人物手裡。

    當然,除此之外,還有一種消息,即最為重要,這種消息一經送到,還未傳送,也就是說,張毅成剛剛抵達洛陽,就會有裡亭裡專門的人送信去神策府知會。

    而這樣的消息,一年到頭,怕也未必會有一件,這就說明是十萬火急,半分都馬虎不得。

    秦少游性子急,知道肯定長安那兒發生了大事,所以他不願意幹等,況且今日本就在洛陽辦公,索性直接往朱樓去。

    聽說秦少游親來,上官辰忙是迎接。

    這個酒色財氣樣樣都不拉下的傢伙,非但沒有顯露出太多的疲倦,反而皮膚更顯細膩,整個人滿面紅光。

    秦少游總是覺得,這廝天生下來,只怕就是紈袴的命,他沒有和上官辰寒暄,只是道:「人在哪裡。」

    「殿下請。」

    當秦少游坐在張毅成面前的時候,張毅成的心情頗為激動,弘農王殿下他是聞名已久,卻從未見過,而如今,看到這個二十三四歲的青年,一臉凝重之色,張毅成忙是行禮,道:「見過殿下。」

    秦少游先是看了傳報,這一目十行看過去,一下子明白為何這是一份十萬火急的快報了。

    韋氏……這一次倒是夠狠的。

    當初的時候,武則天曾警告秦少游,說是狗急還會跳牆,若是情況對韋家不利,韋家一定會禍亂天下。

    當初的秦少游,倒不是沒有將武則天的話當做耳邊風,只是他萬萬料不到,這韋家敗相還未顯露,他們就已經急不可耐的捋起袖子為禍了。

    所謂的都督,某種程度就是節度使,而韋家現在所做的,和歷史上的唐朝溫水煮青蛙式的節度使制全然不同,若說歷史上的唐玄宗還只是無可奈何之下,慢慢的將權利分散出去,在一些較為敏感的地區,設置節度使的轄地,盡力的維持著朝廷的實力,而這韋家,簡直就是直接拿著一柄錘子,把這口鍋直接砸了個稀巴爛。

    天下徹底的分為了三十七份,除了關中的朝廷尚且佔據了最強的實力,並且坐擁天下一部分的賦稅以及十數萬精銳的禁軍之外,其餘各鎮幾乎是都督總鎮一方。

    而且很明顯的是,與河南府接壤的幾個軍鎮,如昭義、神威、崇德三鎮,一個是盤踞河北,一個是鎮守山東,一個則是固守淮南,這三鎮下轄的州縣最多,每一鎮的實力,都是驚人,俱都各領近二十州,轄縣百五十以上。

    其中都督的人選,除了一個淮南崇德鎮的黑齒常之,河北的昭義韋弘敏,還有就是山東的神威鎮王方翼,燕國公黑齒常之乃是邊鎮大將,戰功彪炳,乃是朝廷防範邊患的最重要的軍事大員之一,而如今,卻是敕其為軍鎮都督,分明是有防範秦少游地意思。

    而另一人王方翼,也是戰功赫赫,早年曾威震西域,立下戰功無數,卻遭了武則天的猜忌,將其流放嶺南,不久之後,李顯登基,韋氏立即提拔了此人,先在禁軍中任職,如今則命其鎮守山東神威鎮。

    這韋弘敏,自是秦少游的死敵,黑齒常之和王方翼二人,都是大將出身,軍中威望極高,而且他們的共同特點卻多是受武則天所猜忌,固然他們對秦少游沒有太多的恩怨,只是武則天在一日洛陽,這二人就絕不可能與秦少游媾和。

    更何況,如今總鎮一地,管理一地的錢糧,招募兵馬,這等於是將轄地當做了自己的私產,在這種情況之下,他們本身就與神策府有著天然的利益衝突。

    這三鎮,顯然就成了針對武則天與秦少游地第一道防線,韋弘敏乃是侍中,素有有些干才,再加上黑齒常之與王方翼兩員虎將,背後又靠著朝廷,這幾乎,是把河南府箍成了一個鐵桶,要活活的將秦少游和神策府勒死其中。

    至於其他各鎮,也多由韋家和一些門生故吏充任,更有不少功勛之後,以及關隴子弟充塞其中。

    韋弘敏這個侍中,等於是親自坐鎮到了河北,又得到了兩員虎將的支持,此番分明是對河南府爭鋒相對而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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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送到。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2-19 23:26
第四百七十四章:江山色變

    將奏報放下,秦少游倒是並不急躁,遇到這樣大的變故,顯然就算急躁也是無用。

    秦少游沉吟片刻,目光落在了張毅成身上,他道:「長安那兒,還有什麼其他的消息?」

    「回殿下的話。」張毅成道:「長安那兒,也是議論紛紛,不過此事是水到渠成,朝廷的旨意,按著以往的規矩,多半也就是這幾日就下。其中最古怪的,反而是天子……」

    說到天子的時候,張毅成露出了痛心疾首的樣子。

    秦少游的腦子裡,立即浮現出了李顯的模樣,那個人……也不知好不好,不過此人是個昏君,卻是顯而易見,某種程度來說,他固然是個好人,可是實際上,卻是一個木偶,秦少游心裡只是嘆息,秦少游面無表情:「天子如何了?」

    「天子對此,也是極力贊成,甚至親自至宣政殿,宣召諸大臣,說此事要及早實施,不得有誤。」

    「呵……」秦少游也只是笑笑,他反而更關心的是上官辰和張毅成。

    他們二人的表情很是豐富。

    上官辰也算是李顯的好友,此時他臉上盡力的平靜,如今的他,作為神策府的特務頭子,多少消息在他手裡匯聚,天子在長安做了什麼,他豈會不知,可以說,今日的情景,他早已預料了,可即便如此,他依舊有些不太自然。

    張毅成的臉色最是豐富,他臉上的複雜更重,這個時代的人,已經習慣了大唐李氏的正統,也已經沐浴了李氏帶給他們的榮耀,可是如今,這些東西隨著幾十年的折騰,已經越來越遙遠,乃至於最後一丁點希望,似乎也被斬去。

    秦少游兩世為人。對這個朝廷,固然不會有太多的忠誠,他唯一感懷的,不過是曾經的故友李顯罷了。至於天子李顯,他更多的只是憐憫而已。

    秦少游道:「陛下此舉,這是要動搖國本了,動搖國本尚不自知,本王在此。說句不好聽的話,當今聖上,望之不似人君啊。」

    上官辰和張毅成都是沉默。

    他們不願意聽這句話,可是某種程度來說,他們又認可這句話,不死人君,固然大逆不道,可是血淋淋的事實卻是擺在了面前,不容人反駁。

    秦少游又道:「今日就借一借這朱樓,讓本王在此與大家商議商議此事吧。此事事關重大,你叫張毅成?辛苦你了,你明日即刻回長安去,長安那邊,本王還要仰仗。」

    張毅成點點頭,道:「諾。」便告辭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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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策府最核心的人物,如今一個個被請了來。

    即便是侍中楊再思,還有狄仁傑二人,也俱都已經到了,除此之外。便是方靜、王琚、楊炯、楊務廉人等,上官辰自然也陪坐一旁。

    殿下突然相召,是人都明白,必定是有大事發生了。所以許多人的表情都很凝重,尤其是王琚一見上官辰那平時嬉皮笑臉的模樣也為之收斂,心裡便暗暗嘀咕,此事可能比自己想像的更加驚悚。

    待諸人坐定。

    秦少游倒也不急,只是慢悠悠的喝茶。

    而上官辰則是將傳抄好了的急報一份份的下發下去,人手一份。

    大家沒有多言。都是低頭去看那急報。

    許多人的眉頭,都是皺緊。

    猶如是楊炯、楊務廉、狄仁傑,更是露出憂心忡忡之色。

    反觀楊再思、方靜、楊務廉、王琚,表情還算淡定,他們對於朝廷的昏聵之舉,更多的是冷眼旁觀,或許是經歷了太多的事,或許是他們的心思,早已撲在了神策府之上,所以他們對於朝廷,更多的是漠不關心。

    楊炯這樣的大儒不同,他雖是效命於神策府,可是內心深處,對於李氏宗親,總是有那麼點兒難以割捨的情懷。而狄仁傑,就自不必說了。

    狄仁傑幾乎已經拿捏不住手中的傳報,一下子,那薄薄的一張紙摔落在地,他臉色鐵青,最後抬眸:「消息確實嗎?」語氣之中,帶著無力。

    秦少游道:「詔書,想必也就這兩日會下,自是千真萬確。」

    狄仁傑閉上眼睛,兩行老淚順著眼角落下來,他深深的吸口氣,張開了眸子,卻還是顯得鎮定自若,盡力使自己不去失態,最後道:「朝廷此舉,誤國誤民,遺禍無窮,事情……怎會壞到這樣的境地啊,哎……」

    重重嘆息,帶著無奈,從前為了說服武則天立李顯為皇太子,他是費盡了心機,無論有太多的困難,他也是迎難而上,而如今,他卻發現自己再沒有氣力去抗爭,去爭辯,狄仁傑發現自己有些累了,身心俱疲,從前的是廟堂上一員勇敢的戰士,可是戰士已經垂垂老矣,再不復當年之勇。

    楊炯很快就恢復過來,他道:「這定是韋家的主意,韋家此舉,是要陷我河南府於水火,眼下,木已成舟,多言無益,河南府應立即想出一個應對的方略,決不可小看了此事。」

    他對宗室也曾抱有期望,可是現在,開口的第一句,卻是河南府該怎麼辦,由此可見,在他心裡,神策府才是他的根本,他的家族,他今日的一切,都與神策府綁的太緊,已經不容他去為遠在天邊的朝廷感傷什麼了。

    眾人紛紛點頭。

    氣氛有些凝重。

    倒是王琚笑了笑,這個當初為了李氏貿然去行刺武三思的『豪傑』,如今居然沒有一丁點感懷之心,反是呵呵笑道:「楊公所言甚是,朝廷做什麼,是朝廷的事,可是河南府不能因此陷入囹圄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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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送到。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2-20 23:24
第四百七十五章:動真格的
       
    大致的方略,自然是各抒己見。

    起先是楊炯道:「貨物流轉若有什麼困難,關東士族那兒,老夫可以去說項,固然各地都設了軍鎮,這各地的都督,對咱們的商賈也有防範,可是士族終究人脈甚廣,只要他們肯出面,總能尋到一些關係,事情就有轉圜餘地。況且這天下,無商可不成,那些軍鎮都有私心,多半會從設卡收稅開始著手,此事急不得,徐徐圖之為好。」

    楊務廉倒是凝眉,道:「好不容易修了運河,減免了運費,如今出了各鎮,這些軍鎮的總督,定是吃人不吐骨頭,今年諸多商賈只怕會艱難,殿下是不是開一些工程,好教大家共度難關?」

    倒是方靜一直沉默不言。

    其實那些都督走馬上任之後,到底會有什麼舉動,誰也不知。不過有一樣卻是肯定的,都督們上任,首先便是需要積攢錢糧,錢糧從哪裡來?其一是田埂中的農人,其次,便是途徑的商賈罷了。而這其二,就是徵募鎮軍,這些官兵,則成了他們賴以生存的資本,誰兵多將廣,誰的拳頭就更大,因此這是重中之重的事,而在這個時代,無論是錢糧和官兵,都需要人,人是最緊要的東西,這就使都督們決不允許人口外流。

    這些諸多的措施,某種程度來說,對於河南府來說,都有極大的害處。

    誠如在另一個世界裡,一個統一的德意志能大大促使工商的繁榮,有利於培養資本市場和促進工貿,而一個一盤散沙、諸侯林立的德意志聯邦卻使其遠遠落後於歐洲諸強,數百個諸侯,一個分裂的市場,再加上大小諸侯們各自設立的稅卡,足以讓任何一個商賈為之窒息。

    而眼下,王琚卻沒有擔心這個問題,在他看來。這個問題卻不是當務之急,他反而沉默了很久,等大家紛紛發言,他才突然道:「殿下。朝廷此舉,用意尤為明顯,河南府難道就不該有所作為嗎?」

    秦少遊目光落在王琚身上,道:「王先生的意思是……」

    王琚道:「河南府必須要有所舉措,絕不能讓人看輕。韋氏的打算,是借用都督來遏制河南府,可是這些都督必定外姓居多,未必就都肯為他們盡心竭力,人心都是如此,無非就是欺軟怕硬罷了,殿下,下官以為,神策府理應要有所行動了,養兵千日。用兵一時,方將軍,商賈做不成地事,就理應是神策府來做,若是神策府也無能為力,那麼你們神策軍,就成了咱們最後的依仗了。」

    王琚這番話,已經充滿了火藥味了。

    眾人抖擻精神,方靜目光一厲,道:「神策軍上下。隨時聽侯殿下調遣。」

    秦少游笑了笑,他已經意識到了什麼。

    事到如今,若是不威懾一下,顯然是不足以讓人心生忌憚。他長身而起,道:「眼下還不急,做好準備就是,本王會思慮此事。」他目光落在了楊再思身上。

    這個傢伙,一直都默不作聲,秦少游請他來。頗有幾分示好的意思。

    如今見他依舊不做聲,秦少游便笑了笑,道:「眼下八字還未一撇,暫時也不必杞人憂天,大家各自做自己手頭的事,等到朝廷當真有了旨意,再議不遲。」

    於是眾人紛紛起身,這時候,一旁捋鬚不言的楊再思突然道:「殿下,老夫有幾句話想說。」他眼睛四處看了看,似乎只願和秦少游私下說話。

    秦少游對眾人使了眼色,於是眾人告退,這廳中獨獨留下了楊再思和秦少游。

    楊再思看了秦少游一眼,道:「殿下是想要大動干戈?」

    秦少游笑道:「方才本王不是說了,八字還沒有一撇。」

    楊再思眨眨眼睛,卻是搖頭,道:「殿下雖是這樣說,可是老夫以為,殿下怕是已經早有了主意,俗話說的好,無毒不丈夫,大丈夫行事,就當如此。韋家……」他眯著的眼睛猛地一張,音量加大一些;「韋家此舉,是要困住河南府,殿下要脫困,就要做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殿下……老夫對此,是極力贊成,只是但凡要做事,就要師出有名,此事,不妨就讓老夫來謀劃吧,自然,若是殿下信得過老夫的話。」

    楊再思終於表態了。

    他這輩子都是渾渾噩噩,風吹兩邊倒,無論是任何時候,他永遠都站在勝利者的一邊,而他第一次的表態,則是從長安跑來洛陽,這是對武則天的表態,至於這第二次,卻是對秦少游表態。

    顯然……他和秦少游一樣,都想破釜沉舟,去求取一場更大的富貴。

    秦少游自是看穿了他的心思。

    這樣的人其實挺噁心的,一切都以利益去考量是非,任何事,都會錙銖必較,除非有利可圖,否則絕不會輕易的做出選擇。

    比起王琚,比如楊炯,楊再思這種人幾乎沒有任何忠誠可言。

    可是秦少游對他並沒有太多的反感,因為此人是聰明人,跟一個聰明人打交道,總是輕鬆一些,既是聰明人,那麼總是能權衡利弊,盡力使自己站在最有利的一方,也會知道,這個豪賭的對象,現在需要的是什麼,他又能付出什麼,如此,才能獲得最大的回報。

    有些事,心照不宣即可。

    秦少游笑吟吟的道:「是嗎?本王也正在為此事頭痛的很,既然楊公有這個心思,那便再好不過,此事,就託付楊公了。」

    楊再思客氣道:「哪裡地話,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

    說是舉手之勞,可是有一句話叫做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秦少游抿嘴笑笑,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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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幾日整個神策府都是亂作一團,各種急報都是漫天的飛,朝廷已經下達了旨意,一切都如此前所料一樣,得到了旌節的都督們,已經開始紛紛走馬上任,韋弘敏請辭了侍中,就任都督,很快即將經由運河,可能會在洛陽駐留一些時日。

    春暖鴨先知。

    其中反應最強烈的反而不是神策軍和神策府,而是孟津的諸大商行。

    如今的商行,早已成了一個個龐然巨物。

    所謂的商行,往往是在最起初的時候,創業維艱,靠的不過是一個小小的作坊,東家自行招募數十人,而對於東家來說,他既是賬房,也是職員,他既負責招募匠人,也負責發放薪水,等到逐漸擴大了規模,有了數百匠人和學徒的時候,東家已經不可能事事親為了,職員和管理人員的需求開始出現,有專門負責算賬的賬房,有專門整理文書的文員,有專門負責律法事務的律師,有專門洽商的掮客。而當工坊已經有了數千上萬的匠人,同時還不斷的擴張著商業版圖的時候,一個全新的職業也就出現。

    這種人他們擁有最優渥的薪俸,掌握著很強的人脈關係,他們地位崇高,專門負責與官府打交道,並且總能利用自己的人脈去斡旋各種複雜的關係,同時,他們有極強的分析能力,這種人在後世有一個名稱,叫做顧問。

    大商行幾乎都有這樣的人存在,而這些人是最先從長安嗅到了風聲,於是乎,許多大商行對於未來市場的預期開始重新的評估,誰都知道,商貿極有可能產生影響,現在生產太多的貨物,顯然是尤為不智的,一旦市場動盪,難道生產出來的貨物都爛在貨倉裡?

    各種減產和解聘的計劃已經浮出了水面,許多大商行已經開始未雨綢繆了。

    自然,那些大商行的東家們,當然不會是等閒之輩,這些人的背後顯然都有著一張張巨大的利益網絡,減產就意味著他們從前的投入受到影響,意味著他們的財富縮水,意味著他們未來的日子很不好過。

    對於他們來說,無論市場如何跌宕,固然是賺多賺少的問題,可是這個世界,是沒有人嫌自己錢少的。

    巨賈們顯然已經開始發揮影響力了。

    而這種影響力,最初便顯現在了議事堂裡。

    議事堂已經炸開了鍋。

    楊炯無奈的坐在椅上,一群議員們卻無人高坐,紛紛都是站起,義憤填膺的人高聲大吼:「朝廷此舉,禍國殃民,什麼總鎮都督,分明就是一群豺狼,這哪裡是什麼國政,分明是胡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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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送到。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2-20 23:25
第四百七十六章:群情激奮
       
    這句話,頗有大逆不道的意思在。

    非議朝政,這在從前的孟津是不敢想像的。

    可是如今,這個人的聲音竟是很快獲得了無數的歡呼聲。

    「不錯,此等惡政,難道是天子糊塗了嗎?」

    「哪裡是天子糊塗,天子已遭韋氏那惡婦迷惑了,韋氏便是賈南風。」

    賈南風是西晉時的皇后,貌醜而性妒,因晉惠帝懦弱而一度專權,是西晉時期「八王之亂」的始作俑者之一,後死於趙王司馬倫之手。

    有士族出身的議員更是之乎者也,不禁嗚呼哀哉。

    那些商賈出身的,則更加衝動和莽撞。

    從前的商賈,大多是夾著尾巴做人,唐朝風起開放,雖然商賈的地位也不算低,不過歧視依然存在,比如官面上,商賈子弟不得讀書入仕等等,商人講究的是和氣生財,更加使他們養成了謹慎的性格,而如今,他們卻顯得『放肆』起來,許多人喧囂起來,這大抵是因為一方面他們的背後,早已不再是從前那樣的商賈,如今的巨賈,財富已經增加了十倍不止,這種巨量的財富,足以使他們開始更加接近權利,另一方面,便是商賈再非是三三兩兩的面目出現,因為議事堂的緣故,他們開始抱團了。

    人就是如此,一個人單獨上街,遇事往往膽氣不足,可若是你身邊有十個八個夥伴,便是連說話都會比平時粗壯幾分。

    這些商賈,因為遭受了極大的侵害,損失重大,因而最是義憤填膺,甚至有人道:「殺了韋氏,還個太平世道,朝中出現了奸賊。難道就沒有周公、霍光那樣的忠臣嗎?」

    楊炯坐在這兒,依舊還是板著個臉,心裡真是哭笑不已,這……真是太過分了。

    可是沒法子,即便是他,也是憋了一肚子氣,楊家在弘農有大量的桑林,一旦不景氣,收絲的商賈必定會減少,價格肯定會一壓在壓。損失慘重啊,楊家的許多產業,想必也要遭遇極大的衝擊,大家過了這麼久的好日子,本以為一切都可繼續美好下去,誰曉得因為韋氏一個動念,卻是要玩砸了。

    楊炯真恨不得也跳出來,狠狠痛罵一頓,不過他畢竟身份不同一般。自然不能有辱斯文,反正該罵的話,別人已經代勞,作為議長。他三緘其口就是了。

    議事堂裡神策軍中的議員,倒還算規矩,沒有胡亂抨擊什麼,這些軍中的議員。都是鐵板一塊,平時極少發言,也很少起鬨。不過一旦神策府有需要,一個暗示下去,這些人便可做到絕對的支持。

    張濤就是其中一個,他曾是神策軍中的一員高級武官,此後因為負傷退了下來,被安排進了這裡,他來此,代表的自然是神策軍的利益,此時他只是冷眼旁觀著這些激動亢奮的人群,心裡卻在盤算著什麼。

    這幾日神策軍內部的會議越來越頻繁,團結營駐地的調動亦是多不勝數,原本預計三月後裝配的諸葛弩如今似乎也在催促著大規模生產,還有火炮……

    這許多的跡象,都可表明,神策軍似乎會有異動,只是這一次的異動,會針對誰呢?

    張濤說不清,他才懶得和那些商賈和讀書人鬧騰,在沒有任何神策府或者神策軍的授意之前,他只需要在此乖乖按部就班就好了。

    正當所有人鬧哄哄之際,卻有人前來傳來消息,楊炯看過之後,便起身,大叫道:「安靜,都安靜……」

    張濤這才收回了思緒,抬眸看著楊炯。

    這時嘈雜的聲音總算是漸漸弱了下去,大家都不禁看向楊炯。

    楊炯正色道:「最新來的消息,昭義鎮都督韋弘敏,與神威鎮都督王方翼因要就任,所以途徑洛陽,他們的坐船,明日就到。只怕後日便要去洛陽宮中覲見上皇,諸公且聽我說,殿下的意思是,來者是客,這韋弘敏與王方翼都持著旌節,代表的是天子的名分,介時殿下少不得要去迎接,殿下已送來公文,為壯形色,讓我等一併去迎駕。」

    眾人一聽,有人怒容滿面道:「是那奸賊韋弘敏,為何要去,殿下未免示弱於人。」

    「不可去,不可去。」

    「去去也無妨……」

    又是鬧的炸開了鍋。

    不過議事堂素來都是如此,楊炯也是無可奈何,索性苦笑,隨他們去了。

    ……………………………………………………………………………………………………………………………………………………………………………………………………………………………………………………………………………………

    韋弘敏輾轉洛陽前去赴任,這幾乎是必然。

    至於覲見上皇,那自然也是應有之理。所以早在幾日前,就已有人傳來了書信通報。

    韋弘敏要去河北,那王方翼要去山東,這兩處地方,若是走水路,就非要經過洛陽不可,而若是走陸路,卻是沒有一兩個月的功夫卻是別想到的。

    如今這二人的到來,秦少游還是花費了功夫。

    來者是客,這是他的意思。

    無論怎麼說,秦少游還是朝廷的臣子,這個禮數是斷然不能壞的。

    雖然洛陽城和孟津已經鬧成了一鍋粥,可是秦少游卻沒有顯得過於衝動。

    在一番佈置之後,終於在這一日,帶著神策府上下人等,又帶著一隊護衛匆匆抵達了洛陽港。

    這裡的一處碼頭已經清理了人流,為了韋弘敏和王方翼的安全,神策軍幾乎是三步一崗、五步一哨,這畢竟是沒法子的事,畢竟這二人名聲在河南有些臭,誰知道哪個昏了頭的『義士』會不會做出什麼駭人聽聞的事。

    此時秦少游負著手,看著那無數船隻擁堵的水面,見那滾滾的河水流入人工的琥珀,他遠遠看到,有一艘特別的船正徐徐向這個碼頭靠近。

    人……來了。

    ………………………………………………………………………………………………………………

    第二章送到。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2-22 09:16
第四百七十七章:覲見

    韋弘敏登船,與他同來的還有王方翼,王方翼居然是一身戎裝,穿著明光鎧,隨來的是數十個親衛,一個個虎背熊腰,令行禁止。

    秦少游曾聽方靜說過,看一個人治軍如何,只需看他身邊的親衛便能一窺究竟。

    秦少游看著一行人登船,徐徐過了棧橋而來,那些親衛,雖只是在狹隘的棧橋上,卻錯落有致,這是一個防衛的簡單陣型,每一個人都彷彿在自己的軌道上,韋弘敏和王方翼走一步,他們各自按著自己的軌跡亦步亦趨,雖是在輕鬆的氣氛之下,可是分明能看到他們暗中的戒備,乃至於握著腰間刀柄的手都爆出了青筋。

    王方翼是剛剛從西域回來,此人震懾西域,戰功彪炳,據說歷數百戰,幾無敗績。他和黑齒常之一樣,都是此時冉冉升起的將星。

    和王方翼相比,韋弘敏就顯得平常的多,不過王方翼似乎對韋弘敏頗為敬重,二人都看到了碼頭上等待的秦少游,卻都輕鬆的低聲閒聊什麼。

    偶爾,韋弘敏笑起來。

    秦少游心裡不禁在苦笑,這……就是武則天留給自己的遺產啊。

    因為武則天,所以有了狄仁傑,狄仁傑這種耿直的人,幾乎全賴武則天才能一飛沖天,也因為有武則天,所以就有了黑齒常之和王方翼,只不過……武則天在位期間,對這二人素來忌憚,畢竟這二人軍中影響力大,況且唐軍歷來有尊李的傳統,所以幾乎毫無例外,無論是王方翼還是黑齒常之,都遭受了武則天最無情的打壓。

    這種打壓,已經讓他們不得不向韋家靠攏了。

    只要洛陽城裡還有上皇,他們就會毫不猶豫的站在韋家這一邊。

    人已經到了碼頭。

    大家站定,相互抱拳作揖。

    「韋侍中……」

    「殿下客氣了,老夫早已不是侍中,如今只是區區昭義都督。」

    「哈哈……」

    「這位是神威都督王方翼。 他與殿下一樣,都曾是虎將,王都督鎮西域時,令西域諸國聞風喪膽。」

    「久仰殿下。殿下的神策軍,老夫也是聞名已久,今日一見……」秦少游在觀察王方翼的親兵護衛,而王方翼,卻也在打量秦少游身側的護衛。

    相比於韋弘敏。王方翼顯得更加老辣,他心裡不禁讚歎:「神策軍果然是名不虛傳,雖都是相貌平常之輩,卻都有一股虎氣,尤其是他們的手……」

    他們的手,滿是老繭,雖然沒有握刀,可是即便垂在虛空,依然保持著蜷起的姿勢,這足以證明。在平時的時候,他們的操練又多苛刻。

    秦少游抿嘴微笑,聽了韋弘敏的許多讚許之後,自是表示了謝意。

    秦少游道:「兩位都督既然來了,不知打算何時入洛陽宮見駕。」

    見駕二字,有些混淆了概念,不過見上皇的駕是見,天子的駕也是見。

    韋弘敏只是不露聲色,卻是看向王方翼。

    王方翼對於見武則天,顯得很是冷淡。某種程度來說,武則天登基,讓他吃了不少的苦頭,這些記憶自是難忘。所以他只是冷哼一聲,道:「上皇自是要去見的。」

    秦少游不予理會他,反是看向韋弘敏,道:「韋都督呢?」

    韋弘敏道:「殿下與我們同去嗎?」

    他沒有說是也沒有說否,反而是問起秦少游。

    秦少游道:「自然。」

    韋弘敏點頭:「那麼咱們這三個都督,就一併去見一見吧。過門豈有不入之理?」

    秦少游這大總管,想必用不了也要成為三十七都督之一。

    只是韋弘敏的言辭之中,帶著輕佻,讓秦少游不禁微微一笑,道:「好,本王已在洛陽安排了下榻之處,就請二位都督去歇一歇,夜裡自是要為二位都督接風洗塵。」

    韋弘敏和王方翼對視一眼,王方翼顯出興致缺缺的模樣,他和秦少游之間固然沒有深仇大恨,可是和武則天,卻有極大的矛盾。

    韋弘敏便道:「殿下好意,就心領了,韋家在洛陽,倒是還有歇腳的地方,倒不至於讓殿下勞心,我與王都督,就在韋家的別院裡住下吧。」

    秦少游臉色拉了下來,他來迎客,不過是出於禮儀,可是這二人言辭之中的冷淡,就有些失禮了。

    既如此,秦少游自然也不必再慇勤什麼,只是點頭:「好極了。」

    ………………………………………………………………………………………………………………………………………………………………………………………………………………………………………………………………

    王方翼與韋弘敏已上了馬車,附近都是王方翼的護衛,將神策軍的護衛擠到了一邊。

    王方翼饒有興趣的掀開簾子打量著與從前不一樣的洛陽城,他不禁笑嘻嘻的道:「這秦少游,倒是有兩下子,也難怪,上皇要倚他的勢,韋公,方才秦少游,似乎有些不悅。」

    「不必理會。」韋弘敏道:「此次韋後的意思,十分明白,便是要將秦少游困死在這洛陽府,要咱們到了各鎮,把錢糧聚起來,把兵也練起來,到了那時,自然讓那秦少游吃苦頭。武則天……天子和娘娘不便去衝撞了自己的母親,可是你我呢?娘娘給了都督這麼大的權勢,說難聽些,往後你們王家去了山東,那便是萬世的富貴,這個富貴給了你們,便是讓你們盡心竭力的,這練兵的事,你要抓緊,神策府開商貿,你也要開商貿,開你們王家的商貿,他練兵,你也要練兵,練你王家的兵,將來,娘娘自然還要依仗著將軍。」

    韋弘敏頓了頓,又道:「至於秦少游高興與否,就與我們無關了……老夫在此,倒是留下了許多的人,其中細作,就有七十餘之多,除此之外,還有不少心腹都滲透於此,這幾年的經營下來,等老夫去了河北,就少不得要將這些人統統召回了,有他們的經歷,可以協助老夫做許多事,神策府開商貿,河北也是可以的。只是這練兵之道,只怕到時候,老夫還要向王都督請益。」

    王方翼點點頭。

    ……………………………………………………………………………………………………………………………………………………………………………………………………………………………………………………………………………………

    次日清早,神策府的車馬便已到了,邀請王方翼與韋弘敏入宮覲見。

    秦少游在宣武門等候他們,隨即一道入宮,大家之間也沒什麼可說的,曲徑分明,待過了一處宮室,韋弘敏突然駐足不前,秦少游只得等待他片刻,道:「韋都督何故踟躕不前?」

    韋弘敏卻是笑了,道:「老夫想起了一件事來。」

    秦少游道:「不知王都督想起了何事?」

    韋弘敏捋鬚道:「老夫在想,老夫的一個族弟,名字叫韋正德的,卻不知是死在這洛陽宮哪一處角落。」

    韋正德……

    秦少游瞇起眼來,看著韋弘敏。

    韋弘敏這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啊,在這個時候,即將要去見武則天,卻是提及那個人,爭鋒相對的心思很是明顯。

    秦少游面色不改,道:「韋正德圖謀不軌,死固然是死在這裡,不過這樣的逆賊,理應死無全屍,上皇仁厚,總算給他留了一些遺骨,不過卻已棄入了糞坑之中,若是韋都督想要去見,本王不妨去問一問。」

    韋弘敏面帶微笑,眼眸裡卻掠過了一絲冷意,他淡淡道:「噢,見就不必見了,韋正德之死,與殿下也不無關係吧。」

    說起來剪除韋正德,還真和秦少游一點關係都沒有,可是秦少游見他這矯揉造作之態,心裡冷笑,口裡道:「有是有一些,本王身為人臣,少不得要為上皇分憂一二。」

    「呵……」韋弘敏乾笑了笑,道:「武三思在從前,也曾為上皇分憂過。」接著沒有再說話,抬步前行。

    王方翼瞇著眼,似笑非笑的看著二人說話,不置可否。

    過了片刻,到了宣政殿,三人一併覲見。

    武則天今日心情倒是不壞,待三人見了禮,韋弘敏道:「上皇,陛下對上皇甚是掛念,一直希望上皇能擺駕長安,陛下好盡人子之孝,卻是不知,上皇打算什麼時候動身?」

    這一來,就給武則天出了難題。

    武則天抿嘴道:「朕在這裡過的倒還好,皇帝若是想要盡孝,大可以到洛陽來,長安那兒風大,朕甚為不喜。」

    她不再理會韋弘敏,目光卻是落在王方翼身上,道:「王將軍,朕和你又見面了。」

    王方翼抬眸,身體雖是保持恭敬,可是臉上全無一點敬意,他道:「是啊,臣與上皇又見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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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送到。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2-22 09:16
第四百七十八章:時不待我

    武則天只是對王方翼冷冷一笑,便不知可否了。

    韋弘敏等人覲見,也不過是走走過場而已,自然是全無敬意,武則天也懶得與他們說什麼,道了一聲乏,便打發了他們出去。

    獨獨武則天留下了秦少游。

    在這空曠的大殿之中,等那韋弘敏和王方翼前腳剛走,武則天的臉色便陰沉下來。

    她冷哼一聲:「韋氏為了他們韋家,倒是把這口鍋都砸了,任他們這樣這樣,只怕不出十年,天下就要大亂不可,韋弘敏此人,工於心計,不可小視,至於王方翼與那黑齒常之,都是當世名將,更加不容小視。」

    頓了一頓,她繼續道:「河南府畢竟拘泥太多,你這個神策府憑一個河南,如何與天下這麼多的諸侯對抗,一旦讓他們在各鎮站穩了腳跟,招兵買馬,到了那時,一切都遲了。」

    秦少游道:「臣近來也在整頓軍馬,以備不測。」

    武則天點點頭,歎口氣,道:「你用心一些吧。」

    秦少游默默點頭,告辭而出。

    某種程度來說,秦少游的心情談不上好壞,韋弘敏和王方翼二人在次日便動了身,各自回到自己的治地,秦少游也懶得去相送,只讓楊炯代替自己禮送。

    該盡的禮節,總是要盡的。

    而眼下,秦少游最為關心的,自是他的神策軍。

    一萬五千餘人,重金締造,這幾日已經開始大規模的裝備連弩。

    為了操練弩技,早在一月多前,神策軍以方靜為首的一批武官,已經開始對連弩的習性開始進行掌握和研究。

    每一樣新的武器,若是不能熟悉它的性能,不能瞭解它的大致構造。貿然使用,即便這武器再如何犀利,也不過是燒火棍罷了,不能發揮出它最大的能量,就是糟踐了神策府這數以千萬計的投入。

    所以在列裝之前,幾乎每一個武官都已經事先的使用過連弩,並且各自呈報上心得體會,以及各種構想。

    最後所有的文書全部到了方靜為首的一批核心武官那兒,再進行分類。

    一些切實可行的自是進行討論,一切過於怪誕的。直接丟進了廢紙簍裡。

    許多的操練和戰術構想,早在半月前,就堆滿了秦少游的案牘。

    這樣的連弩,如何作戰才能發揮最大的效果,既然要配合這樣的作戰,那麼一個士兵需要配備多少多少箭矢,又應當怎樣操練才能夠確定作戰時不會掉鏈子。這些系統性的問題,幾乎每一個步驟都是息息相關,就好像無數的珠子。只有串起來才能精美絕倫。

    戰略構想、戰術構思、操練計劃,這些時髦的東西早就在神策軍內部盛行,這倒不是神策軍受了秦少游的啟發,其中最重要的緣故還是文化水平。

    當絕大多數的武官都只是粗通文墨。甚至有的人大字不識,只有偶爾一些高級武官才有一點文化功底的時候,這樣的一支軍隊,顯然是難以形成這種氛圍的。在唐軍之中,秦少游曾親眼目睹,許多的中低級武官津津樂道的話題永遠都是自己在上陣時砍翻了幾個人。自己有多好的酒量,又或者,營中的哪個混賬傢伙惹了什麼事。

    而神策軍不同,神策軍有專門的培養機構,首先是絕大多數的壯丁入營,大多都在太平學裡讀過一些書,大致能夠識文斷字,這得益於太平學的推廣,還有河南府這幾年的富庶,這些能夠識文斷字的士兵入營之後,在一些操練的空隙,也會進行一些教育,這是專門的軍中教育,軍中有專門的博士負責此事。

    如此一來,這就保證了即便只是一個普通的士卒,即便沒有太過的文化知識,但是也絕不是大老粗,他們能夠識文斷字,能看得懂軍令,能背熟和牢記軍規。

    而一旦這樣的人立了功,便有機會晉陞武官了,只不過神策軍在晉陞武官時,當然不只是一紙調令,但凡是有功的人員,都將獲得一個機會,即進入太平學的講武堂,這講武堂主要的職責就是教授軍事知識,為期半年,主要教授的都是武官的職責、行軍的隊列、安營紮寨的地形,繪製地圖之類的知識。

    從這裡肄業,才是一個真正武官的開始。

    這些人因為立過功,所以不失勇氣,乃是士兵中的佼佼者,也因為在講武堂地學習,使他們擁有較為紮實的理論知識,這種低級武官,即便只是一個小小的武職,在軍中也愛與其他的武官談論各種軍事理論或是戰術的技巧,等到他們升任為中級武官、高級武官時,脾氣也是不改。

    因此雖然只有一個多月功夫,可是連弩的作戰計劃、操練計劃幾乎都已經完善起來,接下來便是列裝,新建的工坊,幾乎是日夜開工,這幾日為了造連弩,幾乎到了讓秦少游肉痛的地步。

    因為新的工坊和新的匠人還不足夠熟練,而連弩對精度的要求極高,任何一點點偏差,都可能報廢這些價格昂貴的原料,如今造十個連弩,能有三個合格就已經不錯,這就意味著,其他的投入都打了水漂。

    楊務廉為此大是慚愧,尋了秦少游幾次,都是拍胸脯保證,等到匠人熟稔起來,可將報廢率降至三成,秦少游知道欲速則不達,若不是神策軍急著列裝,怕也不至於出現這樣巨大的損耗,只能捏著鼻子認了。

    如今的弘農郡王,幾乎日夜都在營中度過,與官兵們同吃同睡,士卒們操練連弩,他便在旁觀摩,而一群武官自然作陪,雖然此前早有各種操練的計劃,不過在實際操練之中,總能暴露出諸多的問題,何況秦少游又在這裡,大家為了找出問題比以往更積極一些,因此幾乎是白日操練,一到夜裡大家連晚飯也只是匆匆用過,便在大帳中聚在一起,與秦少游、方靜一道,研究白日裡操練出所暴露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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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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