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唐朝小官人 作者:上山打老虎額 (已完成)

 
mk2258 2015-6-1 21:52:2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27 947458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2-22 22:54
第四百七十九章:奪人錢財如殺人父母

    轉眼之間,已是立夏。

    整個河南府夏日炎炎,近來河南府已是連續一個月不曾下雨,郊野之外龜裂的土地像是裂開的冰層,可誰都知都在這兒找不到一點水的蹤跡,旱情何止是河南一府,便是其他州縣也都在蔓延,尤其是河北,今年的糧食想必是要欠收了。

    好在河南府這兒府庫中有足夠的儲糧,另一方面,修築運河時,也順便的建設了不少溝渠,以便灌溉之用,雖然在此時的用處不足以應對災情,可是神策府盡力的開放儲糧盡力平抑糧價,勉強也使這災情減緩了一些。

    王琚為此頭疼不已,這也是沒法子的事,對於政事那位弘農郡王素來不太上心,如今整整數月時間,都是一頭紮進神策軍上頭, 對這災情雖然也過問了幾次,不過大多時候都還是推諉到了王琚身上。

    王琚現在每日都在聯絡士族以及各地有影響的人士,無非是希望大家能夠與神策府共度時艱。開倉放糧是必須的,不過單純的放糧顯然不成,王琚協調之下,打算採取以工代賑的辦法,將大量的流民收攏起來,給予他們口糧,讓工房制定諸多的水利計劃,開挖溝渠,興修水利。

    如此一來,不但可以賑災,另一方面,來年若是再來大災,有足夠的水利工程打底,災情可以減緩一些,若是遇到好年成,有這水利工程,亦可增加畝產數量。

    再加上靠著黃河的南岸,有大量河水沖擊出來的荒地,這些土地都是往年河水氾濫之後淹沒的土地,一片荒蕪,王琚想藉著這些賑濟的流民,開墾出一片糧田,若是今年能開墾出來,明年的糧產至少可增添兩成。

    河南府固然工商繁茂。可是隨著工商的發達,已經開始有了工商反哺農業的勢頭,因為神策府有了足夠的稅收和工商收入,在興農方面也舍得下本錢。

    其實對於工商。古人的以農為本政策某種程度是對的,若是不能興農,反而堅持工商立國,那麼這片土地上,必定會造成大量農人拋棄土地。投入工坊生產,而這時代的農產量本就極低,一旦人心浮動,沒有足夠的糧產,那麼勢必會使農產量暴跌,這就意味著急劇增加的人口將會出現饑荒,而饑荒一成,不肯坐以待斃的飢民就會毫不猶豫的造反,最後整個天下又重新被砸個稀巴爛。

    興農……對於這時代來說是根本問題。

    而神策府奏興工商的基礎,某種程度卻是與天下的州府割裂的。工商起初只是在孟津盛行,小小的孟津一縣,即便所有人都投入工商,對於天下的糧產量也不會有太大的影響,利用工商得到大筆錢財的神策府完全可以從附近的州縣收購糧食,以此來供應孟津一地。

    所以從理論上來說,孟津就是金字塔的塔尖,而天下三百個州,則成為了金字塔的塔座,他們提供糧食。提供原料,再購買孟津加工而成的商品。

    而一旦工商成了氣候,神策府就不可能忽視農業了,於是利用工商的積累。興修水利,大量的提供牲畜進行農業活動,如此一來,河南府的農產因為工商所造成的產量急劇下跌,再到如今,卻已經開始有暴漲的趨勢。其他各州的糧田,兩個壯丁十畝地只能產糧十石,可是因為灌溉的得宜,再加上牲畜的廣泛運用,河南府的只需一個壯丁一頭牛,再加十畝地便能產糧十五石,不但從事農業的人口大大的減少,可是土地卻並沒有荒蕪,反而開始大規模的開墾,而糧產量卻比其他州縣高的多。

    如今這一次藉著災情又一次的大規模興修水利,便是此次神策府的主要目標,為了興農,王琚也算是使出了渾身的解數。

    河南府現在牲畜的需要依舊很大,隨著財富的積累,許多人開始用馬匹來代步,需要更多的耕牛來耕種開墾土地,這種巨大的缺口,導致邊塞的貿易愈加的瘋狂起來。

    正當王琚為此操心勞力的時候,一封急報卻是送到了他的案頭,一下子,王琚打起了精神,立即起身,道:「備車,去神策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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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策軍的衙門距離神策府並不遠,很快就到。

    如今這裡濟濟一堂,已經來了許多人。

    都是一些熟面孔,楊炯、方靜人等。

    大家打了招呼,不過秦少游卻還沒有到,楊炯將王琚拉到一邊,低聲道:「消息可聽說了嗎?」

    王琚近來為了賑災而昏天暗地,不禁愕然:「什麼消息?」

    楊炯捋鬚,一臉憂慮的道:「河北那邊,那昭義鎮的韋弘敏做了表率,他自去了河北,便收聚錢糧,召集了府兵,又招募了諸多的壯丁,組成了昭義軍,起先還沒有如何,而如今,卻在河北的諸多口岸,四處盤查商賈,雖然昭義軍沒有明文禁絕咱們河南的商人,可是這些人卻是吃拿卡要,或是盤剝欺詐,早就鬧得烏煙瘴氣,前幾日,就有一隊商賈給攔了,打著的是運載違禁物的名義,說要拿出五千貫來贖人,還有……」

    對這些事,楊炯是最知底細的,他在議事堂,而議事堂裡的商賈極多,稍有風吹草動,這些人得到的消息不比朱樓的消息慢,畢竟做買賣的人現在都知道,消息某種程度來說就是金錢。

    楊炯又道:「不只是如此,那昭義鎮的韋弘敏,甚至自己也開了作坊,學著咱們神策府……」

    王琚笑吟吟的道:「這個有什麼可慮的,他即便要學,哪裡學的去?神策府的工坊,早就成了氣候,物美價廉,他就想要重頭學起,哪有這樣的容易,他培養了這數十萬計的熟練工匠嗎?他有數千萬 乃至於數億貫的錢財嗎? 即便如此,河南這邊工坊生產出來的東西俱都物美價廉,憑著河北的粗劣貨,也能與河南府的工坊爭雄?只怕用不了多久,他們就要破產不可,楊公勿憂,許多事,不是一日而就的。」

    王琚說出這番話,自然有他的自信,河南府已經不是吳下阿蒙了,如今已經有了足夠的先發優勢,因為有了規模化的生產,所以能將價格降到最低,因為數年的積累,技藝水平遠非河北可比。至於匠人,那就更不必說了,天下的巧匠,哪一個不是向河南府流動,因為只有在這裡,自己的技藝才能夠發揮出來,才能得到更豐厚的報酬,河南府開出來地價碼,其他州府是絕對開不起的。

    人才、資金、技術積累,這三樣是河南府工坊業的最大資本,想要有樣學樣,那也只是東施效顰,因為神策府絕不會給這些追趕者任何一點機會,競爭失敗,就意味著淘汰出局。

    楊炯卻只是苦笑搖頭:「事情並非如此,問題的關鍵就在於,那昭義府刁難河南的貨物,原先神策府的貨物到了河北若是一貫,而如今去那兒的官府和昭義軍盤剝和勒索之下,只怕不下三貫,哎……現在商賈們群情激奮,鬧得很是厲害。」

    這種所謂的盤剝,等同於是一個不成文的關稅,而這種高昂成本的『關稅』,就成了韋弘敏最大的優勢。

    王琚點點頭,心知若是不能一勞永逸解決這個問題,可能當真要出大亂子,便道:「殿下現在在哪裡,不是送了急報來神策軍議事嗎?」

    「殿下與楊侍中還在洛陽宮中,據說是因為昭義軍那兒,派來了使者,見了殿下,談及的是神策府商隊的事,王老弟想必是知道,神策府自己的商隊規模不小,一直都是太平公主殿下經營,人數多達四千,車馬數萬,他們主要的職責,是對大漠的貿易,給大漠供應鹽巴、生鐵、茶葉、布匹,再換回皮毛、牛馬等物,這是咱們神策府自營的一筆大買賣,這幾年規模都在壯大,貿易有水路和陸路兩種,可是無一例外,無論是走運河,還是從陸路去,都要經由河北之地,那韋弘敏派了人來,說是神策府的商隊途徑他的軍鎮,造成了諸多的不便,有雁過拔毛的意思。」

    「雁過拔毛……」王琚眼睛眯起來。

    這個貿易,是武則天在位是特許的,所以以往沿途的官府都不敢過問,即便是李顯登基,因為神策府的強勢,一般的地方官吏,哪裡敢打這個主意,可是現在的韋弘敏,終究還是想對這個商隊動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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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送到,同學們元宵快樂。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2-22 22:54
第四百八十章:萬全之策

    神策府的錢糧來源,無非來自於三個方向。

    其一是商稅,因為大量的工坊和商賈聚集,因此商稅一直是神策府最重要的財源。

    其二便是錢莊,依靠神策府的信用,神策府的錢莊每年獲利已超過了三千萬貫以上,這個數字,還在滾雪球一樣的增加,尤其是錢莊的錢鈔開始更普遍的為人所接受,因此錢莊不但獲利,而已幾乎可以暫時挪動幾乎是無限制的錢糧以備不時之需。

    至於這第三個獲利,則是一本萬利的神策府商行了,這個商行主要是對大漠的貿易,由於壟斷了茶葉,所以基本屬於一本萬利,用不值一錢的貨物運輸到大漠,再用大漠的牛羊和皮毛輸入進河南府,最後獲取暴利,每年的利潤,高達七千萬貫之多。

    神策府現如今的歲入大致是在兩億貫上下,而這支龐大的商隊,幾乎貢獻了近三成的收入。

    這是太平公主殿下的命根子,也是秦少游的命根子。

    現在韋弘敏顯然在打這方面的主意,而他依仗的資本自然來自於他的關卡,也即是說,只要河南府想要與大漠貿易,就必須經過河北,那麼他就有了這個索要好處的根本。

    可是……

    王琚苦笑搖頭,河北是韋弘敏的根本,可是商隊,卻是秦少游乃至於整個河南府的根本,一旦商隊出了差錯,現在的神策府每年的支出都在一億五千萬貫上下,這個買賣若是砸了,就意味著神策府要入不敷出了。

    韋弘敏想必也是想借此為要挾,王琚不由問:「昭義都督想要如何個雁過拔毛之法。」

    楊炯笑吟吟的道:「所有貨物,十抽一。」

    王琚倒吸一口涼氣,十抽一刻不是單純的索要十分之一的好處這樣簡單,神策府針對這個貿易,是需要付出許多成本的,比如需要招募人手制茶,比如要收購茶葉。比如要組織商隊,比如這連綿千里的水路、陸路的損耗,一般情況,獲利十貫錢。至少需要付出五貫的成本,而直接抽取十分之一的貨物,這就意味著,韋弘敏是要一次性抽掉商隊三成的盈利。

    若是一年,以他的胃口。至少要拿走兩千萬貫,往後若是貿易擴大,他的獲利也就越多。

    這還不包括,一旦滿足了韋弘敏,其他的軍鎮只怕也會有樣學樣,整個神策府商隊走到哪裡,就要被抽到哪裡,只怕到時候,留給神策府的利潤就少的可憐了。不只如此,若是神策府的商隊要十抽一。那麼其他商賈的貨物呢?假若所有人都效仿,這意味著什麼?意味著河南府的工商,不過是為他人做嫁衣,所有的好處,都要被這些如狼似虎的地方諸侯吃個一乾二淨。

    王琚不禁笑了:「這韋弘敏未免胃口也太大了,真是好笑。」

    楊炯卻是鄭重的道:「雖然可笑,卻是避無可避的難題,也正因為如此,殿下震怒,便是上皇。也是震怒,現在上皇與殿下以及楊侍中,正在宮中商議對策,只怕用不了多久。殿下就要回來,到了那時候,也就是神策府應對的時候。那韋弘敏剛剛到了河北,朝廷便撥發了諸多錢糧他,如今又得了河北諸府庫的錢糧,四處招兵買馬。聲勢大的很,他練了五萬昭義軍,不可小視,這也是為何上皇對此尤為重視的原因,上皇與殿下,如今……」楊炯左右看了看,壓低了聲音,道:「如今是休戚與共,上皇對此,也是憂心忡忡啊。」

    王琚道:「假若殿下不肯給這韋弘敏好處呢?」

    楊炯搖頭:「這就說不準了,那韋弘敏剛剛赴任的時候,倒是不敢刁難河南府的商賈,這是因為那時他尚沒有資本,而如今,四處招兵買馬,已經有了資本,又得了朝廷和各鎮的支持,這便有了底氣,所以才借此發難。老夫以為,韋弘敏絕不是冒失之人,他既然選擇這個時間刁難,就絕不會輕易罷手,神策府若是不肯,那麼接下來,便要刁難神策府的商隊了。」

    王琚頜首點頭,心裡倒是謀劃起來,假若如此,神策府該當如何應對呢?

    左等右等,也不見秦少游來, 前來等候的人都不禁有些焦躁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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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陽宮裡,卻是另一番的景象。

    武則天震怒。

    她當然清楚,韋弘敏這般勒索所欲為何,無非是神策府假若退讓,他便可坐地收錢,往後還可以得寸進尺。可若是不肯退讓,又可藉機發難。

    而武則天更是深知,自己與神策府息息相關,韋弘敏此舉,是針對河南府,是針對秦少游,又何嘗不是針對自己。

    這諾大的宣政殿裡,只有坐著的秦少游與楊再思。

    武則天焦躁的走動幾步,鳳眸閃爍,良久,她抬眸:「若是神策府不予回應呢?」

    楊再思咳嗽一聲,道:「那韋弘敏既然派了人來,豈會輕易罷休,若是不予回應,只怕途徑河北的商隊,盡皆要被他攔截了。」

    武則天冷笑:「那就讓他來試試看。」

    口裡雖然這樣說,可是武則天卻是深知,韋弘敏絕對敢這樣做,反正昭義軍只要隨便找個由頭,無非是說運送違禁品,又或者其他的理由,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楊再思道:「殿下,眼下必須得有萬全之策,否則……」

    楊再思不斷看向秦少游,這秦少游才是正主兒啊,可是秦少游卻為何偏偏不發一言,倒好似這是老夫的麻煩一樣。

    武則天卻是搖頭:「萬全之策?那姓韋的這只怕是蓄意為之,靠萬全之策,如何應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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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送到。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2-23 22:36
第四百八十一章:夏苗

    秦少游一直都在沉默。

    某種程度來說,當得知了這個消息,他是最為震怒的。

    韋弘敏那廝,一而再再而三的針對神策府,針對自己,實在可恨,可是此人乃是皇親國戚,地位超然,又有韋氏那惡婦支持,秦少游這數年來的心血,都放在了神策府上。

    對秦少游來說,為了神策府,這個世界沒有什麼不可以忍讓的東西,因此他埋頭苦幹,於是他處處以神策府的利益為先。

    可是如今,韋弘敏終於還是把手伸進了神策府的根本利益上頭。

    擺在秦少游面前的固然是一個天大的難題,假若不肯就範,則對方正好有了藉口,韋弘敏可以仗著朝廷支持下,直接切斷掉神策府最為重要的商路,而一旦切斷,對於神策府來說將是致命的打擊。

    神策府的歲入一年將會減少三成,這還不包括,河南府將會出現巨大的皮毛、牲畜的缺口,到了那時,許多加工皮毛的工坊都要關張,牲畜緊張,會導致牛馬的價格暴漲,一旦暴漲,那麼難免要傷農。

    神策府的歲入都是編列了預算的,今年歲入多少,那麼又要支出什麼,往往支出會比歲入要低一些,不過一旦歲入增多,神策府的開支也跟著暴漲。

    正因為神策府錢糧收支多,所以神策府才敢在各縣乃至於各鄉都開設太平學的蒙學學堂,也因為收支多,軍中編列的預算才充足,因為收支多,所以四處修橋鋪路。

    而一旦出現一塊巨大的缺口,後果將是災難性的,這就意味著。許多原本該發的錢糧都會削減,神策軍、太平學、工程、 治安,諸如此類的問題都將出現麻煩。

    可是如果妥協,那麼也只是溫水煮青蛙而已,神策府後退一步,韋弘敏就會得寸進尺一步,其他的諸侯也必定會像瘋狗一樣。一擁而上,將神策府撕成碎片。

    就在武則天與楊再思在議論的時候,秦少游知道,無論自己做什麼選擇,可能都會導致更為嚴重的問題,所以……他必須有第三條路。

    這時候。秦少游突然抬眸,道:「陛下,臣有事要奏。」

    武則天目光落在了秦少游身上。

    楊再思也錯愕的看向秦少游,方才秦少游的沉默,讓他有些腹誹, 如今見秦少游有話要說,楊再思心裡便想。這位弘農王殿下,八成是要不鳴則已一鳴驚人了。

    武則天道:「愛卿但言無妨。」

    秦少游臉上很冷靜,只是目光中帶著迫人的寒意,他不假思索。道:「陛下自大病之後,身體已逐漸康健,四方臣民歡欣鼓舞,如今外朝有諸多猜疑,總有宵小之人,胡言亂語,言及宮闈中事。都說陛下大病依然纏身,足不下塌。大唐延續至今,高祖皇帝所制定的禮法。沿襲的乃是周禮古風。周禮有言:『天子四季行獵,春曰搜、夏曰苗、秋曰袮、冬曰狩。』。而今陛下康健,立夏時節,而天下四處旱災不斷,陛下難道不應當與民共體時艱,巡視四方災情,同時狩獵於河北,以此自娛?」

    武則天的武周,曾對周朝有過諸多的效仿,甚至武則天直接宣稱自己是姬姓的後裔。當然,這姬姓衍生出了諸多的姓氏,雖是東西周的國姓,不過當時的『國人』(周王室的宗室或者是近親遠親)到了如今,可謂是如過江之鯽。也因此,武則天對周禮的推崇可謂到了極致。

    天子狩獵,在盛唐時本就風靡一時,不過隋唐時的狩獵,早已流於形式了,不過是在皇家專門的林苑裡帶著貴族子弟們射一些兔子而已,乃至於後世的滿清,有一名鼎鼎大名的天子,居然日射兔子三百隻,足以打破吉尼斯紀錄。

    只是這一天裡,短短四五個時辰不到的打獵的時間,平均下來,一個小時便要射兔子三十隻,即意味著兩分鐘便要送一隻兔子兄弟上路,以秦少游的估計,要嘛就是那位千古一帝吹牛,要嘛就是有人將數千上萬的兔子圍起來,專供這位有志於創造紀錄的天子來射。

    那麼問題又出來了,每隔兩分鐘拉弓射箭,須知這弓的力道很強,想要拉到滿弓,花費的氣力是極大的,一個人能夠不停的彎弓射箭,四五個時辰不去停歇,這便是是神策軍中最強健的弓手只怕也做不到,人……畢竟不是神,那千古一帝,莫不是超級賽亞人不成?

    自然,秦少游現在沒心思去考究這個,他現在提出來的『夏苗』,當然不是宮廷的狩獵,而是借用了周禮中的規矩,表面上是夏苗,實則卻是請武則天出巡四方。

    這個四方……其實就是河北。

    請上皇去河北狩獵,打兔子什麼的。

    這若是在其他時候,秦少游敢提出這麼個餿主意,只怕無數人要用口水把秦少游淹死不可。可是楊再思的眼前一亮:「大妙啊,陛下,弘農郡王所言甚妙。」

    他搖頭晃腦,開始為秦少游做了補充,道:「這其一,可以使那些上皇鳳體老邁的流言不攻自破……」

    這個問題看上去並不重要,可是實則卻是極為關鍵。

    任何一個政治勢力的核心人物,往往會使人產生疑慮的原因無非有兩個,一個是身體問題,假若身體都不好,誰知道什麼時候暴斃呢,這人一旦死了,那麼便是樹倒猢猻散,因此身體健康最為重要。至於第二個問題,則是繼承人的問題,假若身子不好,有一個值得期待的繼承人,自然也能讓人生出希望,李顯對比武則天優勢,就在這兩方面。

    而一旦武則天去河北狩獵,誰敢說上皇身子不好,誰敢說上皇享不了多少天年?

    楊再思繼續道:「這其二,既是要出巡會獵,以上皇之尊,豈是小事?這上皇的鑾駕豈可沒有人護衛?此事,自然可由神策軍來代勞,萬餘神策軍,拱衛聖駕,渡河北上,行至河北,就地紮營,到了那時,昭義軍都督韋弘敏豈敢不來迎駕?而他一旦迎駕,就免不了要伴駕左右,到了那時,主動權就在我,而非是他韋弘敏,那韋弘敏成了甕中之鱉,而陛下與郡王殿下,則掌握了他的生殺大權。」

    楊再思陰冷一笑,道:「假若那韋弘敏若是不敢來陪駕,這可就是死罪了,上皇之尊,到了地方,他都敢不來,他想做什麼,難道是想謀反嗎?他韋弘敏有幾個膽子。」

    楊再思又道:「真到了那個時候,河南府也就不必客氣,儘管收拾就是。」

    「弘農郡王殿下的謀劃實是高明,本來那韋弘敏將一個難題踢到了我們的腳下,而如今,我們也給他出一個難題,等到上皇抵達了河北之時,就容不得他韋弘敏去打商隊的主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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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再思事無鉅細,將秦少游的謀劃解釋給武則天聽。

    當然,他這一番話其實是徒勞,以武則天的聰慧,怎會不知這其中的明堂,當秦少游提到了『夏苗』的時候,武則天就知道,河南府理應要出手進行反制了。

    武則天不禁噗嗤一笑:「難得楊侍中會極力贊成此事。」

    楊再思老臉一紅,他可是做了一輩子的不倒翁,何謂不倒翁,無非就是任何事都留有三分餘地,什麼事不堅決支持,但也絕不反對罷了,而如今,一通誇讚,就是等同於他要為秦少游的方略背書了。

    這裡頭當然是有風險的,武則天畢竟老邁,一旦『夏苗』,少不得長途跋涉,固然她是上皇,會照料的極為妥帖,可是一旦出了什麼事,那麼出『餿主意』的人,可就要受千夫所指了。

    楊再思必定是深知其中的風險,卻還是毫不猶豫,武則天固然是譏笑他,不過某種程度,也算是摸情了楊再思的底細。

    這位據說將自己子侄都安排在了洛陽和孟津做買賣,深知安置了一個遠房親戚在神策府議事堂做了議員的老侍中,這一次是打算砸鍋賣鐵,也要跟武則天與秦少游站在一起了,這是破釜沉舟、背水一戰,楊再思已經沒有了左右搖擺的空間,他唯一做的,就是跟著殿中的兩個人一路走到黑,見到了棺材也只能捏著鼻子認了。

    楊再思臉色鎮定自若,卻是篤定的道:「臣極力贊成,乃是出於公心,此策確實大善,一舉可扭轉乾坤,將別人給陛下的難題,轉眼之間成為陛下給那韋弘敏的難題,弘農王殿下深謀遠慮,老臣歎服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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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送到。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2-24 00:23
第四百八十二章:放馬過來

    武則天對於會獵之事,似乎也頗為期待。

    上天給予她的時日似乎已經不多了,而韋弘敏的咄咄逼人,也徹底的觸怒到了這一頭母獅。

    想當初她君臨天下之時,韋弘敏是何人,在她眼裡,連狗都不如,現在居然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武則天幾乎沒有半分的猶豫:「既然連楊侍中都稱妙,那麼不妨就依秦卿行事吧,楊侍中不妨先上一道奏疏來,至於秦卿,則要做好準備。」

    秦少游原本還有些害怕武則天不肯,畢竟這是『深入虎穴』,並非所有人都對神策軍有足夠的信心,況且武則天畢竟老了,一個年邁之人,旅途勞頓,畢竟不是什麼好事。

    既然武則天應許下來,秦少游自是鬆了口氣,道:「陛下聖明。」

    楊再思是個極聰明的人,武則天既然讓他上一道奏疏,他自然曉得是什麼意思。

    既是北狩,當然不可能一拍腦袋就做出決定,上皇亦是天子,既然是天子,就得守著天子的規矩,首先,必須在程序上合乎禮法。

    於是在到自己公房之後,楊再思便開始揮毫潑墨,過不多時,一騙錦繡的奏疏便落成了,奏疏以侍中的身份,表達了對周禮的推崇,又說起了夏苗的好處,如今四方災荒不斷,天子理當巡守四方云云。

    奏疏遞上去,待詔房裡的上官婉兒早得到授意,自是立即開始草詔。

    一切,都是如此完美,當詔頒佈的時候,洛陽城裡頓時沸騰了。

    尤其是議事堂,他們的消息比尋常人要快許多,當得知昭義軍要對神策府的商隊動手,頓時怒不可遏,甚至許多人不免開始擔心起來。

    這種擔心是極有道理的,假若昭義軍連神策府的商隊都敢打主意。那麼其他運去河北的貨物呢?現在的商業環境早已大不如前,這個時候,昭義軍再變本加厲,這買賣就真的沒法兒做了。

    現如今。百業都開始隨之蕭條,而如今,買賣興旺的,除了神策府推行的土木工程之外,便是軍需了。

    大家顯然都可以感覺到。神策軍開始在大量的囤積糧草、軍備,軍中的採購計劃,可以用不吝成本來形容,一萬五千人的神策軍,兩萬人的團結營,定製的冬甲、夏衫,乃至於靴子,都是數以十萬計。

    而如今,這個北狩,顯然含有其他的深意。

    神策軍已經開始枕戈以待。無數的計劃開始推行,各營的官兵開始在孟津港附近集結屯駐,大批的軍需亦開始放,無數的騾馬亦開始匯聚,甚至臨時招募的八千輔兵,也已經到位。

    神策軍的行動力,不容置疑。只需一聲令下,他們的表現,幾乎可以稱之為神。

    而緊接著,團結營也開始加強了戒備。當神策軍要護駕去河北時,河南府的衛戍就徹底交給了團結營身上。

    秦少游每日都在來奔波,自然是要做好最周全的準備。

    良辰吉日已經選定,留給秦少游的時間已經不多。他不容許出任何的差錯。

    衛州。

    夏日炎炎,使得這座恢弘的上當郡舊城宛如火燒一般。

    這裡早已成了一個大軍營,因為地方都督有了足夠大的權利,再加上任何諸侯都明白,從前的地方官,他們的最終目的是為了陞遷。所以在地方上,他們要做的是實打實的政績,又或者是投靠於某家的門下,得到庇護。

    而如今的都督,真正的利益根本卻來源於自身的實力,因而,幾乎就任的三十七任都督,在上任伊始,都做了同樣的選擇,他們開始禁絕人口外流,因為在這個時代,人口方才是一切的根本,人口就是自己的財富。

    緊接著,便是開始遣散此前府兵中的老弱,極力的開始徵募兵馬。

    衛州乃是昭義軍的軍治所在,韋弘敏就在此辦公,所以這裡也很快就成了一個大兵營,昭義軍比之其他各鎮,得到的方便更多一些,比如上任之初,朝廷就撥了不少錢糧,況且這昭義軍在從前的上黨舊地,這裡的民風素來彪悍,因此韋弘敏留下了一批精壯的府兵之外,便開始大肆招兵買馬,本地的百姓自然遠不如河南府的百姓富足,很多人根本沒有出路,再加上衛州府庫中本就囤積了不少錢糧,以及朝廷的錢糧援助,昭義軍很快便編練了昭義五軍。

    這昭義五軍,有此前的府軍精卒做骨幹,又加上成了私兵,韋弘敏對練兵之事尤為上心,所以經過這些時日的操練,已經初具了實力。

    有了這個底氣,韋弘敏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尋神策府打秋風了。

    神策府的商隊要出關,就少不得經過昭義軍各州,既然要過,那就少不了買路錢,他們不肯拿出買路錢來,韋弘敏也絕不會客氣。

    因此他一面下令昭義三支軍馬部署於黃河北岸,四處稽查河南府的各種商隊,藉機盤剝和勒索斂財,一面等待著秦少游的復。

    此時,在衛州城的東門,一匹健馬呼嘯而過。這是專遞急報的驛兵,過不多時,驛兵出現在了衛州昭義軍治所門口,這驛兵揮汗如雨,幾乎是啞著嗓子對門衛道:「立即呈送都督,洛陽最新急報。」

    衛士不敢怠慢,連忙將急報送了去。

    在中堂裡,韋弘敏一面喝著茶,一面老神在在的打開急報。在他看來,想必是自己的使者帶來了音訊,卻是不知,那秦少游到底是退步還是絕不肯讓步。

    不過既然決定出手,無論秦少游的選擇是什麼,韋弘敏都有應對的手段,可是當他看完了急報,卻還是不禁愣住了。

    第二章送到。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2-24 00:25 編輯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2-24 23:03
第四百八十三章:虎狼

    韋弘敏曾經有過許多的構想。

    他是個愛動腦筋的人,所以但凡做任何事,他都會鋪陳好後路。

    秦少游妥協,自己應當如何,不妥協,又應當如何。

    他也一直為自己的聰明而沾沾自喜,不管怎麼說,這個世上,但凡是愛動腦筋的人,總是壞不到哪兒去。

    可是……

    韋弘敏還是大大的高估了自己的智商,因為他陡然發現,他從前思索的一直是秦少游會如何應對,會怎麼接招,誰曉得,人家壓根就不接你的招,而是直接一拳搗了過來。

    上皇巡河北。

    韋弘敏陰晴不定,他有點兒不知所措了。

    這可怎麼辦才好呢,一旦上皇到了河北地界,自己這個都督,要不要去迎駕?若是迎駕,不但矮人一截,而且就等於是被人捏在了手裡。可若是不去,那就真正是大逆不道,實在是罪該萬死,便是韋后,怕也保不住自己。

    上皇終究還是上皇啊,韋氏是挾天子而令諸侯,而秦少游卻是奉上皇而令諸侯,這王牌一出,足夠讓人頭痛的了。

    如此一來,自己所謂的要挾就成了笑話,自己還在拿捏著商隊的時候,人家直接到河北來了。

    況且……從急報中來看,此番娘娘出巡,一萬五千餘神策軍傾巢而出,浩浩蕩蕩,這云蔽日,這麼多人來,分明是要來逞威風的。想必那秦少游,早存了要借此立威的想法。

    假若自己示弱,怕又要抬不起頭來。

    面子問題,有時候卻是至關重要,因為很多東西表面上是面子,實則卻是身價。一個人的面子與自己的身價是息息相關的,因為這天下的人本就是欺軟怕硬,當自己失了這個面子,別人就不免要看輕自己,看輕自己就看輕了昭義軍,莫說是河南府的上下人等,便是昭義軍內部,一見自己這個都督大失顏面,竟是無計可施,他們會怎樣想呢?

    一個人自己的面子都顧不上。還能顧得上下頭這些小魚小蝦的顏面嗎?人都喜歡攀高枝,攀高枝的目的是為了得到好處,而一旦輕視了你,誰還肯攀你這個高枝,到了那時,誰還肯為自己效命。

    神策軍這是要給自己下馬威來了……

    一念至此,韋弘敏真是百爪撓心,他心中憤恨,恨那秦少游不按常理出牌。又不免擔憂,擔憂接下來那秦少游帶著神策軍到了河北……

    越想……越是心驚啊。

    正在韋弘敏踟躕不決之際,卻有人來報,道:「都督。孫先生回來了。」

    孫先生,是韋弘敏的幕僚和棋友,如今成了自己的左膀右臂,此番去勒索秦少游。便是這個孫先生成行,孫先生去了洛陽一遭,卻不知帶來了什麼消息。

    雖然韋弘敏已經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卻還是抖擻精神,道:「請先生進來說話。」

    ……………………………………………………………………………………………………………………………………………………………………………………………………………………………………………………………………

    孫先生徐步走進了中堂。

    隨即朝著韋弘敏深深一揖,道:「學生見過都督。」

    韋弘敏顧不得客套,徑直道:「孫先生回來了?此番去洛陽,帶來了什麼消息,那秦少游……」

    孫先生道:「有個好消息,也有個壞消息,卻不知都督要聽哪一樣。」

    韋弘敏道:「壞消息是什麼?」

    孫先生道:「壞消息是,那秦少游對都督的倡議置之不理,對學生也十分不客氣,甚至還放言,說商隊乃是上皇早年便恩准了的,沿途官府,誰敢刁難便是大逆不道……」

    韋弘敏臉沉下來,只是冷笑,果然如此,這個秦少游真是寸步不讓啊,不過這是情理之中的事,好在韋弘敏這時候還想起了好消息,他問道:「那麼好消息是什麼呢?」

    孫先生道:「自從天下分封建鎮之後,天下三十七鎮都督紛紛招兵買馬,積蓄錢糧,也正因為如此,河南府那兒的工商只怕有些維持不下去了,學生再那裡的所見所聞,多是商賈的抱怨,他們今年的盈利,已經大大減少,許多人本是要投產,如今也紛紛畏首畏尾,甚至有些工坊難以為繼,聽說,已經開始遣散匠人,那些匠人失了生計,成了流民,每日在街上閒逛,又少不得出現許多作姦犯科之事,當初的時候,河南府為了開工商,吸引了無數的百姓,而如今,這些百姓一旦失了生計,反而就成了神策府最大的負擔,不出學生意外的話,今年神策府的商稅將會大大減少,可是許多人失去生計,就不免要增大賑濟的開支,人總要養活吧,若是大家餓著肚子,非要反了不可,所以神策府弄出了一個以工代賑之法,可是這以工代賑,終究還是花錢的,除此之外,因為治安變壞,又少不得在維持治安方面,增加一大筆開銷。一邊是商稅減少,一邊卻又要大大增加開銷,如此一來,不出數年,肯定要入不敷出。這河南府的工商,再這樣下去,必定是難以維持的了。」

    「除此之外,河南府的薪俸也減少了不少,一方面是商賈們無利可圖了,不得不縮減工錢,另一方面,也是可做的工少了,失去生計的匠人什麼價錢都肯去幹,許多人已經開始滋生不滿,商賈們不滿,匠人們不滿,尤其是洛陽與孟津,如今承載著百姓近百萬之眾,如此多的人,想要養活他們,讓他們找到生計可是不易,只要再壓一壓,學生可以肯定,這神策府不需外力,必然要毀於一旦。」

    這個孫先生,可不是一般人,當初的時候,韋弘敏派他去洛陽,他在洛陽曾住過幾年,所以對工商尤為熟稔,甚至還寫過幾本關於商貿的書籍,在河南府一帶的學者之中頗有一些地位。

    河南府的工商興起之後,許多人便開始研究起工商的規律起來,於是漸漸的,有一批人成為了專業的工商理論家,這孫先生就是其中之一。

    因此,在針對河南府工商方面,昭義軍的種種措施,幾乎都是這位孫先生來操刀,他看問題十分精準,對工商的規律也摸的很透徹,所謂的工商,無非就是建立在消費之上罷了,本質就是市場,而市場足夠大的時候,工商便可瘋狂的滋長,創造出前所未見的繁榮景象,而一旦市場出現了動盪,那麼必定會出現無數的問題和漏洞,孫先生針對神策府,用的就是縮減市場之法,只有不斷的萎縮河南府的市場,盡力的聯絡各地的諸侯對河南府的工商市場提高門檻,那麼河南府的繁榮就是鏡花水月。

    這一次想從神策府商隊那兒分一杯羹,收一筆買路錢,不過是一個由頭而已,真正的目的,反而是表明昭義軍的態度,這個態度一出,那些敏感的商賈便能看出昭義軍對於河南府的敵視,連神策府的商隊都容不下,怎麼還容得下其他的商隊,到了那時,大家對於市場的預判只會越來越悲觀,而愈加的悲觀,大家投資的動力就會減少,已經生產的貨物賣不出去,新建的工坊只能倒閉,匠人和學徒,還有碼頭上的腳力就不免要失去生計,成為城中的流民,這些人,對於神策府的傷害,卻是極大,只要有一星半點的火藥星子,就足以毀滅整個河南府了。

    所以孫先生顯得很是興奮,而韋弘敏對此一知半解,卻見孫先生篤定的樣子,也不禁有些信服,總算……還是有好消息的,不管怎麼說,卻算是一件快意的事,韋弘敏頜首道:「若是如此下去,需要多久,才能讓這河南府徹底毀滅。」

    孫先生道:「三五年足夠了,不過若是想要加快一些,其實也不難,無非是對他的商隊開刀罷了,只要對神策府商隊開了這一刀,那麼其他商賈必定人人自疑,到了那時,這樣的恐慌只會加劇。都督,工商之道,在於對未來的預期,而非是眼下的生產,若是當一個商賈感到絕望,自然不肯輕易砸錢出去,不肯去建工坊,只要不建工坊,那神策府的錢莊就放不出貸,只要不建工坊,許多人就要失去生計,失去了生計的人,衣食無著,又怎麼肯花錢買東西呢,買東西的人越少,生產出來的東西就更多賣不出去,到了那時……」

    韋弘敏為這孫先生說動,某種程度來說,對於工商,他可謂是一問三不知,可是這孫先生,卻是很早前就埋在洛陽的一步暗棋,如今,這個棋子顯然是不枉費他當初的苦心,他打起精神:「既然那秦少游敬酒不吃吃罰酒,那麼……就給他一點顏色看看,來人,去請朱將軍。」

    朱將軍,乃是昭義軍中軍將軍,亦是戰功赫赫的人物,韋弘敏賞識他,便將他調來了這昭義軍,顯然,韋弘敏也想給秦少游一點顏色看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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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送到。今天起得晚,更新有點遲。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2-25 00:02
第四百八十四章:徹底反目

    就在等候朱將軍的功夫。

    韋弘敏還是極為頭痛的看了孫先生一眼,道:「上皇北狩的消息,你聽說了嗎?」

    孫先生聽了這事兒,不禁皺起眉,道:「學生聽說一些,那秦少游,既然不肯就範,那麼少不得,就要挫一挫都督的銳氣,這北狩,只怕是藉機來給都督下馬威的,其實某種程度,也是鼓舞那些商賈,誠如學生所言,商賈們看的不是眼下,看的卻是未來,正因為看的是未來,所以昭義軍一旦對神策府商隊動手,便可讓他們心生絕望,而秦少游此番北狩,對於那些商賈來說,卻未嘗不是一個好消息,這便是告訴那些商賈,神策府的實力依然驚人,又有上皇庇護,都督雖然刁難了他,可是神策府照樣可讓都督就範,如此一來,商賈們便能安心一些了。」

    「因此學生以為,此番上皇北狩,都督決不可大漲那秦少游的銳氣。」

    韋弘敏沉吟著點頭,孫先生所說的不錯,一旦上皇來了這裡,自己若是低頭,這天下人可都在看著自己呢,一旦示弱,就是滅自己志氣長他人威風。

    只是……秦少游畢竟是奉著上皇而來,自己……哎……有些難啊。

    孫先生見韋弘敏一臉為難之色,道:「都督是不是擔心,上皇那兒……」

    韋弘敏嘆口氣,道:「不錯,老夫擔心的就是這個,秦少游不可怕,神策軍也不可怕,可是上皇的身份……」

    孫先生笑了笑,道:「其實這也不難。」

    韋弘敏看著他,道:「哦?莫非孫先生有何妙策?」

    孫先生道:「他們既然想給都督一個下馬威,那麼都督不會給他們一個下馬威嗎?」

    韋弘敏愕然,道:「這……怎麼說?」

    孫先生道:「不妨都督就以迎駕的名義,將附近各鎮的都督都招來。讓他們前來一起迎駕,只要他們肯來,少不得要帶著親衛至昭義鎮,那上皇可以帶著一萬五千人的神策軍,為何神威軍的方都督不可以帶兩萬神威軍來,至於其他各鎮,亦可帶不少護衛,等到上皇抵達了河北,各鎮諸侯的軍馬一字排開,若是有個十數萬之眾。那便是這云蔽日,蔓延數十里,那時,都督與各鎮都督一同去大營見駕,即便是向上皇問安,在天下人看來……各鎮都督的兵戎之盛,也足以讓神策軍相形見絀,甚至都督可以請那秦少游,來比試比試。若是秦少游不敢,只會成為天下人的笑柄,可是一旦當真要比試,憑著他那點人馬。只怕還不足以讓人塞牙縫了。」

    孫先生一席話,就彷彿一下子提醒了韋弘敏什麼,韋弘敏先是微微一愣,最後卻是大喜:「不錯。他們要逞威風,那麼老夫,就給他們一點威風看看。倒要看看,到底是誰相型見拙,此事倒是好說,各鎮都督大多都與韋家關係匪淺,只要老夫傳去書信相召,他們必定要開赴此盛會,好,好的很哪。」

    他連說幾個好字,顯然對此很是期待。

    於是很期許的看了孫先生一眼,道:「孫先生大才,果然沒有教老夫失望。」

    孫先生忙是道:「都督謬讚。」

    正說著,那昭義軍中軍將軍朱燕卻是到了,行了個禮,道:「不知都督有何吩咐?」

    韋弘敏與孫先生對視一眼,他眼眸一沉,最後露出了一絲冷色,韋弘敏冰冷冷的道:「從今日起,所有出入河北的神策府商隊,都要好生察驗,老夫聽說,現今許多神策府的商隊,都打著神策府的名義夾帶私貨以及諸多違禁之物,老夫守土有責,斷不可懈怠。」

    朱燕立即明白了韋弘敏地意思,不敢怠慢,道:「末將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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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衛州因為處於河北的要津之地,這裡乃是出雁關的必經之路,因而在城東一帶,許多商隊都在此建立了不少貨棧以便周轉,這裡商業頗為繁茂,雖然遠遠及不上洛口、洛陽、孟津,卻也是昭義軍最重要的財源之一。

    而在此時,那將軍朱燕卻騎著高頭大馬,帶著一隊隊的官兵從四面包抄而來,幾乎所有對外的街道,都被一隊隊的官兵封鎖,無數的快馬傳遞著消息,步卒提著刀劍,如餓虎撲羊的衝進來。

    一時之間,整個城東都是雞飛狗跳,許多商賈和小廝都是驚恐莫名,突然之間,昭義軍這麼大的陣仗,足以讓人提心吊膽了,這裡畢竟不是孟津不是洛陽不是洛口,所以商賈某種程度來說,從來不可能有什麼安全感。

    唯一鎮定自若的,就是神策府商行駐此的一個門臉,在這裡,有個掌櫃專門負責調配各地的貨物周轉,掌櫃叫楊昌,楊昌對外間的喧鬧充耳不聞,這倒不是他勇氣可嘉,實在是他乃是神策府商隊的人,神策府商隊,乃是當初奉上皇旨意建立,一直都是太平公主殿下和弘農郡王殿下庇護之下,所以任何人行商,都難免遭遇到官家的是非,絕大多數的商賈外出行商,也都難免心中提心吊膽,唯獨是這神策府的商隊,卻是從來不擔心這些問題。

    楊昌的底氣,來源於神策府商隊背後的龐大實力,因此當那無數紛沓的腳步聲漸漸近了,他只低著頭看著案牘上的賬目,聚精會神的察驗每一個細節,卻壓根沒有在乎外間的事。

    只是這個時候,砰的一聲,門卻是被撞開了……

    楊昌抬頭,看著一隊隊的官兵蜂擁而入,個個宛若青面獠牙要吞噬一切的怪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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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送到。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2-25 21:09
第四百八十五章:殺人

    楊昌見狀,心沉了下去,他可一點都不傻。

    商行家大業大,背後又有郡王和公主殿下的支持,更是關係到了突厥諸部的利益,總體上而言,這神策府商行,實力可謂是深不可測,牽連之廣,也絕非尋常人可以思量。

    也正因為如此,這樣的龐然大物,誰敢招惹都要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天底下敢動商行的人,一隻手只怕都數的出來,可即便這種人有動的能量,卻未必有全身而退的根本,一旦到了拚命的地步,那也是兩敗俱傷。

    這也是為何,方才楊昌聽到外頭吵鬧不休,作為神策府商隊在衛州的掌櫃,楊昌能淡定從容的原因,他根本就不介意外間的紛擾。

    而如今,當有一夥昭義軍的士兵衝進來的時候,楊昌的心卻是徹底的沉了下去。

    因為他知道,這些人既然敢進來,那麼就已經決心魚死網破,商行的實力他們已經掂量過,既然敢動,肯定早已計較過後果,既然他們不怕這個後果……自己……

    楊昌心裡生出了一絲恐懼,這種恐懼是他在加入神策府商行之後從未有過的,而如今,他已知道,自己極有可能要命喪於此了。

    只是在此之前,他依然還保持著衛州大掌櫃的風度,他掃視了一眼殺氣騰騰的官兵,已經有人開始衝到了櫃檯前,瘋狂的搜查賬簿,也有人衝進後院以及附近的貨棧搜索著什麼。

    更有一些放肆的,開始將這裡的東西砸了個稀巴爛,一個將校走上前,大聲道:「哪個是商隊的掌櫃楊昌?」

    楊昌上前作揖:「我便是神策府商行衛州掌櫃,不知官長帶兵來,所為何事?」

    他沒有告訴對方,神策府商行有多了不起。又得了誰的庇護,因為某種程度,他需要說出神策府商行的大名也就足夠了。

    可是……對方不為所動,只是冷笑:「近來,有人檢舉,貴商行有人夾帶違禁之物出關,除此之外。還收容了許多作姦犯科之徒,本將奉命,特來察明,楊掌櫃,就隨我去軍中走一趟,如何?」

    楊昌臉色這一刻居然十分平靜。

    當然。他非常清楚,這一次去了昭義軍府,極有可能凶多吉少,而且對方既然想要從商行裡得出什麼罪證,就少不得要從自己口裡挖出來,到了那時,唯一的法子就是屈打成招了。

    這是九死一生。不……應當是十死無生,因為只要拷打自己,自己招供出了他們想要的東西,簽字畫押之後。這些人自然是要殺人滅口的。

    楊昌心底只是嘆口氣,他心裡開始猶豫起來,是屈打成招呢,還是寧死不開口呢。

    他畢竟有幾個孩子,現如今都在孟津的太平學裡讀書,他的幾個兄弟,也都在孟津有各自的生計。楊家新近在洛陽添置了一處宅院,而眼前這些人,分明是衝著神策府來的。一旦自己做了什麼損害商行和神策府地事,那麼自己的兒女。自己的兄弟,自己這麼多年的積蓄如何?

    他深深嘆口氣,知道自己已經沒有選擇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為自己的家人和孩子,去謀劃一個更好的出路。

    用死!

    他笑了笑,對那將軍道:「既然如此,那麼就煩請帶路吧。」

    …………………………………………………………………………………………………………………………………………………………………………………………………………………………………………………………………………………………………………

    當楊昌被幾十個官兵押著出來的時候,外頭早已聚滿了無數的商賈和夥計。

    起初當官兵大動干戈,不少人開始提心吊膽,這裡畢竟不是河南府,河南府是有規矩的地方,縱然也有一些敲詐勒索貪墨的事,可是一方面神策府給予差役和官兵的薪俸還算豐厚,足以讓他們養家餬口,另一方面,那河南府的狄仁傑鐵面無私,大大增加了這種成本,這也導致,只要商賈們在河南府不作姦犯科,幾乎不會惹來任何的麻煩。

    可這兒不同啊,尤其是今年,昭義都督就任,為了練兵,為了籌糧,每年各種名目的苛捐雜稅不說,下頭的人更是打著這樣的名目,又是各種勒索,這等事大家早已********,不過即便如此,終究還是有利可圖,無非就是將這些苛捐雜稅,最後轉嫁給買家頭上罷了。

    等到這些官兵衝進了神策府的商行時,當楊昌被人押著出來的時候,所有人都震驚了。

    這是太歲頭上動土,昭義軍這是要做什麼?

    不少人打了個冷戰,其實這不是兔死狐悲,商賈是最為敏感的,一有風吹草動,就足以讓他們杯弓蛇影。

    「連神策府商行都如此,我等還有好日子過嗎?」

    「往後這衛州只怕走不了貨了,風險太大了啊。」

    「聽說主要是針對神策府,河南那兒來的商賈可能都要遭殃。」

    「趕緊賤價拋了貨,回洛陽去吧,這裡是是非之地。」

    「我兄弟在孟津辦了一個工坊,今年只怕要更難了,往後誰還敢來昭義鎮各州做買賣,沒人來做買賣,這貨怎麼銷的出去,得趕緊修書一封,讓他及早知道,可不能埋頭生產,到時真的要虧個底朝天了。」

    東城一下子蕭條了起來,這種蕭條背後,也瀰漫著一股恐怖的氣氛,昭義軍拿任何商行開刀,其實大家都會心懷僥倖,因為出事的是別人,不是自己,這裡的商賈這麼多,怎麼就一定會到自己頭上呢。

    可是拿的是神策府商行,這意義就全然不同了。

    到了次日一大清早,便有更加震驚的消息傳來,神策府商行的衛州掌櫃,不堪受辱,實在熬不過刑,咬舌自盡了。

    一下子,所有人的心,更加沉了下去。

    ……………………………………………………………………………………………………………………………………………………………………………………………………………………………………………………………………………………………………………………

    可就在這個時候,韋弘敏卻在大發雷霆。

    人就這麼死了,這才拷打了一半,什麼都沒有招供,說死就死。

    他惡狠狠的瞪著前來稟告的孫先生以及中軍將軍朱燕,火冒三丈道:「你們做的好事,凡事都要師出有名,現如今人都死了,沒有口供,讓本都督如何向朝廷交代,你們……辦事也太不嚴密了,怎麼就讓人死了。」

    雖然韋弘敏心知,自己這樣做,本就是朝廷的意思,可是凡事都要師出有名,既然要整神策府商行,總要有個站得住的藉口才好,而如今呢,沒有那楊昌的有力證據,固然只是在人家貨棧裡放一些違禁物,可是終究,還是難以讓人信服。

    孫先生和將軍朱燕不敢做聲,只是一再稱萬死。

    不過……這終究只是細節方面的問題,倒還不至於讓韋弘敏真正頭痛,他眯著眼:「神策府的貨棧裡,查出了什麼?」

    孫先生忙道:「搜出了茶葉三千多斤,除此之外,還有布匹和鹽巴,他們在衛州,只是中轉貨物,這些貨物,不過是臨時存放而已,至於其他的,倒是沒有了,噢,對了,還有一批皮毛,這皮毛,應當是從大漠轉來的,這些牛皮當真奢侈,整整一塊皮,只要肚腹之間的那一塊,所以皮質極好,朱將軍說,這應當是用這種皮製什麼東西,比如要打製好刀,刀柄處若是捨得,也願意用好皮來蒙上的。這秦少游對他的神策軍,當真是肯下血本啊。」

    韋弘敏冷著臉,心念卻是一動,這秦少游……倒還真是有的是錢,假若自己也有他這樣的身家。

    心裡苦笑一聲,韋弘敏也只是一笑置之,拋開這個雜念,旋即看向孫先生道:「那上皇與秦少游的神策軍已經出發了,即將要渡河,浩浩蕩蕩,本都督呢,也已去信給了附近諸鎮的都督,只怕此時已經到了,就是不知,他們什麼時候能到。」

    孫先生道:「那上皇既然到了,都督也不必急於去見他,現在就說抱病在身,先讓左軍將軍去迎駕好了,等到『大病初癒』,各鎮都督紛紛來了昭義軍,再會同各鎮都督同去不遲。」

    韋弘敏點頭:「老夫也是這個心思。好了,事到如今,就看看那秦少游的反應吧,本都督抄了他的商行,倒要看看,他能奈何,朝廷那兒,孫先生來草擬一份奏疏,以本都督的名義,將此事說明就可以了,其他的事,自有韋玄貞侍中斡旋。」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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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送到。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2-25 23:53
第四百八十六章:無路可走

    孟津港這裡,早已是人山人海,無數的舟船運輸著物資開始渡河,聖駕倒是不急,只是暫時駐在了孟津。

    秦少游這個弘農郡王,自然是要伴駕的。不過作為河南府都督,許多重要的事依然要用快馬送到他手頭上處理,因此,除了隔三差五去伴駕在武則天左右之外,秦少游必須抽出時間,看一些公文。

    此次出巡的陣容極為豪華,有待詔上官婉兒,侍中楊再思,有河南都督秦少游,以及將軍方靜人等,楊再思一個糟老頭子,也不可能舔著臉時刻伴在武則天身邊,上官婉兒……似乎也不願意搭理他,至於方靜,人家是武人,每日都在部署神策軍渡河的事,更加沒有功夫了。

    於是乎,楊再思近幾日和秦少游倒是走的很近。

    每日秦少游辦完了公務,楊再思便尋上門來,閒暇中下下棋,偶爾談起一些見聞。

    「殿下,此番去了河北,那韋弘敏,只怕未必就肯服輸啊。此人,老夫和他打過許多交代,他在韋家諸人之中,也算是翹楚,行事果決,而且愛兵行險招,不得不防。」

    秦少游此時和楊再思坐著在喝茶,見楊再思捋著鬍鬚感嘆,便笑道:「楊公放心,他不好惹,我就不好惹嗎?我既敢請陛下去河北,自然而然,也就能保證陛下的絕對安全,自然,謹慎一些總是沒有錯的,倒是有勞了楊公的提醒。」

    楊再思不由笑了,道:「其實老夫不說,殿下也絕不會鬆懈。是了,殿下打發走了那昭義軍的使者,卻是不知,昭義軍那兒有什麼反應。」

    「現在河北那兒還沒有什麼消息。」秦少游道:「總之無過是兵力將擋、水來土掩而已。」

    楊再思點頭。又嘆息道:「其實殿下的艱難,老夫是知道的,這韋弘敏如今是萬眾矚目,天下三十多個都督,如今都在看著他呢,他要為難殿下。殿下若是退步,其他人呢,也會像餓狼一樣撲過來,所以殿下絕不可能讓步。自從這天下設了都督之後,這買賣已經很不好做了,許多商賈都在嗚呼哀哉呢,可是有什麼法子呢。殿下,若是再不想想辦法,只怕……」

    秦少游聽著楊再思的警告。心裡也深以為然,某種程度來說,韋氏分封都督,就等於是根本改變了天下的結構,而這種結構,對於商業是極為不利的,韋氏這樣做,顯然是借此鏟掉河南府工商的土壤。可見這韋家裡,也有一些有識之士。對於河南府現在的工商懷著巨大的恐懼。

    他伸了個懶腰:「到了如今,即便是逆水行舟,也只能迎難而上,別無他法。」

    正說著,卻有急報傳來。

    秦少游聽到是衛州來的急報,倒是不敢大意。忙是叫人取來了急報,立即查看。

    這一看,秦少游只剩下了冷笑。

    楊再思在一旁雖然沒有看到急報中的內容,不過只看秦少游那陰晴不定的臉色,頓時便明白這急報之中。只怕是出了什麼非同一般的事,河北那邊……到底又有了麻煩,那韋弘敏……

    楊再思心裡還在權衡,自己該不該問秦少游發生了什麼,畢竟這是神策府的事,楊再思對於神策府來說是外人,問了,顯得唐突,秦少游若是不肯回答,那就更加尷尬。可是不問,心裡又有些不甘,如今他和秦少游,可是一根線上的螞蚱啊。

    秦少游將急報丟進了炭盆裡,那紙張立即燃燒,升起一團火焰和無煙,他沉吟了片刻,突然開口道:「楊公,神策府在衛州的商行,被韋弘敏給查抄了。不只是如此,就在次日,韋弘敏便上奏了朝廷,狀告神策府商行藏污納垢、走私違禁之物,這韋弘敏,看來是想要魚死網破了。方才楊公對他的評價是行事果決、愛兵行險招,果然所料不差。」

    楊再思心裡倒吸一口涼氣,這時候真的不禁要佩服起這個韋弘敏了,這傢伙還真是做事不計後果啊。不過細細一思,似乎又覺得這韋弘敏似乎也沒有那樣的衝動,他固然抄了神策府商行,可是畢竟這是一場糊塗官司,真要打起來,雙方各執一詞,鬧到朝廷那兒,朝廷還是偏袒他韋弘敏的,只要秦少游還想講理,那麼他韋弘敏就不怕。

    可是秦少游若是不講理呢?

    不講理,似乎也難有什麼報復的手段,河南府這兒,是家大業大,而昭義軍,說難聽一些,就是一個乞丐,光腳不怕穿鞋的,你能怎麼報復?

    除非秦少游也跟著瘋了,要謀反,那是另外一回事。

    所以某種程度來說,韋弘敏此番是敲山震虎,而秦少游,卻難有真正反制的措施。

    反觀這神策府商行一被查抄,只怕用不了多久,傳到了河南府之後,立即便會人心惶惶,這買賣……只怕更不好做了。而工商乃是秦少游的立業之本,一旦這個基礎動搖,結果又如何呢?

    楊再思悄悄打量著秦少游,只見秦少游情緒還算鎮定,心裡不由想:「這秦少游,難道就一點反制的手段都沒有嗎?想必也是地,如今這神策府和昭義軍,如今都是各打各的,你搬出上皇,我動你的商行,誰都防不住對方的拳頭,卻各自都揮拳要擊中對方的要害。就看……誰更耐打了。」

    正當楊再思還在思緒之中的時候,秦少游道:「這韋弘敏,與我素有嫌隙,若是他只是對付商行,我也無話可說,那裡是他昭義軍的地頭,他一手遮天也好,看不慣商行也罷,隨著他折騰也就是了。可是他為何還要動手殺人,消息裡說,衛州的掌櫃楊昌熬不過刑,已是死了。哎……他倒是一將功臣萬古枯,卻是如此草芥人命,未免也太狠了一些。楊公啊……我已無路可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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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送到。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2-26 22:54
第四百八十七章:拼了

    無路可走了。

    這倒是秦少游道出來的實情。

    韋弘敏步步進逼,終於把秦少游逼到了牆角。

    而秦少游還有選擇嗎。

    或者在別人眼裡,理應是有選擇的,大不了失去商隊的利益,或者是索性給那韋弘敏一點好處。

    可是深知神策府內情的秦少游卻是知道,這幾乎是妄想。

    神策府的所有開支,都是環環相扣,少了哪一個環節,這台機器都可能失效,商隊是秦少游的命脈,不容有失。

    而更重要的是,商業活動與農業有本質不同,這種不同在於,農業是看天吃飯,而工商,靠的卻是人心。人有了信心,積蓄了錢財的人才肯去消費,因為他們相信明天會更好,積蓄了錢財的人也肯去投資,因為他們相信,明日的市場規模會更大。而一旦失去了信心,所有人都會不約而同的開始準備度過寒冬臘月,有錢的不敢花錢,有錢的不肯砸錢,有錢的寧願將錢藏進床底下的瓦罐裡,那麼接下來對河南府來說,就形同於滅頂之災。

    而一旦農業欠收,製造的是流民,這些流民食不果腹、衣不蔽體,固然是一個極大的隱患,可是畢竟多數農人,都只侷限於鄉中,鄉中的人不容易聚集,即便是出現大量流民,誰敢滋事,官府也可以立即做出反應。

    而一旦商業出現了危機,就意味著無數人失業,失業的人雖然未必到食不果腹的地步,可是工人們卻多聚集在城市,只要有一個人有牢騷和不滿,振臂一呼,整個洛陽、洛口和孟津等重鎮,那便是數十萬人響應,這簡直就是火藥桶啊。

    秦少遊走的固然是工商這一條捷徑。偏偏這條捷徑卻是一條最為艱辛的路,因為一旦走了,就永遠沒有回頭路可走,只有不斷的奔跑,一直的前行,稍稍的停滯或者後退,都是滅頂之災。

    秦少游沒有路可走了。

    他看著楊再思,眼眸裡掠過了一絲殺機。

    他徐徐道:「用不了多久,孟津的許多工坊就要停工,大量的貨物就要囤積。因為每一個人都害怕,害怕這商路將來會阻斷,到了那時,無數人要血本無歸,許多人要失去生計,他們這些人,都與本王息息相關,都與神策軍息息相關,這一次……是韋弘敏非要招惹本王不可。既然他們韋家要招惹,那麼勢必,就要讓他們付出代價,這個代價。定要他們無法承受為止。」

    秦少游話音落下,便抿嘴不言了。

    可是楊再思咀嚼著秦少游的話,卻是知道秦少游絕非是開玩笑,也絕不只是放狠話這樣簡單。秦少游似乎是打定了什麼主意,是打算要拚命了。

    拚命……

    楊再思苦笑,他突然發覺。這個一向溫和的秦少游,本質上是個瘋子,或許,這個世上沒有他不敢做的事,可是這弘農郡王,到底打的是什麼主意呢?

    楊再思並不明白,不過他知道,很快答案就要揭曉。

    他沒有過分的擔心,某種程度來說,現在就算擔心也是杞人憂天,一切……都隨他娘的去吧,楊再思已經做出了選擇,既然是買定離手,那麼只好看這天意了。

    但願自己壓得這個寶是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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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無數的物資和馬匹、軍械以及官兵送到了北岸,武則天的鑾駕也開始動身了,秦少遊伴駕左右,隨時聽候吩咐,這幾****顯然是很憂心河南府的情況,而河南府的情況也確實十分糟糕。

    至少王琚的書信中,就道出了許多的隱憂。

    比如河北的商貿開始停滯,已經極少有人去河北走貨了,也正因為如此,針對河北的工坊開始出現了困難,而更重要的卻是商賈們的心思,河北的買賣不好做,自然要放緩生產,而且河北如此,誰知將來山東、江南、劍南等地不會如此呢?正因為這樣的隱憂,現在的工坊開始減少了許多,不只是如此,而更重要的卻是,工坊一減產,就不免要革人,許多的匠人要嘛接受薪水下降,要嘛便失去生計,以至洛陽、孟津、洛口等重地,越來越多失去生計的人開始遊手好閒,差役們都已經彈壓不住,不得已之下,只好調用團結營才勉強穩住了局勢。

    可是再這樣下去,顯然是不成的,任誰都知道,情況若是如此,只會越來越糟糕。

    秦少游默默的看了這些書信,卻是不置一詞。

    他沒有給王琚回信,因為這時候,他還沒有徹底拿出一個切實可行的辦法。

    那韋弘敏,顯然這一次打中了他的七寸,讓秦少游疼的厲害。

    待過了河北,大隊人馬則浩浩蕩蕩往衛州方向去,前來迎駕的,並非是韋弘敏,那韋弘敏恰好在這個時候『病』了,於是昭義軍的左軍將軍劉濤來迎接。

    這劉濤五十餘歲,從前是禁軍的副將,生的孔武有力,是個彪悍的關中漢子。

    而昭義軍的禁軍背景,秦少游是熟知的,自從建鎮封了都督之後,這韋弘敏的昭義軍,因為韋弘敏的便利,收攬了許多的人才,幾乎可以說,朝廷的所有資源,韋弘敏都是隨意調用,幾乎這昭義軍的所有骨幹,都是從禁軍中抽調。

    因此這昭義軍來了五千人,在秦少游和方靜前來,倒是有一些樣子,因為乃是招募而來,而非是屯田的府兵,首先在士氣上,就顯然比府兵要飽滿一些,再加上有專門的禁軍骨幹調教,韋弘敏幾乎將所有的錢糧都向昭義軍傾斜,這昭義軍,頗為齊整。

    劉濤對秦少游是帶著戒備的,雖然一路都很恭順,如沐春風,覲見武則天的時候,更是小心翼翼,卑躬屈膝,可是那種骨子裡的疏遠,卻還是撲面而來,秦少游也只是心裡笑笑,懶得理會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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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緊接著,便得到了諸多的消息。

    上皇會獵,附近各鎮居然紛紛有了動作,包括了神威軍王方翼等都督,居然都來『伴駕』,王方翼最早出發,帶著他的萬餘山東精卒幾乎是馬不停蹄,火速渡河到了昭義鎮的地界,河北其他三鎮,亦是行動如風。

    這種情況,任誰都明白是什麼意思。

    武則天顯然對此頗為忌憚,他將秦少游召至駕前,不禁道:「韋弘敏稱病不出,莫非是等其他各鎮的都督會和?他想做什麼?」

    秦少游很是實在,只是微微一笑,道:「想必是那位韋都督心裡沒有底氣,所以想叫了人來給自己壯壯膽吧,陛下,這韋弘敏,想必是想要給陛下一個下馬威。」

    武則天只是冷笑,她當然也猜測出了韋弘敏的意思,而她之所以來問秦少游,不過是借此拋磚引玉罷了,武則天道:「朕來會獵,他倒是來下馬威了,秦少游,你是神策軍都督。依著你看,這下馬威,朕該忌憚嗎?」

    秦少游沒有多想,直截了當的道:「臣不敢擔保什麼,一切,自是看看再說。」

    武則天的鑾駕抵達了衛州城外。

    而此時,除了神威軍的王方翼已經趕到,其他各鎮諸侯似乎還在路途上,神威軍與昭義軍會合一處,人數倒也不少,不過顯然韋弘敏還覺得不太放心,因此與王方翼二人依然還在衛州城中,閉門不出。

    這顯然是很大膽的舉動,某種程度,和大逆不道差不多了。

    武則天心裡也是震怒,韋弘敏的怠慢,她早有準備,可是怠慢到了這個份上,卻還是讓她不曾料到。

    於是上皇下旨,鑾駕索性就在衛州城外紮營,神策軍就地開始佈防,與衛州城的官兵遙遙相對。

    那韋弘敏什麼時候出城相迎,武則天再入城不遲。

    而衛州城中的官員倒是來了幾次,每一次都是恭請武則天入城,武則天問及韋弘敏,他們也只是回答,韋都督身體不適,不能下榻,本欲迎接上皇,奈何無法成行,托他們前來請罪。

    這樣的藉口,武則天心裡也只是冷笑罷了,她反而不急了,這個女皇,終究還是有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氣度,便寧心靜氣,就在這城外候著,什麼時候韋弘敏病好了,再說。

    可是大軍駐紮,神策軍卻是不肯懈怠,方靜開始巡營,安排衛戍事宜,四處挖起溝塹,搭建柵欄,設立砲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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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送到。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2-26 23:05 編輯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2-27 18:49
第四百八十八章:惹錯人了

    這如臨大敵的姿態,帶著一些火藥味

    不過神策軍向來都是如此,無論是行軍是戰時或是在大營,都極為苛刻,任何時候,都保持警戒。

    倒不是故意針對城中的昭義軍和神威軍。

    尤其是方靜,索性讓人將火炮的陣地設置在靠著衛州城的城下,那百來門火炮一字排開,一個個黑黝黝的炮口直接對準衛州城的城牆,讓城頭上官兵心理有些發涼。

    如此一來,城中的昭義軍也就變得更加小心起來,待到各路諸侯聚集,各鎮的軍馬索性也就駐在神策軍四周,一時之間,風聲鶴唳,劍拔弩張。

    五路諸侯匯聚,韋弘敏那邊,總算是放心一些,這城內城外,已有十萬軍馬,外頭的大營,可謂是連綿十里,端的是壯觀無比。

    他與王方翼早已會合,王方翼是老將,隔三差五便往城頭去看,見這神策軍的大營佈置的滴水不漏,官兵們每日在營中操練不停,士氣如虹,他便曉得,這神策軍果然名不虛傳,因此也放下了狂傲之心。

    而對於韋弘敏來說,河南府傳來的消息,讓他知道抄了這神策府商行,已讓河南府弊病纏身,心裡也是愉快起來,一切,若是按部就班下去,這秦少游就成了甕中之鱉,用不了多久,便可以收拾掉。

    此時他的病已經『大好』,於是帶著王方翼人等,先是無數的軍馬湧出城去,浩蕩無比,烏壓壓的人馬,加上城外駐紮的各鎮大軍,猶如烏云壓頂一般,巍然壯觀。

    緊接著,五大都督勒馬至了神策軍大營,口稱要覲見上皇。

    在外等了良久,足足一個時辰,那上官婉兒才姍姍來遲。

    韋弘敏是認得上官婉兒的。一見上官婉兒來,便熱情的打招呼,道:「上官待詔好。」

    上官婉兒只是冷漠的朝他點點頭,讓韋弘敏討了個沒趣。

    韋弘敏卻是不介意,只是笑了笑。

    身後的王方翼卻是冷哼一聲,低聲咕噥道:「婦人在這營中,總是看著有些不順眼。」

    這話分明是罵上官婉兒的。可是又何嘗,不是罵這大營中的武則天。

    當然。他如今是神威軍都督,而上皇,終究也只是上皇而已,即便是低聲咕噥幾句,大營中的那個女人,又能奈何。

    上官婉兒臉色沒有表情,只是淡淡道:「上皇抱病了,幾位來的怕是不是時候,所以……陛下有口諭。諸卿下次再來。」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現如今,武則天也『病』了。

    本來韋弘敏的構想是聚集各路大軍出城,烏壓壓的就在這神策軍的大營外頭,浩浩蕩蕩,好給武則天一個下馬威,結果跑了來,人家壓根就不見。這卻是讓他為難了。

    這可是城內城外十數萬軍馬啊,大規模的調動,也不是好玩的,想要擺出陣容,也不是輕易的事。

    可是這一次武則天不見,那麼何止是他們五個都督白來了。便是這殺氣騰騰出城和出營的五路大軍,也等於是白來了一趟。

    他便抿嘴笑道:「既然上皇抱病,那麼我等做臣子的,就更該見一見了,還請上官待詔去回覆一聲,就說臣等特來探問陛下病情,請容陛下無論如何。都要見一見。」

    上官婉兒卻只是擰著柳葉眉,道:「這可就為難了,陛下的主意已經定了,只怕這個時候,是切切實實的不便相見,請五位都督回去,要見,明個兒來。」

    王方翼有些震怒,狠狠瞪了上官婉兒一眼。

    反倒是韋弘敏卻是有點騎虎難下,一時不知該怎麼說好,只是這時,上官婉兒早已沒心思理會他們了,返身回了營。緊接著,數十個神策軍的武士將這轅門堵死。

    ……

    韋弘敏突然意識到,自己似乎算漏了一個問題,自己這個下馬威,是需要成本的,十幾萬人不是十幾萬個木偶,且就算是十幾萬個木偶,你要擺放出點殺氣,給人以威懾,那也要一些時間,可是他現在才發現,覲見的主動權從來不在自己身上。

    明日再來。

    明日難道還要再擺出這樣的陣容嗎?

    這可真要折騰死人了。

    可是沒有辦法,武則天就算是泥塑的天子,可是終究還是天子,韋弘敏可以以抱病的名義來怠慢她,但是絕對不敢強行闖營去見他。

    至於其他四個都督,自然心裡甚是不爽快,為了出城來見駕,他們穿著厚實的鎧甲,一路策馬而來,在這烈陽的底下,又在轅門站了個把時辰,本就又焦又躁,結果卻讓自己原路返回,這算個什麼事?

    面子再不好看,似乎也是無計可施,韋弘敏等人,只好返身。

    等到了次日,浩浩蕩蕩的大軍自然又是出城,無數軍馬,擺出陣容,五個都督騎著高頭大馬,自城中到營外,足足七八里路,終於抵達了神策軍的轅門,此次自然又是求見。

    而接下來,上官婉兒又是踏著蓮足而來,她神色照舊是冷漠的,只是看到她臉上的冷漠,韋弘敏心裡咯噔一下,今次,不會又是不見。

    這倒極有可能,自己怠慢了武則天,武則天那妖婦,怎麼可能輕易放過自己呢。

    此時天色已經涼了,夏日炎炎,他渾身上下都被汗浸濕了,心中甚是煩躁,這一次卻是規矩一些,忙是給上官婉兒行禮,上官婉兒只是側目看他一眼,道:「這一次……五位都督又來的不是時候啊,本來昨夜陛下的病好了不少,誰曉得今早又有了反覆,哎……陛下年紀大了。」

    第二章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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