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唐朝小官人 作者:上山打老虎額 (已完成)

 
mk2258 2015-6-1 21:52:2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27 947472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2-6 21:56
第四百四十九章:生死之事
       
    韋家兩兄弟商議之後,隨即便去宮中見駕。

    至長樂宮,恰好看到李顯帶著幾個宮娥出來,二人忙是行禮,口稱陛下。

    李顯見了他們,和顏悅色道:「二位愛卿,又是見皇后嗎?」

    韋弘敏道:「是。」

    李顯漫不經心的道:「所為何事?」

    突然李顯問起,反而讓韋家兄弟有些心亂,韋弘敏想了想,便笑道:「沒什麼大事,不過尋常見駕而已。」

    韋安石在旁聽著,小心翼翼的觀察著李顯。

    顯然,作為臣子,如此敷衍天子,確實有些說不過去,他入宮的時候不多,雖知李顯是個隨和的人,不會和人計較什麼,不過還是不免有些憂心。

    誰知李顯聽了在韋弘敏的話,哈哈一笑,道:「去吧。」便背著手,帶著人浩浩蕩蕩的走了。

    韋弘敏不露聲色,卻是看了有些擔心的韋安石一眼,不禁笑了,道:「安石,這樣的天子,你也害怕嗎?」

    韋安石哂然一笑,不禁道:「天子畢竟是天子……」

    韋弘敏卻是不以為意,只是漫不經心的道:「此天子非彼天子也。」他臉微微拉下來,壓低了聲音:「何況你我的天子尚在長樂宮中。」

    韋安石抬眸,看著幽深的長樂宮,點點頭:「族兄所言甚是。」

    二人入宮,過了片刻,韋氏便命二人進去。

    自然免不了行禮。

    韋弘敏沒有說起奏疏的事,只是道:「娘娘,臣前些日子,提及過的一樁事,卻不知娘娘還記得嗎?」

    提及的一樁事……

    韋安石又是一頭霧水。

    韋弘敏雖然是韋家的遠親,可是這兩年來,與韋后的關係越來越近,反是韋安石,平時極少入宮,反而和韋后關係生疏。

    因此竟有些插不上話的感覺。

    韋后一聽提及到的一樁事。起先臉色上的平和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她眼眸眯起,淡淡道:「噢,本宮記得。怎麼……卿家為何突然提及。」

    韋弘敏正色道:「娘娘,時機到了。」

    這輕輕鬆鬆的四個字,讓韋后臉色更加凝重,她不禁起身,踱了幾步。露出了猶豫之色:「就到了嗎?此事……過於冒險,怕就怕……稍有疏失,反受其害。」

    韋安石更是聽的云裡霧裡,那一樁事,到底是什麼事。只不過他看看韋弘敏,韋弘敏臉上殺氣騰騰,再看韋后,韋后神不守舍。

    他心裡明白,這必定是有大事,大到連韋后。都開始舉棋不定,甚至……感覺難以承擔這個後果。

    韋安石深深吸了口氣,有些不太自在了。

    卻見韋弘敏毅然決然的道:「娘娘到了如今,恰好到了門檻上,若是踟躕不前,才會反受其害,現在唯一缺的,就是這臨門一腳,娘娘……臣聽說……河南府已經越來越膨脹,臣在河南府的細作。早已查明,今歲神策府的收益,居然多達億貫,關東士族。俱都自河南府得到了莫大的好處,與秦少游更加沆瀣一氣,河南府上下,俱都與秦少游狼狽為奸,神策軍擴充為一萬五千人,俱都是精銳敢戰之士。那秦少游又設團結營,亦有兩萬之眾,這秦少游……梟雄也,積攢萬千財富,收買人心,居心叵測,陛下對此,竟是不察,若是再養虎為患,韋家拿什麼立足?娘娘……當斷不斷,反受其亂,還請娘娘立下決心,徹底剷除神策府。」

    韋后見韋弘敏態度堅決,神色更加凝重:「神策府的事,本宮也多有耳聞,此番請他來京,他也不肯來,可見這人狼子野心,是不能再留了,只是……」

    她終究是婦人,猶豫片刻,終究還是道:「此事……有把握嗎?」

    韋弘敏道:「我們這是有備攻無備,臣有十足的把握。」

    韋后咬咬牙,道:「好吧,既如此,一切都託付給卿家了。」

    韋弘敏鬆了口氣,他唯一怕的,就是韋后踟躕不決。河南和朝廷的情況,他是最清楚的,河南府生的一切,在當初韋弘敏前去孟津時,就已經起了戒備,他深知河南府不可用常理來度之,因為那裡的情況,和天下所有的州縣都是迥然不同,這種不同,韋弘敏也說不上什麼,不過有一點他很清楚,他在孟津的時候,嗅到了一絲危險,那種前無古人的變革,和前所未見的生活方式,似乎像是瘟疫一樣,毀滅掉韋家的一切。

    如今……韋家缺的,就是這臨門一腳,正好藉著殺秦少游,來震懾天下,只要神策府一垮,這天下,才是真正韋家的天下。誠如當年的武則天,因為平定了李敬業的叛亂,方才真正成為天下之主一樣,現在的秦少游,就是當初的李敬業。

    如今得到了韋氏的許可,韋弘敏反而氣定神閒起來,與韋安石一道辭出。

    韋安石至始至終,都是一頭霧水,只是有些話,他不好多問,待出了長樂宮,韋弘敏看了他一眼,笑了,道:「安石何故悶悶不樂。」

    韋安石笑了笑,道:「無事。」

    韋弘敏卻是駐足,淡淡道:「想必,你在想那樁事,現在,老夫不告訴你,倒並非是信你不過……只不過,今日權且賣個關子,幾日之後,自然會有消息傳到長安來,到了那時,你自會知道了,只是……真到了那時的時候……保準會教你大吃一驚,你看,這大明宮,是何等是富麗堂皇,這天下……又是何等的壯闊,江山多嬌,唯有那河南府,卻等同於是一塊暗瘡,若是再不拔除,則不知要潰爛到什麼地步,你我如今受娘娘信重,身居顯要,食君之祿,就理應忠君之事,韋家一手遮天的日子……就要來了。」

    就要來了……

    韋弘敏目中滿是憧憬。

    …………………………………………………………………………………………………………………………………………………………………………………………………………………………………………………………………………………………

    飛騎已至洛陽宮。

    韋正德得到了一封密信之後,整個人的臉色,便徹底的垮了下來。

    他一人枯坐在偏殿裡,顯得有些魂不守舍,時不時,他拿起密信,看了幾眼,隨即又重重的放下。

    事突然,他實在有些下不定決心。

    可是啊……他苦笑。

    上天注定了他姓韋,正因為他生在了韋家,所以才能有今日的高位,也正因為他生在韋家,也意味著,他沒有選擇,他的骨子裡,就已經打上了韋家的烙印,這是……永遠都無法改變的。

    既然如此……那麼就只好依令行事了。

    韋正德忙是尋了幾個佐官來。

    這幾人都是他的心腹,平時與他相交甚篤,也正因為平時關係極好,所以韋正德才信得過他們。

    羽林衛中郎將趙超。

    羽林衛副將燕雄。

    趙超是韋正德的女婿,自然是心腹中的心腹。

    而燕雄,曾隨韋正德十幾年,是韋正德最得力的部眾。

    另一個,便是都督府的司吏楊文,此人乃是萬年人,早年就在韋家做入幕之賓,雖然司吏沒有官職,不過卻往往是主官最信得過的人,許多機密之事,都是由他們處理,因而對任何人來說,司吏都是絕不容小覷的存在。

    四個人在這門窗緊閉的偏殿。

    韋正德拿出密信先是交給了司吏楊文。

    楊文臉色一變,這一行行的文字,實在是觸目驚心,可是他強自的壓住心中的驚訝、害怕,最後喉結滾動,艱難的道:「既是侍中的意思,都督只能遵照辦理了,只不過……事關重大,是否從長計議?」

    從長計議的意思,就是拖一拖,先看看情況再說。

    韋正德卻是搖頭,苦笑道:「這不但是侍中的意思,想必也是娘娘的意思,娘娘既然已經痛下決心,那麼這件事,就拖不得,楊司吏,說一說你的看法吧。」

    楊司吏默默的將密信交給副將和中郎將,定了定神,方才道:「這是生死大事,只是如都督所言,如今已是別無選擇,既然長安那邊的主意已定,我等唯有盡力而為了。只不過……都督說不可從長計議,那麼為免夜長夢多,就要立即動手,知情者要少之又少,必須盡快的控制住局面,萬萬不可拖泥帶水,走漏了任何消息,你我都是萬死之罪,只是不知都督,打算何時動手?」

    就在說話的功夫,密信已經在副將燕雄和中郎將趙超的手上傳閱,二人都露出了躍躍欲試之色。

    不是什麼人都會害怕的,畢竟風險越大,也就意味著收益越高,這二人已經有些急不可耐了。

    那趙超道:「擇日不如撞日,今夜或許就可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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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送到,給大家先拜個年,有紅包嗎?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2-9 14:10 編輯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2-6 23:55
第四百五十章:殺人夜
       
    今夜……

    韋正德和楊司吏都愣住了。

    顯然他們為趙超的魯莽而驚訝。

    只不過。

    楊司吏眼睛一眯,思慮片刻,咬牙切齒的道:「不錯,這等事,最關鍵的,就是必須密不透風,否則……一旦事洩,則是功敗垂成,今夜就今夜,你我四人,只怕還不夠,還要再挑選一些心腹。」

    眾人陷入了沉默,似乎都在腦海中計較符合條件的人選。

    韋正德臉色陰晴不定,不夠他畢竟還是見過一些風浪的人,這種事,確實是宜早不宜遲,遲則生變,既然早晚要來這麼一次,索性就今夜為好。

    他目光一定,面沉如水,徐徐道:「宮中的防衛,要加強一些,不過不必鬧出什麼大動靜,此事關系重大,不可懈怠。」

    其實他沒有什麼好交代的,讓大家慎之又慎?這倒是沒有錯,可問題在於,就算你不交代,這些人也知道,此事的關係是何等之大,怎敢疏忽。

    商議之後,眾人各自散去。

    韋正德眼皮子開始跳起來,更加的不安。

    其實今夜要做的事,倒是容易,只是這件事所造成的後果,就不是他所能控制的了,他無法想像接下來會生什麼,所以寧願自己不去想,可是偏偏,越是如此,心頭便越是不痛快,彷彿此刻整個人都被一團烏云所籠罩,他吁了口氣,過了片刻,卻見楊司吏去而復返。

    楊司吏入殿,小心翼翼的道:「都督……有心事?」

    韋正德沉著臉:「楊司吏以為呢?」

    楊司吏與韋正德也算相交了許多年,一直都是韋正德左膀右臂,這個時候,他唯有苦笑,道:「都督在想的,怕是自己身家性命吧。」

    韋正德不由冷笑:「楊司吏,你這是什麼話?」

    楊司吏忙道:「請都督恕罪。學生不過是想說幾句心底話而已,哎……今夜之事,畢竟不小啊,這既可能是大功。也可能是大過,干係不可謂不大,所以學生心裡也是亂作一團,燕雄和趙超二人,畢竟是躍躍欲試的少年郎。可是都督與我,卻早已不再是從前那樣雄心壯志之人了,人活著,有人圖謀的是功業,可是都督和我,圖的不就是一個安穩嗎?」

    在韋正德臉色鬆懈下來,似乎楊司吏說中了他的心事,他也不禁道:「是啊,其實自那武三思死後,老夫也一直都有些不安。」

    楊司吏感同身受:「如今都督與我。都深處在這賊營之中,稍有疏忽,武三思就是這樣的下場,所以學生和都督一樣,都是如此。」

    二人對視一眼,俱都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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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漸漸深了。

    一切如常。

    洛陽宮的禁衛,一向森嚴,而今日,似乎一切都照舊。

    這是一個圓月的夜晚,涼風習習。和往常一樣,所有的禁衛,此刻都漫不經心的在自己的崗位。

    只不過……此時的韋正德已經一身戎裝,數十個心腹尾隨著韋正德。徑直往宮苑深處去。

    再往前,就是景陽門,景陽門乃是外朝與內苑的城門,一旦跨入,裡頭就是真正的深宮內院了。

    這裡駐守的,俱都是千牛衛的禁衛。是禁軍中的禁軍。

    過了片刻,有人悄悄的開了一道小門。

    開門的是個校尉,從裡頭溜出,朝著韋正德行了個禮,道:「都督,裡頭一切安好。」

    韋正德深吸一口氣,道:「既如此,隨老夫一併進去吧。」

    他按了按腰間的佩刀,手心已經徹底的濕透了。

    身為一個都督,夜間擅自進入內苑,這是抄家滅族的大罪,也正因為如此,即便是涼風,韋正德和所有的人,身上也騰騰的開始冒著熱氣。

    今夜的目標,是紫微宮。

    紫微宮裡住著的乃是上皇武則天。

    韋正德率先踏出一步,進入了門洞,其他人在慘白的月色下面面相覷,最後也毫不猶豫的入內。

    出了門洞,則別有一番洞天,雖然在這樣的天色裡,視物不清,可是依稀的月影之下,依然可依稀看到內宮中的堂皇。

    宮中的佈置,韋正德早已了然於胸,他帶著人,埋頭前行。

    就在這時,突然有人道:「是什麼人,要做什麼?」

    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來。

    韋正德面不改色,那說話的人已提著燈籠過來,原來是巡夜的宦官,那宦官走近,燈籠一抬,藉著火光認出了韋正德,也不禁愣了,換上了笑臉,道:「韋都督,深更半夜的……」

    韋正德嘴角只是含笑。

    他看著這既驚訝又急於露出幾分討好的宦官。

    在這宮中,任何人都知道,姓韋的人如今是最了不起的。

    可是深夜入宮,這是大罪,而且……

    宦官話音未落,突然出了一聲悶哼。

    卻見一道亮光,直接插入他的胸腹之中。

    他口裡濺出血來,不可置信的看向韋正德。

    韋正德的臉上只有麻木,他的氣血隨著血腥氣的瀰漫,也不禁開始洶湧起來,面上露出幾分猙獰,收起了匕,惡狠狠的道:「不必理會,去紫微宮……」

    那宦官的屍,遺棄在了一旁的花圃之中。

    數十個精壯的武士,似乎也被韋正德所感染,一個個熱血沸騰起來,人人握緊了手中的刀柄,腳步匆匆,隨韋正德繼續向宮苑深處而去。

    紫微宮的燈影,依然沒有熄滅。

    這座曾經天子的起居之處,雖已顯出了幾分淒冷,可是那冉冉的火光,透著窗格照出來,也依然帶來了幾分生氣勃勃。

    時值春日,桂花的香氣在這座寢殿裡瀰漫繚繞。

    只是……天依然很黑,彷彿要壓迫著殿中的燈影。

    風高夜黑殺人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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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送到。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2-9 14:09 編輯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2-7 19:00
第四百五十一章:上皇在此

    韋正德的心已經跳到了嗓子眼裡。

    紫微宮的正殿已經到達,大門緊閉,門口有幾個貪睡的宦官,根本沒有任何的威脅。

    數十人也都緊張起來。

    起初他們來的時候,都是摩拳擦掌,因為他們自己知道,這一次若是做得好,這輩子就有享用不盡的榮華富貴。

    這些青壯,最缺的就是一個機遇,而如今,這天上掉下來一個餡餅,雖然要做的事聳人聽聞,可是畢竟,這是韋后的意思,韋后代表的是朝廷,是天子,他們是負有聖命。

    於是在來之前,一個個人青筋暴出,激動的不能自己。

    可是真正到了紫微宮,所有人的心都咯噔了一下。

    他們知道,他們即將要見的人很可怕,那個當初執掌天下,殺人如麻的女人,即便已成了病虎,依然在這個時候,讓人生出了不安。

    韋正德在門前駐足片刻,身後幾個武士已經控制住了貪睡的宦官。

    沉默了片刻,韋正德深吸一口氣,終究還是惡狠狠的獰笑一聲,狠狠抬腿,一腳揣開了殿門。

    宮中的殿門,即便是寢臥,也是絕不會緊鎖的,這是為了方便宦官們隨時入殿侍寢,他狠狠一腳,厚重的大門立即發出咯吱的聲音,緊接著,殿門大張。

    幽深的大殿之中,只有一支小小的紅燭冉冉發出微光,燈火搖曳,視物並不清晰。

    韋正德一步步走進去,其餘人也都魚貫而入。

    只是……韋正德雖然一步步進入昏暗的大殿,卻是屏著呼吸,等待著什麼。

    不過他還是有些失望,他原以為,這麼大的動靜。必定會驚醒睡夢中的武則天,武則天必定會有所動靜,可是什麼都沒有,大殿之中,安靜的落針可聞,沒有一分一毫的聲音。

    韋正德心裡不由有些發毛,想必……那個老妖婦,年紀太大,連這麼大的動靜,都已經分辨不清了?

    此前韋正德就得知。武則天一直身染重病,身子好的時候,才勉強去明堂,其餘時候,都縮在這寢殿之中,現在看來……似乎也只能如此解釋了。

    只不過……既然來了,也就沒有什麼客氣和猶豫的了,自然是該一不做二不休,免得夜長夢多。

    韋正德加急了腳步。率人往臥榻方向撲去。

    待到了臥榻邊,他抽刀,雙手高高舉起,狠狠的朝下一斬。

    這驚鴻一刀下去。讓身後的武士們都不由鬆了口氣,無論如何,今夜的事,應當結束了。

    雖然沒有什麼驚濤駭浪。沒有什麼千鈞一髮,不過……只要順利就好。

    他們自知這畢竟不是遊戲,他們要的只是結果。因為有了結果,方能換來前程,而至於過程是什麼,一丁點都不重要。

    只是這個時候,韋正德卻是驚訝的發出聲音。

    所有人的心都不禁提了起來。

    便聽韋正德憤怒的道:「榻上沒有人。」

    短短的五個字,頓時讓所有人都毛骨悚然。

    沒有人……

    上皇夜裡不在這裡睡覺,還能去哪?

    走了?

    絕不可能,禁軍對上皇一向『戒備森嚴』,這洛陽宮的後苑,便是連一隻蒼蠅都飛不出去,何況是活生生的一個人。

    去了其他宮寢?

    這更是於理不合。

    上皇如此年邁,又是重病纏身,在這三更半夜的時候,難道還會亂竄不成?

    可是……榻上確實沒有人。

    韋正德甚至希望自己的感覺完全錯誤,那一刀狠狠斬下去的時候,完全沒有入骨入肉的聲音,有的,只是劈破錦被的悶響,輕飄飄的,什麼都沒有。

    他瞳孔收縮起來,突然沒來由的有些慌亂。

    腦海中,想到了那個曾高高坐在萬象神宮御案之後的那個女人,那時候的武則天,意氣風發,睥睨天下,再高貴的豪族子弟,在他面前也是大氣不敢出,再勇猛的將軍,也是唯唯諾諾。

    他不禁後退一步,低聲怒斥:「快……掌燈!」

    他的聲音有些顫抖,甚至開始有些不受控起來,他沒有收回長刀,卻發現提刀的手有些無力。

    有蹊蹺,事有反常即為妖,於是乎,心底深處,不禁生出幾分恐懼。

    七手八腳的武士們忙掏出火摺子,將牆壁上的宮燈引燃。

    一盞、兩盞、三四盞燈亮起來。

    韋正德不禁恍了恍神,眼睛顯然有些不適,所以他擦了擦眼睛。

    果然,榻上空無一人,只有一團龍鳳錦被。

    塌下,也沒有屐履,更不可能是方才的動靜導致了武則天的警覺,從而在轉瞬的功夫,武則天逃離躲避。

    他還是不信,不禁手去握了握錦被,被上冰冷冷的,沒有一絲的溫度,韋正德臉色鐵青,今夜……根本沒有人睡在這裡。

    大殿之中已經是燈火通明,突然有人道:「上……上皇……」

    韋正德看向那個詫異又渾身瑟瑟作抖的武士,這個人他是認得的,乃是自己的衛士,平時膽子頗大,可是現在,牙關卻是咬的磕磕作響。

    所有人順著他的目光朝向一個方向看去。

    那兒,乃是寢殿中的一方案牘,作為曾經的天子,許多奏疏,還是需要在寢殿中批閱,所以這個諾大的寢殿,自然不只是臥榻這樣簡單。

    御案是由幾層御階組成,上頭擺了案牘,武則天就端坐其中,背後則是的描金的屏風。

    武則天就這樣一動不動的坐在這裡,想必在韋正德進來之前,她便在此恭候多時,韋正德等人衝進來,殺至臥榻,她也在此端坐。

    她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響,只是似笑非笑的看著韋正德,看著韋正德身後的武士。

    即便沒有聲音,即便只是老態龍鍾的垂坐,甚至是身子有些疲憊,不得不用手肘去撐住御案,這個老人,卻給了所有人心頭重重一擊。

    一些人已經有些慌了,大家面面相覷,都想從對方的身上尋找到勇氣。

    韋正德更是面如死灰。

    武則天知道他們要來,是走漏了風聲嗎?不……不……理應不會吧,知道此事的人,都在這裡,這些人,盡都是自己心腹中的心腹。

    既然如此……那麼………又是什麼緣故嗎?

    他越是想不明白,就越是冷汗淋淋,後襟早已濕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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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則天端坐在御案之後,她的身邊孤零零的,除了上官婉兒侍立一旁,再無他人。

    她看著韋正德這些人,抿了抿嘴,居然笑了。

    咯咯……

    笑聲之中,居然帶著一絲浪漫。

    可是這聲音,在韋正德等人的耳裡,卻如魔音。

    想了想,韋正德上前,他知道,自己絕不能害怕,一旦露出了畏色,那麼身後的所有人,僅剩的最後一點勇氣也要失去了。

    所以他獰然一笑,踏步上前,躬身很勉強的行了個禮,道:「臣洛陽都督韋正德,見過上皇。」

    雖然行禮如儀,可是嘴上卻並沒有半分的尊敬。

    只是說話時的顫音,終究還是出賣了他。

    其餘人見狀,紛紛上前幾步,卻都沒有發出聲響。他們在等韋正德的命令。

    武則天氣定神閒,似乎早已忘了,這些人是如何衝進來,又一個個手提兵刃,人人殺氣騰騰的。

    武則天張了張口,淡淡道:「噢,韋卿,有日子不曾見了,怎麼……這深更半夜的,韋卿帶著這麼多人衝進朕的寢殿,所為何事。」

    窗戶紙都已經捅破了,武則天居然還問所為何事。

    顯然……這不是多此一舉。

    因為這個時候,本就心亂如麻的韋正德更加啞口無言了。

    他今日要做的事,本來就不需要有任何的理由,也承擔了極大的風險,很多事,大家心照不宣,何必要多此一問。

    武則天又笑道:「韋卿不言,莫不是有什麼難言之隱,不過……既然韋卿不說,那麼朕或許……可以猜測一二。」

    韋正德本想咬牙切齒說一句殺了這妖婦,只是終究還是沒有這樣的膽量,尤其是武則天這悠閒從容的樣子,讓他下定不了決心。

    況且他心底深處,一直都有疑問,為何此事會洩露出去,現在武則天要『猜測』一二,讓他竟隱隱想要得知一些真相。

    只是他不知道……真相是需要用血換來的。

    這幾十個孔武有力的漢子,此刻居然都跟扭捏的大姑娘一般,一個個手足無措的站著。

    武則天身子微微後靠,手指頭搭在了御案上,輕輕的打著拍子,身側的上官婉兒則是戲謔的看著韋正德,明明在這數十個漢子的對面,是兩個嬌弱的女子,可是即便是在這夜黑風高的長夜,這些漢子,竟好似被人戲耍的老鼠一樣。

    所有人的心都沉下去,沉到了谷底。

    …………………………………………………………………………………………………………………………………………

    第一章送到。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2-7 21:35
第四百五十二章:聖天子
       
    武則天看著韋正德,她沉吟著,似乎是在想著措辭。

    「此事,應當如何說起呢?」

    猶如鄰家的老嫗,絮絮叨叨。

    只不過……武則天這個老嫗,無論換上任何的言辭,都足以讓人可畏。

    所有人心裡都在打鼓,這幽幽的大殿裡,除了她的聲音,再無動靜。

    武則天笑起來,道:「要說起來,話可就很長很長了,想必應當是從遷都開始吧。遷都的時候,你們韋家……」武則天說到你們韋家,故意似笑非笑的看韋正德。

    韋正德早已心亂了,早就沒心思計較這些。

    武則天繼續道:「你們韋家早就想將神策府除之而後快,這是理所當然的嘛,一山不容二虎,臥榻之下豈容他人酣睡。」

    說到這裡時,一旁的上官婉兒想到了什麼。

    上皇在武三思無法立為太子的時候,就早已準備了廬陵王李顯登基,而李顯被凶悍的王妃韋氏控制,這是人所共知的事,那麼上皇必定已經料到,一旦李顯登基,韋氏必定當權。

    再細細一思量,韋氏當權,這是上皇容許的事嗎?上皇既然料到會有今日,那麼一切就可以解釋的很清楚了,秦少游練神策軍,秦少游治神策府,神策府財源廣進,日進金斗,這一切一切的縱容背後,某種程度來說,就是制衡韋家,而事實上,無論韋家和神策府的關係好壞,這都不是根本的問題,因為即便他們曾經相交莫逆,一旦雙方都達到了權利的頂峰,就必定要爭鋒相對,甚至你死我活。

    上官婉兒輕輕的看了武則天一眼,秦少游是棋子嗎?韋家現在看來,未嘗不是。

    她抿抿嘴,欣賞著韋正德等人的反應,上官婉兒發現自己對他們沒有任何仇恨。反而有一些惋惜,某種程度來說,這些人……即便是韋正德這樣身居高位的,只怕連做棋子的資格都沒有。

    武則天繼續道:「於是。韋家就想了個法子,要用武三思,來制秦少游,這個法子,其實也是不得已而為之。不過武三思此人,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他哪裡會是秦少游的對手,於是,就有了武三思被誅,自此之後,韋氏再沒有真正能制衡秦少游的手段。」

    「哎……萬物的興廢,都是有跡可循的,秦少游治河南,政績卓越。早已不是吳下阿蒙,你們韋家既然制不住他,也不願意讓他日益膨脹,況且……韋氏這個人,心思很深,野心勃勃,哪裡會甘於,做一個小小的皇后,她呀,若是換做是其他時候。不過是個尋常悍婦罷了,可是有了機會,就免不了貪權。」

    「秦少游在河南府日益壯大,可是韋家呢。韋家也逐漸開始站穩腳跟,翦除異己,獨攬朝政,只是這還不夠,韋氏是朕的兒媳,她的心思。朕豈會不知,她想學朕,想要一步登天,可是這天下是李家的,無論姓李的再如何不好,韋家想要學朕,只怕也是不易,固然廟堂之上,盡都換做了韋黨,可這又如何?韋家若是敢圖謀不軌,難道就不怕出第二個李敬業嗎?只怕在你們韋家心裡,這第二個李敬業,就是秦少游吧。」

    「假若秦少游借此機會,登高一呼,天下人對你們韋家本就厭倦,這時必定會群起響應,一個彈壓不住,韋家的所有如意算盤,可就徹底的打空了,韋氏和你們這些韋家的徒子徒孫,怎敢來冒這個風險,所以你們韋家想要更進一步,唯一的一條路,就是徹底翦除神策府。」

    「可是難啊,天子與秦少游的關係似乎還算不錯,沒有足夠的理由,即便韋氏下定決心,天子那邊,也未必就肯就範,顯兒雖然糊塗,可是不至於糊塗如斯。況且沒有足夠的罪證,也難以服眾,不免遭人質疑。」

    「你們必須要有一個正當的理由,偏偏秦少游的背後,是關東士族,這些關東士族,實力遠遠不如你們關中人,可是論起收攬人心,你們卻是遠遠不如的,你們想要一個正當的藉口,是嗎?」

    「如此算起來,你們想要動神策府,就難免要打到朕的頭上。若是今夜,朕暴斃於洛陽宮,你們再四處來抓刺客呢?朕乃上皇,上皇遇刺,大家第一想到的人,只怕就是秦少游把,畢竟,想當初是秦少游殺死了武三思,而武三思是朕的侄子。更不必說,只要你們需要,大可以事先偽造一份朕要翦除秦少游的旨意,如此,便可自圓其說,向天下人說,朕因侄子為秦少游所殺,這秦少游當初,又曾奪門取了朕的皇位,朕心中含恨在心,早就伺機報復,於是秦少游先下手為強。」

    「如此一來,一個小小秦少游,居然敢殺朕這上皇,簡直就是大逆不道,膽大包天,幾乎可以想像,莫說是天下人無話可說,便是當今天子,自己的母親被殺,若是不能殺秦少游,又如何向天下人交代?」

    「朕今日一死,你們便可一箭雙鵰,再藉機拿秦少游,神策府立即群龍無首,轉眼便可灰飛煙滅,韋卿,不知朕猜的對嗎?」

    韋正德的額頭,已經是淅瀝瀝的冒著冷汗。

    其實韋后和韋弘敏為何要讓自己殺武則天,他自己也是不明所以,只不過既然這是韋家的意思,他只能照做就是。

    本來以為,這只是走漏了風聲,讓武則天早有準備,可是現在武則天如此絲絲入扣的剖析出來,這就不是走漏消息這樣簡單了,韋家的所有把戲,其實早就在人家的掌握之中,這……才是真正可怕的。

    武則天抿嘴,笑的更是和藹:「你們……倒也是好算計,如今朕早已成了囚中鳥,你們想要殺朕,還不是探囊取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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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送到,除夕快樂。大家長命百歲,身體健康,閤家歡樂。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2-9 14:11 編輯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2-8 21:20
第四百五十三章:滅族
       
    探囊取物?

    當真是探囊取物嗎?

    當武則天輕巧的說出這四個字,配合上一絲冷笑的時候。韋正德的心思已經開始動搖了。

    他更發的覺得這個女人捉摸不透,越發覺得這個女人的可怕。於是他硬著頭皮,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他從來就不曾有過選擇,那麼現在,只好拼了。

    於是他冷笑:「既然陛下知道,那麼韋某也沒什麼可說的,不錯,我便是奉命前來取了上皇的人頭,將所有的干係,都推到那秦少游的頭上,這是一箭雙鵰,只不過……上皇這一次死定了,即便上皇知道了這些底細又如何?誠如上皇所言,這禁衛,都掌握在了韋某手裡,而這洛陽宮,也是被圍得水洩不通,上皇在此,便是籠中之鳥,韋某……得罪了。」

    他已經站直,挺著長刀。

    身後的人依然心亂如麻,不過韋正德的一番話,總算給了他們些許的鼓勵。

    事到如今,已經沒有選擇了,不是嗎?既然如此,那麼索性就拚命吧,大家本來就是鋌而走險來求取富貴的,現在這個女人就在眼前,何懼之有?

    數十個人,殺氣騰騰,一個個面目猙獰起來。

    武則天卻是巍然不動,彷彿他們的一切反應,都在她的預料之中,武則天笑了。

    這一笑,沒有讓人感受到溫暖,反而又讓原本高昂起來一些的情緒低落了下去。

    武則天鳳眸一轉,帶著笑意,慢悠悠的道:「朕既然料到了今日,其實還料到了一些東西。」

    韋正德突然發現,這個『妖婦』,很會煽動人心,每一個字,都讓人心寒和膽顫,可是她的話又如魔音,讓韋正德很想聽下去。他想知道。武則天還料到了什麼。

    武則天好整以暇的道:「你們既然要行事,就必須做到快刀斬亂麻,只是這禁衛固然是你們韋家所控制,可是既要掩人耳目。到時候好栽贓到秦少游頭上,再者禁衛龍蛇混雜,並非是所有人都可以信得過的。對嗎?」

    「……」韋正德臉色微微一變。

    武則天道:「所以韋都督不會弄出太大的動靜,你能調動,或者說信得過的人。不過寥寥數十人而已,按理來說,數十人,其實也夠了,可是也不夠。」

    韋正德的心沉到了谷底。

    「這……其實就是朕的機會,假若你是魯莽之人,直接調動兵馬,要陷朕於死地,朕現在,只怕已經身首異處。偏偏。此事不能外洩,寥寥數十人,朕還是有幾分自信的,韋都督,你將朕視作籠中之鳥,似乎已經忘了,其實……朕也已經將你當做了甕中之鱉。」

    什麼……

    韋正德臉色大變。

    其實方才他所謂的『自信』,自然是自己欺騙自己,很多事,他不敢去想。也不敢去推敲,人家既然已經料到了你會痛下殺手,怎麼可能坐以待斃,武則天神情如此從容。又怎麼可能沒有後手。

    你們這幾十人……太少了。

    這就是武則天取笑的地方,而某種程度來說,也顯露出了武則天的自信。

    她有殺手鐧……

    韋正德如此,其餘黨羽,當然不是傻子,他們又開始有些手足無措起來。於是一個個慌張的左顧右盼,移動的腳步也戛然而止,生怕遭遇到什麼陷阱。

    大殿裡的燈火依舊冉冉。

    武則天只是含笑,看著這數十個噤若寒蟬的人。

    突然,一股股勁風吹來,一閃閃的窗戶猛地打開。

    燭火被勁風一吹,猛地搖曳,大殿之中的燈火,也是忽明忽暗起來。

    「快看。」有人驚叫。

    大殿有門窗三十餘扇,而每一扇,此刻都已經洞開,每一扇的背後,都露出了一個人影。

    有宮娥,有宦官。

    單憑這些宮娥和宦官?

    可是沒有人大意,很快,他們發現了一樁更為可怕的事。

    武則天幽幽嘆了口氣,道:「不必看了,這些宮娥和宦官,都是朕的心腹,或許有的宦官和宮娥,你們自以為已經收買了他們,確實在這紫微宮裡,有不少人開始與你們韋家親近,是嗎?」

    韋正德咬著牙,武則天自從退位之後,武則天身邊的心腹,也漸漸對武則天冷落起來,更有不少,開始和韋家的人打交道,其中有不少,都和韋正德關係不錯,紫微宮有任何一舉一動,都有人揭發。

    這也是為何韋正德放心的原因。

    可是現在……韋正德突然意識到,或許……這一開始就只是個陷阱。

    武則天嘆口氣,道:「朕既然要自稱上皇,怎麼可能不留一點後路,你們或許收買了他們,可是朕在禪位之前,就早已收買了他們的家人。他們的族人和家人,絕大多數,都被朕好生用一些心腹之人照拂,如今一個個,非富即貴,韋都督,你想想看,他們會平白無故去為你們效勞嗎?這些,不過欲蓋彌彰的小伎倆,若是他們不與你們韋家親近,你們韋家必定會撤換掉他們,所以他們對你們討好,其實是朕的授意,朕在紫微宮做了什麼,也都授意讓他們傳報給你,其實……他們還是朕的人。」

    他們的族人和親眷,都已經被武則天安置和照料,現在都在外頭過著好日子。

    那麼換一句話來說,也可以是,一旦武則天有什麼好歹,他們的族人和親眷,也可能會被殺的一個不留。

    這個世上,即便是最底層的宦官,只怕也會有親人,而這些親人,某種程度,就成了他們心裡唯一的寄託。

    韋正德細思恐極,他終於意識到,或許從武則天退位之前,武則天就已經佈置下了一切。

    為的是今日嗎,又或者是,只是無心插柳柳成蔭?

    武則天抿嘴又笑:「你們或許以為,這些宦官,手無縛雞之力,人數,也不多,自然不可能是你們的對手。不過……恰好,朕在在數年之前,就曾在紫微宮中,儲存了一批勁弩,這些勁弩,都是最精良的匠人打製,說起來,似乎還過得去,平時這些不成器的傢伙們,偶爾也會悄悄演練,對弓弩多少也頗為熟稔,也就是說,一旦你們敢輕舉妄動,那麼數十張勁弩便可齊發,韋都督,你害怕嗎?」

    韋正德心涼透了,他渾身已被冷汗浸濕,他只能咬牙切齒:「是嗎,這又如何,即便如此,殿中並不大,生死也只是一念之間的事,一輪勁弩齊發之後,至多,也就死傷一半的人,可是韋某照樣有機會,將上皇格殺。」

    「是這個道理。」武則天點頭,居然認同了韋正德的話,卻依然含笑:「可是一輪勁弩之後,這些宦官,少不了還要護駕,這就免不了要打鬥下去,紫微宮這兒,只要動靜大一些,必定會驚動附近的所有禁衛,到時候,韋都督眾目睽睽之下,也要取朕的性命嗎?」

    這才是問題的關鍵。

    韋正德臉色一變,他咬著牙,突然察覺到,自己已經是山窮水盡。

    他要殺武則天,唯一的辦法就是謹慎行事,因為殺武則天不是目的,栽贓秦少游才是目的,所以知道此事的人,只能越少越好,可是一旦武則天有了防備,有了自保的手段,這裡發生了打鬥,那麼勢必,無數的禁軍就會開到,那時候,這消息怎麼掩蓋的住。

    就算他是禁軍都督,禁軍都要聽命於他,可是畢竟,他是在眾目睽睽之下要殺的乃是天子的母親,乃是太上皇,他還殺的去手嗎?就算當真讓他得逞,這件事流傳出去,又怎樣栽贓秦少游,而一旦如此,他韋正德就成了眾矢之的。

    殺太上皇,是萬死之罪,只要此事鋪在了陽光之下,就是萬死莫恕,即便是韋正德也不可以。

    再退一萬步,他就算負有皇命,天子對此頗為樂見,可是天子敢向天下人承認這是自己指使,要殺死自己的母親嗎?唯一的可能,就是拿韋正德來做這個替罪羊,千刀萬剮,五馬分屍,借此,才能平息天下人的怒火。

    事到如今,韋正德已經輸了。

    韋正德想得到,他的這些黨羽,哪裡沒有想到,上皇殺不了,或者說,就算殺了,他們也已死路一條,只要消息走漏,他們就統統都要去死,這幾乎是鐵板釘釘的事,可是他們不殺……那麼接下來呢?接下來武則天還是要將今夜之事公佈於眾,即便是韋家可以保全的了韋正德,那麼自己這些小魚小蝦呢?

    必死之局!

    不少人身如篩糠。

    武則天已經長身而起,她冷冷道:「韋正德,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弒君,傳朕的旨意,誅賊首韋正德者,朕必有厚賜,即便是有什麼過錯,也可既往不咎,若是有黨羽膽敢負隅頑抗,則朕必滅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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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送到,新年好。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2-9 00:20
第四百五十四章:大局已定
       
    只殺首惡,其餘不論。

    負隅頑抗者,殺無赦。

    這便是智慧,當一個陷入絕境的人,總不免想要抓住任何一根救命稻草,他們根本不會去思考,這根稻草會否救命,又或者說,會不會有秋後算賬的事。

    因為求生是人的本能,只要眼下能活著,就是天大的幸事。

    現在幾十張弓弩對著他們,即便他們能殺武則天,也要驚動所有人,他們根本就控制不住局面,一旦大批的禁軍趕到,他們即便殺死了武則天,也得不到任何的『功勞』,有的只是弒君大罪。

    可是現在就算拋棄武器,又有什麼用呢,拋下了武器,就必須任武則天宰割,現在你們帶著刀,到了武則天面前,難道武則天會放過你嗎?

    除非……

    韋正德已經意識到不妙了,他回眸,看著這些心腹。

    心腹們也是面面相覷,無數張眼睛,都在相互的對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每一個人都帶著警惕之心,因為誰也不知道,站在你身邊的心腹,站在你身邊的袍澤,或者是你的朋友,即便是昨夜還一起宿醉同眠的兄弟,會不會拔刀相向。

    韋正德看著這一張張熟悉的臉,可是卻已感到陌生了。

    他當然知道,武則天說出那一句誅首惡者便是大功一件話時,這句話的殺傷力會有多大。因為……這句話直入人心,偏偏人心是最可怕的。

    他看到已經有人開始不懷好意起來。

    是啊,他們犯了重罪,而且已經沒有了別的選擇,唯一的選擇就是將功贖罪,只要能殺韋正德,不但可以洗清自己身上的罪孽,或許,還可以得到武則天的賞賜,雖然韋家可能會進行報復。可是韋家遠在長安,遠水救不了近火。

    韋正德不得不向中郎將趙超靠近一些,趙超是他的女婿,更值得信賴,至於其他人,他就無法信任了。

    可是當他背對趙超,警惕的面對著其餘黨羽時。突然,一股劇痛自後背傳來。

    長刀直插他的後腰。隨即身後的人猛地一加力,刀劍便自他的肚中貫穿出來,淅瀝瀝的刀尖上,全部是血,血水如雨一般噴灑出來。

    韋正德發出低沉的怒吼,他回過頭去,看到了一張再熟悉不過的臉,是自己的女婿趙超,趙超面無表情,再沒有了平時對這個岳丈的敬意。他只是一邊扶住韋正德搖搖欲墜的身子,一邊不斷的在刀上加勁,長刀在韋正德的身體裡攪動,聲音清晰而恐怖。

    韋正德怒吼:「趙超,你這個兔崽……」

    趙超依舊沒有表情,他是韋正德的女婿,也正因為如此。他是鐵桿的韋黨,只是如今的形勢,若是想活著走出去,唯一的法子就是殺韋正德,別人尚且可以丟掉武器表示降服,或許能有一線生機。可是趙超不能,他身上有太多太多韋家的烙印,唯一的辦法,就是用手裡這把刀,與韋家劃清界限。

    趙超的舉動,將所有黨羽都嚇呆了,終於。還是有人反應了過來,副將燕雄,也是毅然決然,一刀狠狠的朝未死透的韋正德身上劈去。

    於是大家一擁而上,一個個變得瘋狂起來,赤紅著眼睛,提刀狠狠砍在韋正德身上。

    誰也料不到,這些曾經韋正德身側最親信的部屬,如今卻彷彿與韋正德不共戴天一樣。

    韋正德張著眼睛,卻已沒有了呼吸,唯一還在動的,只有那被刀砍得殘缺不全的屍首。

    地上只留下了一攤鮮血,趙超棄刀,立即拜倒在地,朝著武則天磕頭,道:「末將趙超,險被韋正德所矇蔽,以至上皇涉身險地,末將有萬死之罪,今日殺賊韋正德,將功贖罪,任上皇發落。」

    燕雄拜倒:「末將萬死。」

    一個個人拋下了武器,拜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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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則天抬眸,冷冷的笑,終於結束了。

    韋家在洛陽的兩個重要棋子,武三思已被秦少游所殺,而現在的韋正德,卻也已被人砍成了爛泥。

    至於這些人黨羽,一部分被狄仁傑剷除了個乾淨,另一部分,現在則戰戰兢兢的拜倒在武則天的腳下,不安的等待著武則天的處置。

    武則天的笑容沒有散去。

    不發一兵一卒,卻是大局已定。

    這些人,都是禁軍的骨幹,而如今,卻再也回不去了,因為他們接下來,可能要面對的則是韋氏的報復,他們唯一生存的機會,就是死死的抱住武則天。

    他們自然而然的,成為了武則天的黨羽。

    武則天道:「諸卿忠義,朕豈有不知,如今首惡既除,此事,理當既往不咎。爾等奮發戮力,朕心甚慰,而今連禁軍都督,尚且如此不肖,可見這宮中的禁衛,已經到了何等糜爛的地步,諸卿,還不速速回到各衛,整肅奸黨,加強禁衛,朕的安危,就靠你們了。婉兒………召秦少游入宮!」

    武則天起身,顯露出了幾分的倦意,她打了個哈欠,慵懶的道:「為了一個小小奸賊,卻是折騰的朕一宿未睡,這紫微宮,看來是暫時無法下榻了,血腥氣重,朕受不得這個味,爾等各行其是去吧,朕……擺駕長樂宮,且先歇一歇,什麼時候秦少游入宮,再來稟告,還有……狄仁傑……」想了想,武則天道:「讓狄仁傑也一併入宮來見一見吧,這個老傢伙,朕倒是對他頗為想念了。」

    她說罷,已是款款起身,上官婉兒要扶她,她卻輕輕擺手,動了腳步,並無老態龍鍾的樣子,反而是步伐輕盈,眾人紛紛拜倒,她在拜倒的眾人中穿梭過去,眼睛看著幽深的殿門之外,殿外,一群宦官和宮娥,已是下了弓弩,垂首而立,準備伴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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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送到。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2-9 00:23 編輯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2-9 13:25
第四百五十五章:試看天地翻轉
       
    洛陽宮裡,已是殺氣騰騰。

    一隊隊的禁衛調撥出來,緊接著,在這風高夜黑的夜晚,有人的宿舍被直接踹開。

    「什麼人……」

    「張將軍可在?」

    「是趙中郎,趙中郎尋我何事?」

    說話的聲音,明顯輕柔很多,黑燈瞎火的,又是衛戍時臨時的住所,屋子裡沒有掌燈,很是昏暗。

    「都督今夜要召集眾將,有大事要相商,張將軍,軍令如山,準備。」

    「是,是。」

    那人一骨碌的翻身起來,心裡卻不免有些不滿,這個趙中郎,仗著是都督的女婿,也太過囂張了,都督尋人就尋人,何必要踹門而入,還有,門口的兩個親兵是做什麼吃的,為何不通報。

    不過這位張將軍只想著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或者是都督大人有什麼不快,於是不敢怠慢,忙是翻身起來掌燈,他還帶著的幾分酒意,待打了火摺子,將燭火點起,回眸時,他愕然愣住了。

    四五個人,每一個人都是殺氣騰騰,為的就是都督的女婿趙超沒有錯,不過趙超手裡提著刀,一臉的獰然,不好……

    張將軍後退一步,皺眉:「趙中郎這是……」

    趙超慢悠悠的道:「都督謀反,已經伏誅,張將軍,你素來和韋正德相交莫逆,你還有一個兒子,承他的恩惠,調去了長安大明宮裡任職是嗎?」

    張將軍頓時腦子嗡嗡作響,都督謀反,還被殺了?

    這種事,他不敢信,可是又不敢不信,按理來說,真正和韋正德相交莫逆的難道不是你趙超,你還是他的女婿呢。

    不過張將軍是韋正德的親信沒有錯,韋正德殺武則天,之所以沒有叫張將軍去。只是因為,一旦發生了什麼事,外頭的禁軍,還需要許多信得過的人來掌控。所以此事,並沒有告知這位『張將軍』,這不過是韋正德的後手罷了。

    張將軍喉結滾動,一時竟是作聲不得,因為他實在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可是趙超已經等不及了,他提刀,惡狠狠道:「你便是韋正德的黨羽,如今事,我等奉命殺賊,來,殺!」

    一個殺字,便有刀風帶起,一下子把剛剛點起的荳蔻燭火撲滅,屋中又陷入了黑暗。可是緊接著,傳來一聲慘呼,如狼似虎的人沖上去,一陣猛砍,血腥味瀰漫開來,有人狠狠踹了幾腳之後,道:「趙中郎,已經死了。」

    趙超頜點頭,他現在的精神,已經陷入了癲狂的狀態。他壓抑著顫抖的嗓子道:「下一個,還有朱進。」

    今夜……注定是要有許多人死的。

    韋正德經營了這麼久,在洛陽的禁軍之中,早就不知安插了多少的人手。這些人固然有一部分,如趙超這樣,被韋正德叫去一道殺武則天,可是還有一部分,卻是混雜在禁軍之中。

    趙超這些人,已經回不去了。當他們提刀砍死韋正德的時候,他們已經沒有了任何選擇,他們的新主人,現在正在長樂宮中安睡,而他們,卻必須在這裡,將所有潛在的危險,全部清除出去,這些人,都是禁軍中的骨幹,各有自己的心腹和親兵,再加上握有上皇旨意,此時已是分頭動手,他們各自有自己的名冊,任何未來會成為新主子障礙的人,今夜都不能活著看到明日的曙光,一個不留!

    趙超眼中佈滿了血絲,卻是不知疲倦一樣,血腥氣入了他的鼻中,他竟已沒有了一絲的反應,已經麻木了。

    他慢悠悠的道:「今夜朱進在哪個門當值?」

    「安定門。」

    緊接著,凌亂的腳步聲,便咔擦咔擦的響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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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的曙光初露,一道道金黃的晨陽宛如綻放一般,直接射在了洛陽宮的琉璃瓦上,宮牆亦好像鍍了一層金,各處宮殿和各處宮門,衛戍依舊,城牆上,一個個矯健強壯的禁軍,依然佇立於此。

    沒有人知道緊閉的大門之後發生了什麼,對於絕大多數的芸芸眾生來說,今日依舊和昨日一樣,和許許多多的日子一樣,一樣的沒有什麼尋常之處。

    唯一稀罕的是,應天門洞開。

    應天門本叫則天門,只是李顯登基之後,將這座正南的皇宮大門改了名字。

    這固然是隱去武則天影響的一個小小舉措,而這座大門,幾乎等於是洛陽宮的正門,平時的時候,幾乎不開,只有天子出行,或者是藩王和各國的使節覲見時,才會偶爾開一開。

    自從天子遷都,這座大門彷彿成了禁忌,天子只要還在長安,就永遠不會出入,使節和藩王們,也不會再來,所以……按照常理,它理應永遠緊閉,除非大唐的主人什麼時候來了興致,來這裡出巡一遭。

    可是現在,天子遠在長安,大門卻是開放。

    緊接著,一輛馬車已抵達宮門。

    趙超幾乎是滿臉堆笑,他已換上了一副新的鎧甲,穿戴於身,顯得頗為威武,可是那臉上的笑容,卻早已隱去了肅殺之氣,他幾乎是快步帶著幾個兵士迎來,緊接著,馬車停住,車上的人下來,最先出來的,乃是秦少游。

    秦少游下車,隨即小心翼翼的扶著上官婉兒下車。

    上官婉兒的突然出現,讓秦少游大吃一驚。

    而事實上,沿途上已經根本沒有多少時間,去讓秦少游計較宮中發生了什麼事了。

    本來若是宮中有人前來請秦少游入宮,說是上皇召見,秦少游是絕不可能動身的,因為武則天已經被軟件,即便有她的聖命,也可能是上皇被人挾持所書,一旦進了洛陽宮,那兒,就是韋家的地盤了,秦少游絕不會冒這個風險。

    可是前來傳達的,卻是上官婉兒,這或許是上皇的故意安排,若不是上官婉兒親自動身,如何能取信秦少游,如何能向秦少游保證,這確實是武則天的意思呢。

    見到了上官婉兒,秦少游幾乎沒有任何的猶豫,因為他絕對的信任她,既然如此,自然入宮好了。

    路上秦少游只問了一些大致的情況,宮中的驚心動魄,他也無法去計較,不過一些重要的信息,他卻是多少心裡有數了。

    韋正德已死,這位洛陽的禁軍都督,居然輕而易舉,就已人頭落地,而且這應天門的開放,幾乎也可以讓秦少游斷定,武則天已經掌握了整個宮中,甚至,是所有的禁軍。

    想來……實在有些可笑啊。

    韋家為了囚禁武則天,為了讓禁軍成為秦少游的又一個掣肘,幾乎是枉費了心機,他們在禁軍中的經營,遠遠比許多人想得更加深入,這洛陽宮,本該是韋家的鐵桶,既成為秦少游的喉中的梗,同時也是武則天的囚籠,可是……一夜之間就已經翻轉了。

    秦少游抬眸,看著這依舊巍峨的宮城,心裡不由感嘆,這裡,不知見證了多少的變遷,也只有這個世上最強大的人,方能成為此間的主人,而如今,這裡的新主人,正在長樂宮等待著自己。

    沒有意氣風,沒有什麼得意洋洋,秦少游抬步,他心思有些亂。

    不過上官婉兒卻總算讓秦少游鎮定了不少,他不信武則天,卻信上官婉兒,也許,已有兩年不曾見面,可是秦少游依然深信這個女人。

    趙超的笑如沐春風,先是給上官婉兒行禮,親暱的道:「上官待詔,小心一些。」

    又對秦少游道:「見過殿下,末將有禮。」

    秦少游只是朝他笑笑,這個人很面生,不過禁軍和神策軍水火不容,幾乎沒有打過任何交道,所以秦少游只認得韋正德,其他人,一概不認得。

    不過……想必這個人朱樓那兒應當是摸清了他的底細的,可是對於朱樓來說,任何一個人在他們那兒,都不過是一串冰冷冷的文字記錄而已,性命是什麼,有沒有鬍鬚,鬍鬚有多長,眉毛是濃密還是稀疏,眼睛是大是小,反正……秦少游是無法用這些東西,來辨認出人來。

    趙超在前引路,一隊禁衛則是亦步亦趨的護衛著秦少游與上官婉兒,直至洛陽宮,上官婉兒則先行去稟告。

    這個時候,天色還早,所以武則天還未起身,因此秦少游只能在外乾等,至於趙超,也是束手於此,他對秦少游笑呵呵的,頗帶一些討好,偶爾和秦少游寒暄幾句,秦少游自然也就不咸不淡的回答,畢竟事情太多突然,秦少游需要時間去慢慢消化這個改變。

    不過有一點似乎可以肯定,武則天已經徹底扭轉了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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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送到。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2-9 13:36 編輯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2-11 07:03
第四百五十六章:命中注定
       
    秦少游是什麼人,趙超是心中瞭然的,如今上皇雖然掌控住了洛陽宮的局面,可是要維持河南,或者說,接下來要有什麼作為,就不得不拉攏住秦少游。

    正因為此人重要,趙超少不得想要多多巴結,偏偏秦少游想著心事,沒工夫理他,這讓他頗有喪氣。

    過了片刻,上官婉兒出來,朝秦少游使了個眼色。

    秦少游點頭,快步進入殿中。

    此時的武則天,並沒有盛裝,只是一件鳳袍披在身上,顯是剛醒,所以帶著幾分疲態,她看了秦少游一眼,露出了笑容。

    而秦少游與她對視,雙方似乎都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到了什麼。

    以往的秦少游,覺得武則天深不可測,那時候的自己,看武則天更多的是高山仰止,可是如今,當秦少游一步步走來,漸漸成為大唐朝一等一的權臣時,卻漸漸能理解這個女人了。

    人生在世,本就是變幻莫測,可是人到了武則天和秦少游的境地,他們的選擇其實並不多,他們想要活下去,唯有牢牢抓住手中的東西,而一旦這些東西不見了,那麼就是任人宰割的境地。

    武則天如此,秦少游如此。

    所以他們必須縝密的思考,必須細心的謀劃,他們漸漸的儘量不去相信別人,他們盡力的去把每一個人,都當做自己的棋子。

    一著不慎,就是滿盤皆輸,輸了就失去一切。

    秦少游拜倒:「臣秦少游,見過陛下。」

    「起來吧,你我之間,不必多禮,令月如何了,朕兩年不曾見她,朕聽說,她生了個孩子。好啊,朕佈置了許多的事,可是許多事到了後來,都讓朕始料不及。唯獨令月的佈置,朕最是滿意,秦少游,你是朕的乘龍快婿,朕今日第一個要召見的就是你。宮中的事,想必有許多你還不清楚,不過不要緊,你只需要知道,朕坐在這裡,今日與昨日,已是天翻地覆就可以了,宮中的禁軍,已經徹底成了朕的死士,他們的忠心。雖然不太牢固,不過朕又法子制住他們。韋正德?哼,此賊已經為朕所誅,韋家的人……畢竟還是太嫩了,他們哪裡經歷過什麼風雨呢,他們因為,朕有今日,是因為見寵於先帝,所以才能君臨天下。他們錯了,他們正因為錯了。方才以為,韋氏和朕是一樣的,也正因為如此,他們的錯誤。朕也該讓他們付出代價了。」

    這一番話,包含著很多的信息,尤其是後半截,武則天幾乎是不屑於顧的口吻道出來。

    韋氏有罪嗎?

    他們軟禁武則天,他們一手遮天,這些在武則天看來。都不是罪孽。

    這個世上,但凡是到了韋家這樣地步的人,都是如此,所以,這不是罪。

    可是在武則天的心裡,所謂的罪,不在於人的好壞,而在於他們的無能。

    韋氏以為自己和武則天,就可以稱為第二個武則天,可是她顯然大錯特錯,因為她根本不知道,今日坐在這裡的女人之所以獨一無二,並非只是因為見寵於先帝這樣簡單,所以韋氏錯了,錯就錯在,他們輕視了這個女人,他們對這個女人少了太多太多的敬畏,用韋正德這樣的草包來看管武則天,就是最大的罪孽。

    秦少游含笑,某種程度來說,武則天在吹牛,不過吹牛這東西,往往分兩種,一種是平庸的人吹牛,往往這種人,只會惹人笑而已,還有一種,則是武則天這種,只是……她的話在任何人的耳中,絕沒有人敢恥笑,有的,只是敬畏。

    秦少游道:「公主殿下一切都好,孩子也很平安。」

    武則天點點頭,顯得很是滿意,道:「那麼你呢?」

    「臣?」秦少游微微一愣。

    武則天道:「對,朕要問的就是你,這兩年,可好嗎?」

    「臣還過得去,這也是託了上皇的洪福。」

    武則天非但沒有客氣,反而點頭:「不錯,你之今日,除了你自己的勇氣和智慧之外,都是朕給予你的,你想必也知道,朕為何要將今日的一切給你,朕給你的東西,時至今日,也不是想要拿回來就能拿的回來,不過朕卻知道,你手上的這些東西,已有人窺測很久了。秦少游,你我都陷入了死地,你明白了嗎?」

    死地。

    這句話不是武則天危言聳聽,其實從一開始,她就明白,當她給秦少游這些東西的時候,秦少游就已經陷入了死地,一個孩子,手裡握著金元寶,一個廚子出身的人,卻已成了朝中鼎足輕重的力量,接下來是什麼?接下來就是強敵環伺,就是無數人垂涎,沒有了韋氏,就會有張氏,沒有了張氏,就會有皇太子,這些人,都會是秦少游的敵人,只要秦少游還在河南一日,就會有許多人夜不安寐。

    所以武則天對秦少游很是放心,因為本質上,秦少游與她要對付的人永遠都是衝突的,這個矛盾,絕不是一個退讓就能化解。

    秦少游沒有猶豫,他知道這位岳母大人,此刻正在等候著自己的態度,有些話,沒有必要細說,也沒必要遮遮掩掩,秦少游鄭重其事的道:「臣蒙受陛下恩典,寧願肝腦塗地,供陛下驅策。」

    「好。」武則天滿意的點頭,雖然早就知道自己回得到這個答案,可是秦少游的痛快,讓她還是禁不住喜上眉梢:「朕現在,就是要借用你,自然……也絕不會虧待了你,你我之間,終究還是姻親,你看,朕和你,現在不過蝸居於河南府,不過……這巴掌大的地方,有什麼意思,人無遠慮,必有近憂,現在朕還有許多事要做,要一件件的來,急不得,這先嘛,就得先把長安的那些傢伙們,嚇一嚇了。」

    嚇一嚇……

    聽到這裡,秦少游不禁莞爾。

    這樣凶險的事只是用嚇一嚇去形容,這……還真夠樂觀的。

    武則天沉吟片刻,道:「明日,你讓令月入宮來見見朕吧,把孩子也帶來,至於你這神策軍,近來加強一些衛戍即可,眼下……想來也不會有事,韋家在長安,怕是要自亂陣腳,暫時也不會有什麼兵禍,若有什麼事,朕會讓婉兒去傳旨。」

    說到了上官婉兒,武則天不禁微微笑道:「這個丫頭,一直跟在朕身邊,朕最信得過的也就是她了,這些年,也是苦了她,讓她跟著朕擔心受怕不說,還得讓她分擔許多事,不過……眼下似乎一切都過去了,朕會好好善待她,將她當做令月一樣看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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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長樂宮出來,上官婉兒已在這裡久侯了,緊張過去,上官婉兒朝秦少游笑了笑,變得輕鬆了許多,她眨眨眼,道:「陛下說了什麼?」

    「上官待詔認為呢?」

    上官婉兒嗔怒:「分明是我問你,你卻為何又反詰到我頭上。」

    當一切塵埃落定的時候,秦少游心情輕鬆,道:「這可怪不得我,上官待詔在我心裡,一向是神機妙算,冰雪聰明。」

    上官婉兒忙是咳嗽,不禁失笑,最後道:「秦少游,你害怕嗎?」

    「什麼?」秦少游想不到上官婉兒突然問這個。

    上官婉兒撫了撫額,看向遠處的斜陽,她眼裡露出複雜,彷彿蒙上了一層白霧,她幽幽道:「上皇的心,何止是小小的河南府,她所圖的,乃是天下,可是這天下之大,何處是個盡頭呢,秦少游,你們男人也是如此吧,有時候,我也為上皇的偉業而激動不已,可是有時候,我卻總覺得錯了,人……為何總是如此呢,這天下之大,卻是佈滿了荊棘,並非是每一次,都可以神機妙算,每一次都可以順利,可是只要錯一次……」

    秦少游看著上官婉兒,上官婉兒此時只給他留了一個側臉,這個很有心計的女子比從前瘦了,帶著幾分嬌弱,秦少游幾乎是毫不猶豫的回答了她的問題:「上官待詔,其實……並非是上皇的心大,而是,她已無路可走了,到了今日,她唯有一步步向前,絕不能停歇,即便佈滿了荊棘,她也必須走下去,因為她若是停了一步,等待她的,便是死無葬身之地,她是如此,我也是如此,所以我從不想這些,我要做的,就是繼續走下去,寧願有聲有色的去死,也絕不苟活於世。所以我不害怕,因為當我害怕時,便是許多人對我舉起屠刀的時候,這是注定之事,誰也無法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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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送到。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2-11 07:08 編輯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2-11 07:09
第四百五十七章:天要塌了
       
    上官婉兒笑了笑,她看著態度異常堅決的秦少游,不禁側目,她定了定神,道:「是啊,似乎除了硬著頭皮走下去,別無他法了。」

    她心情好似好了許多,低聲和秦少遊說了幾句話。

    無非是說,宮中的局面大致如何,禁軍之中,如今撤換掉了什麼人,如今掌握禁軍的又是何人。

    還有韋正德的死。

    當秦少游得知韋正德欲殺武則天的時候,心裡不由有些震驚,韋家的人,殺武則天顯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也正因為如此,所以他們才會被武則天把握住時機。

    想想看,假若不是韋正德殺武則天來嫁禍秦少游,又怎麼可能,會帶著區區數十個心腹,盡力的將紫微宮的守衛調遣開呢,而武則天,顯然為了這一日,已經等待了太久太久,韋正德以為自己是獵手,結果卻成了被麻雀捕食的螳螂。

    單憑這一點,就足以讓秦少游感到後怕了,假若真讓韋正德得逞,那麼所有的髒水,都可以潑到他秦少游的身上,到了那時,他就是百口莫辯,朝廷完全可以藉著這個機會,調動兵馬,將河南府圍得水洩不通,最後一舉剷除自己。

    自己的力量,雖然不算弱小,卻顯然還遠遠不大與天下人為敵的地步。

    韋家處心積慮,只怕也是不願意再給自己任何時間,這也足夠證明,在長安,韋家已經佔據了主動權,而且已經牢牢的把持住了朝政,這並不是太好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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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少游即將出宮的時候,便見到狄仁傑遠遠而來,二人也算是老交情,相視一笑,秦少游明顯看到狄仁傑眼中的複雜之色,他對武則天想必也是有感情的,無論怎麼說。是武則天發現了他,並且提拔了他,這便是知遇之恩,他放肆的頂撞武則天。武則天不以為意,他極力支持李氏,可是他所支持的李氏,在第一時間,就是徹底剝除了他的權柄。

    或許……此時的狄仁傑在內心深處。還是相信他的君君臣臣那一套,只是現實是何其的殘酷,當武則天重新站起來,立即召見他的時候,秦少游心裡想,此時的狄仁傑,心裡在想什麼呢。

    秦少游搖搖頭,狄仁傑似乎看出了秦少遊目中的其他意思,有些尷尬,卻還是上前:「殿下。」

    秦少游背著手。笑吟吟的道:「狄通判前幾日抓了本王府上的幾個屬官,卻不知他們犯了什麼罪?」

    狄仁傑正色道:「此事……老夫自有主張。」

    還是那倔強的樣子,不肯讓步。

    秦少游哂然一笑,由著他去。

    ………………………………………………………………………………………………………………

    一封快報,已經火的送到了長安。

    長安震動。

    各部都是目瞪口呆,幾乎再沒有人有心思去署理政務了,三省那兒,再沒有人有了心思。

    楊再思整個人突然像是消失匿跡一樣,什麼事都不管,什麼事也不做。別人的低聲議論,他也漠不關心,只是到了尚書省,便關起門來。自己喝著自己的茶,看著自己的書。

    擔憂的人也有,韋家兄弟當其衝。

    他們是真正的嚇到了。

    韋正德的人頭直接送了來,這韋正德,可是韋家的人,還是禁軍都督。這個人的重要性,可想而知。

    可是偏偏,韋家人除了嚇得面如土色,竟是無計可施,即便是韋后,現在居然也是誰也不見——病了。

    事態顯然是尤為嚴重,可是這朝廷上下,袞袞諸公,居然沒有一個人敢吱聲。

    韋正德人頭落地,理由是要行刺武則天,證據一切都是確鑿的,至少禁軍那邊,是一口咬定了。

    可問題就在於,韋家一點辦法都沒有。

    現在反而讓人疑心,這韋正德乃是韋家指使,竟要行刺上皇,上皇的聲名,在從前很壞,可是近兩年,卻是好了起來。畢竟已經禪位了,沒有了利益衝突,無論是朝廷還是豪族,自然是上下一致的好評。

    況且,若當真是韋家指使,這韋氏乃是上皇的兒媳,兒媳殺母,這是何等聳人聽聞的事。

    現在莫說是追究韋正德的問題,便是韋家自己,還得想著撇清關係呢。

    更可怕的是,武則天據說掌握住了洛陽宮,次日清早,秦少游便前去覲見,這裡頭的默契,實在讓人細思恐極。

    河南府,可是有五萬的精銳了,況且還有神策府的無數錢財作為支撐,有關東士族地支持,可怕的是,如今還有上皇的號召力。

    這個世上,錢財和兵丁固然是可怕,可是對於朝廷來說,除非有完全碾壓的力量,否則,也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罷了。可是有了一個有足夠號召力的人與之結合起來,才是可怕的。

    歷來謀反的人,哪一個不需要尋一個皇子或者是廢帝出來,秦時,天下人反秦,於是尋了個楚國的後裔,王莽篡漢,義軍立即尋了劉家的皇室為天子,而如今,武則天顯然足以勝任這個身份。

    她是上皇,她曾治理天下,而且天下曾治理的井井有條,固然也有血雨腥風,卻比之當下,卻更令人懷念。

    至少在眼下,就有一部分,已經開始對上皇多有『掛記』了。一個秦少游,本就難以對付,而如今,再加上一個武則天,這是何其恐怖的事。

    韋弘敏第一時間,就已經嗅到了這個風險,彷彿一下子遭遇了滅頂之災一樣,整個人都開始神神叨叨、失魂落魄起來。

    「大唐,有傾覆之危了啊。」這是他對韋安石說的第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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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送到。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2-11 07:46 編輯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2-11 22:33
第四百五十八章:春暖鴨先知

    韋弘敏說出這番話的時候,絕不是危言聳聽。

    軍閥不可怕,軍閥有錢也不可怕,歷來即便是兵強馬壯的軍閥,至多也就是橫極一時罷了,可是一旦這些人有了號召力,就全然不同了。

    畢竟,洛陽的那位還是上皇呢,上皇何其尊貴,說是天子也不過分,這年月,韋氏一個皇后都可政由己出,何況是太上皇。

    韋安石卻不禁大怒,此前韋弘敏在賣著關子,說什麼大事就要發生了,洛陽城很快就會有『好消息』,原來所謂的好消息,竟是這個?

    他惱火的道:「是誰指使韋正德去殺上皇?這樣的大事,為何不事先商議?」

    韋弘敏面帶尷尬,此時卻不敢解釋,只是道:「這都是為了娘娘……」

    韋安石平時對韋弘敏都是馬首是瞻,而現在想不到韋氏和韋弘敏出了這麼個昏招。真是氣得>跳腳,他怒氣衝衝道:「這是什麼話,這是什麼話,什麼叫做為了娘娘,這樣鋌而走險,於娘娘,於韋家,又有什麼好處,哎……這一次,當真是招來了大禍,招來了大禍啊。」

    韋安石與韋弘敏的理念相悖,他認為韋家應當徐徐經營,韋家等得起,遲早有一天,可以權傾一時,手掌天下。

    而韋弘敏卻不一樣,他太急了。可是韋弘敏並非是心急火燎之人,他之所以急切,是因為他去過孟津,他見識過弘農郡,那個滄海桑田之地,無數的樓宇拔地而起,無數的流民湧入,威武的神策軍,還有充裕的錢糧,這種愈來愈膨脹的神策府。姑息一天,都可能為韋家惹來彌天大禍,所以他不能等,也等不及,因此才貪功冒進,只是萬萬想不到,最後居然會搬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可是然讓他如何給韋安石解釋呢?

    難道應當和他說,神策府遲早會日益膨脹,這些話,韋安石願意聽嗎?

    事到如今。他知道韋家的質疑已經從韋安石開始了,他只好苦笑,無法去辯駁。

    他想了想,道:「今日之事,都錯在老夫,這個干係,老夫來擔當,我明日會上書請辭,承擔這個干係。」

    若是不請辭。顯然韋家內部是絕不會罷休的,這畢竟是他一人做的決定,最多只是加上了個韋后,可是韋后會有錯嗎?這個黑鍋。誰也不敢質疑到韋后身上,所以承擔干係的,只有他韋弘敏。

    韋安石聽了,面無表情。道:「現在請辭,難免招來非議。」

    這句話,然韋弘敏的心有些涼。韋安石沒有勸他不要請辭,卻只是說,眼下天下已經議論紛紛,韋弘敏若是請辭,就更加做實了韋弘敏可能是這件事幕後之人,所以韋安石的言外之意是,就算請辭,也要等風頭過了再說。

    韋弘敏一臉無奈的點點頭:「一切,全憑你們做主吧。」

    正說著,卻是有人來報:「楊公去洛陽視事去了。」

    韋弘敏愣了一下,不禁道:「哪個楊公。」

    「中書侍中楊再思。」

    「跑了?」韋弘敏目瞪口呆。

    那個就在昨天,還和自己把酒言歡,還恬不知恥的稱呼自己為兄長,還興致勃勃要認自己做親家,非要將自己孫女嫁給自己孫子的楊宰相,居然打著去洛陽辦公的名義,說跑就跑了。

    春暖鴨先知啊。

    這個老狐狸竟然說走就走,洛陽來的消息,才來了多久?

    韋弘敏和韋安石面面相覷,已經顧不得去爭吵了,大眼瞪著小眼一陣,韋弘敏突然道:「他的族人呢?」

    「此人……是洛陽人,倒是有幾個子弟在此伺候他,不過……想必也跟著他一道去洛陽了吧。」

    韋弘敏這下子,居然連憤怒的心情都沒有了,遇到這麼個老王八蛋,還真是欲哭無淚。

    「此事……」韋安石感覺怪怪的,這時候也不再給韋弘敏冷臉,仔細一思量,發現現在還能商量事的,也只有韋弘敏,他表情古怪道:「這件事,當如何處置為好?」

    「封鎖消息,怕也壓不住,至於要追,又追之不及。可是堂堂一個宰相,沒有得到朝廷的准許,他這一走,就更讓人不免要猜疑了,如今人心惶惶,楊再思如此,那些不知情由的人,又不曉得要鬧出什麼是非,怕就怕有了楊再思那老匹夫第一個,就會有第二個,一旦大家存了這個心思,這可就真正的無計可施了,事到如今……」

    韋弘敏話說到這裡,居然有些話說不出口,他本來就是『待罪』之臣,若是再說一些別人不喜歡聽的話,那可就更加糟糕了。

    韋安石卻急切的道:「有什麼話不能講,為何如此語焉不詳,都到了如今這個地步……」

    「好吧,好吧。」韋弘敏苦笑,他也只能苦笑了:「事到如今,唯一道法子,就是趕緊頒佈一道詔書出去,任命楊再思代天子視河南事,給他一個欽差使命,讓他光明正大去河南府。」

    「什麼……」韋安石大怒,道:「我們韋家,豈可然那老匹夫如此耍弄。」

    韋弘敏早沒了此前的銳氣,只是搖頭:「這是沒有法子的法子,否則……」

    他只是搖頭。

    韋安石定了定神,其實他心裡也清楚,韋弘敏是正確的,畢竟上皇剛剛殺了韋正德,這時候本來就到處都是風言風語,結果堂堂侍中,朝廷的宰相,二話不說就開溜,還跑去河南府去了,這在外人看來是什麼,這是樹倒猢猻散的徵兆啊,這可是大唐潮的宰相,連宰相尚且如此,其他人又會怎樣想?

    楊再思歷經數朝而不倒,在外人看來,這個老狐狸,絕不是一個昏了頭的人,一個昏了頭的人,連朝廷都不顧,卻跑去河南見上皇,這不擺明著,人家知道許多內情,而且已經預知到了什麼,所以提前去為自己的前途做打算嗎?

    朝廷現在要追,怕是來不及了,況且這麼大一個人不見了蹤影,想要掩蓋,似乎也不可能,那麼唯一的辦法,就是把喪事當作喜事來辦,立即頒佈旨意,那些不知道內情的,還以為楊再思是奉旨行事,這樣,至少可以把對韋家的傷害減到最低,當然,這樣做當然是便宜了楊再思,楊再思擅離職守,韋家非但不治罪,反而還要為他遮掩,給他一個名正言順的藉口,保留他的官職。

    韋安石當然知道韋弘敏心裡的為難,只是不忿罷了。

    他突然有一種鬱鬱的感覺,最終還是點點頭:「只是這聖旨……」

    韋弘敏苦笑:「我去再請見娘娘吧。」

    二韋陷入了沉默,他們心裡都是沉甸甸的,再沒有心思說話了,明明韋家佔據了絕對的優勢,可是這兩年來,居然對一個小小的河南府無計可施。

    ……………………………………………………………………………………………………………………………………………………………………………………………………………………………………

    就在這個當口,楊再思已經坐上了渡船。

    家裡數十口人,如今都在這船上,行囊不多,一方面就算去了河南,老宅裡也是應有盡有,長安那邊,只是寓居之所罷了。

    家人們都有些不安,這種情緒倒也正常,家主突然腦子一熱,二話不說,便要去洛陽不可,沒有朝廷的旨意,說走就走,未免也太過任性了一些,朝廷那邊若是得知,豈不是要立即虢奪了他的官職,這楊再思可是一家老小的依靠,楊家不比那些士族豪族,完全沒有任性的資本。

    楊再思的長子楊石小心翼翼的進了父親的船艙,見父親正抱著本書打著盹,他小心翼翼的去給艙中的油燈添了油,楊再思似被驚動,張開眼了,不由道:「到了什麼時辰,出了長安嗎?」。

    「父親,已經快了。」

    楊石欲言又止,可憐巴巴的看著楊再思。

    楊再思捋鬚:「出了就好啊,這是是非之地,留在這裡,怪讓人擔心的。」

    楊石不禁道:「父親現在身居顯要之職,何故……兒子就怕啊,一旦朝廷罷了父親的官……」

    楊再思老神在在,道:「罷官?不不不,不會,韋家的人,絕不敢罷老夫的官,這人哪,想要左右逢源,是為了什麼?是為了安身立命,如今,上皇都已經掙脫了枷鎖,韋家這些人,在上皇眼裡,不過是一些螻蟻罷了,韋家如今,看上去把持了朝綱,這既是他們的好處,對他們來說,也是極大的壞處,權利有多大,責任和干係就有多大,這些事,為父本來不該和你說,不過你若是想聽,那麼說一說也無妨,你坐下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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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送到,拜了一天的年,在老家上山下海的跑,今天只能一更了,望體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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