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界大陸] 聖人門徒 作者:寂寞讀南華 (連載中)

 
x24685 2015-7-7 12:25:27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96 458924
x24685 發表於 2015-8-1 20:16
第一百一十章 蘇雨樵拜師!

    蘇雨樵正式拜師羋越,以後就需日日跟隨羋越左右修行了。

    指南中學的夫子自然是要辭掉了,而且正式入師門的日子,武陵學派的眾多長輩都一一前去舞衣巷羋越別墅捧場。

    舞衣巷不大,是一條驛巷。

    所謂驛巷就是各門各派,各方勢力來武陵一般都在舞衣巷落腳,所以這裡不是聖人學派輻射的範圍。

    今天的舞衣巷很熱鬧,一大早蘇雨樵就在蘇家眾人的簇擁下到了羋越的別墅。

    陸陸續續,知府曹清,學台孟哲,指南監學夫子陶益,高學士子古臨川等等一干人皆一一前來道賀。

    羋越的清幽的別墅中,一下變得熱鬧了起來。

    大堂的正中央,檀香繚繞,一尊棋盤規整擺在那裡,丁儒盤膝坐在棋盤的一側。

    蘇雨樵神色莊重,先拜師傅羋越,然後緩緩的走到丁儒的身前,道:「師兄,棋道我一直不太擅長。今日正式入師門,以後還望師兄多多指教……」

    丁儒嘴一咧,道:「就知道你不精通棋道,今日入門第一課師尊才講棋道。今日武陵學派的長輩,眾高學士子都在,希望你能好好發揮,別墮了你武陵第一才子的名頭……」

    蘇雨樵臉色微微一變,心中暗嘆一聲。

    武陵第一才子?自己還是武陵第一才子麼?

    他規規矩矩的坐在丁儒的前面,全場都安靜下來。

    幾乎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了棋盤。

    修行四藝,琴棋書畫,羋越是棋道大師,今天是蘇雨樵第一天入門,羋越大學士要當眾講棋,這對每一個在場的人來說都是難得的機會。

    蘇雨樵和丁儒猜先,蘇雨樵執黑,很快兩人在棋盤上就鏖戰在了一起。

    這樣的入門棋,蘇雨樵全力以赴。丁儒卻明顯輕鬆很多,每每在關竅要點,他會出言提醒蘇雨樵,卻是一盤指導棋的架勢。

    周圍的眾多夫子士子。個個都是修行者,對棋道也頗有涉獵,此時大家皆集中精神關注著盤面。

    漸漸的,盤面上棋子越來越多,蘇雨樵的神色也愈發的凝重。

    終於。蘇雨樵輕輕的放下了手中的棋子,恭敬的對丁儒鞠躬道:

    「師兄的棋藝,先知不及,這一局……我輸了……」

    她的臉色十分的沮喪,一個「輸」字從她口中說出來分外的艱難,丁儒輕輕一笑,道:

    「先知師妹無需沮喪,你以前主修琴道,棋藝有所虧再所難免。當日我初入師門,還比不上你呢!」

    「謝師兄寬慰。既入師門,我定然好好的學習,下一次,我卻不願再輸!」蘇雨樵神色堅定的道。

    「呃……」丁儒臉上浮現出一抹尷尬,嘿嘿一笑道:「好!此局已經結束,各位武陵學派的長輩同學,以後蘇先知便正式入羋師之門了……」

    一眾士子和長輩們都站起身來,齊齊祝賀。

    一直端坐在高位的羋越擺擺手,道:「都落座吧!先知啊,入門第一局有這等水準。原也是不錯的。」

    「先知,我觀你在琴道方面天賦絕佳,為什麼當日一定要執著拜我為座師?棋道漫漫,卻是不容易啊……」

    蘇雨樵道:「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卻也是我輩聖人學子的執著之心。師尊放心,我會用心學習,將來定然不墮師尊的名頭……」

    「好!」羋越站起身來,老懷甚慰。

    就在此時,門口忽然響起一聲輕笑:

    「今日既是先知第一天入門的日子,為何蘇家卻不告知我們聖人學派?害得我匆匆而來。卻是對羋師大大的不敬了……」

    一位翩翩公子,手執摺扇,大踏步進入了中堂,中堂之外,數名僕從規整的站著……

    「東郭公子?」

    滿堂人一驚,蘇雨樵臉色一變,迅速扭頭看向了對方。

    不錯,來人正是東郭南。

    東郭南似乎已經一掃幾日前在文會上挫敗的陰影,今日的他一如既往的自信驕傲,以至於大家都覺得有些恍惚。

    這幾天關於東郭南和唐雨文會之斗的點點滴滴在武陵學界瘋傳,這些傳言大抵都是吹捧唐雨的。

    東郭南卻成為了武陵學界眾人的取笑對象。

    堂堂的解元,在文會之上卻被一中學士子死死壓住,東郭南頭頂的光環似乎在一夜之間就黯淡了……

    有好多傳言,都說東郭南羞愧難當,卻是第一時間便辭去了聖人學派長老的位置,已經返回楚都去了。

    這幾天,也的確沒有人見過東郭南拋頭露面,連曹清和孟哲都以為傳言恐怕不虛。

    畢竟一位解元受了這樣的挫折,必然是大大的失顏面了,依照常理揣度,東郭南恐怕也不會繼續留在武陵幹這個聖人學派的長老。

    可是沒想到,今天他卻竟然大搖大擺的來了羋越的別墅。

    東郭南不理會眾人驚訝的目光,他徑直走到羋越的前面,以弟子之禮拜倒,道:「羋大學士,東郭子義今日才來拜訪您,著實虧了禮數,還望您不要見怪……」

    羋越呵呵一笑,眯眼看向東郭南,道:「無妨,既來之,則安之,來人啊,給東郭公子賜座!」

    僕人搬上太師椅,東郭南瀟灑的落座。

    丁儒冷笑一聲,道:「東郭家不愧是東郭家,著實厚顏。在文會上一敗塗地,還依舊能坦然招搖於市,子義兄,我丁小四可是萬分佩服您呢!」

    東郭南微微的皺眉,道:「這麼說來,端午文會之上,丁兄是奪了魁首了?要不然你又如何還留在武陵呢?」

    「你……」丁儒臉色一青,卻是怔怔無言了。

    東郭南哈哈一笑,道:「我輩學子,皆聖人門徒。聖人在世,尚也不能夠做到盡善盡美,何況我等門徒?文會不過是以文會友而已,勝敗又何須在意?此次我來武陵,能得見武陵天才,內心欣慰高興還來不及,又何來羞愧?」

    東郭南將摺扇展開,這幾句話他說得鏗鏘有力,卻是讓在座的眾人很是側目。

    羋越也聽得暗暗點頭,心想東郭家能成為大楚三大家的確非偶然。

    東郭南年紀輕輕,便有這等心性,卻是一般的士子大大不及的。

    「子義說得有理,這一次卻是你丁小四狹隘了……」羋越輕輕點頭。

    他的身後,一位青袍老者輕輕的湊到他的耳邊,低聲道:「從世子那裡傳來消息,秦國那邊不止有我們的人在打探唐雨的消息,『順風』也有大量的耳目在咸陽,看來唐雨已然進入東郭家的視線了……」

    羋越皺皺眉頭,道:「可有消息?」

    老者道:「大抵是有了,唐雨在大秦便是鼎鼎有名的天才,七歲便進了咸陽宮,咸陽各大學派都對他起過招攬之心……其中有新學派的大學士數人……」

    老者頓了頓,又道:「不過唐雨自幼體弱,似是得了不治之疾,朱景曾斷言他年不過十五恐怕便要夭折,他也正是十五歲離開了咸陽,卻在武陵度過了十五歲的寒冬,這一點秦人恐怕也並不知道。」

    羋越眼神之中精芒一閃,旋即又隱去,只是淡淡的道:「知道了……此事絕對不能再傳……」

    他扭過頭來,臉上卻又恢復了笑容,道:「東郭公子,你今日既來。卻是錯過了先知剛才的入門之局……」

    羋越指了指前方的棋盤,道:「這一局棋,我欲復盤,要不東郭公子也一起來?」

    東郭南眉頭一挑,將手中的摺扇合攏,道:「羋師抬舉,學生當仁不讓!」

    他將摺扇輕輕的打開,扇面之上閃過一道神秘的光華。

    遠方的棋盤之上的棋子便如同水泡一般慢慢的浮起來。

    他手腕微微一動,棋子分黑白兩色便入了棋筒之中。

    「好書道,用筆竟然能精準如斯,佩服佩服!」一直沒有說話的陶夫子突然開口讚道。

    自他進入中堂之後,便一直端坐在孟夫子的後面,特別的低調,如果不是他開口說話,恐怕大家都要忽略他的存在了。

    東郭南哈哈一笑,道:「過獎了!復盤之局,我便執先知的黑子吧!」

    「啪!啪!」兩聲,兩顆座子便被他擺好!

    他搖搖沖羋越拱手,道:「羋師,我先落子了!」

    一旁的蘇雨樵道:「第一手,雙十位……」

    東郭南故技重施,遙遙的將一顆棋子落在了天元之上。

    羋越淡淡一笑,微微的抬起一根手指,輕輕的一點。

    眼前的空間掀起如水波一樣的縷縷漣漪,一股無形的力量便傳到了前方的棋筒。

    一枚白子飄然的飛出,羋越手指輕輕的再一指,白子便落在了右下角掛角的位置上……

    眾人齊齊的看向羋越,孟哲和曹清兩人都站起身來。

    本來今日入門之喜,根本不會出現這樣的修行法術,沒想到東郭南今日氣勢咄咄逼人,復盤卻不到棋盤邊上,施展了一道精妙的書道法術,卻是要在羋越面前露一露自己的修行根基。

    面對後輩,羋越自然沒有退讓之理,也施展出了非常精妙的棋系法術……

    但看兩人出手越來越快,全場寂靜,只聞蘇雨樵報落子的聲音,所有人皆全神貫注…… 本帖最後由 x24685 於 2015-8-1 20:25 編輯

x24685 發表於 2015-8-1 20:22
第一百一十一章 各有心機!

    暢遊武陵江畔,唐雨一掃多日閉關學習之疲憊。

    身邊跟著周若水還有冬兒,三人暢玩了數個時辰,他才驚覺今日還要拜訪羋越大學士。

    三人走進舞衣巷,卻見羋越別墅中門大開,唐雨一連叫了數聲門房,竟然沒有人答應。

    他一手牽著周若水,另一隻手牽著冬兒,三人悄然的進入別墅的院中,唐雨便遠遠見到了中堂之上那驚人的一幕。

    諾大的中堂之上擺著一方棋盤,棋盤之上黑白子飛舞,一顆顆棋子在棋盤上落下,棋盤上漸漸的構成了黑白交錯的一片。

    唐雨凝神仔細看堂中的情形,卻發現曹大人,孟大人,蘇雨樵等人都在。

    所有人都聚精會神的看這棋盤,竟沒有一個人發現他的到來。

    「這就是修行者啊……」

    唐雨心中感嘆,仔細看對戰的雙方,原來是東郭南和羋越在對局,不看棋的內容,單看兩人下棋的手段當真就了不起。

    一位是堂堂的解元,一位更是大學士,兩人能下出怎樣精彩的棋局?

    唐雨悄然鬆開周若水的手,漸漸的也投入到了棋局之中……

    「一百三十一手,十七,十六位……」

    蘇雨樵的聲音清脆,東郭南此時已經是額頭見汗了。

    運用法術走了一百三十多手不停,著實對他是個巨大的考驗。

    而且隨著盤面上的棋子越來越多,要求他對棋子的掌控愈發的精準,無疑是增加了難度。

    他艱難的走完這一手,脫口道:「羋師,這一手您老怎麼看?是不是還有其他更好的著法?」

    羋越面沉如水,淡淡的道:「保守了!」

    但見他手指輕輕一抹,指頭像彈琴一般跳躍。

    桌上的黑白子按照次序慢慢的回到了棋筒之中。

    羋越手指再動,棋局卻是變化了,但見盤面上的黑白子絞殺到了一起,雙方比拚殺局。局面風雲突變,讓人喘不過氣來。

    唐雨雖然隔得遠,但是他身上有魔力在身,悄然運用一個簡單的「明目術」便能將棋盤上的局面看得清清楚楚。

    「這……簡直是搏命的手段呢!」

    他輕聲道。

    卻見羋越又收回二十多枚棋子。一個新的變化又出現在了棋盤之上。

    羋越擺得越來越快,一口氣擺了四五個變化,每個變化無一例外,全是凶悍殺戮之局。

    黑子用力強,白子便更強。中間竟然沒有一手妥協……

    擺完五個變化,羋越冷冷一笑,道:「東郭之義,你可看清了?」

    東郭南額頭上的汗滴越來越大,匯聚得也越來越多,他眼睛死死的盯著棋盤,卻沒有精力回答羋越的問話了。

    「東郭之義,你好生無禮!羋師問話你未曾聽到嗎?」丁儒怒聲道。

    東郭南才恍然清醒,脫口道:「羋師高技,子義看得心馳神往。真是受益匪淺。」他側臉看向蘇雨樵,道:「先知,一百三十二手下在何處?」

    蘇雨樵依舊沉浸在先前的變化之中,精神也是緊張之極,被東郭南一語叫出口,她道:「一百三十二,一百三十二……我……我卻……記得模糊了……」

    「啊……」

    一聲,蘇雨樵驚呼出聲。

    眼睛卻看向了小院之中。

    她難掩臉上的驚容,道:「你……你怎麼能來?」

    中堂之中,眾人齊齊看向小院。卻見院子中唐雨不知什麼時候來了,他的身旁還有一名指南士子周若水,另外還有一名小丫鬟。

    看唐雨今天的裝束,潔白的蘇絲長袍一塵不染。烏黑的長發高高的束著,長發自然垂與腦後。

    看其精神卻沒有了以前的病態,整個人神采奕奕,和身邊的女子相得益彰,男子瀟灑脫俗,女子清麗出眾。真是好一對璧人。

    所有的目光看向唐雨,唐雨卻還盯著棋盤。

    一旁的冬兒扯了扯唐雨的衣角,唐雨才恍然驚覺,卻見中堂之上的眾人已然起身,丁儒從中堂中大踏步的走了出來。

    唐雨連忙鞠躬抱拳道:「士子唐雨今日登門訪羋師,卻不知諸位大人和先學都在此,卻是大大的孟浪了……」

    「哈哈……唐雨小友,你終於也來看我這糟老頭子了!快快上座,今日恰好是先知正式入門之日,你來得恰到好處……」羋越爽朗的笑聲響起,卻是親自走出了中堂迎接。

    這一來中堂眾位大人和士子個個面面相覷。

    羋越堂堂的大學士都親自出來相迎了,他們哪裡還敢坐在座位上?

    唐雨連忙道:「羋師,您……」

    「先覺,不可拘禮。你我既然是以友相稱,你來寒舍,我豈能不掃榻相迎?來人啊,給先覺備上座……」

    羋越大聲道,卻是給足了唐雨的面子。

    唐雨哪裡敢坐上座?他和羋越拱手為禮,連忙以弟子之禮拜見孟哲和曹清,卻是恭敬之極。

    然後他又和古臨川,蘇雨樵還有丁儒見禮,卻都是以學生自居,沒有愉禮分毫。

    待到和東郭南對面,他便覺得有些尷尬,卻依舊以後學之禮道:「東郭公子,後學唐雨有禮了!」

    東郭南盯著唐雨,哈哈一笑,卻是顯得十分豁達,道:「先覺,你和羋大學士以友相稱,說起來我還比你小了一輩,你又何須這般客氣?」

    唐雨內心沉吟,對東郭南他實在沒有太多的好感,不是對人,而是對聖人學派。

    回想那天文會,他把東郭南得罪得也有些狠,讓他堂堂的解元最後在眾目睽睽之下下不了台。

    這個梁子應該結得有些深,今天東郭南如此客氣,卻更讓他警惕。

    「東郭公子是要折煞我,羋師不過是戲謔而已,今日中堂之內,皆是我的前輩,哪裡能廢禮數?我雖沒有入聖人之門,卻不敢忘聖人之道……」

    唐雨說完,卻不坐羋越給他準備的上座,而是規規矩矩的站在了孟大夫子身側。如同夫子身邊的童子一般。

    孟夫子和曹清對望一眼,彼此暗暗點頭。

    羋越這一手,著實出乎人意料,倘若是一般的士子。恐怕早就飄飄然了。

    唐雨能識大體,明是非,著實難得。

    要知道羋越和唐雨平輩論交,除了抬舉之外,不排除安有其他的心思。

    羋大學士乃世子殿下的老師。也是世子府東宮一等一的幕僚,最擅權謀。

    唐雨今日如得意忘形,必然失武陵學派之心,和東郭家也必然更勢同水火,屆時,恐怕除了投東宮一脈,再也不會有其他的出路了。

    羋越這心思,真是用得深啊,好在唐雨家學嚴謹,卻不曾中他的算計。

    羋越見唐雨不上座。只好讓人重新安排坐席,唐雨坐在了蘇雨樵的下首。周若水也被安了座,坐在唐雨的旁邊,冬兒則站在小姐的後面。

    相比唐雨的鎮定,周若水卻明顯有些緊張。

    這等場合,全是高學和院學士子,還有一位大學士在座,她生平從來沒有經歷過,不過她跟在唐雨身邊,心中便只有一股力量。卻也沒有到失態的地步……

    「先覺來了,這盤棋也就不用復了!東郭公子以為如何?」羋越淡淡的道。

    東郭南輕笑一聲,道:「羋師說不用復了,那自然就不用復了。」

    丁儒在一旁冷冷笑道:「子義兄是不堪復盤之累了吧!哼。真要復下去,今日子義兄恐怕得毀了你手中的這柄好摺扇,哈哈……」

    東郭南道:「品淳兄,再要復下去,恐怕你這白子也未必便是天衣無縫……」

    丁儒勃然道:「東郭子義,如說才學我承認略遜你一籌。但要說棋藝,你可敢跟我手談一局?」

    東郭南哈哈一笑,道:「品淳兄,今日是先知的入門之日。卻不是你我手談切磋之時機。再說了,唐先覺乃羋師的小友,你道是今日便只有你我二人?」

    丁儒說不過東郭南,臉色漲紅,卻是不欲善罷甘休。

    本來平穩的局面,因為唐雨的到來,似乎一下變得微妙了……

    東郭南今天來,本就存了攪局的念頭,試想那日文會,如果不是丁儒橫插一槓子,哪裡會是那般結局?

    他甚至懷疑,丁儒的背後還有羋越的一手操作,其目的便是要讓他在文會之上丟面子。

    要不然唐雨一個區區中學士子,怎麼可能記住羋越如此完整的一篇傳承經典?

    東郭南既然是出自權閥豪門,才學不論高低,可是權謀機變卻是自出生就無師自通,他心中固然恨唐雨,可是唐雨乃至武陵學界,那不過是纖芥之疾,以他東郭家的勢力,隨時都可以料理這些許小事,真正讓他忌憚的還是大學士羋越。

    而羋越和丁儒,則是挖空心思要拉攏唐雨,今日唐雨又恰好來了,他們自然希望用這個機會讓唐雨再挫一挫這個解元的面子,那樣一來,唐雨以後去楚都求學,遭遇東郭家種種掣肘,能不依仗他東宮?

    丁儒跟隨羋越多年,乍看上去似是無智衝動之人,可他如真是這等人,他又哪裡能入羋越的法眼?

    悄然之間,對唐雨的一場危機在醞釀著,曹清和孟哲都是久居官場的老油子,自然能窺到其中的凶險。

    至於蘇雨樵,她也是出自蘇家這等家族,耳濡目染,當然也能看出一些端倪。

    可是此情此景,他們又能做什麼呢?
x24685 發表於 2015-8-1 20:27
第一百一十二章 陶益出手

    局面很微妙,丁儒和羋越師徒心有靈犀,一步步的將局面掌控。 ‧

    要羞辱東郭南,非唐雨莫屬。

    丁儒和東郭南彼此一番互相嘲諷,羋越淡淡一笑,道:「丁小四,你在心性上便是輸於了東郭公子了,這棋不下也罷……」

    丁儒臉色難看,臉上寫滿了不服,道:「羋師,要說棋道,我服先覺,可讓我服東郭子義卻是萬萬不能……」

    羋越嘿嘿一笑,道:「那太簡單了!今日東郭公子和先覺都是府上看貴客,兩人也皆是我聖人門下天才。先覺,子義,你們便手談一局,也讓大家都開開眼界……」

    「啊……」

    蘇雨樵驚呼一聲,孟哲和曹清兩人也是臉色大變。

    下意識,孟哲就要站起身來,卻被曹清一手按住,輕輕的搖了搖頭。

    孟哲立刻醒悟,此時他們卻是萬萬不可出言的。

    很明顯,羋越對唐雨瞭若指掌,而東郭南卻對唐雨知之甚少。

    今日東郭南前來本是攪蘇雨樵入門之局,卻是恰好遭遇了唐雨,任他出自名門,城府很深,恐怕也不會對文會之事完全淡忘。

    而羋越卻正是利用這一點,讓東郭南再和唐雨對壘一次,如果再敗,那便是他東郭南的奇恥大辱。

    文會之上鬥文,他敗了,今日比四藝之一的棋道,他再敗,他還有什麼顏面以解元自居?

    孟哲和曹清震驚於唐雨竟有如此棋藝,羋越如沒萬分把握,在這個場合,他哪裡會使這一招驅狼吞虎?

    利用唐雨,兵不刃血解他羋氏門下受辱的危機,將東郭南徹底的打壓。

    然後唐雨得罪了東郭家,順勢必然倒向東宮,這一大未來天才,他無聲無息就收入了囊中。

    孟哲和曹清都有些後悔,早知今日之局。他們真不該讓唐雨過早的揚名。

    唐雨畢竟還只是個少年,才學方面他們不擔憂,可是如此年齡就捲入大楚頂尖勢力的權勢之爭,卻是大大的不妙。是武陵學界的不可承受的損失。

    武陵學界在大楚向來自成一派,當年全盛之時,聖人學派的東西兩宮也對武陵學界側目,不敢輕易招惹。

    武陵詩牆楚王手書:「惟楚有才,於斯為盛」八個字。就是當年武陵學界全盛時期的最直接的記憶。

    這些年武陵學派勢弱了,只能在聖人學派東西兩宮彼此爭鬥中尋找生存的縫隙,處境十分艱難。

    唐雨的出現,對武陵學界來說是極大的希望,可是今日這局面……

    「哎!真是後悔莫及……」

    「只希望唐雨能化解此局,可萬萬不能被別人當槍使,上了別人的當……」

    可是這樣的局面,如何能化解?以孟哲和曹清兩人的才華,卻也想不到妥當的化解之道,更何況唐雨區區一少年才子?

    而東郭南這邊。他一聽羋越這提議,先是眉頭一皺,旋即便是眼中精芒大盛,道:「嘿嘿,唐先覺既然能得羋越這般推崇,我自然是義不容辭,今天我就見識一下武陵第一才子唐先覺的棋道……」

    東郭南果然上當了。

    其實,這也不能怪東郭南,對他來說,作為堂堂的解元。絕對不允許對一中學士子生膽怯之心。

    別說他還沒想明白羋越的用心,就算他對羋越的用心瞭若指掌,他也必然要選擇一戰。

    解元有解元的尊嚴!

    更何況,東郭南到現在也不信那天文會。唐雨真是憑自己的才華贏了他。

    一名中學士子,能夠在驚鴻一瞥見記住如此複雜的經解,根本就不可能!

    那完全就是羋越策劃的專門針對他的一齣雙簧而已。

    那一天鬥文,羋越此計得逞,今日鬥棋,羋越能有手段讓唐雨贏了自己?

    整個大堂都安靜了下來。幾乎是落針可聞。

    蘇雨樵極其複雜的看了唐雨一眼,心中滋味苦澀。

    「唐雨的棋道如此之強麼?羋師對他如此推崇,定然是不弱了……」

    「唐先覺究竟才有多高呢?他可能看清今日這一局的凶險?」

    周若水臉色有些擔憂,她隱隱覺得似乎有些不妥,卻又看不出不妥在哪裡。

    以她的身份,在這中堂之中如不是唐雨,她根本沒有資格被賜座,此時此刻,她哪裡能幫到唐雨?

    唯有冬兒心思單純,眼睛之中儘是興奮之色。

    「公子好厲害呢!又要和解元比四藝,倘若贏了東郭解元,他豈不是比解元更厲害?」

    「公子一定能贏呢!公子定然是最厲害的……」

    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了唐雨的身上,卻見唐雨神色極其的平靜,從他神情甚至難以看出他內心所想。

    其實此時,唐雨哪裡有心思關注下棋?他的所有心思都落在了陶益的身上。

    自那一天在下水道驚險逃亡之後,陶益就再也沒有出現,唐雨內心一直替他擔憂。

    沒想到今天陶益竟然這般大搖大擺的出現在了羋越府上,看他氣定神閒,謙虛低調的模樣,哪裡能看出他便是聖人學派遺老所說的那個最大的異端?

    唐雨覺得陶益是越來越神秘,越來越看不透。

    他堅信,陶益身上一定有自己不知道的隱秘,他恨不得此時就上前向陶益把那日的事情問個清楚明白。

    「先覺,你意下如何?東郭解元這一局手談,你可不能推辭呢!」丁儒湊到唐雨身邊小聲道。

    唐雨連忙將思緒拉回現實,卻見陶益忽然衝自己一笑。

    那笑容「親切」,完全中和他監學夫子的身份,似乎是監學夫子對士子的一種鼓勵。

    可是唐雨卻從他的這一笑之中,看到了那一天兩人一同逃亡的驚險情形,那笑容分明有一種小朋友悄悄幹了壞事後,成功逃過了大人的盤查的一種得意……

    「陶夫子……」

    陶益慢慢湊到唐雨身邊,道:「先覺,羋師提議讓你和東郭公子手談一局,你無需太緊張……」

    唐雨連忙搖頭道:「東郭解元棋道我萬萬不及,我甘拜下風……」

    唐雨這話說得十分「誠懇」。卻並不是心中所想,他所想的是盡快和陶益私下見面,心中是掛著那一天地下水道的事情呢!

    可是他這話說出口,哪裡能遂他的意?

    丁儒湊過來道:「先覺。你太自謙了。現在武陵學界誰不知道在文會之上,你力挫解元,替武陵學界大大的漲了面子?說到才學,你可能不如東郭解元那般全面,可是如果說到棋藝。嘿嘿……」

    丁儒冷笑,眼睛看向東郭南,一臉的輕蔑和譏諷。

    東郭南深吸一口氣,眼見丁儒這般挑撥,他心中也十分的狐疑。

    心想莫非唐先覺真的擅長棋藝?

    可是此時,他斷然沒有退縮之理,道:「唐先覺,文會之上,你能盡得羋師的傳承,嘿嘿。就不知道在棋道之上,你又得了羋師幾成?一篇傳承經典,你可以暗中修習,可這棋藝,你也能暗中修習不成?」

    東郭南這話一出,全場嘩然。

    丁儒臉色一變,道:「東郭南,你說什麼?莫非你要褻瀆羋師的尊嚴?」

    東郭南哈哈大笑,道:「羋大學士乃當朝大學士,人人敬仰。我豈敢褻瀆羋師尊嚴。只是唐先覺既然有驚人之棋道,為何今日卻藏頭露尾,不敢和我手談一局?」

    東郭南此話挑釁的意味十分濃了,他先是質疑文會之上。唐雨實現便背了那一篇傳承,所謂的比才學是作偽。

    接著便質疑唐先覺不敢和他對局,是內心膽怯,怕露了原形。

    東郭南此言看似是挑釁唐雨,卻是把武陵學界和羋越師徒全部囊括了進去。

    如果今天他在棋道上贏了唐雨,那日文會之比。恐怕就跟值得質疑了。

    好個東郭南,乾脆來了一場豪賭,把那日文會之比的失利都賭到今天這一局棋上。不愧是東郭家出來的士子,東郭家的權謀手段卻是已經登堂入室了……

    局面一瞬間變得更加微妙。

    無論是武陵學界還是羋越,此時都被東郭南用言語拿住了。

    唐雨今天這一局,不比硬是不行……

    唐雨皺皺眉頭,對東郭南卻是感到極其的噁心。

    本來他就討厭東郭南,心想自己的棋藝來自地球,也是堂堂的業餘三段的水準,難道就一定要輸過你?

    當即,他就要開口說話,陶益卻湊過來道:「先覺,你有什麼要說的,現在跟我說無妨……」

    唐雨一愣,看向陶益。

    陶益含笑的將腦袋湊了過來,壓低聲音道:「那一冊《學徒百科》你領悟了幾成了?」

    唐雨下意識的環顧四周,道:「那……一冊我已經看完了,只是有些疑點……」

    「好,好!回頭再說……」

    陶益輕輕的拍了拍唐雨的肩膀,大聲一笑。

    他規規矩矩的衝著羋越一拜,道:「羋師,先覺這孩子面皮太薄,偏偏又是膽大妄為。哎……他跟我所說,實在難以……難以……啟齒……」

    唐雨「啊……」一聲驚呼,眼睛看向陶益,一顆心「嘭!嘭!」的跳。

    羋越眉毛一挑,道:「有什麼你但說無妨,我和唐雨小友非師徒名分,而是以友論交,又有什麼不能啟齒的?」

    陶益清了清嗓子,道:「先覺今天的本意是拜訪羋師,想和羋師您手談一局。沒想到……今天看來卻是難以如願了……」

    「啊……」

    幾乎所有的人屁股都像被針刺了一樣,齊齊站起身來……
x24685 發表於 2015-8-2 01:36
第一百一十三章 挑戰羋越?

    滿堂人目瞪口呆,唐雨的表情更是如冰封一般定格。 ·

    他看著陶益,真有一種看表演的感覺,陶益的言談舉止,是那般的自然得體,可他偏偏就是胡說八道的,自己哪裡說過要和羋越手談一局?

    不過對陶益,唐雨終究還是信任的,畢竟兩人共過生死,雖然此人很神秘,但是對唐雨是沒有惡意的。

    所以唐雨嘴唇掀動數下,卻也就打消了揭穿陶益的念頭。

    然而對其他的人來說,則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了。

    震驚過後,所有人的眼神都看向唐雨。

    首先東郭南的臉色就分外的難看,他剛才出言挑釁,口口聲聲說唐雨不敢和他對局。

    可現在唐雨這一手反擊,打得他的臉“啪!啪!”的生疼,唐雨可不是不敢,而是不願,他是解元,自以為了不起,一身傲氣,對人以居高臨下的姿態。

    可是在唐雨眼中,人家卻是看不上這個解元郎的水平呢!

    丁儒心中也很不舒服,他嘿嘿一笑,道:“先覺,你和羋師對局,莫非你認為你能贏得了羋師?”

    唐雨瞟了一眼丁儒,拱手道:“丁兄此語讓我汗顏,羋師是棋道大師,我是向羋師來請教的,說到對弈的勝負,我哪裡是羋師的對手?”

    蘇雨樵秀目盯著唐雨,內心泛起無比熟悉的感覺。

    這就是唐雨的風格,言辭之上從來都是謙虛老實的,真就是天生牛人,偏偏常常給人弱者的假象。

    她自己不就是這麼一步步被唐雨戲弄,最後一敗塗地的嗎?

    一般的年輕士子,喜歡處處爭強,唐雨卻喜歡處處示弱。

    只有蘇雨樵體會最深刻,那就是爭強之人不一定強,唐雨示弱的背後卻是深不可測的強大。

    “莫非唐先覺的棋藝真的高到可以挑戰羋大學士了?”蘇雨樵被這個念頭嚇了一跳,她隱隱卻有些期待了……

    而曹清和孟哲兩人震驚過後。彼此對望一眼,神色複雜得很。

    今天這微妙局面,他們兩人無法想到化解之法,可是唐雨輕描淡寫提出要和羋越下棋。便將羋越師徒的一切算計全部打破了。

    不僅是打破了,而且還反攻倒算,你羋越不是說以友相稱嗎?那咱們就平輩論交對弈一局。

    丁儒也罷,東郭南也罷,都是後輩士子。唐雨的棋藝是高是低,他們在旁邊看著就行,這一來既不墮武陵第一才子的尊嚴,又避免被羋越當槍使,卻實在是高。

    只是唐雨雖然才華很高,可是棋道乃四藝之一,他的棋藝真能和羋越對抗?

    倘若棋藝太過不堪,卻是會弄巧成拙的。

    中堂之中,大家各有心思,憤怒的有之。好奇的有之,期待的有之,而羋越則一直眯眼看著唐雨,他似乎想用那渾濁的眼睛將唐雨看透。

    可是唐雨終究還是那副模樣,恭敬不失禮,卻也沒有任何膽怯和驚惶,一看便是家教嚴謹,真是大家風範。

    “嘿,不愧是秦國驕子,難怪在秦國享譽如此之高了……”

    羋越暗暗感嘆一聲。道:“丁小四,清理棋盤,我便和先覺手談一局!”

    丁儒臉色變了變,終究不敢忤逆師傅的意思。將棋盤清理好,唐雨和丁儒分列兩側落座。

    丁儒一翻白眼,看向唐雨道:“唐先覺,你可要讓師尊讓你幾字?”

    唐雨看了看羋越,道:“羋師的棋藝高深莫測,就讓羋師定奪吧!”

    丁儒心中一口氣差點沒轉過來。他嘴唇連連掀動,一旁的陶益卻插言道:“上一次先覺和丁高學對弈,丁高學讓先覺四子。羋師棋藝高絕,恐怕至少要讓六字以上了……”

    丁儒的臉“唰”一下通紅,氣得衝著陶益吼道:“你……”

    陶益一臉迷茫的看著他,丁儒一口氣卻是發洩不出來了。

    提到那天的對弈,丁儒至今都覺得慚愧。

    他當時看唐雨一中學士子的裝束,根本沒把唐雨放在眼裡,唐雨說讓四子,他還十分不情願呢!

    可是結果被唐雨殺得滿盤漏風,輸得慘不忍睹,他才驚覺自己是真丟臉了。

    陶益這話似是對那一局棋毫不知情,可是偏偏一語就捅到了丁儒的痛處,他豈能不難堪?

    羋越眉頭皺起來,道:“丁小四啊!當日那教訓還不夠深刻嗎?就是因為你輕視先覺之棋藝,才有了那一日的慘敗。先覺既然和我平輩論交,我豈能跟他讓子?咱們自然是分先對局……”

    “這萬萬不妥……”一旁的孟哲和曹清異口同聲的道,“羋師乃當朝大學士,棋道大師,先覺卻……”

    羋越眉頭一挑,眼中精芒一閃,道:“如何不妥?先覺乃我之小友,與我對局自然分先,莫非你二人還能替先覺妄自菲薄?”

    “這……”孟哲和曹清兩人滿臉通紅,卻是怔怔不知道如何應對。

    一旁的東郭南將手中的摺扇一展,道:“兩位大人,爾卻是不懂先覺了,先覺既然是武陵第一才子,那自然才華高絕,棋藝超群。他自有心和羋大師一戰,爾又何須杞人憂天?”

    東郭南笑容很盛,心中卻想今日倒要看看唐先覺是如何丟醜的,羋越堂堂大學士,他可以策劃一出文會的好戲。

    今日既然是對弈,想他讓棋恐怕是萬萬不能了。

    再說了,就算是讓棋,周圍如此多才學之人,能不露出破綻?

    這樣最好,待到唐雨慘敗,東郭南再趁機約戰,不怕唐雨不迎戰,回頭好生將其羞辱一番。

    然後再放言出去,將那日文會的貓膩揭露出來,憑東郭家和聖人學派的力量,還搞不臭一個中學士子?

    順帶著把武陵學界的氣勢狠狠的壓一壓,讓他們明白武陵不是獨立王國,依舊是在聖人學派的掌控之下……

    周若水站在最外面,因為緊張,手心全是汗。

    她心中為唐雨很是擔憂,隱隱卻又有些期待。

    “公子既然敢和羋大學士下棋,恐怕棋藝也絕非等閒。可憐自己還未學四藝。卻是看不懂今日這一局了……”

    唐雨不緊不慢的抿了一口茶,伸手抓了一把白子,道:“猜單雙,如是單便羋師先行。如何?”

    周圍人表情再一次定格。

    本來說要分先對局,就是想把唐雨往溝裡帶呢!

    本想著唐雨必然會力辭,羋越便順水推舟讓唐雨兩子或四子,這樣也不至於讓局面太難看。

    唐雨倒好,說分先便是當仁不讓的抓棋子。直接就要開局了。

    丁儒在一旁臉色一變數變,他和唐雨交過手,自忖唐雨的水準應該和他在伯仲之間,和羋師分先對局,那萬萬是不可能的。

    “狂妄,太狂妄了!唐雨簡直是褻瀆羋師的威嚴……真是……豈有此理!”

    東郭南臉上的笑容更甚了,他輕輕的將摺扇合攏,道:“棋局已然開始,我們還是坐著觀棋吧!”

    他率先落座,神態輕鬆。內心卻在盤算這一局以後,自己該如何出手,逼唐雨入自己的圈套,然後層層推進,一報那日文會受辱之仇……

    猜先結果,羋越猜中黑棋,竟然是先手。

    唐雨輕輕的嘆一口氣道:“羋師猜中先手,我卻更是沒有希望了……”

    羋越“噗”一口,差點把舌頭都吐了出來,聽唐雨這話的意思。如果他猜中先手,還有希望?

    他心中雖然覺得荒誕,可是其城府極深,面上卻不露分毫。

    又想到唐雨出身來歷非凡。很可能是那裡來的絕世天才,卻也不能以常理揣度。

    一念及此,他反倒心中多了一份謹慎,但見其端坐在太師椅上,輕輕的捻起一枚棋子,規規整整的放在天元之上。

    就在落子一瞬間。似乎有一股強大的氣勢從他身上散發出來,其神色嚴肅認真,絲毫沒有因為唐雨是後輩小學士就有絲毫輕視之意。

    眾人眼見羋越如此,個個心中皆生出敬佩之意。

    大師便是大師,一出手眼中便只有對手,這一份心性,卻是常人難及。

    唐雨卻遲遲不落子,他單手托腮,眼睛盯著棋盤,腦海之中卻在演繹當日在武陵江邊羋越對丁儒的那一局殺棋。

    羋越執黑先下,將棋下在天元,顯然是為戰鬥做準備。

    對羋越的棋風中那生冷的殺意,唐雨至今還記憶猶新……

    “你既殺,我便閃轉騰挪,簡化局面,先撈足實地,將自己立於不敗之地,然後再靠官子一拼……”

    唐雨心中有了戰術,也熟練的捻起一枚白子,下出了星.小飛手腳的局面,卻是讓周圍觀戰的眾人覺得耳目一新。

    唐雨下的是現代棋,自然和古棋的理唸完全不同。

    現代棋將均衡,講實地,追求棋子效率,不像古棋一般,一切為殺局而殺局。

    “今天這一戰,應該能看出自己和蒼穹大陸頂尖棋士之間的差距了……”唐雨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內心卻充滿了強烈的戰意。

    而他的全部心思,也完全投入到了棋局之中,至於眼前的對手是何等身份,他亦淡忘了……

    中堂變得極其安靜,唯有兩人的落子之聲,十幾雙眼睛都牢牢的鎖定在棋盤之上……
x24685 發表於 2015-8-2 10:08
第一百一十四章 輸六子?

    中堂之上,棋局進展很慢。 ‧

    但隨著時間的推移,棋盤上的子也在慢慢的增多。

    雙方已經進行了五十一手,這棋,唐先覺要頂不住了吧……

    「咦……」

    唐雨落子五十二手,卻是一手單立。

    「這……」曹清站起身來,一顆心都蹦到了嗓子眼兒上。

    唐雨左邊數個白子,眼看危在旦夕,可唐雨這一手竟然將那數子不顧,下出這完全無關的一手,真是……

    羋越微微的皺眉,一顆黑子凌空罩住了唐雨的數枚白棋,局面迅速導向了殺棋之局。

    唐雨沒有任何猶豫,五十三手,再長……

    似乎是要引渡。

    羋越自然小尖阻止。

    雙方速度遽然加快,瞬間便進行了十幾手,羋越把唐雨的一塊棋子牢牢的吃死了。

    「嘿嘿,這棋還哪裡需要再下?」丁儒冷笑一聲,語氣之中帶有毫不掩飾的嘲諷。

    唐雨卻似乎根本沒聽到他的話,氣定神閒,卻是走出了六十六手,這一手直接走到了上方的星位,完全脫離的戰場……

    「啊……」

    所有人齊齊驚呼。

    大家都站起身來,丁儒怒道:「唐先覺,你這哪裡是下棋?分明是搗亂,下棋哪有你這般走法的?」

    唐雨依舊是那個固定的姿勢,單手托腮,對丁儒的話完全是充耳不聞。

    這便是唐雨的特點,但凡專注一件事,所有的心神都沉浸在其中,心無旁騖,就算天塌下來,他也不會知道。

    剛才唐雨已經很小心了,沒想到羋越的手段實在高,一個星小飛的定式很快便被其導演成了三塊棋子的殺局……

    其過程可以說是步步驚心。

    好在唐雨心思通透,早就想好了騰挪閃轉之策,直接用棄子戰術。守住了十三目的大角,在右邊構成了一道外勢,同時佔據了繼續往中腹擴張的權利。

    雖然有損,但是損失也不過就幾目而已。卻也是能接受的。

    丁儒見唐雨根本不理他,他更是怒不可遏,就要沖上前和唐雨理論。

    今天唐雨挑戰羋越,他一直耿耿於懷,尤其是竟然狂妄自大的和羋越分先對局。讓他更是光火。

    現在看唐雨被殺了一塊大棋,竟然不按棋經的路數,直接轉移主戰場,這分明就是亂下嘛!

    羋師的威嚴不容褻瀆,唐雨一區區中學士子,在羋師面前如此無禮,他哪裡能忍受得了?

    「丁高學,可別干擾了羋師落子呢!」陶益冷不丁的道。

    這話如一瓢冷水澆在丁儒的頭上,他才發現羋越眉頭竟然皺了起來,已經停手了……

    丁儒呆若木雞的站在棋盤旁邊。如泥雕木塑一般,哪裡還敢說話……

    中堂死寂!

    羋越抬眼看向唐雨,從唐雨的臉上卻看不出任何的內容。

    「這棋……竟然是我生平僅見。」

    像羋越這等高手,自然很快就能明瞭,剛才這一場酣暢淋漓的殺局,殺得是夠爽快,當時他以為自己已然大優。

    然而當唐雨走出了六十六手,他再看左下的局面,仔細斟酌判斷,發現自己赫然並未佔多少便宜。

    「這簡直是不可思議……」

    而對唐雨這六十六手。他卻是不願意再輕易落子了……

    「看似處處示弱,卻是絲毫不弱,看似落在下風,其實勝負難料……」

    「鬼谷一門的手段。竟然精妙如斯……」

    羋越內心轉過無數念頭,心中卻已經認定唐雨必然是出自那個神秘的門派……

    那個門派,在修行者眼中就如同神一般的存在,因為從那裡出來的人無一不是當世最頂尖的天才。

    東方五國,凡是一等一的人物,都或多或少和這個門派脫不了干係。

    大楚聖人學派的掌門季孫石便是出自鬼谷一門。

    想當年季孫石橫空出世。橫掃楚都各方強者,逼退夜景洪,強勢奪得掌門之位,那是何等的驚豔。

    而今天,一個年齡不過十六歲的中學士子,竟然能下出這等不可思議的棋局……

    羋越終於落子了,一枚子落下,他倏然抬頭,眼神如刀鋒一般銳利,喝道:「誰再喧嘩,記四十廷杖……」

    丁儒嚇得臉色煞白,慌忙回到自己的座椅之上,哪裡還敢說話?

    時間在流逝,棋盤上的黑白子越來越多。

    局面的進展一如之前,唐雨似乎隨時都可能崩潰,他被殺的棋越來越多。

    雙方進展到一百八十手。

    盤面的空間已經很狹窄了,局面似乎馬上就要塵埃落定。

    「咦,這一局先覺竟然不差……」曹清驚訝的道,在中堂之內,他的棋道最為精湛,對棋局的進展看得最是明白。

    東郭南道:「不可能……」

    他將目光牢牢的鎖定棋盤,開始用扇柄仔細數子,漸漸的他額頭之上沁出了細密的汗珠。

    丁儒也在一旁數子,一如東郭南一般,額頭上豆大的汗珠往下掉。

    他們數來數去,黑所佔的地方僅僅比白多七八個空格而已,現在盤面還早,白方握有先手,還有不少的機會。

    下到最後,還真難言勝負呢!

    丁儒一屁股頹然的坐在椅子上,只覺得腦子裡一片空白。

    他簡直不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一切。

    因為今日這棋,完全和師尊所教的《棋經》大相逕庭,甚至有些地方還是背道而馳。

    如果按照棋經的口訣來看唐雨的落子,有些地方完全就是亂下。

    可是這……結果……怎麼會這樣?

    雙方的棋子依舊在交替的落下,速度卻是快了很多。

    下到二百一十手,唐雨停手了。

    中堂大家已經都湊到了棋盤的邊上,連曹清和孟哲都開始在心中默默的數子。

    局面還是很細微,雙方大致兩三個字的差距,局面還早,唐雨似乎還有機會……

    而此時的唐雨卻一動不動,不再出手。

    但見唐雨單手托腮,表情凝固,就這樣一動不動。將近小半個時辰。

    一旁的孟哲忍不住,輕輕的碰了一下唐雨的後背。

    唐雨用右手拍了拍自己的額頭,將手中的棋子放入了棋筒,規規矩矩的拜下。道:「羋師棋藝高絕,後學遠遠不及,這一局我敗了……」

    「敗了?」

    曹清等人面面相覷,蘇雨樵忍不住脫口道:「唐先覺,棋局還早。你豈可輕易言敗?」

    唐雨扭頭看向蘇雨樵,淡淡一笑搖搖頭,卻是不語。

    羋越端坐在椅子上,將手中的棋子放入棋筒,平靜的道:「要敗,敗幾子?」

    唐雨脫口道:「敗六子,算是大敗……」

    唐雨這話卻是肺腑之言,因為古棋數子,如果換成現代圍棋的目數,六子是十二目了。

    敗了十二目。已經是大敗了。

    換算成兩人的差距,還有羋越不熟悉自己棋路的因素,雙方的差距應該在二十目,應該是兩子的水準。

    「自己業餘三段的水平,比蒼穹大陸頂尖棋子差了兩子。那蒼穹大陸頂尖棋士應該在業餘強五段以上的水準,不排除有職業初段的大高手……」

    「棋道,我也還要努力啊……」

    羋越眼中精芒一閃,饒是他城府極深,臉上也露出了驚容。

    作為棋道大師,棋局進展的每一處細微變化。都逃不過羋越的眼睛。

    可是此時,他已然明白,這一局棋他的對手和他一樣,對局面的每個細微都已經了然於胸。

    雖然後面還有數十手沒有落子。一局完整的棋已經在唐雨的心中,短短的三個字「敗六子」,便是連羋越也不得不動容。

    年方十六,和我對弈僅敗六子。

    倘若到了及冠之年,豈不是雙方互有勝負了?

    等修行日深,到了洞玄之境。甚至成為了不惑境的大學生,那自己……

    羋越覺得自己不敢往下想了。

    他眼睛掃向丁儒和蘇雨樵,道:「這一局棋留下了,你們二人認真將棋譜抄錄。給爾等一月時間將棋局推演完畢,先覺已經告訴你們了,完整的棋局,白方敗六子……」

    周圍眾人再一次驚呼出聲,所有的眼神同時投向了唐雨,一個個像是看到了鬼一樣……

    這就是唐雨的棋藝?

    不管是東郭南,丁儒,還是曹清,孟哲,古臨川,此時都震驚於唐雨棋技的了得。

    一盤棋進展還差數十手,竟然就將後面的所有棋局全部推演完了,這是何等匪夷所思的算路?

    要知道蒼穹大陸,東方修行重點在詩詞歌賦,就算是棋道,卻大抵都是講手筋,搏殺,專注於局部的算計,整個圍棋的算路根本就沒有完整的體系。

    像唐雨這樣,著眼全盤,將數十手必然的進行算得清清楚楚,對不掌握方法的人來說,簡直就是像天書一樣不可思議。

    東郭南和丁儒的臉上漸漸的失去了血色,兩人皆手腳冰涼。

    而蘇雨樵則是內心激盪,往日和唐雨的比試的情形一一的浮現在她的腦海之中。

    她忽然覺得自己以前簡直是太滑稽了……

    唐雨之才,勝自己十倍,百倍,像唐雨這等技藝,足以讓她感到絕望……

    棋局結束了,中堂之上卻再也沒有了先前嘰嘰喳喳熱鬧的氛圍。

    所有人都陷入沉默之中。

    今天在這中堂之中,羋越一方,東郭南一方,皆用盡了權謀手段,可是此時,這些所謂的權謀也罷,算計也罷,被唐雨的三個字「輸六子」擊得粉碎……

    「羋師,今日時辰已晚,我和若水便不久留了……」唐雨起身告辭。

    羋越也沒有強留,他親自率領眾人將唐雨送到門外,唐雨和周若水深深的鞠躬,然後牽著手,旁邊跟著小丫鬟冬兒,就那樣消失在大家的視線之中……
x24685 發表於 2015-8-2 11:18
第一百一十五章 巧舌生蓮!
       
    唐雨走了,羋越一臉的失落。

    其他眾人也各有心思,均是相顧無言。

    東郭南臉色蒼白,將摺扇緊緊的攥在手中,恭敬的沖羋越行禮,道:「羋師,時辰已晚,子義也告辭!」

    羋越扭頭看向東郭南,語氣平淡的道:「東郭公子,你還以為那日文會,先覺是事先便得了我的傳承?」

    東郭南臉色發青,一臉羞愧的不知道如何回答。

    一旁的丁儒嘴唇掀動,欲說幾句嘲諷之言,可轉念想到自己今日跳樑小丑一般的表現,實在不比東郭南高明,平常伶牙俐齒的他,此時竟然也不知道如何開口。

    陶夫子上前衝東郭南拱手道:「東郭公子乃新任學派長老,怎奈恰好碰到了端午佳節,學校卻有些怠慢了。幾日之後,學堂復課,我們定要備宴為公子您接風洗塵……」

    東郭南倒吸一口氣,似是後背被人刺了一針一般,又疼又難受。

    此情此景,陶益竟然說為他接風,那簡直就是不亞於用皮鞭抽他的臉。

    他堂堂的解元,屢屢受挫於一中學士子,他哪裡還能在這長老的位置上再待下去?

    就算東郭家的真是厚臉皮,可是就算再厚的臉皮,聖人殿就在指南中學裡面,日日要面對指南士子,他又如何能聽得哪些背地裡的竊竊私語?

    再說了,東郭南來武陵作學派長老,本是欲借這一次機會和蘇雨樵能成就好事。

    現在……他聲名掃地,哪裡還有心思去想這些兒女私情?

    但見東郭南一語不發,沖眾人拱手,一頭鑽進僕從備好的轎子,轎子疾行如飛,走得那真叫是狼狽不堪。

    曹清和孟哲兩人對望一眼,也拱手向羋越告辭。

    古臨川等士子隨即一同告辭。

    熱鬧的羋氏別墅,就剩下羋越師徒三人,還有陶益了。

    陶益跟在羋越的身後。兩人進了書房。

    一進書房,陶益納首便拜,一臉的惶恐,道:「羋師恕罪。端午之日的行動慘敗!得知難辭其咎,懇請羋師責罰……」

    羋越索然無味的擺擺手,道:「說說吧!是怎麼回事?」

    陶益便原原本本,如同說故事一般將那天情形敘述了一遍,大致孫思遠在他這邊安插了釘子。本來天衣無縫的計劃被對方全盤掌握。

    然後各路人手先後被遺老們絞殺,而他自己則也是九死一生,在地下水道困了三四天,才僥倖逃脫云云……

    羋越的眉頭越皺越深,有好幾次,他欲開口說話,可此時他滿腦子都是剛才和唐雨下的這局棋,對其他的事情皆沒有心思。

    那魔法師小屋著實是重要之物,可是跟他眼前的煩惱比起來,卻顯得有些微不足道了。

    對世子東宮來說。當前最缺的不是資源,不是錢財,而是人才。

    聖人學派西宮壓東宮這麼多年,靠的也並非資源和錢財,而是靠西宮這麼多年對士子群體的絕對掌控。

    「唐先覺……」羋越隨手將書房的棋盤清理乾淨,自顧將剛才這一局慢慢的擺出。

    書房中但聞棋子敲落的聲音……

    陶益恭敬的站在旁邊,那模樣是說不出的謹小慎微。

    「羋師,得知有個不成熟的想法。先知既拜入您的門下,辭去了夫子之職,得知便想聘唐雨士子為我指南中學夫子……」陶益輕聲道。

    羋越倏然抬頭看向陶益。道:「你……何故有這般想法?」

    陶益定了定神,道:「關於先覺之事,自今日之後大抵是要有些改變了。東郭子義屢屢受挫,恐怕是無顏把先覺之名讓楚都知道。曹仲永和孟浩然卻是窺到了羋師您的心思。後續恐怕是要小心翼翼了……

    羋師可知,當日宋國高俅為何匆匆而歸?」

    羋越內心沉吟,陶益的話讓他本失落的心又活絡了起來。

    唐雨之才,目前所知者僅限於武陵學界,還有東郭南幾人。

    東郭南遭受了這般奇恥大辱,哪裡會讓東郭家知道唐雨的存在?按他東郭家的風格。十有八九是找個藉口灰溜溜的回去,他日再找唐雨報受辱之恨。

    而武陵學界經歷了今天的事情,恐怕也意識到唐雨年幼,不宜過分張揚,要不然憑他們武陵學界的勢力,空有唐雨這麼一位天才,只怕最終要給他人做嫁衣裳。

    蘇雨樵為武陵第一才女,也不拜在了羋越門下嗎?

    如此這一來,關於唐雨的事情似可徐徐圖之……

    只是陶益提到高俅,卻是讓羋越內心很敏感,脫口道:「高大學士歸國,難道不是因為大宋邊境戰事?」

    陶益微微一笑,道:「那只是其一也,更重要的原因恐怕是他留在大楚,我大楚便遍佈秦國的探子,他可不願讓秦國探子知道世上有先覺此人呢……」

    「啊……」陶益手一顫,一枚棋子掉在了地上。

    關於高俅夜訪唐雨家的事情,他從蘇庸口中已經得知,心中有四五分相信。

    現在陶益這一說,他卻是相信了十分:「這麼說高俅卻是對先覺也是……動了大心思了?」

    陶益冷冷一笑,道:「高俅自己的隱者令現在就在先覺的身上,羋師您說呢?」

    羋越背負雙手,來回在書房踱步,整個人顯得十分的焦躁:「唐先覺乃難得之人才,這……我是知曉的。可得知你這般說恐怕言過其實了,那高俅是何等高傲之人,隱者學派又是何等隱秘的門派。

    嘿嘿,他們會為了一個士子這般小題大作?恐怕以訛傳訛了……」

    陶益慢慢的湊近羋越,道:「羋師可知先覺的來歷?」

    羋越愣了愣,腦海中浮現出他緊急讓楚都人馬在大秦打探的情報,面上卻不動聲色的搖頭道:「這……我卻是不知……」

    陶益遺憾的嘆了一聲,道:「不瞞羋師,我也不知曉。」

    「呃……」羋越盯著陶益,半晌,道:「你這是何意?」

    陶益眼神之中閃爍著精光,道:「高俅派人去秦國打探了消息,他所得的也不過是一些唐雨當年乃少年天才。某某斷言先覺活不過十五之齡,又是什麼三歲能詩,五歲能文一類的。嘿,著實讓人感到十分可笑呢!」

    陶益臉上的笑容大盛。搖頭道:「如真是這般,他高俅堂堂大宋太尉,在隱者學派之中也是了不得的存在。他會如此縝密的計劃謀算一個三歲能詩,五歲能文的少年天才?

    真是讓人笑掉大牙,我大楚乃才子之國。三歲能詩,五歲能文的少年天才雖然不多,但是在我武陵找五個六個出來卻也是稀鬆平常的……」

    羋越瞪大眼睛道:「那得知的意思?」

    陶益搖頭道:「得知才疏學淺,卻是未敢去想。我只是覺得先知之才學,乃武陵第一,卻是連先覺的根底都試探不出來。而東郭子義雖然仗著家學才得了解元,可畢竟也不是易與之輩,卻也……嘿嘿……」

    「我突有一個念頭,那便是那日您那『飛花傳承』如非萬言,卻是數萬言。十萬言的大作。那文會之上,先覺將其全部通背而出,卻又該是何等情形?」

    「再說今日這棋局,得知雖然才疏學淺,可是《棋經》我卻也是讀過的,先覺非沒讀過《棋經》不成?可為何每每落子都和《棋經》相違背,最後結果卻是……嘿嘿,輸六子……」

    陶益越說越順暢,越說越激動,那一雙眼神之中閃爍的激動之光。將羋越震懾在當地,竟然動彈不得。

    倘若唐雨在此,估計是要笑得肚子抽筋了。

    這陶得知哪裡是什麼聖人學派的夫子,分明天生就是一個影帝。一條三寸不爛之舌,舌如蓮花。

    經他這麼一說,唐雨身上瞬間就罩上了一層極其神秘的色彩。

    難得的是他說得真真假假,方方面面皆只是點到即止,給人以無窮的想像空間。

    可憐羋越乃大楚世子之師,在楚都人稱『權杖』。最是善於權謀機變。

    在楚都大學士之中,如果說修行,羋越之名恐怕還不算什麼,但如說陰謀詭計,權謀手段,羋越絕對能排進三甲。

    能和他比肩的也不過是季孫石,還有孟孫家,東郭家幾個老傢伙了……

    今天的羋越卻硬是被陶益一步步帶到了溝裡面去了,他是越想越覺得陶益說得有理,越想越覺得唐雨只怕不是自己探到的「三歲能詩,五歲能詩」那般簡單……

    幾乎是條件反射,羋越便又想到了那個叫「鬼谷」的門派。

    鬼谷門下,無一不是天才絕倫之人,唐雨出自這一門絕無異議。

    可是就算是鬼谷門下之人,也不會讓隱者學派還有高俅如此這般重視。

    那……除非……

    唐雨是鬼谷門神秘傳奇王玄谷的親傳後輩,要不然……這不可能啊。

    唐雨不過十六歲年齡,你王玄谷和夢神機,李血紅是同輩人物,他又怎麼會收這麼一個小門人作為親傳?

    羋越一肚子疑惑,滿腦子念頭,陶益卻恭恭敬敬拱手道別。

    「慢著!來人啊!傳訊楚都,就說我在武陵要小住數月,沒有重要事宜,不要擾我清修……」羋越朗聲道。
x24685 發表於 2015-8-2 16:14
第一百一十六章 陶益是誰?

    唐雨這幾天他依舊每天作制藝,練書法,還多了一件事,便是教周若水下棋。

    上午制藝,書法,下午佳人為伴,兩人耳廝鬢磨,學快樂圍棋,晚上則是睡覺研究魔法,照說日子過得充實實在。

    可是唐雨還是每天都數著日子,對入學卻是有些迫不及待了。

    他實在是很懷念那神奇的魔法師小屋,迫不及待的想進去做魔法實驗了。

    在制藝才學方面,唐雨現在信心越來越足。

    那些經典典籍,剛開始學起來很困難,可是一旦將經典學明白了,加上唐雨恐怖的閱讀量和記憶力。

    前段時間沒有學習魔法,他每天晚上入夢都讀從指南中學藏書閣得到典籍,接近兩千冊典籍,他竟然全部通背了。

    泛讀不如精讀,精讀不如通背。

    一旦把整本經典全部背下來,書背得越多,自然就能融會貫通。

    加上有疑點之處,還有陳昂這個研究經典近四十年的老夫子指點,唐雨是一通百通,就如同武陵高手打通了任督二脈一般,經學水準爆漲。

    有了堅實的經學根基,在作制藝便如籠中捉雞一般,制藝水準一日千里。

    陳昂早就感嘆自己已經教不動了。

    制藝之後還要學詩詞,唐雨現在卻決定緩一緩了。

    制藝能成就功名,能讓他邁入修行的門檻,這是最重要的,詩詞歌賦成就是名聲,唐雨現在的名聲還需要靠詩詞嗎?

    再說了,唐雨腦子裡面還有唐詩三百首,宋詞三百首,真要逼不得已他還可以剽竊。

    現在的唐雨已經不像剛穿越那般戰戰兢兢了,那個時候他對蒼穹大陸一無所知,還生怕在大陸之上會有另外的李白,杜甫,而隨著他對大陸的瞭解。他已然清楚,這裡根本就不是地球古代。

    既然這樣,唐雨作為一個現代人,又何須那般迂腐?

    現在對唐雨來說。最嚮往的就是修行的世界,還有魔法的世界。

    修行的世界得等科舉考試,得聖人傳法。而魔法的世界他現在就已經進去了,自然,魔法的神奇已經深深的吸引他了。

    每個少年都有一個強者夢。對超越凡人的力量唐雨又豈能抵抗?

    這一日,清晨,唐雨還在睡夢中。

    就隱隱聽到小院後面有人悉悉索索,輕聲私語。

    迷迷糊糊他聽到蘇伯的聲音:「你能教公子什麼?難不成就教公子像你一樣鑽地鼠,八面玲瓏,長袖善舞的本事?那些微末道技,我家公子才不屑學呢!」

    「曉峰,話不能這麼說。各門各派,各有自己的生存之道,當年唐在世的時候。卻不似你這般迂腐狂傲……」

    「嗯?」

    唐雨幾乎一瞬間驚醒。

    因為這個聲音好熟悉,不是……陶益的聲音嗎?

    他竟然和蘇伯認識?蘇伯名庸,字曉峰,唐雨還是從蘇庸經常攜帶了那塊玉珮上的「曉峰」兩字才知道的,這陶益又是如何知道的?

    他不敢亂動,更不敢運用「偏聽術」的魔法,只是豎起耳朵,仔細聽。

    外面還未亮,透過窗戶看也只能看到一絲微弱的光影。

    蘇庸的聲音又響起:「反正對你我不信任。你是什麼貨色大人在世的時候就有評價……」

    「怎麼評價的?是說我『七竅玲瓏心,學貫中西才』嗎?」

    「嘿嘿。你倒是厚顏不知羞恥,大人是說你囿於權謀小道,沉迷紅塵之中,實乃道不同不相為謀……」蘇庸冷笑道。毫不掩飾自己的嘲諷。

    「嘻……」陶益輕聲一笑,道:「這個評價不錯,呵呵。敢情你早就認出我來了,我還當這麼多年了,我已經成了老朽,你認不出來了呢!」

    「哼!」蘇庸冷冷一哼。陶益又是一笑,道:「你別這般傲氣。我就問你一句,唐是怎麼死的?他是死於修行不精,還是死於權謀詭道?」

    蘇庸勃然道:「陶得知,你該死!我家大人之死,自然是死於……」

    「死於什麼?死於替唐先覺治病麼?哈哈……你這些言語不過是自欺欺人,既如此,唐先覺的病是從哪裡來的?莫非是從娘胎就得了這古怪疾病……」

    外面蘇庸沉默了。

    而唐雨心中卻是掀起了驚濤駭浪。

    蘇庸和陶益早就認識,陶益究竟是什麼人?

    聽兩人的對話,陶益分明和自己這一世的父親熟悉,而且相交不淺,自己這一世已經死去的父親又是什麼人?

    修行水準很高?死於權謀詭道?

    自己身體的前主人的病,還有其他的原委?

    無數念頭在唐雨心中交織,內心的八卦之火熊熊的燃燒,而他則是更加冷靜小心了,大氣都不出一口。

    過了很久,蘇庸道:「反正不管怎麼說,大人說過,道不同不相為謀。他所走的修行之路,你們給不了,我家公子……」

    陶益冷冷的道:「蘇曉峰,唐先覺不能走唐的路!我和唐乃同門師兄弟,你應該清楚,普天之下,誰讓先覺成就無上功業。莫非你還指望那聖人學派,東陵學派這些腐儒嗎?」

    「還有,你以蘇曉庸蠢得像豬一樣的腦袋,能保護得了先覺嗎?」

    「你……」

    蘇庸似是肝火大動,終究沒有爆發出來,最後兩人似乎越走越遠,唐雨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響了。

    他仰天躺在床上,睜大眼睛看著上面的房屋橫樑,一時腦子裡充斥了無數的念頭。

    陶益,蘇庸,自己這一世見都沒見過的父親,還有母親,他們都是一些什麼人呢?

    蘇庸是武者,自己的父母是修行者,陶益是修行者,魔法師,還是什麼?

    他為什麼就得了一個高學的功名,然後一直就待在指南中學擔任所謂的監學夫子?

    唐雨感覺,這其中一定有很多的故事,而且這些故事一定會非常的精彩,也非常的讓人神往。

    「這武陵城不過是楚國的一座城池而已,楚國有數十座這樣的城池,東方世界擁有五個國家。西方還擁有無數龐大的帝國。蒼穹大陸其實很大,至少不亞於地球……」

    「現在自己剛剛邁出第一步而已!將來整個蒼穹大陸自己都要去……在這一個修行強者稱霸的世界,又會有多少的精彩等著自己?」

    胡思亂想接近一個時辰,唐雨才姍姍起床。

    冬兒耐心伺候他洗漱,蘇伯的聲音便在門外響起:「公子,指南中學陶夫子來了,正在客廳奉茶!」

    唐雨狡黠的一笑,道:「我知道了,我馬上去拜見……」

    唐雨洗漱完畢,不緊不慢的走到客廳,只見陶益端坐在客位之上,手捧一杯清茶,眼睛笑得一如既往的『慈祥』。

    唐雨忙按弟子之禮拜倒,道:「陶師何故親自登門?你如有事,大可叫學生去拜訪您……」

    陶益眯眼看向唐雨,抬手將他扶起來,道:「先覺,你快快請起。今天這事,我還真要親自來一趟,這可不是我的意思,卻是孟大夫子的意思……」

    看陶益那模樣,和以前一無二致,絲毫看不出這傢伙原來是個大大的演技派。

    唐雨既然聽到了陶益先前和蘇伯的話,自然知道陶益可不是一個什麼監學夫子那般簡單。

    但是,他也不準備點破,陶益不提的事情,他絕對不提。

    陶益既然非同一般,唐雨便利用屢試不爽的裝懵懂的那一招。

    他得一步步的將陶益的身份給吃透,關鍵是在這個過程之中,他要得到不菲的好處,這便是唐雨的打算。

    話說讀書改變人的氣質,唐雨以前可沒有這般城府和心性,到蒼穹大陸之後的經歷,漸漸的在改變他,這些聖賢經典中記載的聖人之道,在他內心潛移默化的已經發揮作用了。

    現在看他的模樣,已然有了讀書人應有的氣度和城府。

    陶益眯眼盯著唐雨,心中卻更是覺得此子中意,心想自己如能再將此子調教一番,嘿嘿,將來的蒼穹大陸可真就十分有趣了……

    「咳,咳!」陶益輕輕的抿了一口茶,道:「先覺了,先知已經拜了羋大學士為師。甲級班主夫子之位卻是空了出來了。孟大夫子的意思是,甲級班主夫子非同小可,希望先覺你能暫時擔當這主夫子之位。」

    「噗!」唐雨剛剛含在口中的一口茶噴了出來,驚道:「陶夫子您說什麼?甲級班主夫子?我?」

    陶益正色道:「這有何不可?你現在乃我武陵第一才子,經學典籍無所不精,詩詞歌賦無所不通,制藝更是冠絕武陵士子年輕一代。哎……我武陵學界勢弱,孟大夫子也希望下一次大闈,我們武陵能出更多的人才。

    此事,先覺可萬萬不要推辭啊……」

    唐雨站起身來,盯著陶益,嘴唇連連掀動,半晌道:「陶夫子,我自己才學還未精,怎麼能擔任這主夫子重位?再說了,我亦從來未擔任過夫子之位,這……不妥……」

    「哈哈……」陶益哈哈一笑,道:「先覺,此事無需再說,這是孟大夫子的意思。我不過是傳話而已,你如真覺得不妥,得自行去向孟大夫子說去。哎,可憐孟大夫子這一顆拳拳之心啊……」
x24685 發表於 2015-8-3 01:38
第一百一十七章 拜見陶夫子!

    自己成為指南中學甲級班的夫子?

    唐雨覺得有些荒誕,內心卻覺得壓力倍增。

    雖然他最近經學突飛猛進,制藝也已經登堂入室,可畢竟以前的根基太淺,才學的提高需要的是長期積累,唐雨覺得自己倘若正要成就大才學,非得徐徐圖之不可。

    可現在,一躍就成了指南中學甲級班的夫子。

    指南甲級班中的才子,個個都是武陵年輕一輩的佼佼者,自己這個夫子能教得了他們?

    「公子真厲害呢!成了指南中學夫子了,我得快快到小姐那裡報喜去……」冬兒一臉的高興,紅撲撲的笑臉上儘是自豪。

    「冬兒,你……你可別這麼快告訴若水,這事還未有定論呢!」唐雨有些心虛的道。

    冬兒呵呵一笑,道:「哪裡哦,蘇伯都告訴老爺了!老爺和夫子都在安排蔡管家設宴,準備慶賀呢!」

    她癟癟嘴道:「那羅家,司馬幾家,卻是得到了消息,每一家都備了重禮送府上。老爺本想拒之,蘇伯卻說公子大人大量,哪裡會計較他們當日那些愚蠢的幼稚?

    又說公子現在既然乃指南中學夫子,也便是武陵學界的夫子了。

    那羅家,司馬家,武家雖然是商賈之家,卻能親近聖人之門,各家還勉強有那麼幾個讀書人,這禮物就權且收下,也算是給他們這些出身低微,才學庸碌的讀書人一點鼓勵,給他們留一條入聖人之門的機會……」

    唐雨怔怔說不出話來,良久道:「還有嗎?」

    冬兒吐吐舌頭,道:「還有多了,那羅家,司馬家,武家幾位家主自然是歡天喜地,一個個大讚公子雅量高致,大仁大義。而澧水中學。臨裡中學卻也有重禮送來。

    還有武陵一中,廣仁中學,明德中學都送了賀貼過來,也都備了一份心意……」

    唐雨皺皺眉頭。他想過自己倘若成為指南中學夫子,肯定會在武陵學界掀起一股風波。

    可沒想到,這事還沒有定論,竟然就有了這麼大的反響。

    「蘇伯,蘇伯!」

    唐雨擺擺手道:「冬兒。你先去若水那邊陪她下棋,我和蘇伯說點事兒……」

    蘇庸滿臉春風,身體挺得腰桿筆直的進來,道:「恭喜公子,賀喜公子……」

    唐雨「哼」一聲,道:「得了,蘇伯。還說什麼恭喜,賀喜,我都覺得臊得慌。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別人不知道我,難道你也不知道我嗎?我這身體……一面要努力自己的學業。卻還哪裡有……精力去做夫子,教別人聖人之道?」

    唐雨這幾句話怒氣衝衝,不亞於往蘇庸頭上潑一瓢冷水。

    其實,在唐雨內心,他是擔心自己的才學,現在唐雨名氣冠絕武陵,可是才學還遠遠沒到冠絕武陵的地步。

    「這夫子……哪裡那麼好當哦!」

    蘇庸見唐雨生氣,當即彎下腰,一臉的委屈,過了好大一會兒。他輕輕的湊到唐雨身邊,道:

    「公子,其實您也無需憂慮。在指南中學公子若有所惑,大抵……大抵是可以請教……陶益陶得知夫子的。陶夫子……定能幫到公子……」

    「呵!」唐雨心中一樂。心想終於來了。

    他扭頭看向蘇庸,就準備要將那陶益的事情問個通透明白,可他轉念一想,倘若自己這一問,估計今日早晨自己偷聽的事情,蘇伯肯定就知道了。

    陶益身份神秘。可是蘇伯卻是對自己忠心耿耿的,他既然沒跟自己說陶益的事情,肯定是有他的考量,自己要問,恐怕也不定問得明白。

    還不如自己暗中觀察打探,說不定能更快把陶益的底細一點點的摳出來。

    不過蘇庸這一說,卻讓唐雨心思一下活分了起來。

    對啊,自己得去找陶益,陶益是指南中學的監學夫子,相當於地球上的常務副校長,學校日常的事情都是他在管。

    自己成為指南中學夫子,肯定是他推動的。

    既然這樣,自己還有什麼好客氣的?

    一念及此,唐雨當即道:「蘇伯,備轎,我要去陶夫子府上登門拜訪……」

    ……

    陶夫子府邸就在指南中學外面,府邸不小,但很冷清。

    唐雨也沒通過門房,繞府邸轉一圈,找了一個隱蔽的地方,他嘴中唸唸有詞,身體慢慢的飄了起來。

    基礎魔法「漂移術」,唐雨如一片樹葉一般飄進了院中。

    院中,一片寂靜,遠遠卻可以見到正房大門已經打開,陶益手捧一杯清茶,怡然自得,眯眼正盯著唐雨呢!

    唐雨微微愣了一下,腳下一動,體內的魔力轉動,古怪的音節從他喉嚨之中發出來。

    但見他人影如風,向陶益的位置撲過去。

    在中途,指尖跳躍,一簇火元素緩緩的凝聚。

    揚手間,一團火向陶益狠狠的砸過去,卻是「學徒級火焰術」。

    「嘿嘿,可惡的聖人異端,今天可讓我揪住你了!看你今日還往哪裡逃!」唐雨冷聲道,心中卻是故意要學學陶益的演技。

    「哎呀!」陶益眼中盯著唐雨釋放的火焰,驚道:「別,別燒!你是要把老夫這破府一把燒光嗎?」

    他拿茶杯的手輕輕一轉,茶杯中的水化作一道直線「飛」出來,化作了一道水蛇。

    這水蛇起初只有尺許長短,旋即便像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將唐雨的火焰術釋放的火焰牢牢的包裹在其中。

    水滅火,炙熱的溫度釋放出盤旋升騰的熱氣。

    唐雨卻是一個「泥淋術」釋放出來,陶益所立的位置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融化。

    陶益皺皺眉頭,道:「淘氣!」

    兩個字說出來,一股奇怪的音浪向四面輻射開來。

    唐雨面前凝聚出的元素,被這股音浪一震,頃刻間便散了。

    唐雨心中一驚,就欲要後退,可哪裡退得了?

    他覺得自己後背似乎有一張無形的網,自己就像一隻撲入了蜘蛛網上的飛蛾一般,根本沒有掙扎的餘地。

    「這是什麼魔法?」

    唐雨一連施展「震動術」。「漂移術」,「滾石術」三個魔法,才勉強從這張大網之中掙脫。

    陶益卻已經笑盈盈的坐回了原來的位置,一連正色的道:「先覺啊。你堂堂的武陵第一才子,登門不投拜帖,真是不成體統!」

    唐雨見陶益那副一本正經樣子,真像平日監學夫子一般嚴肅嚴厲,他便覺得滑稽。

    陶益真就是天生影帝。演什麼便像什麼,唐雨如不知他底細,非得被他這表情鎮住不可。

    唐雨嘻嘻一笑道:「陶夫子,你堂堂武陵監學夫子,也不是半夜鑽下水道,被聖人遺老們追得如老鼠一般亂竄?嘿嘿,堂堂的指南夫子,不學聖人經典,痴迷西學奇淫巧技,你還敢倒打一耙?」

    陶益神色不見絲毫緩和。淡淡的道:「魔法為什麼有個『魔』字?」

    「為什麼?」

    陶益又道:「為什麼我東方聖人學派如此痛恨西學魔法?」

    唐雨又附和道:「為什麼?」

    陶益嘿嘿一笑,道:「我如暴打你一頓,打得你遍體鱗傷,你恨不恨我?」

    唐雨眉頭一皺,道:「陶師的意思是我聖人之道,比不上西方奇淫巧技?」

    「我說過麼?我只說你倘若打我一頓,我又打不過你,最後遍體鱗傷,自然我便會恨你。然後逢人便說你是魔、是鬼,是邪魔歪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你既是魔,我自然可以聯絡各方志同道合之人和你鬥,打敗你。打殘你,要不我怎麼報仇?」

    唐雨心念電轉,對陶益他不怎麼相信,因為這傢伙實在是個超級大影帝,太能演了。

    不過東方修行抵不過魔法,他感覺也不太意外。

    魔法的強不止是魔法師的厲害。而是強大的魔法工業,源自於魔法科技打造出來的魔法堅船利炮。這整個工業體系絕對是讓東方修行者無法想像的。

    這就一如地球上,自然科學貧瘠的東方雖然擁有五千年文明,雖然擁有東方的神奇武學傳承,卻依舊擋不住西方洋槍洋炮一般,也是有可能的。

    只是蒼穹大陸比地球要複雜得多,蒼穹大陸東方文明誕生出的修行者,擁有遠遠超越凡俗的力量,卻是不能小覷的。

    陶益的茶杯不知什麼時候又有了滿滿一杯茶,他掀開茶杯,輕輕的抿了一口茶道:

    「西學入門易,大成難。才學入門難,大成更難。像你這武陵一等一的大才子,倘若不是學了一點西方奇淫巧技,只怕教堂學校的隨便一位小學徒都能輕易的將你滅成飛灰。

    我大周之國的戰力,又哪裡能比得上西方列強的堅船利炮?」

    「不過西學這個『魔』字卻也是大大有道理的,修煉西學,草菅人命,違背人倫,不講天地君親師,不求天人合一。著實是『魔』性,聖人學派斥其為異端,卻也是大抵沒錯的。」

    唐雨默然不語,西方之學,以「物」為根基,魔法科技都是唯物的。自然修煉之時,沒有什麼道德人倫之說。

    尤其亡靈系的魔法,解剖人的屍體,研究人體器官,甚至有些邪惡的魔法師還專門屠殺生靈,尋找自己需要的標本,恐怕也都存在的。

    但是接觸過魔法科技的唐雨,卻不認為魔法比修行要簡單,畢竟魔法科技博大精深,沒有強大的智慧,沒有超群的資質,恐怕也是難以大成的。 本帖最後由 x24685 於 2015-8-7 10:44 編輯

x24685 發表於 2015-8-3 20:20
第一百一十八章 要殺人

    唐雨思緒紛飛,陶益卻不理他,但見他勃然作色,怒斥西方奇淫巧技。

    看他那激動的模樣,似乎比聖人學派的遺老更是古板迂腐,當真就是唾沫橫飛,大義凜然。

    這一番吐槽完畢,他眼睛盯著唐雨,道:「先覺,你在想什麼?」

    唐雨一笑,規規矩矩沖陶益鞠躬,道:「陶夫子一席話,真是慷慨激昂,先覺受教了……另外,先覺懇求陶夫子教我魔法之學……他日我如成了魔法師,我定然厚報!」

    「呃……你……」陶益氣得雙眼翻白,道:「你堂堂的聖人門徒,為何偏偏要學那些西學奇淫巧技,你難道不怕聖人一怒,將你撕成碎片嗎?」

    唐雨又是一笑,道:「陶夫子能學,我也能學。陶夫子沒被聖人一怒給撕碎,我大抵也是能苟延殘喘的。」

    「爾……孺子不可教,真是氣死老夫了!我聖人學派怎麼就出了你這等敗類?讓人可氣,可惜,可嘆!」陶益長嘆一聲,一副怒氣不爭的樣子。

    唐雨眉頭一皺,道:「得了,陶夫子。你也別立貞節牌坊了,都不是什麼善男信女,你就不能好好說話嗎?」

    陶益似乎脖子被什麼東西拎住一般,直愣愣的看著唐雨,一臉的震驚和迷茫。

    估計唐雨說『立貞潔牌坊』、『善男信女』云云,他以前沒聽過,讓人迷惑,然而以他的智商,略微思量意思大抵應該是明白的。

    只是唐雨這番言語,顯然不同於唐雨平日的性格。

    唐雨給他的印象。平日總是規規矩矩,客客氣氣。謹小慎微的。

    雖然骨子裡面一肚子的主意,可是面上看上去的確是和武陵第一才子的身份不符。

    可聽唐雨這話。內心通透得很,難不成他還真有成為「隱者」的天賦?

    「咳,咳!」陶益輕輕的咳了咳,態度卻又變了,剛才的錚錚儒者,變得矜持,他手捧茶杯,嘿嘿笑道:「讓我教你,你卻要行師徒之禮。你若拜我為師……」

    他話說一半。唐雨便道:「那是自然,我肯定拜你為師啊!」

    當即唐雨便以弟子之禮拜倒,道:「陶師在上,受弟子一拜!」

    「呃……」陶益盯著唐雨,臉上露出古怪之色,似乎唐雨的『直爽』讓他很不適應。

    說拜師,就拜師,如同兒戲一般,讓人覺得特不真實。

    當日高俅那廝。親自登門,軟磨硬泡,卻偏偏被唐雨嗆得灰溜溜的狼狽逃竄,嘿嘿。真是讓人覺得滑稽。

    其實他又哪裡知道,唐雨根本就不是蒼穹大陸的人,作為開放的地球成長起來的少男。拜師那算個什麼事兒?

    高俅那一天如不是故作神秘,關鍵是自作聰明的威脅唐雨。讓唐雨心中不爽,內心警惕。哪裡會是那個結果?

    唐雨恭敬起身,道:「陶師,要不咱們即刻行拜師之禮?」

    「呃……那倒不必,你既拜師了,自然便是我的弟子了!既是我的弟子,我卻不僅僅要教你魔法。但凡我所教,你卻都得學……」

    唐雨坦然一笑,道:「那是自然,師尊教什麼,我自然學什麼!」

    陶益點點頭,道:「那好。我先教你如何殺死教堂魔法學徒張敬唐……」

    「啊?你……」

    陶益眉頭一挑,道:「怎麼?你剛才不是說我教你什麼,你便學什麼嗎?」

    唐雨心念電轉,道:「可……殺人……我卻從未有過,再說,殺人和魔法又有什麼關係?」

    唐雨畢竟年少,雖然他知道蒼穹大陸肯定不止是風花雪月,也必然會有殺伐決斷,可是陶益突然說要教他殺人,對他的衝擊卻是非常的大。

    這卻也是作為地球少年的弱點,畢竟在地球上都和和平年代,人人都講法律,講平等,講和諧,殺人……未免卻有些難了。

    陶益似乎很得意,輕聲一笑,道:「殺人不用魔法,難道你以為對付一個魔法學徒,僅用三寸不爛之舌便行?」

    「可是……可是……那張敬唐和我無冤無仇,我為什麼要殺他?」

    陶益冷冷一笑,道:「剛才我便說過,魔法有一個『魔』字,魔法科學乃實驗性科學,你不殺人,又如何能運用好魔法,又如何能發揮出其威力?這便是奇淫巧技的邪惡,也是聖人異端為人所不齒。」

    唐雨皺皺眉頭,道:「這個理由不行,殺……殺人其實也沒什麼。但是……但是必須要有充足的理由……」

    「哈……」陶益輕蔑的看了唐雨一眼,道:「嚇得聲音都發抖了,還沒什麼?」

    唐雨臉一紅,覺得自己似乎真的有些慫,連忙挺了挺胸脯。

    陶益嘻嘻一笑,道:「那我問你,如果有充足的理由,你殺不殺?」

    「這……」唐雨眉頭擰起來,腦子中一下轉過無數念頭,心中雖然有些膽怯,可是轉念一想,自己遲早要融入蒼穹大陸的文化,既然不止是風花雪月,還有殺戮殺伐,終究要走這一步,沒法逃避,為何不走?

    「殺!」唐雨鄭重點頭。

    陶益眼睛眯起來,道:「那就對了。你若不殺張敬唐,他便要殺你,這個理由是否充分?」

    「你扯了吧!這個人我素不相識,他為何要殺我?純粹是瞎扯淡……」唐雨道,他卻不用蒼穹大陸的口吻說話了,神色也頗有些激動。

    陶益也不反駁他,只是眯眼看著他,臉上掛著淡淡的笑。

    「哎,這孩子才學資質俱佳,閱歷卻終究淺了,心思更是單純。聖人書要讀,可聖人言卻並非都是謙謙君子之言,也並非都是莊嚴聖人之言。權謀機詐。合縱連橫,卻亦在聖人經典之中。」

    陶益暗自長嘆一聲。回想起自己此生種種經歷,內心感慨萬千。

    「嘿。蘇曉峰畢竟是唐的門人,他所說之而言也必然是唐千叮嚀,萬囑託的,他這一生,死於權謀詭道,臨死卻依舊痛恨權謀詭道,真是豈有此理!」

    陶益的臉色有些陰晴不定,盯著唐雨渾濁的眼睛也漸漸的變得銳利。

    「你不讓我教先覺權謀詭道,卻偏偏又讓他來武陵城。還找了一個託詞,說是要和周家丫頭履行婚約,真是滑稽荒唐?我這一生,所精者全在這合縱連橫之中,至於其他那根本不值一提,不讓我教權謀詭道,那我陶得知教他什麼?」

    唐雨在一旁見陶益神色變幻,心中便有些發虛,道:「陶師。怎麼不說話了?是不是被我說得無話可說了?」

    陶益惻惻一笑,道:「無話可說麼?那倒未必!你不知天高地厚,自以為才學超群,卻是硬生生的把東郭家的解元給壓下去了。嘿嘿。你當東郭家是這麼好壓的麼?

    你倘若是那東郭南,你覺得他此時會恨你否?」

    唐雨皺皺眉頭,坦然道:「那是自然恨我了。解元面子丟大了。本來是來露臉的,我卻讓他露出了屁股。他能不恨我?」

    陶益哈哈一笑。道:「先覺啊,先覺。你能對付得了東郭解元的才學。可你能對付得了東郭解元的心機麼?他既然恨你,卻又遲遲不離開這武陵城,你當他還要在文會之上再和你一爭高低,將你壓下去,從而報那一箭之仇?」

    唐雨搖搖頭,道:「估計那東郭南恐怕沒那個臉了。如我是東郭南,恐怕要動殺心了……」

    陶益嘿嘿一笑,道:「那不就對了嗎?那我現在讓你殺那張敬唐,你是否還會覺得沒有理由?」

    唐雨倏然一驚,覺得自己似乎被陶益帶溝裡去了。

    他怔怔半晌道:「你說那張敬唐要殺我,是東郭南安排的?」

    「那你以為呢?」

    唐雨一顆心緩緩的下沉,心中不怎麼相信陶益的話,可是卻似乎無可反駁。

    東郭南……似乎……有可能殺自己的,因為他恨自己,而且那東郭家也不是善男信女,似乎大抵是可能的。

    「可是……你說那張敬唐不是魔法學徒嗎?東郭南是聖人學派長老……」

    唐雨話說一半,後面的話也不說了,他心想那東郭南要殺自己,又怎麼會讓聖人學派來殺?肯定是用魔法學徒最好了……

    陶益輕輕的頷首,似乎很讚賞唐雨的悟性和資質,他手捧茶杯,幽幽的道:「聖人學派遺老遺少,遺老你見過,遺少你見過嗎?你不是說了嗎?立貞潔牌坊!

    西方奇淫巧技聖人學派卻是最熱衷的,聖人學派都乃謙謙君子,聖人門徒,這等浩然正氣的士子,學士,可都是聖人了,那些殺人放火的勾當該誰來幹?

    聖人學派如真痛恨那西學奇淫巧技,我武陵城中便有西方教堂,為何不見那些遺老們將他們推倒,把那些綠眼睛的紅毛鬼子都統統燒死?嘿嘿,你那句話怎麼說的?

    對,都不是什麼善男信女,哈哈……」

    陶益哈哈大笑,將手中茶杯中的茶水一飲而盡,倏然抬頭看向唐雨,道:「殺不殺?」

    「你如殺,咱們就把這解元郎褲子給脫了,光屁股他不願回去,咱們就讓他赤身裸體回去,如何?」

    唐雨被陶益一席話,震得根本說不出話。

    他看著眼前的老者,覺得這傢伙簡直就是個魔鬼一樣人,武陵學界人人都說陶夫子忠厚謙仁,可這些話卻是大大的離經叛道,偏偏卻有一語中的,如此複雜的事情,他輕描淡寫便說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讓人無可辯駁。

    「殺!」唐雨認真點頭,神色間露出決然之色。
x24685 發表於 2015-8-3 20:23
第一百一十九章 東郭南的陰謀!

    唐雨正式拜陶益為師,沒有任何的繁文縟節,兩人見一面,拜師就算完成了。

    接下來唐雨便返回了讓他魂牽夢縈數日的指南中學的七號院,陶益也開始兢兢業業的履行他夫子的職責。

    但凡唐雨所學的經典,他一律重新釋義講解,其一絲不苟,嚴謹到苛刻的治學態度,差點就讓唐雨覺得陶益是被聖人附體了。

    不過陶益終究不是聖人,這一點唐雨是篤定的。

    因為陶益的講經和陳夫子大大的不同,尤其是釋義方面,常常出離經叛道之言,卻是讓唐雨大有共鳴之感。

    每日經講一個時辰,唐雨便須作一篇制藝,午時之後,陶益則給唐雨講學派,講大楚,卻是如說史一般,蒼穹大陸但凡各家各門所涉獵的經典理論,他所講無一不精,卻是讓唐雨大大的開眼界。

    然後便是大約申時初刻,陶益便讓冬兒去伙房燒壁爐。

    當壁爐燒起來,唐雨按照魔法師小屋中留下的法門,默唸咒語,在書房一角灑下『碧落黃沙』,他便可以順利的進入魔法師小屋。

    陶益卻不知用什麼辦法,也會在那個時間出現在魔法師小屋之中。

    在這裡,陶益便給唐雨講魔法,《格物學》、《元素學》、《魔法生物學》,《魔法哲學》、《數學》等等。

    相比東方經典的深奧難測,唐雨學這些卻是得心應手,魔法實驗也正式開始進行了。

    學徒級魔法實驗大都很簡單,大抵都只涉及經典格物學和元素學的部分魔法知識。唐雨依靠自身的水平,基本能很快完成實驗。並能寫出十分規整嚴謹的實驗報告。

    而唐雨在這個時候開始,也終於開始了撰寫自己的魔法筆記。

    在魔法筆記的封面。唐雨寫上:「南柯先生魔法筆記。」

    所謂南柯一夢,唐雨從地球到異界就如同一場夢境一般,而他亦具備夢中書城的逆天神通,所以他給自己取名南柯先生。

    在聖人學派的治下,魔法界都是十分隱秘的,唐雨斷然不可能用真名,南柯先生這個名字,別人聽上去老持沉著,卻不容易想到唐雨的真實身份。具有隱蔽性。

    從記魔法筆記開始,唐雨算正式了進入了魔法界,成為了一名魔法學徒。

    陶益給他專門製作了魔法學徒的斗篷裝,如果唐雨要以魔法師的身份出去,穿上魔法學徒的專業斗篷裝是必須。

    這樣的服飾不是隨便製作的,一套服裝之中有很多機關。

    唐雨穿上這套衣服,可以很輕鬆的就伸手取到施法用的魔法材料,而且隱蔽性極佳,行動也比穿普通的服飾要靈活很多。

    就這樣。唐雨跟隨陶益白天學經學,晚上學魔法,幾天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

    這幾天,唐雨一直在琢磨陶益的身份和來歷。可任他如何想,卻也只能是疑惑重重。

    就以魔法師小屋來說,這應該運用了極其高深的魔法科學。涉及到深奧的空間理論。

    而且魔法師小屋的設計也很有考究。

    唐雨目前還無法弄明白深奧空間的原理,但是他腦子裡面想像。每一天固定的時間,當壁爐燒起來。唐雨才能夠用咒語和材料進魔法師小屋。

    這讓唐雨聯想到布魯斯留下的那個奇怪的模型。

    他設想,三維空間可能隱藏在某個封閉的二維空間中。

    當二維空間中的溫度升高,估摸著會出現類似海市蜃樓一般的違背經典格物學的現象發生。

    而恰好這個點,唐雨便可以通過特殊的方法進入這個奇特的三維空間之中……

    如是這樣,問題就來了。

    那一天唐雨被困在下水道中,他誤打誤撞,又是怎麼能進入魔法師小屋的?

    而且那個小屋的出口恰恰就在蘇雨樵的閨房之中。

    當時唐雨對魔法師小屋的神奇,可以說到了極度震驚的程度。

    現在冷靜想一想,恐怕魔法師小屋神奇是一方面,而暗中也定然有人相助。

    而這個幫助他的人,只能是陶益了。

    由此可以判斷,陶益的水準,遠遠高於他目前所表現出的狀態,幾乎可以說是深不可測。

    而如此厲害的一個人,為什麼無法阻止指南中學端午節那一天的事情?端午節那一天,指南中學龍舟被燒燬,龍舟上的那些人是要探索魔法師小屋秘密的。

    指南中學之中同時有聖人學派的遺老遺少在暗中埋伏,陶益明知這一切,為什麼不阻止?

    唯一的解釋就是這一切都是陶益暗中設計的,興許那一天相鬥的正反雙方,都被陶益玩弄在股掌之間。

    如果是這樣,陶益就太可怕了,而他這麼做有什麼目的呢?

    唐雨性格有些內向,可是腦子卻十分靈光,他想到的這些諸多關竅,也是八九不離十。

    只是他想得越多,陶益就越發神秘,最後他只能暫時強迫自己不去想陶益的來歷。

    可是有一塊石頭卻一直壓在他心裡。

    那就是他答應陶益殺人的事情。

    自拜師之後,陶益便沒有再提這件事,唐雨自然也不會主動去問。

    但是唐雨卻是清楚,這件事是繞不過去的,自己很快就要面對這件事,因為指南中學馬上要開學了。

    聖人殿就在指南中學內面,東郭南既然沒有灰溜溜的離開武陵,一旦指南中學開學了,他如此惜名之人,又哪裡能承受指南眾多士子背後的竊竊私語?

    自己的考驗很快就要來了……

    ……

    指南中學腹地,聖人殿的下方,東郭南雙眼佈滿了血絲,俯瞰著整個指南中學。

    今天是端午節後指南中學開學的日子,假期冷清的校園,突然變得熱鬧喧囂起來。

    東郭南盯著學校門口來來往往的士子,眼神之中泛起無盡的陰翳。

    他的背後,站著一名黑袍老者。

    黑袍老者站在聖人殿投下的陰影之中,像個影子一樣,透露出一股邪氣。

    「公子,這一局棋還下嗎?」黑袍老者輕聲的道。

    東郭南冷哼一聲,道:「還下什麼?你不是已經算出『輸六子』了嗎?那唐先覺在對局之中就能算出輸六子,你卻算了四天,嘿嘿……」

    東郭南長袖一甩,倏然扭頭過來道:「我讓你辦的事,你為什麼還不辦?難不成你是欺我年幼,認為我作為武陵聖人學派的長老,便掌握不了局面了嗎?」

    黑袍老者忙彎腰,惶恐的道:「公子息怒。一切我都已經安排妥當了。只是唐先覺這幾天都躲在指南中學裡面,卻是沒有出手的良機……」

    「老奴已經打聽到了,五日之後是周如海的六十大壽,屆時……」

    「五日,還讓我等五日麼?你讓我這個學派的長老,五日都不能見人?」東郭南怒道。

    黑袍老者輕輕的咳了咳,有些委屈的道:「其實公子,您大可不必再留在武陵,這件事交給老奴,我一定給您辦妥……」

    「你懂什麼?你以為我願意待在武陵這個地方嗎?這個鬼地方我一天都不想待!可是我如果這般回去,楚都那些人會怎麼看我?那唐先覺估摸著立馬就要揚名楚都了……

    嘿嘿,到了那個時候,就憑你掌握的那幾個遺少,能夠抹掉他?」東郭南冷冷的道,顯得十分的狂躁。

    自端午之後,他便是度日如年。

    那一日他去羋越那邊準備去攪局,沒想到竟然再一次碰到了唐雨。

    現在想起來,那一天簡直就是個噩夢。

    如果說端午文會的失利讓東郭南丟了面子,那一天的受辱,則是讓他徹底的丟掉了自信。

    他堂堂的解元,竟然被唐雨如此小瞧,人家根本就看不上他這個對手。

    而唐雨和羋越的對弈,他所走的棋招,簡直是雲山霧罩,最後那三個字「輸六子」,更是讓東郭南感到抓狂。

    他強行記住了那一天的棋譜,回來反覆斟酌,擺了兩個通宵,卻依舊無法走出「輸六子」的正解……

    萬般無奈,他只能請教隨行而來的一名貼身遺老,才勉強把這個局解開。

    棋局是解開了,可東郭南的心結卻是怎麼也難以解開……

    唐雨僅僅只是十六歲的少年,可是其展露出的才華和潛力,讓東郭南感到絕望。

    有生以來,這樣的絕望他還是第一次,就算是面對季孫香,他也未曾有過這樣的感覺……

    一個普通書香門第的小兒,為何能力壓他堂堂東郭家的天才?

    他的內心,開始浮現出難以遏制的殺機。

    東郭家不止是出讀書人,東郭家的那些權謀手段,東郭南早就運用得輕車熟路了,順者昌,逆者亡,這便是強者之路。

    天才又如何?夭折的天才就是蠢材,那唐家小兒恃才傲物,竟然不把他東郭家放在眼裡,難怪武陵學界最近如此囂張,敢情是想著要東山再起呢!

    殺唐雨,不僅可以消心頭之恨,更重要的是能夠狠狠的滅一滅武陵學界的氣焰。

    只要能達到這兩個目的,就算付出再多的代價也是值得的。

    東郭南覺得自己是忍辱負重,是在為東郭家的地位著想,是在為東郭家的聲譽放手一搏。

    「五日之後……我要見到唐雨小兒的屍體……」

    東郭南恨聲道,他甩開長袖,一溜煙消失在聖人殿外,蟄伏得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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