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落榜神仙 作者:冰臨神下(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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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離鳶 2015-7-9 23:50:25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37 149984
穆離鳶 發表於 2015-7-11 02:36
第二百一十章 師父快要死了

  正在隔空鬥法的兩個人還沒分出勝負,站在一邊看熱鬧想要上前揀便宜的劉清卻腹痛如絞,忍不住低聲呻吟了一聲,坐倒在草地上。

  葉亭見狀大驚,跪在劉清身邊,再也顧不得施法的禁忌了,立刻向劉清體內輸入一股仙氣,誰知身體一顫,險些摔在劉清身上。

  劉清不僅將葉亭輸來的仙氣吸收,還從她體內吸收更多的法力。

  不過這只是一瞬間,劉清一旦明白自己在做什麼,馬上強迫停止下丹田的吸力,同時輕輕推開葉亭,說道:

  「我沒事。」

  但是眉頭緊鎖,臉如白紙,一點也不像沒事的樣子。

  葉亭的全副心思都在劉清身上,連場上的風雲突變也沒吸引她的目光。

  就在劉清準備出手的同時,山崖石台內的正印法師也飛到空中,向假劍神連發十幾招「無量手印。」

  正印法師舍利子已達到四重四,雖然遠不如假劍神,但是在眾多老教徒當中卻是首屈一指,「無量手印」是佛門高級法術,一招既出,續招不斷,招招疊加,法力無量,威力無量。

  假劍神全心集中於雲入天,再無力抵擋偷襲,他卻不能像真正的魔尊之體吸收攻擊法力,以身體硬接了這十幾招,啊的一聲叫出來,向地面摔下去。

  風蕭蕭與葉小巴尖聲驚叫,一起飛出石台去接師父,薛少安等人卻同時向正印法師施法攻擊。

  另一面的魔尊雲入天得勢不饒人,強大的法力瞬間掃過場地,逼向山崖上的所有人,連空中的正印法師都不放過。

  眾人攻向正印法師的招術尚未出手,就被一股巨力撞倒,少數人勉強站立,卻只能自保,再無餘力攻擊別人。

  正印法師算是最能抗住這股法力的人,身形一歪,繼續向上飛起,飄於高空之中,說道:

  「諸位,聽我一言,這位教主是假……」

  話未說完,遠處對面的雲入天突然一聲慘叫,聲音淒厲得好像地獄中的惡鬼一起躥到了人間。

  雲入天手中的黑木片爆炸了,凝聚成身體的黑煙裡好像關著一隻狂躁的野獸,橫衝直撞,雲入天的身體隨之發生誇張的變形。

  「你騙我!」

  雲入天尖利的聲音不像是人類所發出的,隨後頭頂噴出一股黑血,高達十幾丈,無窮無盡,好像永遠也噴散不完,而他的身體,仍飄在空中劇烈地抖動著。

  奇事一樁接著一樁,劉清腹痛坐倒在地,幾乎沒人注意到。

  「正印法師想要說什麼?」

  雲入天的叫聲剛停,另一個聲音說道,正是重新飛回空中的假劍神,扶著他的是沈公沈婆,風蕭蕭與葉小巴一臉失落與失望地站在地面上。

  正印法師以為大功告成,轉眼間又功虧一簣,一時間心膽俱裂,也不管假劍神還剩下幾分功力,只確定自己絕不是他的對手,大叫一聲,化成一團白雲,向穀外急速躥逃。

  老教徒待要追趕,假劍神說道:

  「不必,放他走,我說過,今天每一位教徒都可以自由選擇,咱們和他戰場上再見吧。」

  假劍神推開沈公沈婆,對著仍在噴血的雲入天連射幾道法術,與無形無質的「劍氣指」似乎一樣,魔尊被射穿了幾個洞,黑血仍在流出,勁力卻沒有那麼大了。

  「掩埋魔血,請絕智長老集合眾僧結驅魔法陣。入教大會,結束。」假劍神鎮靜地下達命令,隨後身子一軟,倒在了沈公懷裡,原來他還是受了重傷。

  場面一時陷入混亂,但每個人好歹知道自己要幹什麼了。

  劉清忍痛站起身,扶著葉亭躲開正在地面漫延的黑色魔血,現在是除掉假劍神最好的時機,但他根本施不出法力,葉亭最知道他的心意,猶豫了一下,準備飛過去出手,劉清拉住她,搖搖頭。

  葉亭若是現在施放殺招,無用之種就白白服食了,以後就算有機會修行「化魔三段」提升法力,也絕不會是另一具葉照分身的對手,何況黑木片已毀,雲入天已死,「化魔三段」恐怕就此成為絕學。

  王聖齋急顛顛地跑過來,看到真劍神一頭汗珠,愣了一下,想要伸手摻扶,劉清卻直起腰,摻著他向月牙館走去,他不能在這裡被人看出破綻。

  月牙館各個小院裡還沒有多少人,其他老教徒仍忙著做法驅魔和捉拿通天寺僧人,住持當眾叛教,普通僧人總得審過之後才能確定是否值得相信。

  一進小院,就改由王聖齋摻著劉清了,進到房間裡,劉清躺在床上,腹中疼痛卻一點也沒緩解,葉亭坐在床邊,握著他的手,不敢隨便輸入仙氣,眼中含著眼淚,卻沒有開口詢問原因,劉清若是知道為什麼,自然會告訴她,既然不說就是自己也糊塗。

  劉清腦子裡的確糊塗得很,一點也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自己莫名其妙地中招,事前一點徵兆也沒有,從假劍神和雲入天那裡,也沒向他發出任何法力,這劇烈的腹痛來自于下丹田,好像早已潛伏於此的蠱蟲,時間一到就突然發作。

  但是這時間也太巧了,就在劉清想要出手的時候,接著假劍神意外中招,雲入天沒了對手,黑木片自己卻爆炸了,這一切都過於巧合,令人匪夷所思。

  王聖齋急得在地上走來走去,過了一會,探過來一張紅通通的臉膛,滿懷關切地說道:

  「劍神,要不您上趟廁所?」

  「去你的,你以為我憋著東西嗎,我多少天沒吃過東西了。」劉清腹痛難忍,仍要開口訓斥老道的胡說八道,要不是礙於葉亭在場,早就罵上了,他是神仙之體,不吃飯照樣活得好好的。

  「那您這是……不小心中了雲魔頭的邪術?」

  「我有那麼不堪一擊嗎?」劉清咬牙說道。

  「哎呀,這是怎麼搞的,我去找大無給您煎副藥?」

  「閉嘴吧,你!」劉清厲聲說道,這個老道除了通靈,啥也不懂,勉強擠入修行界,就會亂出主意。

  王聖齋老老實實地閉嘴,但還是不安地踱來踱去,他擔心的不是真假劍神,他是害怕事情敗露,真劍神不是假劍神的對手,自己的這條老命可要受連累。

  劉清握著葉亭的手,擠出笑容,說道:

  「一點小毛病,死不了,就算死了也沒事,你帶著的我魂魄,再去幻境給我造一具身體,這回給我造一具特徵比較明顯的,免得被人冒充。」

  葉亭噗哧一笑,眼淚還是流了下來,柔情一下子氾濫成災,床上躺著的人是她一點點造出來的,即使重造一百一千具,也不再是這一具了。

  劉清抬手擦去葉亭的眼淚,說道:

  「哎,你的眼淚好像有止痛作用,我不怎麼疼了。」

  葉亭又是一笑,知道他是在騙自己,柔聲說道:

  「就是天下的人都死光了,我也要你活著。」

  葉亭失憶之後修煉仙術,絕情滅欲的功夫比劉清強得多,除了自己造出的男人,其他一切人或物都是可有可無,既無眷戀也無嫉恨,說出這樣的話並無威脅,只是表達一種執著的情緒。

  站在一邊的王聖齋卻嚇了一跳,以為葉亭要殺人洩憤,心想殺人自然先從身邊的下手,自己豈不是現成的第一個?心中一慌,就有腳底抹油的意思,一步一步向門口挪去。

  到了門口,推門就想跑,結果雙腿碰到了障礙,沒有向前摔倒,反而向後仰天跌在地上,哎喲一聲,好像比劉清還要疼痛。

  元明一把推開擋路的王聖齋,也不看他,跳到床前,先對著葉亭說道:

  「師娘安康。」

  然後對劉清說道:

  「師父,您也太不小心了,別人的隨從都中了招,就您還留在原地,好多人都注意到了,打聽您和師娘是誰的人,法力如此了得。」

  「你也注意到了?」劉清問道。

  「當然,我一早就發現了,想給您提個醒兒……」

  劉清強力支起身子,抬手在元明額上狠狠彈了一指,說道:

  「你就沒注意到我受傷了嗎?」

  元明這才發現師父身體虛弱,不停地冒虛汗,嚇了一跳,顧不得額上鼓起的大包,從葉亭手裡搶過劉清的手,把了一會脈博,又伸手在他小腹上按了一會,也跟葉亭一樣,被吸走了一部分法力,但他住手及時,受影響不大,更嚇了一跳,睜著一雙圓眼,長眉都快飛起來了,說道:

  「師父,您這是……」

  話沒說完,突然翻了一個跟頭,飛出房間沒影兒了。

  劉清苦笑一聲,說道:

  「我徒弟,就是這麼有個性。」

  沒一會,元明又風風火火地回來了,身後還跟著風蕭蕭與葉小巴,兩人一臉的不情願,掃了一眼屋裡的三個人,沒認出劉清與葉亭,風蕭蕭說道:

  「老師弟,師父在那邊受了重傷,你帶我們來這兒幹嘛?」

  劉清也很意外,問道:

  「老小子,說好保密的,你帶他倆來幹什麼?」

  元明恭恭敬敬地向劉清鞠了一躬,然後轉向風蕭蕭與小巴,一指床上的劉清,嚴肅地說道:

  「師父快要死了,我帶你倆來見他最後一面。」
穆離鳶 發表於 2015-7-11 02:36
第二百一十一章 魔奴再現

  元明指著床上的陌生道士,說師父就要死了,風蕭蕭與小巴呆呆地不知道老小子在發什麼瘋,葉亭一聽這話,剛止住的淚水又流了出來,將臉上的易容裝扮都給沖掉了。

  劉清更是氣不打一出來,騰坐起來,說道:

  「你這個混蛋王八蛋,敢咒我死。」

  說來也怪,這麼一氣,再這麼一罵,腹痛似乎減輕了不少。

  風蕭蕭與小巴聽見劉清的聲音又是一愣,可還是齊聲說道:

  「他不是師父。」

  劉清火氣上來,也不管這兩個徒弟嘴嚴不嚴,跳到地上,走到兩人面前,在每人額上都狠狠彈了一指。

  風蕭蕭與小巴同時捂頭呼痛,然後又一起指著劉清,瞪大了眼睛叫道:

  「你是師父!」

  他們不認得易容之後的劉清,卻熟悉這「九天派」訓徒專用一彈。

  劉清忙活了一陣,腹痛又強烈起來,哼了一聲,葉亭忙過來扶著他,將他送回床上。

  葉亭臉上裝扮被淚水沖得七七八八,露出了多半的本來面目,風蕭蕭與小巴指著她,又一齊叫道:

  「你是師娘!」

  然後一塊站在原地,像一高一矮兩尊雕像,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葉亭早已不記得這兩個人,仍對他們微微一笑,又轉過頭,替劉清擦去頭上的汗珠,憐愛地看著他。

  「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這邊有個師父,那邊也有一個師父。」小巴呆了半晌,終於開口問道。

  劉清全力抵抗腹痛,元明長歎一口氣,說道:

  「這一年半以來的教主是假師父,真師父被困在‘無何有之鄉’,前幾天才被我救出來,本以為能夠去假存真,殺死那個假師父,誰想真師父竟然得了絕症,丹田魔氣纏繞糾結,以至腹痛如絞,恐怕活不了多久了。」

  風蕭蕭身子一歪,險些摔倒,小巴卻眨了眨眼睛,說道:

  「腹痛不一定是有魔氣,也可能是拉肚子,或者是要生小孩。」

  劉清沒勁頭再下床訓徒了,說道:

  「老小子,替我教訓他。」

  元明象徵性地在小巴頭上彈了一下,小巴一點不痛,摸了摸頭頂,不明白自己哪裡說錯話惹師父生氣了。

  風蕭蕭撲到床前,跪在地上,淚如雨下,但是不敢像從前一樣觸碰師父的身體,嬌聲說道:

  「師父,你不要死了,好不好?」

  這三個徒弟一亮相,就將劉清氣得要吐血,倒是葉亭對風蕭蕭的悲淒深有同感,將劉清的一隻手塞給她,自己溫柔地撫摸著劉清的頭。

  劉清使勁將手從風蕭蕭的掌握中抽出來,沒好氣地說道:

  「誰說我要死了?」

  風蕭蕭、小巴、葉亭、王聖齋一起扭頭看著元明。

  元明一臉的嚴肅,輕輕捋著自己的兩道長眉,說道:

  「師父,事已至此,就不必隱瞞了吧,諱疾忌醫沒什麼用,您不如趁著還能開口說話,安排安排後事,您有什麼放不下的事情、放不下的人啊什麼的,就都託付出去吧。」

  說完,眼睛不由自主地掃了一眼葉亭,心裡先將師父「放不下的人」給預定了。

  劉清氣得反而笑了,抬起手指,說道:

  「我唯一放不下的就是答應給秦廣王一百具生魂,超期半年了還沒有實現諾言,我先把你送過去吧。」

  元明嚇了一跳,師父雖然病入膏肓,這一指射出來,自己可斷然承受不住,他現在的內丹只有三重級別,一旦死了,不管是當是鬼卒,還是進入輪回池,前生的記憶都會一掃而空,於是急忙沖到床前,擠開風蕭蕭,雙手抱著師父的手指,說道:

  「鬼王不會喜歡我的,再說師父的病也不是完全不能治。」

  風蕭蕭與小巴短時間內情感大起大落,對元明都很不滿,一起在他頭上敲了兩下,齊聲說道:

  「讓你撒謊。」

  這兩人長時間生活在一起,不用商量就能說出一模一樣的話來。

  元明不躲不閃,接了師姐、師弟的本門絕招,一臉真誠地看著劉清,說道:

  「師父,我沒別的意思,您別誤解……」

  劉清抽出手指,剛想將幾個徒弟都攆出去,忽然想起元明剛才的話來,問道:

  「你說我的丹田裡有魔氣?」

  元明認真地點點頭,說道:

  「是啊,而且看樣子盤踞在師父體內已經有一段時間了。」

  「你確定這是魔氣?」劉清問道,一下子明白了真相。

  「絕對錯不了,上古的時候,天下只有神魔兩道,什麼妖、仙、佛都還沒誕生呢,我跟他們打過不少交道,熟得不能再熟了,後來啊,神魔大戰……」

  元明又要講那從前的故事,劉清坐起身,一把將元明推下床,說道:

  「你們都出去。」

  「師父,懲罰老師弟就好了,讓我留下吧。」風蕭蕭說道。

  「師父,我跟師姐一樣聽話。」小巴也說道。

  劉清搖搖頭,說道:

  「我要療傷,你們一會再進來。呃,誰也不准走漏消息。」

  幾人這才不情願地起身,退出房間,劉清拉著葉亭的手,說道:

  「你在這裡陪我。」

  葉亭微笑著點點頭,風蕭蕭聞言,轉身還想再爭取一下,元明元明推著她的屁股往外走,小聲說道:

  「師父說臨終遺言,咱們不要聽了。」

  元明倒不是有意占師姐便宜,他的個頭就只能推到屁股的高度,風蕭蕭也不在意這個,但是對元明又說不吉利的話很不高興,低頭沖他嫣然一笑,媚聲說道:

  「老師弟,外面有一棵大樹,你不用法力能把它撞倒嗎?我知道你能,可就是有一點點的懷疑。」

  風蕭蕭的內丹已到了四重境界,媚術隨之升級,她現在已經能比較自如地控制它了,不再像從前那樣不由自主,可是一旦施放,威力卻極為巨大,元明雖然癡心于師娘葉亭,對別的女卻從不抗拒,哪受得了這一招?

  可是沒等元明表態,站在一邊的王聖齋受到池魚之殃,被風蕭蕭的媚術波及到一點,跳起來嚷道:

  「撞樹?那是我的絕活,誰能和我比?」

  說罷,一個箭步沖了出去,元明個子矮,跳得卻是更高,後發先至,在空中翻了一個跟頭,就超過了王聖齋,嘴裡叫道:

  「笑話,你能比我撞得更厲害?」

  風蕭蕭得意地一笑,退出房間,將房門輕輕關閉,葉小巴身材長不大,心志也沒見成熟,對師姐的媚術依然無動於衷,高高興興跑著去看兩個人比撞樹,將師父得病的事都給忘了。

  外人都給攆走了,葉亭撲在劉清懷裡,抽抽咽咽地說道:

  「我不要你死,我也不要再造新的你。」

  劉清扶起她,在她兩隻眼上各吻了一下,吸走上面的淚珠,笑著說道:

  「你怎麼也信那老小子的胡說八道,我真是要療傷,還想要你幫忙呢。」

  葉亭哭聲未止,又笑了起來,臉也紅紅的,說道:

  「我被他嚇著了。」

  「等我待會收拾他!」劉清憤憤地說道,然後重新躺下,繼續說道:「我要找我的病根好好談談,你護住我的上中兩處丹田,不管是仙氣還是魔氣,有想進入的一律攔住。」

  葉亭不太明白劉清話中的意思,但是見他鄭重其事,似乎真有辦法療傷,心裡一下子踏實了,用力點點頭,盤腿坐在床上,一手按在劉清額頭上,一手按在心口,輸出兩道仙氣,護住他的兩處丹田。

  劉清凝神靜心,對自己施展了「喚魔攝念」。

  接受腦子裡的一切想法,與進去之後查看一切想法,感覺是截然不同的,就像一位對圖書館的藏書了然於胸的人,第一次進入到藏書室仍然會有意外的感覺一樣。

  不過既然沒有什麼新書,就沒必要仔細查看了,劉清的神覺跳出大腦,進入到下丹田。

  如元明所說,下丹田的虛空裡盤踞著一團黑氣,正像臨死前的雲入天,不停地扭動變形,好像有一隻兇狠的野獸在裡面掙紮。

  如劉清所料,神覺一進入這裡,就見著「化魔三段」的全部內容,不是文字,不是話語,也不是圖案,它的內容自動呈現,神覺立刻就領悟了。

  「我命令你停止。」劉清說道,準確地描述,是他的神覺發出了一道神經流似的命令。

  黑氣真的停止了扭動,好似一條聽話的凶犬。

  幫劉清守護兩處丹田的葉亭,感覺到了劉清的腹痛減輕,他的身體沒有那麼僵硬了,心中大喜。

  「劍神。」魔奴那熟悉的聲音說道。

  「你這個混蛋,什麼時候在我的丹田裡種下魔氣的?」

  「這不是魔氣,這是魔胎,你的徒弟很有眼光,但不是特別準確。」

  「都一樣,你竟然在我身上動手腳,是在你幫我去除天庭封印的時候吧?」

  「是,去除天庭封印非常困難,僅僅依靠外力是不夠的,我不得不在你體內種下魔胎,魔胎是去除封印的最有效手段。」

  「靠,我就知道你個傢夥最會騙人,暗中動手腳卻不吱聲。你是怎麼跑到雲入天手裡的?」

  「他自己跑到山峰上,想查看兒子受襲擊的原因,他是個笨人,也是個懶人,沒挖多深就放棄了,我不得不發出魔念勸誘他繼續深挖,沒有身體接觸,這讓我耗去不少法力。」

  「不得不?你做什麼都是不得不,雲入天已經入魔了,你還跳到我身上幹嘛?對了,我的肉身已經毀了,魔胎怎麼還在?」

  「魔胎最初依附於你的內丹上,內丹換了身體,它也跟著換了主人。」

  「我不是它的主人,更不是你的主人,我來請你出去的。」

  「很難,劍神。」

  「非像雲入天一樣四分五裂才行,是吧?這就是當你主人的榜樣。」

  「雲入天不自量力,嚴格地說他不是我的主人,我與主人通過殺戮聯繫在一起,他自以為聰明,在通天寺眾僧身上輪流取血,卻不殺一人,我已經不將他視為主人了。」

  劉清這回明白雲入天的魔功是怎麼練成的了,也明白了雲入天與正印法師交易的大概內容。

  「靠,我更不想殺人,你還是給我滾出去吧,再難也得走,要不我就要出狠手剷除釘子戶了。」

  「劍神,我對依附物的要求很高,你可以將我丟給假劍神。」

  「哼哼,讓葉照入魔比現在還要強大?你真瞭解我,等等,葉照是怎麼發現你的。」

  「偶然,首生木被藏於一個很不起眼的幻境裡,葉照進去尋找天庭預言的時候發現了我,他修煉了‘化魔三段’,但是在幻境中無人可殺,所以他的入魔進行到一半就停止了,他從未發現過我,只知道‘化魔三段’能令人瘋狂失去本性,所以交給沈公沈婆,讓他將首生木帶到真實世界中去。」

  「等等,幻境中不能造出真實的人嗎?那對姓沈的老夫妻不就是幻境中造出來的,我的身體也是。」

  「劍神,你誤解了造物與造人的區別,你的身體是造出來的,魂魄與神覺卻是真實的,身體可造,魂魄不可造,沈公沈婆和你一樣,身體是造出來的,魂魄是造化真人拘來的,葉照去除了兩人的記憶,植入了新的記憶,僅此而已。」

  劉清先是將造化真人與葉照罵了一通,但是長久以來壓在心中的負罪感一下子全消失了,他與葉亭毀滅了好幾個幻境,如果裡面的人也有魂魄的話,他們可是做了極大的惡事。

  「原來如此,可你幹嘛總纏著我,剛才鬥法的時候你直接附在葉照身上不就好了。」

  「這正是我最初的計劃,我以為你已經死了,形神俱滅,但是你換了一具身體,仍然活著,所以我臨時改了主意,進到你的體內。」

  劉清雖然不希望葉照入魔增強實力,但更不想自己被魔奴控制,說道:

  「別美了,你的主意改得可不好,我不要你,也不會將你推給假劍神,我有辦法收拾你,嘿嘿,不用問,你肯定已經知道我的想法。」
穆離鳶 發表於 2015-7-11 02:42
第二百一十二章 無血之契

  面對劉清的威脅,魔奴沉默了一會,說道:

  「首生木就是無用之樹,那塊黑木片是無用之樹的一部分。」

  「我已經知道了。」劉清得意地說道,他決定將魔奴連同「化魔三段」都送回「無何有之鄉」。

  「你的身體也是首生木製造的,所經咱們共通的地方比以前還要多。」

  「少套關係。」

  「我會讓你腹痛難忍。」

  「但你殺不死我,嘿嘿,這就是當神仙的好處,我就不信我忍不到獨冠山。」

  「我能幫你打敗假劍神和護帝神,只有我能傳授‘化魔三段’,你想提升葉小姐的內丹,必須通過我。」

  「用不著,老子招有的是,呃,一時沒想到而已。」劉清說道,魔奴能即刻感應到他的全部思想與記憶,所以沒法欺騙它。

  魔奴又沉默了,它好不容易才離開幻境,又好不容易才吸了一枚內丹能夠說話,實在不想再回一無所有的地方了,於是又說道:

  「我有一項新提議。」

  「最好有點新意,千萬別又是血契、幫我打敗誰誰的狗屁話。」劉清一直與魔奴談來談去,就是等著它自己屈服。

  「這提議對我很不利。」

  「嗯,很好,那它對我就是有點利了。」

  「你有恃無恐。」

  「這個瞞不了你,嘿嘿。」

  「我的新提議是這樣的,你仍然要當我的主人……」

  「哎!」

  「可是不用定血契。」

  「這樣也行?我怎麼知道你不是表面一套背裡一套?」

  「無血之契從沒有過,但是可以通融一下,我是不是口是心非,到時你盡可以任意檢驗,所有魔奴都受到禁制,除非有主人存在,否則不能施展任何方法。作為你的僕人,我會在我的能力範圍內為主人做一切事情,而我的能力絕對超出你的想像。」

  魔奴的自誇劉清是相信三分的,魔族的實力甚為強大,遠古時為將其剷除,諸神付出了極大的代價。

  「當初定下禁制的人真是有遠見。不對,‘化魔三段’呢?你替我除天庭封印呢?在別人身體裡躥來跳去呢?這些不是法術嗎?沒有主人你也施放了。」

  「嚴格來說,這些都不屬法術,‘化魔三段’是法術的內容,我從未施用過。除掉封印依靠的是魔胎,魔胎是劍神本人的魔念集合而成,劍神練過‘喚魔攝念’,我不需要施法就能種下。進入別人的身體,同樣不是法術,是‘化魔三段’召喚我過來的,劍神若沒有修行過此套功法,我想進也進不了。」

  「卑鄙無恥下流的傢夥,我就知道你在‘化魔三段’留下不少後門。」

  「形勢所迫。」

  「所迫個……等等,葉亭想提升內丹也要修煉‘化魔三段’,豈不是也會成為你的住所?」

  「不,絕不會,我是男魔造出的產物,絕不會進入任何女子之身,也不會聽從任何一位女子的命令,這同樣是禁制。」

  「原來魔族都是大男子主義。行了,說說你的條件吧,你肯定是有條件的,對吧?」

  「當然,我的條件對咱們雙方都有利。」

  「快說,有沒有利我自己決定。」

  「我要一具天神的肉身。」

  「哈。」劉清在丹田的虛空之中也感到大笑時的震顫,「不好意思,我從前倒是有一具天神肉身,可惜讓我毀掉了,你要是願意,就慢慢等著吧,等我重返天庭大開殺戒,多少具都有。」

  「劍神忘了,這世上還有一位下凡的天神。」

  劍神在天庭的隨從小六兒的確警告過,不過好幾年過去了,這位神秘的天神連個影兒都沒有。

  「你要是願意相信,也行,不過我可沒有時間表。」

  「我也沒有,有一位天神遲早會來找劍神鬥法,其中一位必死,在我的幫助下,死的會是那一位天神,殺死之後,我要他的肉身,到時咱們的主僕之契結束,誰也不欠誰,非血契就不能是終生的了。」

  劉清思考了一會,魔奴的幫助作用很大,以他現在的內丹等級,非常需要它,至於天庭派下來的天神,如果非要殺自己,自己當然也要殺他,肉身送給魔奴不過是順水人情,這提議聽上去似乎很合算。

  不過,這是魔奴的提議,魔奴向來說話留三分,擅長在條款中隱藏陷阱,劉清又想了一會,說道:

  「提議是這樣的:你與我定無血之契,我當主人,有權行使血契主人的一切權利,你當僕人,必須執行血契僕人的一切義務。這道無血之契一直持續到我殺死一位天神時為止,何時殺天神,殺哪一位天神,想不想殺天神,都由我自己決定。至於殺神之後,你能不能得到肉身,是你自己的事,我不會幫忙。」

  「就是這樣,我們成交嗎?」

  劉清再次猶豫,又將剛才的話反復想了幾遍,才說道:

  「成交。」

  「魔奴,我,奉此魂魄為主宰,奉此神覺為君王,奉此身此血此骨為我之生命,奉此人,劍神劉清,為主人。主人。」

  劉清的神覺在虛空中感到一股顫慄,好像一陣涼風從腳趾拂到了發梢,所過之處,在每個細胞中都留下了印記。

  「魔奴。」劉清說道。

  「是,主人。」魔奴的聲音發生了變化,刻板而柔和,真的像一個失去了自我意識一心為主人服務的奴隸。

  但這只是表像,劉清才不會可憐這個詭計多端的傢夥。

  「先給你改個名兒。」

  「是,主人。」

  「嗯,叫什麼好呢?就叫……小又吧,既然你不肯奉女子為主人,咱們就把‘女字邊’去掉。」

  「是,主人,我叫小又吧。」

  「靠,叫小又,沒有‘吧’,你的智力水平可千萬別下降。」

  「是,主人,我叫小又。」

  「第一道命令,今後任何時候都不准再探測我的思想和記憶,反正我大腦裡的一切東西不准你碰,不准你看,不准你想。」

  「是,主人。」

  魔奴同意得倒是挺快,但是它探測思想的時候無痕無跡,不探測的時候劉清也感覺不到,根本沒有體現出魔奴的能力,於是劉清又下達第二道命令:

  「解除葉亭的‘守貞訣’。」

  「是,主人。」

  好半天沒有回應,劉清不耐煩了,說道:

  「成沒成功啊,給個話,小又?」

  「成、成功了,主人。」魔奴小又用疲倦的聲音說道,似乎累得不輕。

  「老實躲著,不叫你不准出來。」劉清命令道,神覺退回大腦,他要看看魔奴的能力是不是真那麼強大。

  眼能視物,耳能聽聲,劉清好像又經歷了一次魂魄入體,但是痛苦程度就差多了。

  葉亭仍盤坐在床上,專心守護劉清的上中兩處丹田,雙眼微閉,長長的睫毛輕輕抖動,幾乎沒有呼吸動作,像一尊白玉雕成的聖女像。

  劉清再也忍受不住了,身體發生了反應,葉亭感受到劉清已恢復知覺,睜開眼,先看到那副賊兮兮不懷好意的笑容,她太熟悉這表情的含義了,向劉清下身看了一眼,臉一下子紅了,在上面拍了一下,說道:

  「不要臉。」

  劉清想要的確實不是臉,是抱住葉亭,與她第一次做真正的夫妻。

  房外,元明與王聖齋已經撞得頭破血流,坐在地上喘著粗氣,還是沒有服氣,一個指著樹上的一塊凹痕說道:

  「我撞出來的最大最深,一點法力也沒用。」

  「那是我先撞軟了,你才撞的,我也沒用法力。」

  葉小巴在伸出兩隻大拇指,贊道:

  「真厲害,換了我肯定不敢撞,這得多疼啊。」

  「這點小疼痛不算什麼。」王聖齋一抹額上的血跡,豪邁地說道。

  「我平時便秘出的血都比這多。」元明瞪眼說道,抹都不抹,就讓鮮血在額上往下滴答。

  風蕭蕭覺得懲罰得夠了,王聖齋算是沾了瓜落,於是收起媚術,說道:

  「你們倆撞壞了樹可要賠啊。」

  元明與王聖齋的腦子慢慢清醒,互相瞅著,鄙視對方的慘相與愚蠢,可是誰也不怨風蕭蕭,她的形象與媚術早已在兩人心中生了根。

  就在這時,房間裡響起了奇怪的聲音。

  風蕭蕭會心一笑,雖然聽從師父的教導,她很少讓「老實男人」碰自己,但是在她天生的記憶中,對這種聲音無比熟悉無比親切,輕輕歎了口氣,好像在人海中遠遠望到了從前的暗戀對象。

  葉小巴撓撓頭,說道:

  「糟了,師父的肚子疼傳染了,你們聽,師娘也在叫喚。」

  風蕭蕭總算還知道什麼叫兒童不宜,雙手捂住小巴的耳朵,不讓他再聽。

  王聖齋坐在地上張著嘴,一臉的呆笑,過了一會,扭頭沖著元明,想從他臉上找到默契,結果嚇了一跳。

  元明額上還在滴血,眼裡源源不斷地掉淚,與血水融在一起,倒像是哭血似的。

  「高僧,您別這麼傷心,剛才撞樹就算你贏了,好不好?」王聖齋忙勸慰道。

  元明不理他,連血帶淚一把抹去,咬著牙說道:

  「師父臨終前最後享受一次,我忍了。」

  風蕭蕭惱怒地看了元明一眼,對「臨終」這個詞很不高興,說道:

  「聽這聲音,就知道師父一點事沒有,而且開心得很。」

  元明何嘗不知道,聽師姐這麼一說,放聲大哭,風蕭蕭嚇了一跳,心也軟了,忙放開葉小巴,彎腰撫摸元明的光頭,柔聲勸說,卻怎麼也止不住老師弟的眼淚。

  「別鬼哭狼嚎啦,過來聽命。」劉清的聲音在屋裡傳出,這時已過去很長一段時間,元明眼淚也幹了,只剩下幹嚎。

  師父的「享受」結束了,元明的「心刑」也算告一段落,爬起身,與其他人一聲走向房間。

  「呃,在外面聽,不准進來。」

  王聖齋又是暖昧地一笑,頭轉了半圈,想找一位投合的人,結果元明怒目而視,葉小巴一臉疑惑,風蕭蕭鄙而視之,將老道的笑容給嚇回去了。

  「假劍神一定知道我來了,咱們得想辦法應對。」劉清的聲音說道。

  元明注意到的事情,假劍神葉照沒理由注意不到,劉清明白,他和這幾位知情者現在如同羊入狼窩,隨時都有危險。
穆離鳶 發表於 2015-7-11 02:43
第二百一十三章 障眼法

  明知道假劍神正虎視眈眈,劉清也要把想做的事情先做完,之後果然思路開闊計謀百出,整個人都上升了一個境界。

  當前最緊迫的事情是確定假劍神的傷勢,他若是重傷垂危,形勢就簡單了,劉清去殺掉他就可以了,不過這種可能性太低,劉清猜測假劍神的傷勢十有八九是誇大了。

  風蕭蕭等三人仍以「劍神徒弟」的名義去探望假劍神,元明最擅長裝模作樣,風蕭蕭和葉小巴卻很是忐忑,不知道見著了假師父該怎麼表現。

  劉清對這兩個心思單純藏不住情緒的徒弟的確有點擔心,考慮了半天,決定還是讓兩人本色演出,該怎麼辦就怎麼辦吧,十有八九假劍神根本就不會見他們。

  王聖齋則留在小院裡,開門迎客,看見路過的老教徒,不管熟與不熟,都拉進來聊兩句,目的就是迷惑假劍神,讓他搞不清誰是知情者,誰還是忠實於他本人的教徒。

  大部分受邀前來觀禮的老教徒傍晚時都陸續告辭,回營地繼續準備出征事宜,王聖齋卻隻字不提回京的事,反而一個人在穀中東躥西逛,將閒聊對象擴大到了那些年輕的新教徒身上。

  這算是發揮了王聖齋的特長,一連三四個時辰嘴不停歇,竟然越聊越興奮,腳底不脹,腰杆不酸,連額上撞出的傷口也不疼了,反而成了他與人搭話的藉口。

  「唉,老道丟人了,這麼大年紀,為了一個女人,我不說是誰,你也別問。」王聖齋指著自己的額頭,唉歎中帶著興奮說道。

  誰也沒問,不過很快,王聖齋為風蕭蕭爭風吃醋的消息就傳遍了斜月穀內外,幾乎所有新老教徒都聽說了。

  劉清與葉亭留在小院裡,刻意收斂仙氣,就跟一點法術不會似的,院門虛掩,專等著假劍神一方來打探消息。

  一直到入夜,也沒人前來,三個徒弟回來了,一進屋就迫不及待地齊聲說道:

  「我們見著假師父了。」

  劉清本來還在假裝肚子疼,躺在床上,接受葉亭的撫慰,聽到這個情報,立刻翻身坐起,想了一會,又跳下床,繼續想了一會,問道:

  「面對面?」

  「嗯,假師父看樣子傷得挺重,還說讓我做好重當教主的準備。」風蕭蕭說道,話裡帶著鄙夷。

  「他還讓我好好聽話,照顧師姐。」葉小巴更加鄙夷地說道。

  「他讓我別再到處亂跑,還說和我一樣……想念師娘。」元明萬分鄙夷地說道。

  「不過我們表現得很好,他一點破綻也沒看出來。」風蕭蕭補充道。

  「師姐哭得可逼真了,她一哭我也哭了,就二師兄沒哭。」小巴不滿地指著元明說道。

  「流幹了,實在沒眼淚了。」元明解釋道。

  劉清盯著三個徒弟看了一會,突然說道:

  「他對你們‘喚魔攝念’了。」

  三個人聞言都吃了一驚,全抱著腦袋摸來摸去,想確定少了什麼東西沒有。

  「你沒事。」劉清指著風蕭蕭,風蕭蕭的內丹級別高,媚術與「攝念」法術有相通之處,所以抵抗力更強。

  風蕭蕭捂著心口長出一口氣,不過就她那點心思,假劍神一眼就能看穿,實在也不需要借助於法術。

  「你們兩個中招了。」劉清又指著小巴與元明說道。

  「啊?不會死吧?」小巴捂著腦袋擔心地問道。

  「不會。」

  「後遺症呢?」

  「能讓你變聰明一點。」劉清說道。

  葉小巴想了想,確定師父是在開玩笑,也長出一口氣,放下心來,其實他腦子裡也沒什麼有價值的情報。

  元明就不一樣了,真劍神是他救出來的,他從頭到尾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唯一不瞭解的是魔奴小又的存在。

  元明兩手一攤,說道:

  「這可不怨我,我沒叛變也沒投敵。」

  劉清仍嚴肅地盯著元明,直到徒弟心裡發毛,才突然笑道:

  「呵呵,和我預料的一樣。」

  「原來師父故意讓他進我的腦子,您這招可是……太損了。」元明苦著臉說道。

  「廢話,提前告訴你不就漏餡了。」

  「咱們幹嘛故意洩露情報啊?」葉小巴疑惑地問道,仍抱著自己的腦袋,好像是他透漏了最有價值的秘密。

  「這叫虛者實之,實者虛之。」元明搶著解釋道,「假劍神這回知道真劍神回來了,可是不明白他突然肚子痛是怎麼回,更不明白他繼續留在斜月穀,卻不公開身份是什麼意思。」

  元明雖然一肚子壞心眼,反應卻是挺快的,劉清滿意地點點頭,說道:

  「假劍神這時肯定以為我在引誘他出手,想試探他的實力,他按兵不動,其實已經露了自己的底細。」

  「什麼底細?」風蕭蕭與小巴睜大眼睛問道。

  劉清越發得意揚揚了,說道:

  「他的確受傷了,傷勢卻沒有那麼嚴重,否則的話他不會冒險見你們,而一定會掩蓋消息。他知道我來了,也知道我的內丹只有五重九,卻沒有立刻出手殺我,說明他的傷也並非無足輕重,而且他開始懷疑我有陰謀了,以為我隱藏了實力。」

  三個徒弟恍然大悟地一起點頭,對師父佩服得五體投地,葉亭坐在床邊,笑吟吟地看著師徒對話,她不在乎誰厲害誰不厲害,只要她造出的男人安然無恙,她就心滿意足了。

  「他是不是在等晚上沒人的時候偷偷動手啊?」小巴不太放心地問道。

  「很有可能。」劉清說道。

  徒弟們嚇了一跳,教主雖然是假劍神,法力他們是見識過的,強大得可怕,於是不由自主地回頭向窗外望去,天已經黑了,而且是一個星月黯淡的陰雲天,正是殺人滅口的好時機。

  吱扭一聲,房門開了,三人大吃一驚,同時跳到了師父背後,誰也不敢擋在前面。

  王聖齋的紅通通的臉膛伸進來了,嘻嘻一笑,說道:

  「大家都回來啦。」

  三個徒弟這才放下心來,他們光顧著聽師父說話,竟然沒發現王聖齋那清晰的腳步聲。

  「怎麼樣?」劉清問道。

  「如劍神所料,的確有幾個我從來沒見過的教徒向我打聽您這二位‘隨從’。」

  「你怎麼說的。」

  「嘿嘿,說實話唄,先假裝不願意提,然後再裝作掏心窩子的樣兒,說我收了好幾萬兩銀子,帶你們來看神仙聚會的,您二位是外地來的有錢人夫妻。」

  劉清又滿意地點點頭,說道:

  「這回假劍神就更相信我有陰謀了。」

  「那他今晚到底會不會來滅口啊?」小巴還是不太放心。

  「我哪知道。都去睡覺吧,你們三個回營地,明天派人來請王老道,一定要正式,不能偷偷摸摸。」

  「咱們今天晚上就出穀得了。」王聖齋說道,他也不太放心,害怕一塊被滅口。

  「少廢話,踏踏實實睡覺去,咱們顯出驚慌,假劍神才會動手,而且他真要滅口的話,睡著了啥也不知道,比醒著擔驚受怕強。」

  王聖齋更不踏實了,不過沒辦法,他上了真劍神的賊船,還指著他還秦廣王的舊債,叛變就更是死路一條。

  「師父,你不會有事吧,要不要我現在就通知大家,一塊來保護你?」風蕭蕭擔心地問道,眼裡又含著淚水了。

  「去去去,明天見面再說,我要和你們師娘親熱了,別打擾我。」

  葉亭羞紅了臉,笑意卻是更濃。

  風蕭蕭、葉小巴、王聖齋知趣地準備退出,只剩元明愣呆呆站在原地不動。

  「你還想幹嘛?」

  「師父,您殺了我算了,幹嘛總這麼折磨我?」

  劉清抓起元明的後脖梗,抬手要將他扔出去,突然想起什麼,在他頭頂輕輕拍了一下,接著在其他三人頭頂也各拍了一下。

  四人摸著被拍的地方,都不明所以,尤其是王聖齋,自己不是劍神徒弟,怎麼也有同樣的待遇。

  「幫你們去去邪,外面鬼多。」

  說完將元明扔了出去,將聞鬼色變的風蕭蕭、葉小巴也攆了出去,只有王聖齋是自己走了出去。剛才那幾拍,他封住了四人的大腦,防止假劍神再從中搜羅情報,而且會讓假劍神更加拿不准劉清的計劃。

  劉清搓著雙手,回轉身,笑嘻嘻地說道:

  「夜深人靜,孤男寡女。」

  外面元明的嘀咕聲還沒完全消失,葉亭斜斜躺在床上,笑意盈盈,兩人白天第一次享受過全套的夫妻生活,這時都有些急不可耐。

  與葉亭在一起的感受和三花聖女完全不一樣,後者更像是探險,一切都是新鮮的,學習的意味多於享受,劉清甚至不能確定自己當時到底愛不愛她。

  而他能確定自己愛著葉亭,這愛從兩人第一次見面時就從未中斷過,他欺騙過自己,但是終於屈服於真相,他開始感謝觀世音了,菩薩的陰謀成全了他的愛情。

  劉清是個聰明人,但卻不擅長籌謀畫策,他是與魔奴小又商量之後,才定出這一連串的障眼法的,但是他們兩個的確有一件事情確定不了:假劍神葉照會不會冒險殺人滅口。

  就是今晚,假劍神若是想動手,必在今晚,熬過去,劉清就算是贏了第一回合,在葉照的傷勢全好之前能夠暫保安全。
穆離鳶 發表於 2015-7-11 02:44
第二百一十四章 出穀

  這一夜並不安寧,劉清與心愛的女人在屋裡折騰,屋外也不斷有人來踩點,差不多有七八撥,一開始來的人還小心翼翼地掩藏行蹤,後來的人就沒那麼低調了,故意弄出聲音,向屋內發出法力,半公開地挑逗劉清的敵意。

  劉清的確被挑逗了,但不是因為外面的宵小,而是他懷裡的葉亭,他從沒這樣意興勃發過,知道外面有人心懷歹意,知道自己的生死懸於某人的一念之間,他的興致反而像海嘯一般高漲起來,而且一浪高過一浪,似乎永無止境。

  他真想對屋外挨凍受寒的監視者,對整個斜月穀內的數萬數徒,甚至對整個天下的人大喊一聲:

  「別打了,大家化敵為友,做點快樂的事吧,這才是至道大道自然之道!」

  葉亭的害羞很快就被淹沒了,即使是外面最明顯的聲音,也不能令她停止退卻了,她的瘋狂勁兒,甚至讓劉清想起了三花聖女。

  兩人一次又一次地飛上雲端,又一起軟綿綿從高空飄落,享受愜意的自由落體過程。

  天色微明,最後一撥監視者也走了,劉清隱約聽到一句抱怨聲,他更感到滿足了。

  葉亭躺在他的懷裡,臉上帶著笑意,熟睡得像個嬰兒,劉清一點都不困倦,折騰了一夜,不僅沒有消耗他的體力,反而更清醒了,連內丹似乎也有一點增強。

  「應該開創這樣一種修煉法門。」劉清喃喃自語道,看著葉亭的白玉般雕刻而成的面容,心情激蕩得想要張嘴大叫,想要一口吞掉她,讓她與自己永遠結為一體。

  「會唱歌就好了。」劉清又說道,他心目中理想的最適合此時此刻的歌曲應該是柔情金屬風格,聽完之後心碎得讓人想自殺、亢奮得令人想撞牆才行。

  「我不會入魔了吧?」劉清自言自語,但他覺得自己心裡充滿了陽光,一點殺戮的欲望也沒有,又放下心來。

  「嗯,你說什麼?」葉亭仍閉著眼睛,聲音含糊地問道。

  「沒什麼,我在高興。」劉清貼著她的耳邊說道。

  「嘻,我也高興。」

  兩人就這麼躺到了日上三竿,對外面人來人往的聲音聽而不聞,臨近中午,外面有人敲門。

  「誰?」劉清問道,他一直就沒睡。

  「咳,嗯,別睡了,快隨我去拜見本教首席。」

  風蕭蕭讓出了教主之位,假劍神給她一個「首席教徒」的封號,王聖齋拿腔捉調地說話,表明他身邊還有別人。

  等了好半天,劉清與葉亭穿衣重新易容之後,才姍姍出門。

  院裡院外站了好多人,男男女女差不多有四五十人,還有一頂大轎子,風蕭蕭為了請「王聖齋」,還真是非常正式,她雖然不是教主了,支使百十餘人還是輕鬆的。

  王聖齋正吐沫橫飛地向眾人吹牛,大家終於見著了老道的兩名「隨從」,都非常不滿,但是聽說了,這兩人是花大價錢來看神仙的,也就理解了,有錢能使鬼推魔,神仙一樣擋不住。

  劉清咳了兩聲,說道:

  「道長,請上路吧。」

  王聖齋回轉身,差點給劉清鞠一躬,及時調整姿勢,在膝蓋上撓了兩下,大模大樣地說道:

  「出發。」

  王聖齋上轎,劉清與葉亭跟在轎邊,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出穀,一路無阻,只是吸引了不少目光,第一奇怪紅臉老道王聖齋是怎麼取得前教主歡心的,第二好奇花幾萬兩銀子看神仙的夫妻是怎麼樣子。

  風蕭蕭的營帳很大,內部甚至隔出裡外間,她將丫鬟全都支走,自己要當丫鬟侍候師父與師娘。

  一下轎,進了營帳,王聖齋立刻躬著身子在前邊引路。

  眾人坐定之後,劉清卻皺起了眉頭,半天沒說話。

  葉小巴身上斜挎著銀十字架,那是他從師兄元明那裡榨出來的,元明為了兌現送小師弟「大個法寶」的諾言,才不得不將這件值錢的玩意兒送給他。

  元明平時都將十字架縮小藏起來,小巴卻得意揚揚地顯擺著,有了法寶心情就好,心情好膽子就大了不少,蹲在師父面前,抬頭看著他,問道:

  「師父,別害怕,我會保護你的。」

  劉清笑著在徒弟頭上摸了兩下,說道:

  「這麼順利就出了斜月穀,假劍神一定另有陰謀。」

  「或許他就是快要死了。」風蕭蕭期待地說道。

  「不,但是大家都要小心。」

  「他也要對我們下手嗎?」王聖齋惴惴地問道。

  「有可能,好誘使我出手相救,就能看透我真正的實力。」

  其他人還好,打定主意跟著師父,就連元明,因為葉亭在這裡,也正義凜然地決定與師父並肩戰鬥,可是王聖齋不一樣,他是形勢所迫,對真假劍神都沒什麼感情,眼珠轉了好幾圈,權衡利害關係,然後滿臉堆笑,說道:

  「哎呀,這事還真複雜,老道丁點兒法力沒有,實在幫不上忙,留在這裡是累贅,還盡添亂,劍神,您看,我是不是可以回京城隱居了?」

  「可以。」劉清也笑著說道。

  王聖齋大大松了口氣,剛要說幾句客氣話告辭,劉清又說道:

  「假劍神心地善良最能容人,你又會通靈,我估計他不會殺你滅口。」

  王聖齋知道這是反話,哭喪著臉,在自己臉上輕輕扇了一巴掌,說道:

  「讓你貪財,無知是福,今後記住了。」

  接著上前一步,笑呵呵地說道:

  「假劍神是笑裡藏刀的偽君子,真劍神才是愛護屬下性命的大英雄,我跟您,我跟定您了,就是被滅口,我也要死在劍神您的面前。」

  劉清笑著說了一句「老混蛋」,然後正色說道:

  「大家小心,遇事不要慌亂,假劍神如果是想來試探我的實力,斷然不會對你們馬上下死手,肯定要等我出手相救。」

  幾人都點頭,王聖齋點得尤其認真,朗聲說道:

  「劍神,我一定堅持到你來。」

  「你不會法術,危險反而最小。」

  王聖齋想了想,覺得劍神說得有道理,心寬了一大半,說起話來也有勁頭兒慷慨激昂了:

  「這不是危險大小的事,這是站在那一方的立場問題。」

  說罷,氣宇軒昂地掃了一眼劍神的三個徒弟,意思是說大家都得向我的態度看齊才行。

  大白天的不會有刺客,眾人將時間都用來閒聊了,風蕭蕭與葉小巴尤其高興,因為真正的師父並沒有忘記他倆,只是被困在了「無何有之鄉」,嘰嘰嚓嚓說個沒完,一多半時間都貼著葉亭起膩。

  葉小巴天真可愛,一條毛絨絨的大尾巴更是無敵,風蕭蕭善解人意,討好奉承則是她拿手絕活,雖然對方是女子,她也一樣如魚得水。

  葉亭對劉清這兩個徒弟十分喜愛,握著兩人的手,坐在角落裡有說有笑,元明看得十分眼讒,三番五次也想湊過去,都被劉清拎著脖子給拽了回來。

  聊了一會,王聖齋先告退了,劉清等他走了,對元明說道:

  「晚上要盯緊他。」

  「怕他叛變?我一會就滅了他的口。」元明挺身說道。

  「我不怕他叛變,他知道的那點事,對假劍神都沒有價值,我是覺得他最可能是假劍神下手的第一個對象。」

  「剛才師父還說他最安全。」元明詫異地說道。

  「他膽子小,安慰他一下嘛。」

  「那我呢,危不危險?」元明看了一眼角落裡的師姐師弟,小聲問道。

  「你不危險,假劍神沒准還想拉攏你呢。」

  「師父,您……不是也在安慰我吧?」元明懷疑地問道。

  「你膽子大,用不著安慰。」

  「那就好,師父您放心,我最忠心,絕不可能被拉攏過去。」

  「假劍神要是對你承諾,殺死我讓你佔據身體,把葉亭也留給你呢?」劉清笑著說道。

  元明一下子呆住了,半天沒吱聲,顯然在進行劇烈的思想鬥爭。

  劉清氣憤地在徒弟頭上拍了一下,說道:

  「傻瓜!假劍神說這話自然是在騙你,他怎麼會允許這世上有兩具劍神的身體存在?到時如何向天下解釋?肯定連你一塊殺了滅口。」

  元明從美夢中猛然驚醒,嘿嘿笑道:

  「師父誤解了,我在想幾句最猛烈最兇暴的話回應假劍神的拉攏。」

  「去死。」劉清鄙夷地說道。

  「哎,這兩個字好,言簡意賅,又有氣勢。去死!嗯,他要是真敢來拉攏我,我就這麼回答他了。」元明還以為師父給自己支招呢。

  劉清不願搭理他了,按著他的脖梗,不讓他亂動,扭身問道:

  「風蕭蕭,你怎麼把老祖和陸遼都攆走了。」

  風蕭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道:

  「一場小誤會,我讓他們幫我請師父,我不知道師父是假的嘛,他們請不來,我就都給攆走了。」

  葉小巴卻興高采烈地說道:

  「老祖來哭了好幾次,師姐也沒見他,小陸公子倒是沒怎麼來,可能他姐姐看得緊。」

  「不來最好。」劉清說道,陸遼似乎終於能擺脫媚妖的影響,能夠專心修煉,這是好事,至於老祖,他自然會用其他女人來撫慰自己受傷的心靈。

  劉清看住元明,心裡卻在想著一個重要的問題,不能總是等著假劍神來試探自己,他也得想個辦法試探對方才行,萬一假劍神的傷勢真的很重,除掉他的大好時機可不能浪費掉。
穆離鳶 發表於 2015-7-11 02:45
第二百一十五章 真假劍神暗鬥

  真讓劉清猜准了,假劍神果然對他身邊的人下手,但對象卻不是王聖齋,而且也沒給劉清出手相救的機會。

  遭遇暗殺的是薛少安。

  這天夜裡,薛少安與幾位重要人物在斜月穀內商議完出征事宜後,獨自飛回營地,快要到營地門口時受到了偷襲。

  偷襲者只是一擊,隨後就逃之夭夭,營地裡的教眾趕到時,薛少安已經倒在血泊中,刺客卻已不見蹤影,沒人見著他從何而來又往何處逃去。

  劉清混在人群中,遠遠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薛少安,從傷口中所留存的法力判斷偷襲者肯定不是假劍神。

  陸韻又顯出了瘋狂的跡象,在附近飛了好幾圈,到處施放誇張的法術,誰也不敢阻擋。

  最後,還是陸遼拉回了姐姐,提醒他姐夫還沒有死。

  薛少安沒死,受了很重的傷,一連幾天沒有蘇醒。期間謠言四起,都說是北疆護帝神派來了高手刺客,可是次日發現通天寺有幾位僧人不見了,他們究竟是因為住持正印叛教而逃跑,還是由於與刺客有關才奔命,沒人說得清,但是絕大多數人更傾向於後者。

  通天寺僧人原本只是受到監視,現在都被集中關押在一起,總共有近千人,劍神教仙佛聯軍的實力大受打擊。

  薛少安受傷的第三天,也就是通天寺僧人全部被關押起來的那一天,假劍神出現在營地中,臉上仍帶有明顯的病容,由沈公沈婆摻扶著,來探望薛少安。

  風蕭蕭等人都到營帳外問安,假劍神卻一概沒有召見,而是花了半天時間,專心為薛少安療傷。

  假劍神是被沈公沈婆抬回斜月谷的,薛少安還是昏迷,但一條命卻揀回來了,陸韻當著眾多教眾的面,向假劍神跪謝,一直到教主進入斜月穀,才站起身,眼裡已滿是淚水。

  劉清不能靠近假劍神,那樣可能會洩露老底,只能和徒弟們只能躲在營帳裡罵娘,假劍神這一招完全出乎劉清的意料,連他體內的魔奴小又也沒想到,如今的形勢是:真劍神如果不迅速反擊,假劍神就回看穿他的實力,從而立刻出手剷除他,劉清如果亮出身份,向葉照公開挑戰,在不熟悉劍神的教眾眼中,假劍神絕對更真,薛少安所代表的昆侖山十有八九不相信劉清。

  劉清陷入兩難境地,葉亭服食無用之種才十幾天,離完全吸收還差著六十多日,在這之前,他沒有實力反擊,魔奴也沒辦法立刻創造奇跡,它也要等葉亭形成無用之體以後,才能傳授「化魔三段」的前兩段功法,幫助葉亭大幅提升內丹。

  好像還不夠亂似的,一天深夜,王聖齋終於如劉清所料,遭到了伏擊,伏擊者卻不是假劍神的人,而是一肚子酸水的洪荒老祖。

  老祖這一年半以來頗不得志,先是「劍神」對他的邪龍家族復興大計再也不顯示興趣,接著因為請不來師父被風蕭蕭給攆走,身為護妖王,在教中的地位卻越來越低,統率妖軍的是後來入教的衛鐵靈,新教徒入教大會上公開向教主質疑,結果卻是灰頭土臉成了笑柄,若不是看在「邪龍苗裔」四個字的面子上,他早就被當成正印的同謀,和通天寺僧人關在一起了。

  就是在這種境遇中,老祖聽說了風蕭蕭與王聖齋的傳聞,王聖齋是紅臉老騙子,還是名道士,其他人對這件風流韻事頂多當笑話,老祖卻當了真,每日在妖軍營地裡借酒澆愁。

  這天夜裡,老祖又喝多了酒,跳到冰冷的水缸裡洗了一個澡,忽然清醒了許多,命令龔赫陽準備準備,他要去探望受傷的薛少安。

  此後一切正常,兩人帶著一群小妖到了仙佛聯軍的營地,小妖們在營外等侯,老祖與龔赫陽去了薛少安的營帳,陸韻雖然不喜歡妖族,更不喜歡什麼邪龍苗裔,但是仍以禮相待,老祖也表現得有禮有節,待了不到一柱香時間,恰當地對傷者表示了關切,起身告辭。

  出了營帳,老祖猶豫了一會,又向風蕭蕭的營帳走去,龔赫陽早料到有這一幕,歎口氣搖搖頭,默默地跟在後面,接下來的一幕他卻料不到了。

  王聖齋正從風蕭蕭的帳中走出,準備回旁邊自己與元明合住的營帳,與來訪的老祖迎面相逢。

  王聖齋想不到自己大禍臨頭,老祖那副乾巴巴的身材一點也不像刺客,於是拱手問好,臉上露出的是見著大人物才有的最高級笑容。

  老祖面如冰霜,掏出玉如意射出好幾道火焰,王聖齋可不會法術,通靈保護不了他的安全,只能滿面笑容,眼睜睜地瞅著火焰燒到身上,然後撕心裂肺地慘叫起來。

  劉清這些天一直在等著假劍神的下一招,聽到一慘叫聲,抓住葉亭的手就沖了出去,先不管王聖齋,對著刺客就射出一記「劍氣指」,等到發現對方是洪荒老祖時,已收不住手了。

  一對「情敵」就這樣全受了重傷。

  王聖齋被元明救下,全身大面積燒傷,不過滅火及時,還有恢復的可能,劉清卻不能這時顯露形跡,淩空一指止住老祖的血洞,急忙退入營帳,讓風蕭蕭出面善後。

  在其他教徒眼裡,這不過是風蕭蕭引出的又一起風流血案,劉清卻不這麼看,他以「喚魔攝念」進入老祖的腦子裡,發現裡面的記憶已成了一團漿糊,這或許是酗酒過度的結果,也可能是某人動了手腳。

  劉清叫醒了體內的魔奴,魔奴非常肯定老祖受到了外人的操控,假劍神非常謹慎,這又是他的一招詭計:劉清射出的「劍氣指」在老祖身上留下了傷口,一般的修士頂多看出來這是哪一招,六重境界的假劍神卻能據此判斷出施法者的內丹等級。

  果不其然,天還沒亮,斜月穀就派人代表教主來要人,表面上這是龔赫陽與妖軍領袖衛鐵靈求情的結果。

  劉清不能殺死老祖,老祖是妖族的象徵人物,又是最早一批跟隨劍神的人,雖然不太堅定,卻是妖族與仙界聯合的肇始者之一,殺死他,以後再亮明真身時,就會失去妖族的支持。

  劉清看來又一次陷入兩難境地,但是這一次,他已想好了應對計劃。

  風蕭蕭當著教主特使發了一通脾氣之後,顯得極不情願地將還在昏迷中的老祖交了出去。

  於是,第二天,更轟動的消息傳出來了,老祖不是忘恩負義,就是發瘋中邪,竟然一睜眼就向教主出手,而教主本來是要施法救治他的。

  又該是風蕭蕭出場了,她什麼人也沒帶,一陣風似地沖進了總舵,跪在教主房外,哭哭啼啼地為老祖求情,說全是因為自己攆走了老祖,他才會將怒氣轉到師父身上。

  假劍神的真實表情無人得知,但他在猶豫了一會之後,訓斥了風蕭蕭幾句,然後說老祖沒傷著自己,他還是要將他治好之後送回妖軍營地,並且禁止兩人再見面。

  一天之後,老祖果然被送回了營地,假劍神的威望在兩大營地中都空前地高漲。

  兩支大軍的人員基本已集合完畢,再過三天也要開拔了,妖軍前往北疆,仙佛聯軍奔赴獨冠山,大軍一旦出發,假劍神的陰謀就成功了一半,三界數萬修士,各有不同的信仰,都將踏上一條不歸的死路。

  真假劍神尚未直接交手,暗鬥的結果卻對劉清越來越不利,假劍神隨時都可能確認他的內丹級別,知曉他只是在虛張聲勢。

  劉清必須有所反擊了。

  洪荒老祖返回妖軍大營的第二天,剛一入夜,風蕭蕭乘轎來探望他了。

  風蕭蕭的轎子不需要人抬,自己飄浮在離地面數尺高的空中,但她卻帶了不少隨從,前前後後有七八十人,場面很大,似乎一點也不將教主的禁令放在心上。

  沒人敢攔,也沒人捨得攔「首席教徒」風蕭蕭的轎子,她只需掀開轎簾露出半張臉孔,就是最有效的通行證。

  風蕭蕭一行人到了老祖的營帳前,龔赫陽慌慌忙忙地迎了出來,他對教主不准兩人再見面的禁令不僅放在心上,而且十分熱心地遵守,點頭哈腰,苦勸風蕭蕭不要下轎。

  風蕭蕭也沒太堅持,灑了幾滴淚,向龔赫陽詢問老祖的近況,又讓他幫著傳了幾句慰問的話。

  老祖已經蘇醒了,對自己這些天的行為與遭遇全是半知半解,聽說風蕭蕭就在外面,拼命也要站起來出去相會,龔赫陽死死按住,告訴他蕭蕭姑娘也不敢違抗教主的禁令,他若是出去,她可就走了。

  龔赫陽來來回回地傳話,忙得滿頭大汗,還有一個人也轎子與營帳之間忙活著。

  劉清收斂仙氣,躲在了轎子裡,這一招未必能瞞過假劍神,但是劉清卻相信,葉照正等著他查看老祖的傷情。

  每次龔赫陽在外面與風蕭蕭說話,劉清就以瞬移法術進到營帳裡,停留的位置恰好在老祖身後,老祖躺在床上,身心全朝著帳外,一點沒發覺後面蹲著一位陌生人。

  老祖身上有兩處傷口,一處是劉清的「劍氣指」留下的,另一處是假劍神留下的。

  劉清滿意地笑了笑,老祖就像是一張名片,真假劍神都在上面寫下了自己的名字,但全都修改了筆跡。

  劉清一直防備著假劍神派人刺殺王聖齋等知情者,他不能坐視不管,那樣會讓假劍神更加確認他實力不濟,如何出手,顯示哪種程度的實力卻大有講究。

  劉清的內丹是五重九,因為天生品質不佳,已達到級限,離六重境界只差著那一丁點,就是升不上去,但是他與葉亭以他獨創的「陰陽抱合」法門修煉,兩人的仙氣可以聯合在一起施放。

  老祖向王聖齋出手時,劉清拉著葉亭的手出來阻擋,從她那裡借來了那一丁點仙氣,雖然沒料到會是老祖,但還是成功地在他身上留下了六重一的「劍氣指」,而且是剛好六重一,顯得好像沒控制住,出手太重似的。

  在假劍神眼中,劉清是在故意隱藏實力,引誘他主動出擊。

  對老祖的偷襲,假劍神根本沒必要出手反擊,但他仍留下了一處不大不小的傷口,他知道劉清肯定會想辦法來查看。

  假劍神留在老祖身上的法術也是六重一,不多不少,好像傷勢真的很重。

  在劉清眼中,葉照同樣在故意隱藏實力,只是與他相反,一個裝強,一個示弱。

  真假劍神就用這種方式互相試探,表面上劉清處於弱勢,但這正是他想要的局面:保持不戰不公開的微妙平衡,他的殺手鐧是獲得無用之體的葉亭和魔奴。

  葉照通過元明的記憶,肯定獲知了無用之種的信息,但是沒有「化魔三段」提升內丹,無用之體就真的「無用」了,黑木片已毀在雲入天手裡,葉照從不知曉魔奴的存在,更不會知道魔奴與「化魔三段」都寄存於劉清體內。

  劉清覺得自己握有七八成的勝算,唯一的變數就是,離八十一天葉亭形成無用之體還有兩個多月,在這段時間裡,假劍神可能一時心急或是判斷「失誤」,從而不顧一切的出手,與此同時,兩支大軍的命運也等不了那麼長時間。
穆離鳶 發表於 2015-7-11 02:46
第二百一十六章 凋零

  風蕭蕭大張旗鼓地來探望洪荒老祖,引來了妖軍統帥衛鐵靈。

  衛鐵靈是一隻血統複雜的世妖,沒人說得清他更接近哪種妖,連元明見過他幾次,也說不全他祖上的來源,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絕對是妖,沒混入一點人類的血統。

  衛鐵靈站在轎前與風蕭蕭說了幾句話,龔赫陽就出來請他進去,老祖想要感謝他此前挺身而出求情的舉動。

  衛鐵靈對老祖只維持表明上的尊敬,但這足以讓他必須進帳接受「感謝」。

  風蕭蕭則趁機留住龔赫陽,向他打聽老祖近段時間的吃穿住用,顯得非常懷念從前的時光。

  衛鐵靈進入營帳,老祖卻在呼呼大睡,在他身邊,站著一位身穿斗篷的男子,背對帳簾,看身形竟然是教主,衛鐵靈不禁大感驚訝。

  劉清封住老祖的內丹與穴道,等著見這位妖軍的新領袖。

  衛鐵靈參加了入教大會,也曾出現在山崖上的觀景石台之內,劉清當時卻沒怎麼注意,這時轉過身來,終於對他有了明確印象。

  衛鐵靈看上去像是一位溫文爾雅的白麵書生,身材卻很魁梧,四五十歲的樣子,渾身上下沒有一絲一毫妖族慣有的戾氣,見著劉清之後雖然吃驚,卻也只是微微一愣,立刻躬手拱手,說道:

  「屬下拜見教主。」

  根據風蕭蕭等人的印象,衛鐵靈是個喜怒不形於色,非常內斂深沉的人,劉清覺得他與薛少安有幾分相似。

  「免禮。」劉清學著假劍神的威嚴聲音說道,「很抱歉,要以這種方式與你見面。」

  衛鐵靈直起身,指了指帳外,恍然大悟,說道:

  「教主有秘事相商,不想讓外人知道?」

  「嗯,這件事很重要,只能你知我知,我的徒弟也只是送我來這裡,不知道我的目的。」

  衛鐵靈面色凝重,向前走出幾步,到了劉清近前,稍稍垂頭,做出認真聽的姿勢,說道:

  「教主請說,屬下必定保守秘密,絕不透漏一個字。」

  「很好,我相信你,妖軍即將開赴北疆,我要你到了北疆之後虛張聲勢,但實際上堅壁清野,不要與護帝神大軍進行任何接觸,更不要決戰,一切事務等我親自前去處理。」

  衛鐵靈躬身應是,神色卻顯得有些疑惑與不安,以為教主對自己的領軍才能和立場有所懷疑。

  劉清微仰起頭,一臉深沉地說道:

  「你不要多心,本教兩線作戰只是表面上的戰術,使得兩面的敵人不會聯合在一起,我已有必勝一神教的計劃,獨冠山戰事一了,立刻揮軍北上,徹底剿滅護帝神,絕不給他東山再起的機會。」

  衛鐵靈這才明白,躬身說道:

  「教主妙計,實則妖軍的目的就是拖住護帝神的力量,讓他不能及時支援一神教。」

  「沒錯,所以一切都要做得逼真才行,你到了北疆之後堅守不出,我會連發命令催你出戰,你找藉口應付過去就好,除了我本人,不管誰去催促都不要領命,明白嗎?」

  「屬下明白,這也是做給護帝神看的假戲。」

  「就是這樣,我不能久留,記住,不管以後我發佈什麼命令,都以此時的命令為准,你也不要再找我詢問,我會假裝忘了這件事。」劉清的聲音越來越低沉。

  「是,屬下銘記在心。」衛鐵靈的聲音也隨之降了下去。

  衛鐵靈的內丹已達到四重四,「喚魔攝念」對他無效,但是劉清叫出了魔奴,魔奴並未改變他的思想,但是強化了他對劉清的信任感,不讓他產生懷疑。

  假劍神會料到劉清來查看老祖的傷勢,劉清卻想多做一點事情,假扮「假劍神」向衛鐵靈下達秘密命令,希望由此能保住妖族的實力,務必堅持到葉亭結成無用之體,劉清有資格向葉照挑戰的時候為止。

  劉清瞬移回到風蕭蕭的轎子裡,衛鐵靈對這種瞬間消失的法術印象深刻,更加相信這就是教主本人了。

  老祖哼哼唧唧地醒轉,看到衛鐵靈,愣了一下,說道:

  「你來啦,有事?」

  風蕭蕭一行人又回到仙佛聯軍的營地,劉清心裡稍稍踏實了些,假劍神在老祖身上留下與他同樣級別的法術,表明他現在也不想揭開簾幕,這是暫時休戰的表示。

  葉照在養傷的同時,必然在策劃更大的陰謀,但劉清仍覺得自己握有王牌,只要葉亭兩個月以後能將內丹提升到六重九以上,他就勝券在握了。

  接下來的問題是如何保住仙佛聯軍的兩萬多人,像對衛鐵靈那樣故伎重施是不可能的了,劉清猜測假劍神十有八九會親自前往獨冠山督戰。

  劉清的猜測對了一半,假劍神果然放出風來要親自前往獨冠山,但不是立刻,而是一段時間之後,薛少安的傷已經好了多半,仍由他統率領聯軍,陸韻原本要留下,這時對丈夫的關心超過了對胎兒的在意,也堅持隨軍出征。

  劉清與葉亭混在風蕭蕭的帳中,一同出發,元明則先回一趟京城,將留在客店裡的貓俠和女巫蘇菲亞帶到獨冠山,與大家相會。

  獨冠山已成為一座巨大的軍營,前期已有一部分援兵到達,從山腳一直到山頂,準備了大量的帳篷,並在方圓數十裡範圍內建起了防護措施,甚至已經有人與一神教的小股部隊發生了衝突,雙方互有死傷。

  狼人與吸血鬼雖然普遍法力低微,但是數量眾多,對沿海的居民造成極大的傷害,百姓死傷無數,大量逃亡,獨冠山往北往南各數百里幾乎成了無人區。

  一神教的計劃是圍繞獨冠山建造五座巨型十字架,以五芒星的法術將獨冠山破壞,取出藏在裡面的巴別塔,如今已經建好三座,兩座位於海中小島,一座在陸地上。

  這一法術是否有效,仙佛聯軍無法確定,他們都不熟來自西方的法術,劉清知道得也不多,但還是將一些常識說給風蕭蕭,這都是他從電影中瞭解到的,讓她在高層議事會上搗亂。

  風蕭蕭對管理教中事務向來不上心,這回卻聽從師父的安排,主動參加薛少安主持的議事會,不是施展媚術勾引教中高手,就是偶爾冒出幾句巫師與教士的區別,嚇大家一跳,接著就胡說八道,建議聯軍購買大蒜對付吸血鬼,或者策反狼人與巫師造反,總之就是反對開戰。

  薛少安傷情還沒痊癒,又顧忌著風蕭蕭是原任教主,所以爭不過她,陸韻倒是敢爭,可是心中掛念丈夫的安危,與風蕭蕭鬥了半天嘴,提出的建議竟然也是先不要開戰。

  議事會連開好幾天,還是沒定下具體計劃,一神教卻派人送來戰書,約請中原異教徒在海上決一死戰。

  到底是應戰還是避戰,又在風蕭蕭的攪和下,成了一項沒結果的議論,一些教徒,如絕智長老等人,甚至威脅要退教,也沒打動風蕭蕭,她仍是嘰嘰嚓嚓地東扯西拉。

  風蕭蕭將仙佛聯軍高層拖住,劉清則忙著其它的事情。

  一到獨冠山,元明的徒弟楚蘭亨就報告了不好的消息,煉神洪爐與「無何有之鄉」的入口,也就是山頂的那兩座石屋裡最近常有異響,他進去查看過「無何有之鄉」,發現無用之樹的葉子正在無緣無故地飄落。

  一片葉子就是一個幻境,葉片消亡幻境也隨之化為烏有。

  劉清、葉亭、元明進入「無何有之鄉」查看,果然如此,雖然葉子掉落的速度不是很快,無用之樹仍然高大茂盛,但是已開始顯露凋零跡象了。

  元明早在古神時代就進過這裡,根據他的記憶,無用之樹常青不敗,還從來沒有過這種現象。

  連魔奴也說不清這事的含義,但是眾人都感覺到正有不同尋常事情要發生,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

  劉清本來還想利用無用之樹製造時間,好讓葉亭儘快完成對無用之種的吸收,現在卻不敢冒險行事了,萬一他造出的幻境突然從樹上掉落,裡面的人很可能也會跟著滅亡。

  劉清單獨進了煉神洪爐,這裡原本充滿了法力,壓迫著練功者不知不覺地提升內丹,這時法力正在持續不斷的洩漏,再過幾天,它就會變為一間再普通不過的石屋。

  一神教正在建造五星十字架,準備摧毀獨冠山,無用之樹同一時間開始凋零,很難將這僅僅視為是巧合,劉清知道他等不了兩個月了。

  這兩個月裡,不是假劍神恢復全部法力,親自來除掉真劍神,就是一神教佈置好了五芒星陣,如他們所宣稱的那樣毀掉獨冠山。

  劉清不能讓任何一件事情發生。

  女巫蘇菲亞已經學會說生硬簡單的中國話了,甚至能當著師父葉亭的面,連說帶比劃地描述劉清是怎麼審訊她的,捏了哪裡摸了何處,都一一指明,劉清湊巧碰到這一場面,嚇了一跳,急忙解釋自己是在檢查外國修士的法力與中國修士有什麼異同,總算蒙混過關。

  不過蘇菲亞能說中國話了,的確幫了劉清一個大忙,劉清讓她畫出聖靈島上的佈置草圖,一一指明各處有何機關,又讓她大致講講一神教內部各派系的矛盾與傾向。

  足足花了五天工夫,風蕭蕭的耍賴計策開始失效,連她的媚術都不能再爭取支持時,劉清終於想到了一條計劃,能夠令雙方暫時休兵,避免無意義的互相殘殺。

  為此,劉清得與一神教的女教皇直接談判。
穆離鳶 發表於 2015-7-11 02:47
第二百一十七章 女教皇崛起

  根據模糊曖昧的傳言,一神教歷史上曾經有一位女教皇,無論這個傳說真實與否,這位「女教皇」都是有實無名,她一直女扮男裝,是以男子身份當上教皇,當她的性別暴露之後,立刻就被殺死了。

  真正以女子身份當上教皇的,就是目前這一位了,她能當選,也有一段離奇的故事。

  十年前,上一任教皇死去,選舉新教皇的工作按部就班地進行,但不知道為什麼,有權選舉教皇的紅衣主教們,意見總是無法達成一致,原因各種各樣,誰都不承認自己是有意搗亂。

  爭執一直持續了三年,信眾們越來越憤怒,以為紅衣主教正在策劃陰謀,群眾處於暴亂的邊緣,幾位權勢比較大的紅衣主教利用強迫手段,終於選出一位德高望重的教士為教皇。

  接著,令人震驚地事情發生了,就在教皇選舉結果宣佈,無數雙熱情的手伸向那位老教士時,新教皇捂著胸口倒下了,再也沒起來,事後證實他是心臟病突發而逝世。

  剛剛解決的選舉危機又回來了,強勢的紅衣主教決定不再讓三年爭議的一幕重演,於是快刀斬亂麻,僅用了三天時間,就又選出了一位教皇,這位新教皇年富力強,有望在人間為上帝服務很多年。

  希望總是輸給現實,這位酷愛馬術,身體魁梧健壯的新教皇,同樣在接受群眾歡呼的一刹那,倒地而亡,他是被暗殺的。

  暗殺者是他的僕人,僕人是名虔誠的教徒,受審時聲稱主人曾與他的妻子勾搭成奸,他可以忍受一名教士的墮落,但不能忍受這名墮落的教士成為教皇。

  人心惶惶,教徒擔心的不再是教皇的難產,而是教皇的位置是否受到了詛咒,上帝是否在利用這種方式向教會暗示著什麼。

  紅衣主教們不像普通教徒那樣迷信,兩次死亡雖然離奇,但是都有合理的解釋,並不神秘,如果上帝真想暗示什麼的話,它應該按照傳統,讓聖靈充滿某位教徒的身體,通過他的嘴來宣佈其神聖的意志。

  所以,選舉繼續進行,這回他們選出了一位紅衣主教,一位大有權勢的人物,更想當幕後掌控者,而不是走到前臺掌權,但他被選中了,同僚們認為他比人間的任何人物都更接近上帝,更受上帝的寵愛,上帝必不會無緣無故地帶走這樣一位牧羊人。

  這位紅衣主教尚未走出密室,就在白煙冒出的那一刻,倒地而亡,外面的群眾甚至來不及瞧一眼新教皇的模樣。

  紅衣主教們渴望合理的解釋,所以一反常規,解剖了死者的屍體,結果在他的腦子裡發現了一根很小的木棍,外面包裹著層層的粘液,看樣子已經留在他腦中很長時間了,經老僕人的回憶,人們知道這位教皇少年時期曾經有一次縱馬狂奔,不慎摔了下來,當時有過幾天頭痛,很快就沒事了,誰也沒想到會有一根木棍湊巧插了進去。

  幾十年前進到腦子裡的小木棍,老老實實地潛伏著,一直等到宿主被宣佈為教皇時,刺破他的血管,瞬間就殺死了他。

  這聽上去既合理又離奇,尤其是與前兩次死亡事件聯繫在一起以後,紅衣主教們也動搖了,上帝似乎的確在向他們發出暗示,關鍵這暗示的內容是什麼?又為何非要以如此血腥的方式暗示?

  差不多用了半年的時間,教會使用種種辦法向上帝詢問,祈禱、千人祈禱、萬人祈禱、各地同時祈禱、群眾遊行、苦行,等等,最後甚至偷偷地向巫術與魔法求助,星象、動物內臟、附體,都用過了,仍然無效。

  就在教會陷入絕望,群眾準備將怒火發洩到上層教士們的身上時,一位正在自家屋前的田地裡摘萵筍法的法國少女直起身,擦了擦臉上的汗水,說道:

  「上帝命令我當教皇,拯救世界,迎接彌塞亞的降臨。」

  她的父母是老實巴交的農民,聽到女兒的胡言亂語,都給嚇壞了,母親坐倒在田地裡,萵筍撒了一地,正在照料家中老馬的父親,順手揀起一塊石頭,狠狠地砸向女兒,要將魔鬼從她的身上攆走。

  石頭準確地擊中了女兒的額頭,鮮血流了出來,她卻好像一點也感覺不到疼痛,指著這血,宣佈:

  「這是上帝之子的聖血,這是將我豎為人間之父的聖油。」

  然後邁步走上小路,向羅馬進發。

  無論周圍有人沒人,無論是走過鄉野,還是進入城鎮,她的嘴一刻也不停,反反復複宣稱自己是教皇,並大段大段地背誦各種語言版本的聖經,從她身邊經過的每一個人,不管他來自何方,都從她的嘴裡聽到了滿是鄉音的誦經。

  人們從嗤笑、呵斥慢慢向震驚、相信轉變,最後演化成了崇拜,在她身後,跟隨者越來越多,當她穿過山區,進入平原,剛剛能望見羅馬城教堂尖頂時,驚慌失措的教會派出了軍隊來阻止她。

  這是一支雜牌雇傭軍,來自好幾國家,操著截然不同的語言,以殺人作為自己的職業,養活自己和各處的情婦,絕無憐憫之心,無論對方是男是女,是士兵還是手無寸鐵的平民。

  就是這樣一群殘暴的劊子手,臨陣倒戈,淚流滿面地跪在自封的女教皇面前,呼喚上帝之名,在平原上當眾懺悔自己的一切罪行,從嬰兒時期與兄弟姐妹爭奪食物和母親的寵愛,一直到他們殺過的每一個人,所有罪行都一一坦白。

  足足花了三天時間,這幫雇傭兵才懺悔完畢,女教皇宣佈,他們得到了上帝的赦免,並將成為第一批懺悔者,是上帝在人間第一支獲得正式承認的軍隊。

  而那些放棄自己的工作,跟在女教皇身後走到這裡的人,得到了「追隨者」的稱號。

  由雇傭軍前導,女教皇繼續向羅馬進發。

  紅衣主教還在猶豫,城裡的群眾卻已決定了自己的立場,他們蜂擁出城,跪在道路兩邊,高聲呼叫「教皇」。

  教會已失去了對教眾的掌控,只有一個辦法能證明這位臉蛋紅撲撲的法國鄉村少女,是魔鬼附體的女巫,還是上帝突發奇想派出的代言人,那就是正式選舉她為教皇。

  如果她在獲得正式任命之後,還能活得好好的,就表明上帝的確選擇了她,如果她死了,這則是鬧劇一場。

  七天之後,紅衣主教們走了一個過場,密室中飄出白煙,秘書走出來向早已等得不耐煩的十幾萬群眾宣佈:卡米爾•埃利莎•熱內當選教皇,名號為「彼得二世」,直接繼承第一位教皇的名字。

  群眾歡呼,女教皇彼得二世跪在地上,向天上的父禱告,她沒有死。

  女教皇不是來掌權的,她被上帝指定來執行一項偉大的任務:迎接救世主彌塞亞的到來。

  她的第一道諭令就是赦免一切狼人、吸血鬼、巫師等人的罪孽,前提是他們要來到羅馬,當眾表示信仰上帝,並加入懺悔者大軍。

  當然,僅僅是一道諭令並不能吸引多少怪物與野獸加入上帝的陣營,教皇又宣佈了前所未有嚴苛的政策:殺死一切不信教不加入軍隊的魔鬼之僕人。

  捕殺女巫等邪惡者,教會已經做了兩千多年,偶有成效,卻從未獲得完全的勝利,女教皇任命了一位擁有神奇法力的人擔擋獵魔主教,這個人一眼就能認出誰擁有魔力。

  這個人原本生活在一座偏遠的中歐修道院裡,是一名虔誠的修道士,名叫列奧納多,他多年來沒能獲得任何教職,不是因為信仰與能力,而是因為血統,他的父母有一方是中國人,俱體是哪一方無人知曉。

  誰也不知道女教皇是怎麼發掘出列奧納多的,總之他迅速成為懺悔者大軍的統帥,橫掃歐洲,抓捕狼人與吸血鬼,收羅巫師,要麼信教加入軍隊,要麼為去地下追隨魔鬼。

  蘇菲亞生長于一個巫師村落,她的父母以及村中的許多人,願意信教,但不願成為軍人,通通被殺掉,獵魔主教甚至沒給他們第二次的選擇機會,蘇菲亞以及其他巫師,就是在這種強迫的力量下,成為懺悔者。

  懺悔者大軍擁有法力,實力強大,幾乎兵不血刃就征服了所有信教國家,世俗的國王與皇帝們一個接一個親自來到羅巴,親吻女教皇的法衣下擺,宣誓效忠,並提供數量不一的軍隊,為教會服務。

  教會的力量越發地膨脹,整個西歐再沒有人敢聲稱自己對聖經有所懷疑,分裂已久的東方教會也重回羅巴的懷抱,當然,這付出了一些血的代價,但這點鮮血與勝利相比,不值一提。

  接著就是繼續向東方征服,懺悔者大軍第一次出征亞洲,就攻入了聖城耶路撒冷,並且接連三次在大型會戰中擊敗了哈裡發與他的數十萬大軍。

  戰爭進行了三年,教會大獲全勝,哈裡發與各地的蘇丹紛紛求和,於是懺悔者大軍暫停進攻,教皇命令亞洲與非洲的君主們共聚耶路撒冷,她向他們指出一個事實:東西方信仰的是同一個神,雖然教義千差萬別,雖然人間的聖徒各不相同,但是在天上的神是唯一的。

  她提議,雙方休戰,合併為一神教,共同迎接彌塞亞的降臨。

  有人同意有人反對,教皇並不著急,她手裡握有無敵的大軍,又花了兩年時間,一神教創立了,教皇要實現她下一步的目標,奪回失落已久的巴別塔,這座塔被藏于異教徒的山中。

  劉清一度猜測女教皇身邊的中國法師可能也與葉照有關,沒准又是他的一具分身,現在看來是錯誤的,除了血統,列奧納多與中原並無聯繫。

  蘇菲亞還提供了其它一些非常重要的信息,一神教不只一個進攻方向,哈裡發的大軍正通過遼闊的草原,向中原西部進發,一神教的目的也不只是巴別塔,還要消滅一切異教徒。

  劉清只能再一次對自己說:這個世界瘋狂了。
穆離鳶 發表於 2015-7-11 02:48
第二百一十八章 神與魔

  劉清帶著蘇菲亞去抓了幾次俘虜。

  「喚魔攝念」是絕佳的問取口供的方法,有了它,嚴刑拷打、威逼利誘都用不上了,就有一個麻煩,一神教的教徒們用本國語言思考並儲存記憶,劉清沒一句能明白,即使是英語,他也一樣兩眼一摸黑,這時就用到蘇菲亞了。

  魔奴說過,它有許多主人意想不到的能力,這並非騙人,劉清只需要握著蘇菲亞的手,就能通過她施放法術,讓她進入俘虜的大腦,查看情報,而他則可以保持清醒。

  魔奴拒絕認女子為主人,並不耽誤它通過女子施法。

  蘇菲亞會的語言不多,只有德意兩種,所以劉清多抓了不少俘虜,終於拼湊出一副完整的情報來:獨冠山以北百餘裡的漁村正在修建大型十字架,這是第四個,只差幾天就能完工,周圍駐紮著重兵,按慣例,十字架建成之後,女教皇會親自前來祈福。

  這是劉清直接面見女教皇的最佳時機。

  劍神教對一神教的挑戰沒有回應,這一顯得懦弱的行為也幫了一點忙,從俘虜們的心情上判斷,敵人顯然產生了輕敵心理,小漁村的防守在劉清看來不值一提。

  不過風蕭蕭在高層議事會上的搗亂快要走到頭了,反對她的人越來越多,再強大的媚術也扭轉不過來,劉清不得不冒險去幫了一次忙。

  劉清裝作風蕭蕭新近寵愛的隨從,易容之後還保留了一點劍神的面目,故意讓大家覺得這就是「首席教徒」寵他的原因。

  風蕭蕭坐在椅子上,對著十餘位仙佛兩界的高手大拋媚眼,只是避開薛少安與陸韻,陸韻的目光很不友善。

  劉清站在徒弟身後,招出魔奴小又,讓它通過自己施展最強大的「喚魔」法術,對眾人的情緒潛移默化,令他們不由自主地喜歡風蕭蕭,並傾向於認為她的觀點很有道理。

  嚴格來說這並非法術,沒有控制對方的思想,如果這個人對風蕭蕭一點好感也沒有,魔奴也束手無策。

  除了陸韻,誰會對千嬌百媚的風蕭蕭一點好感也沒有呢?就連薛少安和另外兩名女教徒,魔奴也找著了隱藏起來的好感,將其放大增強,令風蕭蕭無形中獲得更多的支持。

  「還是先不要開戰吧。」風蕭蕭柔聲說道,就這麼簡單的一句話,贏得了一多半人的點頭同意。

  陸韻睜大了眼睛,簡直不敢相信這幫人,他們昨天才剛剛對「首席教徒」嗤之以鼻,怎麼過了一晚就又變得魂不守舍了。

  「會死很多人的。」風蕭蕭又說道,話語中充滿了傷心與同情,點頭的人更多了,個別人甚至開口附和。

  「薛公子受了重傷,通天寺僧人都有叛教嫌疑,咱們的實力可是下降了許多。」風蕭蕭將幾天來的老調又重彈了一邊,連薛少安本人也忍不住點點頭,但是在陸韻的嚴厲目光中,及時將點頭轉變為幾聲咳嗽。

  「咱們還是等師父他老人家傷好之後親自來了再說吧。」風蕭蕭提出建議,除了陸韻,其他人不是表示同意,就是謹慎地保持中立。

  陸韻實在忍受不住了,站起身來說道:

  「一神教呢?他們正在建什麼十字架,據說建成之後威力巨大,咱們總不能坐以待斃吧?」

  「一神教肯定在吹牛。」風蕭蕭隨口一句話,將陸韻的質疑搪塞過去,沒有魔奴的「喚魔」法術,這樣簡單的結論自然沒人會當真,現在卻不一樣,在場的十幾個人怎麼想都覺得風蕭蕭有理,而且反駁這樣一位嬌弱美麗的女子,尤其她還是前任教主,似乎太唐突了些,點頭同意才是唯一正確的選擇。

  劉清又爭取到幾天時間,他與蘇菲亞每天都飛去北部小漁村,監視十字架工程的進展,等待著女教皇的到來。

  終於在第三天夜裡,十字架初具規模,只剩下清潔整理的工作,女教皇駕臨了,她帶的隨從並不多,只有十餘位,其中有那位名叫列奧納多的獵魔主教。

  教皇一行人是從聖靈島的方向飛來的,劉清與蘇菲亞飛到她返島的必經之途,躲到一座小島上守株待兔。

  蘇菲亞的中國話越說越好了,已經能嗑嗑巴巴地表述相對複雜的內容,所以劉清也很老實,免得她回去之後講給葉亭。

  「狼人和吸血鬼有可能反叛嗎?」劉清問道,從蘇菲亞的講述中,他覺得一神教內部很不穩定。

  「可能有,他們,笨得很,你力量大,就聽你的話。」蘇菲亞斷斷續續地說道。

  的確,見過狼人和吸血鬼之後,劉清對這兩種半人類的印象一落千丈,根本沒有電影中演得那麼帥那麼優雅,渾身的髒泥,跳到海水裡都泡不乾淨,頭髮零亂糾結得跟亂草一樣,狼人好動,想讓他們排成一條直線都很難,至於吸血鬼,的確怕陽光,白天出動時,必須有巫師招來烏雲才行。

  他們幾乎不會法術,全憑蠻力與牙齒進攻,與野獸幾乎沒有區別。

  男女巫師們與中原的修行者一樣,法力有高有低,智力也和正常人一樣,他們的大多數跟蘇菲亞一樣,痛恨教會,但是不敢反抗,除非有人能徹底擊敗教皇與獵魔主教,否則的話他們寧願保持忠誠。

  子夜過後,劉清查覺到強大的法力正在靠近,於是站在小島上,伸了伸懶腰,向空中發射了一團絢麗的火焰劍法,吸引來者的注意。

  敵人的反應極為迅速,劉清的雙手還沒放下,嘴巴也還大張著,十餘人已經分站地面與空中的不同方位,將他和蘇菲亞來了一個「立體包圍」。

  女教皇穿著紫色的長袍,身邊飄著一身黑袍的獵魔主教,兩人的臉孔都隱在兜帽之中。

  「嘿,我不是來打架的。」劉清舉著雙手說道,臉上露出和善的笑容。

  蘇菲亞膽戰心驚,緊挨著劉清,用外語快速地說了一大通,然後馬上躲到劉清身後,警惕地看著身後的包圍者。

  獵魔主教開口說了幾句話,劉清嗯嗯著,回頭問蘇菲亞:

  「他說什麼?」

  蘇菲亞臉色蒼白,結結巴巴地說道:

  「主教、主教……」

  獵魔主教用實際行動回答了劉清的疑問,掀開兜帽,拔出腰上的中原式法劍,射出一道強大的法力,瞬間即至,中間幾乎沒有飛行過程。

  劉清也在同一時間做出回應,先用「凝神功」接了對方一招,然後施展法術,令周圍所有人都覺得心中一震。

  包圍者顯然非常驚訝,女教皇也掀開了兜帽,說了幾句,似乎是在阻止進攻,獵魔主教再沒發出第二招。

  獵魔主教列奧納多是名三十多歲的乾瘦男子,他的身形遠比面孔更像中國人,五官雖然比正宗歐洲人柔和一些,但仍是典型的日耳曼人。

  一神教的法術與中原不同,沒有清晰可辨的等級,但是劉清能夠肯定一點,他現在還不是這個傢夥的對手。

  女教皇的美麗卻令劉清很意外,她看上去不過二十幾歲,除了褐色的頭髮與綠色的眼珠,她的五官即使是在最保守的中國人看來,也是精緻而豔麗的。

  上帝也愛美女,劉清只能這麼解釋。

  「你是誰?」女教皇開口問道,說的是不太流利的中國話。

  「咦,你會我們的語言?」劉清驚訝地問道,早知道,就不用強迫蘇菲亞跟著來了,聽說要來見獵魔主教,她可嚇得不輕。

  女教皇沒有回答,劉清撇撇嘴,說道:

  「咱們是一家人,這還不明顯嗎?」

  女教皇與獵魔主教低聲說了兩句,又對著劉清說道:

  「你怎麼會我們的法術?」

  「嘿嘿。」這回輪到劉清笑而不語了。

  劉清此前抓獲的俘虜當中,有巫師也有教士,進入大腦查看情報的同時,他也檢測了這些人的法力,雖然巫師與教會有過幾千年的對立,但他們的法術在本質上是一樣的,就好像妖族與仙士,雖然互相仇視,但修煉的都是內丹。

  是魔奴小又提醒劉清,一神教教徒的法力與魔族十分相似。

  洪荒老祖宣稱妖族曾經有過統治天下的時光,魔族也有這一類說法,而且將時間往前推得更遠,那時人類尚未誕生。

  神與魔,原本都是中性字眼,沒有褒貶之分,但正如老話說的:歷史由勝利者書寫。在幾次毀滅性的神魔大戰之後,魔族潰敗,幾乎消失殆盡,在神界的記載中,「魔」就變成了含有邪惡意味的字眼,這種觀念甚至傳遞給了妖仙佛三界與普通人類,雖然他們從未見過魔族的身影。

  武王伐紂建立周朝,在周人的眼中,「商」就成了貶義,這個字眼被安在了那些沒有生產工具,只能四處顛波互市有無的人身上,「商人」在「士農工商」的等級中排在最後一位。

  帝、皇、王原本是不同時期最高統治者的稱號,沒有高低之分,嬴政滅亡周王室,定鼎天下之後,將「皇」、「帝」兩個字據為己有,「王」就成了次一級的字眼。

  神與魔的區別,大體與此類似。

  魔奴與魔族久已失去聯繫,所以它不知道一神教是怎麼取得魔力的,但劉清相信,女教皇肯定會對這種相似性產生興趣。

  劉清讓魔奴通過自己的身體施放了魔族法術,而且他不需要任何法器,果然震住了諸人。

  「你有什麼目的?」女教皇又問道。

  「我來談判。」

  「懺悔入教,自取滅亡,二選一。」女教皇生硬地說道,與她那副美麗的面孔很不相稱。

  「先不忙著選擇,你不想認認親嗎?咱們可是有著不少共同點,你不想知道巴別塔是怎麼飄洋過海來到中原的嗎?你不想知道上帝選中你的真實目的嗎?我手頭可是有不少線索。」

  「這些,你都知道?」女教皇問道。

  「你們十五個人,我們只有兩個人,我打不過你們,為什麼要來騙你?要來送死?」劉清笑著說道,攤開雙手,顯示自己毫無敵意。

  女教皇又轉頭與獵魔主教商量起來,這回時間比較長,列奧納多顯然不信任劉清,瞧向他的眼神甚是兇狠。

  說到最後,女教皇搖搖頭,堅定地說了幾句,獵魔主教終於點頭了。

  「你們,跟我去聖靈島。」女教皇說道。
穆離鳶 發表於 2015-7-11 02:50
第二百一十九章 你是彌塞亞?

  女教皇住在一所簡樸的木房子裡,從外表看,像是草草建成的臨時建築,進入其中,卻是一間溫暖舒適的大房子,爐紅熊熊,地毯軟柔,劉清甚至有躺下去睡一覺的衝動。

  只有獵魔主教列奧納多跟隨女教皇進入房間,他似乎很肯定劉清不是自己的對手。

  劉清則帶著蘇菲亞,蘇菲亞的膽量在獵魔主教面前已經用盡了,劉清大大咧咧地選了一張椅子坐下,她卻躲在劉清身後,蹲在地上不敢露頭。

  女教皇脫去紫色長袍,穿著黑色的輕便長裙,劉清的眼睛大了一圈,蘇菲亞的身材算是不錯了,卻沒辦法跟女教皇相比。

  這種區別只有男人才感興趣,劉清沖著列奧納多擠擠眼睛,然後才想起來他是語言不通的敵人。

  獵魔主教仍裹在長袍裡,面無表情,一隻手緊緊握著法劍,目光死死地盯在劉清臉上,像一隻獵鷹監視著自己捕獲來的獵物,等著主人將它賞賜給自己。

  劉清很不喜歡他。

  女教皇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喝了一小口,卻沒有邀請客人也來一杯的意思。

  「說出你的身份。」女教皇命令道。

  「我就是劍神。」劉清回答道,等待著對方的質疑。

  女教皇果然一愣,然後笑了起來,以外語對獵魔主教說了幾句,列奧納多哼了一聲,也回了幾句。

  蘇菲亞總算記得自己是使命,在劉清身後小聲說道:

  「他說你不夠強大,不是劍神。」

  女教皇走近劉清,說道:

  「你是個騙子。」

  劉清撇撇嘴,沒有直接反駁她的叛,他從魔奴那裡獲得了幫助,指著女教皇掛在脖子上的一枚小字架,說道:

  「很美。」

  那枚十字架很小,一隻手就能握住,輕飄飄的,像是木制的,外表卻塗成罕見的暗紅色。

  女教皇低頭看了一眼,冷冷地說道:

  「異教徒,不配讚美上帝的標誌。」

  「你也很美。」劉清笑著說道,看見漂亮女人而不調戲兩句,實在有違他的本性。

  但是這句讚美可不怎麼恰當,分明在暗示女教皇不屬上帝的「標誌」,女教皇中國話說得一般,反應卻很快,臉色立刻變了,用外語厲聲說了幾句什麼,獵魔主教又拔出了法劍。

  「巴別塔是一棵樹。」劉清立刻說道,他必須甩出一點實在的東西,才能挽回女教皇的心意。

  女教皇臉色又是一變,抬起手止住了正要動手的獵魔主教,說道:

  「你見過那棵樹了?」

  「何止見過。」劉清說道,指著自己,「樹的一部分。」又指指女教皇胸前的暗紅十字架,「也是樹的一部分。」

  女教皇抓起十字架,疑惑地看著劉清,嘴唇微微翕動,似乎在向上帝祈求指引。

  「我要和你單獨談一談。」女教皇說道。

  「求之不得。」劉清笑著回道,看來魔奴的能耐的確不小,猜對了許多事情。

  女教皇向獵魔主教說外語,主教很是不滿,大聲地反對,劉清不需要翻譯就知道這個傢夥對自己很不放心。

  爭執進行了一會,仍是女教皇獲得勝利,獵魔主教收狠狠地盯了劉清一眼,吐出了幾個單詞,劉清笑著沖他揮揮手,說道:

  「你也一樣。」

  然後扭頭對蘇菲亞說道:

  「出去等我。」

  「他們,會殺我。」蘇菲亞說道,死活不能站起身。

  「她現在是我的人,你要保證她的安全。」劉清對女教皇說道。

  女教皇簡單地向獵魔主教說了幾句,主教回了一句,轉身走出房間,蘇菲亞肯定聽懂了兩人的對話,知道自己的生命安全有了保證,這才顫抖著站起身,低著頭快步跑出去,對女教皇連直視都不敢。

  屋子裡只剩下兩個人,沒有那位比自己強大的獵魔主教在場,劉清覺得輕鬆多了,站起身,四處觀賞了一番,聞了聞玻璃瓶中的酒,皺著鼻子搖搖頭,對屋子裡的一切擺設都顯出了好奇,就是不搭理女教皇。

  女教皇的目光一直追隨著劉清,最後終於不耐煩了,說道:

  「你真是劍神?」

  「沒錯,我是真劍神,這世上還有一個假劍神,假劍神要和你們決一死戰,我沒有這個想法。」劉清轉過身,對女教皇說道。

  「都一樣,你是異教徒,這就足夠,我們是敵人,我來消滅你們。」

  「是上帝讓你這麼做的?」劉清問道。

  「除非懺悔自己的罪過,你不會瞭解上帝的旨意。告訴我,巴別塔在哪裡,樹在哪裡,我饒你一命。」

  「那棵樹快要死了,你們拿去也沒用,好笑的是,它的名字就叫無用之樹。」

  「上帝能讓死者復活。」

  「哇,這麼說我也是上帝了,我曾經讓一千多人復活。」

  「褻瀆上帝,我不會饒你一命了。」

  「隨你便。」劉清輕鬆地說道,眼睛卻盯著她的胸,「看著真親切。我是說你的十字架。」

  女教皇抓住十字架,將它從脖頸上扯下來,手臂與身體垂直,將十字架對著劉清,說道:

  「魔鬼,以在天之父的名義,我,教皇彼得二世,命令你顯出真實的面目,坦白你所知道的一切。」

  劉清臉色隨之一變,緊緊抓著胸口的衣服,張口結舌,好像非常痛苦的樣子,身體劇烈地扭動了幾下,突然一躍跳到女教皇身前,胸口正好抵在她握著十字架的拳頭上,嘻嘻一笑,說道:

  「這就是我的真面目,好好看看吧。」

  女教皇吃了一驚,連退幾步,用白日見鬼的表情看著劉清,半天沒說話,接著走到他面前,將暗紅十字架掛他的脖子上,又退後幾步仔細觀察。

  劉清從魔奴那裡得到信息,說這枚十字架與自己的身體同源,所以不會對他造成任何傷害,才大膽靠近,只想逗逗女教皇,沒想到她竟然讓它送給了自己,頗感意外,魔奴也提供不了更多的解釋。

  「謝謝,THANK YOU,禮物我收下了,咱們是不是可以和平共處了?」劉清拈著十字架看了看,覺得上面的紅色好像是血。

  「你是彌賽亞!」女教皇指著劉清,驚訝地說道。

  劉清久經風浪,對這種事情的抵抗力超級強大,洪荒老祖當他是家族保護神,雲入天當他是惡神,正心法師當他是彌勒,女教神不把他當成彌賽亞,他才會奇怪。

  「YES,沒錯,我是彌塞亞,讓我來拯救你吧。」劉清用低沉的聲音說道,一副重任在肩的表情,心裡卻想:彌勒、彌塞亞,都姓彌,都要來建立新世界,不會是兄弟吧,甚至就是同一個人,在不同的語言中發音略有差異而已。

  劉清正進行深刻的神學思考,女教皇一把抓回暗紅十字架,厲聲說道:

  「你不是,你是異教徒,救世主彌塞亞不可能是異教徒。」

  「教皇也不應該是女的,可是瞧你。」劉清一臉無辜地指著她,「所以說,上帝的旨意往往出人意料,他是個很有幽默感的神,你再想想,上帝有沒有給你一丁點的暗示,說彌塞亞可能是一位異教徒呢?」

  劉清引導女教皇想下去,因為在這種時刻充當彌塞亞對他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女教皇又退後幾步,低下頭想了一會,說道:

  「我不知道,上帝讓我帶領教徒找回巴別塔,可是這塔卻藏在異教徒的國家裡,我不知道……」

  「對上帝的旨意,你不能說不知道。」劉清沉聲說道,走近女教皇,抓住她的手,與她一起握著暗紅十字架,「上帝告訴你,這枚十字架能認出彌賽亞,是不是?」

  女教皇似乎越來越猶疑不定了,就讓劉清握著自己的手,說道:

  「上帝沒有告訴我什麼,聖靈充滿我的身體,我的內心知曉上帝的意志,這枚十字架,擁有古老的歷史,塗有上帝之子的聖血,除了我,只有彌塞亞能夠接觸它,而不受傷害。」

  劉清抓著女教皇的手按在自己胸上,讓十字架緊緊貼著自己,說道:

  「這不就簡單了,我接觸它了,我也沒受傷害,我是彌塞亞,你要聽我的指示。」

  女教皇幾乎就要相信劉清了,但在最後一刹那,又將手抽離劉清的掌握,說道:

  「不行,這只是彌塞亞的一個聖跡,還有兩個聖跡,你必須同時符合才行。」

  劉清心道,還是和尚好說話,我啥都沒做,就死心塌地相信我是彌勒,但臉上不動聲色,說道:

  「還有哪兩個。」

  「如果你是彌塞亞,自己早晚會領悟到,不需要我來說。」

  不管哪個世界的老外都這麼積賊,劉清沒辦法,轉了轉眼珠,說道:

  「那你就等著我來證明吧,可是我起碼是彌塞亞侯選人吧?」

  女教皇不太肯定地點點頭,說道:

  「或許,可是異教徒……」

  「上帝往往出人意料,你自己就是明證。」劉清忙截斷她的話,不能讓她有太多的懷疑。

  「好吧,你是彌塞亞侯選人,你應該現在就懺悔,向上帝表明信仰與忠誠,然後與我一起奪回巴別塔。」

  劉清心道,我如果是救世主,也先救自己,然後救中原,最後有空才救你們,但是臉上卻露出難色,說道:

  「這個,不是我不想入教,也不是我不想幫忙,我說過,咱們是一家人嘛,可是現在有一個大大的壞蛋,就是那個假劍神啦,他冒充我,策劃了一個大大的陰謀,想要同時消滅咱們兩方,你說,是讓他得逞還是不得逞呢?」

  「陰謀勝不過上帝的意志,上帝會為我們消滅敵人,只要心中存有信仰,勝利就必定是我們的。」

  「對對對,勝利必定是我們的。」劉清握著拳頭,激昂地說道,稍作停頓,降低語調說道:「可是上帝無所不能,一手握著劍,代表血與毀滅,另一隻手沒准握著的是書,代表著……智慧與計謀。」

  劉清說起這個形象時,腦子裡想著的是那個被殺死的紅衣主教,他一手握十字架,一手拿著聖經。

  「上帝想在計謀上勝過敵人?」女教皇若有所悟地說道。

  「你這麼一說,我還真覺得有這個可能,哎,我覺得好像有什麼東西進入我身體裡了,像是……像是聖靈,嗯,天父,我明白你的良苦用心,嗯,沒錯,嗯,就是這樣。」劉清皺眉仰頭,好像與什麼看不見的東西在進行交流。

  女教皇半信半疑地看著他,卻沒有開口打擾他。

  「我們有實力消滅假劍神,但是上帝決定要在計謀上勝過他,向異教徒顯示他的智慧。」劉清嚴肅地說道,聲音故意帶著一點含糊。

  「上帝……對你說話了?」女教皇還是不太相信。

  「不,上帝不對任何人說話,是聖靈充滿我身,讓我知曉上帝的旨意。」劉清虔誠地說道,將女教皇說過的話重複了一遍。

  女教皇顯然很吃這一套,疑惑減少了,說道:

  「我們,應該怎麼做?」

  與女教皇的談判,比劉清事先預想得好一百倍,他正想著如何說服女老外兩個月內不要開戰,魔奴的聲音在他的腦子裡響起:

  「主人,要她的十字架,它能幫你提升內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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