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江山戰圖 作者:高月 (已完成)

 
邱水躍 2015-7-27 19:09:4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250 2476806
邱水躍 發表於 2015-8-23 22:02
第0060章 馬邑參軍

      儘管劉武周信誓旦旦不會再死一人,但在返回善陽縣的途中,還有十幾人重傷不治,兩天後,這支滿身創傷的商隊終於返回了善陽縣。

      幾天前五百多人出發,最後只剩下八十餘人回來,令人不勝唏噓,城內的商人們紛紛出來迎接,他們為自己沒有出發北上而慶倖,同時也萬分同情這些遭遇不幸的同行。

      很快,張鉉率領商人殺死上百黑馬賊,最終擊敗黑馬賊的事蹟在善陽縣內迅速流傳,張鉉的來歷和背景也迅速成為街頭巷尾議論的熱點。

      龍湖客棧前擠滿了慕名前來拜訪的商人和大戶,都希望能見一見這位傳奇人物,很多人更是送錢送禮,以感激他挽救商隊的恩德。

      作為張鉉唯一的夥計,程咬金將所有人拒之門外,理由很簡單,張公子身體有傷,需要靜養,不能被打擾。

      不過程咬金很會掌握分寸,雖然把人拒之門外,但他們送的禮金卻一一領情收下,至於最後怎麼處理這些禮物,張鉉未必會過問,程咬金也未必會如實上報。

      房間裡光線昏黑,張鉉盤腿靠牆而坐,心靜如水,旁邊放著青石板,他在練習青石板中的第六幅圖,也是最後一幅。

      執錘人盤腿坐在雪中,雙手微合置於丹田,大錘放在一邊,名為斂神歸心圖,旁邊有注釋,‘心如空谷,氣若懸絲,力歸丹田,修殘複缺。’

      這實際上是療傷圖,恢復因過度練習引起的經脈紊亂,張鉉在沒有藥配合的情況下強行練習青石經中的洗髓篇,差點造成嚴重後果。

      程咬金躡手躡腳走到窗前,將糊窗的紗布邊緣撥上去一點點,偷窺片刻,又悄悄退下,快步走到院外,對等在外面的趙單道:“公子估計兩個時辰內不會出來,趙管事有什麼話,我來轉告他吧!”

      趙單的皇商隊也損失慘重,孫副管事陣亡,夥計死了大半,剩下不到二十人,他自己也失去了一隻左耳,好在貨物損失不大,只損失了幾箱瓷器。

      不過這次遭遇也令他心灰意冷了,他只想立刻返回洛陽,一刻也不想再待下去。

      趙單歎口氣對程咬金道:“請你轉告張公子,他的救命之恩我會銘記於心,我們後會有期。”

      他又取出一隻袋子遞給程咬金,“這裡面有五十兩黃金,請你轉交給張公子,是我替主人感謝他的大恩,錢雖少,但已是我最大的職權範圍。”

      程咬金眉開眼笑地接下來,“趙管事太客氣了,我一定如數轉交給張公子,保證一兩黃金都不會少。”

      趙單搖搖頭,轉身快步離去了,程咬金見他走遠,從裡面摸出十兩一錠的黃金,掂了掂,自言自語道:“住店要花錢,吃飯要花錢,人情世故也要花錢,大丈夫不可一日無錢,這點黃金我老程先拿出來用吧!”

      他隨手將黃金揣進了自己懷中。

      ........

      張鉉在房間裡療傷調養之時,在距離龍湖客棧不遠的一間酒肆裡,柴紹正秘密會見一名前來找他的人,此人正是張鉉在郡衙旁小巷裡見到的那名官員,他名叫李靖,字藥師,隋朝名將韓擒虎的外甥,官任馬邑郡兵曹參軍事。

      李靖和柴紹一樣,也是武川府鳳鳴堂成員,不過他卻不是關隴貴族,而是出身天下七大世家之一的趙郡李氏,他是得到相國楊素的賞識,推薦他入武川府學習軍事,他繼而得到竇慶的重用,去年將他吸納為武川府正式成員,並舉薦他為馬邑郡兵曹參軍事。

      這也是獨孤順對竇慶的不滿之處,連山東士族也吸納進了武川府,簡直是胡來。

      李靖將一封信遞給柴紹,“這是會主給你信,昨天才送到,正好今天你們就回來了。”

      柴紹急忙拆開信匆匆看了一遍,他有點愣住了,李靖見他表情有異,便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會主說,那批兵器可能在俱倫湖一帶,宇文化及已經帶手下趕去了,會主讓我立刻和張鉉趕去俱倫湖。”

      李靖沉吟一下問道:“張鉉肯去嗎?”

      柴紹歎了口氣,“問題就在這裡,張鉉非常精明,我縱然可以瞞他一時,但他很快就會看出破綻,我恐怕就得和他撕破臉了。”

      “如果他一旦知道真相,他會翻臉嗎?”

      “我不知道,但可能性很大。”

      李靖想了想道:“既然如此,不如把這件事挑明瞭告訴他,我們幫他找藥,讓他也幫我們這個忙。”

      柴紹一怔,“藥師也要去嗎?”

      李靖點點頭,“我接到會主的命令,讓我跟隨嗣昌一起行動。”

      柴紹暗叫不妙,這一定是會主猜到李神通的企圖了,才讓李靖跟隨他們前去,他心中頓時亂成一團,這下可怎麼辦?

      這時,門外傳來一個粗獷的聲音,“掌櫃,給我來一壇酒!”

      聲音極為耳熟,柴紹一抬頭,迎面看見程咬金走進了酒肆。

      ……

      傍晚時分,張鉉從冥思中恢復,胸腹間的煩悶消淡了很多,心情也好了起來,不過他沒有見到程咬金,卻從夥計口中得知趙單已經回洛陽了,並給他留了一封信。

      一天沒有出房間,張鉉也有點餓壞了,他稍微收拾一下,正要出去吃點東西,忽然,柴紹一陣風似的跑了進來,激動萬分道:“張公子,我買到了!”

      “買到什麼?”張鉉不解地問道。

      “紫蟲玉蛹啊!你來突厥不就是要找它嗎?”

      張鉉轟然狂喜,“在哪裡?”他急不可耐問道。

      柴紹從懷中摸出一隻小袋子,張鉉一把將袋子搶了過來,轉身向房間內跑去。
柴紹心中一陣發虛,其實他早想把它給張鉉了,卻一直找不到機會,拖到今天才給,會不會誤了張鉉練武?他連忙跟了上去。

      房間裡,張鉉坐在桌前,小心翼翼地取出兩隻水晶小瓶子,這種小水晶瓶是粟特人從西方帶來,瓶子只有小指大小,每只小水晶瓶內有半瓶紫色漿汁。

      張鉉聽趙單說過,紫蟲玉蛹怕熱,到南方就會化為漿液,看樣子瓶子裡是真貨,從直覺判斷,這應該是兩條紫蟲玉蛹。

      青石經上的配方說,他需要二十條紫蟲玉蛹,配置一百丸紫胎丹,現在只有兩條,還差得太遠。

      “嗣昌,你是從哪裡買到的紫蟲玉蛹?”張鉉回頭問道。

      “是一名突厥商人,他也是為妻子生孩子準備的,手中只有這麼多。”

      “那這名突厥商人在哪裡?我想見見他。”

      柴紹慌亂道:“估計已經找不到人了,他已經去了粟特,我也不知他住在哪裡?是在市場上遇到。”

      張鉉注視他片刻,點點頭道:“好吧!既然找不到人就算了。”

      柴紹又急道:“雖然找不到人,但他告訴我,紫蟲玉蛹是在俱倫湖那邊買到。”

      張鉉沒有說話,他從隨身的皮袋內取出十丸藥,將它們重新捏碎,放進一隻小碗裡,小心翼翼將紫蟲玉蛹漿汁倒進去,用小銀匙慢慢攪拌,待攪拌均勻,又倒進半杯酒,將它們重新搓成十丸藥。

      原本淡紅色的藥丸變成了紫色,有一股濃烈的魚腥之氣,這就是練習聚力用的紫胎丹了,氣味和顏色都和石板上記載的完全一樣。

      柴紹心中很慌亂,他知道張鉉開始懷疑自己了。

      柴紹又是歉疚,又是心虛,他早該把紫蟲玉蛹給他了,卻拖到現在,讓張鉉忍受身體的劇烈不適。

      柴紹嘴唇動了動,他想說點什麼,這時,張鉉頭也不抬地淡淡說道:“我陪你去俱倫湖!”

      柴紹一顆心落入了冰窟,張鉉這樣說,就說明他知道自己是在騙他前去俱倫湖,自己果然瞞不過他。

      柴紹心中長長歎息一聲,搖搖頭,向房間外走去,待他走出房間,張鉉才抬起頭注視他的背影,目光十分複雜,原來柴紹身上一直就有紫蟲玉蛹,應該張仲堅留給自己,但柴紹卻始終沒有拿出來。

      他已經把所有線索理清了,從青石經開始,武川府就在一步步誘導他北上了,目的就是為了讓他參與那批兵甲的爭奪。

      他雖然不喜歡被人操控,不過別人也不會無緣無故把青石經給他,正如自己最初的猜測,這其實是一個交易。

      也罷!看在青石經的份上,自己就陪他走一趟,就算自己接受了這個交易。

      .......

      張鉉最終沒有和柴紹撕破臉皮,但他也不想問柴紹為什麼去俱倫湖,他只是為了完成這個交易,除此之外,他不想過多參與武川府的事情。

      而且張鉉心中也抱了一線希望,既然無法北上,那麼去俱倫湖也不錯,說不定真能在那邊買到紫蟲玉蛹。

      既然決定要東行,他們就得進行一些必要的準備,首先要招募幾名護衛,李神通的護衛只剩下六人,遠遠不夠,還要再找一名會突厥語的嚮導,另外還要買帳篷、傷藥以及一些武器。

      眾人分頭行動,程咬金主動請纓,他負責招募護衛和嚮導,張鉉知道他喜歡做這種熱鬧之事,便答應了他。
邱水躍 發表於 2015-8-23 22:08
第0061章 新的夥計

      院子裡,張鉉又細細看了一遍第一幅圖的練功方法,旁邊的注釋寫得很清楚,取一丸紫胎丹服之,身體當奇熱如火焚,需在冰雪地裡赤身練習,用冰雪的外寒來調和體內的奇熱。

      但現在已是四月,哪裡去找冰天雪地?不過張鉉服過王伯當的培元丹,他有一點經驗。

      張鉉放下青石經,拾起腳下二十斤重的短鐵槌,走到水井邊,他取出了一粒紫胎丹,凝視片刻,慢慢服下了這顆紫色丹藥。

      只片刻,張鉉只覺丹田處轟地燃燒起來,仿佛一根火柴扔進了汽油桶裡,火焰炙燒感迅速蔓延,燃遍了他的五臟六腑,燃遍了他的四肢百骸。

      儘管張鉉有足夠的心理準備,但身體內的火燒的痛苦還是讓他忍不住差點慘叫起來。

      比起紫胎丹帶來的烈火焚身,王伯當的築基丹就如一杯溫水入喉,只有他最後一次連服三顆築基丹帶來的焚身之感才能和此時相比。

      張鉉扯掉上衣,赤著上身向牆角的水井奔去,只有水井中的冰水才能降低他身體的奇熱,這也是他想到替代冰雪的辦法。

      他深深地吸了口氣,一縱身,蜷縮成一團,直接跳進了冰水中,冰涼的井水迅速沒過頭頂,巨大的衝擊力迫使他閉上了眼睛。

      他在水中急速下墜,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他仿佛墜入一個無邊無際的黑暗世界,可就在這一瞬間,一股股力量驀然從他身體各處肌肉和經脈向雙臂匯攏,張鉉轟然狂喜,那種久別的感覺又來了。

      儘管已是暮春四月,但北方邊塞的地下水依然寒徹凍骨,甚至比洛陽冬天的井水還要更加寒冷。

      但正是這種寒冷澆滅了張鉉身體內的火焰,這是張仲堅功法中最重要的一點,必須在寒冷的環境中訓練,才能真正激發紫胎丹的藥效,把分散在身體各處的力量聚攏起來。

      火焰焚燒的感覺變成了滾水般的熱量流動,巨熱仿佛滾水一般流遍他的身體各個器官和四肢,就像觸電一般,有一種說不出的快感,三萬六千個毛孔,無一個毛孔不暢快。

      他在井水中穩住身體平衡,開始揮動鐵槌,水中巨大的阻力使他揮動鐵槌格外困難,他不僅要克服二十斤鐵槌向下的墜力,還要用刀法揮動它,渾身上下的每一塊肌肉都被調動起來。

      但不到一刻鐘,張鉉便感到精疲力竭了,體力已經消耗殆盡,手中的鐵槌仿佛是一座沉重的大山,將他向河底深處拖拽。

      .......

      張鉉浮出水面,第五次換口氣,此時他慢慢放鬆下來,任由身體漸漸沉入井底,藥效已經消失,但讓他感到奇異地是,丹田內渙散的力量開始一點一點凝聚。

      他心中狂喜,這就是功法的最後一步,聚力,他靜靜引導著渾身力量向雙臂凝聚,要點是躺在冰上不能動,只要稍微一動,這股力量就會被打散。

      張鉉呈大字型平躺在井底的細沙中,四周黑暗而沉寂,一柱香過去了,他的憋氣已到了極限,死神的獰笑在此時異常清晰。

      全身之力還差一點點就凝聚了,軟弱一分他將前功盡棄,而只要他挺過去,他將突破自己的極限。

      “一、二、三”他默默地數著,凝聚的力量猛地湧入了雙臂,又迅速向四肢擴散,仿佛一顆小小的火石在他身體裡劇烈爆炸。

      終於,他感覺自己成功了,張鉉用盡渾身的力量猛地向上一躍,沖出了水面,刹那間,他全身每一個毛孔都感到一種痛快淋漓的酣暢,仿佛一道電流穿透全身,極度的疲憊在這一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張鉉躍出水井,只覺後肩的傷口隱隱有點刺痛,他輕輕扭動手臂,骨骼關節啪啪作響,渾身仿佛有無窮的精力,手中二十斤的鐵槌明顯輕了很多。

      但可惜這只是一種臨時力量增強,睡一覺後又會恢復,只有經過無數次的力量凝聚,才會最終形成聚力突破,使力量增強能固定下來。

      ........

      程咬金招募護衛並不順利,他在龍湖客棧大門口圈了一片地,豎起一面旗幟,上寫‘募武‘二字,又擺一張桌子,一個人坐在那裡乾巴巴等著。

      在他想像中,一定會有無數練武人蜂擁而至,拼命討好、巴結他程咬金,甚至跪著求他收留,他很喜歡這種感覺,喜歡熱鬧,更喜歡別人來求他、討好他。

      但整整一天,從上午到傍晚,一共只有兩個人來應募,而且很傲慢,開價一貫錢一天,少一文都不幹,好像反了過來,變成他程咬金要去求人家,這讓程咬金很不爽。

      “程爺,還沒有招到人嗎?”客棧王掌櫃笑眯眯地從大門內走出來。

      “唉!別提了,一共只有兩個人來應募,要價賊高,居然一貫錢一天,比我都賺錢,真他娘的沒勁!”程咬金忿忿道。

      “程爺,其實這也難怪,最近各家商隊都在招募武士,馬邑郡稍微會點武的人都被網羅進去,現在是一將難求,以前只要三百文錢一天,現在漲了三倍,要一貫錢一天了,而且還要貨比三家,我沒猜錯的話,那兩個人也沒有答應下來,是不是?”

      程咬金一拍腦門,“難怪呢!我叫這兩人簽份契約,他們就不肯,說再考慮考慮,原來是貨比三家,這兩個狗娘養的。”

      王掌櫃笑道:“這種情況下,除非加價,他們才肯馬上答應,程爺真急著招人的話,我覺得至少要一貫五一天才行。”

      “一貫五!”

      程咬金失聲罵道:“把我賣了吧!我還不值一貫五呢!”

      這時,遠遠走來一人,掌櫃見了,立刻笑道:“程爺,生意上門了,要抓住機會啊!”

      程咬金也看見了,是一個身材極為雄偉的男子,年約二十五六歲,皮膚黝黑,身高近七尺,遠看像半截黑塔一般,比他程咬金還要高半個頭,能張鉉相比了。

      男子快步走到桌前,問道:“這裡在招武人嗎?”他聲音洪亮,吵得程咬金耳朵嗡嗡作響。

      程咬金立刻坐直身體,一臉肅然道:“正是!”

      “俺想報個名,你們開多少錢?”

      程咬金牙齒咬緊了,半響才從牙縫裡憋出兩個字,‘一貫!’

      “才一貫錢?”

      大漢眉頭一皺,“俺會武藝,也會說突厥語,剛才有兩家商隊要一貫二招俺,俺都沒有答應。”

      “那你憑什麼要一貫二?”身後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程咬金一回頭,只見張鉉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自己身後,雙手叉在胸前,神情慵懶,似乎對這個大漢饒有興致。

      “公子,你好像......”

      程咬金感覺張鉉有點變化了,但又說不清哪裡有變化,他撓撓頭,滿臉困惑地看著張鉉。

      張鉉不睬他,走上前對大漢道:“表現給我看看!”

      大漢向四周看了看,看見了用來夾旗幟的兩隻大石墩,每只石墩至少重兩百斤,他走上前將旗幟拔掉,單手用力,竟將一隻石墩舉了起來,左手再一抄,將另一隻石墩也舉起,毫不費力。

      他將兩隻石墩舞了幾下,高聲問道:“憑這把力氣,可以嗎?”

      旁邊王掌櫃一咋舌,“我的娘誒,這是霸王舉鼎啊!”

      張鉉暗暗點頭,這兩隻石墩重四百斤,如果換成兵器的話,這名大漢至少可以使用百斤的武器,是一個猛將之才。

      程咬金臉上有點掛不住,他站起身怒視大漢道:“我是在招武人,光憑一把力氣怎麼行,你會武藝嗎?”

      大漢放下石墩,嘿嘿一笑,“俺也學過幾天,要不你這個醋坊臉來試試?”

      程咬金大怒,他的臉上有胎斑,黑一塊、紫一塊,從小大家都說他是開醬鋪的,所以他拼命把自己曬黑,看不出胎斑,不料這兩天吃得好休息得好,皮膚養白了,臉上胎斑又出現了,居然被這個大漢一句話戳穿。

      程咬金就像被人踩了尾巴一樣跳了起來,掄起身旁的大斧,大吼道:“老子成全你!”

      大漢後退兩邊,從後背抽出一隻單鞭,“來!來!來!俺教你這個醋坊臉兩招。”

      程咬金氣得發瘋,衝上去就是狂風般地一斧劈去,大吼一聲,“劈腦袋!”

      張鉉卻看出大漢是在故意激怒程咬金,看似粗魯,卻頗為精明,他倒有幾分興趣了。

      大漢卻不接,向後再退兩步,異常敏捷,使程咬金一斧劈空,程咬金卻不停手,緊接著用斧纂狠狠刺去,‘剔鬼牙!’

      這一斧來勢兇猛,直刺大漢前胸,大漢贊了一聲,“不錯!”

      但他還是不擋,側身一閃,再躲過程咬金的第二斧,程咬金等的就是他一閃,大斧順勢橫掃,“掏耳朵!”

      大斧帶著風聲向大漢的左肩劈去,速度極快,若劈中了,大漢的一條胳膊就沒有了,“小子,當心胳膊!”程咬金心中也有點不忍。

      大漢哈哈大笑,“多謝了!”

      他用單鞭一撥,斧刃便換了方向,一斧劈空,程咬金更加忿怒,迎頭又是一斧,“劈腦袋!”

      張鉉也忍不住笑了起來,果然是程咬金的三板斧,他已看出大漢武藝高強,只是不想掃程咬金的臉,才處處讓著他。

      “好了!”

      張鉉喊住了他們,程咬金心裡明白,這大漢武藝比自己高強得多,他心中也服氣,不過嘴上卻不認輸,“好吧!老子今天就先饒了你。”

      大漢收了鞭,上前向張鉉施一禮,“張公子,俺這武藝還行吧!”

      張鉉驚訝,“你認識我?”

      大漢發現自己說漏嘴了,頓時滿臉通紅,半晌吱嗚道:“張公子名氣這麼大,全城誰不知道,俺就是佩服張公子的義舉才來投奔。”

      張鉉深深看了他一眼,又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俺姓尉遲,單名一個恭,字敬德。”
邱水躍 發表於 2015-8-24 20:36
第0062章 風雲聚會

      原來這名大漢竟是歷史上赫赫有名的尉遲恭,張鉉見多了歷史名人,已經有足夠的心理準備,他沒有被尉遲恭的威名震倒,心中倒生出一絲疑慮。

      這個尉遲恭剛才明顯表現出了猛將的氣質,他真是為了幾個小錢折腰?

      還有他居然認識自己,這顯然不是因為自己名氣的緣故,他背後有誰在指點?

      此時的張鉉已經不是剛入隋朝時的懵懂,對人心的洞察,對人情世故的理解,已經讓他思路變成十分敏銳。

      不過尉遲恭的武藝卻很吸引張鉉,如果不是迫不得已的緣故,他不會輕易放過這位歷史猛將,在他記憶中,尉遲恭此時沒有出頭才對,還被埋沒在民間。

      張鉉微微笑道:“原來是尉遲壯士,聽口音,你好像不是本地人吧!”

      尉遲恭行禮道:“俺確實是馬邑郡人,不過俺少年是在太原府度過,所以有一點太原口音,俺原是本縣鐵匠,因朝廷禁止馬邑郡生鐵貿易,俺不得不關門,但又要養活妻兒,所以想謀個營生。”

      張鉉聽他說得很誠懇,不像別有用心之人,對他不由有了幾分好感,又笑問道:“那你怎麼會找到我呢?”

      尉遲恭撓撓頭,有點不好意思道:“其實是有人介紹俺來的,說張公子這裡招募會突厥語的護衛,俺正好符合條件,又聽說張公子的路途比較長,可以讓俺多掙一點錢,所以俺就來了。”

      “是誰介紹你來的?”

      “這個。。俺不好說。”

      “好吧!”

      張鉉不再多問他,便道:“咱們一言為定,就按一天一貫五的價錢,若你表現得好,我每月另外再獎勵你五貫錢,你覺得如何?”

      尉遲恭笑得嘴都合不攏,算下來他一個月可以掙五十貫錢,這比他一個月掙五貫錢的鐵匠多了十倍,這種好事哪裡去找?

      他連忙點頭,“俺同意,只是能不能先預支給俺一半,俺要先安頓妻兒。”

      張鉉對程咬金道:“給他五十貫錢!”

      程咬金心疼得直咧嘴,沒見過這麼冤大頭的東家,還沒幹活就給人家五十貫錢,他又好心提醒張鉉,“公子,是不是先簽份契約,再讓他找人擔保,萬一他拿錢跑了......”

      張鉉沒好氣道:“哪來那麼多廢話,給他就是了。”

      程咬金不甘心地取出五兩黃金,重重摜到尉遲恭手中,“給你黃金,現在黃金更值錢了,黑市一兩黃金要換十二貫,讓你賺了。”

      尉遲恭接過黃金,躬身向張鉉行一禮,“多謝公子信任,我回家安頓好妻兒,明日一早准到!”

      尉遲恭又向程咬金點點頭,轉身快步離去了,望著尉遲恭走遠,程咬金嘿嘿笑道:“公子,這個黑大漢不錯,比較符合我老程的口味。”

      張鉉懶得和他囉嗦,吩咐他道:“你去問問柴公子,我們什麼時候出發?”

      程咬金之所以沒有向張鉉討要和尉遲恭一樣的待遇,是因為這兩天很多人上門送錢,張鉉又懶得過問,讓他著實狠賺了一筆,至少撈了五十兩黃金的油水,再加上張鉉答應他的二成份子,程咬金開始夢想將來也能讓老娘過上富貴日子了,哪裡還會在意尉遲恭這點小錢。

      其實張鉉心裡也很清楚,比如趙單留了一封信,信中說感謝他五十兩黃金,但他只看到四十兩,另外十兩明顯是被程咬金貪了。

      不過看在程咬金比較聽話,打仗又肯拼命的份上,張鉉也就不計較程咬金好占小便宜這個毛病。

      “哎!我這就是去。”

      程咬金屁顛屁顛地跑去找柴紹去了,張鉉見天色已晚,便讓掌櫃給他準備一份飯食,他先回房去了。

      次日上午,尉遲恭準時前來報導,他的兵器是一根百斤重的熟鐵棒,是他親自打造,長八尺,手腕粗細,精光閃亮,後背一根單鞭,他沒有坐騎,程咬金很熱心地拉了一頭駱駝給他。

      中午時分,大家都收拾好了物品,尉遲恭將貨物搬上駱駝,眾人一行十餘人便離開了龍湖客棧,向城門進發。

      快到城門口時,張鉉遠遠看見了一名身穿青袍的男子,頭戴紗帽,腰佩長劍,牽著一匹馬,正揮手向柴紹打招呼。

      張鉉認出了此人,就是在郡衙旁小巷內和柴紹暗中接頭的官員,只見他年約三十歲出頭,目光明亮,臉型瘦長,頜下一縷長鬚,長得頗為儒雅,但從他修長有力的手來看,此人似乎又練過武藝。

      柴紹上前和他見了禮,又帶他上前給張鉉介紹道:“張公子,這位是我的朋友,名叫李靖,是本郡兵曹參軍事,他也和我們一起去俱倫湖。”

      柴紹知道張鉉看透了自己,所以他也不解釋理由,相信張鉉心知肚明。

      張鉉頓時醒悟,難怪柴紹叫他藥師時自己怎麼覺得那樣耳熟,當時他還以為是燕王府那個王藥師的緣故,現在他才想起來,藥師不就是李靖的字嗎?

      原來此人就是李靖,他心念一轉,回頭看了尉遲恭一眼,見尉遲恭滿臉不自然,他頓時明白過來,尉遲恭一定就是李靖介紹來的。

      張鉉笑了起來,“看來我和李參軍已經打過交道了。”

      李靖微微一笑,“張公子俠義之名李靖已如雷貫耳,能和張公子同行,是李靖的運氣!”

      “過獎了,歡迎李參軍同行!”

      張鉉回頭看了看李神通,有看了看柴紹,忍不住大笑道:“既然三位都是武川府成員,咱們不如叫做武川隊吧!”

      李神通和柴紹對望一眼,兩人都愕然,張鉉怎麼知道他們來自武川府,李靖卻捋鬚笑而不語,看來張鉉比他想像的還要精明。

      “出發了!”

      張鉉催馬向城外奔去,眾人紛紛跟上,出了城門,一行人浩浩蕩蕩向東而去。

      .......

      俱倫湖又叫做俱倫海,也就是今天的呼倫湖,隋唐時代,這座湖泊面積極大,是今天呼倫湖的兩倍有餘,波光浩淼,壯闊如海,四周牧草豐美,分佈著大片草場和一望無際的森林。

      俱倫湖西北是外興安嶺,東南面則是大興安嶺,它處於兩座巨大的山脈之間,沃野千里,物產富饒,在這裡生活著室韋、霫、契丹、靺鞨、回紇、拔野古、僕骨等十幾支漁獵及遊牧民族,既表面上臣服於突厥,但實際上又各自獨立,為爭奪地盤明爭暗鬥,關係十分複雜。

      這天晚上,在距離俱倫湖約千里外的南方,一座叫做磧口的小鎮內,一支百餘人騎兵隊的到來使這座小鎮變得熱鬧起來,磧口位於大隋和突厥的交界處,南面是大隋幽州地界,但小鎮已經出了燕山,進入草原的邊緣上。

      小鎮人口不多,只是五六十戶人家,漢人和突厥人混雜而居,這裡是商隊北上突厥的必經之路,小鎮內有兩家漢人開的客棧,生意平時也比較清淡,百名騎兵到來,頓時擠滿了兩座客棧,客棧內變得熱鬧。

      客棧大堂內點燃了三堆篝火,數十名大漢聚在一起喝酒吃肉,笑聲、叫駡聲,幾乎要將屋頂都掀翻了。

      客棧掌櫃姓金,是一名五十餘歲的漢人,在這裡生活了三十幾年,娶了一個突厥女人做老婆,給他生了兩兒一女,兩個兒子騎馬、射箭,和突厥人沒有什麼區別,不過有一副漢人的面孔,又會說幾句漢話,在這一帶混得還不錯。

      金掌櫃心中犯嘀咕,這群人雖然帶著騎兵裝備,但顯然不是隋軍,倒像是一群土匪,他見多識廣,心中立刻警惕起來,他讓女兒和老婆不要出來,他自己來伺候這群大漢。

      “掌櫃的,再來五袋馬奶酒!”

      “來了!”

      金掌櫃從酒櫃裡搬出五袋馬奶酒,吃力地送到眾人身旁,這群人自己獵了一頭山豬和幾隻肥鹿,他們自己烤肉吃,但要客棧提供馬奶酒,而且酒量驚人,已經快把客棧存酒喝光了。

      這時,一名四十餘歲的大漢對眾人道:“明天還要趕路,酒就不要喝了!”

      他聲音不大,卻極有威嚴,眾人不敢違令,連忙向金掌櫃擺擺手,酒就不要了,金掌櫃暗忖,‘原來此人是他們首領。’

      這名男子又對金掌櫃溫和地笑道:“掌櫃的,能不能問幾句話?”

      “客人要問什麼?”

      “我想知道這裡距離俱倫湖還有多遠?”

      “俱倫湖?”

      金掌櫃笑了起來,“說遠也不遠,從這裡向東北走,走十天左右就到了,只是沒有官道,你們自己得看星辰走。”

      旁邊有人說道:“掌櫃能不能幫我們找一個嚮導,我們出高價雇傭。”

      金掌櫃才注意到,旁邊還坐著一個三十餘歲的文士,他長得文弱瘦小,被身材魁梧大漢們遮住了,很難發現他的存在。

      為首大漢看出掌櫃眼中的猶豫,便笑道:“在下姓竇,清河郡人,這些都是我的弟兄,個個是豪爽的真漢子,請掌櫃放心。”

      他掏出了一大錠黃金,足有百兩之多,他將黃金往桌上一擺,“除了酒錢外,剩下的就是嚮導的費用,掌櫃幫幫忙吧!”

      不知是這名中年男人的誠懇,還是那錠黃金的誘惑,金掌櫃終於被打動了,他想了想說:“我次子去過幾次俱倫湖,如果兄台不嫌棄,就讓他為嚮導吧!”
邱水躍 發表於 2015-8-24 20:43
第0063章 初獲突破

      張鉉的隊伍從馬邑郡出發,一路向東,大約走了十天後,隊伍抵達了一條大河,大河寬達數十丈,清澈透底,如玉帶般鋪淌在茫茫的草原上。

      李靖在邊疆為官,對草原的情況十分熟悉,他對眾人笑道:“這條大河應該就是完水了,長數千里,這還是上游,而俱倫湖就位於中游,看見這條大河,我們距離俱倫湖就不遠了。”

      大家走了十天,關係也變得密切起來,李靖顯然比柴紹坦率得多,他直接告訴了張鉉,他們是奉命去尋找一批兵甲,有數十萬件之多,由高句麗運往突厥牙帳,但半途卻失蹤了,只知道在俱倫湖一帶失蹤,具體下落卻誰也不知。

      對於李靖的坦率,張鉉頗有好感,不過他卻始終沒有表態是否願意幫助他們,關鍵是李靖還沒有告訴他,武川府對這批兵甲的真實態度,是想幫助突厥,還是想把這批兵甲運回中原?

      張鉉也只能對李靖的試探抱以沉默。

      不過尉遲恭卻告訴了張鉉一個秘密,李靖雖然本身武藝不高,但他武學卻很深厚,尉遲恭的武藝就是李靖傳授。

      尉遲恭和張鉉一樣,少年時沒有練過武,但天生神力,練武資質極高,一個偶然的機會,李靖發現了他,便開始傳授他武藝,短短一年多時間,使他從一個力大無比的鐵匠變成了武藝高強的猛將。

      在某種程度上,李靖就是尉遲恭的授業恩師,不過李靖從不肯承認有尉遲恭這個徒弟,甚至連朋友都不承認,令尉遲恭十分沮喪。

      為此,張鉉問過李靖,李靖只是淡淡回答,興趣所致,點撥一二,尉遲恭練成今天的武藝,還是靠他自身的天賦和努力,與他李靖無關。

      這天傍晚,眾人在大河南岸紮下了營帳,李神通的侍衛點了一堆篝火,洗剝了兩隻在路上獵獲的黃羊,架在火上燒烤起來。

      “張公子好像有心事啊!”李靖在張鉉身邊坐了下來。

      “也談不上心事,只是覺得有一點困惑。”

      火光映紅了張鉉的臉,他望著正在烤羊肉的眾人,淡淡道:“我只是有點想不通,三十萬件兵甲對突厥應該也是極重要的物資,他們怎麼可能在眼皮下被人搶走,居然沒有派重兵護衛,先生覺得可能嗎?”

      “如果我說突厥人是故意讓它們被人搶走,公子覺得可能嗎?”李靖注視著張鉉的目光笑道。

      張鉉微微一怔,“你說這其實是一個圈套,可是它圈什麼,套什麼?”

      “那是因為公子不明白草原的勢力格局,突厥人只佔領了草原中部,草原人的西部和東部都是鐵勒九大部落的地盤,突厥人早就想向東部擴張了,只是沒有藉口,所以當我聽說那批兵器在俱倫湖一帶失蹤,我就猜到這是突厥人佈下的圈套。”

      “可是他們用三十萬件兵甲做圈套,這個代價也太大了吧!”

      “其實一點都不大,因為突厥知道,只要這批兵甲在草原,遲早還是會落入他們手中。”

      張鉉沉思片刻問道:“藥師兄把這個想法上報了嗎?”

      李靖搖搖頭,“武川府絕不會採納我的建議,我出身山東士族,只是被竇會主看重,可其他武川府之人卻極為排斥我,尤其獨孤順,他一心要求武川府血統純正,為了我的事他已經快和竇會主翻臉了。”

      張鉉沉默了,突厥人用三十萬件兵甲做圈套之事他並不太感興趣,倒是李靖所說的血統論令他深有感觸。

      柴紹昨天也坦率給他說了,竇會主本來也想安排他加入武川府,就是因為獨孤順的極力反對才作罷,看來武川府傳統勢力依舊十分強大,他們只認關隴貴族的血統,容不得像李靖和自己這樣的異端。

      李靖笑了笑,便不再提這件事,他又對張鉉道:“我看過張公子的青石經了,我想和公子談一談。”

      張鉉已經連續苦練了八天,每天晚上都會練得筋疲力盡,突破極限後力量大漲,但睡一覺後,力量又恢復了原樣,沒有能固定下來。

      這讓張鉉十分苦惱,眼看他的紫胎丸只剩下一粒了,如果再沒有突破,他就會前功盡棄,無奈之下他只能向李靖求援。

      “先生有什麼好的建議嗎?”張鉉頓時忘記了圈套和血統,他腦海裡此時只有青石經的功法。

      李靖點點頭道:“我發現公子有一個關鍵細節沒有處理好,才導致無法實現聚力突破。”

      “先生請說!”張鉉心中異常緊張。

      “我仔細研究了這種藥的配方,一半是涼藥,一半是熱藥,所用藥量非常精細,冷熱均衡,說明外在練習也必須要冷熱均衡,均衡才是突破的關鍵,而公子在水中練習雖然可以降溫,但寒冷度不夠,導致體內經脈熱度過剩,無法達到均衡,所以遲遲未能實現突破。”

      張鉉從未想過還有這種講究,他心中其實也隱隱意識到,不在寒冰中訓練,而是在涼水中訓練,是不是有點不妥?

      第一幅圖的注釋上也有一句,‘三九沐春’,也就是說他的身體應該感受到春天般的舒適,可每次練武他都會熱得異常難受,在煎熬中度過兩三個小時,根本沒有半點春天的感受,或許真是這裡出錯了。

      “那我該怎麼辦,難道一定要在寒冬訓練嗎?”

      李靖微微一笑,“青石經認為一定要在寒冰中練習,才會完成聚力突破,我相信它原來的主人也是在北方極寒之地苦練,不過任何事情都不會只有一種辦法,我可以在配方上做做文章,或許能解決這個問題。”

      “先生的意思是說,減少燥熱之藥?”

      李靖點點頭,“正是這個意思,配方中的紫蟲玉蛹就是最好的燥熱之藥,它真是一味很神奇的藥物,能打亂已經成型的經脈血氣,讓練武者重新塑造,尤其針對公子這種後天練武之人,如果能把它的劑量減少一倍,那麼在水中練習也就能平衡了。”

      “可是。紫蟲玉蛹已經和其他藥物融合了。”

      李靖笑了笑道:“我倒有一個辦法,不妨試一試。”

      “先生儘管直言,張鉉一定照辦!”

      “你給我一顆紫胎丹。”

      張鉉取出最後一顆紫胎丹遞給李靖,李靖注視著藥丸,沉思片刻問道:“你肯定是嚴格按照配方做成?”

      “是!應該和配方完全一致。”

      李靖拔出鋒利的匕首,小心翼翼將手中的紫胎丹切成兩半,用其中一半和另外半顆沒有紫蟲玉蛹的丹藥融合,做成一顆新的丹藥,丹藥中的紫蟲玉蛹含量就只有一半了。

      他把丹藥遞給張鉉笑道:“完水是條很有意思的河流,水面溫涼,水底卻奇寒,今晚公子服這顆藥,在水底堅持一個時辰,看看會不會有收穫。”

      ……

      入夜,草原上漫天星斗,深藍色的天幕黑得格外純淨,一群流星如淡藍色的水滴,流遍天空,李靖抱膝坐在完水河畔,靜靜地仰視夜空。

      這時,尉遲恭坐在李靖身邊,低聲問道:“他在河底嗎?”

      李靖點了點頭,“我第一次見到這麼有毅力之人,他對武藝的執著,讓人不得不心生敬意。”

      尉遲恭凝視著河面,問道:“先生不認俺這個徒弟,是因為不想讓俺入武川府嗎?”

      李靖淡淡一笑,“做個自由之人有什麼不好,非要多個師父欺壓,這件事我已經說清楚了,你不要再和我爭執。”

      尉遲恭緊咬一下嘴唇,又低聲道:“既然師父也不願意待在武川府,為什麼不離開?”

      李靖身體一震,他沒有說話,卻陷入沉默之中,這時,河水起了漣漪,翻湧起來,只見張鉉衝出了河面,深深吸了口氣,又潛入了河底。

      “已經一個時辰了,他還不肯放棄。”

      李靖歎了口氣,“水底之寒,我一刻都承受不了,他卻堅持了一個時辰,希望我的判斷沒有錯。”

      “先生今天試過水溫了?”

      李靖苦笑一聲說:“他的青石經應該是紫陽真人的武功,看似簡單,實際上要練成它卻極為艱難,除了需要極高的天資外,另外的關鍵之處就在於冷熱平衡,我也是昨天晚上才悟出來,如果對藥理參悟不透,那就只能去極寒的冰原訓練,這不是下苦功就能練成,我今天試了試河底的水溫,再從藥量上進行精確控制,如果我判斷不錯,那他今晚應該能突破,如果突破不了,那就說明我的理解錯了。”

      “那俺能練嗎?”尉遲恭笑問道。

      李靖搖了搖頭,“你的天資還是差了一點。”

      “先生快看!”尉遲恭忽然指水面喊道。

      只見河面上波浪翻滾,比剛才換氣的陣勢大了很多,李靖站起身,緊張地望著河面,他也不知道會這樣,下面一定出事了。

      忽然,一個巨大的黑影從河中飛出,重重地摔在岸上,緊接著,張鉉從河中一躍而出,縱聲大笑,“多謝李先生,我應該成功了!”

      張鉉跳上岸,他感覺渾身每一塊肌肉、每一條經脈都充滿了力量,這和他平時那種臨時性的力量完全不同,平時是一種氣力,易聚易散,而現在他感覺是機體的力量,是全身肌肉聚合在一起引出的力量,仿佛他的肌肉和筋脈都強壯了幾倍。

      他知道自己終於迎來了第一次突破,心中欣喜若狂,他上前單膝向李靖跪下,高高抱拳,“先生恩德,張鉉銘記於心。”

      李靖連忙扶起他,“張公子不要多禮,請起!請起!”

      不遠處,尉遲恭驚訝得大喊道:“這是龍脊鯤!”

      尉遲恭的喊聲把柴紹、程咬金和李神通等人都引來了,眾人都發現了地上的巨大怪魚,這是一條鰭背極寬闊的大魚,長七尺,重數百斤,頭大如鬥,口中長著鋒利的牙齒,眾人都是第一次見到這種怪魚,不由議論紛紛。

      張鉉走過來笑問道:“我在河底發現它,竟然敢攻擊我,結果被我制服了,尉遲見過它?”

      尉遲恭點點頭,“俺只見過一次,突厥人叫它虎頭魚,漢人則叫他龍脊鯤,據說是生活在北海深處的魚王,食肉為生,力大無窮,十分兇殘,怎麼完水中也有。”

      “不奇怪!”

      李靖走過來笑道:“完水通俱倫湖,而俱倫湖又和北海水系相連,它出現在這裡也可以理解了。”

      程咬金前後打量這條怪魚,饞得要流下口水,笑問道:“這條魚烤熟後好吃嗎?”

      李靖笑了笑,“這種魚肉質倒是細嫩,不過味道極腥,當然,烤熟後刷上醬也可以吃,但它有一樣東西很值錢,背上的一根筋,也就是傳說中的龍筋,堅韌無比,是做弓弦的極品材料,我們大隋天子的龍脊弓就是用它的筋做成弦而得名。”

      程咬金挽起袖子道:“讓我來,抽出筋後烤來吃,老程最喜歡吃魚,還從未吃過這麼大的魚。”

      李靖連忙道:“它的膽也是稀罕之藥,治風癱有奇效,當心別弄壞了。”

      “我知道了!”

      程咬金向東張西望一圈,不見張鉉,問道:“我家公子呢?”

      李靖指了指遠處,隱隱見張鉉在遠處河邊盤腿坐下,眾人會意,都不去打擾他,一起將魚扛了回去。

      張鉉靜靜地坐在河邊,思緒飛上了星辰,仿佛人在漫天星斗中遨遊,他終於獲得了第一次易筋突破,心中的喜悅久久難以平靜,這是他一次次積累,最後在李靖的指點下獲得了突破,讓他怎麼能不欣喜萬分?

      這一次打坐足足耗用了四個時辰,當他終於從空明的狀態中恢復過來時,天已經快要亮了。

      他站起身,慢慢拔出戰刀,十斤重刀竟讓他感覺輕了很多,明顯不太適手了,這令他微微有些遺憾,這畢竟是他最喜愛的戰刀,如果不再稱手,他就得放棄了。

      “公子已經好了?”

      張鉉聽見了程咬金的聲音,他一回頭,只見程咬金就站在他身後不遠處,手執他的宣花大斧,程咬金討好笑道:“要不要試試我的斧子?”

      程咬金也是家傳武藝,不過他父親去世得早,加上他資質不足,他和柴紹一樣,聚力只突破了一次,好在他有一點天生之力,所以能使重六十斤的祖傳大斧,父親留下家傳斧譜也被他撕掉擦屁股,最後想用時才發現時只剩下了三招。

      張鉉也正想試一試自己的突破,便笑道:“也好!如果合手,大斧就歸我了。”

      程咬金撓撓頭,恨不得給自己一嘴巴子,瞎獻什麼殷勤啊!讓他去練尉遲黑炭的鐵棍不就行了嗎?

      程咬金真有點擔心張鉉會看上自己的大斧,他虛偽地乾笑兩聲,“公子真會說笑,您怎麼能使用我這種粗人的破爛武器,像您這樣玉樹臨風的美男子,至少要用馬槊或者銀槍才行。”

      張鉉哈哈大笑,“好了!不要亂拍馬屁了,我不會要你斧子,和你開個玩笑。”

      “哪裡!哪裡!我也是開.....開個玩笑!”

      程咬金心虛地把斧子遞過去,張鉉笑著接過程咬金遞來的大斧,只覺得大斧一輕,他竟然毫不費力地拿在手中。

      “呵!還真的很合手。”
邱水躍 發表於 2015-8-24 20:50
第0064章 河邊少女

      程咬金最終沒有失去他的板斧,他及時用龍脊鯤的韌筋和魚膽贖回了自己心愛的大斧。

      張鉉其實也只是和他開玩笑,程咬金的六十斤大斧他還是覺得輕了一點,他應該用七十斤的兵器才行。

      此時張鉉騎在馬上把玩這團長約三尺的魚筋,他原以為會如牛筋一般粗,可以做鞭子,不料筋很細,和線差不多,略略讓他有點失望。

      不過這根魚筋異常堅韌,彈性十足,確實是做弓弦的極品材料。

      張鉉將魚筋放進馬袋,加快馬速向前方隊伍奔去。

      東行隊伍再次出發,沿著完水向東進發,或許是第一次聚力突破的緣故,他目力能看得更遠,聽力也更加敏銳。

      但此時他卻陷入了沉思,直到李靖打斷了他的沉思。

      “張公子,你好像有心事?”

      “我沒有什麼心事,我只是不太理解你們的任務。”

      “什麼?”

      李靖注視著他,“不太理解什麼?”

      “我不明白,你們就算找到那批兵甲又能怎樣?”

      這兩天張鉉一直在考慮此事,他們這十幾人就算找到兵甲又能怎樣,三十萬件之多,他們能運回大隋嗎?

      “會主給我的命令是,讓我們想辦法運回大隋,如果不行就毀了它。”

      “如果找不到它們呢?”張鉉的目光變得銳利起來。

      李靖搖搖頭,歎息一聲道:“我也不知道,武川府的命令從不會留有餘地。”

      “那先生的想法呢?”

      張鉉又繼續問道:“不談武川府,就只說先生自己的想法。”

      李靖沉默了,他沒有回答張鉉,但他卻低聲問道:“你為何在想這件事?”

      張鉉望著遠方的悠悠白雲,緩緩說道:“我不知道大隋還有多少年壽命,我也不知道未來會是哪一個王朝,但有一點我很清楚,我是漢人,我絕不會把它們留給異族,這也是我答應跟隨你們來的原因。”

      張鉉又注視李靖道:“我知道青石經其實是竇會主送給我,我也知道讓我來草原是竇會主的精心安排,他對我必然是有所要求,我既然接受了青石經,就應該答應他的要求,先生能否告訴我,竇會主需要我做什麼?”

      李靖笑了起來,“竇會主說你一定會主動提及此事,果然被他說中了,不過你很幸運,他的條件正是你想做的事情。”

      “先生是說毀掉那批兵甲?”

      李靖緩緩點頭,其實他也何嘗不是這樣打算。

      ......

      旅途極為單調枯燥,他們就仿佛在一幅畫前原地踏步,永遠是沒有盡頭的河流和一模一樣的草原,剛開始的新鮮感早已失去,只有難以忍受的厭煩,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兩天後的傍晚時分,他們終於看見了一片森林,眼前景物有了幾分新意,眾人精神一振,加快馬速向森林奔去。

      眾人在森林前紮下宿營,尉遲恭和幾名護衛去森林內打獵,張鉉則來到河流的另一邊,選一個遠離森林之處,盤腿進入了冥思,兩天前突破第一次易筋後,他的當務之急不是繼續訓練,而是需要鞏固來之不易的突破,鞏固的方法就是第五幅洗髓圖,讓思緒在浩渺的星河間穿越。

      很快,他便進入了一種忘我的狀態,完全忘記了自己的存在,思緒飛躍千萬裡,在漫天星斗中遨遊。

      不知過了多久,他忽然被一陣激烈的水花聲驚醒,就仿佛誰在劇烈拍打水面,聲音是從東面數十步外傳來,張鉉站起身,沿著黑沉沉的河邊向水聲處快步走去。

      他又聽見一聲尖叫,那分明是一個年輕女人的聲音,聲音裡有一種受了傷的痛苦,張鉉加快腳步奔去,很快他便看見了,在河水中央,一人一魚在水中進行激烈的搏鬥,從巨大的身型來看,那條巨魚正是他兩天前遇到的龍脊鯤,甚至比他遇到的那條更大更兇猛。

      而正和龍脊鯤搏鬥的人卻處於下風,似乎一條胳膊已被咬住,從她窈窕的身材和露出的白亮肌膚來看,這是一個年輕的少女。

      她手執一把匕首,匕首一端狠狠插進了龍脊鯤的身體,使它更加狂暴,張開鋒利的牙齒亂咬,少女明顯不支,但她依舊倔強地抓住龍脊鯤箭鰭不放。

      張鉉知道這條魚的兇殘,這已不是抓住它,而是要反被它吃掉的後果,張鉉不加思索,拔出刀跳進了河水中。。

      片刻,張鉉抱著已處於半昏迷狀態的少女游上了岸,兇殘的龍脊鯤似乎還不肯離去,示威一般向張鉉張開一排白森森的牙齒,這才遊入河底深處消失不見了。

      少女穿著皮甲和緊身馬褲,濕漉漉地貼著肌膚,顯得她身材十分修長,看年紀她也就十四五歲的樣子,肌膚稍黑,充滿了彈性和光澤,一頭瀑布般的秀髮披散在肩頭,使她渾身上下洋溢著一種野性的魅力。

      或許是因為受傷和體力透支過度,她並沒有立刻甦醒,左臂護衛皮甲已被龍脊鯤的利口撕開,有點血肉模糊,張鉉從自己貼身皮袋中摸出傷藥,小心翼翼將藥粉撒在她的傷口上,又撕下一條衣襟給她包紮。

      少女慢慢蘇醒過來,發現身邊坐著一名陌生的年輕男子,嚇得她立刻坐起身,驚恐向後退了幾步,手中已多了一把匕首,目光兇狠而警惕地盯著張鉉。

      “我把妳從水中救上來!”

      張鉉見她似乎聽不懂自己的話,便起身比了一個動作,表示他和怪魚搏鬥,然後把她從水中救起。

      少女忽然想起什麼,站起身衝到江邊,龍脊鯤已經不見了,她眼中充滿了絕望,又回頭憤怒地注視著張鉉。

      她忽然尖叫一聲,舉起匕首向張鉉刺去,張鉉一把抓住她手腕順勢一拉,少女一個踉蹌,跌倒在河灘上。

      張鉉也有點生氣,自己救了她,非但不知恩圖報,反而要刺殺自己,不過一條魚而已,她至於這樣仇恨自己嗎?

      少女慢慢站起身,呆呆地望著江面,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裡竟流下了一行淚水,她忽然捂著臉轉身向草原深處奔去。

      張鉉追了幾步又停下來,她應該就是附近部落裡的人,沒必要擔心什麼,張鉉也隱隱感覺到,那條龍脊鯤或許對她很重要,她才會那樣不要命,才那樣失態。

      “張公子!”

      河對岸傳來柴紹的喊聲,“發生什麼事情了?”

      “沒什麼,我這就來!”張鉉拾起地上的物品,跳進河向對岸遊去。

      眾人在篝火前圍成一圈,大嚼烤得金黃噴香的鹿肉,張鉉笑著坐下,“老遠就聞到香味了。”

      尉遲恭割下一塊烤好的肉遞給他,“公子,這塊不錯。”

      “多謝!”

      張鉉拾起旁邊的酒壺,灌了兩口,帶著腥氣的辛辣奶酒讓他身體暖和了很多,李神通看見張鉉身上的血跡,問道:“張公子,剛才發生什麼事了嗎?”

      “遇到一個年輕小娘,差點被她殺了。”

      聽說有小娘,程咬金忍不住吹了聲口哨,涎著臉嘿嘿笑道:“公子為什麼差點被殺,是不是欲行不軌?”

      張鉉拾起酒壺向他砸去,“閉上你的臭嘴!”

      這時,李靖若有所思說:“如果她是單身一人,說明附近有部落,反正咱們也沒有頭緒,不如去部落打聽一下消息,看看有什麼線索。”

      張鉉點點頭,“我也是這樣考慮,不過部落應該在北面,咱們有這麼多牲畜,怎麼過河?”

      “這個倒問題不大,這一帶水急彎曲,往前走應該有水淺處可以蹚過去。”

      果然不出李靖所料,他們次日又前走了十幾里,果然遇到了一處水淺處,河水只齊他們腰間,眾人牽著戰馬和駱駝過了大河,向東北方向而去。

      但剛走了不到兩里,十幾名騎馬之人迎面奔來,攔住了他們去路,十幾名胡人都頗為年輕,有男有女。

      張鉉認出了其中一名少女,正是昨晚他在河中所救之人,只見她頭戴花環,身著紅色的錦緞短衣,下穿一條黑色鑲金邊的長裙,皮膚稍黑,但一雙大眼睛黑白分明,頗為動人。

      張鉉知道他們是來找自己,立刻催馬迎了上去,少女看見了張鉉,指著他對旁邊一名高大的年輕男子說了兩句,年輕男子上前向張鉉恭敬地行一禮,不知在說什麼,但語氣頗為誠懇。

      尉遲恭上前對張鉉低聲道:“他在說,感謝你救了他妹妹的性命。”

      張鉉心中一鬆,臉上露出一絲笑意,看來這個小娘還算知好歹,知道自己救了她,他回禮笑道:“舉手之勞,不足掛齒,請不必記在心上。”

      尉遲恭翻譯過去,男子大為感動,又說了幾句,尉遲恭笑道:“他說他們部落離這裡不遠,歡迎我們去做客,如果有貨物,他們也可以收下。”

      張鉉回頭看看眾人,見眾人眼中都露出熱切的目光,走了十幾天,所有人都十分疲憊了,渴望去草原部落做客,張鉉也不客氣,欣然道:“那就打擾了!”

      尉遲恭翻譯過去,十幾名年輕男女歡呼一聲,熱情地上前招呼他們,拿出新鮮的馬奶酒歡迎客人,雖然語言不通,但他們的熱情和誠意讓每個人心中都暖烘烘的,很快大家便熟悉起來。
邱水躍 發表於 2015-8-25 18:40
第0065章 勇救酋王

      張鉉他們所遇到的十幾名年輕胡人並不是突厥人,而是鐵勒人,鐵勒人與突厥人同屬於草原民族,但突厥的強大使鐵勒各部不得不臣服於它,每年要向突厥王庭上貢大量稅羊。

      鐵勒一共分為九部,他們遇到的十幾名年輕胡人是鐵勒九部中的拔野古部一支。

      拔野古部生活在漠北草原東部,下面有大大小小幾十個部落,他們遇到的這一支便是拔野古三大部落之一的俱倫部,整個俱倫湖西岸的遼闊草原都是他們的領地。

      拔野古男子熱情慷慨,女子大方奔放,但張鉉卻發現那個年輕少女卻始終沒有和自己打招呼,兩人目光偶然相對,她立刻轉開了視線,或許她還在生自己的氣,讓她沒有能抓住那條龍脊鯤。

      張鉉放慢馬速,對少女微微一笑,指了指自己的左臂,意思是問她的傷口怎麼樣?

      少女傲然一笑,摘下弓箭,見遠處天空飛來幾隻野鴨,她催馬疾奔,轉身拉弓如月,一箭射出,飛在最後的野鴨哀鳴一聲,中箭從天空落下,激起眾人一片喝彩聲。

      少女揚起紅撲撲的臉蛋,挑戰般地望著張鉉,張鉉見她模樣有趣,不由笑了起來,看樣子她的胳膊沒有問題。

      這時,少女兄長催馬和張鉉並駕齊驅,用馬鞭指著妹妹笑道:“她叫辛羽!”

      剛才尉遲恭介紹了少女的兄長,叫做拔野古銅泰,他其實會說一點漢話,只是和族人在一起,他儘量用本族語言,只有單獨和張鉉在一起時他才會說幾句漢話。

      張鉉望著少女笑道:“她好像是在向我挑戰,對嗎?”

      “她就是這樣,一向比較任性!”

      銅泰笑了笑,大喊道:“辛羽!”

      少女催馬奔了回來,指了指張鉉的弓箭,目光驕傲斜睨著他,那神情分明是讓他也露一手,銅泰臉一沉,狠狠怒斥她幾句,大概是在責怪她不懂待客之道,少女這才撅著嘴將弓箭收了,又白了一眼張鉉,不再理會他。

      銅泰歉意地向張鉉道歉幾句,張鉉一笑了之,他怎麼可能和一個小姑娘計較。

      隊伍繼續前行,地勢漸漸變低,這一帶似乎是盆地,他們正走在盆地邊緣,這時,前方忽然傳來了低沉鹿角號聲,緊接著馬蹄聲如雷,眾人臉色一變,催馬向前衝過去,張鉉也催馬疾奔,片刻到了山坡邊緣,只見低緩的山腳下,兩支軍隊正在草原上展開激戰。

      一支軍隊明顯是突厥士兵,身著皮甲,張弓執矛,約兩三千人,一隊隊騎兵列隊疾奔,而另一支軍隊只有三四百人,服色雜亂,被突厥人包圍分割,死傷慘重。

      這時,張鉉身邊的銅泰眼睛紅了,大吼一聲,帶著十幾名族人衝了上去,少女辛羽更是憤怒得大喊大叫,她毫不畏懼,張弓搭箭跟隨眾人衝下山去,只見她斜身一箭射出,一名突厥騎兵慘叫一聲落馬,長箭射穿了他的脖子。

      突來的變化讓張鉉等人面面相覷,不知道該不該參戰,尉遲恭歎息一聲,“被包圍者應該是他們的族人,說不定還是他們的父兄或者叔伯。”

      “快看,那是誰?”

      李神通指著遠處大喊,張鉉也看見了,遠處山坡上有數十名觀戰的突厥人,應該是他們首領之類,但中間卻有幾名漢人,為首漢人約三四十歲,身材瘦高,長得一張馬臉,頜下有幾根鼠須,正得意地和旁邊突厥首領說著什麼。

      “是宇文化及!”

      柴紹咬牙切齒道:“這個混蛋,賊性不改!”

      張鉉聽柴紹說起過,宇文化及因私下和突厥人交易生鐵,險些被殺,被發配給他父親宇文述為奴,看來並沒有冤枉他,他果然和突厥人有勾結。

      張鉉忽然心中一動,他想起了宇文太保們在酒肆裡說的話,宇文化及也是為那批兵甲而來,難道那批兵甲和拔野古部有關?

      就在這時,拔野古隊伍中爆發出一聲長長的虎吼,一名灰衣人從最密集的隊伍中殺了出來,一對雙戟殺得突厥人血肉橫飛,人仰馬翻,瞬間殺開一條血路。

      柴紹和李神通同時叫喊起來,“張仲堅!”

      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玄武火鳳的頭號殺手張仲堅竟然也在戰場上,張鉉大喝一聲,“擒賊先擒王,跟我來!”

      他催馬衝下山坡,帶領眾人向突厥人的首領疾奔而去。

      這支突厥軍隊是始畢可汗帳下梅錄大將史蜀胡悉統帥的三千軍隊,儘管始畢可汗委託大祭司幫助他查找失蹤兵甲的下落,但始畢可汗生性狐疑,並不完全相信大祭司,他又派心腹史蜀胡悉率三千士兵秘密前往俱倫湖一帶查找兵甲下落。

      史蜀胡悉並不是突厥人,而是粟特史國人,他原本是個商人,從年輕時便開始長期和突厥做生意,史蜀胡悉以他的精明和擅長謀略贏得了始畢可汗器重和信任,漸漸成為他的軍師寵臣。

      史蜀胡悉主要做兩件事情,第一是替始畢可汗策劃剷除突厥內部的反對者,從而逐步吞併有實力的部落,比如殺阿史那磨拙就是史蜀胡悉的策劃,讓他去找失蹤的兵器,若找不到就可以用失職之罪殺他。

      宇文述就是和史蜀胡悉暗中勾結,這一次他派長子宇文化及和史蜀胡悉達成了交易,他願出高價購買十萬件兵甲,無論於公於私,史蜀胡悉都要找到這批兵甲。

      種種線索表明,三十萬件兵甲失蹤和拔野古部有極大的關係,史蜀胡悉便決定從俱倫部下手,他今天抓住機會,率軍包圍了外出打獵的俱倫部大酋長拔野古圖勒。

      眼看突厥騎兵已將對方分割包圍,就在這時,身後有人大喊:“將軍,左面有人殺來!”

      史蜀胡悉嚇了一跳,他竟然沒有發現左上角殺來一支隊伍,為首大將來勢兇猛,手執一根至少百斤重的大棒,殺氣騰騰衝來。

      “給我頂住!”史蜀胡悉急令左右上前抵擋。

      宇文化及認出了柴紹,驚得他臉色大變,顧不上其他人,他掉轉馬頭便向後奔逃。

      眨眼間,尉遲恭便率先沖到,他吼聲如雷,手中鐵棒橫掃而去,三名突厥騎兵被他打飛出一丈多遠。

      為首突厥千夫長大怒,他叫乙木藤,也是突厥有名的猛將,手執一隻六十餘斤重的獨腳銅人,他大喝一聲,“隋將受死!”

      催馬從後面疾沖而至,掄起獨腳銅人猛砸尉遲恭後腦勺,尉遲恭身體雖雄壯,但極為靈敏,他側身一閃,躲過了偷襲一擊,乙木藤又是一記猛砸,沉重的獨腳銅人帶著風聲砸向尉遲恭正面。

      尉遲恭卻不再躲,揮棒迎擊,只聽‘當!’一聲巨響,獨腳銅人脫手而出,飛出數丈遠,乙木藤大叫一聲,轉身催馬便逃。

      “去死吧!”

      尉遲恭冷喝一聲,鐵棒反手又是一棒,棒影疾掃,勢如奔雷,乙木藤奔逃不及,被一棒打中後腦,頓時腦漿迸裂,屍體栽落下馬。

      尉遲恭殺得興起,他大吼一聲,向人群最密集處奔去,如猛虎下山,兇狠異常,一根鐵棍見神殺神,見鬼滅鬼,棍下血肉模糊,屍橫遍地,瞬間便打死了三十餘人。

      緊隨而來的程咬金見尉遲恭勇猛強悍,他心中羡慕,也振作精神,揮斧殺進了突厥騎兵群,雖然沒有尉遲恭那種橫掃一切的氣勢,卻也斧斧生威,連劈五六人,興奮得他嗷嗷大叫。

      第三個殺來的卻是張鉉,他手執一根五十斤重的鐵槍,卻是梁師都的兵器,被程咬金在玄沙陵中拾到。

      這根鐵槍做工精湛,質地上乘,用全鑌鐵打造,在中原可以賣出高價,程咬金昨晚很不情願地拿出來給了張鉉。

      不過這杆長槍對張鉉還是輕了不少,他練王伯當的基礎功法後,就已經能使五十斤的長槍,而這一次聚力突破,他至少能用七十斤的兵器,只是目前暫時沒有合適的兵器,他只能從權。

      張鉉揮槍刺翻一名突厥百夫長,但他的目標卻是對方主帥,他催馬疾奔,向史蜀胡悉殺去。

      由於尉遲恭吸引了大部分突厥士兵,史蜀胡悉身邊只剩下十幾名護衛,加之史蜀胡悉本身不會武藝,是一名謀士,眼看張鉉如狂風般衝至,他嚇得臉色大變,也顧不上正在激戰的突厥騎兵,調轉馬頭便倉皇而逃。

      十幾名護衛見形勢危急,他們大喊一聲,衝過前堵住了張鉉的去路,十幾根長矛同時刺向張鉉。

      張鉉毫不畏懼,槍挑刀劈,連殺七人,殺開一條血路,向史蜀胡悉急追而去。

      這時,突厥騎兵見主將乙木藤陣亡,主帥逃跑不知去向,他們立刻吹響了撤兵的號角。

      ‘嗚——’

      號角聲中,數千突厥騎兵迅速離開戰場,如潮水般向西北方向奔去,張鉉見大群騎兵撤退,他也勒住了戰馬,不再追趕敵軍主帥。

      .......

      俱倫湖邊鼓樂喧天,熱鬧異常,酋長圖勒擺下盛大的酒宴,歡迎遠道而來的貴客,占地數畝的羊毛大帳內,十幾名俱倫長老作陪,另一邊是張鉉等人,眾人雖然語言不通,但酒是最好的通用語言,以酒為媒,眾人不時爆發出一陣陣大笑。

      熱情的年輕男兒彈起了動聽的火不思,大帳中央,一隊年輕少女正翩翩起舞,一袋袋醇厚的馬奶酒被搬進來,一盤盤金黃流油的羊肉放在客人面前,各種水果堆積在金盤上。

      圖勒是個極為豪爽的中年男子,長一隻獅子般的大鼻子,聲音洪亮,他有七個妻子,給他生了十幾個兒女,張鉉他們之前遇到的銅泰和辛羽便是他的三夫人所生。

      圖勒能說幾句漢語,和眾人可以勉強交流,他心中充滿了感激,這次若不是張鉉等人及時相救,恐怕他就會遭遇悲慘的命運,史蜀胡悉絕不會放過他。

      “各位都是我的恩人,我再敬大家一碗酒!”

      圖勒站起身,端起酒碗一飲而盡,將空酒碗舉在頭頂,碗口朝下,眾人見他連喝十幾碗,面不改色,不由都十分佩服,也起身將碗中酒喝幹,學著他樣子高高舉起空酒碗,圖勒大笑,用突厥語向帳外喊道:“妳們都進來給客人倒酒!”

      從帳外走進五個年輕女子,個個衣著鮮豔,笑容甜美,這些都是圖勒的女兒,她們每人拿一袋馬奶酒,笑吟吟地給每個客人碗中倒滿酒。

      長時間的寂寞旅程,使男人們對異性充滿了渴望,更何況此時出現一群嬌豔動人的年輕女孩兒,每個人心中都不由盛開了鮮花。

      幾乎所有人都注意到了圖勒的第二個女兒,她身材豐滿,皮膚白皙,容顏十分俏麗,一雙多情的大眼睛裡眼波流轉,讓每個人都會覺得她在垂青自己,讓所有人都忍不住怦然心動。

      但她多情的目光似乎在張鉉身上流連更多一點,這也難怪,張鉉不僅身材高大,而挺拔秀美,不像尉遲恭那樣雄壯粗魯。

      他臉如刀削,輪廓分明,目光深邃,有著草原男子少有的俊朗,卻又充滿了陽剛之氣,在所有客人中,他的氣質最為突出。

      但張鉉卻沒有過多注意她,他的目光卻在尋找另一個女孩。

      很快,張鉉看見了辛羽,她頭上戴了一頂翠羽六角花帽,梳了幾十根小辮子,身穿淡紫色短襖,下面是一條鮮紅長裙,腳穿長靴。

      她排在第四個,臉上雖然同樣笑容甜美,卻始終不看張鉉一眼,仿佛根本不認識他。

      眾人也學會了草原的規矩,雙手端碗,等待主人斟酒,五個女孩兒給每個碗中倒一點,最後一個倒完,酒碗正好斟滿。

      五個俏麗嬌豔的年輕女孩兒依次倒酒,讓眾人都有點不好意思,除了程咬金瞪大眼睛,炯炯地盯著每個人的俏臉外,其餘人都回避了她們的熱烈的目光。

      圖勒的二女兒多情款款地注視著張鉉,使張鉉酒碗漸漸斟滿,她明媚一笑,飄然而去。

      這時,辛羽抱著酒袋出現他面前,她臉上笑容卻消失了,面無表情,酒袋口輕輕在張鉉的酒碗上一磕,卻一滴酒沒倒,身體便如蝴蝶般飄走了。
邱水躍 發表於 2015-8-25 18:46
第0066章 仲堅授藝

      張鉉一下子愣住了,他驚奇地望著辛羽的背影,同樣驚奇地還有辛羽的小妹妹,她是第五個倒酒,卻發現張鉉碗中酒比別人少了很多,她眨眨眼睛,不解看了一眼阿姊,又笑嘻嘻替張鉉倒滿了酒。

      五個女孩兒滿完了酒,又一起向客人行一禮,暈紅佈滿俏臉,紛紛退下去了,大帳內又恢復了熱鬧。

      柴紹用胳膊輕輕拐了一下張鉉,低聲笑問道:“剛才那個。。她怎麼不給你倒酒?”

      張鉉摸摸鼻子,苦笑道:“估計她還在生我的氣,我把她眼看要抓到的龍脊鯤放走了。”

      “那就嘗試一下第二個!”

      柴紹掩口笑道:“第二個明顯對你有意思——”

      張鉉重重咳嗽一聲,打斷柴紹的話,他轉頭高聲問圖勒道:“請問大酋長,突厥人損失慘重,會不會報復俱倫部?”

      這也是眾人關心的問題,所有都向圖勒望去,圖勒臉色變得有點陰沉,他冷冷道:“這是經常發生之事,每年為抗爭稅羊上調,我們和突厥都要打一仗,草原就是這樣,為牧場、為水源、為女人、為牛羊,戰爭是常事,陣亡是榮耀,我的五個女兒中兩個當了寡婦。”

      張鉉還想試探一下兵甲之事,他見李靖向自己施個眼色,便笑了笑不再多言,舉酒向圖勒敬了一碗酒。

      鐵勒人和突厥的風俗一樣,為貴客舉行的宴席會延續兩天兩夜,但並不意味著時時刻刻都坐在酒宴旁,除了中午和晚上兩次大宴外,其餘時間都是各自悠閒度過。

      張鉉的營帳占地足足有半畝,由內外兩部分組成,裡面是寢帳,外面是起居之地,擺滿了各種昂貴的物品,比如來自粟特的金銀器皿和來自波斯的地毯,還有來自中原的瓷器和蜀繡,使大帳雖然寬大,卻不顯得空曠。

      張鉉坐在小桌前仔細端詳今天第一次使用的鐵槍,這杆鐵槍長一丈兩尺,線條流暢,槍尖銳利,五十斤的重量對他而言輕了很多,這就是他第一次聚力突破後達到的效果,力量明顯提升了不少。

      這時,帳外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張公子,我可以進來嗎?”

      聲音很陌生,卻是漢人,張鉉立刻道:“請進!”

      帳簾一挑,一個雄壯的身影出現在大帳門口,只見他滿臉虯髯,氣勢威猛,原來是張仲堅,今天一場激戰後,張鉉只是在柴紹的介紹下和他打了一個招呼,卻沒有深談。

      張鉉連忙站起身,拱手笑道:“原來是仲堅大哥,張鉉失禮了。”

      張仲堅也向他回一禮,微微笑道:“恭喜公子突破!”

      “是嗣昌告訴仲堅大哥?”

      “不!我看得出來。”

      張仲堅注視著他的眼睛道:“你的目光比上次要清澈明亮很多,這就是聚力突破的一個重要標識。”

      “張大哥請坐!”

      張鉉對張仲堅一直心懷感激,若不是他給自己的青石經,他怎麼可能在二十二歲後又回頭重新塑造筋骨,張鉉連忙收拾桌子上的碗盤,請張仲堅坐下。

      張仲堅卻搖了搖頭,“去帳外,我想試一試你的進展!”

      張鉉笑道:“我求之不得!”

      他隨手拾起旁邊一把鈍刀,這是十五斤的重刀,不知程咬金從哪裡給他弄來。

      “請!”

      張仲堅快步走出帳門,張仲堅從戰馬身上抽出雙戟,笑道:“來吧!和上次一樣,用全身力量劈下。”

      張鉉慢慢活動肩部,使自己的力量在瞬間蓄滿,他大喝一聲,高高躍起,手中重刀如一記狂雷般向張仲堅劈去,撲面而來的氣浪使張仲堅呼吸一窒,他也大喊一聲,“來得好!”雙戟格架向外猛地擋去。

      ‘當!’一聲刺耳的巨響,張鉉只覺一股排山倒海之力襲來,他被震得連退五六步,雙臂一陣陣發麻,虎口劇痛,但這一次刀卻沒有脫手。

      張仲堅也連退兩步,驚訝地望著張鉉,點了點頭,把雙戟放回戰馬,一擺手,“足夠了,請吧!”

      張鉉還是察覺到他們之間的差距,他心中不由一陣沮喪,轉身返回了大帳,兩人在桌前坐下,張仲堅十分感慨道:“我怎麼沒有想到賢弟能成功。”

      “仲堅大哥覺得我不可能成功嗎?”

      張仲堅點點頭,“光把青石經給你並沒有用,必須到極寒之地苦練兩個月才有可能突破,十年前我去了北海附近的苦寒之地練了一個冬天,才獲得第一次突破,而且還用了十隻紫蟲玉蛹,可我只給你兩隻,而且現在是初夏,你怎麼可能成功?”

      張仲堅滿腹疑惑地注視著張鉉,他上午初見張鉉時,著實令他震驚萬分,他做夢也想不到張鉉居然成功了。

      張鉉笑了笑說:“這是李靖的功勞。”

      張鉉便將李靖如何指點自己減少份量,又讓自己到完水河底練習才獲得突破的經過,詳細地告訴了張仲堅。

      張仲堅眼中愈加驚訝,他師父紫陽真人用了十幾年時間的反復試驗才完成青石經,可就算是師父也想不到可以用減藥的辦法獲得成功,那需要掌握每一味藥的功效和劑量,需要對藥理和青石經都有極為深刻的理解才行,但這個李靖居然辦到了。

      他慨然長歎道:“沒想到天下竟然還有如此高明之人,能堪破青石經的秘密,我要好好結交此人。”

      張鉉心中升起一個古怪的念頭,難道虯髯客和李靖的交情就是因為自己介紹才開始的嗎?

      不過此時張鉉顧不上探究這種旁枝末節的小事,他心中有太多的疑問需要向張仲堅求解,他連忙問道:“我只是突破了第一次,那以後還能再突破嗎?”

      “當然可以!”

      張仲堅笑道:“青石經上有四幅練功圖,也就是最高可以突破四次,但能突破幾次要因人而異,我只突破了三次,這是我的極限了,聚力之術能突破四次之人,據我所知天下只有三個。”

      “史萬歲是一人嗎?”

      “他是第一人,其實也是我師叔,可惜他含冤而死,第二人是宇文成都,他是魚俱羅的徒弟,魚俱羅自己也不過突破了三次,不過他卻收了一個好徒弟。”

      這時,張鉉心念一動,試探著問道:“第三人是李玄霸嗎?”

      張仲堅驚訝地笑道:“你怎麼知道?”

      “我是聽李神通說過,他侄兒在紫陽真人那裡練武。”

      “他不可能知道,我師父一直在秘密培養玄霸,玄霸的成就除了極少人知情外,外人不可能知曉。”

      張仲堅心中疑惑,張鉉怎麼會知道?難道真是玄霸自己向家人洩露了秘密?

      “李神通只是說他侄兒練武有很大成就,所以我只是隨便猜測,兄長不必驚訝。”

      張鉉說漏了嘴,連忙含混地掩飾過去,張仲堅想了想,或許真是張鉉無意猜中,他便不再追問,又對張鉉道:“青石經關鍵是第一次突破,只要突破第一次,後面幾次就容易多了,當然,資質不好的話,連第一次也無法突破,一般人根本承受不住體內奇熱的煎熬,輕則終生殘廢,重則喪命,你能第一次成功,那最少也能再突破一次。”

      “一般什麼時候到來?我是指第二次。”

      “很快,而且會在不知不覺中到來,但我相信你不會再有第一次突破時那樣的狂喜。”

      “為什麼?”張鉉不解地問道。

      “沒什麼可解釋,或許是一種境界吧!一個人成功次數多了,就會變得麻木,最刻骨銘心的,永遠是第一次成功。”

      張鉉點點頭,他完全能理解張仲堅的解釋,這時,他又想起一事,連忙問道:“還有就是紫蟲玉蛹,我在哪裡能搞到?”

      張仲堅微微一笑,“這是個大問題啊!它可是練青石經的關鍵,其實紫蟲玉蛹是我師父起的名字,你在突厥購買,一定要說買冰渣子蟲,他們可不知道什麼是紫蟲玉蛹。”

      張仲堅從懷中摸出一隻小水晶瓶,遞給張鉉,“這是上個月我從一戶突厥人家中搞到,可惜只有兩條,我用不著了,送給你吧!其餘的只能你自己去找了。”

      張鉉連忙接過了小瓶,“多謝兄長厚愛!”

      他將瓶子舉高,凝視著瓶中的紫色漿汁,心中也有點遺憾,可惜只有兩條。

      張仲堅拍了拍他的肩膀,沉聲道:“你只用了兩條紫蟲就能突破,由此可見你的資質之高,好好練下去,相信你會超過我。”

      張仲堅站起身笑道:“我去認識一下李靖,看看他能不能也幫我解開一些心中的疑問,另外,既然我們有緣,我就再送給你一件寶貝。”

      他從懷中取出一隻卷軸放在桌上,哈哈一笑,轉身便大步離開了營帳。

      張鉉拾起發黃的卷軸,慢慢展開,只見最上面寫著一行大字,‘戟法十三絕’,後面是十三幅圖,旁邊寫滿了密密麻麻的注解。

      張鉉心中湧起一種難以言述滋味,一種說不出的感動,鼻子有點酸楚,他不由低低歎了口氣,什麼叫慷慨仁義,他今天終於體會到了。
邱水躍 發表於 2015-8-27 00:42
第0067章 情有所思

      俱倫部在拔野古各部中排名第三,有十幾萬族人,分佈在俱倫湖以西約五十里的範圍內,密集的穹帳一頂挨著一帳,一眼望不見邊際。

      臨近傍晚時,張鉉獨自一人騎馬來到俱倫湖畔,紫色霞光映照著萬頃湖面,波光浩渺,一群群野鴨和天鵝從湖邊蘆葦叢中飛出,十幾名拔野古孩子在湖邊騎著小馬嬉戲追逐,笑聲響徹湖畔。

      “你在做什麼?”身後傳來一個年輕女人的聲音。

      張鉉一回頭,身後竟然是少女辛羽,正歪著頭打量自己,張鉉愕然,“妳。。也會說漢語?”

      辛羽臉一紅,“學過,說得不好。”

      張鉉也笑道:“我在欣賞俱倫湖的晚霞,不過我得走了,我們回頭見!”

      辛羽仿佛沒聽到他的話,她催馬上前,萬道霞光照在她臉上,她也被晚霞迷醉了,低聲說:“很美,不是嗎?”

      她沒有聽見張鉉的回應,一回頭卻見他調馬向回走了,她心中不高興,立刻催馬追了上來,怒視他道:“你怎麼....無禮?”

      “沒有無禮啊!我剛才不是說我要走了嗎?”

      張鉉忽然醒悟過來,原來她沒聽懂自己的話,他歉然一笑,指指自己,又指向大帳,放慢了語速,一字一句說:“晚宴要開始了,我不能遲到。”

      辛羽聽懂了他的話,臉色稍稍好轉,她又冷冷問道:“那條魚,怎麼辦?”

      她果然是為那條龍脊鯤耿耿於懷,張鉉不想說自己是因為救她才讓魚逃掉,他想了想,便指著俱倫湖道:“要不,我再給你抓一條?”

      辛羽目光變得悲傷起來,她搖了搖頭,“抓不到了!”猛地抽了一鞭戰馬,她催馬疾奔而去,張鉉望著她的背影,心中著實不解,為什麼會抓不到了。

      眼看時辰不早,張鉉也催馬向主帳方向奔去,快到大帳時,迎面見銅泰騎馬奔來,銅泰笑道:“宴會要開始了,父親讓我來找你。”

      銅泰的漢語明顯要比他妹妹流利得多。

      張鉉歉然道:“不好意思,我去湖邊欣賞美景了。”

      “沒關係,公子請吧!”

      兩人並駕而行,張鉉笑問道:“剛才我遇到令妹,我說給她再抓一條虎頭魚,她卻說抓不到了,為什麼?”

      “因為這邊虎頭魚很稀少,只有北方大湖才有,而且它是湖神,我們所有族人都不准傷害它,否則要被重罰,張公子,我妹妹不懂事,你別往心裡去。”

      “她還是孩子,我當然不會和她計較。”

      “孩子?”銅泰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在漢人眼中,他妹妹居然還是孩子。

      “既然是湖神,她為什麼要去抓虎頭魚?”張鉉還是有點困惑。

      銅泰輕輕歎了口氣,“她是想給母親治病,張公子,這件事千萬別讓其他人知道,否則父親也包庇不了她。”

      張鉉默默點頭,他心裡有點明白了。

      ........

      張鉉原以為中午的宴席已經很豐盛了,到晚上他才知道,中午的盛宴不過是一道開胃菜,和突厥人一樣,鐵勒人真正的大宴在晚上才舉行。

      核心部族兩千多人參加,點了上百堆篝火,眾人圍著篝火喝酒吃肉,年輕的男女在火不思的伴奏下更是跳起了歡快的舞蹈,歡呼聲和笑聲響徹了草原。

      張鉉、柴紹等貴客坐在最大的一堆篝火旁,但隨著氣氛越來越熱烈,很多年輕的少女也跑上來,拉起他們一起跳舞。

      張鉉被圖勒的二女兒阿蘇強行拉了起來,在眾人的哄笑中,張鉉笨手笨腳跟她跳起了牽手舞,阿蘇年約二十歲,身材豐滿,嫵媚動人,她的丈夫在去年和突厥人的衝突中陣亡,按照草原規矩,為丈夫守節一年後便可以再嫁。

      所以當她和張鉉跳舞時,很多人都鼓掌大喊起來,“阿蘇的春天來了!”

      不少年輕男兒對阿蘇投去了熱切的目光,但阿蘇似乎只對身材挺拔的張鉉情有獨鍾,一連拒絕了幾名男子的邀請。

      “妳小妹今晚好像沒來?”張鉉沒有看見辛羽的身影,心中不免有些擔憂。

      “在和我跳舞,卻問別的女孩,張公子有點無禮啊!”

      阿蘇的漢語不錯,說得很流利,她眼波如水笑道:“你不問問我的名字嗎?”

      張鉉心中歉然,“請問姑娘芳名?”

      “我叫阿蘇,我知道你叫張鉉,你似乎很喜歡我小妹?”

      “談不上喜歡,只是先認識她,所以問一問。”

      阿蘇輕輕咬一下紅唇,俏臉上笑容更加明媚,她深深看了張鉉一眼,接下另一個年輕男子的邀請,翩翩舞去。

      這時,所有人都在篝火旁載歌載舞,張鉉沉吟片刻,便轉身向黑夜中快步走去,阿蘇卻遠遠望著他的背影消失,目光中若有所思。

      .......

      張鉉快步來到一座大帳前,這裡已經進入了酋長圖勒的家園,四周有幾十座帳篷,兩隻拴在木樁上的體型巨大的獒犬察覺到外人走近,立刻撲了上來,衝著張鉉瘋狂嗷叫,鐵鍊掙得嘩嘩作響。

      這時,一個苗條的身影從大帳內衝出來,低聲斥道:“大花、小花閉嘴!”

      兩隻獒犬立刻嗚咽幾聲趴了下來。

      “是你!”

      辛羽上下打量他一眼,“你有事嗎?”

      “我有樣東西,或許你用得著。”

      張鉉從懷中摸出一個小瓷瓶,遞給辛羽,“這裡面是虎頭魚的魚膽。”

      “你說是什麼?”辛羽遲疑著接過瓷瓶,她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虎頭魚的魚膽,我前幾天也捕到過一條,送給你。”

      “啊!”

      辛羽歡喜得要發狂,她尖叫一聲,轉身就向大帳內奔去,可奔了兩步,又跑回來抱住了張鉉,在他臉上重重親吻一下,這才像只燕子般衝回大帳,“阿帕,你有救了!”

      雖然聽不懂辛羽最後在叫什麼,但張鉉半天沒有回過神來,還沒有哪個年輕女孩親過他,那種溫潤柔軟的感覺像電流一般從他心中穿過。

      張鉉慢慢走到帳門口,帳簾一半掀開,裡面光線明亮,佈設得十分富貴華麗,一名三十餘歲的婦人躺在被褥中,臉上瘦得可怕,像骷髏一般,沒有一絲血色,看起來已經快不行了。

      辛羽跪在婦人旁邊,小心翼翼地將瓶子打開給她看,婦人臉上露出一絲笑意,愛憐地撫摸著女兒的頭髮。

      果然是這樣,辛羽母親生了重病,要龍脊鯤的魚膽才能救她,所以明智龍脊鯤是部落不可侵犯的湖神,辛羽也不顧一切去河中尋找捕殺龍脊鯤,正好遇到了自己。

      這時,婦人看見了張鉉,向他招了招手,張鉉走進大帳,跪坐在婦人面前,他從懷中取出一團魚筋道:“這是魚筋,如果需要,我也送給你們。”

      “這個不用,有魚膽就行。”

      辛羽感激地看了張鉉一眼,她忽然看見了他臉上的唇印,想起剛才自己的失態,臉上不由飛過一片紅暈。

      “好吧!我先過去了,等會兒你爹爹又要讓人來找我。”

      辛羽聽懂了他的話,點點頭,“我送你出去。”

      張鉉向婦人告別,起身走出了大帳,辛羽走出了大帳,她終於低聲道:“真的很感激你!”

      “不用客氣!”

      張鉉微微一笑,轉身快步離去,辛羽望著他挺拔的背影,想到母親得救,她眼睛一紅,淚水差點滾落下來。

      ........

      篝火營地內依舊歌舞喧天,笑聲響徹草原,似乎誰也沒有注意到張鉉離去,張鉉悄悄在篝火旁坐下,給自己倒了一碗馬奶酒,一口氣喝了半碗,才讓自己紛亂的心平息下來。

      “你到哪裡去了,我的勇士!”

      阿蘇似乎喝多了酒,滿臉通紅,渾身散發著酒氣,她一下坐在張鉉身旁,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高聳的胸脯上,笑道:“感覺到沒有,我的心跳得很厲害,好久沒有這樣快樂了。”

      剛才阿蘇豐滿的身材曾經讓張鉉略略有點動心,但她現在滿身酒氣讓他剛有的一點好感消失得無影無蹤,他不喜歡過於放縱自己的女人。

      張鉉抽回手,淡淡笑道:“你們以前沒有宴會嗎?”

      “當然有,可是與我無緣,昨天晚上父親宣佈我結束了守寡,大姊還要一個月才能結束。”

      張鉉心中奇怪,她似乎並不是因為丈夫去世而悲傷,而是因為某種規矩,使她不得不守寡忍耐。

      阿蘇仿佛明白他的心思,白了他一眼,“你以為我們拔野古女人會和漢人女子一樣?我丈夫戰死是他的榮耀,可我的生活還要繼續,我還得給兒子找個父親,否則以後誰來養活我們母子。”

      張鉉能理解,草原的生活環境很殘酷,如果她不現實一點,他們母子以後就無法生活,這也是生活環境決定了風俗。

      張鉉舉起酒碗笑道:“那就祝妳找一個滿意的丈夫!”
阿蘇嫵媚一笑,晃著他的胳膊撒嬌道:“今晚不談這個,我們一起跳舞去。”

      張鉉實在有點吃不消她的熱情,連忙擺手,“我不會,你去吧!”

      這時,阿蘇突然看見了張鉉臉上的唇印,在火光映照下格外明顯,她呆了一下,憤怒地甩開他的胳膊,起身離開了張鉉。

      張鉉似乎明白了什麼,他用手背輕輕擦了一下臉頰,手背有鮮紅的唇膏,他不由苦笑地搖搖頭。

      “你拒絕了我二姐的求愛!”身後忽然傳來一個聲音。

      張鉉一回頭,只見辛羽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身後,她換了一身白色衣裙,身材顯得格外俏麗修長,她背著手慢慢走上來,笑問道:“你為什麼不和她去跳舞?”

      “妳剛才說什麼?”張鉉捂著額頭,驚訝問道。

      “你沒感覺到她的心跳得很厲害嗎?”

      辛羽跪在他身旁,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如果你肯陪她跳舞,今晚你就有豔福了。”

      張鉉苦笑一聲,“你的漢語倒變得很流利了。”

      “可能吧!在這些方面,女人的語言都比較流利。”

      張鉉覺得沒意思起來,她二姐居然看中了自己,素昧平生,他可沒有這種想法,更不想隨意招惹什麼豔福。

      張鉉站起身,“妳去跳舞吧!我想走一走,透透氣。”

      他轉身向自己大帳方向走去,心中有感,一回頭,卻見辛羽跟在自己身後,“怎麼了?”張鉉笑問道。

      “沒什麼,我也想走走。”

      辛羽陪著他在草原上慢慢走著,不知不覺他們便遠離了篝火。

      “你是商人嗎?”辛羽笑問道。

      “不是!”

      “那你來草原做什麼?”辛羽背著手好奇地問道。

      “我其實是來找一種藥。”

      張鉉心中一動,或許他們知道紫蟲玉蛹,便連忙問道:“妳知道冰渣子蟲嗎?”

      他特地說慢一點,“冰渣子蟲!”

      “當然知道,前年我還和哥哥去冰地裡採它,它會化成水。”

      張鉉大喜,竟然在無意中得到了紫蟲玉蛹的消息,他心中緊張地問道:“妳們這裡還有嗎?”

      辛羽搖搖頭,“採了很少,都賣給契丹人了。”

      辛羽見張鉉滿臉失望,便笑嘻嘻道:“如果你不怕遠,我可以帶你去採。”
邱水躍 發表於 2015-8-27 00:49
第0068章 北上大湖

      大帳內,張鉉對李神通和柴紹二人講述了自己的計畫,李神通倒沒有什麼異常反應,但柴紹卻著急起來,張鉉居然要去北海,這一走至少來回要二十天,那他們的正事怎麼辦?

      如果是張鉉一個人北上倒也罷了,他一走,程咬金和尉遲恭肯定也會跟他北上,他們的實力將大大減弱,會主和岳父交代的任務怎麼完成?

      “張公子,能不能再考慮一下,或者再等幾天,我們完成了任務,索性陪你一起北上。”柴紹期待地望著張鉉。

      張鉉笑了笑,卻沒有回答柴紹的懇切建議,說得簡單,完成任務後陪自己一起去,可任務的影子都沒有看見,那批兵甲在哪裡?

      況且就算找到兵甲,他們難道還要押著數量龐大的兵甲陪同自己北上一千餘里嗎?顯然是不現實的承諾。

      對張鉉個人而言,找到紫蟲玉蛹要比幾十萬件兵甲重要得多,他想了想道:“這樣吧!我一個人北上,把程咬金和尉遲恭留下幫助你們,怎麼樣?”

      這時,一直沒有吭聲的李神通緩緩道:“我完全能理解張公子急於北上的心情,也全力支持,張公子一個人北上還是比較危險,我覺得帶上程咬金和尉遲恭會更安全一點。”

      柴紹正要說話,李神通一擺手止住了他,笑道:“想查到兵甲的下落也不是那麼容易,如果被拔野古部暗中藏匿,他們也不可能交給我們,我覺得這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很有可能在張公子回來後,我們還是一無所獲。”

      李神通說這些話是有根據,張仲堅對圖勒有兩次救命之恩,圖勒都不肯吐露兵甲的下落,要麼圖勒根本不知道兵甲的情況,要麼就是那批兵甲比他性命還重要,連張仲堅都無濟於事,他們要想找到兵甲又談何容易?

      張鉉默默點頭,一路上他對李神通的印象不深,李神通大部分時間都保持沉默,不會輕易發表自己的觀點,以至於他們常常將李神通忽略,但沒想到在關鍵時刻,李神通的頭腦卻如此清醒,一葉可知秋,李神通是一個能在重要關頭做決斷之人。

      柴紹無奈,只得暗暗歎了口氣,二叔已經把話說絕,他再爭取也沒有意義了。

      就在這時,帳簾一掀,只見阿蘇醉熏熏地衝了進來,手執一把鋒利的匕首,指著張鉉大罵:“我哪一點比不上辛羽,你卻看上了她,你這個沒良心的混蛋,你們漢人沒有一個好東西。”

      她發瘋似的衝上來,用匕首狠狠向張鉉刺去,“殺死你這個沒良心的混蛋!”

      李神通和柴紹面面相覷,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張鉉卻霍地站起身,一把推開她,怒視她道:“我和妳有什麼關係?我根本不喜歡妳,妳卻跑來胡攪蠻纏,這就是妳們拔野古人待客之道嗎?”

      “張公子說得好!”

      外面又大步走進一名身材魁梧的男子,卻是阿蘇的父親,大酋長圖勒,他上前一把揪住女兒的頭髮,怒道:“妳就像只發情的母羊,跑來騷擾我的貴客,丟盡我的臉,給我滾出去!”

      他用力一甩,將阿蘇甩出了大帳,阿蘇趴在地上放聲大哭,圖勒卻毫不憐惜她,揪著她的頭髮向大帳拖去。

      李神通搖搖頭,“草原女子雖然大方豪爽,但喝醉酒也蠻可怕的,動不動就殺人。”

      柴紹沉吟一下問道:“公子準備什麼時候走?”

      “明天一早我就出發,今晚我還要收拾一下行李。”

      李神通和柴紹告辭離去了,張鉉負手走出大帳,他隱隱聽見遠處傳來的哭聲,不由一陣心煩意亂,他什麼困難都考慮到了,唯獨就沒有想到女人的糾纏。

      ……

      次日一早,張鉉和尉遲恭、程咬金收拾好了行裝,每人帶雙馬北上,速度會更快,他們的貨物圖勒已經用雙倍價錢全部買下,連同十五頭駱駝一起賣了兩千兩黃金,這裡面顯然是有報恩的成份。

      不過就算去掉報恩的成份,這裡面的利潤也很嚇人,如果他們再帶一批貨物回中原,獲利還會更加豐厚,難怪那麼多商人寧可冒著生命危險也要北上突厥做生意。

      “昨晚睡得好嗎?”辛羽也帶著幾匹馬前來和他們匯合,她笑嘻嘻地問張鉉道。

      “妳二姐,她怎麼樣了?”張鉉低聲問道,儘管阿蘇的糾纏讓他厭煩,但他也不希望她出事。

      “她沒事,她一向這樣,喜歡喝酒,喝醉酒就會鬧事,酒醒後又好了。”

      辛羽調皮地笑道:“說不定她會向你。。道歉。”

      張鉉對她是否來向自己道歉倒無所謂,關鍵是她別再煩自己了,不過,他覺得辛羽的漢語水準恢復很快,短短兩天她說話流利了很多。

      “我們走了!”

      張鉉抽一鞭馬臀,縱馬向西北方向而去,其餘三人跟隨著他,四人十馬像一陣狂風般向北方奔去。。

      大帳內,阿蘇坐在鏡前慢慢梳著頭髮,目光不時閃過一絲陰鶩,俏麗的臉龐也有一點扭曲了,昨晚是她守寡結束後第一次參加篝火大宴,結果控制不住自己,喝得酩酊大醉。

      在未出嫁之時她是拔野古部的公主,是俱倫湖畔最美的天鵝,不知有多少勇士為她癡迷心醉,也養成了她驕傲自負的性格。

      在丈夫陣亡後,她忍受了一年的寂寞孤獨,直到前天晚上才終於獲得解放。

      她內心深處也渴望有一個她喜歡的男人來陪同她度過守寡結束後的第一個春宵,她看上了張鉉,年輕英武,身材挺拔高大,卻又不像狗熊一樣龐大,充滿了勃勃生機,令她怦然心動。

      可惜張鉉不但不接受她的示愛,還和她妹妹辛羽攪在一起,那只黑鴨子一樣的醜丫頭居然搶走了自己喜歡的男人,阿蘇自尊心受到了極大的傷害。

      此時她已經酒醒,但她心中卻沒有對張鉉的歉意,相反,當她聽說張鉉跟隨妹妹一起北上大湖時,她心中更加痛恨,她絕不會放過這個傷害她自尊的男人。

      這時,帳簾一掀,一個黑瘦的中年女人走進了大帳,阿蘇連忙跪倒行禮,“阿蘇拜見先羅。”

      先羅是女祭司的意思,這名黑瘦的中年女子便是俱倫部的女祭司,在牧民中享有極高的威望,先羅坐下來,輕輕撫摸她的頭髮,目光愛憐地注視她,“妳是拔野古最美的天鵝,酋長怎麼能那樣粗暴地待妳?”

      阿蘇心中的委屈再次湧上心頭,她倒在先羅懷中痛哭起來,先羅撫摸她的肩膀,柔聲道:“女人最重要是要有自己的財產,沒有丈夫的女人尤其需要,百寧死後,他的財產被兄弟和父親拿走,妳卻一無所有,只能指望另一個男人的憐憫,這可不行。”

      “父親不肯給我陪嫁,我怎麼辦?”

      先羅笑道:“有一個男人找到我,他願意出一萬隻羊。”

      “他。。他是想要我的身體嗎?”阿蘇唯一的本錢,就是她動人的身體。

      “不是!他只想知道一個秘密,就在你父親帳內,你可以拿到。”

      先羅在她耳邊低語幾句,阿蘇一驚,“可是。父親會打死我。”

      “拔野古八大酋長都知道這個秘密,誰能說秘密是俱倫部流出?更不會想到是妳說出,而且一萬隻羊是我給妳,我用長生天的意志送給妳,妳父親不會懷疑,阿蘇,妳們母子沒有財產,永遠會被人欺淩。”

      阿蘇想到昨晚的受辱,一切都源於她沒有財產,沒有尊嚴,她終於一咬牙,輕輕點了點頭。

      拔野古人所說的大湖,就是漢人典籍中記載的北海,今天的貝加爾湖,距離俱倫湖約一千五百里,他們不僅要越過野獸橫行的高山峽谷,還要穿過茫茫大草原和一望無際的原始森林,晝夜不停地奔行十天後才能抵達。

      在隋朝強大時期,草原各部貴族都很重視對子女進行漢文化的教育,圖勒也不例外,他專門請來漢族儒生,教授他的十幾個子女學習漢語,使他的每個孩子都能說一些漢語。

      辛羽的漢語學得很好,不過因為長時間不說,她有些生疏了,但與張鉉他們一路北上,她又漸漸恢復了所學過的漢語,十天後,她已經能用正常的語速和三人交流了。

      這天下午,他們穿過一片數百里的森林地帶,莽莽的原始森林內以針葉林為主,松樹體型巨大,每一棵皆高達十餘丈,不知生長了幾千年,仰視也無法看到樹頂。

      森林內顯得十分陰暗,不時出現一片片空地,他們只能靠偶然露出的星辰辨別方向,但稍不慎就會迷失道路。

      或者依靠前人的經驗在密集的原始森林中穿行,生活在這一帶的牧民會在大樹上留下記號,辛羽跟隨幾個兄長來過兩次,依稀記得這些記號。

      “辛羽姑娘,妳別總是教那小子射箭,也教我老程一點啊!”

      有辛羽這個小妮子同行,長途跋涉也變得不再枯燥,尤其程咬金對辛羽格外熱情,有事沒事就找個藉口和她搭訕,辛羽對他不勝其煩,只是儘量保持禮貌,相反,她倒很喜歡一路沉默不語的尉遲恭。

      “我前天說了,讓你先練拉弓三百下,可你連三十下都沒有拉滿,沒有毅力,我才不教你。”

      “那妳教我騎馬吧!老程想練練馬術。”

      辛羽不理睬他,縱馬向張鉉追去,程咬金氣得低聲罵道:“不就嫌我老程長得醜嗎?”

      “我說你就消停點吧!”

      旁邊尉遲恭忍不住道:“小姑娘喜歡張公子,你看不出來嗎?還偏要去打擾人家。”

      程咬金狠狠瞪了他一眼,忿忿道:“不就因為一路無聊嗎?找她說說話有什麼關係,誰像你這頭黑熊,除了睡就是吃!”

      尉遲恭眼皮一翻,不再理他,程咬金臉皮雖厚,但他有點怕張鉉,倒不敢真的追上去騷擾他們,只得鬱悶地放慢馬速,和尉遲恭緩緩而行。
邱水躍 發表於 2015-8-27 00:55
第0069章 人蹤乍現

      十天來,張鉉並沒有繼續練武,而是苦練騎射,師父自然是辛羽,辛羽雖是女子,但她的騎射水準極高,百步外疾射,百發百中,在她的部落裡,大部分年輕男子也要向她甘拜下風。

      一路上,她悉心指點張鉉騎射,將很多關鍵的技巧都傳授給了張鉉,加上張鉉刻苦訓練,進步竟十分神速,他也能在急速奔跑中一箭射中百步內的獵物,雖然精准度略差一點,但還是令尉遲恭和程咬金驚歎不已,張鉉僅用短短的十天便超過了一般人苦練一年的水準。

      連程咬金也怦然心動,叫嚷自己也要練習騎射,可惜他吃不了苦,也沒有張鉉的天賦,練了兩三天沒有一點進展就洩氣了,練箭也變成了和辛羽套近乎的藉口。

      樹林內,張鉉催馬疾奔,兩腿控住戰馬,搭箭拉弓,回頭一箭射出,箭如閃電般射向樹梢,七十步外,一隻羽毛豔麗的雉雞剛剛飛起,被一箭射中胸脯,雉雞尖叫一聲,羽毛四濺,從樹梢滾落下來。

      “這一箭怎麼樣?”張鉉有點得意地回頭問道。

      “箭羽捏得太多,否則這一箭應該能射中脖頸。”

      辛羽催馬上前,抽出一支羽箭遞給張鉉,“你再試試看?”

      張鉉接過羽箭,張弓搭箭,“別動!”辛羽索性跳上張鉉的戰馬,緊靠在他身後,她握住張鉉的右手,將他食指捏羽毛處向後挪動一點點,手臂又從他身後繞過去握住他左手,將他左手握弓的位置再稍微上去一點。

      “記住了,左右手一定要非常平衡,你射一箭看看”

      雖然練箭中辛羽經常近距離指點他,但像今天這樣,幾乎是從後面摟抱著他,他們卻是第一次。

      張鉉感受到了她健美而極富彈性的身體,感受到她肌膚的熱度,以及她那柔軟而飽滿的前胸,他不由有點心猿意馬了,一箭射出,箭卻不知射到哪裡去了。

      辛羽嬌嗔地在他背山狠狠捶了一拳,“你這人,怎麼亂射箭?”

      張鉉沒有吭聲,挺直了腰,緊緊貼著她的身體,她忽然明白了什麼,臉上頓時通紅,低下頭不敢再說話,張鉉轉過身摟住了她的腰肢,目光火辣辣地注視她,辛羽心慌意亂,眼睛不知該望哪裡?

      張鉉慢慢低下頭,輕輕吻住了她的嘴唇,‘轟!’的一聲,辛羽頭腦中一片空白,她渾身癱軟,倒在了他的懷中,任由他狂熱地親吻自己,任由他的手撫摸自己健美的身體。

      這時,遠處傳來程咬金那破鑼般的大嗓門,“奇怪,山雞在這裡,他們人到哪裡去了?”

      兩人嚇得連忙分開,辛羽慌忙跳下馬,翻身騎上自己的戰馬,輕咬嘴唇,狠狠瞪了他一眼,催馬向前方奔去。

      .......

      不多時,程咬金提著雉雞和尉遲恭追上來,程咬金興奮地笑道:“這裡居然還有山雞,今晚我們可以泥燜山雞吃了。”

      尉遲恭笑問道:“辛羽姑娘呢?”

      “她去前面探路了,我們稍微等她一下。”

      張鉉已經恢復了正常神情,從他臉上看不出半點異常,不過尉遲恭目力極好,他老遠便看見辛羽從張鉉的馬上跳下來,他卻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公子,我記得你說過,紫蟲玉蛹必須在初春時才有,現在已經是初夏了,我們還能找到嗎?”

      “我也問過辛羽,她說大湖一帶冰雪要到夏天才解凍,初夏時可以找到。”

      “那就好,俺也希望這次能有收穫。”

      就在這時,遠處忽然傳來辛羽驚惶的叫喊聲,“你們快來!”

      三人對望一眼,立刻催馬向前方奔去,張鉉一馬當先,奔至辛羽身邊問道:“出了什麼事?”

      “你看!”辛羽指著前方害怕地說道。

      張鉉這才發現前面不遠處的一株大樹枝幹上懸掛了十幾顆人頭,他拔出刀催馬慢慢上前,人頭還滴著血,面目格外猙獰。

      這時尉遲恭和程咬金也趕到了,程咬金發現地上有不少腳印,他順著腳印向另一邊走去。

      尉遲恭沉聲道:“好像是剛殺了不久,應該就是今天才割下。”

      張鉉點點頭,“看樣子,有人在我們前面。”

      這時,程咬金在另一邊大喊:“屍體在這裡!”

      兩人催馬奔了過去,只見一處窪地裡堆著十幾具無頭屍體,身上爬滿了蟻蟲,從服飾上判斷,應該也是附近牧民。

      “他們是僕骨部的牧民!”

      辛羽在一旁低聲道:“我見過其中一人,是這一帶僕骨部落酋長之子,叫做僕骨焦木,年初還來我們部落求過婚。”

      “公子,你覺得會是誰幹的?”尉遲恭低聲問道。

      張鉉冷笑一聲說:“除了突厥人,誰還敢把酋長之子給殺了。”

      “那我們怎麼辦?”

      程咬金大聲道:“說不定突厥人就在前面張開大網等著我們呢!”

      張鉉沉思片刻,問辛羽道:“冰渣子蟲到大湖邊就有嗎?”

      辛羽搖搖頭,“不是!還要再向北幾百里,我本想先到湖邊,然後再沿湖向北走。”

      “現在向北可以走嗎?”

      “北面有更清晰的記號,我走過一次,記得很清楚。”

      張鉉當機立斷道:“那我們直接改道向北,不去湖邊。”

      四人達成了共識,他們沒必要遭遇突厥軍隊,避開他們就是了,四人調轉馬頭,穿過森林改道向北而去。

      ……

      拔野古俱倫部,一場盛宴剛剛結束,大酋長圖勒不勝酒力地被兩個兒子扶了大帳,這似乎還是圖勒第一次喝醉,剛躺下便爛醉如泥睡去。

      這時,二女兒阿蘇出現在帳門口,對兩個弟弟道:“你們去吧!父親我來照顧。”

      銅泰和另一個兄弟都怕這個二姐,他們連忙行一禮,匆匆去了,阿蘇對帳外幾名侍衛吩咐道:“讓我父親好好休息,不准任何人來打擾!”

      侍衛們連忙答應,阿蘇隨即放下了帳簾,酋長大帳內只聽見圖勒如雷鳴般的鼾聲傳來。

      就在百步外,張仲堅和柴紹藏身在一頂大帳內,通過大帳縫隙盯著遠處的圖勒之帳。

      張仲堅已經能肯定,那批失蹤的兵甲就是被拔野古部得到了,但他們用盡了各種辦法都探不到那批兵甲的藏身之處,眾人終於有點著急了,張仲堅不得不用出他的最後一招,將一點藥粉放在圖勒酒中,使他酩酊大醉。

      “仲堅能肯定藏寶之圖就在他的大帳中?”柴紹有點懷疑地問道。

      “我知道肯定有這幅圖,圖勒給我說露過嘴,隨即又否認了,我瞭解他這個人,這種重要的東西一定在他的金箱內。”

      “可是他女兒在帳中,我們怎麼辦?”

      張仲堅沉思片刻,取出一個小皮囊,裡面有三根短短的金針,他對柴紹道:“這三支金針淬有迷藥,可以讓中針者沉睡一刻鐘,時間足矣!”

      柴紹大喜,“那我們就立刻行動!”

      柴紹掀開帳簾走出,直接向圖勒的寢帳走去,張仲堅則一閃身,身形如鬼魅般不見了,他的高速輕身之術比師妹張出塵還要快上一倍。

      片刻,柴紹快步來到圖勒大帳前,立刻被侍衛發現了,侍衛高聲喝道:“是誰?”

      柴紹也能說幾句突厥語,他拱手對幾名侍衛笑道:“我們明天要離去,特來辭行!”

      幾位元侍衛都認識他,為首之人用結結巴巴漢語道:“酋長.。睡著了.。。不能打擾。”

      就柴紹吸引住了幾名侍衛的注意力,張仲堅已經出現在圖勒的寢帳後背,他用鋒利的匕首輕輕一劃,羊毛外帳的下部邊緣出現一條尺許寬的裂縫,張仲堅半個身子探了進去,手中捏了一根金針。

      大帳是內外兩層的套帳,內層和外層之間有兩尺寬的走道,張仲堅剛要潛入內帳,忽然聽見腳步聲,他立刻將身形緊緊貼在內帳上,只見內帳帳簾掀開,圖勒的次女阿蘇從裡面出來,直接走出了外帳。

      “我已經給父親洗過腳了,他現在睡得很熟,你們暫時不要打擾,如果他要喝水的話,你們記住給他喝點水,我先回去了。”

      張仲堅輕輕鬆了口氣,把手中的金針又放回了皮囊,隨著阿蘇腳步聲走遠,外面再次安靜下來。

      張仲堅無聲無息地潛入內帳,只見圖勒睡得很熟,鼾聲如雷,身上蓋了一領薄薄的毛毯。

      張仲堅一閃身來到一口大木箱子前,箱子上了鎖,他輕輕一捏鎖頭,只聽‘哢吧!’一聲,鎖頭被擰掉了。

      他打開箱子,裡面有兩口黃金打制的小箱子,張仲堅知道,圖勒所有重要物品都放在這兩口小金箱內,只是他不知道他要的東西在哪一口。

      他輕輕打開一口小箱子,裡面是各種昂貴的寶石和珠玉,沒有任何羊皮卷。

      他放下箱蓋,又打開第二口,心中略略有點奇怪,居然兩口金箱都沒有鎖,但這個念頭只是一閃而過,張仲堅已經看見了,在第二口金箱內有一隻羊皮卷,兩口金箱內就只有這一份羊皮卷。

      借著帳內微弱的燈光,他迅速看了一遍羊皮卷中的內容,心中暗喜,立刻將羊皮卷揣入懷中,無聲無息地離開了大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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