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節 煉獄幻境試煉
「鑄造殿堂。」
西普莉含著神秘的微笑。
「你一定喜歡這裡，萊伊文。」她說。
鑄造殿堂前方的平臺，左右兩側各立著一把巨大的兵器，左邊是一個大錘，右邊是一把巨斧。這兩樣武器是正常人的三倍高，並且被鋼鐵鎖鏈穩穩固定在地面上。兩側整齊排列的火盆燃燒著熊熊烈火，鋼鐵大門之內，隱隱傳來了敲打聲和矮人們的大喝聲。
「鑄造殿堂是鑄造氏族的大本營，這裡擁有世界上最優秀的鐵匠！」多林自豪地說，「鑄造工會也是鑄造氏族們斥資建立的工會，為了吸納更多外族的優秀鑄造者，並將不同的任務安排給不同特長的人。雖然我很想帶你進去看看，但是最近鑄造殿堂的工房嚴禁外人入內，畢竟……有情況。」
「是在鑄造戰爭兵器吧。」萊伊文說，「聽說矮人在和赫洛人打仗。」
「是的。所以，現在我們沒辦法進去，你就在外邊感受一下湧出來的熔爐熱浪和金屬味道吧。」
萊伊文注意到，鑄造殿堂兩側的岩壁中有著巨大的石頭管道，管道中源源不斷地流出灼熱的岩漿液，而鑄造殿堂外側除了懸空的通道，其他地方的地面都被鏤空了，這些熔岩流入的是下面深不見底的深淵。
果然，賀卡托裡特堡是一座礦坑，上面的人工地皮並不太厚。
之後，多林又帶著兩人來到力量殿堂。力量殿堂的門口擺著一個黃金矮人雕像，這個矮人看上去十分健壯，雙手持著巨大的戰斧，似乎正在對著天空咆哮。
「這裡是力量殿堂，力量氏族的大本營，這裡的矮人是最優秀的戰士，他們能夠用蠻力解決一切問題。」
萊伊文看到力量殿堂最靠外的建築竟然是一個競技場，就大致明白了這裡的風格了。進進出出的矮人都是大塊頭，雖然看得出是矮人，但是身高已經不在人類之下了。
「矮人是一個智慧和力量結合而成的種族，」多林嘿嘿笑著說，「所以矮人是無敵的！」
「喔，吹牛。」萊伊文說。
多林跳了起來：「你不服氣，要不要來挑戰一下？」
「我的意思是，光有這些不能算無敵的。我崇敬的種族，都是懂得享受美食的。」萊伊文說。
「喔，哦，這個不是問題！如果說比拼美食，矮人更是打遍天下無敵手。先祖們在惡劣的環境中生存，為了讓戰士們勇猛作戰，食物是必須做到最好的。鑄造工會位於裡城區，我這就帶你們下去，塞林和弗林也在那裡。」
多林帶路，三人來到了通往裡城區的通道。懸空的階梯兩側放著明亮的火盆，萊伊文和西普莉沿著階梯向下，來到和賀卡托裡特堡的地下世界。
原本作為地面的石層，在下面才完全看出結構：一根又粗又大的大石柱支撐著整個「地面」，這根支撐住上面頂著賀卡托裡特堡的地上部分，下面則深深地插入深淵之中。礦坑呈現圓柱形，而周圍懸崖壁和中心的大石柱形成了一個圓環的空間，這就是矮人的住處了。弧形的岩壁上，修建了許多貼在岩壁上的房屋，中央巨柱的周圍也修建了環形的建築，內環的支撐住上的建築和外環的岩壁上的建築用懸空的石橋相互連接著。雖然是在地下，但是火焰和魔力燈將這個城市照得明亮無比。
「靠近地面的是商業區域，能買到上好的武器和美味的食材。商業區再深入地下就是居民區了，越靠近下面的居民身份越低，因為居民區再下就是礦區了。我們向著周圍的岩壁開鑿，挖出了許多礦道，深入賀卡托裡特的礦脈之中開採金屬和寶石。」多林習慣性地提著一盞礦燈，沿著中央支撐住盤旋向下的階梯向更深處走，不過萊伊文覺得，這礦燈的光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我們的鑄造工會在商業區，其中的成員一半都是鑄造氏族的族人——當然，我也是，嘿嘿嘿。既然你遇到了我，就不用再去花錢住酒館了，我會為你在鑄造工會安排房間的，哈哈，還有西普莉……小姐。」
這下，多林稍微注意了一下稱呼，以免再次被掐。
萊伊文點點頭，說：「太感謝你了，多林。」
「話說回來，你為什麼會來賀卡托裡特堡呢，而且是現在來。上一次見面都是三年以前的事了，你後來去哪兒玩了？」
「我去了白色卷軸，在法師的學院裡待了一陣。」
「哦，那是個好地方，充滿了知識和魔法的聖地。不過我可對魔法不感興趣，我只對礦石和斧錘有親切感。」
「是的，不過我也沒待太久，法師們的鑄造技藝確實不怎麼行。我覺得我需要提高自己的鑄造技藝，所以來到了這裡。」
「明智的決定！你背上這兩把彩色的劍，就是你鑄造的武器吧？」
萊伊文點點頭，取下背後的長劍。
多林接過來，掂量了一下，仔細打量了一陣，聞聞，摸摸。
「材料都很珍貴而特別，血銅和雷霆礦，都是十分貴重的材料，雖然技藝不算很完美，但是這武器裡蘊含的力量絕對不是……你一個人能夠賦予的。」
「你果然是行家，」萊伊文笑了笑，「是的，這兩把劍都不是我獨立完成的，赤刃血舞是白色卷軸奧本赫爾煉金學院長指導我完成的，而黃刃曦影是西普莉老師指導我完成的。」
「西普莉小姐也懂鑄造學？」多林驚訝地問。
「略知一二，不過我沒有指導萊伊文鑄造學，只是教他怎麼為劍刃賦予雷電力量而已。」西普莉聳聳肩。
「喔，哦，」多林把玩著兩把劍，然後露出十分滿意的神情，「真不錯，真不錯，萊伊文，你果然有很大做矮人朋友的潛質。這兩把劍太長了，不適合我。」
他將劍還給萊伊文，又說：「我記得以前我給過你一樣東西，我現在想不起來了，但是我忽然想要提及它……該死，你記得我給過你什麼東西嗎？」
「……你是說，波林的藏寶圖？」
「對對，就是波林的藏寶圖。」
萊伊文笑了笑，然後，從包袱裡掏出一張破舊的羊皮紙。
「哇，你果然還保存著！」多林笑著說，「怎麼樣，你去挖寶了嗎？」
「……之前你們沒看過這張藏寶圖？」萊伊文問。
「看過，但是看不懂。波林也沒告訴我們怎麼看懂這張藏寶圖。他只說藏著一些鑄造相關的東西。那時候我一時興起，就給你了，後來想想，其實我可以帶回來給其他鑄造氏族的兄弟。不過矮人不會出爾反爾！」多林嘟囔著說。
「波林寫的很隱晦，他的注釋用了很多密語，我還花了不少時間破譯他的這些密語。」萊伊文說，「後來發現，他描述的地點，其實就是賀卡托裡特堡。」
「啊？？他的寶藏就在賀卡托裡特堡？」多林驚道。
「是的，只是，就目前來看，我也不知道這圖上畫的具體是哪個地方。」萊伊文說，「看上去這座城市沒有什麼好藏東西的地方啊，圖上畫的地方看不到任何建築的標記。」
「那僅限於城區！」多林眼睛一亮，「賀卡托裡特堡是個大礦坑！城市下面是礦區，礦區中有很多很多的礦洞，或許他就把寶貝藏在其中一個礦洞中的！」
「礦洞？」
「是的，礦區的礦洞數量是你沒辦法想像的，萊伊文，其中有很多神秘而未知的祖先留下來的礦洞。對，對，波林生前最喜歡去那些礦洞探險了，指不准就是那些礦洞……」
「那麼什麼時候帶我去那些礦洞看看？」萊伊文也頗有興致的樣子。
「當然沒問題……喔，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反正你來了，這些事都不用著急。走，跟我去鑄造工會，我要讓你見識一下矮人的廚藝。」
商業區的大街上有不少矮人，其中萊伊文也看到所謂的「女矮人」。女矮人個子和男矮人差不多，模樣比人類更加圓潤一些，大都將棕黑色的頭髮紮著長長的辮子。萊伊文幾乎沒有看到長鬍子的女矮人。
「你在看鬍子嗎？」多林注意到萊伊文的東張西望了，就隨便問了一句，沒想到問准了。
「是的，但是我沒看到鬍子。」萊伊文說，「倒是男矮人的鬍子，那些鬍子造型簡直比人類的髮型還要多。」
「是的，鬍子是男矮人的榮耀。寧可沒有頭髮，也要有鬍子。大多數出門的女矮人會出門前將鬍子剃乾淨的，所以你看不到。而且，商業區的矮人們都是比較有身份的矮人，如果你到靠近礦區的貧民區，就知道多少女矮人有鬍子了。」
多林邊走邊說，將萊伊文帶到支撐住上的一個環境建築前面。
「這是就是鑄造工會了，鑄造工會有三層，最底下是工房，第二層是議事大廳，最上層是住宿區。現在大門進去是第二層。」
多林領著兩人進入了鑄造工會。鑄造工會中的矮人們都很好奇，畢竟多林領進來的是兩個外族人，而且還是人類，但是經過多林的介紹之後，矮人們都對萊伊文和西普莉表示歡迎。
不一會兒，塞林和弗林也來了。他們也很驚訝萊伊文造訪賀卡托裡特堡。矮人三兄弟立刻張羅開來，雖然戰爭時期不能大擺筵席，還是竭盡所能為萊伊文舉辦了一次歡迎晚宴。
晚宴上一桌子都是香噴噴的烤肉，還有矮人釀造的葡萄酒、啤酒和果汁。因為矮人們非常熱情，萊伊文也就和他們大聲地聊著一些閒話。萊伊文發現，遊歷三年之後，他能侃侃而談的事物也增多了不少，講起其他國度的奇聞異事，矮人們都聽得津津有味。
西普莉一直緘默不語地小口喝著葡萄酒。她似乎很欣賞矮人的葡萄酒，所以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酒上了。因為她沒有大聲說話，矮人們就沒有注意到她的存在——矮人們喜歡熱鬧，所以注意力一般都在熱鬧的點子上。
「萊伊文，我希望你還記得我們一起戰鬥的時候，現在想起來，自那以後，我們就再也沒和吸血鬼打過架了，因為吸血鬼實在是太少見了。」
多林舉起裝滿啤酒、向外滲著泡沫的大杯子，對萊伊文做了個敬酒的動作。
「是啊，」萊伊文點點頭，「那次真是兇險呢。」
「對哈，那個時候還有一個討厭的精靈和一個可愛的法師，對不對？」多林問。
「法師可愛不可愛倒不好說，不過精靈的確是十分地討厭。」弗林掐著自己的鬍子，一本正經地說。
「我很好奇後來發生了什麼！」塞林舉起一塊大烤肉。
萊伊文笑了笑，說：「之後我就去白色卷軸了呀。」
「哦對，你說過，」多林說，「你和那個小法師一起去的吧？小法師有沒有好好招待你？法師很難比得上矮人這麼熱情的，但是那個小法師的熱情還是不算太差。」
「伊拉待我很好哦。」萊伊文神色平靜地點了點頭，嘴角的微笑保持不變。
他喝了一口酒，矮人的啤酒味道清涼爽口，確實是上品。
「那現在那個小法師怎麼樣呢？叫做伊拉的小法師。」塞林問道。
萊伊文聳了聳肩，說：「她死了。」
「啊？？！」多林張大了嘴吧，「沒搞錯吧，當時她看上去只有十六七歲，雖然我知道法師壽命不長，但是也不至於短到這種地步吧？！」
「是因為意外啦。」萊伊文半睜著眼睛。
西普莉將集中於酒杯的目光分了十分之一到萊伊文那兒。她知道那些都是萊伊文不想提及的傷心事，這三年以來，每當說起這些，她都會注意萊伊文的神情。
每次神情，都是大同小異，不過，現在似乎漸漸地歸於平靜了呢。只是，西普莉將這種平靜分成兩種可能，一是冷靜，二是絕望。
不過，她還是默不作聲地喝酒。
「對了，聽說三年以前，白色卷軸遭遇了一次巨大的災難，好像是被某些邪惡的法師攻陷了城牆，毀掉了三分之一的城市，該不會是在那一次災難的時候，小法師遇難的吧。」
萊伊文看上去很輕鬆地吐了口氣，說：「是啊，那個小丫頭一點也不會保護自己，非要逞強拯救白色卷軸，結果遇到意外了呢。」
「真可憐。」弗林有些遺憾地搖了搖頭，「正經地說，我還挺喜歡那個法師女孩的。」
「死者將由死神引導，重歸大地，返回先祖身邊，不需要過多地為她擔憂了。」多林拿出一副長者的口氣，舉起酒杯，嚴肅地說，「繼承死者的夙願，更好地活下去，更好地保護身邊活著的人，才是死者希望我們做到的。在太多死亡和殘酷的世界上，我們更要抓住一切機會狂歡！」
矮人向來是這樣一股樂觀而強烈的幹勁，不過萊伊文倒是挺喜歡矮人這種勇氣的。他點了點頭，笑著說：「你說得對，我們還有很多可以為死者做的事，其中之一就是讓自己保持向上的心態。受到大家如此盛情的款待，我真的覺得感激不盡，我打算在賀卡托裡特堡逗留一段時間，所以這段時間，希望大家把萊伊文當做一個鑄造夥伴，有什麼我能夠幫忙的事情也儘管告訴我。」
「能夠鑄造出那兩把劍的萊伊文明顯是內行，我們都把你當做類似于兄弟的存在呢！」多林哈哈大笑，「別客氣了，也別廢話，如果你想表示友好，就用酒量和食量來證明！」
「好！」萊伊文點點頭。
西普莉在喧囂之中絲毫不變神色，既沒有任何興奮之色，也沒有任何煩躁之態。她輕輕地搖著酒杯，看著酒杯中紅酒的漣漪。
矮人們熱情讓時間過得很快。飯後，多林為萊伊文和西普莉安排了兩個單獨的房間作為他們的住所，告訴他今晚先住下，具體的事宜，第二天再去與鑄造工會的總管商量，畢竟要在這裡居住的話，必須要以一份工作來交換。矮人們對萊伊文的工作能力都不質疑，但是信任終究還是要用合約之類的正式文件來保障的。
這天晚上，萊伊文喝了很多酒，肚子很脹，不過到沒什麼醉感。賀卡托裡特堡雖然處於地下，但是用地道連接的通風系統作用似乎還是很不錯。午夜之後，賀卡托裡特堡也會熄滅大部分燈火，這座地下之城也擁有夜晚本應擁有的安靜。
矮人的棉床很軟，也很溫暖，不過就是有點短了。萊伊文靠在床背上，將小本子放在膝蓋上，用一隻羽毛筆奮筆疾書著。
油燈的燈光微弱搖晃，窗戶外面吹來涼涼的風。寫完之後，他將小本子放在一邊，雙手枕著頭，閉目養神。
「咚咚咚。」
「請進。」
木門被推開，萊伊文依舊閉著眼睛。輕盈的步伐讓他明白是西普莉這個外表只是個小女孩，實際身為通靈智者的神秘「導師」。
「西普莉老師，你還沒睡啊。」
西普莉走進來，東張西望了一下，然後說：「又在寫日記哦。」
「寫完了，等墨蹟幹呢。」
「寫了之後，你也不會再看了吧。」西普莉微笑著說，「你說你之前的日記丟在白色卷軸了，也不去取回來，就不怕哪一天誰發現了，然後用它來嘲笑你。」
「有什麼好嘲笑的，人們頂多也就認為，惡魔的內心也不過如此。」
「不過，我說得沒錯吧。」
「……嗯，的確，我不會再看的。」
西普莉抿著嘴，坐到床沿上去。
「西普莉老師，你還是稍微正常一點吧，矮人們很熱情，你在宴會上卻一言不發，雖然他們不知道你是通靈學者，但是你始終這麼神秘兮兮，我也很難以一個平凡人的身份做事。」萊伊文換了個話題。
「為什麼要以平凡的人做事呢？」西普莉眨巴著眼睛，「想怎麼做，就怎麼做，至於人家發現了什麼，那是他們的本事。但是，你也知道，我是精靈族的守護者，我也和精靈一樣，不太喜歡大大咧咧的矮人。」
「那你為什麼要和我一起來賀卡托裡特堡呢？」萊伊文搖搖頭，問。
「每次你都問相同的問題哦。」西普莉淡淡地說。
「……是啊，」萊伊文坐直，有些不服氣地說，「這三年，你總是不由分說地要求我和你一起去大陸的某一個角落，今天還在小莫拉河，明天就到了尼塔拉。你告訴我——」
「小聲點哦，萊伊文。」因為萊伊文的語調有點高，西普莉打斷了他，「別人都睡覺了。」
「對不起……」萊伊文尷尬地咧了咧嘴。
「你告訴我我能重新找到伊拉，但是我必須變強，可是……這三年來，我得到的只是見識，而非能力，我沒有感覺我變強了多少……不是我不信任你，西普莉老師，你很強，但是，我不知道你是否真的能讓我變強……」
「你對力量的渴望增強了呢。」西普莉笑著說。
「我只是為了再次見到伊拉而已，我……你覺得我現在提及她的時候，已經不會再變臉色，那是因為我麻木了……如果不是那一線希望拉扯著我，我堅持不下來的……」萊伊文的神情變得有些焦躁不安，因為酒精、疲倦和往事的綜合作用，他顯得有些激動了。
西普莉吐了口氣，伸出右手，放在萊伊文的膝蓋上。
「想要擁有力量的人，最初都會有一個正當的理由，但是，誰能保證自己在獲得力量之後不迷失呢？萊伊文，之所以我會選中你，是因為你不僅擁有獲得力量的潛質，也有成為強者的氣度，但是……你現在的表現，讓我有點失望哦。」
萊伊文愣了一下。
莫名的溫暖從西普莉小小的手掌滲出來，似乎帶著安慰的感覺。
「那我這麼跟你說，的確，你要走的路還很長——如果你堅持你的目標的話。你是否像起初一樣，死都要見到時間之神？」
「……是。」萊伊文點點頭。
「略微有一些猶豫呢！」西普莉淡淡地笑了笑。
「……」萊伊文側過頭去，有些尷尬的樣子。
「你還年輕，有時候思緒多變是很正常的。這三年走的路，你或許覺得很漫長，但是，這段距離比起你離目標的距離，實在是太微不足道了。之所以我要讓你跟著我走遍各個國度，就是要讓你明白，修煉的道路漫長而孤獨，充斥著誘惑、歧途和猶豫不決。想要獲得力量，先要認識自己，而認識自己，要從認識世界開始。這是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無知的人，無論天賦多高，也是不可能進入通靈學院的。」
西普莉說著，微微仰起頭，看著他：「雖然自稱已經麻木了，提到伊拉，還是有些傷心吧，而且，她現在似乎只能活在你的記憶裡。」
「別提了，西普莉老師，我還不至於那麼脆弱……」萊伊文埋著頭，低聲說。
「你看這個。」
西普莉從自己的百寶袋中取出一個小包裹。包裹是用灰色絨毛編制而成的，質地柔軟。
萊伊文看了看那個包裹，皺著眉頭：「這是什麼？」
「自己打開看嘛。」西普莉將包裹直接扔了過去。
萊伊文接住包裹，打開一看，是一塊湛藍的水晶。
「這就是一塊普通的藍水晶嗎？」萊伊文打量了一番，問，「為什麼要給我這個。」
「這可是我托朋友大老遠從白色卷軸帶過來的。」西普莉微微皺眉，一副被冤枉的不滿的神色。
「……白色卷軸？！」萊伊文有些驚奇。
西普莉搖搖頭，歎道：「太笨了，還沒看出來，這是伊拉的東西哦，那個時間小女孩使用的櫻桃木法杖上的藍色水晶。」
萊伊文渾身一震。
藍水晶……伊拉法杖上的藍水晶麼……
那柄法杖向來是伊拉的象徵，也是因為那櫻桃木制的法杖，伊拉才會在學院得到「櫻桃舞者」這個綽號的。
「有時候有個寄託會更好一些，否則你的思念可能會隨著時間流逝和損耗。」西普莉一本正經地說。
「的確，伊拉沒有留給我任何……任何能夠作為思念她的紀念品的東西……」
萊伊文凝視著那塊平凡的藍水晶，忽然鼻子一酸，眼眶有些泛紅。
物是人非的感覺，不是說平靜就能平靜得了的。
「要是叫你去白色卷軸你肯定不願意，所以我就托人給你帶來了。那柄櫻桃木法杖已經損壞了，只有將藍水晶完好無損地帶給你。」西普莉補充道。
「西普莉老師……」萊伊文的聲音有些哽咽。
「不要小看這塊水晶哦，雖然只是普通的水晶，但是時間之神的化身，伊拉•海洛伊絲•斯圖亞特畢竟使用了它這麼久，這塊小小的水晶，可是被賦予了時間的力量的。」
萊伊文凝視著水晶，良久無法言語。不知道為什麼，感覺很驚喜，很高興，同時淚水掉落下來。
「好了好了，好歹是一個男人，任性也要懂得控制。」西普莉站起身來，說。
萊伊文抹了抹眼睛，有些難為情地低聲說：「對不起……謝謝你，西普莉老師。」
「要謝我的話，就自己更加努力一些。自從我把你從小莫拉河撿回來……」
「不要說得我跟個棄嬰一樣！」萊伊文不滿地叫道。
「……已經三年了，」西普莉完全無視她，自說自話，「三年裡你也走了不少地方，見了不少事。同族與異族之間的戰爭，親族之間的欺騙，柔弱者和殘疾者的遺憾，旅行者的孤獨與無助。我想，你已經擁有了許多關於力量、生命、理想、希望以及個中抉擇的自我印象，只是，你可能還是沒有想明白，我究竟想要你明白什麼。」
萊伊文愣了愣。
「無論是劍術還是惡魔力量，你依舊只懂得將它們運用到戰鬥之上，所以，你對它們的理解也僅限於戰鬥的層面。不過，要是我追根究底地挑刺，你的疏漏之處實在是太多了，所以……我覺得，我要開始對你下一個階段的訓練了。」
西普莉只有認真的時候才會這麼多話，這個奇怪的小女孩也並不常見這麼認真。於是，萊伊文也變得認真起來：「什麼訓練？」
「除了在賀卡托裡特堡名正言順地進行我不插手的鑄造訓練，現在我會定期訓練你的劍道與惡魔力量。」西普莉說，「也就是你期待已久的實戰訓練。」
萊伊文站起身來，說：「是嗎？那太好了，我相信在實戰訓練中我能更快的提高，那麼從明天開始吧……」
「從現在開始。」西普莉微笑著說。
「……可是，現在已經半夜了啊，雖然我可以不管作息，但是賀卡托裡特堡裡，此時此刻也沒有適合訓練的地點吧……」
「你忘記了一件事哦，萊伊文。」西普莉吐了口氣，「你西普莉老師，是修習什麼學科的？」
「西普利老師，主修惡魔學，輔修區域咒文學……咦，你是說……區域咒文？結界？」
「還不算太遲鈍嘛。」西普莉聳了聳肩，「我可以用結界術製造出幻影競技場，以供你進行實戰訓練。」
「幻影競技場，莫非是如同實戰魔法競技賽那種……」
「那次不是幻影競技場。」西普莉搖搖頭，「理論上，白色卷軸議會長雲之阿爾維斯這種幻術大師有能力製造出完全仿真的幻影競技場，但是那一次比賽，那些傢伙知道通靈學院會派人來觀看，為了讓學生發揮出最大程度的實力，中央議會決定將參賽者傳送到真正的諾坦尼亞雨林，用真實的生命威脅來激發學生的潛力，以傳送法陣來取代幻影出入口，這也就讓你們那個煉金教授有了可乘之機。這種事法師做出來並不稀奇，只是……你也知道，和你們一同參加比賽的兩個魔道學院的女孩，不就是為了保證你們安全返回，而犧牲了自己麼。」
說實話，這些發生在諾坦尼亞的事，西普莉居然一清二楚，讓萊伊文又吃驚了一次，不過，萊伊文真心覺得面前這個小女孩是無所不知的。兩個魔道學院的女孩，應該就是指那次被無辜捲入的波比掌控著絲特拉和魔道人偶師緹絲。她們為了彼此的守護和所有人的安危，決定一同留下來斷後，面對無數兇猛的死神螂……
「畢竟，我的幻影競技場的形態由我的意志支配，所以我可以隨心所欲地訓練你。穿好外套，拿上赤刃血舞和黃刃曦影，然後我們開始訓練。」西普莉正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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