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俠幻想] 滄狼行 作者:指雲笑天道(已完結)

 
BloomCaVod 2015-8-7 15:16:35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873 302326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8-7 16:40
第一百一十回 武當英雄會

    李滄行本不是非常擅於言辭,甚至可以說有些笨嘴拙舌,饒是如此,還是讓沐蘭湘聽得目不轉睛,在說到最後那林一奇判官筆突襲二僧時,更是緊緊地握住了李滄行的手。

    他甚至都能感覺到那溫暖的小手掌心滲出的汗來。一直講到自己打落了那暗器時,沐蘭湘才長出了一口氣,一下子察覺到自己一直捏著一個男人的手,不由得羞紅了臉,趕忙把手抽了回來。

    沐蘭湘的粉臉熱得發燙,螓首低垂,突然又想到了什麼,抓住了李滄行的胳膊左右打量了一下,道:「大師兄,你沒受傷吧。」

    李滄行笑了笑:「多年來在武當苦練的武藝終於起了作用,你看我這不好好的。不過這次我下山啊,碰到的寶相寺的不憂,黃山三清觀的火華子都是好手,年紀也比我大不了兩歲,都是同輩。看來這江湖中人才輩出,青年俊傑各派也都有啊,我以後還得多加努力,才不至於給武當丟臉。」

    沭蘭湘又高興了起來:「大師兄和徐師兄最棒了,我們武當的功夫肯定不會比別派差的。我對你有信心,你說的那個不憂和尚,最後不還是給你救了嘛。」

    「呵呵。還是師妹會說話。」

    李滄行本來心情極為不好,跟沐蘭湘說了這一陣,心下一下子輕鬆了許多,剛才那鬱悶的心情幾乎一掃而光,此時在燈下看著沐蘭湘嬌俏可愛,笑靨如花的樣子,更平添了幾分嫵媚,突然想到傍晚時想要向她表白,倉促之間又不知道如何開口,只是盯著她發呆。

    沐蘭湘被李滄行一動不動地看著,有點不好意思,低下頭,側過了身子,輕聲地說道:「大師兄,你這回下山可曾碰到過什麼……俠女?」

    李滄行一下覺得自己剛才失態,在她低頭時也趕忙轉開了目光,正覺氣氛尷尬之時,忽然聽到這麼一句,奇道:「什麼俠女?」

    沐蘭湘一下子急了起來:「就是什麼說書裡的那種單身行走江湖,年輕貌美的俠女嘛。去年徐師兄回來後,辛培華就說他肯定是碰到什麼俠女了,不然怎麼會回來後幾天不理我。」

    李滄行笑了起來:「沒這麼巧的事吧,說書的一向是添油加醋的,不可全信。反正我是沒碰到什麼俠女,大和尚小和尚倒是碰到了三個。再說了,我這次下山也要師父帶著,什麼年輕俠女即使出來走江湖,也應該是有長輩看護吧。」

    沐蘭湘「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我就說嘛,單身女孩子哪有本事一個人行走江湖。去年我去找徐師兄問的時候,他開始還不高興。我看到他身上帶了個女兒家的鈴鐺,一下子就來火了,還把那鈴鐺搶過來看。」

    「他居然凶我,後來我不高興了也不理他,他又來哄我,還做了這個笛子給我呢,我這才勉強同意他去爹的房間給我偷酒喝。大師兄,你看,這笛子做得可好呢。」沐蘭湘說著,還拿出了一支笛子,在李滄行面前得意地炫耀。

    李滄行一見那笛子,即知出自徐林宗之手,因為去年有次去他房中聊天時,正見他在削這東西。

    李滄行心中想到,小師妹終究是徐師弟的,自己萬不可與之相爭。又看到沐蘭湘那種如釋重負後得意洋洋的表情,心想小師妹從小就喜歡徐師弟,對自己並無男女之情,只要她能快樂幸福,自己也就心滿意足了,何必再存非份之想。

    但他越是這樣對自己解釋,心中越是酸楚,聯想到晚上師叔們的死,不由黯然無語。

    沐蘭湘見他又不說話,問他是否累了,李滄行隨口應答了兩聲,就辭別了小師妹,自己回房歇息。

    李滄行躺在床上,看著窗外的月亮,這一晚他想了很多很多,也不知何時竟沉沉睡去。

    一覺醒來,天已大亮,李滄行從這一天開始,擔負起了下山迎接各路英雄的任務,幾天下來,一連接應了少林派的見性方丈,丐幫的公孫豪幫主等重量級人物。

    公孫豪這次只帶了十幾個弟子前來,顯然沒有說服丐幫幫眾一起參戰,他看到李滄行後,還誇李滄行義助一我大師之事,說什麼英雄出少年,李滄行這才知道,短短十來天的功夫,自己的大名居然已經傳遍江湖了。

    也就三四天的時間,武當山變得熱鬧非凡,武當派出去召集的各位師叔伯們均已回山。

    上次伏擊白雲一行的敵人一擊得手後,也消失得無影無蹤,山上群雄言及此事時,均認定是魔教妖人所為,一個個都同仇敵愾,發誓此回定要消滅魔教。

    此時山上群雄已有五六千,武當自建派以來,從未有過今日之沸騰人氣。

    徐林宗也隨著黑石師伯一起回來,但李滄行見他心事重重,一言不發,跟他打招呼時也是魂不守舍,回了武當後就把自己一個人關在房中。

    黑石則是滿臉怒氣,一回幫後就去見了紫光,還因為李滄行第一天值守時睡過了頭,罰李滄行閉門思過了一天,嚇得各位二代弟子們這一兩天都躲著他。

    李滄行心中焦急,但去找徐林宗問,他卻只是不說。就在這樣的氣氛裡,中秋節到了。

    武當自立派以來,這麼多人一起過中秋,還是頭一次。但這次的中秋大會又有著特殊的意義。此次大會由少林方丈見性大師與紫光道長共同主持,互相謙讓了一番後,還是見性上了廣場中央臨時搭設的木台。

    木台之上放著左右兩排椅子,丐幫、峨眉、華山、衡山、寶相寺、三清觀等大小門派的掌門或門主均正襟危坐,只有三清觀掌教雲涯子本人未到,這位子空著,顯得特別的扎眼。

    各派的其他人等則按幫派而分,環繞在木台周圍,五六千人此時鴉雀無聲,只有眾人的衣袂與門派的大旗在風聲中獵獵作響。

    李滄行站在澄光身後,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台上。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8-7 16:40
第一百一十一回 比武奪帥(一)

    見性上台後清了清嗓子,寶相莊嚴,運起佛門絕學獅子吼,以內力將聲音送入每個人的耳中。武當廣場之上無論遠近,每人聽到的聲音大小都幾乎一模一樣。

    李滄行想起當年中秋宴上玄沖師公也顯過這一手,但那時是在室內,見性大師這番是在室外,人數也比當年多出數倍,大風中仍有如此效果,實在是驚人,看來這少林絕學果然名不虛傳。

    只聽見性大師說道:「承蒙各派英雄響應,今天來到這裡共襄盛舉,此次我等在此聚義,是為了徹底剷除魔教。魔教妖人一向行事陰險毒辣,近年來冷天雄接任教主後,更是野心勃勃,持續擴張。」

    「他們已經消滅了西南一帶數十個大小門派,就連立派已有數百年的雲南點蒼派也沒有逃脫其毒手。」

    「如果任由其發展下去,恐怕遲早我們中原武林會禍及自身。少林派千年來受武林朋友抬舉,與武當並稱為當今武林正道之首,理當負起這個責任來。」

    「半年前我聽聞嶺南秦家寨又被魔教長老上官武所滅,其勢力開始進入洞庭一帶時,深感憂慮,遂與武當派紫光道長先行商議滅魔一事。半年來,虧得各位同道掌門奔走,終於促成了今日之正道聯軍,見性不才,不勝惶恐之至。」

    這時突然有個聲音也清楚地飄入所有人的耳中:「見性大師,場面話不用多說啦,請問這次正道聯軍,誰當為盟主?」

    此言一出,眾皆嘩然,本來群豪皆以為此次事件乃少林武當發起,而武當派紫光道長一向謙遜,事事唯少林馬首是瞻,所有人都認為盟主之位非見性莫屬,想不到在這會上居然有人公然叫板。

    大家都在東張西望,想看看是誰有如此膽量敢於公然挑戰少林。

    見性大師白眉飄揚,宣了聲佛號:「阿彌陀佛,盟主之位本是虛妄,一相大師可是對這職位有意?既是如此,這盟主由你來做,再好不過!」

    此言一出,台下如炸了鍋的沸水,大派弟子尚受師門約束,雖一個個面露不平之色,卻也默不作聲,可不少俗家弟子和普通江湖人士則開始嚷嚷了,多數是說憑什麼一相想當盟主就讓他當,還有不少跟風起鬨的人說,華山派岳先生、衡山派盛掌門也有資格當這盟主。

    此時只見一相大師站起了身,李滄行遠遠見得其年紀約摸五十上下,中等身材,體格倒是粗壯有力,一臉的絡腮鬍子,雙目如電,如果不是一身的僧袍和大紅袈裟,說他是個大將軍更勝於是個佛門高僧。

    只聽一相一字一頓地說道:「即是推舉武林正道的盟主,武功當是第一位的,如果哪位武功能技壓群雄,自然當這盟主無人有意見,大家說是也不是?」

    他聲音聽起來不高,但一下子把在場數千人的交頭結耳聲全給壓了下來,眾人均覺耳朵被他的話震得發痛,心下無不駭然,暗嘆此人內力居然深厚至此。

    一相見各路群雄皆安靜下來,踱到了木台正中,宣了聲佛號,說道:「一相不才,願為此次滅魔之舉出一把力。前些天魔教妖人勾結巫山派下屬,偷襲我寺一我師弟,此仇不報,枉為習武之人。若蒙各位抬愛,滅魔一戰,一相將萬死不辭。」

    李滄行一聽就覺得納悶了,開始一相顯露神功時,他覺得此人內力如此之強,當盟主也未嘗不可。

    但江陵城郊一戰乃李滄行自己親歷,沒有任何證據能證明此事與魔教有關係,林一奇顯然只是來助拳的,並非主謀,甚至彭虎等人也是背著巫山派寨主林鳳仙所為,這些一我和無憂不可能不如實報告。

    一相為了急於當上盟主,不惜捏造事實,當著天下英雄的面撒謊,這種行徑又如何能稱得上俠義之士所為?更不用說當這盟主了。

    念及於此,李滄行心底裡這一相大師的高度一下由一米八五變成了一米五八,轉眼一看各位師叔伯們,也大都搖頭嘆息。

    澄光悄悄地對李滄行道:「一相心高氣傲,自認為天下無敵,可我估計這次他會輸得一敗塗地,少林能領袖武林千年,靠的絕不僅僅是武功。今天這大會你要仔細看好,對你未來的人生閱歷會是寶貴的財富。」李滄行點了點頭,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看著台上。

    一相站在台中見四下寂靜無聲,不由心下一陣得意,又道:「還請想當這滅魔盟主的英雄,現在就上來,與一相切磋一二。」

    話音未落,只聽得一個有力的聲音:「阿彌陀佛,一相大師,你原本出身少林,又在佛門出家多年,已是一代宗師,怎地還未修身養性?今日之會乃武林百年未有之盛舉,你卻在此視天下英雄於無物。掌門師兄慈悲為懷,不與你計較,老衲不才,斗膽領教寶相寺絕學。」

    眾人一看,乃是少林達摩院首座見聞大師,心下不由一陣驚喜,心道今天有幸目睹當世兩位絕頂高手較量,不虛此行。

    一相年輕時原本出身少林,而見聞則是當年帶他練過武的傳功師兄,當年師兄弟拆招時,一相從未勝過見聞,雖然離寺已有四十年,自己多年來勤學苦練,早非吳下阿蒙,但此刻見其一出,還是多少有些心生懼意。

    但一相轉瞬間想起自己當年被逐出少林時的狼狽情形,又聽到他當眾提及自己這醜事,不由得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說了聲「領教師兄高招」,脫了袈裟,就走到場地中央。

    一時間各位掌門均離台撤椅,這木台一下子就成了兩大高手比武的擂台。

    台下的群豪們一下子也來了勁,許多俗家弟子或者江湖散人都開始紛紛起鬨,嚷嚷著比武奪帥,更是有些好事之徒開始口沫橫飛地打起賭來,猜測哪一方能夠勝出,就連李滄行身邊的幾位師叔師伯,也都一個個竊竊私語,回憶起各自記憶裡兩位高僧,乃至兩派武學的優劣長短起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8-7 16:41
第一百一十二回 比武奪帥(二)

    只叫見聞起手一式羅漢迎客,擺出了羅漢拳的架式,正是同門師兄弟切磋時使用的起手式,寬大的僧袍無風自飄,周身隱隱騰起一陣金氣。

    而一相則回以韋陀掌的靈山禮佛,漸漸地,僧衣也如一我在樹林那樣,被黑色氣勁所鼓起。

    兩人大喝一聲就撲到了一起,第一招拳掌相交,只聽「轟」的一聲巨響,眾人離台足有丈餘都感覺勁風撲面,那木台竟然中間裂了個大洞。

    兩道身影倏地分開,各自退到木台一角,心下都暗自一驚,轉瞬間又揉身而上,各施絕學鬥在了一起。

    只見兩道身影纏鬥在一起,拳來掌往,速度快得讓人目不瑕接,而金黑兩色的氣勁在空中激盪,爆發出一聲聲雷鳴般的巨響。

    轉眼之間兩人已經拆了五六十招,一相先後用出了金剛韋陀掌、一戒伏魔指、如影隨形腿等頂級武功,而見聞則還以羅漢拳、旋風掌、少林彈腿相應。

    加上一相使出的穿花飛葉的絕頂輕功與見聞使的金鐘罩護體勁,這片刻之間二人已經用了七八種頂尖的絕技了。

    在場數千群豪生平難得一見如此高水準的高手過招,一大半看得已是痴了,不少修為稍差的年輕弟子眼睛跟不上兩人的速度,頓覺頭暈噁心欲吐。

    李滄行看著二人的一招一式卻是清清楚楚,雙手不由自主地在胸前比劃起來,想著若是敵人這樣攻我該當如何應對。

    但看了一陣後,李滄行又感覺有些招式需要強大的內力與頂尖的輕功硬功作保證,自己修為尚不足,萬萬不能照搬這樣高手的打法。他暗想,如果現在是自己在台上,即使兵刃在手,恐怕幾十招下來,就要不敵落敗了。

    又是一個多時辰過去了,二人交手已有四五百招,仍是你來我往,不能一舉制敵。

    一相心下暗生煩躁,心想這見聞只不過是少林的第二高手,還不是掌門見性,自己就久戰不下,還有何顏面當這武林盟主?而且自己當年所學的少林絕技已經使盡,寶相寺的武功也大多用完,而見聞似乎還留有餘力,幾次想用妙締指,又擔心壞了比武規矩,更怕一擊不中,反為對方所乘。

    一相一咬牙,也不再顧及這種比武時點到為止的約定,一招雙峰貫耳擊出,逼得見聞後躍,拉出空擋後,一相抬手一記金剛錘出手。

    金光一閃,金剛錘挾奔雷之勢襲向見聞,眼見其避無可避了。

    李滄行見一我使過這霸道暗器擊斃過劉老二,心中暗叫不好,一邊為見聞擔心,一邊對一相作為一代宗師的人品極其鄙視。而人群中也不約而同地發出了一聲驚呼。

    只聽見聞大喝一聲「來得好」。一個大旋身後,抬手打出一枚銀光,說時遲那時快,一金一銀兩道光芒空中一碰,只聽「啪」地一聲,那金剛錘在空中炸開,碎片四射。

    一相做夢也沒想到有人能用這樣的方式打回自己的金剛錘,那碎片來勢太急,自己無法施展輕功,匆忙間就地一個懶驢打滾,這才堪堪躲過,只是爬起來時已是灰頭土臉,實在是大失面子。

    而見聞則一個旱地拔蔥,平地一躍兩丈高,萬點金光盡從他腳下飛過,他在空中一個鷂子翻身,人如紙片一般輕輕地向左邊滑去,而身體則在此過程中如氣球一樣膨脹,即使此時有人向他出手,也可化解無虞。

    眾人看得不由呆住,直到見聞落地時,才發出一聲雷鳴般地掌聲。

    澄光也情不自禁地喝了一聲彩,扭頭對李滄行道:「看到沒有,那是見聞大師以拈花指法打出鐵菩提,力道準頭拿捏得正好,少林果然藏龍臥虎啊,這份功力我們武當只怕只有紫光師伯才能和他一較高下。」

    李滄行也點了點頭,他知道剛才如果換了自己在見聞的位置,雖然可以用八步趕蟾手法將這金剛錘擊落,但很難躲開這激射的鋼鏢,即使如一相一般不顧形象,就地打滾,堪堪躲過碎片,也不可能通過反擊敵人來躲過其追擊,心裡不由得對這見聞大師由衷地起了敬意。

    見聞勝了這招後,走近一相至身前兩步,合什道:「承讓了。」

    而一相臉上青一塊紫一塊,臉色陰晴不定,也不回禮,突然怪叫一聲,僧袍間黑氣暴漲,中指食指並在一處,突然向見聞的胸前羶中穴點去。

    澄光一聲「不好」脫口而出,李滄行一看這情形,立馬悟出這一相是要使妙締指了,也脫口而出一聲「大師當心」。

    只見見聞一個原地大旋身,上身一個鐵板橋直接後仰,一道氣勁堪堪從他上方飛過,將他胸前飄起的佛珠鏈擊個粉碎。

    一相像個輸紅了眼的賭徒,又攻出第二指,這次乃是點向見聞的左肩井穴,距離太近,見聞避無可避,咬咬牙,鼓起金鐘罩的護身神功,左肩膀向下一沉,左足猛得向下一踏,以卸來勁,「叭」地一聲硬受了這一指。

    而見聞的右拳鼓上十分勁,一招羅漢神打世間無擊出,結結實實打在一相的腹部。

    只聽一相慘叫一聲,身體如斷線風箏,帶起一蓬血雨,飛出有二丈遠,掙紮了兩下無法起身,竟自暈了過去。

    而見聞也是搖搖晃晃,差點要倒下,左腳下的木台被其向下卸的勁生生地震出一個大洞,左肩上一個血洞觸目驚心,一條左臂則再也無法提起。

    幸虧一相未及重新運氣便攻出的第二指,力道比起第一下已經弱了許多,見聞的金鐘罩與卸力訣也是爐火純青,才能硬抗這一下,不至於指勁穿肩而過,落個終身殘廢。

    兩寺各奔出兩名僧人分別將一相抬走,見聞扶下,在場眾僧尼則皆宣了一聲「阿彌陀佛」。

    群豪初時得見兩大絕世高手比武奪帥,見到這麼多佛門絕學個個都是大飽眼福,但誰也沒想到會鬧成這結局。

    見聞大師生生挨了一記妙締指,左臂起碼兩三個月不能動,恢復功力至少要有半年,而那一相大師更是給打得人事不省,生死如何亦未可知。

    這滅魔大戰二人是無論如何也趕不上了。想及於此,大家都不禁心下黯然,不少人也後悔自己剛才跟風起鬨,鬧得這樣不可收拾。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8-7 16:42
第一百一十三回 錦衣衛指揮(一)

    見性大師此時踱上了台,宣了聲阿彌陀佛,人群才漸漸平靜了下來,只聽得見性又說道:「適才見聞師弟出手有失分寸,與一相大師一起兩敗俱傷,這樣的結果大家誰也不想看到,老衲何德何能,再也不敢居此位置,還請天下英雄另請高明吧,我少林唯其馬首是瞻。」

    紫光此時也走上台來,神情嚴肅,沉聲道:「見性大師勿要再推辭了,少林一向執武林正道之牛耳,換了別人都不可能讓大家服氣的,要是有哪位英雄再對這盟主之位有想法,紫光先向他討教一二。」

    眾人一見武當此時明確表明了立場,更是人人皆知此時無人會出頭,再去爭這盟主位了。

    見性在台上推讓了一番後,也勉為其難地坐上了正中那把盟主大座,剛才下場的各位掌門也各自回到兩側入席,一相的位子暫時由一我坐上。

    見性一看這盟主已定,宣了聲佛號:「今日乃是中秋,大家明日一早動身,我們人數太多,幾千人一起行動的話,會招致朝廷的注意,引來不必要的麻煩,暫且兵分三路。」

    「少林,峨眉為一路,就由老衲和曉淨師太一起負責;武當,華山為一路,煩請紫光真人與岳先生帶隊;丐幫,寶相寺,衡山為一路,有勞公冶幫主,一我大師與盛掌門把持。」

    「十日後,三路人馬在巫山派以南五十里的落月峽會合。至於其他各位拔刀相助的江湖朋友,可自行選擇跟隨某路一起行動,不過還請今夜到各路的負責人那裡,先行登記。」在座的各位掌門皆行禮領命。

    見性環視四周,見大局基本已定,嘴角一動,準備開口下令,讓群雄各自解散,用了晚宴後早點歇息,明早上路。

    就在此時,一名武當弟子匆匆奔上台來,對著紫光耳語了幾句,紫光臉色一變,忙走上前來,叫住了見性,只說了一句,見性便臉色一變。

    二人在台上說了數句後,紫光便跟著那弟子走下了台。

    李滄行認得那是守在山門的李師弟,澄光低聲對他說道:「看樣子只怕有貴客來訪。」而台下群雄也都竊竊私語,交頭結耳。

    見性大師清了清嗓子,說道:「今日天下英雄皆聚於此,又有錦衣衛總指揮使陸施主登山指教,還請各位英雄讓出條通道。」

    此話一出,台下皆炸了鍋,連李滄行也吃了一驚。

    他對朝局知之不多,但也知道這錦衣衛總指揮使陸炳,即使在當今武林也算得一個傳奇,號稱錦衣衛建立近兩百年來,從未有過的高手。

    陸炳出身武將世家,自幼文武雙全,涉獵各派之絕學,十五歲即中了武狀元投身錦衣衛。

    陸炳入行十年來斃泰山五虎,收伏塞外三魔,五年前孤身一人一夜之間連挑江西綠林十三處分寨,甚至與聞訊而來的江南七省綠林盟主,公認的絕頂高手林鳳仙大戰一場不分勝負,從此一戰成名奠定了其絕頂高手的地位,世人皆稱其為六扇門第一高手。

    陸炳的手下也是人材濟濟,其親自訓練的慕容翎,岳鳴岐等人都乃當今一流高手。

    更可怕的是,此人與當今聖上乃是兒時玩伴,其母親還是當今嘉靖皇帝的乳娘,陸炳本人更是有過救駕之功,是嘉靖帝難得信任的一個人,年紀輕輕就因功而身居太子少保之職。

    自大明開國以來,在錦衣衛即使做到總指揮使,也多為鷹犬走狗,在此職上受三孤之職的,陸炳是第一位。

    只是江湖中的事只要不涉及謀反大逆,朝廷一般是不過問的,此人今日前來,不知道是何用意。

    李滄行還在思量間,只聽得一陣笑聲自山腳下遠遠地傳來,笑聲淒厲刺耳,聽得心中一陣氣血翻湧,說不出的難受,一下意識到這是有高手在以上乘內功亂人心神,忙抱元守一凝神運氣,頓覺剛才有些鬱積的氣血為之一暢。

    李滄行一看四周,群雄多數也和自己一樣在調息運氣,功力較差的更是需要直接打坐在地,有些小弟子擋不住這怪笑,直接就地嘔吐起來。

    片刻間,那笑聲由遠而近,只見一紅一藍兩條身影自山道疾馳而來,百丈距離幾乎轉眼即到,這輕功簡直是驚世駭俗,見者無不動容。

    紅色身影正是發笑的那人,只見其來到人群外突然躍起,一個御風萬里的身法,在空中竟不借力,直接就向前飄出十數丈,輕飄飄地落在台上,比之前面見聞大師的那個鷂子翻身,難度似要更高一些。

    群雄雖惱此人以內功害人,但見其武功之高,仍發出一聲贊來。紅衣人甫一落地,一道藍色的身影快逾閃電,幾乎與其同時落在了地上。紅衣人收住了笑聲,道:「紫光真人,好俊的梯雲縱啊。」

    紫光冷冷地回道:「不敢不敢,陸大人的御風萬里和三笑催魂散才是神功蓋世,只是尊駕固然武功蓋世,就一定要在天下英雄前如此顯擺麼?」

    李滄行仔細一看這紅衣人,只見其年約三十六七歲,中等身材,國字臉膛,棱角分明,面色黑裡透紅,濃眉深目,雙眼精光四射,鼻樑高聳,渾身上下一股強烈的氣場,不怒自威,但是眉宇間有種說不出的陰森氣息。

    陸炳一身大紅武官服,上面用金線繡著蟒紋,風吹起衣袂,隱然可見其內穿護身連環甲,站在台上如玉樹臨風,英氣逼人。

    陸炳雙目如電,向著台下慢慢掃去,李滄行與其目光一相交,不由渾身打了個哆嗦,他也見過不少江湖人物,這次英雄大會上正道高手基本上都來齊了,但從來沒有人給過他這種強烈的壓迫感。

    只聽那陸炳打了個哈哈:「今日本官聞得天下正道英雄會集於此,也想來湊個熱鬧,一時興奮,不免有些得意忘了形,還請在場各位英雄不要計較。」

    此話軟中帶硬,一方面自行請罪讓人不好發作,一方面又顯露了武功,眾人雖惱他喧賓奪主先聲奪人,但此時也無話可說。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8-7 16:44
第一百一十四回 錦衣衛指揮(二)

    見性雙手合什,說道:「我等江湖草莽,今日來武當賞月會友,又不是圖謀不軌,不知犯了哪條王法,有勞陸大人親自走這一趟?」

    陸炳「嘿嘿」一笑,還了個禮:「不敢不敢,只是本官聽說眾位今日在此是準備去攻打魔教,可有此事?」

    見性白眉一動:「這是江湖上的事,朝廷也不太好過問吧。」

    陸炳搖了搖頭:「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們聚集了這麼多武林人士準備打打殺殺,若是有地方官員向皇上上個奏摺什麼的,本官恐怕無法周旋啊。」

    「這個不勞大人費心了,我等武林正道,一向與官府井水不犯河水,武當曾被當今聖上敕筆親封,張真人也被尊為護國真人,皇上既然賦予了我們斬妖除魔的權力,朝廷又不出兵剿滅魔教這樣為禍世間的邪惡組織,我等替天行道,有何不可?」

    見性此話有理有節有力,眾人皆知當今聖上酷愛修仙問道,也曾在即位之初即親筆敕封過武當,拿這個回擊陸炳,自是再有力不過。

    陸炳撞了個沒趣,不由得一時語塞,眼珠一轉後又開口道:「既是如此,本官則不再勸阻此事,希望各位好自為之,不要鬧得太大,最後無法收拾。」

    見性點了點頭:「這個自然,我等是正義之士,只想誅除元兇,對受了矇蔽的普通教眾自不會斬盡殺絕的。」

    陸炳看了一眼場下,繼續開口道:「還有一事,此次上山的人裡,有不少是吃公門飯的,我錦衣衛的成員也有上百人這次告假,回歸師門助拳,可否行個方便,讓他們不要參與?」

    見性對此早有準備,不慌不忙地說道:「此次滅魔,全憑自願,我正派弟子是有些人出了師後加入公門,這次回來助拳也絕無威逼之舉,要不大人自己問問他們?」

    陸炳行了個禮後站到台前,郎聲道:「可有公門捕快與錦衣衛士在此?請站到左邊空地,然後選一名官長出來說話。」

    陸炳說完後從人群中三三兩兩地走出不少人來,最後加到一起足有四五百。

    不少人到此時才認出竟有同事也在此,執手相認的也有不少。

    片刻之後,人群中走出一條大漢,向陸炳抱拳道:「屬下錦衣衛飛魚組千戶尹天仇,見過總指揮使大人。」

    陸炳的眼中閃過一絲憐憫:「天仇,你跟了我十幾年了,上月你說老母病危,要回家見最後一面,原來是奔到了這裡啊。」

    尹天仇朗聲道:「屬下欺瞞大人實屬事出有因,待報得師門深恩後,自當回去向大人領罪。只是屬下自幼在師門長大,如今師門如此大事,不敢不從。若是屬下這次不能生還,還請陸大人照顧妻兒。」

    陸炳環視四周,沉聲問道:「你們都是這個意思嗎?」

    尹天仇點了點頭,表情堅毅:「是的,要不然屬下們也不會來此了,大家心意都已決。」

    陸炳看到事已至此,無可挽回,搖頭嘆了口氣:「可否請大師與紫光真人借一步說話?」

    紫光與見性對視一眼後,與陸炳站到了檯子一角的無人之處,私聊了起來。

    眾人隔得遠了些,只見三人口齒啟動,卻聽不到一言半語,只見陸炳一直在那裡說個不停,而見性與紫光則只是一再搖頭。

    最後三人回到了台中,陸炳向著見性一拱拳道:「那在下就祝各位旗開得勝一路凱歌了。」

    「託大人吉言。」見性冷冷地回道。

    陸炳言罷又是一招御風萬里直接從人群上方飛過,頭也不回地下了山。

    等到陸炳走後,見性和紫光回到了台中,公孫豪忽然問道:「剛才陸炳對兩位說了些什麼?」

    紫光說道:「他說他接到情報,說是魔教已經收到了我們要突襲他們的情報,也正召集各地弟子、散人與江湖上的旁門左道回幫護教,他還斷言我們這次攻打必不能成功,勸我等早點收手,現在就解散。」

    此言一出台下群雄皆群情激憤:「奶奶的,老子來了就沒打算回去,跟魔狗拼了。」

    「對,我們都不怕死,來了就不會走。」

    「打都不打,就這麼回了,以後還怎麼在江湖上混?死也要打啊!」

    「我們這麼多人還怕了魔教不成,打!」

    見性等眾人聲音平靜了一點後,開口說道:「陸炳應該不會虛言恫嚇,前日裡,武當道兄們受到有組織的突襲,應該就是魔教妖人所為。除此之外,巫山派的動態也值得關注,大家小心為上。」

    「還請各路的負責掌門選派得力幹將先行開路,行軍時預先留有退路,注意地形水源等,謹防魔教妖徒下毒偷襲,每日用飛鴿傳書保持聯繫,一路有事其他兩路要迅速援救,等到落月峽會合後相信魔教就無法與我們正面對抗了。」

    眾人聞聽無不歎服見性大師心思縝密實在是難得的統帥,即使剛才心中有所忐忑的人也都放下了心。眾掌門皆領了命,各自散去,安排起自己明天的行程。

    李滄行等武當人眾都隨著紫光來到西大棚處一大塊空地,而華山派的岳黨夫婦也帶著弟子們來到了這裡,只見得武當的本部弟子加上俗家記名弟子們加起來足有一千多人,一半多穿了武當的天青色的高階弟子服,顯得整齊劃一。

    而那華山派加起來只有稀稀拉拉的二三十人,衣服倒是挺標準的白色粗麻服,比起武當制服的料子是差了不少。

    沐蘭湘悄悄拉了拉李滄行的衣服問道:「華山的人怎麼這麼少,穿的衣服比我們還土。」

    黑石離他們較近,聽到後回頭狠狠地瞪了二人一眼,小師妹嚇得一吐舌頭,再也不敢說話。

    只見岳黨衝著紫光一拱手:「武當果然是兵強馬壯,高手如雲啊,岳某經營無方,華山人材凋零,這等實力只能讓武當的師兄們見笑了。」

    紫光笑了笑,回了個禮:「哈哈,岳兄說笑了,我等身為正道除魔衛道乃是本份,何必在乎人數多少?貴派今日之局面是岳先生上一輩的事,與先生又有何關?況且這些年來岳先生和寧女俠到處行俠仗義,相信終有一日能讓門派徹底復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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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回 華山群俠

    趁著他們客套,李滄行悄悄地把沐蘭湘拉到一處與黑石較遠的地方,指著華山的眾人一個個道:「這位瀟灑儒雅的先生是仁者劍岳黨,那位中年美婦是岳夫人寧女俠,她的一手越女劍和玉女十三式可厲害了,無雙無對,中二一劍更是馳名江湖。」

    「那位二十七八歲的高大漢子應該就是華山首徒司馬鴻了,聽說此人機緣巧合,學成了獨孤九劍,放眼江湖也沒幾個對手,後面那個老頭是二師兄勞二喬。」李滄行指著一個五六十歲的瘦高老者說道。

    沐湘蘭皺了皺眉頭,說道:「他怎麼這麼老啊,看起來比他師父年紀都大。」

    李滄行笑了笑:「聽說是帶藝投師,所以年紀雖大但只能是二師兄。」

    沐湘蘭「撲哧」一笑:「我明白了,就像石浩,雖然年紀比你都大,但來得晚,所以現在還要排小辛子後面,對吧。嘻嘻。」

    李滄行也微微一笑:「師妹聰明。」

    「那個穿綠衣服的年輕女子又是誰?眼睛大大的,真漂亮。」沐蘭湘其實第一眼就一直盯著這女子在看,只是李滄行說了好幾個人都沒提到她,終於忍不住主動問起來了。

    「應該是岳掌門的長女岳靈嬌吧。聽說也得了其母的真傳,只是不知道劍術究竟如何。站在她身邊的那個白白淨淨的書生模樣的,應該是華山新收的弟子展慕白,聽說他家門不幸被滅了門,最近才被岳掌門收下的。」

    沐蘭湘哦了一聲,但顯然展慕白不是她關注的重點:「長女?她還有姐妹嗎?」

    「聽說還有個小妹叫岳靈素,大概是年紀小沒帶出來吧。就像小師妹你,這次多半是不會帶下山的。」李滄行一邊想一邊隨口說道。

    沐蘭湘勾了勾嘴角,柳眉一揚:「誰說的,這次的事哪能少了我。我早就求過爹和師伯啦,他們說我的兩儀劍法是大殺器呢,一定能用得上。哼,別想甩下我。」

    李滄行未曾想過兩儀劍法這一出,聽沐蘭湘這一提突然想到了徐林宗,轉眼四顧,只見徐林宗一個人魂不守舍地呆在一個角落,想到這幾天徐師弟性情大變,又不知為何,問道:「師妹可知徐師弟出啥事了?」

    「我哪知道,問他也不告訴我,討厭死了。」沐蘭湘一聽李滄行提到徐林宗,不由得撅起了小嘴。

    李滄行與徐林宗自幼長大,有快二十年的交情了,也從未見他如此過,心中不由悵然。

    這時只聽黑石在叫沐蘭湘,小師妹嘟著厚厚的嘴唇不情願地走了過去。

    紫光與岳黨夫婦聊了一會後宣佈解散,要武當弟子們利用這最後的一晚上時間整裝待發。

    李滄行拉著徐林宗去李鐵匠那裡選兵器裝備,各自挑了一套貼身軟甲,外面則罩上天青色勁裝,徐林宗挑了一把長劍,而李滄行在此基礎上還挑了一條軟劍,系在腰上,二人各領了一個暗器百寶囊和一個傷藥包後算是整備完成。

    李滄行本想開口詢問徐林宗下山時的事,但又想到徐師弟自小做事便極有主見,如果不是自己想開口說,那別人再怎麼逼他也是無用,眼下大敵當前,私事先放一旁,還是等此事結束後,再找機會跟他聊天,到時想辦法套套話。

    一夜無語,次日五更時分,少林那路就先行下山,向西而行。

    過了一陣後,武當華山這路也集結弟子,宣佈出發。

    為了避免引起官府的盤查與警覺,這路近二千人並不是列成軍隊的行軍隊列,仍是以上山時的小組,三四十人一隊出發,前隊後隊間隔著差不多半裡左右,肉眼可見,一旦有事則鳴彈示警。

    一路之上大家不再投宿城鎮,而是露宿野外,糧食則由青葉師叔與勞二喬等人先行前往沿途的城鎮採辦。

    三清觀的火華子火松子師兄弟二人,上山時就跟李滄行混熟了,這次也一路跟著澄光這組。

    此次滅魔大會少林本也邀請了三清觀的教主--武林奇人云涯子,奈何此公生性淡泊名利,與世無爭,武功之外更喜奇門遁甲,星象醫卜之學,門下弟子也是亦正亦邪,不少人甚至跟魔教門徒都有往來。

    有鑑於此,三清觀沒有大規模地參與此戰,雲涯子本人也是雲遊在外,不知所蹤,只是在臨走前作了安排,派首徒火華子與弟子火松子二人出來歷練一番。

    火華子沉默寡言,待人接物均不卑不亢,極有名門大家首徒的風範。跟李滄行倒是頗為投緣,他遇事也是先與李滄行商量,然後再請示澄光定奪。

    而那火松子則為人圓滑,在此團隊中與各人都有意識地拉拉關係,這三四天時間裡,跟李滄行等人皆稱兄道弟,與李冰等年紀稍長的前輩,則張口大俠,閉口前輩,叫得人好不受用。

    李滄行則隱隱感覺到,火松子對人熱情的表面背後,似乎總與他師兄隔著點什麼,此二人的關係,比起自己跟徐林宗那種發自真心的師兄弟之情,更是遠遠不如。

    行得*日後,武當華山這一路到了一處名叫黑水河的地方,眾人趕了一上午的路後,眼見日頭正午,都找了處靠水的林蔭處歇息。

    澄光這隊位於行軍縱隊的隊首位置,一停下來,後面的各隊也都陸續來到這河邊林中歇息,半個時辰左右,河岸邊就集中了一千多人。

    這幾日烈日當空,好不容易看到水源,不少人都奔向河邊取水,李滄行在水中洗汗巾時,突然聞到了一股刺鼻的血腥味,舉頭一看,發現從上游飄下來十幾具屍體,都是江湖人士打扮,其中一具李滄行見過,正是那日在武當山上回陸炳話的錦衣衛千戶尹天仇。

    眾人一見此情形,全都站起身來,抽出了兵刃,這時只見西邊約十里地的上空中炸開了一枚信號彈。

    紫光見狀沉聲喝道:「右路公冶幫主遇敵,大家速去救援。以出發時小隊為單位,保持好隊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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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回 戰鬥,黑水河畔!(一)

    話音剛落,紫光就與岳黨夫婦等施展輕功絕塵而去。

    李滄行這隊都跟著澄光向西邊奔去,澄光、李滄行等功力稍高的在前面有意地放慢了腳步,等著後面跑得較慢的人跟上,就這樣保持著隊形,無一人掉隊,過了大約半個時辰,趕到了西邊十里的一處山嶺上。

    只見此處數千人已經在手持兵器結陣廝殺,其中有兩三百人已經變成了冰冷的屍體,差不多同樣數目的人受了傷,正在地上調息或者翻滾。

    刀光、劍影、兵器相交之聲,鮮血、傷者的呻吟和臨死前的慘叫,使得李滄行眼前的這一切宛如人間地獄。

    李滄行眼見此處地勢寬敞,一道瀑布從旁邊一座山頂瀉下,看來像是那條黑水河的源頭,河兩岸已經盡成戰場。

    丐幫這路雖然名為公孫豪帶隊,但由於丐幫並未以幫派名義派出大批弟子,公孫豪也只是以個人名義參加,因此這路反而是以衡山門下為主力,光衡山弟子即不下千人。

    衡山派自掌門盛大仁以下,每名身著大紅戰袍的一代弟子都領著上百名身穿淺紅衣的年輕弟子們結隊而戰。

    一我等寶相寺眾也都聚成了一個兩百多人的大團,一我和不憂等功力較高者都站在外圍,抵擋敵人如雨點搬打來的暗器。

    而那魔教教眾們倒是不如想像中的那樣穿著整齊劃一,多數人長得也是奇形怪狀,有的人形如侏儒,有些則三分像人七分似鬼,使用的兵器更是千奇百怪:刀加鋸齒、劍尖分裂、帶刃盾牌、萬字奪、梅花鐺之類的許多武器,李滄行只聽師父描述過,今天一見總算開了眼。

    敵人數量足有三四千,壓著正道的一兩千人近似半包圍了,而紫光岳黨等人正在與圈外層的數十名敵人交手。

    澄光見狀馬上高聲叫道:「大家背靠背,結個圈,離敵五十步時暗青子招呼,向掌門那裡靠攏,爭取早點打進去!」

    眾人聞言馬上互相掩護,組了個小圈,澄光、李滄行、李冰三人武功較高,站在了最前方。

    只聽澄光道了聲「走」,所有人都快步保持著隊形向前衝去。待衝到敵陣外百步時,紫光、岳黨、寧中二這三人已經殺開一條通路,闖進了圈中戰場,一路上留下了二十多具屍體。

    魔教徒眾見這三人俱是高手,一時不敢正面硬擋,放其入圈後對其洩憤式地扔了一把暗器,又重新將這通道堵上。

    轉眼間澄光這組已經攻至圈外,三十步的距離上,澄光大吼了一聲:「射。」

    正面的十餘人紛紛將扣在手中的暗器打了出去,一時間柳葉鏢、飛劍、飛蝗石、菩提珠、八仙針等呼嘯著破空而出。

    李滄行在武當弟子中暗器功夫算是頂尖,這一仗知道是血戰,更是以雨戰八方的手法,以鐵彈弓在一口氣間,將百寶囊中的數十枚石子一口氣擊出。

    圍在外圈的魔教徒眾本就是武功相對較差之人,這一下又被從背後突襲,武功高強的尚可提氣運勁,將兵器舞得密不透風,擋掉暗器;武功稍差的瞬間就給數枚暗器打中,一下子倒地不起,甫一照面就給打倒了十幾人。

    趁著武當眾人的暗器打完,後排的魔教眾也或躍起或下蹲,一陣綠煙夾雜著眾多鬼火一樣的綠芒向澄光組撲來。

    澄光大叫一聲:「有毒,閉氣,趴下。」眾人皆迅速依言而行,只聽得頭上暗器嗖嗖的破空風聲不絕於耳,趴得慢的兩個弟子一下子腦子中了幾點寒光,慘叫著倒地,雙手拚命地向臉上抓去,其慘狀讓人不忍直視。

    死的那二人是李冰的弟子,他見愛徒遇難,立時血貫瞳仁,吼了一聲後,趁那毒煙從頭上飄過之時,雙掌向地上一拍,整個人趁勢彈起,凌空中一招人不由命,長劍脫手而出,隔著十幾步,凌空貫入當先的一名魔教門人的胸中。

    那人悶哼一聲,仰天吐出一蓬血雨,向後倒下,趁著周圍眾人一陣慌亂之時,李冰已經赤手殺入敵人群中,使出武當擒拿手,連續打倒了二人,但很快就被十餘人圍住,刀劍鞭齊下。

    李冰手上沒了兵器,不能硬接刀劍,一時只能使出九宮八卦步的身法閃避,沒兩下左臂就中了一刀,頓時險象環生。

    此時澄光等人也已衝近,李滄行一見李冰情況危急,大喊一聲「師叔接劍」,將自己手中長劍扔向李冰,順手摸出彈弓,把百寶囊裡剩下的石子全部打了出去。

    李滄行的第一彈打在正砍向李冰的一條藍衣漢子舉刀右手神門穴上,他「哎喲」一聲,單刀落下,扶著右手跌坐在地。

    而其他人也都被迫使出亂潑狂風一類的護身功自保,李冰趁這間隙向後一躍,接得長劍,順手一劍從跌坐地上的藍衣漢子當胸刺入,然後一腳把他的屍體踹倒在地,抽出長劍,運起內力,一震劍上的血珠,隨即施展出柔雲劍法,與其他人鬥在一處。

    這時兩邊進入近身廝殺階段,每個人都各尋敵人,陣形也已散開,無法繼續保持。

    李滄行只見前面三四名黑巾包頭、面相凶惡的大漢盯著自己,為首一人指著自己吼道:「就是這小子壞了爺們的好事,廢了他!」

    此人一邊說,一邊施展出五虎斷門刀的力斬破空,向自己當頭砍來。李滄行情急之間,腳下反踏九宮八卦躲開了這一刀,右手扔掉彈弓,抽出腰間的軟劍,大喝一聲,內力一繃,軟劍一下子緊得如同鋼劍一般,一招神門十三劍中的梅花三弄,直接就刺中了那漢子右手的神門穴。

    這繞指柔劍法與神門十三劍都是武當的著名武學,李滄行平日裡練這一招抽軟劍、繃硬劍、轉刺神門穴的套路何止千萬遍,但與敵對陣,真劍傷人還是第一次。

    那大漢捂著手退後時,一左一右兩柄明晃晃的鋼刀又砍到了,左邊攻腰間,右邊攻膝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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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回 戰鬥,黑水河畔!(二)

    李滄行左手使出太極推手的撞字訣,使上內力直撞那人的刀柄;右手內勁一洩,又把軟劍放軟,使出繞指柔劍的百煉成柔這一招,直接以軟劍在那漢子的刀上纏了兩三圈。

    李滄行隨即右手劃個半圈,向後一拖,使出武當心法的粘字訣,一下子卸了那漢子刀法橫斬的來勢,帶得他身形不穩,向前一跌,背上空門大開。

    李滄行不及細想,右肘一招鐵肘破岳,結結實實打在這人後心之上,他自小練這推手掛磚的功夫,這一肘足可碎碑裂石,只聽一陣骨頭折斷的聲音,那人直接躺在地下,動也不動。

    這是李滄行第一次直接出手殺人,雖然沒見到這人的臉,但仍然不免吃了一驚,左手力度稍差了點,沒把敵人的刀給撞掉,被一刀在左腿劃了一下。

    幸虧李滄行作了準備,提前貫氣於身,這一刀未傷及皮肉,只是劃破衣服,在腿上留了道血印。

    李滄行的腦中瞬間清醒,提醒自己仍身處殺場,當下再不及思考,右手的軟劍帶著那把刀在頭頂劃了一個大圈,直接手腕一抖,以柔劍脫刀式將刀貫出,直接插入左邊那人的小腹。

    李滄行一個梯雲縱向前躍去,落地時一個滾翻,躲過了兩柄向頭上砍來的鋼刀,軟劍在地上如毒蛇般左右一劃,一招游蝶戲柱,那兩人慘叫著捂著自己給割斷的後腳筋,倒了下去,而李滄行則正好滾到了李冰殺的那名藍衣漢子身邊,自己的佩劍正插在此人的屍身上。

    李滄行順勢拔出屍身上的長劍,起身使出柔雲劍法,向著圍攻澄光的四名老者撲去。

    這四名老者一使雙鉤,一使槍,還有兩人使劍,武功皆不弱,看來是這一撥賊人的首領。

    他們也是一眼看出澄光在武當眾人中武功最高,便四人齊上,圍攻澄光。若論單打獨鬥,這四人均非澄光對手,但四人聯手,加上兵器有長有短可以互補,一時間竟與澄光鬥得旗鼓相當。

    澄光被這四人所阻,剛才眼睛餘光掃處,見李滄行險象環生,一時心急,差點被槍捅中,忙打定心神,抱元守一,把門戶守得密不透風。等局勢穩定下來後,再見李滄行時,發現愛徒已經化險為夷,心下更是寬鬆,開始轉守為攻。

    李滄行在奔來的路上一直觀察,已經判斷出這四人當中,使劍的二人配合默契,以守為主,加上使槍的用的三十六路岳家槍法可以遠距離攢刺,恰到好處。

    而那使雙鉤的一直是找機會在鎖澄光的長劍,出招不多,但極為陰險毒辣,威脅反而是最大。

    於是李滄行打定了主意,出手直奔那使雙鉤的灰衣老者,離他尚有一丈遠時,即大吼一聲,軟劍使出狂風勁草鞭法,急襲他下盤。

    那老者知道側面有勁敵殺到,舍了澄光,轉身面向李滄行迎戰,使槍的白衣老者本想一起對付李滄行,卻被澄光連攻三劍,逼得向右跳開,與使劍二人會合。

    這下就形成了李滄行獨鬥雙鉤老者,而澄光迎戰另外三人的局面。

    灰衣老者使的是一對護手月牙鉤,其鉤頂端高聳,鉤尖鋒利,握手處有一月牙形護手刃,左手鉤以鎖拿李滄行的長劍為主,而右手則以鉤代劍,使出青城派的松風劍法。

    李滄行與其幾度兵刃相交,感覺其招數頗為精妙,內力卻是一般,算不得一流的高手,只是其左鉤右劍的招數非常少見。

    武當派立派之初時,張三丰真人的五弟子張翠山曾以銀鉤鐵劃的絕技馳名江湖,自他以後,武當少有使鉤高手。

    李滄行平時與師弟切磋時應對使鉤的情況也不多,當下也屏氣凝神,使出柔雲劍法的粘字訣去化解其右手鬆風劍法的攻勢,而對其左手試圖鉤兵器的企圖,則以軟劍轉為震字訣,一旦兵器相交,就憑藉內力優勢去震他的左鉤。

    幾次下來,那老者左手鉤差點脫手,再不敢輕易鎖拿,而改由右手鬆風劍法為主,只是以鉤為劍終不得其意,五六十招過後,李滄行便完全佔了先機,若不是其與人實戰經驗太少,不少招數都習慣性地點到為止,那老者早已經中劍倒地了。

    又鬥得二十餘招,那灰衣老者氣喘吁吁,鉤法散亂,李滄行左手軟劍一招柔雲出岫,挑開他右手劍,再以右手長劍轉刺他中宮,老者本能地左鉤回擋。

    李滄行早已料到他這招,手腕使出震字訣,喝了聲「撒手」,兵刃相交,發出一聲震耳的響聲,那老者再握不住兵器,左手鉤「噹」地一下,掉到地上。

    李滄行見勝負已分,也收劍回身,抱拳行禮。那老者本已閉目待死,見李滄行並未下殺手,睜眼奇道:「為何不殺我?」

    李滄行正色道:「晚輩僥倖勝得一招半式,前輩勿怪。」

    灰衣老者怒道:「這不是你武當的同門切磋,而是生死相搏,不用跟老夫假惺惺。報上名來,也好教老夫死得心服口服。」

    李滄行的語調平靜,這也利益於周圍的人捉對廝殺,沒人顧得上自己:「晚輩乃武當澄光真人弟子李滄行,掌門交待過,此次滅魔只誅元兇首惡,協從不咩。」

    「如果前輩願意棄惡從善,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我可以網開一面。前輩你的兵刃沒有涂毒,使的武功也不是邪惡凶殘的路數,當與魔教妖人並非一路,還是早早離開的好。」

    灰衣老者仰天長笑,言語中儘是悲涼與滄桑:「哈哈哈,年輕人,我聽說過你的名字,可是你沒聽說過人在江湖,身不由已的話嗎?我歸有常雖不是神教教眾,但受過神教長老大恩,今天唯有一死而報矣。」

    「你年紀輕輕倒是俠義心腸,武功不錯,未來不可限量,今天就用我的命,來成就你李滄行的俠名吧。」

    歸有常言罷,右手鉤向脖子上橫鉤一抹,帶出一抹血泉,身子向後倒去。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8-7 16:46
第一百一十八回 戰鬥,黑水河畔!(三)

    李滄行大驚之餘,想上前去救,哪還來得及!只得匆匆向其行了個禮,轉頭去幫澄光。

    澄光自從去得那歸有常的雙鉤鎖拿後,壓力大減,二十多招內便將尋機那使槍老人刺死,等到李滄行打敗了歸有常時,那一對使劍老者也被他先後殺掉,李滄行轉頭找澄光時,卻發現他正微笑著看著自己。

    「師父。」

    「滄行啊,武功最近看來大有進步,連雙鉤震陝甘歸有常都敗在你手下。」

    「什麼,他就是陝甘一帶的歸有常?聽說此人亦正亦邪,常有俠義之舉,為何也會為魔教效死?」李滄行有些奇怪。

    澄光嘆了口氣:「這個我也不知,聽他方才言語,可能是受了魔教之人的恩惠前來助拳,我剛才所殺的那使槍之人乃是山東泰安的劉一槍,使劍之人我不認識,用的似乎是南海一帶的劍法。」

    「這些人三教九流,有正有邪,但顯然都不是魔教的直系屬下,最多是外圍分支,看來這滅魔之戰的難度超過了我們原先的預料。」

    「滄行,你宅心仁厚,固然是好事,但這是正邪之爭,你死我活。且不說那魔教妖人凶殘惡毒,就連這些助拳之人,也多是成名高手,敗在你一個後輩手上,自然無顏活下去。」

    「滄行,你聽好了,以後的滅魔之戰中,除非主動棄劍投降之人,不然只要武器在手,就不可手下留情,你可明白了?」

    李滄行心中黯然,嘴上卻說道:「弟子謹記。」

    澄光的目光落在了李滄行的腿上:「對了,你腿上有傷,先包紮一下,止了血再說。」

    李滄行先前腿上中了一刀,雖有脛甲和護體氣勁保護,導致受創不重,但連番惡鬥下來,傷口滲血不止,適才搏鬥之時尚不覺得,這會閒了下來倒有點頭暈目眩之感,忙坐下調息運功,並在傷口抹藥止血。

    言語之間,澄光組的其他人眾已將這群百餘人的魔教隊伍殺散,打開了一條通向內圈的通道,火華子奔至澄光面前,問道:「當面之敵已退,可要入圈會合?」

    澄光看了一眼四周的局勢,笑道:「不用了,抓緊時間撿回各人的暗器,受傷的人退到後面休息,留下二三人看守,其他人準備追殺妖徒們吧。」

    李滄行隨著澄光的目光一看,只見武當這一路的近兩千人已經全部殺到,各自以組為單位,像一把把鋒利的尖刀,直插入魔教的外圍圈中。

    適才魔教三四千人圍攻圈內正派一千多人尚不能完全吃下,這回被生力軍一陣突擊,頓時陣腳大亂,腹背受敵,匆忙間只能撤了包圍,企圖結陣相抗。

    不一會兒少林那路也殺到,數百名少林林僧擺出三個羅漢大陣,直接衝進魔教人群之中,所過之棍影如山如林,留下敵人屍體傷者若干。

    魔教徒們雖也結陣相抗,但顯然不及少林陣法訓練有素,一沖即散,最後只得以暗器遠距離射擊,以阻其追殺。

    等到澄光這組人重新整理好了裝備與暗器,準備出擊時,魔教徒眾已經是潰不成軍,開始四散奔逃了。

    澄光下令不必保持隊形,喊了聲「追」,這組人便各展輕功向前奔去。

    李滄行受的是輕傷,也跟著一起向前,只是怕牽動傷處,腿腳間留了三分力,這一來倒是落在了後面。

    原來在內圈被圍攻的丐幫、衡山和寶相寺眾人與魔教之人近身相接,距離最近,這一下轉守為攻時,追擊也是衝在最前面。

    寶相寺那二百多人是對方攻擊的重點,在防禦戰中倒下了三十多人,餘者也有不少身上有傷,連一我也中了兩劍,來不及止血,這下敵人一撤,眾僧先是原地療傷,沒傷的也都在附近護法戒備,顧不得追擊逃敵。

    衡山核心弟子中的卜沉全和沙江二人戰死,弟子們也戰死約二成,餘者皆打紅了眼,帶領各小隊,留下傷者自行調理,沒傷的全部投入追擊。

    一時只見五顏六色的魔教徒眾們潮水般地向南狂奔,而一股紅色為主的怒流正跟在其身後,緊追不捨,再後面跟著大批武當的天青藍色與少林的杏黃。

    一路之上,跑的慢的魔教徒眾被追上後,無一不被亂刀分屍,慘叫聲此起彼伏。

    兩邊的距離只有二十多丈,雖然逃亡的魔教眾人中,不時有幾名悍匪返身再鬥,為同伴逃亡爭取時間,無奈螳臂當車,兩邊的距離反而越來越近,眼看不用半柱香,紅色怒流就能追上魔教的潰兵。

    山谷突然兩邊湧出了數百名紅衣紅巾的漢子,每個人的手裡都持著一截小臂長短的銅管,一下子堵在了追兵與逃亡者之間,逃亡的魔教徒眾們紛紛從這些紅衣人列隊的間隙中衝了過去。

    幾百具黑洞洞的管口正對著正派眾人,而在隊伍一側,有一圓頂矮胖老者,身著大紅袍,胸前繡著一團燃燒著的烈火,手持一把破天錘,高高舉起的左手倏地向下一落。

    李滄行聽師父說過魔教自正副教主,光明左右使之下尚有四大護教尊者,為首的就是上次見過的那血手判官林一奇的師父,鬼宮尊者鬼聖,此外還有一位烈火尊者,他手下的烈火宮眾,皆精通火器,

    李滄行念及於此,不禁大叫一聲「停」。

    說時遲那時快,數百支銅管一下子發出一陣雷鳴般的巨響,而管口齊齊地冒出一陣濃煙,頓時煙霧瀰漫,看不到前方十步距離,空氣中瀰漫著一陣刺鼻的硝煙味。

    衝在最前面的盛大仁和十三太保中的丁全陸松等人,一見這架式立馬一飛衝天。

    奔在後面收不住腳的普通弟子們就倒了大黴了,空中密集打來的鉛彈子如暴風驟雨,衝在最前面的二十多人瞬間給打成了篩子一樣,來不及吭一聲,就撲倒在地。後面的人見勢不好,連忙收住腳步,趴倒在地。

    丁全落地後狠狠地踢了一個趴地的弟子屁股,吼道:「劉三兒,裝什麼慫,他們的火器裝填需要時間,快跟著我衝啊。」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8-7 16:47
第一百一十九回 烈火宮的逆襲

    丁全剛一抬頭,只聽到一陣巨響,暗道不好,想施展輕功起飛,卻已是來不及,忙運氣硬功相抗。

    只聞得一陣鉛彈「噼哩叭啦」破空之聲,挨了那一腳踢的弟子劉三兒抬頭一看,只見那丁全鐵塔一般魁梧的身體轟然倒下,身上早被打出數十個血洞,眉心更是被轟出一個大洞,紅色的血與白色的腦漿正嘩嘩地向外流,嘴巴還未來得及閉合,神情中儘是驚懼不信。

    劉三兒再一看那些紅衣漢子,原來他們分成了三排,第一排的人蹲地發射,一擊之後迅速撤到最後一排,而第二排的人則上前繼續發射,最後一排的人則在裝好彈後進到第二排。

    這些火器手均是熟練裝填,二發之間就能把鉛子填好,加上煙霧瀰漫,讓敵人視線受阻,看不清虛實,只能聽得噼哩叭啦的火器聲如爆豆子似的,不絕於耳。丁全一死,追擊的眾人皆趴在地上,動都不敢再動一下。

    這時只見一道身影迅如雷電,從眾人身邊一閃而過,爆豆聲再度響起,那道身形一飛衝天,大喝一聲,雙掌向前連續擊出,正是那屠龍十八掌的絕技龍翔天際,即使離得十幾丈遠,趴在地上的衡山眾人也能感覺到空氣劇烈的波動,耳邊也彷彿有龍吟之聲。

    李滄行見得那人正是丐幫幫主公孫豪,此時公孫豪如天神下凡一般,威風凜凜,那支精鋼鐵棍正插在其腰間,擊出的三掌讓煙霧中那些紅色的人影一陣東倒西歪,爆豆般的聲音也是瞬間停了下來。

    公孫豪的身影則落在那煙霧之中,李滄行在其身形沒入煙霧前,已經看到他的右手多出了那支鐵棍。

    透著濃濃的煙霧,只聽得龍吟聲,鈍器擊中*時骨骼碎裂的聲音,慘叫聲與呼呼的風聲不絕於耳,而那火器的爆豆一樣的巨響則再也聽不見了。

    地上的眾人紛紛爬起,拿起兵刃準備沖上,卻見又一道閃電般的身影搶在眾人之前衝進了煙霧中。

    李滄行認得那人乃是華山派的大弟子司馬鴻,他單人獨劍就衝進了敵群,只聽煙霧中乒乒乓乓一陣響聲後,便儘是長劍入體時那種「噗噗」的聲音,跟著就是人體倒地時那個撲通聲不絕於耳。

    伴隨著傷者在地上的翻滾的身影和不絕於耳的呻吟聲,劍聲和龍吟聲開始由近及遠,而那煙霧也漸漸地散去。

    隨著煙霧的消散,原先趴在地上的正道人士們也都起身殺了過去,此時只見一地的紅衣人在滿地打滾,足有四五十名,而稍遠處剩下的紅衣人們則多數棄了手中的銅管,拔出刀劍,與那公孫豪,司馬鴻二人相鬥。

    只見司馬鴻長劍如電,劍術之精李滄行前所未見,武當本是使劍門派中數一數二的,但李滄行眼見司馬鴻所使的劍法,超過了自己以前見過的任何一種,不少招數明明知道他會刺向哪個方向,但換了自己就是無法防範。

    轉眼間司馬鴻又刺倒了七八人,其天性似是不喜歡趕盡殺絕,出手均留有分寸,儘量不傷及性命。

    另一邊的公孫豪則一把鐵棍使得如同活物一般,無論是刀劍均無法近其身,他的左手時不時地打出屠龍十八掌來,更是一掌既出,就會有數人口吐鮮血,倒地不起。

    那烈火尊者見勢不妙,忙揮舞銅錘,上前擋住公孫豪,而司馬鴻則更是如入無人之境,當者莫不披靡,轉眼間群雄也殺到眼前,烈火宮眾人完全無力招架,瞬間倒下六七十人。

    烈火尊者眼見情勢不妙,與公孫豪硬碰硬地拼了一掌後,發了聲喊,從懷裡摸出一物,狠狠地向地下一擲,頓時炸出一聲巨響,冒出一股濃煙。

    剩下的烈火宮弟子們也都如此施為,一時間炸響聲此起彼伏,群雄對此已有一定防備,紛紛跳開,抬手間各種暗器出手,煙霧中又是一陣慘叫聲。

    待到那煙霧散開後,大家發現地上除了躺了二百多具紅色的屍體與傷者外,能走路的烈火宮弟子均已撤離。

    衡山派在這裡折了包括丁全在內的數十名弟子,剩下的人無不悲憤交加,盛大仁帶頭,所有人刀劍齊下,將還在倒地呻吟的烈火宮傷者一個個全部殺死。

    盛大仁仍不解氣,又盯著幾具屍體揮劍猛斫,直到大卸八塊,內臟流了一地,才跟陸松停下手來,抱頭痛哭。

    眾人默默地看著衡山派這樣發洩。換在平時,這些有違俠義的舉動必會被阻止,但今日一仗如此慘烈,多少人永遠地失去了同門的兄弟姐妹,沒人想著去阻止他們發洩心中的憤怒。

    李滄行想起在李冰莊上時,那二位師兄對自己噓寒問暖,照顧得無微不至,就是剛才河裡洗漱時,還和其中一人潑水嬉戲過,不曾想這麼快就陰陽兩隔,不由鼻子一酸,差點落下淚來。

    李滄行心裡覺得堵得慌,一個人默默地走到河邊,站著發呆。過了一會兒,但覺有人在後面拉著自己的手:「大師兄,你怎麼受傷了?」

    「我沒事,師妹你還好吧。」李滄行回頭看到沐蘭湘,清秀的臉龐上滿是汗珠,神色極是疲憊,身上衣服破了兩處,似是刀劍所劃,幸未見血,左耳的吊飾也已不見。

    李滄行心中一驚,連忙抓住了沐蘭湘的手。「你受傷了嗎?快讓我看看。徐師弟在哪裡,他怎麼沒保護好你?」

    沐蘭湘臉上微微一紅,輕輕地說了句「大師兄」,便掙脫了李滄行的手,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腳尖不說話。

    李滄行意識到自己剛才的失態,也不知如何是好,一時滿臉通紅地愣在原地,忽然聽到沐蘭湘低聲說道:「大師兄,你可否陪我走走,我,,我有些話想與你說。」

    李滄行點了點頭,陪著沐蘭湘沿這小河一路走下去。

    一路之上,沐蘭湘一直默不作聲,低頭行路,心事重重,李滄行也不好多問,就這樣兩人越走越遠,一直走到五六里外,連人聲也聽不見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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