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俠幻想] 滄狼行 作者:指雲笑天道(已完結)

 
BloomCaVod 2015-8-7 15:16:35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873 302325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8-7 16:47
第一百二十回 親密接觸

    沐蘭湘突然「哇」地一聲,放聲大哭,整個人像小鹿一樣撞進李滄行的懷裡。

    李滄行自從幼時帶沐蘭湘上山看小狼時背過她一次外,從未有過如此親密的接觸,更何況此時自己已經年滿十八,算是成年,而沐蘭湘年方二八,也快到了出嫁的年齡。

    剛才李滄行無意間拉了一下師妹的小手都已逾禮,這一下沐蘭湘的舉動更是讓他手足無措,一時呆立原地,連話也說不出來,只感覺天旋地轉,鼻子裡飄進師妹發上的幽香與身上那熟悉的味道,心中卻如吃了蜜糖一樣的甜蜜。

    沐蘭湘哭了一陣後抬起頭來,眼淚汪汪的,那對漆黑的眼珠彷彿如天上的寒星一樣閃耀,她盯著李滄行看了一會後,幽幽地道:「大師兄,你,你殺了人嗎?」

    李滄行想起白天一戰中直接或者間接死在自己手下的那幾人,突然有種強烈的嘔吐感湧上嗓子間,他一把推開了懷中的軟玉溫香,趴在河邊吐了起來,一直吐得連膽汁都噴出,在那裡對著河乾嘔。

    沐蘭湘一直蹲在他身邊,輕輕地拍著他的背,等到李滄行實在沒東西再吐,把頭浸在水裡的時候,才問道:「大師兄,好些了嗎?」

    李滄行方才還覺得心中象吃了蜜糖一下,這下子一吐完,又覺得整個人都輕飄飄地,像要飛了起來。

    他的頭一入清冷的河水,才覺得是如此的清涼,一下子清醒了過來,坐在地上一抬頭,水珠子沿著後頸直灌入背心,說不出的痛快。

    沐蘭湘看著他這樣子,「撲哧」一下笑了起來:「大師兄,你這樣子一定很痛快,我要不是女兒身,也想像你這樣玩呢。」

    李滄行看著她如此開心,心中的煩悶與鬱悶一下子跑了大半,陪著她一起笑出聲來。

    笑了一陣後,沐蘭湘情緒復又低落起來:「大師兄,看來你也殺了賊人了,你,你害怕嗎?」

    李滄行嘆了口氣:「我今天殺了有五六個,還有個敗在我手下後,當著我面自殺了。不瞞師妹,我剛才就是想到了他們,才會吐的。」

    「沙場之上,你死我活,讓人來不及細想,剛才你一提,我想到這些死在我手下的人,一下子就……讓你見笑了,沒想到我李滄行平時在你面前總是吹得自己多英雄,多厲害,真正殺起人的時候也是如此的草包無能啊。」李滄行說到這裡時,表情也變得落寞起來。

    「不,大師兄,你真的很了不起了,殺了這麼多賊人還能撐到現在!我,我,我。」沐蘭湘突然放聲大哭,再也說不下去,又撲到了李滄行的懷裡,一邊哭還一邊握著小拳頭,使勁地捶著李滄行的肩膀。

    李滄行幾次想摟著她,但多年受的男女大防又一次次阻止了他的行為,只能任由沐蘭湘在自己懷裡的發洩。

    半晌,沐蘭湘已經停止了大哭,只剩下輕輕的啜泣,許久,聽她說道:「大師兄,我今天也殺了人了,是個四十多歲的大漢,他看起來好凶!我們一到戰場就各自為戰,爹爹一下子就不見影了,只有徐師兄一直在我身邊,我好害怕!」

    「到處都是死人,地上還有個滿是鮮血的人抓著我的腿,要我救命,我的腦子裡一片空白,都不知道要做啥!突然間那個大漢舉刀就向我砍,我傻在原地,不知道如何是好。」

    沐蘭湘說到這裡時,又想到當時的情景,嚇得臉色慘白,話都說不利索了:「後來,後來還是徐師兄推了我一把,我撞上去後,一劍正好撞進他心窩!」

    「血,好多血流了我滿手,他的刀掉在地上,狠狠地盯著我,喘的粗氣全噴在我臉上。大師兄,我怕,我真的怕,我再也不要學武了,我再也不要殺人了,我,我……」沐蘭湘開始只是輕聲地說,後面越說越快,越說越激動,竟然在李滄行的懷裡暈了過去。

    李滄行從未見過此種情況,連忙搖了沐蘭湘幾下,而她卻毫無反應,他用手掬了把涼水,澆在沐蘭湘的臉上,仍不見醒,不禁急得要哭出聲來,深悔自己走得太遠,來到這無人應答的地方,這下真是呼天不應,叫地不靈了。

    李滄行突然想起師父教過自己以嘴渡氣救人之法,正猶豫間,看到沐蘭湘面如死灰,連呼吸都似乎停了,再也顧不得這許多,趴下身來,就要把嘴湊上沐蘭湘的香唇。

    就在這一刻,李滄行感覺後頸象被人拎小雞一樣地提起,身上頓時提不起一點勁,臉上「叭叭」兩下,挨了二記耳光,登時覺得眼前有幾千個金色的星星在晃,嘴角邊有些東西感覺在向下流,從口到鼻充滿了又苦又腥的味道,而耳邊似乎聽到有個熟悉的聲音在說:「李滄行,你個禽獸。」

    李滄行盡力睜開了眼,定睛一看,正是黑石那張已經氣得扭曲變了形的臉,他掙紮著說了句:「速救師妹。」便暈了過去。

    當李滄行再次睜開眼時,天色已經黑了。黑石正負著雙手,背對著自己,李滄行覺得頭痛得像要裂開,費勁地爬起了身,耳邊仍然響著那記耳光上臉時的轟鳴聲。

    李滄行使勁搖了搖頭,這才能依稀聽到河邊流水的聲音,黑石那冷冷的聲音鑽進他的耳朵裡:「李滄行,我有話對你說。」

    李滄行回過神來就四下張望,看不到沐蘭湘的身影:「弟子謹受教。敢問師妹她……」

    話音未落,黑石便擺了擺手:「蘭湘的事情你不用費心,以後也請你離蘭湘遠一點,凡事不要踰越師兄妹之界。今天是你救了蘭湘,我錯怪了你,向你賠個罪,以後還請記得我的話,好自為之。」

    李滄行覺得自己的心在迅速地下落,剛才抱著沐蘭湘的一瞬間,他彷彿擁有了全世界,而現在,黑石冷冰冰的話彷彿又讓這個世界迅速地從他手中失去,在這一瞬間,他終於明白,人世間最痛苦的事情不是從來沒有,而是得而復失。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8-7 16:48
第一百二十一回 一巴掌打醒

    「為什麼,為什麼!我到底哪點不如徐林宗了,為什麼我就不能和小師妹……」一個聲音在李滄行心裡不停地迴蕩,這是他心底最深處忍了十幾年的最真實的一個聲音。

    每個晚上,李滄行都會夢到沐蘭湘,當他午夜夢迴時,都會被這聲音折磨得要發瘋,只能讓它在心底深處一遍遍地迴蕩,卻總也不敢說出口。

    到了今天,經歷過了生存與死亡,經歷過了深愛之人與自己的親密接觸,李滄行再也不想忍了,衝著黑石他把這些話吼了出來。

    「啪」!又是一個耳光狠狠地打在李滄行的右臉頰上,伴隨著一聲大吼:「李滄行,搞清楚你的地位!」

    李滄行的右耳什麼也聽不見了,但這句話一字一頓地從左耳鑽了進來,撕裂著他的心。

    他感覺到自己的鼻孔裡與嘴角邊都有鹹鹹的東西向下流,眼眶也熱熱的,視線開始模糊起來,身體搖搖欲墜。但他倔強地站直了腰,不捂臉也不擦拭,狠狠地瞪著黑石。

    「就衝你今天這般目無尊長,膽大妄為,我現在就可以廢了你武功。這事我一定會去找掌門師兄和你師父稟報,你給我聽著,只要我黑石活著一天,就不會把蘭湘許配給你。」黑石言罷頭也不回地走了。

    李滄行如泥雕木塑一樣呆立在原地,彷彿時間的流逝,世事的變遷皆與其無關。

    也不知過了多久,李滄行感覺一陣強烈的怒意在自己的面前騰起,足以融金煉玉,他這才回過神來,定睛一看,卻是澄光。

    李滄行強忍著快要落下的眼淚,輕聲叫了聲師父,又低下了頭,澄光陰沉著臉,隔著幾尺遠,李滄行還是能感覺他心中控制不住的怒火。

    澄光上前兩步,緊緊地抓著李滄行的手,緊緊地箍著,像是一把有力的鐵鉗。

    只聽得澄光沉聲問道:「滄行,今天的話我只問一遍,今後再不會問。你可喜歡沐蘭湘?」

    李滄行點了點頭,小聲地說道:「是。」

    澄光的聲音抬高了一些:「可願為她去死?」

    李滄行抬起頭來,表情開始變得堅毅:「……是。」

    澄光的臉色陰沉,鬚髮無風自飄:「為了她,你一輩子留在武當,受人侮辱,任人欺凌,最後還要眼睜睜地看她嫁為他人婦,你可願意?」

    李滄行狠狠地想了想,搖了搖頭:「……弟子不知。」

    澄光不怒反笑,震得邊上小樹林裡鳥兒紛紛離枝而起:「你可是男人?」

    李滄行挺起了胸膛,大聲吼道:「是。」

    「你這樣也配叫男人?李滄行,看看你成啥樣了!給個沐蘭湘迷得神魂顛倒,不人不鬼的,可還有一點男人的尊嚴和骨氣?像你這個樣子,沒臉沒皮,上趕著倒貼,你覺得沐蘭湘能看得上你?就算沒黑石,你可知她心中有你嗎?」澄光的話充滿了諷刺,象利劍一樣,每個字都刺著李滄行的心。

    「師父,不要說了,您說的這些我都知道!可我就是喜歡她,就是忘不了她。每天晚上只要做夢,我就會夢到她,自從見到她的第一眼,我這輩子就注定忘不了她了。我也恨自己懦弱,恨自己不爭氣,恨自己無法割捨她,但我就是忘不掉她啊,師父!」

    說到這裡,李滄行終於控制不住了,眼淚象斷了線的風箏一下不斷地下落。

    澄光冷冷地看著李滄行如火山爆發般地發洩著情緒,一直等到他稍稍地平靜下來,才嘆了口氣,幽幽地說道:「你若真想娶沐蘭湘,只有一個辦法。」

    「真的嗎?我真的有可能娶到小師妹嗎?師父你快告訴我是什麼辦法,不管有多難我都會去做。」就像黑夜的行人看到了燈火,就像落水之人看到了一塊漂浮的木頭,李滄行彷彿又看到了前途的希望,忙拉著澄光的手,迫不及待地追問。

    澄光神情肅穆,眼中光芒閃爍:「此戰過後,我們師徒離開武當自立門戶。只要你在武當一天,你就永遠要居於徐林宗之下,永遠不可能得到你師妹和你師伯們的正眼。」

    「就像為師,只要在武當一天,就永遠是被歧視和排斥的對象。滄行,為師連累了你,大好男兒何患無家,憑我們師徒的本事,在江湖上還怕闖不出一番名堂嗎?為師要你在功成名就後,風風光光、堂堂正正地去武當迎娶沐蘭湘。現在就等你一句話,肯還是不肯。」

    「這……」李滄行從沒有想過有朝一日會離開武當,更沒想過這話會從澄光口中說出,一下子沒了分寸。

    「剛才的一切為師都看在眼裡,你這麼多年受的委屈和白眼還不夠?為什麼不教你兩儀劍法這樣的高深武功,你哪點比徐林宗差了,更不用說沐蘭湘!」

    「為什麼要教你一大堆二三流門派的普通武功要你去學去練,去教師弟們破解,你以為你這樣在武當呆一輩子,就能成高手嗎?你的天賦遠遠高於為師,天生就是武學的奇材,只要能學到頂級武功必可成一代宗師!」

    「他們越是怕你就越是防你,只要你人在武當,永遠只能混到為師這個地步,埋沒你的才華,浪費你的青春,最後眼睜睜地看著最珍愛的東西被人奪走。徐林宗愛上了巫山派的屈綵鳳,你以為他會好好對你師妹嗎?」澄光一口氣咬牙切齒地說了這麼多,連眉心的肉瘤也不停地在跳動。

    「什麼?師父你怎麼知道的。屈綵鳳不是巫山派的少寨主嗎,徐師弟怎麼會愛上他?他不是注定要娶小師妹的嗎!你騙我,我不信,我要自己去問徐師弟。」李滄行如遭雷擊,搖著頭,瞪著眼睛,只是不信,轉身欲奔。

    「站住。」澄光喝道,李滄行被這聲威嚴的命令定住了身形,停下了腳步。

    「從小到大,為師對你有過隱瞞,但從未有過欺騙,你說是也不是。」

    李滄行滿眼淚水點了點頭,確實,從小到大,澄光並沒有騙過他一次,即使是七年前的那次中秋測試,他也只是保持沉默,並沒有說謊。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8-7 16:49
第一百二十二回 莫欺少年

    澄光冷冷地「哼」了一聲,說道:「你自己也應該感覺到這一年來徐林宗有多反常了吧。你何不想想沐蘭湘為什麼最近找你開始多起來,如果她和徐林宗兩情相悅,怎麼會找你說心事?」

    「如果徐林宗心裡沒有別人,對她一心一意的好,那為什麼她第一次殺人,還要找你安慰?還要在你懷裡哭?」這些話一個字一個字就像錐子一樣戳著李滄行的心,他不願意相信每一個字,卻又知道這些都是真的,想要反駁卻根本無法開口,只能張著嘴,搖著頭,兩行淚下。

    「我還是不相信徐師弟會為了一個新認識的女子,就會拋棄武當,拋棄小師妹。我知道從小到大小師妹一直喜歡徐師弟,只要小師妹能開心能快樂,我就快樂。師父,我要找徐師弟談談。」李滄行咬了咬牙,說道。

    澄光冷笑道:「不用找徐林宗,你最近找他他可跟你說過這些事情?你以為他看得起你拿你當兄弟嗎?」

    李滄行還在強辯著,只是他自己也很難相信自己說出口的話了:「不會的,我跟徐師弟從小一起長大,我們的關係比別人都好,我問他一定會說的。」

    「說什麼?說他要去娶屈綵鳳,把沐蘭湘讓給你嗎?如果他真的這麼愛那女人,根本就不會跟著你黑石師伯回山,他還是扔不下武當,扔不下這掌門位置。」

    「只要他在,你永遠不會有機會,紫光師兄在這事上不會妥協的。徐林宗最終還是會娶他不愛的沐蘭湘,接掌武當,你的小師妹嫁給他,永遠不會有幸福可言。」澄光的話語冷冷地鑽進李滄行的耳朵裡,像一盆冷冷的冰水,澆滅了他心中最後的希望。

    李滄行聽著這些話的時候面如死灰,過了半晌才說:「我究竟應該怎麼做。」

    澄光長出一口氣,正色道:「你剛才的話為師全聽在耳朵裡,你說你哪裡不如徐林宗,憑什麼不能娶小師妹?這恐怕才是你最真實的心聲吧。壓抑了這麼多年,剛才吼了出來,想必你也是一身輕鬆。」

    「話既然已經說開,以後在武當更無你我師徒的容身之地,最好的結果就是為師剛才所說的,一輩子教新弟子們扎馬,練入門功夫。若是他們找到個機會,就會把咱們趕到某處下院或者逼我們還俗。」

    「與其坐等人家趕你,不如自己離開。天下之大,何愁沒有去處?大丈夫有了志向,還怕沒有一番作為?闖出了名堂讓武當看看,到時候說不定沐蘭湘會主動投入你懷抱。」澄光的雙眼炯炯有神,兩隻手緊緊握著拳,臉上現出那種喝醉酒似的紅暈,興奮不已。

    李滄行低著頭想了半天,多年來在武當的畫面一幅幅湧上心頭,剛才黑石說的幾句話,更是始終在耳邊迴蕩。最後他咬咬牙,一跺腳,抬起頭,目光如炬:「師父,我聽你的。」

    澄光猛地一擊掌:「好樣的,為師果然沒有看錯你,這次滅魔之戰就是你我為武當最後一次盡力,這麼多年咱們絕對算是對得起武當了。打完後不用回武當,為師修書一封給紫光,咱爺倆闖江湖去。」

    李滄行堅毅地點了點頭:「一切但憑師父作主。」

    李滄行跟著澄光回到那瀑布附近的空地時,天色已經黑下來了,空地邊支起了數個巨大的柴火堆,把戰死的魔教眾屍體就地焚化,空氣中瀰漫著一股難聞的味道。

    而戰死的正派弟子屍體則被裝上大車,運回各自門派,此戰中受了重傷,無法再繼續作戰的百餘名弟子也都跟隨這些大車回去。

    在回來的路上,澄光向李滄行說明了此戰的起因,原來是魔教徒眾在此聚集,企圖對水源下毒,以毒殺下游的武當少林眾人。

    幸虧丐幫這路安排了尹天仇等精幹高手,先行在前面開路探查,尹天仇見事情緊急,不顧自己安危,直接發了信號彈報信,結果自己被圍攻致死。

    隨後趕到的丐幫、衡山和寶相寺這一路與魔教徒眾一場大戰,初始時因敵眾我寡而顯得吃力,等他們堅持到武當與少林二路殺到時,攻守之勢逆轉,後來的事情就是李滄行在下午所經歷過的了。

    提到這批魔教的部眾時,澄光認為這些並非魔教總堂直屬的高手,而更像是江湖上受魔教節制的旁門左道之士。

    這一戰下來,正派高手折損了三四百人,殺敵則有二千有餘,只是消滅的敵人多數並非敵人的精銳主力,看來魔教的實力超過了事先的預料,生死存亡之際,他們動用了所有能找來幫忙的力量。

    澄光此時最擔心的是此處離巫山派很近,就怕巫山派與魔教也有勾結,會聯手襲擊正派的大軍,到時候腹背受敵,就會非常被動了。

    澄光向李滄行指了一處燈火通明的帳蓬,告訴他各派掌門正在裡面商議接下來的行動。

    回到澄光這一小組的休息處,李滄行發現本組人在白天的戰鬥中死了五人,重傷了四人,重傷的人已經跟著運死者的大車一道返回,剩下的人幾乎個個都帶了輕傷。

    大戰之後的興奮勁一過,人人都感覺極度的疲勞,在這一天死了太多的人,流了太多的血,大家在吃飯時都默默無語,偶爾提到的事,也多是稱讚公孫豪與司馬鴻的大發神威。

    李滄行想起這一天自己的經歷,整個人都有種空虛的感覺,匆匆吃完晚飯後,找了一處僻靜角落,沉沉地睡去。當他被火華子搖醒時,天色已經大亮了。

    三路人馬既已會合,就不再分路了,此處已經到了三峽一帶,地廣人稀,即使官府在此地的統治力量也很薄弱,巫山派作為綠林總部在這裡建立了數十年也沒招致圍剿,所以正派眾人完全不用擔心這種數千人的行軍。

    昨天一戰的死者和重傷撤回的加起來有六七百,剩下的四五千人仍然是以小組為單位,首尾相連,足有十餘里。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8-7 16:49
第一百二十三回 受命外交

    正派聯軍的前方、兩側和後路都有精幹的斥候探路,每過一處的水源糧食都有人事先準備與打探,昨天一戰衡山和寶相寺都受重創,今天的行軍則由武當弟子們打前站,走在前面,而澄光這組排在了整個隊伍的最前方。

    一路行來,正派聯軍如臨大敵。魔教遭重創後,一路上也再無大的行動,一天趕路下來,大軍到了川西巫山派外。

    此時太陽將近落山,澄光等人都點起了火把趕路,舉目四顧,只想找一處能容得下數千人歇息的地方。

    李滄行聽師父說過,這巫山派乃是處在巫山之中,地形險要,易守難攻,三面環山,只有一處進峽的通道。

    當年林鳳仙練成天狼刀法後,以絕世的武功收服了江南七省的綠林豪傑,尊其為盟主,聽其號令。

    而林鳳仙本人則用打劫來的銀兩在此建立了巫山派,收養或者搶劫了許多孤兒,教其武功。

    近些年來巫山派的勢力越來越大,甚至開始越過大江,插手兩湖一帶的黑暗勢力,與魔教向北發展的勢力也多有摩擦。所以本次正派滅魔行動,巫山派的動向是見性和紫光最為關注的。

    李滄行跟著澄光又向前走了一段,只見前方人影隱隱綽綽,似是有人阻路,走近才發現,原來是數百披甲蒙面的兵士,身形卻比起平常山賊要矮小瘦弱一些。

    最前面乃是一隊少女,前面四人,提著碧紗燈籠,後面四人,左右分列,擁著一位美若天仙的少女,頭上繫著高高的紅色雙環結,大紅披風,犀皮腰帶,眼淚蕩漾,雙眉斜飛,雖然美豔之極,卻透出一股英氣,笑盈盈的一步步走來。

    李滄行自下山以來,從未見過如此美麗的人兒,感覺她就像畫中的仙女一般,一時不由得呆立在了原地,說不出話。

    只見那少女走到近前,一陣野菊花的香氣迎面而來:「各位想必是武當的道長吧,晚輩乃是巫山派屈綵鳳,奉家師之命,在此恭候多時了。」

    澄光回了禮,說道:「貧道乃是武當澄光,紫光師兄與見性大師還在後面,請容貧道遣人通報。」言罷向李滄行使了個眼色。李滄行心領神會,急施輕功向後奔去。

    李滄行匆匆向後趕,每經過一個分隊都要向帶隊的長輩們詢問紫光與見性的位置,就這樣一路向後,等到他經過黑石那隊時,只見黑石看都不看自己一眼,而沐蘭湘始終低著頭,躲在人群裡,目光一直不與自己接觸。

    李滄行心中不由一陣難過,匆匆向黑石行了禮,就向後奔去,又奔了四五隊後,發現紫光、見性、公孫豪等人都行走在一起,忙上前行禮,告之前面發生的事。

    眾人皆沉吟不作聲,片刻,見性對紫光道:「道長,你怎麼看?」

    紫光面沉如水,說道:「巫山派態度不明,但似乎並不願與我等為敵,不然也不至於由首徒親自出面,如果他們想下手的話,應該是埋伏偷襲。」

    見性點了點頭:「老衲也是這樣的想法。但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啊。而且林鳳仙自己始終不現身,卻要她的徒弟約我們去見面,有違常理。這樣,貧僧讓智嗔去探探他的虛實,紫光道長是否也派一位高徒前往?」

    紫光低頭沉吟,卻不言語。李滄行本以為這種外交之事讓徐林宗出面,是沒有任何疑問的,突然想到昨夜師父提起過那徐林宗愛上巫山派屈綵鳳之事,不由虎軀一震,手中舉的火把差點沒掉到地上。

    火把的火光一晃,眾人均轉頭看著李滄行,公孫豪突然道:「李少俠,你的臉是怎麼了,昨天的打鬥中可有受傷?」

    李滄行想起自己昨夜被黑石誤會,加之頂撞於他,三個耳光打得自己是七暈八素,頓時羞得面紅耳赤,低下頭,不知如何回答。

    公孫豪料想他定是碰上了對方高手受辱,也有點後悔揭了人的短,立馬打個哈哈,王顧左右而言他。

    剛才一直沉吟不語的紫光突然抬起了頭:「滄行,你和少林的智嗔師父去會那屈綵鳳一會,只說我正派聯軍途經寶地,無意叨擾,自會繞道而行。此次要事在身,改日紫光一定親自登門,向林老前輩問好。」

    說到這裡時,紫光又把李滄行拉到一邊,耳語道:「若是巫山派的人問及任何與武當有關的事,只說你不知,尤其是問及你徐師弟時,只說他還在武當,這次未來,切記、切記!」

    李滄行等到智嗔來時,與其一道前行。那智嗔比李滄行大了三四歲,乃是一個沉默寡言的少年僧人,看上去不是那種肌肉發達的外家高手,但舉手投足間異常沉穩幹練。

    李滄行曾聽徐林宗提過此人,說智嗔號稱正派年輕一代弟子中數一數二的人物,二十歲出頭即練成七十二絕技中的二項,是少林建派千年來少見的天才。

    徐林宗去年走訪少林時曾與他有過切磋,回山後坦言其武功比自己尚高了半分,自己使出了兩儀劍法仍然輸了他半招,當時便驚得李滄行咋舌不已。

    但此刻李滄行心中一直想著徐林宗與屈綵鳳的事,一路與智嗔並肩快步而行,竟未顧得上與其說話。

    路過黑石那組時,李滄行突然被黑石從後面叫住:「滄行,前方出了何事需要你與少林的師父一路同行?」

    李滄行的臉上露出一絲為難,而且他也實在不想再跟黑石多廢話:「這個,是紫光師伯交待的事。」

    「隨我過來一下。」黑石把李滄行拉到邊上一處無人背風的角落,而智嗔則與黑石組中眾人一起在原地等著。

    李滄行看了一眼黑石那組,徐林宗始終無精打彩地一人獨處,游離於眾人之外,而沐蘭湘則完全沒了平日的活潑可愛,也是一言不發地埋在人群之中。

    李滄行看她的時候,她也正向李滄行這裡觀望,四目相對,馬上就把頭又低了下來,只是擺弄自己的衣角。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8-7 16:50
第一百二十四回 對等外交

    黑石沉聲問道:「到底前面出了何事,是巫山派來人了嗎?」

    「這……確實如此。」李滄行心中此時厭惡黑石已極,但念及在武當一天,他始終是長輩,又是沐蘭湘的父親,還是作了回答。

    黑石追問道:「來者可是林鳳仙?」

    李滄行搖了搖頭:「不是,是她徒弟屈綵鳳。」

    「什麼!居然是她。哼!」李滄行注意到黑石的眼中突然光芒四射,像是要噴出火來,忙垂下頭來。

    過了片刻,又聽黑石道:「你紫光師伯可是要你與智嗔師父一起去見屈綵鳳?」

    李滄行答道:「正是。」

    黑石沉吟了一下,又問了一句:「他還交待過什麼沒有。」

    「這個……師伯說不要回答她任何有關武當的事。」李滄行本想隱瞞,但想想反正也要離開武當了,也沒什麼可擔心的,於是抬起頭說了實話。

    黑石貌似不經意地提了一句:「有沒有,有沒有提到你徐師弟。」

    李滄行的心中一沉,一下子不知道如何回答:「這個……」

    黑石冷笑一聲:「在我面前就不用裝了,想必你徐師弟和那妖女的事,你早知道了吧,要不然你也不會對我女兒趁虛而入。」

    「師伯,我絕沒有這樣,徐師弟和屈綵鳳的事我也是剛剛得知的。」話一出口李滄行立即後悔了。

    黑石一下子來了勁:「嘁,這下不打自招了,是你師父告訴你的吧。哼。」

    「不是的不是的,是弟子,是弟子聽別的師弟們提起的。」李滄行急得方寸大亂,一下子變得結巴起來。

    「好了好了,不用多說了,這事我已經知道了,你去吧,別失了我武當的面子。」黑石不耐煩地擺了擺手。

    李滄行正巴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呢,聽到這話,如蒙大赦,忙行了禮向後逃去。

    「等等,我還有話要說。」

    李滄行腦子「轟」得一聲,臉上好像又開始疼了。

    李滄行硬著頭皮停下腳步,轉過身來行了個禮:「師伯還有什麼指教?」

    只見黑石那張冰塊臉突然掛上了笑容,李滄行自打記事以來,好像就沒見黑石笑過,一下子懷疑自己的眼睛是否出了問題。

    黑石和顏悅色地說道:「滄行,這陣子你辛苦了,跟你師父下山歷練以來長進很大。昨天一戰,你的表現也非常好,現在同道間都流傳著你的俠名,沒給我們武當丟臉,這些我都看在眼裡,高興在心裡。」

    李滄行不知道黑石這話何意,硬著頭皮拱了拱手:「師伯過獎了。」

    黑石走近一步,低聲道:「我其實留意你很久了,我們武當不止徐林宗一個優秀的弟子。昨天我惡戰之餘,心情不太好,我這一組三個師侄戰死了,他們可都是我親自接上山的。這種感覺想必你昨天也感同身受吧,所以我一時心情低落,才會錯怪了你。」

    李滄行想起了昨天自己這組倒下的五個同門,心頭一陣難過一下子說不出話來。

    黑石嘆了一口氣:「昨天師伯對你確實過分了些,但有些話你應該能理解,蘭湘的事不僅僅是她一個人的婚姻之事,還牽涉我武當的傳承與穩定,你應該明白我指的是什麼吧。」

    李滄行無言以對:「…………」

    黑石拍了拍李滄行的肩膀:「好了,多的話我不多說了,你去忙吧,在外人面前別失了武當的面子。有些事情此戰結束後我會好好考慮的。」

    李滄行行了禮後與智嗔上了路,心中卻反覆在想黑石最後一句話。

    行到屈綵鳳處,李滄行先與澄光耳語了幾句,然後與智嗔走上前去向屈綵鳳各自施了禮。

    智嗔宣了聲佛號,說道:「少林派智嗔與武當派李滄行,謹代表此次滅魔的俠士向巫山派屈女俠致意。貴派既然是江南七省綠林盟主,與魔教妖人並無關係,不知阻我等前路,有何指教?」

    屈綵鳳格格一笑,走進兩步細細打量了兩人,對李滄行笑道:「這位小哥可真是武功蓋世啊,鐵步衫練到臉上了,人家是太陽穴高高鼓起叫高手,今天看到臉頰練這麼高,本姑娘可是開了眼哦。」

    屈綵鳳言罷,以手掩嘴,笑得前仰後合,後面的幾個少女也都是放聲大笑。

    李滄行初聽此話,心中慚愧,又無法發作,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突然他想到這屈綵鳳必是沒見到徐林宗,心生惱火,而又見正道人士只派了二代弟子來回應,所以才心生不滿,出言相辱。

    李滄行雖然平時話不太多,但人卻極是聰明,想到了這點,心中反而不氣不惱了。

    他面帶微笑站在一邊,等幾名女子笑完後,謙恭地行了個禮,不緊不慢地說道:「我武當派自張真人立派以來,一向是以武功人品實行對等交流,對方若是武功人品上乘,自是派出一流弟子接待;若是武功人品一般,則派出普通弟子;若是武功不入流,人品又低劣,則只好派出相應的弟子走動了。」

    「李某不才,武功低微,昨天與敵接戰被打成這副豬頭樣子,正好用來走訪貴派,還請姑娘萬勿責怪。」

    「你……」屈綵鳳氣得柳眉倒豎,杏眼圓睜,萬萬想不到這名在江湖上從未聽說過的武當弟子竟然能這樣反諷自己。

    而智嗔與李滄行一路走來都面無表情,聽了這話卻差點沒笑出聲來,李滄行看他忍俊不禁的模樣,又看看屈綵鳳那副氣歪了鼻子的樣子,都想找個鏡子,對自己樹個大姆指。

    屈綵鳳眼珠子一轉,換了個話題:「哼,不跟你們做這種口舌之爭,為何見性大師與紫光道長不來,而是派了你們兩個二代弟子前來,是看不起我們巫山派麼?」

    智嗔道:「阿彌陀佛,剛才李施主說得明白,幫派外交應該對等進行,貴派林老前輩自己不曾現身,而是讓屈姑娘率眾在此,為何就要我派的見性大師與紫光道長前來?這恐怕也於禮不合吧。」

    屈綵鳳勾了勾嘴角:「算了算了,你們這些正派的人士就是講這些亂七八糟的繁文縟節,煩也煩死了,我師父有要事在身,所以特地囑咐我前來,你們二個說話能算數麼?」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8-7 16:52
第一百二十五回 巫山御姐

    智嗔正色道:「如有大事需要回稟掌門決定,一般的事情自己就可作主。」

    屈綵鳳也表情嚴肅起來:「那好,我問你,你們這麼多人來巫山派這裡,想做什麼?」

    智嗔微微一笑:「魔教凶殘,為禍武林,我等這次正是為了降妖除魔,進攻魔教老窩黑木崖,路經貴派寶地,並無別的想法,還請屈姑娘放心。」

    屈綵鳳的聲音中透出一股不滿:「我師父說了,請神容易送神難!我們巫山派跟你們這些武林正道一向井水不犯河水,跟魔教也談不上啥深仇大恨,所以這次我們是兩不相幫。但請你們不要進入巫山派二十里範圍。就此折向南行吧。」

    智嗔點了點頭:「明白了,小僧這就回報家師,我等在此處轉頭南行就是。」

    「這樣再好不過。」智嗔和李滄行向屈綵鳳行了禮後轉身欲走,只聽屈綵鳳突然道:「武當的李少俠,請留步。」

    李滄行微微一愣:「屈姑娘還有何見教?」

    屈綵鳳看著李滄行的雙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情:「可否借一步說話?」

    李滄行本已完成任務,不願與這女子多生枝節,但一想到這屈綵鳳有關徐林宗與小師妹,就讓智嗔先行回報,而自己則跟著屈綵鳳走到邊上一處僻靜之處,開口問道:「屈姑娘有話請說。」

    屈綵鳳淺笑盈盈,目光勾魂奪魄:「看不出你年紀不大,倒是頗有膽色,也挺會機變。我原以為武當都是幫迂腐無趣的臭道士,看來也不盡然啊。」

    「姑娘過獎,不過還請積點口德,不要隨便辱人師門。」李滄行一直抬頭挺胸兩眼正視屈綵鳳。

    屈綵鳳秀目流轉:「喲,還不高興了。你們武當就教你這樣直勾勾地盯著人家姑娘看?」

    李滄行面無表情,淡淡地說道:「在下這是代表武當與別派交流,並無任何淫邪之心,心底坦蕩,有何不可直視。」

    屈綵鳳勾了勾嘴角,現出一個酒窩:「罷了罷了,說話*的,又加上一堆大道理,我最煩這樣了。我且問你,為何徐林宗不來。」

    李滄行知道她問的就是這事:「掌門師伯安排自有他的道理,豈是我等弟子所能料及。」

    屈綵鳳收起了笑容,追問道:「這麼說徐林宗這次是跟著你們武當的大軍來打魔教了?」

    李滄行暗罵自己不謹慎,險些被她套出話,但臉上仍是不動聲色,回道:「姑娘不用套在下的話,涉及我武當機密的一概不會作答,還望見諒。」

    屈綵鳳走近一步,語速也加快了一些:「我只想知道他是否安好,聽說你們昨天和魔教打得很厲害,他可有受傷?」

    李滄行冷冷地說話:「無可奉告。姑娘若沒有別的事,在下就先行告退了。」

    屈綵鳳粉面霜,說話間帶了一分慍意:「哼,徐林宗對我提起你時,總是把你誇得世上少有,還說什麼跟你兄弟情深,堅逾金石。沒想到你李滄行年紀不大,卻也跟黑石那牛鼻子一樣,迂腐死板。我又不是要吃了他,只是,只是想知道他是否平安。」

    李滄行盯著她,突然發現她的眼中竟然隱隱有淚光,心中頗有不忍,嘆了口氣,說道:「徐師弟的位置我不便透露,我只能告訴你,他現在安然無恙,你不用擔心。屈姑娘聰慧過人,當知徐師弟在我武當的地位,有些話不用我,說你也應該明白。」

    「武當涉及外務之事一向是由他來辦,為何這次由你前來?如果他不是重傷不能行動,哪至於此!你騙不了我的,你們武當騙不了我的。」屈綵鳳越說越激動聲音,高了起來,惹得遠處眾人都向這裡張望。

    「我再說一遍,徐師弟的事情涉及本派機密,無可奉告。向姑娘提及他現在的狀況,已經超過了在下的權限,還請姑娘自重。在下告辭。」李滄行言罷,轉身欲走。

    「等等。」屈綵鳳突然伸出手來,直扣李滄行的脈門,快如閃電,李滄行不料她此時竟會向自己出手,腳下習慣性地踏出九宮八卦步,饒是他反應迅速,仍險些被屈綵鳳抓住手腕,半片袖口卻是已被她扯裂。

    「屈姑娘意欲何為?!」李滄行一閃身,轉到背光處,全身提氣戒備,同時也開始留意退路,從剛才那一下,他試出屈綵鳳的武功比自己略高,加上這裡是此人地界,動起手來實非明智之舉。

    屈綵鳳擺了擺手,示意李滄行不必如此防備自己:「我沒別的意思,只想求你一件事。」

    李滄行仍然不敢掉以輕心,一邊提氣戒備一邊問道:「何事?」

    屈綵鳳的眼中現出一絲哀怨:「我知道徐林宗肯定來了,也知道你們武當肯定不讓他和我見面,你們跟魔教的大戰我沒法參與,只能求你一定要念及兄弟情份,保護好你徐師弟的性命,好嗎?」

    李滄行心中暗暗有些感動,又恢復了正式的說話姿態:「這個不用姑娘說,我們也會這樣做的,而且在下從來沒說過徐師弟這次前來參戰,姑娘就不用瞎操心了。還請回覆林老前輩,武當上下向其問好。」

    屈綵鳳跺了跺腳:「你,哼!衝你這樣跟我說話,今天要不是事關雙方大事,以我平日的個性早就教訓你啦。李滄行,我記得你了,以後我們還會打交道的。」

    「那在下到時候再聆聽姑娘指教,告辭了。」李滄行向屈綵鳳一抱拳,回頭大踏步地回到了武當的人群中,跟師父打了一聲招呼後,就回去找紫光覆命。

    向紫光和眾位掌門覆命時,李滄行才知道智嗔已經將剛才的情形作了回報,眾人皆贊李滄行處事機智,有大將之風,未來不可限量云云。

    李滄行找了個機會,私下又跟紫光匯報了屈綵鳳問及徐林宗之事,紫光囑咐他,對任何人都不要提及此事。李滄行應允後,辭別眾人回去睡覺。

    這一夜他興奮得輾轉反側,盯著那值夜弟子們手中的火把,突然又覺得自己的前途一片光明,不知何時他進入了夢鄉。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8-7 16:53
第一百二十六回 驚天突變

    一陣嘈雜的人聲把李滄行從夢中驚醒,起身一看,卻發現還是五更。李滄行向人聲處走了幾步,突然聽到有人在叫自己:「李滄行,你給我過來。」

    李滄行定睛一看,卻發現那人正是屈綵鳳。昨天晚上她一身大紅,風華絕代,但現在卻是一身黑衣,頭紮白巾,全身上下除了嘴唇外,只有黑白二種顏色,臉上不施任何粉黛,卻見了不少淚痕,讓人好生奇怪。

    李滄行心中打著問號,上前行禮作答:「屈姑娘,有何貴幹?」

    「李少俠,還請煩勞你叨擾一下各位掌門,請他們速來此有要事相商,尤其是請峨眉派的曉風師太一定要來此。」屈綵鳳的語調在微微地發著抖,和昨天晚上的那種鎮定從容完全判若兩人。

    李滄行遲疑了一下,抱拳道「「屈姑娘,昨天我已經說得很明白,這個對等外交……」

    李滄行話音未落,屈綵鳳就突然尖叫起來:「你告訴他們,林鳳仙在此,請他們速速前來,聽到了嗎?」

    李滄行見此情形不好再多說,回身即奔,耳邊似乎能聽到屈綵鳳和身後侍女們低低的啜泣聲。

    見到紫光與見性後,李滄行原話轉告,二人立即找來峨眉弟子去通知曉風師太前來。

    不一會兒,一位六十多歲,中等身材的老尼帶著幾個弟子匆匆前來,這曉風師太看起來精明幹練,滿臉儘是風霜,六十多歲的人倒是七十多歲的面相,走起路來也完全不似出家人的穩重,而是如風如火。

    曉風師太後面那二位弟子均是俗家打扮,一人著黃衫一人著白衣,火光下站在曉風的身後,看不清容顏。師太匆匆行禮,低語幾句後,即與紫光、見性及各位掌門一起前往屈綵鳳處。

    眾人來到前方時,發現仍只有屈綵鳳站在前面,身後是密集的手下,頓時心中頗有不快。見性上前行禮道:「阿彌陀佛,敢問林施主大駕可曾到了?」

    屈綵鳳也不回禮,咬牙切齒地擠出一句話:「我師父就在這裡,眾位請看。」言罷手一揮,身後的手下讓開了一條通道。

    眾人一看,那通道的盡頭正擺著一副擔架,上面停放著一具屍體,見性與紫光對視一眼,走到那屍體前,藉著火光細看了一眼,雙雙臉色一變。

    見性雙手合什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想不到半年不見,林施主居然就此仙去,武林從此失一宗師,痛哉,悲哉!」

    此言一出,在場正道眾人無不大驚失色,而李滄行則本能地看了澄光一眼,只見一向沉穩的師父也是臉色一變,繼而眉頭擰成了一個川字。

    紫光沉吟了一下,回頭對屈綵鳳道:「屈姑娘還請節哀,貧道幾個月前還見過尊師,當時她老人家身體康健,絕無患病中毒之狀,而尊師的武功獨步天下,在巫山派裡絕沒人能這樣殺了她,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屈綵鳳恨聲道:「道長不妨好好看看家師屍體,再下結論。」

    這時岳黨、公孫豪等人也都看過了林鳳仙的屍體,個個沉默不語,而曉風師太則盯著屍體目不轉睛,雙拳緊握,身體卻一直在微微地晃動。

    紫光與見性一起走到屍體身邊,蹲下身子,仔細地查看起來。李滄行站得挺遠看不到屍體,只得把耳朵豎了起來,想聽到那邊的對話。

    良久,見性與紫光對視一眼後,雙雙站起,見性沉聲道:「尊師確是死於非命,這點毫無疑問。」此言一出,正派弟子這邊一陣嘩然,而巫山派眾人則個個怒目而視,齊刷刷地看向了曉風師太,由於臉上戴了面具看不出表情,但眼中則都是快要噴出火來。

    屈綵鳳狠狠地盯著曉風師太,嘴裡卻說道:「以大師之見,家師死於何種武功,何種兵器?」

    「應該是死於劍傷無疑,至於這劍法……」見性看了一眼紫光,突然收住了話。

    「紫光道長,江湖皆傳你劍術通神,天下各門各派的劍法無一不知,無一不曉,還請道長明示,家師死於何門劍法之手?」屈綵鳳咬牙切齒地說道,還不忘向著紫光行了個禮。

    「這……茲事體大,貧道也不敢妄加斷言,尊師身上數十道劍傷,傷口深度和寬度全部一樣,致命一劍乃是咽喉處一劍,似乎是……」紫光抬起頭來,欲言又止。

    屈綵鳳勾了勾嘴角:「哼,你們名門正派就是這樣互相包庇嗎?見性大師,紫光道長,你們很清楚這劍法甚至這兵器,為何就是不敢直言凶手是何人?」

    紫光無奈地搖了搖頭:「屈姑娘,非是我等有意包庇,只是茲事體大,總不能因為劍傷就判斷出武功,既而認定凶手吧。貧道認為此事還是謹慎的好。貧道保證,待我等滅魔歸來,一定會集合各派的力量,徹查此事,必會還林寨主一個公道。」

    屈綵鳳聞言只是冷笑不止。

    「不用為難大師與道長了,不錯,你師父是死於我峨眉派的幻影無形劍下。」曉風師太沉聲道,她剛才一直站在屍體邊一言不發,但這話一出無異於扔了個重磅炸彈,無論巫山派之人還是正派弟子,個個大驚失色,交頭結耳起來。

    片刻之後,巫山派眾人七嘴八舌地傳出要滅了峨眉派為寨主報仇的聲音,多數又尖又細,明顯是女子所發出的聲音。

    屈綵鳳眼睛轉都不轉地緊盯著曉風師太,那表情似要將曉風生吞活剝,她一舉手,示意後面的眾人噤聲,一字一頓地道:「我巫山派上下需要一個解釋。」

    「尊師練成天狼刀法,護身的天狼勁乃是天下至強的護體真氣,尋常刀劍根本近不得身,即會被真氣折斷。而現在看尊師身上這些傷口,皆不見血,可見凶手乃是以至強內力配合一把神兵,使出我峨眉派的至高武學幻影無形劍,在瞬間擊破了尊師的天狼勁。」曉風師太一邊看著傷口,一邊平靜地分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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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回 御姐宣戰

    曉風師太蹲下身子,又仔細看了一下林鳳仙的傷口:「尊師傷口處的血液被其以霸道的火熱內力蒸發,是以不見血而呈現烙傷。」

    「最後的致命一擊是在咽喉,用的是幻影無形劍的幻影追魂一式。所有的傷口寬一寸二分,深二寸,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傷你師父的兵器應是我峨眉派的鎮派神兵倚天劍。」

    屈綵鳳的聲音在微微地發抖:「哼,曉風,你說傷我師父的武功是你峨眉派的至高武學幻影無形劍,兵器是你峨眉派的鎮派神兵倚天劍,那凶手想必也是你峨眉派的人吧。到底是哪位英雄,還請見告。」

    曉風臉上的肌肉跳了兩下:「凶手是何人我心中大體有數,但牽涉本派機密,事關前人名譽,恕貧尼現在不能告知天下英雄,不過曉風可以立誓,滅魔之戰結束後,一定會親手抓到這凶手,給巫山派一個交待。」

    屈綵鳳仰天大笑三聲,笑聲中充滿了仇恨與憤怒,她笑完後狠狠地盯著曉風,雙眼通紅:「曉風,你不用惺惺作態,繼續演戲了。我敬你是前輩,給你個自己解釋的機會,你卻仍想愚弄天下英雄!」

    「昨天若不是你差弟子前來持信物約師父見面,師父怎會匆匆赴約,又怎會臨時改由我來接待你們?」

    屈綵鳳轉向了見性和紫光:「見性大師,紫光道長,我巫山派雖是綠林草莽,這點禮數還是懂的。家師和你們打了一輩子交道,雖不是同道中人,卻也是相互敬佩。各位掌門請回想一下,家師是個自高自大,有朋遠來,卻自己擺架子不出面,只是要徒弟見各位前輩的傲慢無禮之人嗎?」

    見性的臉色一變:「屈姑娘,你說昨天有峨眉弟子約尊師出來面談?」

    屈綵鳳的兩行清淚不自覺地流了下來:「此等大事晚輩豈敢妄言!巫山派上下都看到了,昨天一個峨眉道姑求見家師。」

    「我巫山派近年來為了蜀中唐門的事,與峨眉派早已結下樑子,只不過沒明著撕破臉皮罷了。」

    「家師本不欲見,但見到來人給的一件信物,立馬大驚失色,匆匆交待了晚輩幾句,讓晚輩招呼好各位前輩,然後她一個人就去赴約了,結果一夜未歸。」

    「我們覺得事有蹊蹺,三更起開始四處搜山,結果在後山一處林中找到了,找到了師父。」屈綵鳳儘量忍著自己的情緒,卻越說越難過,到後來幾乎是泣不成聲。

    紫光眼見事情難以收拾,便轉向曉風師太,正色道:「師太,貧道並非好事之人,也無意打聽貴派*秘辛,只是茲事體大,一個處置失當,則會引起整個武林的滔天巨浪,更會直接影響此次滅魔大戰的成敗。還請師太能顧全大局,向大家明言,相信天下英雄自有公論。」

    曉風冷冷地回道:「道長不必多說,貧尼說了,此事事關峨眉名譽,滅魔戰結束後,貧尼自會親自捉拿凶手,給巫山派一個交待。」

    「何況即使要說,事關先人與長輩的*,貧尼也要回山後徵得當事人的同意,才能明言。哪個大派沒幾件不足為外人道的秘事,想必你武當也有類似的事情吧。」

    紫光聽到這裡,不禁語塞,嘆了口氣,無法再勸。

    屈綵鳳怒極而笑:「哈哈哈,當事人?這麼說這凶手果然是你峨眉的人了。大家都聽到了吧!」

    曉風的眉頭一皺:「貧尼只說凶手與峨眉有關,沒說他是峨眉的人。」

    屈綵鳳憤怒地打斷了曉風的話:「不用多說了,曉風,你的話我一個字也不想再聽!峨眉的武功,峨眉的兵器,峨眉的*,我懶得聽什麼解釋,也不用你捉什麼凶手!」

    「江湖的事,按江湖的規矩辦,你曉風今天不肯交出凶手,我只當是你峨眉殺我師父,向我巫山派宣戰!今天天下英雄在此,俱可作為見證,我屈綵鳳對著師父的遺體發誓,不滅峨眉,誓不罷休!姐妹們,我們走。」

    此言一出,在場的各位正道掌門無不失色,卻又知無法阻止,只能一聲嘆息,眼睜睜地看著巫山派眾人抬起林鳳仙的屍體,擁著屈綵鳳,頭也不回地準備離開。

    這時突然有個聲音響了起來:「屈姑娘請留步,在下覺得此事疑點重重,還請留步指教。」

    屈綵鳳臉色微微一變,停下了腳步,一回頭,只見一個二十出頭,白白淨淨的青年書生正向自己行禮,她不情願地回了禮後道:「這位……公子有何指教?」

    她本見那人站在岳黨身後,想說少俠,但此人看著文弱,實在不像江湖人士,猶豫一下後還是稱之為公子。

    此人正是華山派新收的徒弟展慕白:「在下華山派展慕白,適才聞得姑娘所言,提到那峨眉道姑拜見尊師,請她出去與人見面,當時此人是帶來一樣信物的,尊師見了才急著出門,敢問這信物可還在?」

    屈綵鳳冷冷地回道:「師父直接帶的信物離開,我等何曾見過?只知師父一見此物即匆忙出門罷了。」

    展慕白繼續問道:「那轉交信物的貴派俠士可在?能否喚出,問問是何物?」

    屈綵鳳已經有些不耐煩了:「不用問了,我早問過,那東西是用布包的,傳信的弟子也未見到,只知重量很輕,似是首飾之類。」

    展慕白還是不甘心:「這……那能否請姑娘辨認一下峨眉派眾位師姐,看看是否有那送信道姑在?」

    屈綵鳳一下子怒容滿面,說話也不再留情面:「展公子,請問你為峨眉派如此開脫,是何用意?那曉風尼姑早存了害我師父之心,行事必是隱秘,怎麼可能讓隨行弟子做這事?」

    「你不用費勁替她們掩飾罪過了,剛才我毒誓已發,不會收回。」

    屈綵鳳頓了一頓,冷笑道:「聽說你展公子也在不久前家門慘變,若是有人為於桑田這般開脫,你會作何感想?」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8-7 16:54
第一百二十八回 輕浮之人

    原來這巫山派耳目遍及江湖,展慕白的滅門之事近期轟動整個武林,連不下武當的李滄行都有所耳聞,更不用說耳目靈通的屈綵鳳了。

    展慕白給她這樣一說,再也無語,面紅耳赤地退了下去。屈綵鳳說完這話後,狠狠地剜了曉風一眼,帶著手下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此處。

    李滄行抬頭一看曉風,見其若有所思,而站在她後面的那個黃衫女子則妙目含情地看著展慕白。

    初時這黃衣女子的容貌李滄行未曾細看,此處燈火通明,才發現這女子俗家裝扮,鵝蛋臉,鳳目瑤鼻,柳葉細眉,櫻桃小口,肌膚勝雪,體態婀娜,端地是一等一的美女。

    而黃衣女子身邊的白衫女子則是瓜子臉,高桃個子,朱唇星眸,體態玲瓏,頭上高高地挽了一個道姑髮髻,眉心間一點硃砂,一副道姑裝,冷豔高貴,不可方物。

    李滄行久聞峨眉出美女,今日見此二姝,如海棠秋菊各擅勝場,加上前日所見的屈綵鳳,都可稱得眉目如畫的絕世美女,初見之時,不免怦然心動,但轉眼間,小師妹那楚楚可憐的樣子又湧上了心頭,李滄行不覺臉上浮出了一絲笑容。

    這幾天李滄行血戰之餘還能見此人間絕色,也不枉一道別樣風景。他又突然想到小師妹好像一向對這種年輕女俠感興趣,也不知她這回見到沒有。想到這裡,李滄行便舉目四顧,卻不見黑石和沐蘭湘的身影。

    李滄行的目光落到華山派眾人之處,卻見前幾日所見那綠衣岳靈嬌正撅著小嘴,捂著耳朵,似是在耍小性子,而那展慕白則在其身邊,不停地說著什麼,手足無措,看樣子一定是那展慕白剛才為峨眉派說情,惹得岳靈嬌醋性大發,使了小性子。

    李滄行心道原來這華山小師妹跟沐蘭湘一樣嬌俏任性,轉眼再看那黃衫女子,見其已低下了頭,但仍偷偷地看著那展慕白的方向。

    突然一個猥瑣的聲音傳入了他的耳朵:「李師兄,可是看上了峨眉派的哪位美女了?」

    李滄行一回頭,只見後面一人面帶壞笑,正是那三清觀的火松子。

    李滄行一向覺得此人油滑世故,跟自己性格不是太合,是以一路上與其師兄火華子走得較近,內心深處委實不願多與此人有何牽扯。

    聽得此言輕浮,李滄行不由得心中動了怒火,冷冷地回道:「火松師兄休開玩笑,李某絕非好色之徒。」

    火松子「嘿嘿」一笑:「行啦行啦,兄弟面前不用多裝。前天你跟你師妹的風流好事,昨天早就傳遍這正派武林了。想不到啊想不到,你李兄平日看起來正人君子,沒想到比我火松子還厲害,直接就來真的。」

    「你說什麼,我跟師妹清清白白的,是誰造的這種謠!」李滄行心下大急,顧不得許多,一把直接抓住火松子胸口的衣服,厲聲問道。

    轉頭一看,發現周圍的人都盯著自己,李滄行心下大悔,暗怪自己魯莽,沉下臉拉著火松子的手,走到旁邊一處無人之處。

    火松子嬉皮笑臉地說道:「嘿嘿嘿,李師兄,有膽子做沒膽子認嗎?聽說那沐蘭湘是你武當唯一女弟子,模樣也算一流,小弟覺得配你老兄挺合適的啊。」

    「再說了,你武當的清規戒律一大把,兄弟我在三清觀裡可是寬鬆得多,就算這樣,還經常覺生命中若是少了女人,實在是缺了好多樂趣,師兄你的日子想必更難過吧。我可是真心恭喜你哈,再說了,我還不是從別人那裡聽到的麼。」

    李滄行強行壓抑著自己心中的憤怒,他現在最關心的是這個謠言從何而來,手上也加了三分力:「休得胡言,說,此話是何人所傳。」

    火松子手腕像是被鐵鉗緊緊地箍住,叫了起來:「哎喲,別捏這麼緊嘛!又不是我說的,我還不是聽別派弟子們在一起吹牛時提到的,現在整個大軍的年輕弟子們都在說兩件事,一件是公孫豪司馬鴻神功蓋世,一件就是你李少俠色膽包天啊。不過這大戰當前,見多了生死,男人嘛,正常。」

    李滄行頹然地鬆了手,心中痛悔自己行事惹人非議,這下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一想到這下師妹的清白名聲被自己連累,想死的心都有了。

    火松子一見他這模樣,訝道:「難道傳言有誤,你們不是在大戰之後偷歡?」

    「我呸,師妹第一次出手殺人,一時激動暈了過去,我那是要以渡氣之術救她性命,哪個混蛋這麼不要臉,到處嚼舌頭,我,我,我他媽的廢了他!」

    李滄行在武當時從不說粗口,這幾句罵人話還是偶爾聽黑石訓人時說的。也就有一次,他跟徐林宗偷酒喝後藉著酒勁跑到後山罵了幾句粗話,今天情急之下口不擇言,竟然全說了出來。

    「哎喲喂,李師兄,消消氣,別發這麼大的火,這不是不知者不罪嘛,再說這事已經傳開,你就是廢了那個傳話的也沒用了。大戰在即,別分心啦,今天的話就當我啥也沒說。」火松子也知道自己闖禍了,收起了臉上的那種輕浮笑容,開始勸起李滄行來。

    李滄行知道他說的是事實,當下默然,他終於明白了為何這兩天沐蘭湘始終不理自己,突然害怕起小師妹會不會真當自己是好色之徒,一輩子恨上自己了。

    火松子看李滄行這副頹然的樣子,嘆了口氣:「哎,本來還想向李兄討教幾招追妹妹的高招呢,想不到是這結果。算啦,就當兄弟給你賠個不是,對了,峨眉那兩個小妞挺周正的吧,想不想知道是誰?嘿嘿嘿嘿。」一說到美女,他馬上又興高采烈,眼睛都開始放光。

    李滄行此時心亂如麻,哪有心情聽他說這些,只盼此人能馬上消失讓自己安靜一會,可是這會兒他已經恢復了理智,畢竟是同道中人,也不能當面斥責,讓對方下不來台,只好強忍著心中的不快,一言不發,希望這火松子能識趣些,自行離開。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8-7 16:55
第一百二十九回 峨眉雙姝

    火松子尤不自覺,口沫橫飛,神采飛揚地繼續滔滔不絕:「那個黃衣的叫楊瓊花,還是山東提學副使兼督糧參政楊博的女兒呢,從小聽說體弱多病,給送上峨眉習武,想強身健體。」

    「沒想到這女子天生冰雪聰明,武功招式過目不忘,深得曉風師太的喜歡,年紀輕輕已經練成峨眉絕學萬花劍法與飄雪穿雲掌。」

    「去年楊瓊花藝成下山,回家省親時路遇巫山派屬下的清風寨找蜀中唐家的麻煩,出手相助,一下子打敗了成名已久的清風三雄,從此在江湖上多了個黃衣玫瑰的名頭,就是說這小妞喜著黃衣,看著漂亮卻是渾身帶刺啊。」

    「至於那個白衣的,則是曉風師太的嫡傳弟子林瑤仙,聽說她悟性也是極高,處事穩重,少年老成。七歲跟隨其師曉風師太習武,十六歲便以一手倚天劍決打遍峨眉。」

    「林瑤仙藝成比楊瓊花還早一年呢,這次滅魔之戰可是她第一次行走江湖,前天的大戰中連殺魔教七八名好手,威名可不在你老兄之下啊。」

    火松子說著兩大美女,兩眼放光,連口水都快要流下來了。

    李滄行本無意聽這些,忽然心中一動,問道:「那楊瓊花為何要幫唐門出頭,與巫山派為敵?」

    火松子談起這些正事時顯然沒有剛才談女人時興致高:「嘿嘿,這個我可是多方打聽才知道的哦,看在今天冒犯了你的份上,索性就一併告訴你,算是向你賠罪了。」

    「因為這楊瓊花的生母就是唐門的人,而且巫山派近年來在江湖中崛起,遲早會與同處蜀中的唐門與峨眉起衝突的,在楊瓊花這事之前,雙方已經有過不少摩擦。」

    「但這回林鳳仙直接死在峨眉劍法之下,事情鬧太大了,也不知如何收場。好啦,天快亮了,我去吃早飯了,去晚了又只能啃饅頭咯。」火松子匆匆行了個禮,轉頭一溜煙地就跑了。

    李滄行一路走回澄光組,感覺一路之上經過的同齡人,一個個看到自己時,都好像在背後指指點點,更有些在不懷好意地偷笑。

    他氣得要炸,又不知道如何發洩,只能忍著,默默地回到隊中。

    此時眾人已經吃罷早飯,給他留了三個饅頭。澄光把李滄行拉到一處僻靜之處,低聲對他道:「剛才的事情,你怎麼看。」

    李滄行醒悟到當下仍是大戰在即,出了林鳳仙的事之後,正派聯軍更是環境險惡。巫山派已經公然與峨眉為敵,滅魔之戰前景一下子多了不少變數。

    李滄行沉吟了一會兒,開口道:「此事必是有人從中陷害,聯想到戰前一年丐幫胡不歸死於少林,武當出發前有人突襲白雲師叔,寶相寺一相大師突然在大會上要比武奪帥,陸炳隨後上山威脅,現在又出了這事。」

    「徒兒總感覺有只看不見的手,把我們一步步引到這裡。如果明智的話,我們應該馬上撤軍,再調查這一連串的事。」

    澄光點了點頭:「嗯,你說得很有道理,各位掌門正在開會商議此事。為師也覺得前途凶險,撤軍查清楚一系列的事件方為上策。你覺得他們開會的結果會如何?」

    李滄行仔細地想了想,一路以來各位掌門的言行盡在他心頭浮現:「弟子一路觀察,華山、寶相寺、衡山、峨眉這幾派恨極魔教,尤其是前日裡衡山和寶相寺在魔教手中死傷慘重,盛掌門看起來是個非常重情義的人,一定不會同意撤軍。」

    「我們武當前日也損失了好幾十人,上下也都想為同門復仇,少林的態度不明,但既然是他們發起此戰,應也不會輕易言退。所以弟子認為開會的結果還是會繼續前進,但應該會對後方的巫山派有所留意。」

    澄光滿意地撫了撫頜下的山羊鬍子:「繼續說。」

    李滄行又想了想,繼續道:「巫山派如想與峨眉決戰,應該是召集七省綠林勢力來幫忙,這需要時間。所以如果我們不撤軍,上策應該是速戰速決,趁巫山派集結之前,先擊破魔教,這樣巫山派料想也不敢與我們正面衝突。」

    澄光拍了拍李滄行的肩膀:「你果然大有長進啊。分析得很不錯,只是你還是漏算了兩件事。」

    李滄行「哦」了一聲:「請師父指教。」

    澄光正色道:「第一,巫山派未必會等到林鳳仙死後才會召集分寨的人來援,假途伐虢的故事你應該聽過,林鳳仙為人非常謹慎,既然沒答應和我們一起滅魔,也會擔心我們途中將其消滅,必定是早已令屬下的分舵來援。」

    「如果為師所料不差的話,此時他們山寨中至少已經集結了二三千人,山寨容納不下,故有不少人在山寨外宿營,所以林鳳仙才會讓屈綵鳳在此守候,讓我等掉頭向南,目的就是不想我等離他們太近,看出他巫山派兵力虛實。」

    李滄行恍然大悟:「這,師父所言極是,弟子大意了。」

    澄光來回踱了幾步,繼續道:「這第二,就是為師最擔心的事。錦衣衛和朝廷在此事中反應非常耐人尋味。事前大批公門中的正派弟子告假,沒有受到任何阻擋與質疑,陸炳上山恫嚇不成,竟然全無後續反應,我們這一路以來也沒有任何官府中人跟蹤。」

    「正派、巫山派、魔教,加起來幾萬名持刀弄槍的江湖人士調動,足以抵得上一支軍隊了,朝廷居然毫無反應,這不正常。似乎他們已經掌握了我們的動向,而且巴不得我們和魔教打這一仗。」

    李滄行聽得冷汗直冒,仔細一想確實句句在理:「師父,此事可曾向紫光師伯他們稟報過?」

    澄光長嘆一聲:「唉,在武當時為師就和紫光師兄商量過此事,他當時也覺有異,但箭已在弦上,不得不發。而且你紫光師伯與見性大師等人為促成此次滅魔大戰,多方奔走,實為幾百年難得的良機,就此罷手實不甘心。」

    「眼下木已成舟,如你前面所分析,現在就是紫光師兄想要罷手,只怕各位掌門也不會答應。你我只能隨波逐流,實在不行的話,就獨善其身吧。前日所言此戰結束後就離開武當之事,你可有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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