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疑驚悚] 荒野妖踪 作者:玉柒(已完結)

 
穆離鳶 2015-8-7 19:21:31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21 773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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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書名】:荒野妖踪

【小說作者】:玉柒

【作者簡介】:

  玉柒: 原名魏永生,懸疑代表作家之一,擅長懸疑探險、驚怵類型,迷瞳懸疑社創始人,文筆硬朗,人物刻畫豐富傳神,取材現實,貼近生活,故事節奏感強烈,素以驚險刺激、詭異匪夷著稱。

  2007年,《詭盜雙星》的發表,為其積累了千萬人氣,其作品《機關重重》由中國華僑出版社出版,一上市即得到廣大讀者肯定,被譽為「中國首創密室懸疑作品」,本人更被譽為「懸疑界的黑馬」,《絕地蒼狼》的橫空出世,奠定了其在懸疑探險小說中的地位,出版作品有《詭盜雙星系列》《機關重重》《烏鴉女》《絕地蒼狼系列》等多部,短篇小說數十篇。

【其他作品】:《絕地蒼狼》《苗疆盜寶》《茅山奇遇》《邪屍古墓》《勇闖秦陵》《機關重重》《烏鴉女》《詭盜雙星系列》

【內容簡介】:

  詭異匪夷的山野奇聞,無法想像的神秘事件,背後隱藏著怎麼樣的真相?

  人妖不分的世界,幾代人的命運糾纏,恩恩怨怨又如何分辨?

  千年奇才的陰謀,從人到天的大格局,究竟是新的希望還是世界末日的降臨?

  這個世界,隱藏了太多秘密!

本帖最後由 穆離鳶 於 2015-8-11 02:32 編輯

Adel sitzt Gemüt,nicht im Geblüt(德語)
【高貴不存在於血脈,而源於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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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離鳶 發表於 2015-8-7 19:23
第一卷:魑魅魔影

第1章 不能說的秘密

  氣場這玩意,看不見摸不著,卻能感覺得出來。每個人都有屬￿自己的氣場,而且各不相同。有些人天生氣場強大,那麼這類人一定非富即貴,在白道就是手握權政的要員,在黑道就是稱霸一方的大哥;有些人氣場平凡,也就註定了其一生的平庸。

  我叫王小華,也有自己的氣場,而且極其的不平常,說簡單點,就像是一塊磁鐵,吸引著附近的妖魔鬼怪不斷的向自己靠近,更離奇的是,我能感覺得出那些靠近自己的異物善惡。

  我這麼說,大家一定以為我忽悠大家,這種忽悠太多了,幾乎所有的神棍都這麼說,反正也沒幾個人信,所以我反而敢說出來。

  這種感覺,從我七歲開始,就一直跟隨著我,如影隨形,如同跗骨之蛆,怎麼樣都甩不掉,而且隨著年齡的增長,這種感知能力還越來越明顯。

  我至今還清楚的記得,在自己七歲生日那天,第一次有這種奇妙的感覺,當奶奶從廚房中端著我最喜歡吃的紅燒雞出來時,我忽然感覺到整個房間都陰冷了下來,一抬頭,就「看見」奶奶的身後,跟了一個身材消瘦、面如枯槁般的中年女人,那女人一直掐著奶奶的脖子,整個身體都趴在奶奶的背上。

  當我看向那女人的時候,那女人也轉頭看了我一眼,眼神極其怨毒,當時只覺得身體一陣陣的發冷,嚇得一頓飯的時間都沒敢再抬頭。

  三天后,奶奶就死了,一覺不醒,死於窒息,而之前奶奶並沒有任何呼吸道的問題。別人不理解究竟是什麼原因,只道奶奶福氣好,睡夢之中去了,沒有絲毫的痛苦,我的腦海中卻一直閃現著那個掐著奶奶脖子的女人面容,以及那道怨毒的目光。

  奶奶的過世,使爺爺的生活很是孤寂,生活的重心完全轉移到了我的身上,百般的照顧,使我倍感溫暖。

  因為身體的原因,我八歲那年,才開始上學,學校離爺爺家僅幾十步遠,倒也不需要接送,孩童之間是最容易相處的,沒多久就認識了一些小朋友,陽光很快浮上了我的臉。

  一天早上,我和往常一樣,背著小書包去上學,剛轉過屋角,就看見隔壁張大爺在拾糞。

  我一向嘴甜,就脆生生的喊了一聲:「張大爺早!」

  張大爺緩緩的抬起頭來,一雙混濁的眼珠子木然的看著我,一張臉煞白煞白的沒有一絲血色,猛地對我大喊道:「快走!快回到你爺爺身邊去!」

  我嚇得「哇」的一聲哭了起來,邊哭邊轉身跑回了家,一頭紮進爺爺的懷裡,抽泣著將剛才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爺爺在聽完我的話後,面色瞬間變的極為難看,當時我還不明白死亡是怎麼一回事,但爺爺卻清楚的知道,張大爺在半個月前,就已經死了。

  從那一天起,爺爺再三教導我,如果看到什麼特別的事物,千萬不能說出來,只能回家和爺爺說。爺爺活了幾十年,知道有些事情如果說出來,人們就會把我當怪物看,人類的思想是狹隘的,接受不了異類。

  我從小就很乖巧,一直都是個很聽話的好孩子,從此之後,就多了許多不能和別人說的秘密,而爺爺,則是唯一的聽眾。

  第一個秘密發生在半個月之後。

  有一天我忽然「看見」隔壁張叔叔(張大爺的兒子)的身後跟了個瘦的像竹竿一般的光頭男人,張叔叔走一步,那光頭男人就飄一般的跟一步,始終緊貼著張叔叔的後背。

  當張叔叔經過我身邊的時候,我只覺得一陣陰寒掠過,渾身毛孔不自覺的張了開來,脖子後面和兩邊鬢角的散亂毛髮,都飛揚了起來,身體緊張的不能動彈。

  我想尖叫,卻無法發出聲音,想逃跑,身體根本不能動彈,只能睜大雙眼,眼睜睜的看著那個光頭男人跟在張叔叔的身後,一飄一蕩,一飄一蕩……

  奇怪的是,村上其餘的人都像沒看見一樣,依舊向往常一樣和張叔叔打著招呼,聊著家常,就連張叔叔自己也好象沒有絲毫的感覺。

  我將這個事情告訴爺爺之後,爺爺沉默了許久,才說了一句當時我還聽不懂的話:「生死輪回,不是人力可阻的。」說完這句話,爺爺整個人都萎靡了許多,面色更是充滿了無奈。

  爺爺帶著我走了好幾天的親戚,聽說張叔叔忽然得了怪病才回來,從那以後,我就再也沒有見過那個淳樸的莊稼漢子。

  只是聽說,張叔叔被病痛折磨的變了形,整個人瘦得只剩下皮包骨,頭髮也莫名的全部脫落了,成了光頭,沒要多久,張叔叔就死了。

  但很快,我就有了第二個秘密,緊接著就是第三個秘密……

  我的秘密越來越多,也越來越孤寂,笑容逐漸從臉上消失,不敢和小朋友玩耍,不敢和別人說話,甚至都不敢看別人一眼,就是怕在不經意間,發現誰誰誰身後多了一個人。

  如果僅是如此,也許我的生命軌跡不會改變,說不定哪一天這種奇怪的感覺就會忽然消失,我就會向一個正常人一樣,娶妻生子,平平凡凡的活一輩子,這或許也是爺爺當時的想法。

  可事情並沒有像爺爺設想的那樣發展,我的這種感知能力,隨著年齡的增長,反而越來越明顯,到了十五歲的時候,更是發生了一件令爺爺也始料未及的事情。

  那天念字回來,我和往常一樣,拎著籃子去菜園子裡摘菜,爺爺是孤寡老人,在村上沒有什麼勢力,菜園子分的比較遠,在菜園子的不遠處,還有一處破落的廟。

  到了菜園子,摘了幾把豆角,就聽見一絲尖細的聲音喊道:「小華,快點長吧!還有三年。小華,快點長吧!還有三年。」

  我順著聲音看去,頓時嚇得魂飛魄散,只見那處破廟上,盤著一條巨大的黑蛇,頭有笆斗大小,腰身足有水桶粗,兩隻澄黃的眼珠子,正死死的盯著自己,眼神裡,滿是貪婪之色。

  在發出一聲自己都覺得刺耳之極的尖叫後,我拼命奔回了家,這個時候,爺爺一般都在祭拜,自從我有了許多的秘密之後,爺爺不知道從哪裡請來了一尊綠甲綠袍,長有十八條手臂,看上去很是兇悍的神像,每天早晚兩次的供奉著。

  門一推開,爺爺正跪在神案前面,雙手合什,面色虔誠至極。神案上的香爐裡插著幾根檀香,飄起緲緲的煙霧,香爐後就是那尊神像。

  而在神像的頭上,則吸附著一條墨綠色的大蜈蚣,有筷子長短,蜈蚣頭趴在神像頭上,正貪婪的吸著煙霧。

  「蜈蚣……蛇……蜈蚣……蛇……」我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語無倫次起來。

  爺爺又拜了三拜,才站了起來,一指神像對我道:「這是家神,是保佑我們的神靈,不用害怕。」

  我聽爺爺這麼一說,又看了看那條墨綠色的蜈蚣,見它還趴在神像上吸著煙霧,沒有任何異動,倒也不覺得那麼可怕了,加上屋內淡淡的檀香味,逐漸安定了下來。

  但隨即就想起了那條巨大的黑蛇,頓時又緊張起來,結結巴巴的把剛才的事說了一遍,爺爺的臉色「唰」的就沉了下來。

  爺爺沉思了好久,伸手取了三支香,點燃後跪在神像前,喃喃道:「家神在上,這妖孽竟然把主意動到了我的孫子身上,還請家神庇護。」說完話,將香插進香爐,誰知道剛一鬆手,那三支香就倒了下來。

  爺爺面色一變,又重點了三支,一插進香爐,神壇上陡起一小股旋風,香火「哧溜溜」就燒完了,香灰掉在神案之上,碎成無數截,拼湊出三個字來:「撞仙兒!」
穆離鳶 發表於 2015-8-7 19:25
第2章 撞仙兒

  所謂仙家,就是在民間流傳著一些精怪,在農村經常可以看到一些奇怪的畫像、木雕、泥塑,或是人面蛇身,或者人身虎頭,皆是此類,更有甚者,我曾看到過一個人面黑魚身體的畫像,相當的詭異。

  仙家的種類繁多,只是大部分的仙家,特別是一些生性兇猛的仙家,都不願輕易出世。而撞仙兒要尋找的,就是這類比較生猛的仙家。

  撞仙兒可不是一般人能玩的,要求極高,而且成功率極低,一百例之中,能有一例成功的就算不錯了,所以這種事不少人都知道,卻極少有人願意嘗試,不是逼到絕路上,誰也不敢拿這事開玩笑。

  所以爺爺一看見「撞仙兒」這三個字,臉色頓時變的難看之極。

  但事情已經到了頭上,那黑蛇已經盯上了我,照做的話雖然沒底,可畢竟還有一絲活命的機會,爺爺一想通了這點,一咬牙,一頓足,交代了我幾句,轉身出去準備去了。

  撞仙地點倒是現成的,村後一裡不到,就是五龍嶺的交集處,山脈不高,卻分為五道山嶺向五個方向延綿數十裡,形成五龍聚首之勢,山秀林密,水清泉縱,鐘靈毓秀,異與他邑,正是天地靈氣彙聚之處,此地若撞不到仙兒,那才是怪事。

  鄉間村民大多淳樸,聽聞此事後,紛紛伸手幫忙,麻繩棕索,木材竹棍,一下午就將撞仙台搭了起來,高有兩米,寬及數丈,一切都是按照規矩來,沒有半點偷工減料。

  爺爺將一切事物準備妥當,千叮嚀萬囑咐的將我送到五龍嶺入口處,依舊不肯回轉,有幾個膽大的鄉親見狀不忍,留下和爺爺一起在入口處守候。

  我當時雖然只有十五歲,卻比同齡人要成熟許多,十分能夠體諒爺爺的苦處,雖然心中驚懼,卻仍舊強自鎮定,提著燈籠走向五龍嶺的入口。

  走到入口處,我依爺爺的交代,在入口處點上香燭,燒了黃表,磕頭祭祀完畢,將帶殼稻米十四粒分別裝入兩隻鞋子,撿起地上銅鑼,敲了一下,大聲喊道:「王氏男丁,入山撞仙,香燭供奉,黃表祭天,銅鑼開道,踩米問路,求各位大仙指路了。」喊完放下銅鑼,提著燈籠就向裡闖。

  這些都是有講究的,程序一樣都不能錯,必須先點香燭,再燃黃表,磕頭祈禱,讓大山裡面的仙兒們有了準備,才能鳴鑼通知,報上姓氏,不然冷不丁的一敲鑼,萬一驚嚇到大仙兒,那就有得罪受了。

  至於稻米問路,則是奇怪事兒,每只腳下必須踩著七粒帶殼稻米,只要一開鑼,走錯一步,腳下就會針刺一般的發疼,道路走對了,一點事兒沒有。

  好在爺爺一路上已經做好了標記,我倒沒有嘗到走錯路的滋味,三步一頭,九步大禮,一直上了撞仙台。

  臺上早放有蒲團,蒲團前擺有一隻酒罈,一隻藍邊瓷碗。我將燈籠掛好,酒倒入碗中,取了竹簽,齜牙咧嘴的紮破中指,向碗中滴入三滴鮮血,拔下自己三根頭髮,點燃之後投入碗內,見碗內升起一團藍色焰火,才坐到蒲團之上,靜觀不語。

  別小看這幾道程序,掛燈等於定點,告訴各路大仙,撞仙地點就在這裡,倒酒七分滿,多了大仙會醉,少了大仙著惱,滴血取發不能見鐵器,鐵器都有殺氣,會衝撞大仙,燃發見藍火,一是可以消耗掉酒精度數,以免大仙醉酒誤事,二也可以減輕酒內的血腥味,要知道這撞仙兒找的可都是些生猛的傢伙,萬一血腥味過重,誰知道能引發些什麼事兒。

  我這一坐下來,頓時覺得渾身都不對勁兒,感覺在這撞仙台四周,到處陰氣嗖嗖,黑暗之中,有無數雙眼睛在盯著自己看,那些目光之中,充滿了戾氣,就像要將自己生吞活剝了一樣,和爺爺說的一片祥和完全就是兩回事。

  山風輕掠,四周一片黑暗,一盞孤燈,像鬼火一樣搖擺不定,樹影陰森,不斷有各種奇怪的聲音傳出來,每一聲都使王小華心驚肉跳。

  一陣陰風刮起,碗內火光一閃,藍火熄滅,一隻通體雪白的狐狸悄無聲息的出現在臺上,緩緩向我靠近。

  我心中一凜,這狐狸通體雪白,渾身上下一根雜毛都沒有,看上去甚是可愛,可那雙碧綠色的眼神之中,卻透露著一股子邪勁,我就感覺這白狐狸對自己沒存什麼好心。

  那白毛狐狸一雙碧綠的眼珠子盯著我看了看,嘴角忽然彎了起來,就像是在笑,我心中卻一陣陣的發寒,誰見過會笑的狐狸?

  白狐狸剛走得兩步,一條碧青的小蛇「嗖」的一聲彈上了撞仙台,最多只有筷子長短,拇指粗細。

  我看了那小蛇一眼,只覺得全身皮膚都是一緊,這碧綠色小蛇雖然不大,卻散發著一種無比邪惡狠毒的氣息,比起那只白毛狐狸猶過之而無不及,特別是對自己的那股惡意,赤裸裸的表現了出來,沒有一絲的隱藏,好像恨不得立刻鑽進我體內噬咬心臟一般。

  那白毛狐狸一見碧綠色小蛇現身,似乎畏懼的很,轉身一縱就跳下了撞仙台,白影幾閃,已經消失于山林之中,不見蹤影。

  青蛇一見白毛狐狸溜走,也不追趕,轉身向我遊來。

  我心中忐忑,全身卻像被人施了定身術一樣,連手指都不能動彈一下,不過也不怪,一個十五歲的孩童,遇見這般詭異的景象,沒有被嚇昏過去已經算不錯的了。

  那青蛇遊了幾下,忽然將身軀盤起,三角形的蛇頭高高昂起,猛的轉身向後看去。與此同時,我也覺得全身汗毛「唰」的一下全豎立了起來,幾乎將身上的衣服撐離了皮膚,身軀如墜冰窖,幾乎將一顆心兒也凍得僵了。

  就聽「呼」的一聲響,一個矮黑胖子已經站在了撞仙台上。

  我雖然心中恐懼,心智卻仍舊未亂,借著燈籠的光亮看去,只見這矮黑胖子袒胸露背,身上長滿了鋼針一般的黑色粗毛,下身亦是如此,那活兒晃悠在胯下,甚是醜陋。

  再往臉上看,更是大吃一驚,這人竟然長了一張豬臉,細小的眼睛中閃著一絲殘忍的光芒,肥頭大臉,鼻子拱起老高,口中翻出兩根尺把長的獠牙,要不是長了一副人身,簡直就和村民們狩獵到的山豬一模一樣。

  那青蛇一見豬面男,頓時身軀盤的更緊,昂首吐信,不斷發出「噝噝」之聲,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那豬面男卻是視而不見,大踏步走上前來,到了青蛇面前方才停下腳步,也不言語,一伸手就將青蛇抓了起來,一手捏住蛇頭塞入口中,一手拉著蛇尾,血口一陣亂嚼,咬得蛇骨「格吧格吧」直響,片刻吃了個乾淨,轉頭看向我。

  我一見心頭一苦,幾乎要嚇得尿了出來,這廝醜陋不堪且不說,光這生吃活蛇的手段,已經嚇得魂兒也快飛了,何況這矮黑胖子看向自己的眼神,完全就是豬八戒見了人參果,要說他不想吃了自己,打死我都不會相信。

  那豬面男卻不管我的感受,大踏步走了過來,一直走到我面前,一張肥臉上堆起一絲笑意,伸手就向我的肩頭抓來。

  就在此時,撞仙台上陡起一陣旋風,我都沒看清楚怎麼回事,那矮黑胖子已經倒飛了出去,直飛出兩三丈遠,跌落在撞仙台下,「骨碌碌」滾出好幾步遠,一個翻身爬起,頭也不回的鑽進山林之中。

  面前不知何時已經多了個又高又壯的黑漢子,站在那裡直如半截鐵塔一般,雙手抱胸,冷冷的看著我,兩隻眼睛之中滿是兇殘之色。

  我心頭一慌,剛想起身逃走,一個溫暖聲音從我的身後響了起來:「這可是我兒子,你們這幫跳樑小丑哪裡夠看!」話一說完,一隻大手已經搭上了我的肩頭。
穆離鳶 發表於 2015-8-7 19:26
第3章 捨命封陰

  手一搭上我的肩頭,頓時覺得一陣溫暖,身體馬上就不那麼冷了,也靈活了許多,一翻身站了起來,轉身借著燈光看去,見身後站一中年男子,平頭細眼高鼻子,不胖不瘦,不高不矮,眼神中滿是暖意,臉上帶著微笑,一手仍舊搭在自己肩頭上,另一隻手斜指著前面的那個黑大個兒,似乎根本就沒把那黑大個兒看在眼裡。

  我從剛才的對話中,已經知道眼前這個中年男子就是自己的父親——王越山。

  這是我十五年來第一次看見父親,在這之前,父親的名字只存在于爺爺的述說中,連奶奶過世,父親都沒有回來奔喪,父子倆從來沒有過交集。

  我曾無數次夢見自己和父親相遇的場景,卻從來沒有想到,父子第一次見面會是在這種情況下。

  可不知道怎麼的,也許是父子連心天性使然,也許是我目前太需要一個保護者了,只覺得自己站在父親的身邊,是那麼的溫暖,那麼的安全,渾身從骨子裡向外透著舒坦。

  當時我哪裡知道,這是我們父子第一次見面,也是最後一次見面。

  那黑大個兒卻不舒坦了,臉上的表情逐漸凝重起來,盯著父親看了好一會兒,才悶聲道:「獵殺?」

  父親臉上依舊掛著微笑,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那黑大個兒繼續追問道:「是南派還是北派的?」

  父親臉上的笑意更濃:「北派。」

  黑大個一聽,似乎松了一口氣,輕聲道:「我現在走,算不算未犯惡行?」

  父親略一沉思,又點頭道:「算!」

  那黑大個兒面色一喜,再不多話,轉身就走,幾步到了撞仙台邊,一縱身跳了下去,鑽入山林之中,只見枝葉抖動,一陣「窸窣」作響,再也不見身影。

  與此同時,我明顯感覺到原先隱藏在四周窺伺自己的那些眼睛,也都逐漸消失在暗處,那種不適感煙消雲散。

  父親臉上的笑容卻慢慢消失,忽然悶哼一聲,面色一苦,閉目皺眉,低聲疾道:「快走!」一把將我抱了起來,大步向山林外面走去。

  父親行走極快,片刻父子倆出了五龍嶺,一眼就看見爺爺正在幾個鄉親的陪同下,蹲在入口處「吧嗒吧嗒」的抽悶煙呢!

  父親上前幾步,將我放下,「撲通」一聲跪在老爺子面前,顫聲道:「爸,你老人家受委屈了!」

  爺爺一愣,這才看清楚面前跪著的正是自己十五年來未沾家的兒子,頓時「騰」的一下就站了起來,二話不說上前就是一巴掌,扇完之後伸手一指父親,還未說話眼圈已經紅了,嗓子就像堵了一口痰般,竟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鄉親們急忙過來勸住爺爺,爺爺本來就是喜多於怒,一甩手道:「你回來了也好,你這兒子我也替你養到十五歲了,接下來你帶走吧!別再來難為我這老頭子了,我這把老骨頭,哪裡死哪裡埋,沒有孝子賢孫一樣進棺材……」

  父親面色慘白,張了張口,似想說話,忽然一口鮮血噴了出來,隨即栽倒在地,昏了過去。

  爺爺頓時慌了手腳,急忙讓鄉親們上前抬起,自己領著我跟在後面,向家中趕去,父子連心,一見父親這個樣子,爺爺哪裡還生得起氣來。

  快到村子時,父親又醒了過來,堅持自己沒事,眾鄉親只好散去。

  回到家中,剛一進門,父親就反手關上了門,「噗通」一聲又跪在爺爺面前,叩頭道:「爸,原諒不孝兒子,無法在你面前盡孝了。」

  爺爺大吃一驚,急忙扶起父親道:「孩子,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父親苦笑道:「爸,我不瞞你,我五臟六腑盡毀,大限將至,只是使用奇門之術暫保性命,回來見你老人家和小華一面,估計最多只能撐到明天雞鳴之時。」

  爺爺面色瞬間慘白,搖晃著倒退兩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嘴唇不住顫抖,卻說不出話來。我更是震驚異常,我已經十五歲了,懂得死亡是怎麼一回事了,萬萬沒有想到,剛剛回家的父親,即將永遠的離開自己了。

  父親卻滿臉鎮定,苦笑道:「我自從幹了這行,早就有了心理準備,只是愧對你老人家,可惜沒法看見小華長大了。」

  我心頭一震,瞬間數個念頭升起,父親到底是做什麼的?為什麼會這麼危險?明知道這麼危險,為什麼還要去做?

  這時爺爺顫聲問道:「沒有解救的辦法了?樹先生也不行?」

  父親搖搖頭道:「樹先生遠在千里之外的巴山,趕不及的,何況傷我之人,手段遠在樹先生之上,而且我若不死,天下必遭劫難,我這一死,可換三年人間太平,也算給小華爭取點時間。」

  我心頭更亂,根本不清楚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父親必須要死呢?給自己爭取時間又是什麼意思?一時之間,腦海亂成一團。

  爺爺還要再問,父親揮手打斷道:「爸,我時間不多了,傷我之人在我死後,必定會四處尋找小華,雖然那人不知道這裡,可此人神通廣大,若不將小華身上的陰眼封住,要不了多久小華就藏不住了。」

  「所以我必須在天亮之前,完成封眼之術,還得麻煩爸你去抓一隻尚未交配過的公雞,取一把菜刀,一隻鋼針,一隻小碗來,公雞屬陽,未交配過的公雞陽性更足,只有以公雞之血,才能封住小華的陰氣不外泄。」一句話說完,面色更顯蒼白。

  爺爺緩緩閉上眼睛,嘴角顫抖幾下,終究沒有再說話,猛一跺腳,站起身向外走去。

  爺爺一出房門,父親就一把拉過我,拉到自己面前,盯著我上下打量了好幾遍,眼神中滿是眷戀,柔聲說道:「你都這麼大了,已經成男子漢了,以後一定要好好照顧爺爺,爸爸做不到的事,就由你代勞了。」

  我眼圈一紅,眼淚在眼窩裡滴溜溜打轉,差點哭出聲來。畢竟才十五歲,剛看到父親,就又要面臨生離死別,哪裡能忍得住。

  父親也眼圈泛紅,面色卻是一正道:「不能哭,你是我王越山的兒子,將來要擔負的,會比爸爸擔負的多的多,可以流血,可以死,卻沒有哭的權利。」

  說到這裡,話鋒一轉道:「我要你記住三件事,第一件:千萬不要想為我報仇;第二件:以後面臨再大的危險,也不能和那些所謂的仙家發生任何的關聯;第三件:以後除了爺爺之外,只能相信一個人,他的名字叫樹海峰。」

  父親說完之後,大概怕我沒聽清楚,又重複了一遍,最後問道:「你記住了沒有?」

  我用力的點了點頭,眼淚噙在眼圈中直打轉,卻硬生生忍住沒掉下來,心中卻一直在想,父親為什麼不許我報仇?為什麼不許我報仇?為什麼不許我報仇?

  父親見我點頭答應了,心頭欣慰,摸了摸我的頭道:「你很懂事,也很勇敢,將來一定會比爸爸更出色,如果你媽媽知道,一定會很開心的。」

  我聽的一愣,頓時又升起一個念頭,對啊!自己長這麼大了,怎麼從來沒有聽說媽媽的事?爺爺每回談及爸爸,也總是刻意回避有關於媽媽的話題,媽媽到底怎麼了?姓什麼叫什麼?就算是死了,也該讓自己知道媽媽的名字吧!

  當下正想提問,爺爺卻推門進來了,手裡提著一隻小公雞,一手抓著菜刀和小碗,放下碗後,用菜刀削斷公雞的喉嚨,放了大半碗的血,隨手將公雞丟在一邊,進屋取了鋼針出來。

  父親接過鋼針,拍拍我的頭頂道:「眼閉起來,疼也別喊。」

  我順從的閉上眼,眼睛剛一閉上,就覺得印堂之上被紮了一針,疼的鑽心,疼痛感還未來及擴散,緊接著又是一針,一針連著一針,一針接著一針,連綿不斷的刺在印堂之上。

  一直刺了百十針之多,我疼的差點昏了過去,父親才停了下來,伸出手掌按在針刺之處,口中念念有詞,即疾又古怪,念完之後,喊了一句:「封!」才伸手拍拍我,示意我睜開眼睛。

  奇怪的是,我一睜開眼,印堂馬上就不疼了,伸手摸了摸,也沒有被針紮的痕跡,甚至連點血跡都沒有。

  就在這時,一聲雞啼響起,父親面色更加的蒼白,嘴角隱有血跡,癱坐在椅子上,轉頭對爺爺道:「爸,兒子不孝,要先走一步了,我死之後,密不發喪,對外就說我又出門做生意去了。」

  爺爺含淚點頭,父親又道:「事情經過,我已經留書給了樹先生,樹先生很快就會趕來保護小華,對外人千萬不可洩露小華的秘密,天下唯樹先生一人可信,切記,切記!」

  爺爺再次含淚點頭,父親心願已了,臉上露出安心的笑容,轉頭看向小華,那目光中,滿是不舍,雙眼緩緩合上,身體一松,頭顱一低,就此氣絕。

  我放聲大哭,爺爺老淚橫流,舔犢之情轉瞬即逝,白髮人送黑髮人寸斷肝腸。
穆離鳶 發表於 2015-8-7 19:42
第4章 強大的陰冷之氣

  爺孫倆痛哭一會,爺爺止住悲聲,將我勸停,爺孫倆趁著天尚未亮,將父親的屍體偷偷運到五龍嶺埋了,回家又關門哭了一次,從此閉口不提關於父親的事。

  爺爺自然是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對我的疑問隻字不答,一切都推給了那個從未露面的樹先生身上,我則暗下決心,定要報仇,整天盼星星盼月亮般的等待那個樹先生的到來。

  可那個樹先生卻並沒有像父親說的那樣「很快就來保護小華了」,而是一直也未出現。

  時光荏苒,歲月流逝,一晃眼就到了第三個年頭,隨著爺爺逐漸老邁,我也長成了精壯的大小夥子。

  常年刻意的鍛煉,使我肩寬胸闊,骨健筋強,一頭碎發使我看上去極為精神,細細長長的丹鳳眼,高挺的鼻樑,一笑就露出一口白牙,修長的身材更使我強健之中不失帥氣,成為附近眾多姑娘青睞的對象。

  可我卻一點也不開心,一是我始終記著那個夜晚,始終記著那份仇恨,雖然至今都不知道是誰殺的父親,也不明白父親為什麼不許自己報仇,可這仇恨,卻一直在我心中瘋狂的滋長。

  二是自己最近不知道怎麼了,總是莫名其妙的感覺到冷,就算是在豔陽當空的正午,也會沒來由的一陣陣發寒,並且這種寒氣,不是由外及內的,而是一種從骨子裡向外散發的冰寒。

  而且,我最近疑心病越來越重,總是沒來由的感覺到有人跟蹤自己,經常忽然覺得全身一陣陰冷,脖子後面涼颼颼的,就像有把利刃慢慢貼近脖子一般,條件反射般的跳了起來,轉過身去,希望能發現點蛛絲馬跡,但得出的結果都是自己想太多了。

  根據這些症狀判斷,我懷疑自己有問題,不管是精神上的還是身體上的,反正有病,得治!但不能和爺爺說,爺爺這麼大歲數了,承擔不起這些。

  自從父親死後,爺爺變了許多,經常醉酒,醉酒後就抱著我哭,每回都哭的十分淒苦,我則更習慣將苦疼都埋在心裡。

  今天是父親的忌日,再兩個月就是我十八歲的生日,晚上爺爺特意做了一桌菜,買了好酒,結果爺爺又喝醉了,痛哭一番後,被我安置入睡。

  爺爺一入睡,我就到院子裡對著沙包練了起來,這三年,這個沙包已經成了我的發洩對象,所有的仇恨,所有的憤怒,都從拳頭發洩到沙包上。

  我恨那個殺了他父親的人,我恨自己沒本事,也恨那個樹先生的不守承諾。

  剛打的幾拳,忽然一個聲音傳到腦海之中:「快了!終於快了!我等了幾十年,終於等到了,再兩個月,再兩個月……」

  這聲音雖輕,我心中卻陡起一股寒意,嚇出了一聲冷汗,全身雞皮瞬間鼓起,我清楚的記得,這個聲音屬￿那條盤在破廟上的大黑蛇,看來,這條大黑蛇並沒有忘了自己。

  我轉過頭去,看向屋頂,屋頂上空空如也,他並沒有看見什麼大黑蛇,只是直覺告訴自己,那條大黑蛇,就在自家屋頂上,因為屋頂上散發著強大的陰冷之氣。

  我沒有衝動,繼續擊打著沙包,身體保持在警惕狀態,十八歲的我,已經有了極少數人才有的隱忍。

  那股陰冷之氣並沒有接近過來,反而逐漸退去,這讓我想起了剛才大黑蛇的話,兩個月後,自己會發生什麼?為什麼還要等兩個月?但不管會發生什麼,相信對自己來說,一定不會是好事。

  拳頭一下接一下擊打在沙包上,不斷發出「嘭嘭」的聲音,我的手早已經麻木了,心也逐漸冷了下來。

  「只會使蠻力是沒有用的,對手可不是沙包,站在哪裡等著挨打。」忽然一個聲音傳了過來,發聲的方向竟然就在屋內。

  我頓時就是一愣,轉頭一看,一個老頭正站在桌邊,拿著桌上的酒瓶自斟自飲,也不用筷子,就用手抓,喝一口酒抓一口菜,吃菜喝酒的那個速度,當真叫快,就像生怕別人來搶一般,一個勁的往嘴裡塞,就這個速度,竟然沒有噎住他,敢情菜進嘴裡連嚼都不帶嚼一下的就直接吞下去了。

  細一打量,老頭看上去也就五十來歲,一頭稍現花白的頭髮雜如亂草,隨便撿了根紅繩子束在腦後,臉上烏黑一片,也不知道是髒還是膚色,圓臉長眉,一雙略顯狡獪的小眼下面掛著個酒糟鼻子,嘴很大卻是薄嘴唇兒,一見就知道是個能說會道能吃能喝的主。

  身上穿了套當時很流行的黑色中山裝,卻不知道多久沒洗了,衣服上的油光都可以當鏡子使,腳上穿著兩隻布鞋,又破又舊,一看就是從垃圾堆裡翻出來的。

  這大嘴巴、這一身黑,這股令人不舒服的寒氣,這神出鬼沒的出現方式,使我瞬間想到了那條大黑蛇,眼角沒來由的跳動了幾下,脊背上的冷汗「唰」的一下就出來了,打濕了衣服,緊貼在身上,一片冰涼。

  那黑面老者見我打量他,用眼角瞟了我兩眼,又塞了幾塊獐子肉進嘴裡,整吞了下去,灌下一杯酒,才一抹嘴,伸手在身上抹了抹,眨巴眨巴小眼睛,張口問道:「這是你家?」

  我這下知道這黑面老者衣服上那層油光是怎麼來的了,但這並沒有使我減輕防範之心,當下點點頭道:「你吃吧!」

  不是我不想趕他走,如果真是那大黑蛇化身,只怕趕也是趕不走的,何況爺爺還在屋內,還是不要激怒他的好。

  那黑面老者一聽,卻不吃了,拖過一個板凳,大馬金刀的往哪一坐,用還沒擦乾淨的油手往嘴上一抹道:「我知道了,你是小花是吧?趕緊的,把你爺爺喊出來,就說老瘋子來了,讓他出來陪我喝兩杯。」

  我一聽眉頭一皺,自己從爺爺的口中,從來沒有聽過「老瘋子」這個名號,雖然這人裝扮邋遢,而且吃相難看,心機卻夠深,一上來就提起爺爺,分明是在告訴自己,爺爺在屋內,不要亂來。

  那黑面老者見我不動,一拍桌子,小眼睛努力一睜,嬉笑道:「怎麼的?還不去叫老鬼出來!不讓你白跑腿,老子喝開心了,教你兩手,包你受用無窮。」

  我頓時心頭火起,只是礙于爺爺的安全也不敢翻臉,當下將面色一冷道:「爺爺今天高興,多喝了幾杯,年紀大身體頂不住了,已經睡了,你有什麼事和我說吧!」

  這句話實際上已經下了逐客令,理解成挑戰書也可以,我已經準備好豁出去了。

  那黑面老者卻絲毫不以為意,反而一拍腦門,「哈哈」大笑道:「不錯,比王越山那小子有脾氣,我跟你說,千萬別學你老子那整天笑眯眯的賴樣,做人就要有點脾氣才好,不然人不怕你,鬼也不怕你,所有邪門歪道的玩意都不怕你,那你還混個什麼勁?你說是不是?」

  這什麼亂七八糟的,我聽著根本摸不著頭腦,不過從這黑面老者的語氣上來看,肯定和老王家很熟,還認識自己的父親,而且很有可能輩分比自己父親要高,這樣來看,又似乎不是那大黑蛇了。

  從他對爺爺的稱呼來看,更像是爺爺的老友,老友之間,稱呼對方老鬼倒也可以理解,這麼一想,臉色頓時緩和了許多,脫口而出道:「你認識我父親?」

  那黑面老者又是「哈哈」一笑道:「當然認識,我們是好兄弟,要沒有我哪有他!別說他了,連你老鬼爺爺都早就完蛋了,要不是我當年路見不平一聲吼,你們老王家早就斷了香火了。」

  我最敬重的就是爺爺,一聽老頭這話,火氣「噌」的一下就上來了,這黑面老者和父親是好兄弟,那和爺爺比要差著一輩,這開口老鬼閉口老鬼的,著實讓人惱火。

  當下將臉色一掛,沒好氣道:「老人家,看你的樣子,也活幾十歲了,怎麼還不知道人情世故呢?你既然和家父稱兄道弟,也就是爺爺的晚輩,說話可得留點口德。」

  那黑面老者卻絲毫沒有注意到我的拳頭已經握起來了,本來就小的小眼都眯起來了,依舊搖頭晃頭道:「有什麼好留口德的,不信你去問你那老鬼爺爺,他當年是不是我救的?就連你奶奶,也是我做主許配給他的,不然就憑他老小子當時窮那樣,哪能討得到媳婦……」

  話未說完,我已經摟不住火了,沖上去一拳打向那黑面老者,嘴上也不再客氣了,直接喊道:「你給我滾。」

  此時的我,已經認定這個黑面老者就是那大黑蛇來消遣我的了,下手哪還會容情,這一拳已經使出了全身的力氣。

  誰知道我的手剛一接觸到那黑面老者的衣服,忽然一股大力傳來,還沒反應過來,整個人已經像皮球一樣被拋了出去,從那老者頭上翻過,撞開爺爺的房門,「撲通」一下摔進屋內。

  饒是我身強體健,這一下也被摔的頭暈腦脹,屁股更是一陣酸痛。
穆離鳶 發表於 2015-8-7 19:43
第5章 金剪回魂

  我畢竟年輕,一摔之下,立刻翻身爬起,就準備沖出去拼命,卻一眼瞟見爺爺穿著一身白,雙手纏著一條鐵鍊,雙腳離開地面約有四五公分高,在床邊一邊掙扎,一邊一臉淒苦的對著自己叫喚:「小華……小華……」

  再一細看,旁邊床上則還躺著另一個一模一樣的爺爺,就是平常裝扮,只不過面色慘白,毫無血色,就如同死人一般。

  頓時大吃一驚,脫口疾呼道:「爺爺,怎麼回事?」轉身飛奔過去,摸摸躺在床上的爺爺,入手冰涼,毫無生氣,再看看旁邊束鏈懸空一臉淒苦的白衣爺爺,頓時手足無措起來。

  這時門外傳來「咦?」的一聲驚奇聲,緊接著就「噝噝」之聲大作,一聲大喊傳來:「惹了老子還想跑?不死也得給老子留下層皮來。」

  緊接著響起一聲古怪的咒語,只聽「哢嚓」一聲悶雷炸響,隨即所有聲音都消失不見。

  我此時已經認定那老頭就是大黑蛇所化,一咬牙一跺腳,伸手抄起靠在門旁的鐵鍬,正好看見雜亂的頭髮已經伸進屋來,頓時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使足全身的力氣,手中鐵鍬「呼」的一聲就拍了過去。

  那傢伙卻甚是靈敏,風聲一起,已經腦袋一縮,躲了回去。

  我這一鐵鍬可是卯足了勁,這一拍空,砸在地面上,頓時激蕩起一團塵煙,雙手被震的麻木不堪,虎口都裂了開來,竟然再也握不住鐵鍬,手一松,「鐺」的一聲,鐵鍬落地。

  與此同時,那黑面老者已經像一陣風般的刮了進來,一進門二話不說一抬腳就將我踢翻在地,轉頭一看躺在床上的爺爺,伸手探了探爺爺的鼻息,又在爺爺的脖子上一搭,翻了翻爺爺的眼皮,眉頭一皺,面露慍色道:「敢在老子面前玩鎖魂術,真你媽壽星佬吃砒霜——嫌命長了!」

  一句話說完,伸手就拉起了躺在床上的老爺子,一抖手已經將老爺子翻個身,面孔朝下,指伸如戟,在老爺子背上連點七下,從懷中掏出一張黃色符咒來,頭也不回疾聲喊道:「不想讓你爺爺死就快過來幫忙,告訴我你另一個爺爺在那裡?和他身上鏈條的位置?」

  我一見這陣勢,就知道自己可能懷疑錯人了,這黑面老者是在救爺爺,急忙伸手一指懸浮在床邊的白衣爺爺道:「就在床邊,鏈條栓在雙手腕上。」

  黑面老者此時哪裡還有半點瘋癲之態,單手一把抓住趴在床上老爺子的手腕,黃符向手腕上一貼,另一隻手一翻,捏了個手決,口中念道:「奉請冥天玉皇尊,靈霄寶殿放光明,急急請急急靈,請得金剪速來臨,借得仙界黃金剪,降斷凡間邪惡繩,五行之物紛紛碎,金剪之下不容情,若有巫邪來使法,天雷一響劈你身,謹請南斗六星、北斗七星護法,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一連串話語說完,爺爺手腕處的黃符「呼」的一下無火自焚,瞬間燒盡,只見從白衣爺爺手腕前方忽然冒出一把巨大的黃金剪刀來,兩邊剪刃一開一合,火花四濺,白衣爺爺手腕上的鐵鍊已經碎裂了開來,而那把黃金巨剪刀也隨即消失不見。

  黑面老者陡然大喊一聲:「王虎,還不歸位!」手抓著爺爺的手腕,向白衣爺爺所在之處一伸,爺爺的手指剛一接觸到白衣爺爺,白衣爺爺就「悠忽」一下鑽進了床上爺爺的身體之內,緊接著就響起了爺爺的聲音:「哎呀!嚇死老漢了。」

  那黑面老者這時才松了口氣,轉頭對我喊道:「小花,小花?」

  我見那黑面老者救了爺爺,先前成見早拋於腦後,急忙應道:「我叫小華,不叫小花。」

  那黑面老者轉頭看了一眼,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了,小花,你去燒碗姜湯來,你爺爺回魂不久,需要姜湯暖身。」

  我終於知道這黑面老者是故意的了,無奈的應了一聲,爺爺的身體可不敢耽誤,急忙跑去廚房燒姜湯。

  姜湯端來時,爺爺已經坐了起來,正在和那黑面老者說話,那黑面老者又恢復了原先那瘋瘋癲癲的模樣,小眼睛眯著,手裡多了個油光滑亮的葫蘆,說幾句話就拿起葫蘆來喝一口。

  爺爺喝了姜湯,蒼白的臉上有了一絲血色,一指那黑面老者道:「小華,快跪下,這是樹海峰樹先生,樹先生可是我們家的大恩人,如果不是樹先生出手,我們老王家早就斷了香火,今日樹先生又救了爺爺一次,你替爺爺好好給樹先生叩幾個頭。」

  我這時簡直就把這黑面老者當成神仙一樣看了,一聽這人正是父親臨終前所指定的唯一可以相信的人,聞言哪還有半點遲疑,「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咚咚咚咚」連磕了幾個頭,這幾個頭可磕的是真心實意,腦門都紅腫了起來。

  樹先生也沒有推辭的意思,眯著小眼坐在床邊上,等我磕了好幾個響頭,才跳下床來,伸手扶起,轉頭對老爺子笑道:「你這老鬼,人老奸馬老猾,就想占老子便宜,明知老子不會白受小孩子幾個頭,還故意讓孩子磕頭,這不擺明瞭敲詐嘛!」

  老爺子苦笑道:「樹先生,你看我這樣子,估計也撐不了幾年了,越山已經不在了,萬一我也走了,小華無依無靠的,我也不放心呐。不是我老了老了變奸猾了,總得為孩子想想,再說了,你也沒拒絕的意思啊!要是你不願意,小華一跪下你就跑了,認識這麼多年了,我還不瞭解你,你巴不得在孩子面前顯擺一下呢!」

  樹先生被爺爺說破了心思,也不見有任何尷尬的模樣,嘻嘻一笑道:「還別說,我別的沒有,這一身的奇門術,還真不想帶進棺材裡,越山那傢伙太虛偽,整天笑眯眯的計算老子,老子懶得教他。不過這孩子可以,有點血性,對我胃口。」

  爺爺趁機道:「可不是,小華這孩子孝順,還聰明,學什麼東西都一點就透,天分比越山強多了,我看乾脆你就收了小華繼承你的衣缽吧?」

  樹先生一聽,連連擺手道:「不行不行,我一向獨來獨往慣了,不能受名分的約束,還是像我和老鬼你、和越山一樣,一律以兄弟相稱比較好,高興了我就教兩手,不高興我不教也沒理由怨我。再說了,萬一以後出去輸了,不是我的徒弟,也丟不到我的臉不是。」

  說到這裡,一轉頭對我道:「小花,你小子想學什麼?」邊說話邊坐回到床上。

  我聽的一愣,心想這輩分是怎麼排的,和爺爺兄弟相稱,和父親又兄弟相稱,現在要和自己也兄弟相稱,太亂了不說,自己一家不是吃了大虧了嘛!

  但一想到樹先生剛才的手段,頓時來了精神,雙眼一亮道:「樹先生,我就學你剛才救爺爺的手段好了。」

  剛坐到床上的樹先生一聽,「騰」的一下又蹦了下來,手一伸指著我的鼻子怒道:「鎖魂術是邪門歪道最常用的伎倆,金剪符咒也是最基本的玩意,你這小子,老子一身的好本事,你卻要學那最基本的手段,真是南瓜長在瓦盆裡——沒出息!」

  我見樹先生發怒,只好小聲道:「我也不知道那只是最簡單的,只是見那黃金剪刀甚是巨大,以為很厲害呢!」

  誰料我一說完,樹先生卻陡然一愣,單手一探一抓,已經抓住我的手腕,另一隻手在我額前、雙肩、胸前、丹田處拿捏了幾下,口中「嘖嘖」連聲,臉上慢慢堆起笑意,問道:「你小子剛才看見金剪了?」

  我點頭道:「當然看到了,那麼大一把金光燦爛的大剪刀,誰看不見啊?」

  樹先生「嘿嘿」一笑道:「我就看不見,你爺爺也看不見,普天之下,估計除了王越山那小子,也就你小子能看見。」

  說到這裡,樹先生繼續看著我道:「越山說的不錯,奇門封陰術只能封你三年,隨著封印消除時間越近,你體內的陰氣越盛,當奇門封陰術快要消除之時,你體內被封存了三年的陰氣說不定能重新打開陰眼,看樣子,真的打開了。」

  爺爺一聽急忙說道:「不對啊!越山說過,到封印期限是三年,這才兩年半,還有半年的時間呢!」

  樹先生笑道:「你們是一脈傳承,血緣深厚,一見你遇險,他體內陰氣自然激蕩,加上奇門封陰術已經施展兩年半了,效果越來越薄弱,他又本身陰眼已開,這一衝激,闖開封印倒不是難事,只是還能順帶衝開慧眼,就稀奇了,當年越山也沒這份能耐。」

  我聽的一頭霧水,什麼奇門封陰術?什麼陰眼?什麼慧眼?這都哪跟哪啊!想問又不知道該從何問起,只好一臉疑惑的看著樹先生。

  樹先生看似瘋癲,實際上精的和猴一樣,一見我的表情,就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嘿嘿」一笑道:「你不用問,問了也不告訴你,現在也不是告訴你的時候,我只問你,你想不想替你爺爺報剛才之仇?」
穆離鳶 發表於 2015-8-7 19:43
第6章 神廟邪靈

  說到這裡,好像怕我不敢似的,還故意加了一句:「剛才那東西將你爺爺的魂魄鎖出身軀,目的無非就是想看看你是不是它要找的那個人,現在已經確定了,就算你不找它麻煩,它以後也還會來找你的。」

  我當然想替爺爺報仇,當下一口應承道:「當然想!不管是誰,只要傷害了我爺爺,我就要他的命。」

  躺在床上的爺爺一聽,頓時長歎一口氣,樹先生卻面露喜色,連連拍掌道:「這就對了,這就對了!這東西跟你們老王家可以說是世仇了,我們獵殺一直礙於約定,不方便動手除了它,現在由你來動手,再合適不過了,你現在即不屬￿南派,也不屬￿北派,完全是私人恩怨,就算將軍知道了,也拿你沒辦法。」

  我陡然想起三年前那個夜晚父親和那黑大個兒的對話,脫口而出道:「你也是獵殺的?獵殺還有誰?南派和北派又是怎麼回事?將軍又是誰?你們和誰有約定?殺了我父親的人又是誰?」

  樹先生被被一連串的問題問的一愣,轉頭看向爺爺道:「老鬼,這些事你都沒告訴這小子?糊塗啊!你以為瞞得過去?」

  爺爺又是一聲長歎道:「我自己作下的孽,為什麼就不能從我這一代就了結呢?當年錯是在我,為什麼非要牽連我的兒孫呢?老漢已經幾十歲了,黃土都埋到脖子了,卻還要連累兒孫,就算死了都不能心安啊!」

  我聽爺爺這樣一說,也急了,連聲問道:「爺爺你快說,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啊?你作錯了什麼?我們現在去彌補不就成了?」

  爺爺疼惜的看了我一眼,整理了一下思緒,緩緩說道:「這事說來話長,得從爺爺年輕的時候說起,而且也確實是爺爺有錯在先,你可還記得遇見大黑蛇的那座破廟?」

  我哪裡忘得了,不由得渾身一激靈,那條大黑蛇給我的印象太深了,也正是因為它剛才現了一下身,才使我誤會樹先生是那大黑蛇所化。

  那樹先生搶先說道:「這事我來說,我說的更詳細。」

  一句話說完,也不管爺爺同意不同意,繼續說道:「這件事,就要從那破廟說起,那座破廟,本是你們王莊的神廟,不知何時建造,占地不大,僅前後四間,後面兩間是廟堂,前面算是山門,圍了個院子,青磚碧瓦,吊角飛簷,建造的也算精緻。」

  「廟裡供的也說不清是什麼神像,長髮披肩,黑面獠牙,雙目呈橙黃色,身上穿著也很古怪,咋一看像是盔甲,細看卻又不是,更像是銅錢大小的鱗片佈滿全身,傳說頗為靈驗。」

  「破四舊時,廟宇自然成為打砸搶燒的重點對象,一個叫王虎的小紅衛兵高喊著口號,率先沖到廟門口,剛準備踏進廟門,一片青瓦豪無徵兆的落下,正巧砸在頭上,王虎當場就昏死了過去。」

  「後面的紅衛兵頭目是王虎的本家,叫王亮,一見王虎被砸昏了,頓時大怒,點了七個精壯的青年,一齊往裡沖。剛到廟門口,那七個青年就一齊跪倒在地,雙手左右開弓,不停扇自己的耳光,幾耳光下去,個個口鼻冒血方才清醒過來,哪裡還敢上前。」

  「王亮一見形勢不對,剛想招呼人撤走,忽然雙眼一黑,兩耳如同針刺一般疼痛,一頭栽在地上,雙手緊貼雙胯,身形不由自主的扭曲起來,片刻之間,整個人扭曲成了不可思議的Z字形,在地上蜿蜒爬行,嘴角還流出涎液,其狀甚為詭異。」

  就在此時,原先被瓦片砸昏過去的王虎忽然站了起來,雙目不睜,連跨三步,走到那王亮身邊,陰聲說道:「連你神君爺爺的廟堂都敢動,好,你對我不敬,我就讓你斷子絕孫。」說完又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大家一見都知道這是撞邪了,其時那王亮風頭正勁,身邊不乏溜鬚拍馬之流,就有幾個膽大的上前,將王亮和王虎抬了起來,匆忙退走,各自送回了他們自己家中。」

  「回家之後,王虎沒一會就醒了,王亮卻並沒有好轉,仍舊那副詭異模樣,家人尋醫問藥,均不見效,日夜慘呼不已。」

  「連續三日三夜後,全身骨骼盡數扭斷,終還是沒有挺過去,一命歸陰。由於王亮是家中獨子,又未婚娶,他這一死,當真是斷子絕孫了。」

  說到這裡,樹先生也歎了口氣,繼續說道:「可恐怖的事情,卻並沒有到此結束。那王亮死後,由於尚未婚配,按農村的規矩來說是屬￿夭折,進不得祖墳,家人又捨不得隨便挖個坑給埋了,那時火化又不普及,這樣一來,屍首怎麼處理,倒成了件難事。」

  「可這個難題,很快就解決了,因為王亮的屍體忽然不見了。眾鄉親把附近十裡八鄉都尋了個遍,也沒有發現絲毫屍體的蹤跡,只好不了了之。」

  「第二天,那七名當時在廟前自扇耳光的青年,在選舉新紅衛兵頭目的會場上,忽然一起怪叫一聲,一起摔倒在地,雙手緊帖雙胯,也都扭曲成一個個Z字形,一邊在地上扭動爬行,一邊慘叫不已。」

  「這七名青年可沒撐得了三天,當天晚上,七條生命就從世上勾銷了,更為詭異的是,當天夜裡,七具屍體也都消失的無影無蹤。這一來眾鄉親更是議論紛紛,都說是紅衛兵要拆神廟惹得神君發了怒,索了他們的性命去。」

  「這可嚇壞了王虎,當時去拆廟堂可也有他的份,雖然一開始就被瓦片砸昏了,可他畢竟是沖在最前面的,現在王亮死了,那七名青年也死了,怎麼輪也輪到他了,那幾人的慘狀,王虎可都是親眼所見,想著心頭就一陣陣的發涼。」

  「王虎只道自己也難逃厄運,昏昏沉沉的回到家中,一頭栽到床上,不吃不喝,腦海中不停閃現死去幾人的慘狀,越想越怕,越怕越想,僅僅半日,整個人都瘦了一圈。」

  「病急亂投醫,這句話一點都不假,王虎一著急,就想起了張村李大鬍子,李大鬍子是外地遷來的,原來是個風水先生,選墳看穴,驅邪送鬼的頗有點手段。」

  「破四舊時號召打倒一切牛鬼蛇神,李大鬍子自然也在被批判之列。幸虧張村紅衛兵頭目的媳婦,是李大鬍子的外甥女,靠著這層關係,才沒怎麼吃苦頭。」

  「但李大鬍子的成份卻改不掉了,那時候家庭成分是個很要命的條件,閨女李小茹都十八歲了,就因為出生成份不好,硬是找不到一個合宜的婆家,李大鬍子和外甥女一合計,就看上了和張村相鄰的王莊的王虎。」

  「王虎這後生本就長的不錯,而且極為勤快,又世代貧農,根正苗紅,小茹要是嫁給了王虎,那算是找了個好著落。可王虎哪能同意,當時紅衛兵正鬧的如火如荼,小茹雖然生的不醜,可成份卻不好,萬一要是被追究起來,連王虎一家都有可能受牽連,所以這事就沒成。」

  「王虎這一著急,就想起這岔了,當下一翻身就爬了起來,什麼成份不成份的,也顧不上了,一溜煙就奔到了王村,找到李大鬍子家,門一推就進去了。湊巧李大鬍子正好在家,王虎也顧不上客套,竹桶倒豆一般,將事情前後說了一遍,臨了加了一句,你要是能救我的命,我就娶小茹。」

  「李大鬍子一聽,頓時眉開眼笑,要是別的事,他還真不一定能做到,這事的前因後果,卻沒有誰比李大鬍子更清楚的了。那廟裡供奉的,原是一條大黑蛇,本也潛心修煉,受煙火供奉,卻久久不得飛升成仙,就將念頭動到了邪法之上。」

  「邪法之中,有一法可讓那大黑蛇飛升成仙,就是吃九個童男子,再找一個蛇年七月十四號下午七點七分所出生的孩子,在十八歲生日前一刻吞食。」

  「九是數之尊,人是靈之長,九個童男為至陽。」

  「十二生肖之中,只有蛇性最陰,七月正值陰月,七月十四鬼門開,正是陰日,七點七分又正是日落西山,陽氣衰退,陰氣陡盛之時,陰年陰月陰時陰分全占,此時出生的孩子,身虛體弱,體質敏感異常,能察覺到常人所不能察覺之事物,也就是所謂的陰人。」

  「陰人十八歲生日前一刻,也就是十七之尾,正是極陰之時。吃足九童男一陰人之後,陰陽調和,玄關全開,天眼通,意境順,可白日飛升,肉身成仙。不過使用此法成不了正仙,只能成為邪仙、散仙,所以那大黑蛇才一直未採用。」

  「湊巧紅衛兵要拆它的廟堂,激發了它的凶性,使法將那幾人折磨致死。那幾人都未婚配,元陽未散,童子之身,他們的屍身,那大黑蛇自然不會浪費。」

  「到目前為止,那大黑蛇已經吃了八名童子身,而王虎就是那第九個目標!」

  王虎聽李大鬍子這麼一說,冷汗就下來了,「撲通」一聲就跪倒在地,磕頭如搗蒜,連呼救命。
穆離鳶 發表於 2015-8-7 19:44
第7章 入門

  說到這裡,樹先生又顯露出一絲得意來,笑著問我道:「你知道李大鬍子是怎麼知道這些的嗎?」

  「就是我告訴他的,李大鬍子雖然年紀比我大,可按師門輩分算,得叫我一聲師伯,湊巧那幾天我路過張村,就到他家歇了下腳,他將此事和我提過,我就隨口說了,結果成就了王虎和小茹的一段姻緣。」

  一句說完,又嘚瑟的看了爺爺一眼,繼續道:「李大鬍子伸手扶起,從櫃子中找出半瓶雄黃酒來,遞給王虎,讓王虎喝下去,說是蛇懼雄黃,酒性未散之前,它不敢找你麻煩,你今天就和小茹結婚,破了童陽身,那大黑蛇自然不屑吃你,另尋其他童男子了。」

  「王虎接過,二話不說,一仰脖子將半瓶雄黃酒灌下了肚,李大鬍子馬上叫來小茹,一切從簡,兩人拜了天地,進了洞房。」

  「第二天,王虎果然平安無事,同村的一個小夥子,卻忽然發了和死去的那幾人一樣的怪病死了。」

  「王虎雖然心中有點愧疚,但畢竟自己得以活命,就正式將小茹迎娶進門,成了夫妻。」

  「婚後夫妻兩人生活平淡而幸福。第二年,小茹臨盆,孩子卻死活不肯出世,李大鬍子及時趕到,將王虎拉到一邊耳語了一番,王虎聽完,雖然心頭驚悸,但為了妻兒,一狠心拿了兩瓶劣酒,加了雄黃,遍灑與村後神廟,然後點了一把火。」

  「雖然有鄉親撲救,但神廟本就年久失修,又被大火這麼一燒,算是徹底破落了。奇怪的是,大火一起,小茹就順利產下一個男孩,這個男孩,也就是你的父親——王越山。」

  「大家本來以為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了,誰知第二天,李大鬍子就被發現死在了那破廟之前,屍體還保持著跪倒的姿勢。」

  「更讓大家萬萬沒有想到的是,王越山出生的那一年正是蛇年,正值七月十四,落地那一刻正是下午七點七分,也就是說,你的父親王越山,正是那大黑蛇要找的陰人。」

  說到這裡,樹先生看了一眼我笑道:「當然,越山的陰氣還沒有你重,這大黑蛇算是能忍的了,如果換作我,說不定你一出生我就將你吃了。」

  我聽樹先生這麼一說,急忙問道:「那大黑蛇也打過我父親的主意?」

  樹先生笑道:「何止想過,越山差點就成了它的口腹之物,要不是老子發現的及時,這個世界哪還會有你!」

  說罷不等我再問,話鋒一轉,接著說道:「越山的事暫且不說了,剛才害你爺爺的,也正是那東西,反正你們老王家和這條大黑蛇之間,糾結了好幾十年了,這事遲早要解決。」

  我聽到這裡,已經知道了個大概,揮手道:「樹先生,我大概明白怎麼回事了,等於說那大黑蛇先是想吃了我爺爺,接著想吃了我父親,現在想吃了我,是不是這樣?」

  樹先生猛點頭道:「正是如此,正是如此!」

  我猛的一下握緊了拳頭,恨聲道:「如此說來,我們老王家遲早要和那大黑蛇來一次解決,樹先生,還請你教我剷除那大黑蛇的手段。」

  樹先生拍掌大笑道:「就要這樣,就要這樣,雖然我礙與身份,不好親自動手除了那大黑蛇,但剛才還是忍不住引雷給了它一下,不死也得脫層皮下來。」

  「它本來就不是啥厲害東西,現在被我弄了一下,正是它虛弱的時候,你現在已經衝開了陰眼的封印,又開了玄關,只要學個簡單的掌心雷,學點簡單的藏匿之術,就差不多了。」

  我一聽,既然是簡單的術,估計不是太難,當下一點頭道:「事不宜遲,別等那大黑蛇恢復了元氣再徒生事端,樹先生現在就教我吧!只要我一學成,即刻去尋它了結恩怨。」

  樹先生樂的一蹦老高,一把抓住爺爺的手腕搖晃道:「老鬼,這小子對我胃口,太對我胃口了,說幹就幹,不像越山那樣瞻前顧後,膩膩歪歪的,我決定了,多教他兩手。」

  說完也不等爺爺回話,又一把抓住我道:「你要學我的本事,就要先瞭解下本門的淵源,本門雖然號稱使用的是奇門術,實際上也是從道門演變而來的,只是比道家的更加簡便一點而已,也無需許多忌諱,供奉的仍舊是三清老祖,講究的仍舊是無為之法。」

  我心中暗想,這老頭剛才還說不想收我為徒,現在一轉臉就跟我說起淵源來了,分明是屬鴨子的——嘴硬,當真可笑。

  樹先生那知道我的想法,繼續說道:「這些都不重要,什麼門派之分,最是害人,知道本宗就行了,你天生陰眼開,學習奇門術省卻了許多必須修煉的基本功夫,掌心雷則是本門最基本的入門術,對你而言,只要掌握了手勢、咒語即可。」

  說著話走到門口,低喝一聲:「看好了,這是雷印勢!」伸出雙手,左右掌心向上,手指自然伸直,兩手中指和無名指分別向上豎直,然後右食指和小指分別重疊在左食指指腹和小指指腹上,使左右中指指背相貼、左右無名指指腹相貼,呈四指並擾直立,右拇指裡側在左食指指腹上,左拇指裡側自然貼在右食指第一節指腹上。

  做到這裡,大概是恐我看不清楚,又喝一聲:「再看一次。」依法又重做了一次。

  我連看兩遍,已經熟記與胸,當下有樣學樣,也隨手做了一遍。

  樹先生一見更喜,隨即面色一肅,正色凜然道:「天靈地靈,天地神靈,雷神降臨,左請左靠,右請右靠,打天天崩,打地地裂,打人人滅,天兵天將,地兵地將,惡兵惡將,五雲兵馬,千千兵將,萬萬兵將,神兵放打!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一句話說完,收左手豎與胸前伸兩指如劍,右手緊握成拳,對著酒桌上一盞瓷碗,陡然轉拳化掌推出,正色肅容,舌綻春雷,疾喊一聲:「恭請五方雷神上吾身,奉帝赦令,五雷速發!」也不見有任何異常,只聽「哢」一聲脆響,瓷碗頓時四散五裂,炸成碎片。

  我看得膛目結舌,樹先生卻沒有停手的意思,又連喊兩聲,連推兩掌,打碎兩隻瓷碗,才猛的一收雙手,回氣吐納,口中念念有詞:「祖師收回,本師收回,收回五雲兵馬,收回千萬兵將,在弟子不可亂打,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隨後轉身對我道:「小子,都記清楚了沒有?第一句是請雷決,第二句是放雷決,第三句是收雷決。請雷之後,就無需再請,可以連續使用放雷,放雷之時,在心中默念口訣即可,鏟邪除惡之後,必須念出收雷決,不然五方雷神著惱,下回就請不動了,你來試試。」說著話,讓出門口位置。

  我早就記在心中,點頭應是,走過去站在樹先生的身邊,雙手一併,五指翻飛,結成雷印勢,念出請雷決,收手伸指成劍,心中默念放雷決,對著酒桌上的瓷碗換拳推掌,就聽「轟」的一聲響,別說瓷碗了,整張桌子都被打的粉碎,連塊巴掌大的木頭都找不到。

  我頓時驚呆在那裡,瘋老頭面色一變,脫口罵道:「你媽……你奶奶的,讓你練習一下,又不是玩真的,你這是要嚇死老子啊!別小看這掌心雷,雖然是入門術,如果玩的熟了,可隨心操縱,可大可小,能變幻萬千,化刀幻劍,比很多華而不實的術強多了。」

  說到這裡,似是想起了什麼,馬上轉臉露出一絲狡獪的笑容道:「不過也好,對付那大黑蛇,這樣最好了,趕緊收了雷決,這玩意危險著嘞!」

  我早被自己這一手嚇得心頭慌亂,聞言急忙收了雷決,站在一邊發了好一會呆,臉上依然青一陣白一陣,沒有從剛才的震駭之中脫離出來。

  床上的爺爺不知何時也起來了,走到樹先生身邊道:「樹先生,當年越山入門,一上手學的不是一些靜心順氣之術嗎?怎麼小華一上手就學這麼霸道的奇門術,樹先生是不是操之過急了?」

  瘋老頭拿出葫蘆,對嘴猛灌了一口,伸手一抹嘴,兩隻小眼睛直發光,酒糟鼻子更現紅暈,「哈哈」笑道:「不急,不急,什麼馬配什麼鞍,什麼樣料子什麼樣對待,你兒子哪能和他兒子比,再說了,現在不是急學急用嗎?懂得變通方為上嘛!」

  說完一把摟住我,賊眉鼠眼的賤笑道:「我跟你說,不管誰問你,你千萬別說掌心雷是我教你的,太丟人了,要是讓別人知道是我教的,我樹海峰這張老臉就別想要了。」

  我依舊還沒回過魂來,樹先生的話對他來說,根本就沒聽進去,哪裡能聽出話裡的譏諷,木訥的應了一聲,還站在那裡看著一堆碎爛的木材瓷片發呆。

穆離鳶 發表於 2015-8-7 19:49
第8章 五行藏匿

  樹先生倒也不急,樂呵呵的看了看我的呆樣,似是我的反應早在他意料之中,喝了兩口酒,上前一拍我的肩頭道:「小子,醒醒,還沒完呢!這回不需要你動手了,只需要你用心去感受就行了。」

  我這時才回過魂來,聽樹先生這麼一說,知道他又要教自己新玩意了,急忙收心凝神,專心靜聽。

  樹先生說道:「這藏匿之術實際上滿丟人現眼的,主要功能就是打不過別人的時候用來逃跑。不過也有一點好處,學會了之後,萬一別人打不過你的時候,也不容易能從你眼皮子底下溜走。當然,我說的是萬一啊!以你的本事,估計也就只能用來逃跑了。」

  我聽的直翻白眼,說實話,樹先生是父親臨死之前點名唯一可信之人,我很想對他提起尊敬之心,可這老傢伙的腔調實在是賤,讓人根本無法尊敬的起來,只好哼了一聲,沒有回嘴。

  樹先生也不以為意,繼續說道:「藏匿之術,說白了就是借用五行之物,隱藏自己的蹤跡,使人無法捉摸自己的行蹤,共分為五大類,一是山之遁,二是水之潛,三是木之藏,四是火之隱,五是金之鏡。」

  「山之遁是借用山石土地的形勢,水之潛是借用水流的方向、水質的清濁,木之藏是利用樹木的茂密,火之隱是利用火和煙霧對視線的遮蔽,金之鏡是利用金屬的反射使人產生錯覺,明白了沒有?」

  我略一思索,點頭道:「明白了。」

  這回輪到樹先生一愣,隨即反問道:「真明白了?不要不懂裝懂哦!在奇門術裡,不懂裝懂會要命的。」

  我點了點頭,自信的一笑道:「真明白了,不過,我覺得,你說的有點不對。」

  樹先生「呵呵」一笑道:「哦?我哪裡錯了,你倒說來聽聽,如果你說的對,我再教你一個手段,如果你說的不對,嘿嘿,你就要替我辦一件事!可要賭上一把?」

  我雖然對奇門術剛剛入門,卻對自己的理解能力相當有自信,淡淡一笑道:「首先,藏匿之術絕對不是只有逃跑的功效,起碼還有收集情報、刺殺等等功效,甚至可以光明正大的運用到戰鬥中去,戰鬥的目的是贏得戰鬥,至於用什麼手段,並不是硬性規定。」

  「其次,藏匿之術說白了也就是利用五行之物製造對自己有利的條件,我雖然沒有學過五行,卻也知道五行是世間萬物的根本,也就是說,藏匿之術運用的好,世間萬物皆可為自己所用,那將會是一種十分可怕的力量,基本上也就和逃跑沒什麼關係了,誰又能和可以操縱五行之人抵抗呢?」

  「最後,中華文明五千年,這些奇門之術無不是經過歲月淬煉,也許曾經歷過千百位奇人異士的打磨,去取糟粕,留其精華,每一個術都傾注了前輩先人的莫大心血,能流傳到現在的,無不是精髓中的精髓,怎麼能用丟人現眼來形容呢?」

  我幾句話說完,微笑著看向樹先生,等待著樹先生實現他的承諾——再教自己一手。

  誰料樹先生轉身就走,邊走邊說道:「你自己明白其中道理就好,自必已經明白了,藏匿之術的法門你就自己慢慢摸索怎麼運用吧!對你也不是啥難事。」

  說到這裡,又接了一句:「幸虧你沒答應和我賭,不然這次我輸慘了。」

  我萬萬沒有想到樹先生竟然會耍賴,一時沒反應過來,這時的我哪裡知道,樹先生此時心中震驚到了極點,他從十二歲開始修習藏匿之術,到四十歲的時候才明白其中真髓,在我面前只說了一遍,卻就被指了出來,這份震驚,實在難以形容。

  這種情況,也令他更加擔心,心中信念甚至都有點動搖起來,不知道自己這一步,究竟是對是錯……

  樹先生心中波濤洶湧,臉上卻未露出絲毫破綻,三步兩步走到爺爺的床邊,往床上一倒,灌了一大口酒,含混不清的說道:「要不餓就去睡覺,好好休息一夜,天一亮咱們就找那大黑蛇練手去。」

  爺爺笑著走了過來,拍了拍我肩頭,示意他按樹先生說的做,我知道爺爺這是有話要和瘋老頭說,擺明瞭不想讓自己聽見,無奈轉身出了房間,卻沒有回自己房間上床睡覺,而是多了個心眼,躲在門後順著門縫偷看了起來。

  老爺子等我出屋之後,走到樹先生身邊坐下,笑道:「樹先生,和小孩子你也賴皮,還真有你的,你那五勢一術已經教了他一勢一術,為何還留了三手?真想帶進棺材裡去?」

  樹先生嘴裡灌滿了酒,一邊往下嚥一邊含混道:「你……不通(懂),擔(貪)多……嚼不爛,一精百順,一門通,門門通,水到自然渠成,這孩子太聰明,教多了說不定他能自己琢磨到邪路子上去。」

  說到這裡,嘴裡的酒已經咽了下去,說話流暢了許多,一轉臉,對著老爺子一瞪小眼道:「我說老鬼,你可別把我只會五勢一術六板斧的事說出去,要不我對你不客氣。」

  老爺子「哈哈」一笑,拿過酒葫蘆也喝了一口道:「放心,絕對不會說出去,喝酒,喝酒,我們老哥倆有小二十年沒一起喝酒了,記得上次喝酒時,還是你來帶走越山……」說到這裡,爺爺心中難過,竟然說不下去了。

  樹先生接過酒葫蘆,卻沒有喝,面色反而凝重了下來,一改常態的正色道:「老哥,你信不信我?」

  老爺子一愣,隨即面色黯然的點頭道:「我不信你還能信誰?不信你也不會把兒子交給你了,別人不知道你們的行當有多危險,我還不知道嗎?」

  說到這裡,低聲說道:「我和你們不同,我只是個普通人,只希望自己的子孫後代能平平安安的活到老就好。所以,我想求樹先生一件事,能不能讓我孫子不要再捲進獵殺之中呢?越山的意思也是不讓小華報仇。」

  樹先生小眼一紅,面色更顯凝重,一把抓住老爺子的手道:「既然你信我,我就都告訴你,也好讓你有個準備。」

  說著話,將嘴湊到老爺子的耳邊,輕聲說了幾句話,這幾句話聲音實在太輕,躲在門口的王小華根本就聽不見一個字。

  老爺子卻是面色一變,驚道:「你說的都是真的?」

  瘋老頭神色鄭重的點了點頭道:「絕對真的,最遲後天,不過我的卦象一向很准,估計明天都過不了,老哥你要有心理準備。」

  老爺子搖頭道:「樹先生,我問的真假,不是指老漢我的事,我無所謂了,反倒是小華讓我放心不下,我知道你法術高超,能力超群,以後小華就交給你了。」

  樹先生緩緩說道:「老哥,你也知道,人吃幾粒米,喝幾碗水,上蒼早有註定,人力不可勝天,人只能盡力行事,卻無法逆天改局,命中註定如此,我也只能盡人事,聽天命!」

  我不知他們在打什麼啞謎,反正也聽不出個所以然來,乾脆不再偷聽下去,轉身走回自己的房內,盤坐在床上,將剛才樹先生教他的掌心雷在心中默默回想,每一個手勢,每一句咒語,都銘刻在腦海之中,保證不會遺忘。

  一切都靠實力說話,這個道理我很早就懂了。

  這一覺睡的並不舒服,睡夢之中,我連續做了三個噩夢。

  第一個夢是自己趴在父親的屍體上痛哭,父親卻忽然坐了起來,一把抓住我的手,大喊道:「快跑!就要找到你了!」

  第二個噩夢是爺爺也死了,另一個全身白衣的爺爺則站在爺爺的屍體旁邊,對著我揮手,臉上滿滿的全是擔憂。我想跑過去,卻發現怎麼也到了爺爺的身邊,然後爺爺就開始碎裂,先是碎裂成像柳絮那樣的一小片一小片,再碎裂成粉塵,消失無蹤。

  第三個噩夢卻是自己也死了,殺死我的正是自己,自己手裡拿了把尖刀,深深的插進自己的胸前,刀尖刺進了自己的心臟,然後旋轉著刀柄,將自己的心臟一層一層的剝開。

  鮮紅的血液噴湧,滴到地面的時候卻都全變成了黑色的墨汁,將地面染的烏黑,這烏黑不停的擴大,無限極延伸,不一會就囊括了所有,整個世界一片漆黑,沒有一點光明的存在。

  我想嘶喊,卻發不出聲音,想逃離,卻無法挪動自己的雙腳,想抗爭,卻發現自己的一隻手粘在了刀柄上,怎麼也拿不下。

  就在這個時候,那條大黑蛇忽然出現在我的身邊,張開了猙獰的巨口,一口咬在我的腦袋上,強大的吸力立刻從頭頂傳來,整個身軀被那大黑蛇一點一點的吞噬。

  「啊!」的一聲,我掙扎著醒來,窗外,一抹陽光射了進來,明媚光亮。

  天,已經亮了~!
穆離鳶 發表於 2015-8-7 19:50
第9章 手指長的牙齒

  天亮了就意味著和那大黑蛇決鬥的時間快到了,我絲毫沒有怯意,一翻身就爬了起來,和不知道早就起來了還是一夜沒睡的爺爺打了個招呼,還表現出心情很好的模樣和樹先生說了幾句話,也不管樹先生看我時異樣的眼神。

  洗漱完畢,吃了早點,出去一會兒,又回到門口,門也不進,探頭對樹先生喊道:「瘋老頭,我們是不是該去找那大黑蛇的麻煩了?」

  爺爺一愣,隨即怒道:「你這孩子,怎麼沒大沒小的,樹先生和我們家三代淵源,又傳你奇門之術,你怎麼這樣稱呼?一點規矩沒有。」

  樹先生卻「哈哈」一笑道:「這有什麼關係!我覺得這樣叫滿好,我為人本來就瘋瘋癲癲的,我覺得瘋老頭這個稱呼滿適合我的,小花比你和你兒子強多了,你們爺兒倆左一個樹先生,右一個樹先生,叫得我渾身都不自在,相比之下,這稱呼讓我不那麼拘束,小花,就這麼叫,別聽你爺爺的。」

  我聽樹先生沒什麼意見,更合自己的意,嘟囔道:「爺爺,瘋老頭自己都沒意見,以後就這麼叫吧!誰叫他整天小花來,小花去的,為老不尊,活該。」說完走出家門,也不管樹先生有沒有跟上來,自行向村後的破廟走去。

  沒走兩步,就聽見後面樹先生大喊:「小花,等等我,我老人家年歲大了,腿腳不利索,哪比得了你們年輕人,走慢一點,我再給你講下該怎麼對付那玩意。」

  我頭也不回道:「不用了,我昨天夜裡都想好了,反正你也不能出手,今天你就坐旁邊看戲就行,不管誰輸誰贏都無所謂,贏的算命好,輸了算倒黴,下輩子投胎找個好人家就是。」

  其實我說這話的時候,帶了點賭氣的性質,樹先生的手段如此高明,卻一直不肯出手滅了那大黑蛇,致使大黑蛇糾纏了王家幾十年,這讓我很是不爽。

  樹先生卻沒有聽出來,反而一喜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你不知道,這大黑蛇本身沒什麼了不起的,可它背後的背景,卻是我們獵殺也惹不起的,你目前還不是獵殺的人,又無門無派,南北不靠,完全是私人恩怨,由你動手,再好不過了。」

  話音剛落,人已經到了我身邊,哪裡像是有了年歲的人。

  我雖然明知道樹先生不是平常人,對他這身手也十分佩服,要知道我可真心沒想過要等他,腳下走的快著呢!幾乎一路小跑,樹先生跟出來的晚,又這麼大年歲,能輕易追上自己,這份腳力那是相當不錯。

  破廟就在村後菜園子附近,兩人速度又快,一問一答之間,已經到了破廟前殿門口。我往門口一站,說道:「瘋老頭,你就在門口看戲就行,別跟進去,我還控制不住掌心雷你是知道的,等會萬一連帶著你也一起劈了,那就對不住了。」

  樹先生拍手大笑道:「好好好!我就在這裡看戲,要不要再賭一把,你要能打死大黑蛇,我就告訴你老子的秘密,你要是不行,三年之內都聽我的,賭不賭?」說完真的轉身走到一邊,找了塊磚坐下,一臉看好戲的表情。

  我這次再也不上當了,立刻大聲道:「賭了,誰不兌現誰是烏龜王八蛋。」反正我輸了也出不來,不賭白不賭。

  說完立與破廟前殿門前,雙手開始結出雷印,心中默念請雷咒,請雷完畢,雙手收回,左手在胸前伸指成劍,右手握拳向前,準備好隨時可以發出掌心雷,卻並未立刻闖進去,而是腳尖一挑地面半截青磚,踢進了破廟之內。

  板磚落地,傳來「咚咚」空響以及回應之聲,響聲一起,我就覺得一股寒氣從破廟的後殿奔湧而出,瞬間穿過前殿,向自己逼來。

  下意識的抬頭一看,仿佛看見一條巨大的黑蛇纏繞在後殿粗大的木梁之上,腰身比木梁還要粗上一號,腦袋更是有笆斗大小,兩顆手指長的牙齒,血紅的蛇信伸縮不停,一雙橙黃色的眼珠子警惕的看向前殿的方向。

  我頓時一愣,這破廟雖然殘破,卻並未完全倒塌,圍牆也都仍在,前殿和後殿之間還是有一點距離的,何況這中間還隔了三層磚牆,自己怎麼能看見那大黑蛇的位置呢?不過一切都無所謂了,知道位置更好,省的自己去找了。

  我哪裡知道,自己陰眼已開,加上天生體質敏感異常,對異類邪物感知能力特強,只要一感知到異類,腦海之中自動生成畫面,靠著這感知能力,目力所及之處,任何物體也形同虛設。何況那大黑蛇的陰氣如此之重,距離又不遠,感知到的畫面當然異常清晰。

  如果是一般人,只怕早就闖進去對著大黑蛇所在的位置放出掌心雷了,我卻並沒有這麼做,而是再次確認了一下大黑蛇所在的位置,信步穿過前殿,到了後殿門口,站在門口向裡面打量了起來。

  這破廟雖然就在王莊村後,但自從紅衛兵那事之後,大家都知道這地方邪門,幾乎就沒人進來過,更是嚴厲禁止小孩子到這裡來玩,特別是我在十五歲的時候曾被那大黑蛇嚇得幾乎掉了魂兒,遠遠的看一眼都不敢,雖然在王莊生活了十八年,今天還是第一次進來。

  首先入眼的就是這後殿的屋頂上、牆壁上、尚未倒塌的木梁上、到處都是焦黑的痕跡,想來當年爺爺放的那把火還真不小。

  廟頂破了個大洞,又年久失修,導致半邊頂都塌陷了下來,裡面落滿了灰塵,牆壁上還有雨水沖刷的痕跡,地面有些陰暗的地方都長起了青苔,還有些許雜草從磚縫之中生出,蜘蛛網幾乎掛滿了整個後殿,處處都透露著殘敗的氣象。

  正對門口的供桌更是積滿灰塵,偶有邊角處露出焦炭般的黑色來,顯然當年也經受了爺爺那把大火的洗禮,供桌後面,有一尊高大的泥塑立像。

  這神像黑口黑面,面相兇惡,左右嘴邊各露出一顆尺把長的獠牙,身上束甲帶盔,黑盔黑甲,雙手平伸,拄著一把超大號的黑色利劍,倒也殺氣騰騰。

  只可惜,這破廟被爺爺那把火燒過之後,經年失修,立像之上也落滿了灰塵,看上去透露著幾分蕭索,幾分落魄。

  就在此時,忽然一股旋風刮起,破廟之內「嗚嗚」作響,一股比之前更巨的寒氣當頂壓下,我立刻凝聚心神,小心戒備。

  放眼細看,腦海之中頓時出現一幅換面,破廟內那條大黑蛇以尾纏木梁,身體緊貼在牆壁之上,迅速的遊動到廟門的上方,居高臨下緩緩張開巨吻,露出兩根尖刀般的毒牙,正等待著自己走進廟門。

  我暗罵陰毒,要不是自己能感知到廟內情況,估計自己一進去,就會被一口吞了,連個反應的機會都沒有。

  自必識破那大黑蛇的詭計,哪還會上它的當,我不進反退,一邊退一邊不斷彎腰,在雜草叢中搗鼓著。

  搗鼓一會之後,隨即又走到廟門前,從懷裡掏出一個酒瓶來,對著廟門就灑,幾下一灑,雄黃之味四處飄散,廟門附近的那股陰氣頓時遊走開去。

  要知道蛇類最懼雄黃,我一大早出去了一趟,就是去找這雄黃酒了,好在山裡人家,經常進山,多備有雄黃酒,沒費什麼事就讓我整了一瓶,果然一用就見效果。

  我只覺得那股陰氣在破廟之內遊走翻騰,似是十分惱怒,卻又不敢再接近廟門,知道雄黃酒見了功效,大步跨進廟內,對著事先感知到的那股陰氣所在之地,揚手就是一記掌心雷,打完轉身就跳出了廟門。

  那大黑蛇早已經被雄黃酒激怒,又吃了一記掌心雷,雖然並沒有被擊中要害,卻也疼痛異常,狂怒之下,水桶般的腰身一卷一伸,已經追了上去。

  我一見大黑蛇追出來了,頓時有點發慌,轉身奔入齊腰深的雜草之中。

  草對蛇來說,那是好物事,蛇在草中行動會比陸地上要快上許多,大黑蛇哪裡肯放,迅速遊走,追進了雜草叢中。

  我奔得十幾步,忽然停了下來,轉身看向那大黑蛇,大黑蛇陡然身體猛地蜷縮了起來,疼的尾巴直抽地面,雜草亂飛,片刻露出地面一排的尖刀來。

  這正是我事先安插的尖刀,一律刀尖朝上,自己跑的時候避開了尖刀,大黑蛇這一追來,無異於把自己送到了刀尖之上,肚腹只怕已經被刀尖切開了。

  但我卻不知道,自己已經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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