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疑驚悚] 荒野妖踪 作者:玉柒(已完結)

 
穆離鳶 2015-8-7 19:21:31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21 77346
穆離鳶 發表於 2015-8-7 19:51
第10章 那一派瀟灑

  我只道自己的小伎倆得逞了,卻忘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這句話,更何況這條大黑蛇也不知道生長了多少個年頭,豈是這麼容易就掛了的主。

  大黑蛇一陣翻騰之後,凶性已經完全激發了出來,陡然一轉身,鑽進旁邊的雜草叢中,我頓時吃了一驚,雖然說我能感應到那大黑蛇所在的位置,但是卻依舊沒來由的恐懼,剛想轉身跑,只覺得一陣陰寒逼近,腿上一緊,已經被蛇尾勾倒在地。

  我看也不看,揮手就是一記掌心雷,可這種狀況之下,哪裡打得中,一記掌心雷全擊中了旁邊的雜草,頓時雜草亂飛。

  這一下更是心慌,心中急忙默念咒語,想再連一發,誰知道只念了一半,整個身體就被水桶般粗的蛇身卷住,連一絲反抗的餘地都沒有。

  那蛇身一纏住我,即一發力,將我向上一舉,我身體頓時騰空,失去著力點,還沒蹬兩下腿,腿也被纏了個結實。

  緊接著蛇身一陣蠕動,我只覺得一陣大力擠壓,全身骨骼「咯咯」作響,血液直湧腦門,心頭驚慌,拼命喊道:「救……」誰知一個字還沒喊出來,一口氣已經續不上了。

  就在這時,旁邊忽然響起一句奇怪的咒語,那大黑蛇的身軀陡然松了開來,我心頭一喜,只道是樹先生來救我了,急忙轉頭看去,卻是一個完全不認識的人,就站在我和大黑蛇三步之遙,口中低聲疾念。

  這人看上去也就四十不到,面如冠玉,長髮披肩,劍眉星目,鼻正口方,長身而立,正氣凜然,穿著得體的青色長衫,腳下踏著千針萬納黑布鞋,踏草而立,衣袂飄飛,那一派瀟灑,那十分悠然,當真如同神仙一般。

  我只看了一眼,就對這中年人產生了一種極其親近的念頭,隱約覺得,這人和自己有著莫大的關聯,只覺得心頭十分的溫暖,宛若當初第一次見到父親一般。

  隨著那人口中不斷吐出古怪的咒語,那大黑蛇不情不願的放開了我,緩緩向那人遊去。我剛想出聲提醒那人小心,誰知道大黑蛇遊到那人面前,似是極為害怕此人,竟然低首伏身,盤在那人身邊,絲毫不敢動彈。

  我頓時心生羡慕,只覺得自己要能有此人一半的能耐,也不枉來這世界一遭了。

  那人停下咒語,抬眼看了我一眼,眼神中竟然帶著和父親一樣的溫暖,輕聲道:「這畜牲嚇著你了,你是王越山的兒子?」

  我一聽此人認識父親,頓時更是倍感親切,急忙點頭。

  那人臉上慢慢綻開一絲笑容,點頭笑道:「你都這麼大了,時間過的真快啊!一晃眼,又二十年了,看你剛才所使法術,是掌心雷吧!是你父親教你的還是樹海峰教你的?」

  這話一問,我再不遲疑,這人一定認識父親,不然不會知道掌心雷和樹先生,急忙點頭道:「正是掌心雷,是樹先生教我的,家父已經過世快三年了,請問你是哪位?」

  那人面上頓時一陣黯然,喃喃道:「越山死了嗎?回魂術也沒救得了他?至死都沒有提起過我嗎?看來他是不想讓你知道我的存在,那就罷了,我的名字不說也罷。」

  說到這裡,又黯然一歎道:「越山的死,是因為獵殺吧?越山的一生,都被獵殺給毀了,愛情、親情、友情,都這麼完了,可悲可歎!如果越山沒有被捲進獵殺之中,如今應該生活的很幸福吧!你也不會不認識我了。」

  接著轉頭看了一眼廟外,話鋒一轉,說道:「他這一死,獵殺也就完了,樹海峰一個人難成氣候,估計也沒什麼事做了,守著你是他唯一能做的,有樹海峰在你身邊,你暫時倒不會有什麼危險的,這樣我也就放心了。」

  說到這裡,那人面色陡然一冷,那大黑蛇「呼」的一下立起半人來高,猛的張口咬向那人。這一下事發突然,毫無徵兆,我心頭一驚,脫口驚呼:「小心!」

  那人卻絲毫不慌,玉面一沉,低聲道:「找死!」隨手一揮,那大黑蛇即像被一道無形的大網緊緊網住一般,瞬間縮成一團。

  那人看了一眼大黑蛇,沒有說話,但那眼神中卻透露出一股強烈的鄙夷,就像這大黑蛇在他眼中,根本就微不足道一般。

  我長出一口氣,一顆心瞬間放回了肚子裡,那人轉頭對我輕笑道:「你記住了,樹先生對我有點成見,別告訴樹先生我來過,等下你再添幾下,就說這東西是你殺的。」一邊說話,雙手迅速的結了個印,對著大黑蛇的腦袋就是一下。

  就聽「噗嗤」一聲,那大黑蛇的腦袋已經被打成了爛西瓜,我看得清楚,這人用的手勢分明就是掌心雷的雷印,但我從來沒有想過,掌心雷的威力竟然可以這麼大。

  破廟外響起了樹先生的喊叫聲:「小花花,你搞定了沒有?」

  那人聽樹先生這麼一喊,對我微微一笑,輕聲道:「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受到傷害的。」說完一閃身隱入雜草之中,轉瞬不見了身影。

  其實我還是很多話想問他,但這人的動作實在太快,根本來不及問出口,已經沒了影了。

  我也不知道怎麼的,莫名的就對面前這人產生了一種巨大的信任感,對他消失的方向點了點頭,揚手打了十幾道掌心雷出去,將大黑蛇的腦袋打的稀爛,才收了雷決,揚聲喊道:「搞定了!」

  樹先生一聽,「咦」了一聲,奔了進來,到了近前,看了看那大黑蛇稀爛的腦袋,又看了看我,滿臉的驚奇,問道:「這大黑蛇雖然說沒什麼了不起,可也不至於這麼菜吧!你是怎麼做到的?」

  我決定不將那人的事情告訴樹先生,故意一指地面上的尖刀道:「我在地面上插了幾把刀,引大黑蛇來追,受傷一疼,身子蜷縮到了一起,趁機瞄準腦袋放了幾下掌心雷,就這麼簡單。」

  樹先生「嘖嘖」連聲,又看了我幾眼道:「有你的啊!老子沒看走眼,你比你老子強多了,當初我帶越山來找這大黑蛇的麻煩,他小子差點嚇尿了褲子。」

  我心中羞愧,其實剛才我也差不多,雖然沒到要尿褲子的程度,卻比尿褲子更加兇險,要不是那神秘人出手,現在我已經成了大黑蛇的腹中之物了。

  但一想到剛才那人的話,馬上將剛才那點羞愧之心拋卻雲外,故意將面孔一板,正色道:「瘋老頭,你是不是該兌現你的承諾了?」

  樹先生一聽,頓時一愣,也許他根本就沒有想到我會打死大黑蛇,當然,大黑蛇也並不是我打死的,但是這個關口,我絕對不會告訴他大黑蛇是怎麼死的。

  父親死在什麼人的手裡?為什麼臨死前不許我報仇?獵殺又是什麼玩意?和父親的死有什麼關係?我心中的疑團太多,需要一個解釋。

  樹先生打著哈哈,嬉皮笑臉道:「什麼承諾?哪有什麼承諾,我隨口說說玩的,小子你不會當真了吧!」

  我看著樹先生的臉,非常認真的說:「你可以不兌現,不過從今天起,我就叫你烏龜王八蛋,還是老烏龜王八蛋!任何場合,任何地點。」

  樹先生臉一苦,隨即罵道:「你們王家沒一個好東西,你小子骨子裡和王越山那小子一樣,整天就知道算計老子!」

  接著一頓足道:「說就說,這可是你逼我的,聽了以後可別後悔!」

  我知道即將知道父親的秘密,我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快三年了,心頭激動異常,臉上卻一片平靜,淡淡點頭道:「你說吧!我不會後悔的。」

穆離鳶 發表於 2015-8-7 19:52
第11章 獵殺

  樹先生見我鐵了心要刨根問底,也知道今天是推託不過去了,低頭沉思一會,說道:「你讓我說,我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還是你問吧!」

  我看得出來樹先生不是故意的,平時他就瘋瘋癲癲的,這類人一般都不講究什麼邏輯,要想讓這樣的人說出成年往事來,必須得給他開個頭,就像爺爺和大黑蛇的糾纏一樣。

  反正我有一肚子的謎團要問,當下也不客氣,連珠炮般的問道:「是誰殺了我父親?父親為什麼不許我報仇?獵殺究竟是什麼?父親和獵殺的關聯是什麼?」

  樹先生伸手撓了撓雜亂的頭髮,一臉為難道:「誰殺了你父親,這我也不知道,當時我遠在巴山,並沒有親眼見到你父親被害的場景。不過,你父親倒是給我留了信息,雖沒提及此人姓名,卻說此人十分厲害,就算我趕到了,也不一定是他對手。」

  「說實話,你父親雖然天生資質不如你,卻比我強出太多,而且心眼多,老子一身奇門術已經被他套的差不多了,實力遠在我之上,他這麼說,實際上是給我老人家留點面子罷了,他都遭了人家毒手,我去也是白搭。」

  「這也很有可能是你父親不許你報仇的原因,畢竟能殺了你父親的人,一定不是平凡之輩,據我所知,天下不會超出十個。」

  「至於你後面兩個問題,實際上就是一個問題,說簡單點,你父親就代表著獵殺,我們稱之為掌令。」

  「獵殺是個組織,千年傳承,目標是保護普通百姓不受超自然力量的傷害,與異世界的物體抗衡,從唐朝起就已經存在了,歷朝歷代都受當權者暗中資助,卻不授予任何職稱。」

  「獵殺中人,每一個若不是天生稟異,就是身懷奇門絕學,與常人大大的不同。第一代掌令是大唐名臣魏征。此人能夢中斬殺異物與千里之外,來去悠忽一念之間,夢醒一代名臣,入夢辣手無情。」

  「當時東海有巨蛇為得道升天,興風作浪,淹死沿邊漁民無數,吞屍噬肉,雖得化龍形,卻上違天條,無法飛升,更被魏征盯上,連番追殺,將其從東海趕至秦嶺,困在巴山。」

  「其物自念為龍,夜入太宗夢中,向太宗討情,說是同為龍脈,求太宗第二日向魏徵求情,以免誅戮。」

  「太宗念其亦為龍脈,第二日果然遣人請了魏征入宮下棋,局間好言相求,魏征假意應承,趁機將軍,然後趁太宗低首苦思破解之時,閉目小寢,想於睡夢之中,先行斬殺惡龍與巴山,以絕太宗之念。」

  我聽到這裡,一臉疑惑的看向樹先生道:「瘋老頭,你不會是唬我的吧?這個故事我也聽過,不過和你說的有點不大一樣。」

  樹先生根本不回我的話,繼續說道:「孰料這惡龍命不該絕,魏征斬殺之時,忽逢太宗破了棋局,一把將其推醒,只挑了龍筋,斷了龍骨,將其打回原形,卻未絕了其命。」

  「這東西已經成龍,雖然被打回了原形,靈根卻未泯,再修煉起來,必定事半功倍,而且其吞噬了人體,凶性激發,一旦複出,將會更加窮兇惡極。但惡龍被打回原形之後,與一般小蛇無異,魏征已經被中途叫醒,再入夢也無濟於事,在莽莽秦嶺之中,哪裡還尋得到。」

  「這些靈物,動則千年壽命,魏征更加等不到此物複出,無奈之下,召集了當時九大奇人,組建了獵殺,目的就是想能代代傳承,將來惡龍複出之時,好有人能夠與之抗衡,這也就是獵殺的由來。」

  「這九大奇人之中,各人擅長皆不相同,又按領域所在劃分為先天、風水、奇門、蠱術、蟲師五組,先天組魏征和王元朗,風水組是袁天罡和李淳風,奇門組是天一道長和江遠城,蠱術和蟲師則不得而知。」

  聽到這裡,我已經有七八成相信樹先生的話了,這幾個人可都是歷史上大名鼎鼎的人物,如果樹先生說謊的話,沒必要挑這些人來說事,隨便說幾個名字,誰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樹先生繼續說到:「這十人在一起,做了不少驚天動地的大事。但隨著魏征身死,夢殺失傳,九人之間逐漸有了分歧,主要是對獵殺異常生物的方式,產生了不同的意見,而且意見越來越大,好在雖然貌合神離,依舊能相安無事,也就這樣一代一代的傳了下來。」

  「隨著時光推移,一直到了明朝洪武年間,九人的傳人終於反目,蠱術和蟲師兩組四人趣味相投,認為除惡勿盡,只要是異常生物,都得獵殺,不管善惡,不擇手段,不死不休。」

  「而先天和風水、奇門五人則認為這樣上違天和之意,殺孽太重,主張異類之物只要不犯惡行,即不追究,放任自然為好。」

  「兩派人馬終於爆發了戰爭,五對四的局面,幾經較量,蠱術和蟲師四人慘敗,遠走東南,遁入蠻夷之地,從此鮮少涉足中原。但也正因為如此,蠱術和蟲師四脈反而在東南一代生根繁衍,甚至傳到了南洋之地,由於手段兇殘,深受一些心術不正之人崇戴,成了邪術,也就是現在大家所說的蠱術和降頭。」

  「而剩下的三門,先天異常易被世人所不能接受,風水玄學晦澀難懂,傳人大多一知半解,奇門之術也被那些神棍靈媒壞了名聲,反而漸漸勢微。」

  「饒是如此,三門傳人依舊堅守信念,一邊天南海北的獵殺那些犯了惡行的異類生物,一邊嚴查巴山惡龍之蹤跡,一邊尋找合適的人選招攬進獵殺,以補充人手的不足。奈何挑選制度異常嚴格,能入門者始終寥寥無幾。」

  「一直到了1926年,奇門江家終於出了一位了不起的人物,叫江飛雲,自號將軍,此人不但擁有先天本能,而且天資過人,短短十八年間,不但學會了所有家傳奇門之術,又拜了天一奇門傳人樹東鳴為師,融合了兩家奇門之術,還對風水玄學研究甚深,二十歲即任獵殺掌令,二十五歲單身赴東南,收服蠱術和蟲師兩家後人,重振獵殺雄風,堪稱千年奇才。」

  「獵殺在江飛雲的率領之下,得到了極致發揚,威名日漸增長,實力愈見龐大,一度掌控了中華大地上異類之物的生死命脈。」

  「極度的權利,就會繁衍出極度的膨脹,獵殺內部終於再次出現分化,走上了幾百年前得老路。一派以江飛雲的父親江白鶴為主,主張除惡務盡,不擇手段,不分善惡。一派以江飛雲的師兄,樹海峰為主,主張對不犯惡行之異類,不下辣手。」

  聽到這裡,我大吃一驚,樹海峰不就是瘋老頭嗎?那江飛雲曾拜在樹家門下,學習奇門之術,和他是師兄弟不足為怪,可那江飛雲可是1926年出生的,距今已經八十八歲了,瘋老頭是他師兄,怎麼也比江飛雲大一點吧!可瘋老頭看上去,最多也就五十左右,如果這是真的,倒也真是奇事了。

  樹先生已經完全沉浸入往事之中,絲毫沒有注意我臉上的表情,繼續說道:「這讓江飛雲很是為難,一邊是親生父親,一邊是情同手足的師兄,兩者皆有一定的道理,兩邊都不好幫,只好拼命壓制雙方。」

  「如果江飛雲是一般人,這事也許就算了,偏偏這個千年奇才在這事上鑽了牛角尖,忽然毫無徵兆的就發了瘋,不但人變得神智不清,還提出了一個駭人聽聞的想法。」

  說到這裡,樹先生的面色忽然凝重了起來,我心中也沒來由的一緊,脫口追問道:「什麼想法?」

穆離鳶 發表於 2015-8-7 19:53
第12章 大掌令

  我這一問,樹先生突然焦躁了起來,揮了揮手打斷我的問話,繼續說道:「反正是個很瘋狂的想法,但是遭到了大家一致的反對,包括他的父親都不贊同。」

  「江飛雲卻並沒有因為大家的反對而停止了這個想法,反而忽然辭去了大掌令的身份,離開了獵殺,從此隱姓埋名,不知去向。」

  「獵殺沒了江飛雲,頓時群龍失首,加上原先兩派的意見分歧就已經存在,終於再度爆發了大火拼。但這次並沒有分出勝負來,兩派人馬無論是數量還是實力上,都勢均力敵,雙方使盡手段,也沒分出個勝負來。」

  「最後雙方達成協議,分為南北兩派,南派由江家領導,北派由我帶領,劃江而治,長江以南歸南派管理,長江之北由北派管轄,雙方各不干擾,就這樣平安了數十年,一直到你父親加入北派,這種平衡局面才被打破。」

  「你父親和你一樣,先天就能感知異類生物的氣場存在,不論是鬼魅邪靈,還是山精樹怪,甚至能分出它們的賞惡來。而且學得了我的奇門之術,效率快,手段高明,處理公允,很快北派的聲名又淩駕與南派之上。」

  「但你父親卻與兩年多前不幸遇難,誰下的手更是成了謎團,隨後我從你父親給我留言中知道,你也和你父親一樣,能感知異類生物的存在,甚至比他的感知能力更敏銳,所以我掐著點,估計奇門封陰術快被你體內的陰氣衝破了,就來了。」

  「至於你願意不願意進獵殺,你有自主的權利,如果你不願意進獵殺,只想做個平凡人,那我會使術讓你的這種能力消失,這也是你爺爺所希望的,也是你父親臨死前讓我做的事,你父親的意思,也是不想你再步他的後塵。」

  「但是,我卻不這樣想,有仇不報非君子,何況是殺父之仇。而且你比你父親擁有更敏銳的感知能力,資質也比你父親更好,所以,我教了你掌心雷,帶你來大黑蛇這裡考量你的膽量,目的只是想知道你有沒有資格進我們獵殺,繼承你父親的遺志,為維護兩個世界之間的平衡而努力。」

  說到這裡,樹先生一改往日瘋瘋癲癲的模樣,換了一副出奇鄭重的態度,對我說道:「現在事實證明,你有能力成為一名優秀的獵殺成員,我需要一個答案,你認真考慮之後再回答我,因為你的答案一旦給出,將不能更改,從此會改變你一生的命運,是平庸的活一輩子,還是準備迎接一世的兇險,都由你自己選擇。」

  樹先生說完,一雙小眼睛直勾勾的看向我,而我的心裡根本沒有絲毫的考量,只有一個聲音在不斷的回蕩:「我要成為大掌令,成為像父親一樣的英雄!要為父親報仇!我絕對不要一個平凡的人生!」

  年輕人的血,是最容易熱的!

  這個聲音在我心中越來越響,使我的血液都沸騰了起來,毫不猶豫的迎上樹先生的目光,大聲道:「我要加入獵殺,成為大掌令,成為像父親那樣的英雄,而且,我要為父親報仇!」

  樹先生等的就是這一句話,聞言大喜,悠忽一下變回原先面貌,拍掌大笑道:「太好了,太好了,我沒看錯,你小子的經脈裡,流著和你父親一樣的血,這下老子就省事多了,只要教會你如何抓鬼降妖,就可以好好休息了,讓你到處去奔波勞累就行了。」

  我雖然明知道這瘋老頭是口不對心,可聽他這麼一說,心中還是忍不住一萬個草泥馬奔騰而過。但一想著自己以後還要從這老傢伙身上學習自己所需的東西,強忍著沒有罵出聲來。

  樹先生說完話,又賤兮兮的一把拉住我的手,賊笑道:「你雖然已經殺了大黑蛇,過了審核的標準,不過,要進獵殺,還要經過一道程序,我相信你是意志堅定的,所以,現在你回村裡去,弄一口大鐵鍋,順便整一隻公雞來,越大越好。當然,實在沒有公雞的話,母雞也行,我們完成這個程序,你就是獵殺組織的正式成員了。」

  我雖然不知道他這是要幹啥,可獵殺組織的特殊性還是使我深信不疑,而且這兩樣東西也不是什麼難事,二話不說,轉身出了破廟,回到村上搜尋瘋老頭所要求之物。

  等我提著一隻七斤多重的大公雞,頂著大鐵鍋再度回到破廟的時候,樹先生已經拆了破廟的木梁,劈成一堆木柴,架起一個巨大的三角形架子,不知道從哪裡提了一大桶水,還找來了兩三個大碗,就等我了。

  樹先生一見到我,就笑眯眯的接過大鐵鍋,吊在三角形架子上,架到木柴堆上放上水,取出幾張黃色符咒,點了火引燃木柴猛燒。

  我見過這種符咒,昨天晚上救爺爺的時候,樹先生就用的這種符咒召喚出了巨大的黃金剪刀,這一次用了好幾張,足見這個程序是十分重要的。

  緊接著樹先生讓我殺了大公雞,極其認真的放好血,待水燒開,將雞毛清理乾淨,切成六塊,放入開水之中,他自己又切了好幾塊蛇肉,一同放入鍋內。

  不一會肉香四溢,樹先生從懷裡掏出個小瓶來,往大鐵鍋裡倒了半瓶,一邊不停用木棍攪拌,一邊疾聲念咒,鐵鍋底下的柴火愈加猛烈,燒的鐵鍋內「咕嘟嘟」直冒水泡時,才將雞血倒進鍋中。

  我一見心中頓時冒起了一股涼氣,記得以前看過一部電影,一個神偷在教徒弟偷竊之術之前,先是在熱油鍋內丟一塊肥皂,讓那徒弟徒手去撈,撈得上來,才算過關,這瘋老頭不會讓我去撈鍋裡的雞血吧?

  一想到這,我再也無法安定下來了,不住的看向瘋老頭,心中打定主意,不管這瘋老頭怎麼誆自己,這次絕對不聽他的,那可是一大鍋滾開的熱水,手伸進去的話,出來估計也就熟了。

  誰料樹先生根本就不看我,只是不停攪拌大鐵鍋裡的雞肉和蛇肉,香味越來越是濃郁,足足過去了半個多小時,直到柴火耗盡,一大鍋水熬成了濃稠的白汁,才滅了火,轉頭對我「嘿嘿」一笑。

  我下意識的講雙手背到身後,心中準備好了一套說辭,只要這瘋老頭提出什麼非分的要求,一定義正言辭的拒絕。

  誰知道樹先生根本就沒說話,反而像變戲法一般,從腰後摸了兩隻筷子出來,端起一隻大碗,夾了幾塊肉放入碗中,三下五除二的就吞進了肚子,也不知道那麼燙他是怎麼吃得下去的。

  樹先生吃完一碗,轉頭見我還背著雙手,一臉驚懼的模樣,奇道:「你不吃嗎?公雞燉蛇肉,又叫龍鳳鬥,可是大滋補的東西,而且味道鮮美絕倫。」

  說到這裡,又一轉話鋒道:「不過你要是不喜歡吃也沒關係,這一鍋肉也不會浪費的,我有信心能夠全部消滅。」說著話,手中的筷子又伸進了鍋中。

  我這才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心中再度一萬個草泥馬奔騰而過,我見過不靠譜的人,卻從來沒見過這麼不靠譜的人,用那麼好的符咒點火,估計全天下也就他一個人了。想到這裡,我毫不猶豫的沖了上去,一把搶過他手中的大碗,抓起一根雞腿就啃了起來。

  樹先生「哈哈」大笑,倒沒有搶回去,只是端起另一隻大碗,摸出酒葫蘆,夾了幾塊肉大嚼大喝起來,一連吃了三四碗,才滿意的打出了飽嗝。當然,我也沒有落後,蛇肉和酒我不大感興趣,七斤多的大公雞,倒是有一大半進了我的肚子。

  等我吃完鍋裡最後一塊雞肉,樹先生才「哈哈」笑道:「這才像樣,比越山那小子有人味多了,他每回肉也沒少吃,還絮絮叨叨個沒完沒了,說什麼萬物都是生靈,我們傷其性命已經有違天和了,還要吃其肉,實在過分,聽得我煩都煩死了。」

  說著話,伸出油膩膩的手在胸前抹了兩下,伸入懷中掏出一塊圓形玉牌來,約有銅錢大小,潔白無瑕,晶瑩潤澤,上面刻滿了奇怪的花紋,一端用紅繩子穿著,伸手遞給我道:「來,戴上,這是獵殺大掌令的信物,你父親讓我代為收藏的,現在物歸原主,從此之後,你就是獵殺的大掌令了。」

  我聽的一愣,實在不敢想像就這樣我就是大掌令了,更不敢想像這瘋老頭究竟還能有多不靠譜,獵殺大掌令的信物是多麼重要的東西,就這麼隨手就給我了,而我只是個初入門的毛頭小子,所會的奇門術也僅限於一個掌心雷,還控制不住威力,真想不通當時父親是怎麼放心把大掌令的信物交給他的。

  但是我卻沒有推辭,伸手就接了過來,也不管紅繩子上的油膩,掛在了脖子上,這一刻,我感覺父親就站在自己的身旁,而我也會成為像父親一樣的英雄,守衛著人類世界不受異常生物的侵犯。

  我哪裡知道,現在的我,正和當年父親接過玉牌時的想法是一樣一樣的。

穆離鳶 發表於 2015-8-7 21:04
第13章 鬼影再現

  我掛好玉牌,就問道:「我現在是大掌令了是不是?你是獵殺成員之一,也要聽大掌令的話對不對?」

  樹先生臉色一苦道:「你該不會和越山那小子一樣吧!當上了大掌令立馬就算計老子,別忘了一件事,當初越山那小子可是學會了我的奇門之術才敢明目張膽的算計老子的,你要是學他,我保證你狗屁都學不到。」

  我和瘋老頭半天一夜相處下來,已經摸透了他的脾氣,微笑著搖頭道:「這你放心,揚名立萬的事,我一定會留給自己,我只是想知道你是不是也要聽我的命令。」

  樹先生一聽我這麼說,頓時喜上眉梢,樂到一雙小眼睛幾乎看不見了,連連點頭道:「不錯不錯,獵殺雖然人不多,但是從理論上來說,每一個人都要聽你的。」

  我點了點頭,面色一板道:「好!那我現在就以大掌令的身份命令你,將那口大鐵鍋頂回家去。」這瘋老頭害我頂著這口大鐵鍋一裡多路,頭皮都麻了,這個仇豈能不報。

  瘋老頭頓時一愣,隨即一閃身彈跳而起,伸手在我頭上釘了一下,罵道:「你這小兔崽子,敢情比越山那小子還陰是不是?竟然把老子當成雜役來使,你信不信我把你打出滿頭疙瘩來?」

  我一見情況不對,敢情我這大掌令的話並不是那麼好使,急忙轉身抓起大鐵鍋,頂著就跑,幸虧瘋老頭並沒有追出來,待我跑出半裡路遠,破廟已經是一片火海了,不用問,這是瘋老頭的傑作,只是不知道這回有沒有用符咒點火。

  到村口的時候,看見一些鄉親都在向破廟的方向觀看,誰也沒有去救火的意思,那破廟邪乎,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如今一把火燒了,倒也省卻了鄉親們許多煩惱。

  瘋老頭的腳程相當驚人,等我快到家門口的時候,他已經追上了我,一邊用筷子敲打著鐵鍋,一邊罵道:「放火這種破事也要老子做,下回你再這麼不識相,我就收回大掌令的信物,一腳將你踢出獵殺,記住了沒?」

  我一聽還帶這樣玩的,敢情我這大掌令根本就沒什麼了不起,他說收回就可以收回,說白了就是個傀儡而已,真正掌權的還是瘋老頭。

  本來想直接把玉牌還給瘋老頭的,可又一想就算管不到瘋老頭,管管其他人還是可以的,又忍了下來。

  我哪裡知道,北派獵殺連我算在內,一共就四個人,剩下三個人之中,瘋老頭已經算好的,其餘兩個更加難纏,就沒有一個是我能管得了的。

  我不敢反抗,誰知道這老傢伙發起瘋來會做出什麼事,只好唯唯諾諾的應著,心中盤算著怎麼讓瘋老頭教我其他的奇門之術,片刻就到了院子門口。

  我剛推開門,隔壁的狗子就喊道:「華子哥,你頂著口大鐵鍋做什麼?」這一聲喊的,我沒來由的驚出了一身的冷汗,一股寒意瞬間從頭到腳跑了一遍,全身汗毛根根豎立起來,身上起了一層的雞皮。

  狗子就是死去的那個張叔叔的兒子,上面還有兩個都是姐姐,山裡人大部分都沒啥文化,認為孩子名賤好養活,狗子愣子什麼的名字最多,像我叫王小華的,實際上已經是很不錯的名字了。

  狗子比我小兩歲,張叔叔死後,孤兒寡母的很不容易,靠著鄉親們的接濟,王家嬸子才將狗子拉扯大,平時和我很熟,但這一聲叫的,卻就像是喉嚨被人掐著一般,又尖又細,根本就不像是人類所能發出來的聲音。

  我急忙將頭上的鐵鍋向上掀了掀,向狗子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這一眼頓時使我身上寒意更重,忍不住又打了個冷顫。

  只見我八歲時所看見的那個瘦如竹竿的光頭男子,正趴在狗子的背上,雙腳纏在狗子的腰間,雙手死死的掐著狗子的脖子,目光中滿是怨毒,好像恨不得立馬將狗子生吞活剝了一樣。

  我大吃一驚,這光頭男子曾經在我八歲的時候出現過一次,害死了張叔叔,我對他的印象非常深刻,至今每每想起,都會忍不住的心頭發冷,萬萬沒有想到,這回竟然又來害狗子了,而且看樣子比上回更加的怨毒。

  我真想不通這光頭男子和張家有什麼深仇大恨,如此兩次三番的來害狗子父子,但不管怎麼樣,這回我都不能再像上次一樣袖手不管。

  樹先生當然也察覺到了,看了我一眼,低聲道:「先裝沒看見,這傢伙不算什麼厲害角色,那孩子一時半會沒大問題,回家我教你一手,去除了那東西就是,正好這也是我們獵殺的義務所在。」

  我應了一聲,和狗子打了聲招呼,裝沒事人一樣進入家中,爺爺不知道去了哪裡,還沒回來,就將鐵鍋放到廚房灶上,急不可耐的跑了出來,要樹先生教我除那光頭男子的手段。

  樹先生也不推託,說道:「剛才我雖然看不見,卻察覺的出那東西怨氣極重,應該是惡鬼之流,要是碰到一般的神棍,還真處理不了,不過有我在這,那東西這次絕對難逃魂飛魄散之命。」

  說到這裡,又盯著我賤兮兮的笑了笑道:「不過以我的手段,去對付一隻小小的惡鬼實在有點說不過去,所以我才決定再教你一手,讓你去對付他,也順便練練手了。」

  我最討厭瘋老頭這種賤兮兮的嘴臉,好像根本就沒看得起我的模樣,當下不耐煩道:「你教不教?不教我就直接過去用掌心雷轟他了,那大黑蛇都被我轟死了,我不信一個小鬼能抵抗得住。」

  樹先生大笑道:「你大可以去試試,只怕那惡鬼還沒被劈死,那孩子已經完了,掌心雷的威力可不是只對妖鬼有用,對人類也一樣有用。」

  我一想也是,那大黑蛇那麼大腦袋都被轟的稀爛,那光頭男子一直趴在狗子的身上,用掌心雷對付他的話,同時也會傷害到狗子,就算弄那光頭男子一個魂飛魄散,狗子也完蛋了。

  一想到這裡,頓時急道:「這倒是麻煩事,那東西趴在狗子背上,我不管用任何手段,都無法避免傷害到狗子,這可如何是好?」

  樹先生賊笑道:「對你來說確實是有難度,對我來說只是小菜一碟,特別是你能看得見那東西的形體所在,只要一教你,包你手到擒來,一點事兒也不費。」

  我聽他這麼一說,急忙說道:「那還不教我?」

  樹先生繼續露出那種狐狸看到雞一般的表情道:「不急不急,那東西剛剛盯上狗子,男孩子火氣高,陰寒之氣一時侵不進狗子的體內,咱們這時候一動手,那東西說不定就溜了,再等三天,等那東西的元陰和狗子合體了,就再也跑不掉了。」

  我聽的一愣,沒怎麼明白,脫口而出道:「啥意思?不是早點解決早點好嗎?」

  樹先生笑道:「哪是那麼容易的,鬼說白了,只不過是人死之後,一口怨氣未散,形成的魂魄狀物體罷了,有形無實,對於異世界物體來說,屬￿低下層的東西,人怕鬼只是因為看不見摸不著,說白了就是心中對未知的恐懼,加上自己想像力的渲染,就把自己嚇得毛骨悚然了。」

  「實際上,人怕鬼,鬼也怕人,別忘了人可是眾靈之長,即使是普通人,雙肩額頭三把火,也夠鬼受的,如果不是有宿怨,一般鬼也不願意招惹人類,即使招惹了,也不能一下就侵佔了人類的身體,起碼要有個幾天的過程。當然,極厲害的惡鬼除外。」

  「在這個過程之中,如果冒然出手對付他,說不定他見勢頭不對就溜了,那就再也難尋他了。等到他的陰氣完全侵入人類的身體,將人類的身體當成了一個容器,和自己的元陰就有了一定的聯繫,雖然對人類有一定的傷害,但他的元陰也無法離開被附體的那個人類周圍七步的範圍,那時候,一抓一個准。」

  瘋老頭這麼一說,我就明白了,心中卻隱約覺得不大對,具體怎麼個不對法,我又抓不准,正準備再問問清楚,院門一開,村上一個鄉親闖了進來,一進門就喊道:「小華,小華,快去看看你爺爺,你爺爺去打柴,在村口跌了一跤,眼看著就不行了。」

  我頭皮一麻,全身血液「呼」的一下就湧上了腦袋,二話不說就沖了出去,向村口狂奔而去。

  眨眼到了村口,遠遠的就看見一堆人圍在那裡,紛紛議論個不停,我正要奔過去,身體忽然猛地一個冷顫,陡然一激靈,就覺得一陣陰寒之氣撲面而來,下意識的頓住身形,定睛看去,卻見在那群人的上空,爺爺一身白衣,面目慈祥的再對自己揮手。

  而在爺爺的身後,還站著一個女人,也是一身的白衣,臉上卻充滿了怨毒,特別是看向自己的那兩道眼神,竟然像恨不得刺穿自己的心臟一般,正是自己當初看見過的那個掐著奶奶脖子的女子。
穆離鳶 發表於 2015-8-7 21:05
第14章 陰判

  我一見那女子,頓時就知道怎麼回事了,心頭一股怒火幾乎奪胸而出,雙手迅速的結了個雷印,正準備默念咒語請雷,樹先生及時趕到,一把拉住我道:「你幹什麼?這麼多人都在,你是想連眾鄉親一起打死嗎?」

  我這才醒悟過來,急忙擠進人群,背起爺爺就往家跑,有樹先生在,爺爺應該不會出什麼大問題,只是這裡不好施展奇門術,還是回家再請樹先生施救才為上策。

  不一會回到家中,我謝絕了眾鄉親要幫忙的好意,將院門關了,就一迭連聲的催促樹先生施救。

  誰知道樹先生卻面色一正道:「你可是獵殺的大掌令,這點小事就如此慌張,將來如何面對更兇險的事情?何況生老病死,都是自然規律,即使是至親之人,也總有一天會離開你的,有什麼好慌的?」

  我頓時一愣,瘋老頭這幾句話說的不錯,爺爺的事讓我慌了神,剛才更是差點在眾鄉親面前使出掌心雷來,這可是極不理智的行為。

  樹先生見我沉靜了下來,才點頭道:「遇事不慌,沉著冷靜,這是成大事之人必備的條件之一,你記住了。」邊說話,邊伸出手來,走到爺爺的身邊。

  樹先生站定身形,回頭看了我一眼道:「凡事有因才有果,特別是人鬼之間,如無宿怨,極少瓜葛,追根問源,善惡判定,亦不可感情用事,即使是你最親之人,亦要以理評論,依法賞罰,懂了嗎?」

  一句話說完,也不等我回話,伸手對著爺爺的腦門一拍,口中疾念:「吾奉十殿閻王令,陰間鬼判上吾身,左請左到,右請右到,立司法,正乾坤,秉公執正不徇情,牛頭馬面隨左右,鬼獄鬼卒站分明,有冤訴冤,有仇說仇,不可妄自亂陰陽,升堂!帶王虎!」

  一連串話語念畢,樹先生轉身淩空半蹲,猶如坐在椅子上一般,面色陡然一片蒼白,我只覺得一陣陣陰風嗖嗖,兩側鬼影憧憧,不由得大驚失色。

  緊接著只見自家屋內,冒出十數個古裝衙役裝扮的鬼卒來,抬案端椅,備筆拿薄,片刻設好公堂,立與左右。接著一牛頭一馬首站與堂前,大喊道:「判官在此,王虎速來!」

  再向樹先生看去,我頓時又吃一驚,那裡還是什麼樹先生,分明是一個皂衣玉帶、頭戴官帽的大老爺,面目倒是清秀,只是雙目之中,隱帶威嚴,令人不敢仰視。

  就在這時,爺爺一身白衣,穿門而入,身後仍舊跟著那一臉怨毒的白衣女子,到得公堂之下,雙膝下跪,默不作聲。

  那判官伸手一拍驚堂木,喊問道:「堂下兩人,報上姓名,有何糾葛?為何在陽間流連,不入六道輪回?」

  爺爺還沒說話,那滿臉怨毒的女子即道:「大人,小女子林婉瓊,原是上海下放知青,被王虎始亂終棄,被李小茹誣陷莫白,含恨而死,望大人做主。」

  我聽的一愣,心想這哪跟哪啊?爺爺和奶奶一生感情深厚,而且為人和善,怎麼可能會有這事,分明是那女子血口噴人。

  誰知道爺爺卻沒有分辨,只是低首應聲道:「大人,林婉瓊所言皆為實情,王虎甘願領死,只求能解林婉瓊心頭之恨。」

  那判官沒有再問,大聲喊道:「既是如此,是非分明,就無需再審了。但陰陽之間,自有律法,一切都需按章行事,法不容情,王虎陽壽可盡?」

  這時一鬼卒上前,將手中薄本交與判官,大聲道:「王虎,壽應八十一,犯有始亂終棄之罪,折壽六年,因平時積善甚多,沖折三年,時年七十八歲,陽壽已盡。」

  那判官看了一眼,點頭道:「始亂終棄之罪,本應入萬刀攢心之獄,念其平日積善,又心生悔意,更被折壽三年,姑且從輕判決,罰王虎墜入畜道,經歷三次輪回,受三世雨打風吹之苦,方可重回六道,投胎為人。」

  我大吃一驚,張口就想說話,卻發現自己口不能言,身不能動,站在哪裡只能觀看,卻無法發出任何聲音來。

  那判官又道:「林婉瓊獎罰如何?」

  那鬼卒再度上前,翻開數頁薄本,說道:「林婉瓊生前為人善良,含冤而死,本應投胎與富貴人家,一生幸福無憂,只是她始終流連人間,不肯入六道輪回。」

  那判官又看了幾眼,眉頭一皺道:「林婉瓊,你流連人間,不入六道,甚至擅自拘魂索命,有違陰陽之道,本應入惡鬼之獄。但念你生世可憐,又遭人誣陷,含冤帶恨,情有可原,獎罰相抵,從此墜入六道輪回,生於尋常人家,如此判決,你可信服?」

  那女子此時面上怨毒盡消,雙目之中隱現淚光,叩頭跪拜道:「信服,信服,判官大人所判不偏不倚,林婉瓊心願已了,甘願墜入六道輪回。」

  那判官道:「如此甚好,來人,將林婉瓊和王虎各自帶下,各入各道,各領各業,本判事務繁忙,不可久留人間,速速退堂。」

  牛頭馬面往案前一站,高聲喊道:「退堂!」我只覺得一陣陣陰寒掠動,鬼獄鬼卒齊動,案椅筆薄,頃刻撤去,判官起身,牛頭馬面隨後,爺爺和那名叫林婉瓊的女子各自被鬼卒壓著,紛紛鑽入地下,瞬間消失不見。

  這時我忽然就能動了起來,脫口大喊道:「爺爺!」可哪裡還有爺爺的影子,只剩下爺爺的屍體,依舊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我目瞪口呆,無法相信爺爺就此離開了我,更無法相信爺爺從此輪入畜道,受那三世雨打風吹之苦。

  這時樹先生走到我面前,伸手一拍我的肩頭道:「你爺爺的事,我早就知道,越山也知道,這就是我們為什麼一直不出手除去林婉瓊的原因,因果循環,報應不爽,上天早有安排,你就順其自然吧!」

  我怒而轉身,瞪著樹先生道:「什麼因果,什麼報應,只是我沒有本事罷了,如果我早知道其中緣由,一定除了那個女鬼,這樣爺爺起碼還能多活三年。」

  樹先生一聽,頓時大怒道:「其中緣由,我本來可以說給你聽就行了,用不著大費周章的請出判官表演一次陽間陰判,你以為好玩啊!老子吃飽了撐的嗎?就是要你看清事實,今後執行任務之時,不要徇私枉法,凡事以理立足,以法為憑,才能真正的讓人信服與你,可懂?」

  我頓時愣住,感覺得到樹先生搭在我肩頭上的手依舊冰冷異常,看得出他的面色依然一片慘白,顯然這出陽間陰判的戲碼並不是那麼好演的,起碼對樹先生來說,不是什麼好事。

  也明白了樹先生話裡的意思,他不惜損耗自己的身體來讓我親眼見證了爺爺的遭遇,目的很簡單,就是讓我以後要學那判官,公平公正。

  一想到這裡,剛要說話,樹先生又搶先說道:「林婉瓊的事,確實是你爺爺不對,當時大環境使然,許多城市知青下放到農村來,你爺爺原本和林婉瓊就有私情,後強拆神廟,遇上大黑蛇,為保性命娶了李大鬍子的女兒為妻,此後林婉瓊更是被李小茹多番辱駡,四處敗壞林婉瓊的名聲,導致林婉瓊含恨自殺,如果換成你,你會怎麼做?」

  我腦袋猛的一蒙,剛才那林婉瓊也是如此指責爺爺,爺爺並沒有分辨,樹先生與爺爺相識多年,他自必也這麼說,那想必就不會假了,如此說來,過錯當真是在爺爺奶奶這邊了。
穆離鳶 發表於 2015-8-7 21:21
第15章 六陽天火

  樹先生說到這裡,我已經完全明白了,不過一想到爺爺從此陰陽相隔,還是忍不住悲從心起,淚流滿面。

  既然不能改變現實,就得面對現實。

  我在樹先生和眾鄉親的幫助下,安葬了爺爺,爺爺落葬那天,我猛然感覺到從此再無一個親人,更是難掩悲痛,跪在爺爺墳前大哭失聲。

  說來也奇怪,爺爺落葬之後,我回到家中,收拾爺爺的遺物時,才發現那尊雕有十八條手臂的雕像已經四分五裂,成了一堆碎木,那條碧綠色的蜈蚣也不知去向。

  爺爺的每一件物品,都能勾起我一段回憶,經常使我淚流不止。

  樹先生卻看得很開,用他的話說就是人都難免一死,落葉總得歸根,無非遲早而已,生前無遺恨,死後不牽掛,火一燒,土一埋,一了百了,沒什麼可難過的。

  雖然他這話聽上去不無道理,可我還是有種撕裂般的痛楚,爺爺的離去,使我體驗到了第二次身邊親人被奪走的痛苦,一連三四天都異常低落。

  直到第五天,我才被一陣撕心裂肺般的哭聲驚醒,將我從低落的情緒中拉了出來。

  哭聲是從隔壁傳來的,隔壁是狗子的家。

  我和樹先生幾乎同時看了對方一眼,我的腦海中猛的冒出那個瘦如竹竿般光頭男子的模樣,一個彈身已經沖出了家門,急向狗子家奔去。

  不是所有的惡鬼都值得原諒。

  我和樹先生幾乎同時沖進了狗子家,這幾天因為爺爺的死,我竟然把狗子被惡鬼纏身的事給忘了,如果狗子出了事,我絕對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樹先生亦然。

  一進門,就覺得一陣寒氣刺骨般的冰冷,狗子躺在一張涼席上,才幾天不見,整個人就瘦了一圈,面色慘白,眼圈泛紅,大張著嘴努力的呼吸,就像出了水的金魚。

  狗子娘正趴在狗子身上嚎啕大哭,旁邊的鄉親無不低頭垂淚,一個嬸娘邊垂淚邊說道:「老張家這是造了什麼孽啊!先是老子得了這個病去了,剩下孤兒寡母好不容易撐到現在,狗子也得了這個病,讓狗子還怎麼活啊!」

  他們看不見,以為狗子是得了什麼奇怪的病症也不奇怪,我卻看得清楚,那瘦如竹竿般的光頭男子,正躺在狗子身下,雙腿依舊纏著狗子的腰,雙手死死的掐著狗子的脖子,臉上露出一絲殘忍的笑容,嘴巴斜斜的咧著,露出兩顆白生生的牙齒,那目光之中,滿滿的全是惡意。

  樹先生低聲問我:「什麼情況?大概給我形容一下。」

  我湊到樹先生耳邊,小聲的說了一遍,樹先生點頭道:「你去跟狗子娘說,這病我能治好,將狗子抬到你家院子裡,我先回去佈置。」說完轉身就走。

  我知道樹先生這是看不過去了,準備親自出手收拾那東西了,心頭大喜,急忙上前道:「嬸子,你先別哭了,我師父說能治好狗子的病,現在要將狗子抬去我們家院子裡。」

  毫不誇張的說,狗子娘現在就是一個溺水的人,聽我這麼一說,無異與忽然抓到一根救命的稻草,頓時就停住了哭聲,看著我半信半疑的問道:「真的?」

  我連連點頭,一邊招呼鄉親把狗子連涼席抬起來,向我家走去,狗子娘這時早就沒了主心骨,由兩個嬸子扶著,跟在我們身後。

  狗子家到我家,也就是轉個門的事。

  一進院子,我頓時就是一愣,院子裡劃了好大一個圓圈,圓圈中間又劃了一個五角形,五角形中間的空位,正好可以放下一張涼席。

  樹先生一見我們抬著狗子進來了,伸手一指那五角形中間道:「放進去,小花花留下,其餘人退出圓圈。」語氣絲毫沒有商量的餘地,倒是像是軍官在指揮士兵。

  眾鄉親依言而行,放下狗子,紛紛退出圓圈,樹先生拿出六根桃木樁來,分別釘入圓圈外圍六個方位,在每根桃木樁上貼上一張黃符,在他完成這一連串的動作之前,我就站在狗子身邊,那光頭男子一直盯著我看,眼都不眨一下,看得我渾身汗毛直豎。

  這時樹先生左手雙指化劍,立與胸前,嘴唇疾動,念出一連串古怪的咒語,忽然手指一伸道:「疾!」

  就聽「呼」一聲,六張黃色符咒同時燃起,化成六道火線延伸,迅速的順著圓圈燃燒,眨眼連接到了一起,使圓圈形成一個巨大的火環。

  我身在火環之中,頓時覺得一陣熾熱迫面而來,如同被數個太陽同時照射一般。

  與此同時,那火線隨著圓圈和五角形的連接點燒了過來,瞬間整個五角形上也佈滿了火線。只聽一聲慘叫,原本已經奄奄一息了的狗子忽然一個彈身跳了起來,不住跳動,卻不敢踏出火線半步,似是十分懼怕。

  我看得真切,哪裡是狗子在跳,分明是那光頭男子用雙手抓住狗子的雙手,用雙腳墊在狗子的雙腳下面,控制這狗子在跳動。

  樹先生忽然丟了根柳樹條給我,喊道:「打他,使勁抽。」

  我一愣,問道:「打誰?狗子還是那東西?」

  樹先生一臉鄙視的看了我一眼道:「當然是那東西,打狗子有什麼用!」

  別人看不見那東西,我卻看得清楚,聽樹先生這麼一說,二話不說對著那光頭男子的腦袋就是一柳條。

  這一下正中那光頭男子的光頭,只聽「呀」一聲尖叫,狗子忽然橫撲向我,而一直抱著狗子的那光頭男子則飛快的向後面退去。

  樹先生大喊道:「接住狗子,抱出來!」

  我慌忙接住向我撲來的狗子,一把抱住,轉頭就跑,三下兩下出了火圈,才敢將狗子放下,回頭看去。奇怪的是,一出火圈,那種熾熱感就消失無蹤。

  只見那光頭男子在火圈之中左沖右撞,每次撞上火線,就會慘叫亂跳,隨著那火線越燒越強,光頭男子逐漸伏在地面上不敢起來。

  樹先生口中念念有詞,那火光之中不時炸出一片片的火星,那光頭男子則哀嚎不止。我見狀心頭大快,忍不住上前一步罵道:「你這東西,張家與你有何仇恨?接連禍害人家,現在報應來了,我要將你燒得煙飛灰滅,看你還如何害人!」

  那光頭男子聽我說話,緩緩抬起頭來,眼神斜看了我一眼,對著我忽然裂嘴一笑道:「誰叫張家老頭多管閒事,像你這麼好的身體可不多見,那天早上有個機會,我本要找你,卻被他壞了好事,他以為自己投胎去了,我尋他不到,就拿他沒辦法,卻忘了他還有兒子和孫子!」

  這幾句話一說,無異與在我耳邊打了個晴天霹靂,我陡然想起那個早晨,想起張大爺那張慘白的臉,那木然的眼神,那一聲大喊,原來,都是為了幫我不被這光頭男人禍害,而正因為張大爺幫了我,導致了張叔叔和狗子被這惡鬼纏身。

  我頓時心頭火起,轉頭看了一眼樹先生,樹先生一瞪小眼道:「看我幹什麼?你自己可以解決了,他已經被我困在六陽天火之中,絕對跑不出來的,剩下的看你的了。」說著話,還對我比劃了個掌心雷的手勢。

  我一見他這麼說,頓時雙手結印,默念請雷咒,伸手對著那光頭男子,接連釋放了十幾道掌心雷。

  這一次我是全力施展,絲毫沒有保留,十幾道掌心雷放出,五角形中間炸開一團白霧,我眼看著那光頭男子被我打成碎片,化成一縷青煙,明顯是魂飛魄散了,才收回雷決。

  我卻忘了,在我身後,還有一群看著我長大的鄉親們,當我轉過頭來的時候,一眼就看見他們一張張震驚的面孔。

穆離鳶 發表於 2015-8-7 21:22
第16章 關鍵時刻裝逼

  這個反應是比較正常的,雖然他們看不見那光頭男子,但我念咒結印什麼的,他們卻看得一清二楚,我從小就在他們眼皮底下長大,在他們看來,我也就是個平淡無奇的孩子,忽然就變成了這樣,不感覺到奇怪才真的奇怪了。

  樹先生卻沒有管這些,跑過去掏出粒紅色小藥丸給狗子吞下,不一會狗子肚皮一陣「咕咕」作響,忽然一個翻身,嘴一張「哇」的一聲,吐出一大堆墨綠色的粘稠液體,隨即「哎呀」一聲,竟然站了起來,只是目光之中茫然,顯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大家頓時歡呼起來,狗子娘更是「撲通」一聲就跪在了樹先生面前,連連磕頭,樹先生急忙扶起,交代了幾句,無非是讓狗子靜養之類的,隨即就讓眾鄉親散了。

  那光頭男子被雷咒打的魂飛魄散之後,我就一直沒敢說話,生怕大家在把我看成神棍,可我和樹先生替狗子驅邪的事,還是不脛而走。短短幾天,就已經傳遍了十裡八鄉,我一下成了名人。

  說實話我有點興奮,總覺得自己以後就是辟邪抓妖的大人物了,連走路都特別有勁。

  樹先生卻悠閒的很,每日讓我宰殺一隻雞,然後隨便教我一點簡單的呼吸吐納和手指靈動的方式,自己就喝個大醉,一醉一天,連續數日。還不許我多嘴,一問就用手指釘我腦袋。

  這瘋老頭釘腦袋的手法可稱一絕,不管我怎麼躲,手指總是能準確無誤的釘在腦殼上,巨疼!

  期間有不少鄰村的鄉親來找我們,說是家裡誰誰誰撞邪了,求我們幫忙,其實我都很想去,可樹先生往往是一聽描述,就笑著將人打發了回去,可將我鬱悶的不輕。

  在家中最後一隻下蛋的老母雞也成了一鍋雞肉的時候,我實在憋不住了,趁他吃喝高興的時候,逮住機會問道:「瘋老頭,你不是說我們獵殺就是為了保護人類不受異世界之物侵犯嗎?為什麼人家來求救都不管呢?」

  樹先生也不知道是喝醉了,還是心情好,出奇的沒有釘我腦袋,反而眯著那雙本來就小的幾乎看不見的小眼睛道:「笨蛋,我們獵殺是精英中的精英,要對付的都是凶窮極惡的玩意,要做的都是大事,如果像什麼小孩子收驚這類的也要出馬,那豈不是要累死。」

  聽他這麼一說,我也覺得好像有點道理,又問道:「那什麼樣的才算大事?像狗子那樣的嗎?」

  樹先生又灌了一口酒,搖頭道:「不算,狗子那事只是隨手解決的,鬼只是怨氣凝結,有形無實,唬唬老百姓還差不多,在我們眼裡,根本不值一提,我們要對付的是異常生物,說白了就是——妖!當然了,遇到惡鬼侵害人類的話,我們也出手。」

  我沒來由的心頭一顫,脫口而出道:「比如那破廟之中的大黑蛇?」

  樹先生點了點頭,隨即又搖搖頭道:「差不多,但那大黑蛇也算不上妖,連形體都沒具備,最多是個凶物罷了。」

  我一下想到了撞仙夜裡遇到的那些東西,終於明白了獵殺要對付的是些什麼玩意,不由得打了個冷顫,默默夾起一塊雞肉放進嘴裡。

  瘋老頭那顆亂哄哄的腦袋湊了過來,一臉賤笑道:「怎嗎?怕了?現在退出還來得及,我封了你的陰氣,以後你就娶個老婆生個娃,做個平凡人也挺好。」

  年輕人最受不得激,我也一樣,當下一擰脖子道:「我怕什麼?妖又怎麼樣?當初我撞仙兒,就看見過了好幾個,看著五迷三道的很牛逼,一看見我父親,還不是一個個嚇得連大氣都不敢出,讓滾蛋就乖乖滾蛋,連個屁都不敢放。」

  瘋老頭大概又喝差不多了,往桌子上一趴,喃喃道:「那是你父親,又不是你,你父親有那牛逼,你又沒……」話未說完,已經發出了鼾聲。

  我只好將他放到床上,自從爺爺過世之後,瘋老頭就光明正大的霸佔了爺爺的床鋪。

  將瘋老頭安置好,我百無聊賴的練習起手指來,瘋老頭這幾天教了我許多奇怪的手指疊加技巧,有一些難度相當大,說手指是奇門術中十分重要的一環,等到手指足夠靈活了,才教我新的奇門術,也不知道是不是糊弄我的,反正我也沒別的事,權當是真的練著。

  正在練習,院子門被人推開了,探頭進來一個山民打扮的中年人,一腦子的汗,一進門就喊道:「樹先生在家不?趕緊救救我們閨女!」邊喊著話邊往屋裡闖。

  我看了看鼾聲如雷的瘋老頭,急忙迎上去道:「樹先生醉了,正在睡覺,你有什麼事和我說吧!」

  那人看了我一眼,目光中露出一絲猶豫來,明顯是對我不大信任。

  這讓我很不爽,一拍胸口道:「我是樹先生的徒弟,上回狗子遇到的那東西也是被我滅了的,一般小事,用不著我師父出馬,你先講具體情況說給我聽一下。」

  那人猶豫了一下,探頭看了看醉酒酣睡的樹先生,估計也指望不上樹先生了,點了點頭道:「是這樣的,前天早上我女兒去河邊洗衣服,去的時候還好好的,回來的時候就像變了一個人一樣,不但對我們口出惡言,還將自己關進了屋內,不許任何人進屋。」

  說到這裡,好像有點為難的樣子,支支吾吾的不往下說,我這暴脾氣,頓時就火道:「你這人怎麼這樣?來找我幫忙,我又不圖你三個兩個大子兒,話還吞吞吐吐的,到底想幹什麼?不說趕緊走。」

  那人面色一窘,一跺足道:「小師傅,不是我不說,只是我閨女現在尚未婚配,傳了出去,實在不好聽。」

  我心頭一動,奇道:「莫不是你閨女房內還有男人不成?這我可管不了。」

  那人連連搖手道:「不是不是,只是半夜會有男人的聲音傳出來,可我們幾次闖進去,卻根本沒有發現什麼男人,每天第二天公雞一叫,我女兒就會恢復原樣,一到太陽落山,就又會變得兇惡起來,所以我們懷疑,是不是招了邪物……」

  我念頭一動,笑道:「不會是你女兒和誰談對象了,你們不同意,他們倆故意搞出來的吧?」

  我不是那種喜歡開無聊玩笑的人,但這種事在村上有過先例,年輕男女搞對象,父母嫌男方家窮不同意,女兒就裝瘋賣傻,父母以為女兒得了精神病,怕嫁不掉就同意了男孩子家,結果一結婚,女孩子就啥事沒有了。

  那人更顯窘迫,連連擺手道:「沒有沒有,絕對沒有,我們之前也曾往這方面懷疑過,試著和閨女談了一次,也明說了,如果真有,我們不反對,我麼那本就是尋常人家,也沒想過攀金枝什麼的。」

  「誰料閨女卻用男人的聲音和我們說,我們的閨女他要了,要是在囉嗦,就把我們全都吃了。」

  說到這裡,那人似是十分害怕,忍不住打了個冷顫。我一聽就明白了,這肯定是狐仙作祟啊!在鄉下經常聽說這些事,並不算稀奇。

  剛想說話,忽然覺得一股勁風落下,頭頂猛然一疼,瘋老頭已經從我身邊閃過,對那人一擺手道:「走!帶我去看看!」說話間神色自若,哪裡還有半點醉酒的樣子。

  那人一見樹先生起床了,頓時大喜,急忙前頭帶路。我一邊跟上,一邊看著瘋老頭的背影在心中咒駡,明明沒有喝醉,卻裝喝醉了,關鍵時刻出來裝逼,真夠不要臉的。
穆離鳶 發表於 2015-8-7 21:22
第17章 吃了一隻雞

  裝逼我可以忍受,可你幹嘛非要釘我一下呢?我看著瘋老頭那顆亂糟糟的腦袋,就種釘回去的衝動,當然,只限於想想。

  機會總是要爭取的!我也不想一直被人看成是小跟班。

  我走在最後面,悄悄的拉了拉樹先生的衣角,小聲道:「瘋老頭,這明顯是個狐狸作祟,我的掌心雷就能解決了,等下你能不能把機會讓給我,讓我也表現表現?」

  樹先生小眼睛眨巴了兩下,轉頭看向我,伸出一根手指對著我晃了晃,也小聲道:「一隻雞!」

  我一愣,為難道:「家裡所有的雞都已經被你吃完了啊!」

  樹先生臉上露出狡獪的笑容,小聲道:「你家裡沒有了,村上多的是啊!」我翻了翻白眼,竟然教唆我去偷雞,這老傢伙,肯定是屬狐狸的。

  不過我太想有一次表現的機會了,再說偷雞也不是啥難事,當下點頭同意,大步超過瘋老頭,跟在那人身後。可惜,和瘋老頭擦肩而過的時候,我沒有看見瘋老頭臉上那絲得意的詭笑,不然以我的聰明才智,應該能反應過來自己上當了。

  鄉村之間,一般相隔的都不太遠,幾裡地的路,不一會就到了,我跟著那人大搖大擺的進了村,瘋老頭可能是故意要給我製造機會,讓我們先走,自己留在村口溜達起來。

  一到門口,我就一愣,這和之前我幾次見鬼的感覺都不同,之前每次感覺到異常,都是先感知到一股陰寒之氣,隨即就看見那些髒東西的原形,這回卻絲毫沒有感覺,只是整個屋子看上去都籠罩在霧氣之中,白茫茫一片。

  不知道這是不是鬼和妖的區別?

  反正已經到了地頭,可不能壞了自己的名頭,只好一咬牙,硬著頭皮往裡闖。

  霧氣好大,我從門口走到堂屋,鬚髮之上都被打濕了。一進院門,更是一股腥味撲面而來,味道之重,幾乎使我喘不過氣來。

  院子裡到處都是雞毛,地面上還灑了好多血,估計是宰了雞準備等會招待我們的,瘋老頭最愛吃雞,這回有口福了。

  堂屋裡站著個中年婦女,正一臉驚慌的拉著那人的手,小聲的嘀咕著什麼,旁邊的椅子上,坐著個少女,看年紀也就和我差不多,容貌十分秀麗,只是頭髮蓬亂,目光呆澀,嘴角邊還有一絲血跡。

  不用問,撞邪的肯定是那少女,我努力睜大眼睛,盯著那少女仔細打量,越看越是心驚,一開始那少女的容貌看的很清晰,逐漸模糊起來,到了最後,整張臉好像都被霧氣遮住,竟然再也看不清楚了。

  我不自覺的揉了揉眼睛,再看過去,那少女卻又依舊和之前一樣了,秀麗怡人,神情呆澀,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花眼了。

  這時那中年人和婦女說完話了,正轉頭向我走來,面上露出一片驚恐之色,顯然又發生了什麼事情。

  我正準備上前詢問,那少女卻忽然站了起來,手一指我的鼻子,罵道:「快滾,憑你也想壞爺爺的好事,要不是爺爺修的是正道,你這九陰之體爺爺就收了,趁現在爺爺還未起殺心,快滾快滾。」

  我們三人同時一愣,這太怪異了,容貌是少女的容貌,聲音卻是磁性之中略帶沙啞,分明是粗獷男子的聲音。

  那中年人反倒比我先回過神來,指著那少女連聲道:「就是這聲音,就是這聲音,以前只是到子夜時分才響起,今天大白天的就出現了。」

  我心頭驚懼,雙腿都有點發軟,脊背上一陣一陣的發涼,卻又不能轉身逃跑,覺得那樣太丟份了,不過以後才知道,有時候逃跑是必須的,不逃跑才是傻逼。

  當下強自鎮定看向那少女,故作悠閒道:「不知道哪路大仙在這裡修行,修的自必是正道,怎麼會和普通少女糾纏不清呢?咱們是不是打個商量,你修行你的,不要侵害人類,我也樂得清閒,你看怎麼樣?」

  不知道為什麼,我一句話說完,那少女忽然一愣,隨即笑道:「大仙?修行?哈哈,你是故意逗我玩呢?還是初出茅廬的黃毛小子?我還頭一次聽獵殺的人說話這麼客氣,連我的本來面目都看不出來,看樣子你這九陰之體是塊廢料啊!」

  說完話,忽然伸出長長的舌頭來,舔去嘴邊的一絲血跡,嚇的我又是心頭一跳,同時我發現,那雙眼珠子看我的眼神也不對了,原先只是呆澀,剛才一開始說話的也只是帶點惡意,現在卻滿是貪婪兇殘之色。

  我奇道:「你怎麼知道我是獵殺的?」

  那少女盯著我脖子處的玉牌瞄了一眼,笑道:「那玉牌是考核獵殺成員的信物,未成為正式獵殺成員之前,都必須戴著,你當我沒看過嗎?這東西幾百年來我可見過不少次了。」

  我心中頓時一萬個草泥馬奔騰而過,瘋老頭告訴我說這是獵殺大掌令的信物,原來只是個狗屁考核期成員的信物,這個也糊弄我,敢情那老東西嘴裡就沒有一句真話。

  這時那中年人已經到了我身邊,嘴巴湊到我耳邊說:「婆娘剛才告訴我,閨女剛才在家吃了一隻雞。」

  我看了他一眼,有點納悶道:「吃了一隻雞有什麼好奇怪的?誰不吃雞?我和師傅一天一隻呢!」

  那中年人面露焦急之色道:「不是燒熟了吃的那種,是生吃,拔了毛,連膛子都沒剖,就這樣撕開來生吃了。」

  我頓時愣在當地,想起院子裡的雞毛,想起地面上的血跡,又想起一進來時那少女嘴邊的血跡,再聯想到生吃雞的場面,心中陡然一陣惡寒,差點嘔吐出來。

  那少女一見我的糗樣,笑道:「怎嗎?看不出來還猜不出來嗎?現在就算你想走,我也不會放你走了,像你這樣的九陰之體可太稀罕了。」

  我念頭急轉,首先想到這傢伙總是半夜三更的出現在少女的房內,像極了傳說中的狐仙作祟,又生吃活雞,那定是狐狸無疑,當下佯怒道:「怎麼會看不出來,你這只騷狐狸,別敬酒不吃吃罰酒,識相的就趕緊滾,趁你還未犯下惡行,我還可以放你一條生路。」

  誰知道那少女一聽,頓時又是一陣「哈哈」大笑道:「什麼時候獵殺開始招收你這種廢料了,空有一副好皮囊,連我的本體都看不出來,不過便宜我了,我又可以少修煉幾百年。」

  說著話,緩步向我逼來,旁邊那婦女伸手去拉,卻被她一甩胳膊,立刻飛出去好遠,撞在牆上,滾落在地。

  我頓時大怒,也忘卻害怕了,雙手迅速結了個雷印,默念請雷咒,大聲道:「你就不怕被五雷擊頂嗎?」

  那少女又「哈哈」一陣大笑道:「五雷擊頂?憑你的法力還想打得死我?何況,你一使出雷來,最先遭殃的是這小姑娘吧!」

  我一聽頓時又沒了主意,這妖孽說的不錯,我一發雷,首先打中的就是這少女的肉身,就算能打死這妖孽,那少女的肉身估計也會被轟個稀爛,敢情這招看著滿厲害,實際上根本沒多大用。

  那少女說話之間,又逼近了兩步,距離我已經不足五步,我腦門上冷汗「唰」的一下就下來了,跑也不是,打也不是,一時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我心中後悔的腸子都青了,你說你逞什麼能?本來是瘋老頭的麻煩,非要搶過來,這下好了,碰上個厲害對手,估計連對方是什麼都搞不清楚就會被吃了,真是不作就不會死。
穆離鳶 發表於 2015-8-7 21:24
第18章 霧裡看魚

  雖然我明知道自己不可能是對手,掌心雷又沒法發出去,基本上和對方就沒有可比性,但仍舊強撐著發抖的雙腿,外強中乾的喊道:「你再往前走一步,我就要你的命,到時候可別怪我!」

  這句話一說完,我就後悔了。

  這句話實際上就等於已經認輸了,真要有要對方命的本事,就不會不敢讓對方過來了,稍微有點腦子的都不會說出來,我也是一時慌張,沒加思索順口就溜出來了。

  果然,那少女一聽,臉上就露出詭異的笑容,長長的舌頭從唇邊慢慢伸了出來,在嘴唇四周舔了一圈,詭笑道:「果然是菜鳥,好期待啊!真不知道九陰之體吃下去是什麼感覺?」

  我心裡一涼,說真的,我很想轉身逃跑,可現在兩條腿就像灌了鉛一樣,提不起絲毫的勁來,別說跑了,轉個身估計都不容易。

  那少女越來越逼近,一直到我面前,才停下腳步,對著我吐出一口氣來。氣一出口,即化作一團濃霧,凝而不散,直向我面門飄來。

  說也奇怪,那少女一口霧氣噴出,隨即身體一軟,歪倒在地,昏睡了過去。那中年人夫妻急忙上前,扶了女兒躲到一旁,卻不管我的死活了。

  我心頭驚慌,不知如何是好,下意識的伸手去擋,手一沾到霧體,竟然如觸污泥,入手滑膩不堪,並伴有陣陣腥味,忍不住一陣陣的做嘔。

  但是那霧氣卻並沒有被擋住,而是滑過指縫,繼續向我面門移動,眨眼之間,已經到了眼前。

  就在這時,我身後忽然一個聲音響起:「妖孽,還真動了殺念,這就怪不得老子超度你了。」一句話喊完,陡然從我耳邊飛過來一支金光燦燦的三股金叉,「嗖」的一聲插進我面前的霧氣之中。

  就聽「鐺」的一聲,三股金叉消失不見,一張黃符飄蕩落地,那團濃霧「悠忽」一下向後退去,越退越大,眨眼之間已經充滿了半個房間,同時「啪」的一聲,一塊巴掌大的魚鱗掉落在我面前。

  這聲音一起,我心頭就是一陣狂喜,不是瘋老頭的聲音辨識度高,而是這幾天和他相處下來,被他呼來喝去的,已經非常熟悉這個聲音,一入耳就聽得出來。

  而且,瘋老頭果然沒有讓我失望,一上手就占了便宜,起碼弄了一片鱗,從這片鱗上來看,我之前的推斷完全錯了,這傢伙和狐狸是絕對沒有半毛錢關係的。

  瘋老頭從我身後緩緩轉了出來,彎腰伸手撿起地上的魚鱗,對著那團濃霧揚了揚到:「我果然沒有猜錯,你是水裡的玩意,水族修煉尤其不易,本來你要是不動殺心,我也不打算滅了你的,誰知道你竟然鬼迷心竅,那我就只好出手了。」

  我在瘋老頭的身後,看著他的背影,只覺得瘋老頭這時簡直就帥呆了,髒兮兮的衣服顯得那麼的隨性而自然,圓滾滾的身材讓我巨有安全感,就連那一頭雜亂的頭髮都是特別的有型。

  誰知道瘋老頭一句話說完,伸出兩根手指頭在我面前一晃,一轉頭,一臉賊笑的看著我道:「兩隻雞了!」這使他在我心中剛剛建立起來的高大形象瞬間崩塌,迅速的恢復成原先那個賤髒懶饞的模樣。

  我馬上大聲抗議道:「原先說好的明明就是一隻,怎麼變成了兩隻?」

  瘋老頭馬上一轉身,伸手在我頭上釘了一下,罵道:「救你不要費力氣啊!救你一條命,找你要只雞怎麼了?你的命難道不值一隻雞嗎?你要是不同意,老子馬上退出去,等那妖怪吃了你我再要它的命。」

  我一聽,只好馬上垂頭喪氣的服了軟,連連點頭同意,再怎麼說,我的命也值一隻雞啊!大不了多偷一隻。

  就在瘋老頭轉身和我說話的時候,屋中的霧氣忽然動了,顯然那東西也嘗到了樹先生的厲害,不敢正面交鋒,竟然一股煙般向窗戶處鑽去,企圖從窗戶逃走。

  那團濃霧剛躥到窗戶邊,從窗戶外就射進來一道黃光,黃光在半空中「啪」的一下炸了開來,化成一張巨大的土黃色絲網,只像那團霧氣罩去。

  樹先生這時正好訛詐了我一隻雞,得意的看著我,頭也不回喊道:「沒用的,我在窗戶上貼了玄土羅網符,你是魚,妖性屬水,土克水,網克魚,玄土羅網符又可以無限循環使用,別說你修行不怎麼的了,就算你再修行個千把年,遇上玄土羅網符,也一樣是被拿下的命。」

  那濃霧倒也靈巧,半空中一轉身,避開那張大網,折回房屋中間,恨聲道:「我為了隱藏妖氣屬性,故意漫起迷霧,裝扮成狐仙作祟的模樣,你是怎麼察覺出來的?」話一落音,那張大網陡然變幻回原先黃光的模樣,倒射了回去,瞬間穿出了窗外。

  其實它這一問,也問出了我心中的疑問,在瘋老頭進來之前,我一直都以為是狐仙作祟來著,雖然一再嗅到過腥味,也沒往魚類身上想過,瘋老頭還沒我進來的早,他是怎麼知道躲在濃霧中的是一條魚妖的呢?

  瘋老頭笑道:「你刻意製造出來的假像,可以騙過小菜鳥,卻瞞不過我的,他聽話只聽表面不聽細節,我卻知道細節才是解決問題的關鍵。」

  「閨女是去河邊洗衣服回來後,才發作了中邪現象,那毫無疑問,撞邪地點就在從她家到河邊,地點確定了,接著就得確定你的屬性是什麼?所以我一到村子邊,就開始到處溜達,尋找你妖氣所出沒地點,很快,就尋到了河邊。」

  「我可不是小菜鳥,以我這麼老練的經驗,一看河水的地形、深淺,我就知道你這東西肯定是出自那河裡了。」

  「那河雖然不是很寬,只有幾十米吧!卻即長又深,水流接入口更是直達五龍峰頂,山川靈氣順水而下,是你們魚類修煉的最佳地點。而且水深可導致河水常年不幹,潛在深水區又可躲避漁民的捕獵,不出魚妖才怪。」

  「一知道你的妖氣屬性,那就可以對症下藥了,魚兒最怕什麼?當然是魚叉和漁網,果然三股金叉就傷了你,玄土羅網擋得住你無法潛逃,如果真的給你逃回水裡,我還真拿你沒辦法。」

  濃霧中又穿來一聲冷哼道:「就算你聰明,可硬拼起來,我也不一定就怕了你,說不定也是個雙輸的局面,何不如大道朝天,各走一邊!」

  在濃霧中之物說話的同時,樹先生也小聲在我身邊說道:「看鬼用眼,看妖用心,閉上眼,用心去感知對方的存在,是什麼魚?有多大?然後告訴我。」

  我聽話的閉上了眼睛,平靜下來,努力的感知著周圍的一切,原本我以為無非是和眼睛看到的場景一樣的,誰知道這閉上眼,腦海中就自動形成了一副畫面,甚至比眼睛看的還清楚。

  只見在對面濃霧之中,有一條手指長的小白魚,人面魚身,從面孔上來看,應該是雄性,英俊瀟灑,幾乎可以用漂亮來形容了,身體卻仍舊是魚的身體,鱗片雪白細密,魚鰭修長飄逸,身體周圍閃著一道青白色的光芒,十分靈動。

  我一睜眼,腦海之中景象瞬間失去,前面仍舊是一團什麼都看不清的濃霧,當下急忙說道:「是條小白魚,人面魚身,只有手指長短,身體周圍有一圈青白色的光。」

  瘋老頭一聽就「哈哈」大笑道:「小白魚,你他媽才修到人面魚身,連五百年都不夠,在這裡跟我吹什麼牛逼!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穆離鳶 發表於 2015-8-7 21:25
第19章 五式一術

  樹先生一句話說完,轉頭對我說道:「物分五行,妖亦分五行,我看不見,你卻看得見,凡是妖皆有五行之光,金、紫、橙為金、青、綠、蒼為木、白、碧、藍為水,紅、赤、血為火,黃、羯、黑為土。」

  「也有擁有雙色五行的,甚至擁有三色五行的,但是,不管擁有幾色,必定有一色是主色,可採用五行相克的道理對其發動攻擊,可事半功倍。」

  說到這裡,大喊一聲道:「聽清了!」說完雙手迅速的打了個結印,正是前幾天教我的幾種結印其中一種,隨即沉聲念道:「三清太上赦令,恭請六陽火師,此火非凡火,六陽燒邪魔,燒得東方邪靈,燒得西方妖魅,燒得南方凶煞,燒得北方惡魔,燒得中央法師,燒得天下萬物,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隨即收左手伸兩指為劍,右手伸指探出,口中疾念:「六陽天火,燒盡邪魔,速發!」

  只見他一句話喊完,陡然一道紅光順指尖前方十公分處噴出,「呼啦」一下就變成一個臉盆大小的火球,向那團濃霧激射而去。

  只聽「轟」的一聲,雙方一接觸,即是火花與濃霧亂滾,濃霧之中不斷發出慘叫聲,一直維持了約莫二三十秒,火光才漸漸熄滅。

  我早已經驚的張大了嘴,雖然說上次瘋老頭教過我掌心雷,我心裡對他已經有了一定的認知,可還是沒有想到這瘋老頭竟然這麼牛逼,那火球打出去的威力,簡直就是一把超大號的噴火槍。

  不過,我心裡卻也有點疑惑,剛才不是說要利用五行相克的道理展開攻擊嗎?可對手的屬性明明是水,應該使用土屬性的攻擊,怎麼一上來就拋了個火球出去呢?

  我剛想問問清楚,誰知道瘋老頭一回頭,臉上又露出一絲尷尬的笑容道:「看到了沒有?我這是提醒你,不管什麼相生相剋,實力才是最主要的,比如我和對面那傢伙,他的屬性是水,還是一樣被我的六陽天火燒的哇哇亂叫,懂了沒?」

  我悚然一驚,原來是這樣,瘋老頭說的對,實力才是王道,可隨即一眼看見了瘋老頭臉上那尷尬的笑容,頓時又轉過彎來,尷尬這個詞出現在瘋老頭的臉上那可是不多見,這老傢伙的臉比樹皮都厚,唯一的解釋就是——他剛才使錯了!

  要知道每個人都會有習慣,對奇門術的使用也一樣,有的人偏愛那一招,就經常使用,瘋老頭也一樣,他肯定比較偏愛火之術,所以下意識的使了出來,卻忘了先前和我說的五行相克,等想起來的時候,只好用實力這個詞來掩飾他的錯誤。

  這一想通了,我頓時哭笑不得,這什麼人啊!按年齡算,也七老八十了,沒一點正形,自從我認識他,就沒見過他什麼時候靠譜過。

  瘋老頭見我神情古怪,知道大概沒糊弄住我,急忙道:「不相信嗎?那我再用別的手段試給你看看。」

  說完一轉身,念道:「火師退去,本師退去,六陽火丁,不可亂打,急急如律令。」

  隨即雙手一翻,又結起了另一個結印,同樣也是前幾天教過我的一種結印手法,我心中一動,認真聽記起來。

  瘋老頭這回的速度明顯快了許多,一邊結印,一邊口中疾念:「吾奉玉帝赦令,四海龍王聽吩,借得海水,使得清泉,潤得人間,淹得山巒,柔可繞指流,剛可滴石穿,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說話間左手又收回伸指如劍,我已經幾乎猜到下面的步驟了。

  果然不出我所料,只見瘋老頭右手猛的一握,反手一灑,口中疾念:「天雨地泉,四海之水,皆聽吾令,去!」一道銀光射出,半途變幻出一條水龍,奔騰咆哮,一頭就紮進了濃霧之中。

  濃霧之中慘呼又起,瘋老頭轉頭斜了我一眼,洋洋得意道:「明白了?看見了沒?實力才是王道。」

  我雖然十分認同這個道理,臉上卻沒有表露出一絲來,反而搖頭道:「不一定,我覺得,不管是用水還是用火,都不如用土。」

  瘋老頭一雙小眼睛一睜,恨聲道:「你這小子怎麼這麼不開化呢?好,我再讓你看一個!」

  說著話收了水結印,我在一邊悄悄記下他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語,心頭不住偷樂。

  瘋老頭一收了水結印,就打起新的結印來,果然不出我所料,都是前幾天教過我的結印方式,不過教我的時候沒說過名字,沒想到竟然都是一些奇門術的結印手勢。

  結印完畢,瘋老頭就念道:「吾奉玉帝赦令,召集天下山神,凡木皆可借,凡木皆可使,形隨吾意走,進退一念間,可困生靈,可困邪物,急急如律令。」

  左手縮回胸前,伸指如劍,右手對著濃霧所在之處一抓,口中喊道:「千花萬樹,皆聽吾令,結陣!」

  濃霧所在之處的地面上,陡然鑽出許多藤條狀物體,迅速糾纏爬升,眨眼之間,已經形成了一個大木箱子。那團濃霧被籠罩在木箱之中,左沖右突,卻始終無法突破木箱的包圍。

  瘋老頭得意的回頭道:「怎麼樣?這下服了吧?」

  我早在心中默默記下了瘋老頭這幾種結印手法和咒語,表面上卻像忽然發現了新大陸的一般,手一指瘋老頭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原來是這麼回事,敢情你根本就不會土之術對不對?」

  瘋老頭勃然大怒道:「誰說我不會,只是這五行印術之中,雷講引,火講燒,水講攻,木講困,唯獨土印之術是教人怎麼防禦,那些妖魔鬼怪見到老子都躲著走,哪裡用得著防禦,老子一向用不著而已,你可看清楚了。」

  說完又結印使術,「呼」的一下在我們面前升起一截半人多高的土牆,足有幾十公分厚,土中還摻雜著許多小石子兒,這要刻意躲在後面,就算用狙擊槍估計都打不穿。

  而此時木之術已經收了,那木箱子也消失了,什麼火花水龍更是早就消失無蹤,就連那團濃霧都已經稀薄了起來,在瘋老頭這連番奇門術的轟炸之下,那小白魚估計就算不死,也好不到哪裡去了。

  說來好笑,那小白魚修煉數百年,估計是一念之差看上了人家閨女,結果被瘋老頭當成了肉靶子一番暴打,也實在可悲。

  瘋老頭收了土之術後,我已經將他剛才使過的火、水、木、土四術的手勢和咒語記得清清楚楚,再想起他之前教我的掌心雷和五行藏匿之術,頓時明白了他的心意,笑道:「瘋老頭,我爺爺說你會的五式一術六板斧,是不是就是雷木水火土五印式和五行藏匿之術啊!如此的話,那可真謝謝你了。」

  樹先生聞言一愣,隨即一回頭,一伸手在我頭上釘了一下,破口大駡道:「你媽……你奶奶的,我早就應該知道,你小子和王越山那小子一樣,就知道算計老子,偏偏老子又傻,一不注意就被算計了,老子上輩子欠你們王家的還是怎麼的?」

  這回我沒有躲,心甘情願的挨了一下,這些天相處下來,瘋老頭的脾氣和為人我已經很清楚,裝瘋賣傻是他的長項,可要是誰以為他真的傻,那就等這倒黴吧!他之所以施展給我看,就是故意要教我的,不過他自己不願意承認罷了。

  「你們夠了沒有?」前面霧氣之中傳來了一個憤怒的聲音,霧氣稀薄了許多,我不用閉眼也隱約看得見了。一眼看去,只見霧氣之間的那小白魚變大了許多,足有一人多高,杵在霧氣之中,人面魚身尤其清楚,看上去十分怪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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