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大明1617 作者:淡墨青衫(連載中)

 
uuuuuuuuuu 2015-8-18 16:37:5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763 353782
regn13 發表於 2018-4-10 21:58
第一千三百二十九章 後退

    多鐸看了一會,仰臉問道:“汗阿瑪,這樣打,能攻下城來嗎?”

    “今日不下,明日必下。 ”努兒哈赤道:“明軍統帥自以為擺下這麼多兵馬和依靠堅城就必定能守住,這一次要叫他知道何為精銳兵馬。就算是攻城,精銳兵馬仍然能擊破無能之輩固守的城池,因為我們的將士射的更準,更有力道,爬城時更堅決,同時還在城北一側的城牆刨開大洞,一直這麼攻法,城上兵丁會疲憊不堪,死傷慘重,遲早會有缺口叫我們將士一擁而上,要麼刨開缺口,那時候便是他們的死時到了。”

    努兒哈赤有深沉的恨意,他現在越來越驕傲和自負,對袁崇煥的冒犯簡直恨之入骨。

    多鐸感覺到了這股情緒,他縮了縮身子,沒有敢再出聲。

    吶喊聲和廝殺聲還是不停,還是有不斷的人在慘叫,城頭的明軍不斷中箭,左右翼的八旗兵都開始搭築高壘來掩護攻城和刨城的人。這是又一個攻城利器。在城下幾十步開外用沙包堆壘,一旦堆到和城頭差不多高就可以放過百弓手上去,對城頭明軍形成絕對的弓箭壓制,不像現在受地形之困,以下擊上,戰果相當有限。如果土壘堆成,加上四周幾百架的雲梯,還有城門的沖車撞擊城門,很可能明軍在某個點上就會照顧不上,然後造成全局的崩潰!

    隔著好幾里地,袁崇煥仍然能看到八旗軍後的黃傘蓋。

    敢在大軍中打著黃傘的沒有幾個,特別是在身邊還有幾十個披著明甲的護衛,黃傘下是何人就很清楚了。

    “金通判!”袁崇煥突然怒聲道:“大炮能否擊中那張黃傘處之人?”

    寧遠通判金啟宗負責守備糧草,但他對開炮之事向來很感興趣,最喜歡自己操炮,城頭上一個穿官袍的文官在火炮間來回奔跑著,還好沒有人笑他。

    “難!”金啟宗和操炮官羅立一起趕過來,兩人都是搖頭道:“距離近五里,炮彈飛出不到三里就力竭了,勉強能打到四里也是一點準頭和勁力也沒有了。”

    “總可以試試?”

    “試,當然能試。”金啟宗道:“下官親自去操炮。”

    袁崇煥對羅立道:“金通判打放時,所有城上的火炮向下轟擊,在建虜退敗之前,不要停止打放。”

    “是,大人。”

    袁崇煥的威望在此時此刻已經高出天際,沒有哪個將領敢違抗他的命令,甚至所有人都對他的命令深信不疑,這種發自內心的擁戴使袁崇煥更加自信,最少表面上如此。

    在後金兵攻城最急的時候,袁崇煥內心也是害怕的。

    正如努兒哈赤所說的那樣,將士的精銳程度不是一道城牆就能拉開來的,何況後金倍有一倍以上的人數,只要不計犧牲,這城就一定能攻的下來。何況女真人損失並不大,城頭的明軍雖然士氣不低,也在奮力抵抗,可是他們的射術不敢恭維,出手的時機總是拿捏不好,白白放棄了很多好機會,有時候只能做到傷到敵人,而很難做到一擊必殺。

    這是普通士兵乃至新兵的通病:過於興奮,導致動作失衡。

    袁崇煥很清楚的看到,女真人從開頭的搭上雲梯就被毀掉,到現在已經有很多人攀上垛口,開始與守城的明軍將士刀來槍往,雖然還是以失敗告終,可是這種蟻附登城的攻法能到垛口,守兵距離失敗也就不遠了。

    另外叫袁崇煥著急的就是城北側的女真人頂著石塊和火洞在挖城,已經刨開了一個大洞,這樣下去,遲早會把夯土層挖通。

    就算城頭的明軍還保持著相當的體能和士氣,今天還扛的住,明天女真人換一批生力軍上來,明軍多半就扛不住了。

    兩萬多人環列城上,兩天左右城池就會陷落,這個結論相當的殘酷,但也充分反應了明軍與後金兵戰鬥力上的懸殊差距。

    可惜對手算漏了一點……袁崇煥嘴角露出笑容,他坐在城樓大堂,這時突然快步走向門口。

    袁天相和周文郁等人趕緊跟上來,他們看到袁崇煥居然一路走到城門垛口附近。

    幾個護衛趕緊扛著盾牌過來,幫著袁崇煥擋箭。

    他們都知道袁崇煥的脾氣,知道不能勸他進內,只能做好自己的份內事。

    城門下有一輛又一輛的破損車輛,似乎快把城門堵了,不少是被石塊或擂木砸毀的,也有是被火燒燬的,有散了架的,也有燒的快什麼也不剩下的,但幾十步外,又是大量的沖車被推了過來,後金的車輛好像無窮無盡,根本不在乎眼前的這一點損失。

    從東至西,長約一里半左右的戰場上伏屍並不多,明軍的殺傷力還是相當有限的,更多的死者是被火油燒死或是石塊砸死,要麼就是雲梯被推翻後不慎摔死的,被弓箭射死或刀槍砍死的相當有限。

    戰場上相當慘烈,屍體雖然不多但觸目驚心,有一些殘屍還在火中燃燒,毀損的雲梯和沖車丟棄的滿地都是,有個披重甲的女真兵沒有死,但受了重傷,這人並沒有叫喊,而是在地上慢慢的爬向後方,沒有人理他,更多的包衣在扛著雲梯往前衝,甲兵在一邊準備,更多的沖車被推向前方,人們只顧著吶喊和向前猛衝,對這些受了重傷的人根本無人顧及。

    “篤!”

    隔著幾十步遠,似乎也能聽到一聲脆響,一支重箭插在了那個重傷的女真甲兵後背,銀甲被湧出的鮮血染紅,那個甲兵勉強又爬了幾步,終於趴在地上不動了。

    “那是白甲。”不遠處的守備何可綱向袁崇煥抱拳道:“除惡務盡,白甲悍勇難當,少一個是一個。”

    “做的很好。”袁崇煥不動聲色的誇讚一聲,接著他看到金啟宗點燃了引信。

    似乎是在點燃前做了一些瞄準,所以耽擱了一些時間,看到點燃的同時,袁崇煥的右手在城垛上重重的一拍!

    像是被這個動作給放開了什麼東西似的,轟然一聲巨響之後,別的所有聲音都聽不到了。

    天地之間彷彿都只有這一聲轟鳴,連那些正在吶喊狂吼的女真人都楞住了,他們一時間竟不知道發生了何事。

    “炮響,是炮響!”

    皇太極第一時間反應了過來。

    城頭上有火炮,似乎早有人看到,但沒有幾個人放在心上。

    在渾河血戰時明軍的火炮給八旗上下留下了不淺的印象,但那是俘虜了明軍炮手後,用明軍的大炮轟開了川兵的槍陣,留下的印象不是好印象,而是相當的惡劣。

    在遼陽城頭更是有千門以上的佛郎機,在攻城時也有不少火炮打放,威力不大,也沒有給人留下什麼深刻的印象。

    那些佛郎機現在還丟在遼陽,後金炮手不足,都是俘虜的明軍炮手在訓練,曹振彥也被石廷柱調到炮隊裡訓練過,漢軍多半有這種經歷,可是炮隊的規模還是很小,並且後金方面自己並不能鑄炮。

    此時一聲炮響,聲響之大,威力之大,動靜之大已經完全超出了八旗兵的所有的過往記憶,在他們的印象當中從未聽過這樣威力巨大的炮響,城頭的火炮噴出的火舌是那麼明顯,那麼璀璨,令人吃驚和震撼!

    “明軍何時有這樣威力大的火炮。”

    皇太極在第一時間驚呼出聲,同時也是很多人都有同樣的想法,所以發出同樣驚呼的人並不在少數。

    代善張大了嘴,一時間根本不知道說什麼。

    多爾袞則瞪眼看著,打算率部前衝的阿濟格也悄悄退後了幾步。

    更多的武將也是把眼瞪的溜圓,眼前的巨響和火舌使他們深感震驚。

    這時更多的炮聲響起了,一門接一門,整個寧遠城頭充斥著火光和濃煙,還有巨大的震響。

    一顆顆炮彈帶著尖嘯聲飛出來,狠狠的砸入女真人的中間。

    人太多了,幾乎不必太仔細瞄準就能準確的命中目標,十幾斤重的火炮炮彈在巨大的動能推動下暴發出了叫人難以想像的威力,炮彈落在地上,直接把十幾人砸飛,直接被命中的人立刻砸成了一團肉醬!

    血肉橫飛,幾乎看不到完整的人體。

    頭顱,四肢,內臟,幾乎都在空中飛舞著。

    有個女真兵看到同伴被炮彈打飛了腦袋,這個久歷戰場的老兵啊啊的叫個不停,根本停不下來,一個白甲飛奔過來,用刀柄把這個傢伙給砸昏了過去。

    白甲也呆不住,這種火炮的威力他們根本無法正面面對,再強的戰士在火炮面前也毫無用處,所有人都試圖找個安全的地方,但第二輪炮響之後直接打在裡許之外,這叫他們明白過來,這火炮的威力大出他們想像之外,連射程也超過了他們以往的認識。

    有個征戰多年的老兵怒道:“明軍這是耍賴!”

    沒有人想笑,這確實是很多人的想法,有這樣威力大的火炮,這城還怎麼攻?

    皇太極突然想起來什麼,望後一看,真的是魂飛魄散。

    不少人也看到了,在陣後老汗的黃傘蓋正在急速後退著。

    老汗身經百戰,知道在陣前擅退儀仗會是什麼結果,但此時還在不停的後退,速度極快,令人一看就感覺事出非常。
regn13 發表於 2018-4-10 21:58
第一千三百三十章 糜爛

    ,,!

    皇太極顧不得再打下去,對身邊年輕的護兵鰲拜道:“傳令給阿巴泰,今日停攻,全軍後撤。”

    明軍的火炮還在轟隆隆的炸響,不停的有人被炸死炸死,左右翼八旗都在後撤,由於不知道發生了何事,只看到大汗傘蓋急速後退,有一些女真兵將開始急的哭出聲來。

    城頭上明軍一片歡騰,剛剛八旗兵攻的甚急,而且十分凶惡,所有明軍將士都感覺到與以對方的差距,不論是身手敏捷還是戰鬥意志,或是戰技體能都比八旗兵差出老遠,就在他們感覺吃力和害怕城池被攻破的時候,炮聲終於響了起來。

    在促不及防之下,大量的八旗兵被火炮轟擊中了,炮彈犁在人群之中開出一條又一條的血路,可以說後金從出兵以來沒有吃過這樣的悶虧,一瞬間倒下去的人估計比整個廣寧大戰死的人還要多一些。

    在急促的命令之下,處於攻擊位置的女真兵開始迅速後撤,由於不明真相,聽到別人哭大汗時,不少人也跟著一起哭出來。

    “炮中大酋,糜爛數里,虜騎萬餘嚎哭而去!”祖大壽猛然跳起來,接著扶著頭盔跑到袁崇煥身邊跪下,大聲道:“恭喜大人,恭喜大人啊,頭一炮估計是轟中了老奴啊,一炮之下立斃老奴,八旗大軍號哭而去。”

    “最少也是轟傷了老奴。”何可綱一直是嚴肅堅毅的性格,這時也認為是轟擊打中了奴兒哈赤,不然沒有辦法解釋八旗主力迅速的後撤,還發出了哭叫聲。

    對女真八旗這種完全的戰爭野獸來說,幾乎沒有什麼情況能叫他們發出哭聲,除非是……

    袁崇煥也是一陣陣的暈眩,如果剛剛真的轟死了老奴,自己不僅能百分之百坐上遼東巡撫的位子,一兩年後估計薊遼總督也到手了。

    這還是小事,如果是真的,朝廷很有可能會封給他爵位!

    如果擊斃老奴的事屬實,袁崇煥估計自己最少也能得一個伯爵,這可是千古難逢的好事。

    滿桂這時趕了過來,聞言道:“事情不能得到確認,恐怕不能貿然上奏,一旦不准,恐怕會被御史彈劾。”

    周文郁冷然道:“那就按實際情形上奏好了。”

    滿桂還想說話,見袁崇煥神色淡然,他砸吧了一下嘴,搖頭不語。

    ……

    皇太極開始也有嚴重的擔憂,現在局面剛剛好轉,八旗在遼西獲得了豐厚的收益,但底下還有蒙古那邊的事情沒有解決,還有東江鎮在身後,八旗需要一個強力的主心骨來坐鎮,最少得等他從草原上回來,再解決掉東江和朝鮮,有一個安全的戰略環境,這時老汗在或不在或許就無所謂了。

    此時的皇太極有雄心壯志,對怎麼壯大後金的國力也有自己的通盤打算,但就和普通人一樣,在強勢的父親在的時候子女總是會希望老父能多蔭庇自己一段時間,哪怕他們已經能夠自立,並且能做的比父輩更好。

    在這種惶急的心理之下,皇太極立刻做出了退兵的決定,還好代善和他心意相通,兩人幾乎是同意一起下令後撤。

    大量的兵馬往營地撤回,皇太極等人先行一步,並沒有被退兵擁堵。

    頭頂還有炮彈在呼嘯,明軍的火炮才打了三四輪,距離炮管發熱不能打放還有幾輪,炮彈不斷的落下,打出十幾丈高的泥柱,碎雪破冰和人的骨頭血肉一起飛向天空,夾雜著馬的嘶鳴和人的叫聲,這樣的情形簡直就是兵敗如山倒。

    皇太極也是頭一次經歷這樣的場面,連他也有了幾分惶恐和害怕。

    還好在退兵潮中先遇上了莽古爾泰,看到莽古爾泰沒心沒肺的臉孔,皇太極突然心安了許多。

    “老八,退下來是對的。”莽古爾泰啐了一口唾沫,叫罵道:“明軍的火炮怎這麼猛,一炮打在我二十多步遠的地方,騰起來的草木泥沙噴了我一臉,還進了嘴。幾個人當場炸成了一團爛肉!”

    不遠處代善和兩紅旗的人也退了下來,皇太極看到他們隊列嚴整,心中更安。

    當下對莽古爾泰道:“這火炮我們也要鑄。”

    “對,要鑄!”

    莽古爾泰最瞧不上明軍的火器,不過此時也道:“這火炮太厲害了,城上擺幾十門,這仗還打個吊?”

    皇太極道:“是沒有辦法打,不過還得看父汗的意思。”

    提起威嚴的父汗,一向粗豪的莽古爾泰也是無話,兩人也都有些擔心,一起往黃傘所在的地方追過去。

    一直跑了五六里地才追上黃傘,眾人離的老遠看到努兒哈赤坐在黃傘下,腰板挺直的樣子,頓時都放下心來。

    皇太極奔過去,趴跪下來,努兒哈赤不滿的道:“怎麼突然退後了,你跑回來做什麼?”

    皇太極垂首道:“汗阿瑪傘蓋突然退後,兒臣不知道出了何事,所以趕回來看看究竟。”

    這時代善等人也都趕過來,傘蓋四周聚集了大量的親貴和高級武將。

    努兒哈赤嘆道:“明軍突然打放那般大威力的火炮,我坐下戰馬驚了,只得趕緊後撤,不料卻驚動了防線,真是天數嗎?”

    眾人都是無語,原來就是這個原因。

    努兒哈赤沉吟片刻,又道:“明軍火炮威力驚人,寧遠不能打了。”

    眾人都是點頭……從剛剛火炮展現出來的威力看,根本不可能打的下來。人家只要不斷的轟擊陣後,根本沒有援兵能順利上來,弓手怎麼和火炮的威力對抗?只能被動挨打,時間久了士氣低迷是肯定的,城頭明軍二萬多人也不是擺設,這仗真是沒有辦法打了。

    “移師覺華。”努兒哈赤斷然道:“武格訥回報,覺華並未鑿冰,大軍騎兵能沖上島,這島只有一道薄牆,守備不到萬人,參將姚與賢,游擊金冠等人駐守,都是籍籍無名之將,拿下覺華,這仗我們就不虧。”

    “謹遵汗命。”

    皇太極隨眾人一起拜禮,然後退下來準備移師覺華的事。

    覺華島離寧遠很近,明日就能移師攻打,他對這個結果相當滿意,覺華島上物資很多,據說集中了大量的遼西的軍資,是高第在決定內實外需戰略時慢慢後撤囤積的,不知道為什麼島上的明軍沒有及時鑿冰,如果鑿開海面的話只能望洋興嘆,沒有鑿冰,這些物資軍需已經是八旗的囊中之物了。

    一道薄牆而已,皇太極沒覺得能擋住自己。

    這時兩紅旗的人經過,皇太極帶住戰馬,見代善策馬趕過來。

    對這個兄長皇太極表面上還是尊重的,在他還是個少年時代善就已經和褚英等人出戰了,現在代善雖然年歲不是很大,可是平時的言行舉止已經像個老人一樣,自從皇太極和莽古爾泰等人聯手擺了代善一道後,代善就幾乎是這種樣子,老成穩重到衰頹的地步。兩紅旗由於代善本人的意願,雖然實力很強,岳托等人是後起之秀,但兩紅旗的人都完全沒有爭汗權的意思,他們更願意靜觀其變,或是居中調和。

    這也算是兩紅旗的傳承了,一直到清末兩紅旗的人都是差不多的風格。

    代善看著皇太極,皇太極先抱拳道:“二哥。”

    “老八,”代善點了點頭,說道:“你知道今日父汗為何退後?”

    “不是說戰馬受了驚?”

    “不是。”代善目光森冷,說道:“是小十五坐在父汗馬上一起看攻城,後來明軍火炮打過來,聲勢駭人,父汗還沒有什麼,小五十嚇壞了,在馬背上嚎啕大哭,父汗無法,只得帶馬回撤,使得全旗後撤。”

    皇太極心中一震,想了想,說道:“小十五還小,連我被這巨炮一轟也心中慌亂了。”

    代善深深看他一眼,說道:“你若這般想也隨你。”

    說著代善引馬而去,皇太極留在他身後,面色也漸漸陰沉下來。

    今天這事,換了別的阿哥肯定會被重罰,努兒哈赤也不會後退。可是十五阿哥這樣的表現仍然被父汗寵愛有加,甚至不惜為了十五阿哥引發整個戰場後退,使得不少人以為大汗被炮打中了而哭泣而回,引發的風潮之大定然還會在日後發酵,原因就為了一個小孩子的哭叫。

    再想到父汗要把自己的三十個牛錄都給小十五,今日又是如此表現,皇太極的臉色更陰沉了。

    ……

    建虜隔日沒有來攻城,整個寧遠城中都是鬆了口氣。

    看來大炮的威力是叫建虜給領略到了,他們相當明智的沒有繼續來試探著攻城。

    唯一值得遺憾的就是金啟宗昨天太興奮,距離火藥包太近,一炮打響之後火藥包在城頭爆炸,把這個文官給炸死了。

    這也是寧遠之戰唯一戰死的官員,還是個文官!

    袁崇煥一早就主持給金啟宗入棺,此人異地為官,也沒有家屬,只有個小妾什麼都不懂,哭哭啼啼的吵鬧不休,袁崇煥上了柱香後就趕緊出來了。

    金啟宗的撫卹肯定是朝廷給,應該不會太小氣,家屬也會來扶棺回家,到時候袁崇煥再送一筆程儀就是了。

    原本城中各處歡騰,戰死的人少,挫了八旗入遼西以來的銳氣,還一炮把努兒哈赤的傘蓋給轟走了,城外隱隱傳來建虜的哭聲,若是真的炸死了努兒哈赤,這一次的戰果大到逆天,上頭的大員們陞官發財,底下的士兵多多少少也會有好處,最少每個將士都會有賞銀。
regn13 發表於 2018-4-10 21:58
第一千三百三十一章 鬼火

    在歡天喜地的氣氛中也有雜音,到中午時袁崇煥一行人又匆忙趕上城頭。

    大隊的八旗兵開往覺華方向,一個接一個的牛錄趕過去,蒙古左右翼在最前。

    “這是要打覺華。”祖大壽皺眉道:“覺華看來沒有鑿冰!”

    “簡直是渾蛋。”袁崇煥有些怒不可遏,他打贏了寧遠這仗是無可指摘的勝利,可若是失了覺華,這場大勝就失了顏色。

    “要不要去救覺華?”何可綱看看四周諸將,有些躍躍欲試。

    滿桂一臉無所謂的樣子,他的部下中老兵多,戰鬥力強,出城打他也不怕。

    “不能出城。”祖大壽搶先反對,說道:“我軍多半新兵,剛剛見血,雖有士氣經驗不足,一旦出城野戰必然大敗,到時候寧遠反而可能守不住。畢竟大炮雖然犀利也要大量將士配合,否則人家幾百個雲梯一架,你大炮轟哪邊?”

    何可綱反駁道:“我軍若總是避不敢戰,恐怕將來永遠非建虜之敵,這樣何時能談的上收復遼東?”

    祖大壽笑而搖頭,他不想和何可綱爭下去了。

    “祖將軍言之有理。”袁崇煥沉吟道:“非是本官不願救覺華,一則覺華非本官防區,不可擅離信地。另外就是我軍守城有餘,而出擊之力不足,本官不能因為面子或戰功叫部下出城去送死。”

    這麼一說,不僅何可綱無話可說,在場的將領們都面露滿意的笑容。

    “然則。”袁崇煥目光犀利的道:“我軍遲早要出城與虜野戰,各將要勤練內丁,挑選精銳敢死之士充實其中,先以騎戰對騎戰,待步兵練多了再用車炮步陣配騎兵與虜野戰,數年之後,如果一切順利的話,幾萬人的對戰未必就怕了建虜。”

    “大人英明!”

    在場所有人將領都俯身下拜。

    ……

    “殺啊,不封刀啊。”

    “本牛錄所有人都可以去搶,搬多少除了公中的就是自己的。”

    “銀子很多,每人均是有份!”

    覺華島一天就被打下來了!

    到處都是野獸般的吼叫聲,八旗兵都殺紅了眼,似乎是要把在寧遠受挫的憤怒發洩在覺華島上這些無辜的人身上。

    李明禮推著小車跟在如潮水般的隊伍中,塔拜等牛錄額真在道路邊上不停的吶喊著。所有人,包括馬甲在內都在推小車和趕爬犁,只有章京以上才沒有親自動手。

    就算有的章京也是衝到銀庫那邊,先弄幾百兩銀子再說。

    武格納的蒙古左右翼和女真兵配合,瞬間就衝破了明軍簡陋的防線,將姚與賢和金冠等將領斬殺。

    明軍抵抗的相當強烈,事涉重要軍資,關係到自己的人頭,向來滑頭的姚與賢和金冠諸將這一次也是真的拚命了,可惜他們和女真人的實力相差太遠了,覺華島幾乎瞬間就被沖跨,島了不僅有遼鎮明軍,還有大量的文官吏員,還有七千多平民,因為攻打寧遠不利,死傷頗多,加上擔心寧遠駐軍出城來夾擊,所以女真人的攻擊迅速而猛烈,打下覺華之後又進行了不封分的大屠殺,血洗了這個明軍囤積物資的小島。

    等李明禮等人趕上島來推東西時,整個島已經快被搬空了。

    最少有過千爬犁和大量的牛車都是裝滿了糧食,另外各牛錄都分到了大量的銀子,島上的糧食有二十多萬石,這是相當令人吃驚的數字,對女真人來說也是解決了相當大的難題,最少在春荒時期不會有太大的麻煩了。

    更叫人大跌眼鏡的就是島上的銀子也有好幾十萬兩,現在還沒有點算清楚,不過估計銀子也超過了五十萬兩。

    這應該是明軍未來幾個月的軍餉,這一下是真的便宜佔大了。

    八旗上下都是高興的不知道怎麼是好,連幾個任旗主的大貝勒都是笑的合不攏嘴。

    進入遼西以來當然是搶掠了不少東西,但一下子搶到幾十萬石糧和幾十萬兩的銀子,這樣的好事誰敢想?

    加上過千領的鎧甲,大量的兵器,藥材,各種軍需物資,包括膠,huǒ yào等等,真的是賺的盆滿缽滿。

    粗粗一算,覺華島上的物資怕是有百萬左右。

    “明國真是有錢啊。”這是這兩天所有女真人掛在嘴上的話。

    他們打下遼東和遼中,遼南,感覺到了遠超過女真聚居地的富裕,已經覺得是大開眼界了。

    遼陽城雄偉壯闊,赫圖阿拉與之相比就是一個土圍子村落,相差的太遠了。就算是努兒哈赤的汗王宮,在和遼陽城裡的建築相比也就是貧民窟的水準,遼陽經略府邸在大明這邊算是相當破爛了,可是老奴他們修了修就住進去,也是感覺很好。

    這一次打下覺華,更是叫這些人感受到了大明的潛力和繁榮,也使他們清楚的認識到了雙方的財力差距有多大。

    明軍隨便一個囤糧點就有這麼多物資銀兩糧食,要是大明境內呢,那些富裕的州府,那龐大無比和繁榮無比的京師?

    打下覺華後,感受到雙方差距的女真人對大明的國土反而更覬覦了。

    原本不少人覺得佔有遼東就不錯了,現在他們普遍的後悔了。

    李明禮推著小車往裡頭,身邊是趙貴和一群漢人包衣,各人臉上的表情都相當豐富。

    一個包衣喜不自勝的道:“這下好了,春荒俺一家不會餓死了。”

    李明禮張了張嘴,心裡有一些想斥責的話,但第一不敢說,第二不知道該怎麼說是好。

    所有人都興高采烈,包括包衣在內!

    大量的糧食和各種軍需堆積如山,人們象蟻群一樣出入那些大型的倉庫,不停的把糧包和軍需物資運出來。

    銀庫那邊更是任各牛錄搬取,當然各牛錄也要點算數字將來好上交公中,只是人太多了,八旗在這方面的組織性也很差,為了盡快搬完只能任由各牛錄自行搬取,肯定有隱瞞數字或中飽私囊的,連搬銀的包衣都在拚命往自己衣袍裡塞銀子。

    還有一領領嶄新的鎧甲,多半是綿甲和鎖甲,少量的鱗鐵甲,堆積如山,小車推不了幾件,多半是用牛車或爬犁拖運搬走。

    各種兵器也多半是打造的很不錯了,不過和女真人的兵器還是有點差距,但也是不錯的補充。

    所有人都笑的合不攏嘴,女真人不停的大聲說笑著,寧遠城下受挫的鬱悶心理已經一掃而空了。

    留在寧遠方向的兵馬已經減到幾千人,因為實在不能把寶貴的人力用在圍城上頭,大量的人力都被調過來搬東西了。

    看著如山似的物資,幾天功夫下來也減少了很多,只是還要費一番力氣才能搬空。

    李明禮幾個已經是第三次過來,他們用小車把島上的物資推到寧遠附近的官道上,裝上牛車之後再回來用小車推。

    這一次不要再搬到牛車上了,因為牛車都已經裝滿,底下只能用小車一路推回自己的牛錄,如果是鎧甲兵器,就直接推到遼陽,這些東西由公中統一處理分配。

    原本牛車不足,還好打下遼西后獲得了不少包衣和他們的耕牛,也蒐羅到了不少大車,三四百掛總是有的,這些大車和原本各牛錄的大車匯合在一起,組成了一支龐大的車隊,就算這樣對搶到的物資來說也是杯水車薪,大量的物資只能用爬犁和小車推回去,還得肩挑手提。

    不止一個人想起和記的大車,很多女真人和漢人包衣都到廣寧一帶接過糧車,他們對和記的大型四輪馬車相當的印象深刻,如果是那種大車來幾百輛,估計就很輕鬆的搬空這裡所有的一切。

    除了新搶來的包衣總是沉默著做事之外,連一些老包衣都興奮的說了一車軲轆的話。

    李明禮把最後一包糧食放在車上,總數大約到了五百斤左右。這已經是這種獨輪小車的極限,再高數字的話就算李明禮能推動小車也承載不了,車身可能半截就散架,就算每個推車的人都有相當的獎勵,推的越多獎的越多,可還是沒有辦法多推哪怕半包糧食了。

    塔布囊大大咧咧的坐在一邊,趙貴趁著休息的空檔在替他清洗創口。

    在打下覺華的戰事裡塔布囊左胸口中了一箭,箭矢透過了他的鎖甲,在胸前扎出半指深的口子,這種傷口看著不嚇人,可如果再深入一些就直刺入心臟,那塔布囊就死定了。

    “這定然是明軍將領內丁射過來的。”趙貴一邊清洗一邊準備包紮,嘴裡道:“差一點就報銷了。”

    塔布囊不喜歡象女真人那樣擺譜,什麼主子奴才的稱呼並沒有強調趙貴遵守,不僅如此,兩人在一起說話時還相當的隨意。

    “死就死球了。”塔布囊傷口頗為疼痛,咧著嘴道:“難不成你趙貴不死?”

    趙貴樂呵呵的道:“只要不死在戰場上,俺還想活到兒子chéng rén娶了媳婦,叫俺抱了孫子才能含笑閉眼呢。”

    “你他娘的想的還真美。”塔布囊罵道:“不定哪天就死在戰場上了,你看那邊的死人!”

    趙貴和李明禮都往塔布囊指的地方看過去,那邊有成片的死人,最少有兩三千具屍體被倉促的堆在一起。

    女真人這樣做並不是出於對戰士的尊重或是要掩埋屍體,他們並沒有這樣的習慣,寬甸和廣寧戰場還有後來松錦戰場上的屍體就丟棄在原地,最多把擋住道路明軍屍體搬開,一直到幾十年後的康熙年間,還有人經過遼東故戰場時看到纍纍白骨和無盡的鬼火。

    (本章完)        (https:)
regn13 發表於 2018-4-10 21:59
第一千三百三十二章 三寨

    覺華島上不僅駐守的明軍被殺光,連島上的七千平民也被殺的乾乾淨淨,由於在寧遠城下受挫引發的怒火,遷怒的女真人連包衣也不抓了,島上平民,不分老弱男女,一律被殺的乾乾淨淨。

    把這些屍體堆在一起只是為了這些屍體擋住了通道,所以費了點力氣把這些屍體搬抬在一起摞起來。

    一具接一具的流著血的屍體就那麼堆在一起,像是過年時宰好的雞,也像是被屠的羊。

    鮮血不停的流淌著,雖然已經失去了生命,還是有不少人在流血,冷硬的地面上很快就被殷虹的鮮血覆蓋了,人們經過時靴子或草鞋踩在鮮血上,發出吧唧吧唧的響聲,不過並沒有多少人在意。

    確實,現在這個時代是最不缺乏鐵和血的時代,這樣的場面在後世能把一個正常人嚇到精神失常,在此時此刻,根本就沒有幾個人在意。

    趙貴沉默下來,開始默默的替塔布囊包紮。

    確實是和塔布囊說的一樣,不一定哪一天趙貴就會死在戰場上,像他這樣的包衣,還好是有塔布囊平時照顧著,但一旦被牛錄抽用就難說了,叫他們填壕再正常不過了,就算僥倖活下來抬旗開戶,真正用起來還是當奴才來用,不會當真正的將士來用。

    李明禮就是一個明證,明明是旗下開戶人,有一身武藝,有鎧甲和兵器,也征戰多年,但在這場戰事裡李明禮就是被當成包衣在用,推小車趕爬犁,一身武藝全然浪費了。

    這還不是關鍵,關鍵是包衣的死傷率要遠遠高過旗丁和甲兵,這也是努兒哈赤的一項政策,用戰事不停的消耗這些靠不住的漢人,老奴已經進入了真正的偏執狀態,從早年的大量任用漢將和漢軍,到現在已經容不得一個漢人,恨不得漢人全部死光。

    所謂老小孩老小孩,就是說老人容易走極端,思維方式不定,很難摸清他們的思緒,幾年時間,遼東的漢人十不存一,主要也是和努兒哈赤的態度轉變有關。

    甚至努兒哈赤也影響了極多的子侄,女真為上,漢人為奴成了一項既定的政策,到了皇太極年間,雖然皇太極豐功偉業無人能及,也對保持女真傳承做了相當多的事情,可是在當時人的眼裡皇太極對漢人還是太倚重了,背離了努兒哈赤的傳統,到了順治,康熙年間,雖然滿洲是第一利益集團,滿清皇室真正倚重的就是滿八旗,但抱怨皇帝不守祖制,大為任用漢人的聲音就沒有停過。

    根子就是在天命年間,滿洲人才是高高在上的主子,漢人是真正的奴才,兩者的地位真的是天地之差!

    趙貴和李明禮不想往屍堆那邊看,但眼光還是忍不住瞟過去。

    不知道還要忍多久?

    這一次遼西大戰沒有像樣的激動,只是在攻擊寧遠城的時候他們和所有的包衣一起在箭雨下清除城下的障礙,聽著耳邊不停的傳來慘叫,不斷的有包衣被箭矢射中而死,或是在架設雲梯時被火油澆中而全身浴火,死的慘不堪言,或是被石塊砸死,或是被督戰的女真人用順刀斬殺。

    一場戰事,女真人死傷不少,但漢人包衣的死傷是他們的十倍以上。

    這一次平安無事,下一次呢?

    李明禮看到趙貴的眼中有些焦慮,他輕輕搖了搖頭。

    身為和記的軍qíng rén員,應該牢記自己的使命,並且儘量想辦法保護好自己。這是曹振彥轉達的東西,也是曹振彥在十三山上學到的東西,軍情司也沒有辦法保證自己旗下軍qíng rén員的安全,能不能活下來還只能看自己。

    至於何時能等到和記的商團軍反擊遼東,這仍然不是李明禮這種層次的軍qíng rén員能知道的,連曹振彥乃至趙立德也不可能知道。

    李明禮用嚴厲的眼神警告了趙貴一眼,他們已經得到了太多,他們能在嚴苛殘酷的條件下活下來,並且連同家人都活的很好,這是軍情司現階段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在幫助他們這些軍qíng rén員,他們並不是建奴用細作那樣,不顧待遇和死活,只是拿家人來威脅逼迫,李明禮和趙貴都是自願的,並且也感受到了軍情司對他們的照顧和誠意,這就足夠了。

    塔布囊誤會了兩個漢人,等趙貴把他包紮好,塔布囊才不動聲色的道:“你們倆放心吧,這一次打完了我估計能當上牛錄額真,雖然只是蒙古牛錄,但把你們兩個漢人弄過來還是可以的,了不起送些銀子。到了我的牛錄,我一定會照顧你們的。”

    塔布囊說到最後,咧嘴一笑,想擺出猙獰模樣,不過牽動傷口,一時齜牙咧嘴起來。

    趙貴一臉不屑,扭頭點煙,很多包衣都被允許休息,蹲在原地發呆,只有少數人有菸草這種奢侈品享受。

    “有個鳥用。”李明禮絲毫不客氣的道:“要說照顧,我本牛牛錄額真不也是在照顧我?平時在牛錄裡我夠舒服了,也沒有哪個主子為難我。可上了戰場,各旗的包衣各牛錄的包衣都集中起來用,趙貴你還護的住?我這個開戶人當包衣來用,找誰說理去?別說你一個牛錄額真,就算你當了蒙古固山也沒個鳥用啊。”

    塔布囊被李明禮噴的滿臉口水,一臉鬱悶,想反駁也是沒有辦法。

    確實是如此,按道理來說漢軍還有十六個牛錄呢,這是早前投降的明軍挑出一部份編成的牛錄。

    在天命四年之前八旗動輒能出動十餘萬人,主要就是有七十多個蒙古牛錄,編成了左右翼,騎兵幾千人,加上漢軍牛錄和漢將自己直領的部下,六萬旗丁戰兵加上蒙古兵和漢軍,出動十萬八萬人並非難事。而且在老奴年間,各牛錄人數充足,出兵率很高,四百個女真牛錄可以動員三四萬人,生死大戰時則六萬丁全部出動,後來加上漢軍和蒙古,全部動員能出動十萬人以上。

    這個數字當然不如後來皇太極經營的成就,但也是當時老奴明智的表現,接納李永芳,策降孫得功,都是明證。

    現在就完全不同了,除了要留下一部份人手防著東江,漢軍也幾乎全完了,只有佟養性和石廷柱手頭還有幾千人,相當有限的實力了。

    這一次遼西大戰,八旗只出動了四萬人不到,後來又帶來了幾萬包衣搬東西,十幾萬明軍如果能拒險而守,少量騎兵趁隙突襲,會給這幾萬女真人帶來不小的麻煩,肯定不會搬運的如此舒服,等若進入無人之地。

    “好了,”塔布囊笑罵起來:“趙貴你幫我把衣袍穿上啊,要凍死我不成。”

    果然是趙貴疏忽了,包紮後沒有穿上衣袍,這麼大冷的天,塔布囊已經凍的不行了。

    三人坐在屍堆和如山般的糧堆之下,忍不住大笑起來。

    ……

    “轟……”

    烈火之中一處木柵欄承受不了自身的重量了,在火光之下轟然倒地,發出巨大的聲響。

    “殺!”

    過千東江戰兵揮舞著手中的兵器,往前衝過去。

    大約二百人左右的女真射手在烈火的另一側站定了,開始用步弓平射過來。

    “嗡……”

    箭矢如蝗飛掠而至,發出嗡嗡的破空聲響,接著就是接二連三的慘叫聲。

    第一時間最少就射翻了過百人,東江兵缺乏合格的盾牌,他們的所謂盾牌就是木製的圓盾加一層布,正經的盾牌可沒有這麼簡單,就算是真正的盾牌也沒有辦法在幾十步內擋住女真人的勁射,更何況是拿著破木板就往前衝。

    後方的將領不為所動,繼續揮舞旗幟,更多的戰兵衝了過去。

    所謂戰兵也只是穿著綿甲,多半隻是穿著破舊的軍襖,手中的兵器也是以鐵槍為主,少量的刀牌手在兩側huó dòng,想儘量早些接近對面的弓手。

    在梆子聲中,女真射手沿著兩側的密林後撤,並且不斷的殺傷接近的東江兵。

    在深溝高壘之後是董骨寨,沿著山嶺往東北方向是牛毛寨,這裡是故董鄂部舊地,也是東江,包括寬甸的十二團與女真人的實際控制的交界地之一。

    沿著這些寨子往左側走也是綿延不斷的大山,這裡是長白山的山脈,曾經有董鄂部女真在這裡huó dòng,這也是個大部,在努兒哈赤剛起家不久董鄂部當時的首領何和禮就選擇加入了其中。

    由於對西翼的空虛的擔心,努兒哈赤在牛毛寨和董骨寨還有閻王寨三寨設立了防線,在這一次西征時留下了相當多的兵馬在三寨防禦,打破三寨之後才有機會去攻打赫圖阿拉。

    借助地利之便,三寨的守兵打的有聲有色,東江鎮出動三萬餘兵,分做三路,最多的這一路卻被困在三寨一側,成了無法踰越的天塹。

    毛承祿一臉鬱悶的道:“天啟三年我三萬大軍輕鬆拔除三寨,怎麼過了三年多,反而攻不下來這寨子了?”

    陳繼盛不動聲色的道:“當時三寨空虛,每寨守兵不超過百人,所以我大軍輕鬆破寨。後來老奴率主力返回,我們也沒有來的及攻克赫圖阿拉就撤兵了。這一次看來……”

    陳繼盛搖了搖頭,臉上也滿是鬱悶之色。        (https:)
regn13 發表於 2018-4-10 21:59
第一千三百三十三章 退兵

    東江的三路大軍看似規模浩大,打的有聲有色,其實戰果都相當有限,李茂春一路往威寧營威脅瀋陽,結果遇到抵抗就折返了。

    往海州一路也是,兩紅旗也留了充足的兵馬,往海州的廣鹿島戰兵不敢深入,半途折返。

    說起來當年張盤復旅順和打金州時,一樣面對的是兩紅旗的兵馬,但打的有聲有色,現在這些將領的能力和麾下戰兵的戰力,似乎不及當初。

    往赫圖阿拉的這一路是皮島和鐵山寬甸的主力,但戰果也不如人意,困在三寨這裡多天,浩大的出兵看來要成了笑話了。

    “大帥。”陳繼盛抱拳道:“軍中糧草有不足之患,不如考慮一下退兵吧。”

    毛承祿冷笑道:“寸功未立,只首未斬,現在就談退兵,早了點吧?”

    陳繼盛不為所動,不動聲色的道:“將士糧草不足,總不能一路啃樹皮回去?”

    毛承祿轉而怒道:“和記的人糧食堆的比山還高,不出兵也罷了,糧食也不肯給,真他娘的混蛋。”

    陳繼盛內心不以為然,東江與和記早就撕破過臉,雙方現在只是勉強的合作關係,和記並不看好這一次出兵,因為努兒哈赤留下來的力量已經很強,在赫圖阿拉到太子河一線有過萬人,遼南也有好幾千人,以東江鎮來說真正的戰兵也就三萬餘人,裝備具甲都不及女真,不要看對方人少,打起來東江鎮完全不是對手。打仗這事,人多肯定佔便宜,但有的時候人多就是負擔和拖累,並不起太大作用。

    比如現在這三萬來人,陳繼盛寧願換成和記的三千人,打起來肯定比這三萬人更有用,這一次東江出動六萬人以上,其中的輔兵也就拿根長槍或棍子,打起來屁用不頂。

    現在軍中已經開始缺糧,往回程走肯定會很艱難,但不會有太多人餓死。

    要是再耽擱下去,只怕會有不少人餓死在半路。就算東江最不缺的就是人,可也不是這麼浪費法的,要是每次出兵都餓死幾百上千,以後誰還願踴躍出戰?

    此次出戰,受阻於牛毛寨和董骨寨等三寨,只拔了十幾個人都逃了的小村,女真人在密林和大山裡生活的也是最窮的那一群,連地都刮下來三尺也沒有弄到多少東西,這一次出兵可算是虧大了。

    “我們不虧。”毛文龍環視左右諸將,似乎也聽到了各人的心聲。近花甲之年的老將按劍而立,身後大紅披風被山林中的北風吹的獵獵作響。

    毛文龍朗聲道:“此戰出兵三路,深入到威寧營,我們也重新按兵到牛毛寨,也是離赫圖阿拉最近的地方,也有遼南一路接近海州,建虜三路受襲,必定大為震動,調兵遣將來應付咱們。你們以為他們的兵是天兵,不要吃喝拉撒,調動駐守不要耗費錢糧?”

    四周傳來低低的笑聲,毛文龍的話打動了他們。

    毛文龍接著道:“老奴征遼西,以我對他的瞭解定然是先想著打著看看,並沒有打關門的意思和想頭。不過遼西那幫慫貨敗的太快太凶,老奴必定會想著看看能不能打破關門,根據最新的塘報他們在攻寧遠,要是寧遠一下,關門就真的危險了。”

    毛文龍有話沒有直說,這一次的遼西大敗明顯是遼西將門在玩高第,高第看出了將門不堪戰,新兵不堪戰,空有防禦沒有敢戰之兵,修那麼多堡有屁用?

    高第的策略和王在晉一樣,就是內實外虛,把關門一帶加強守備,遼民遷走,建虜你要的地方只管要去,你就那幾十萬人,這麼大地盤你要了屁用沒有,最後還是要撤走。為了充實防禦,不被建虜牽制,也為了節省開支,高第和王在晉的想法明顯正切合實際。

    但在大明,務實不如務虛,干的實在不如吵的凶,言官們滿筐的大道理砸下來,王在晉都是早就敗下陣來,更何況一個名望更低的高第?

    而且高第動作太猛,直接想把一攬子的事都做好,惹急了遼西將門,這幫傢伙現在還不是軍閥,嘩變和抗命還是不敢的,但弄些陰招還是很容易的事。就像馬世龍出兵柳河那一次,金冠的水營修了十幾天也沒有出兵,類似的小招數太容易了,這一次努兒哈赤跑來打遼西,對這些將門來說算是嗑睡遇枕頭,誰會真心去打?別說不會出力去打,就算真心打也是打不過啊。

    毛文龍接著道:“寧遠不管能不能下,老奴都會盡快回師。為什麼,因為咱們在他身後扯皮,他可不知道咱們要撤了,他只知道瀋陽有咱們的人,遼南不穩,身後老家赫圖阿拉也不穩。為了穩固後方,他只能撤兵,說真格的,要是他真的打進關門,我毛文龍就真的不走了,全軍餓死也不走,非要打下三寨,拿下赫圖阿拉進撫順關,威脅瀋陽和遼陽不可!”

    “毛帥威武!”

    毛承祿先叫起來,陳繼盛趕緊跟上,接著所有的將領和內丁們,再下來所有的戰兵們都怒吼起來,吼叫聲在山林中迴蕩著,驚飛了大量的鳥群,灑落了不少枯枝上的積雪,似乎是吼叫聲引發了上天的回應,滿天都是積雪在漂灑著。

    ……

    “毛帥有趣。”

    天黑之後在遼東的人們就懶得再出門了,北風呼嘯,風割如刀,雖然快出正月了,天氣還是相當的寒冷。

    成方和趙立德兩人很久沒見面,藉著這一次成方到寬甸出差的機會,兩人也是在趙立德的屋子裡聚了一聚。

    趙立德沒有邀請楊義,在十三山的時候兩人就不太對盤,楊義太光明磊落,趙立德覺得這人像二楞子,不值得交往。

    而楊義覺得趙立德太陰沉,不是好料子,兩人除了公務往來是肯定不會有私下的交誼的。

    趙立德點評了一句之後又跟著笑罵道:“毛帥這一手玩的漂亮,原本是沒吃食了又沒搶到,大大失算,忽視了三寨的防守能力,吃了大虧,結果被這麼當眾一鼓勁,底下的人還感覺東江鎮這一次又立了大功,士氣高昂起來,餓上幾頓也就不打緊了。”

    “餓幾頓怕不止。”成方捻了一顆油炸花生米進嘴,這年頭有這樣的下酒菜已經相當難得,畢竟油是很難得的奢侈品,很多百姓都是吃的蒸餅子和醃製的素菜,有鹽就算佳餚,除了富家大戶,不會有百姓家裡常備著油,不管是動物身上熬下來的葷油還是菜子榨的素油,都是相當昂貴而且難得。

    “是不止。”趙立德道:“出兵時東江鎮糧食就緊張了,這一下出動五六萬人,分三路進軍,折騰這麼大動靜,糧食肯定更不夠了。這一回來,路上餓不死人,清明節之前,肯定得餓死不少。”

    趙立德冷笑道:“再過兩個月,你看這些喊毛帥威武的人嘴裡不說,心裡會不會抱怨。”

    成方笑道:“你以為朝廷不會補給這邊?”

    “朝廷當然會給,可是登萊那邊的官員和毛文龍還有東江鎮都不對付,誰叫東江弄的人家那邊尷尬死了,現在那邊的官員對毛文龍都是一肚皮的氣。”

    趙立德說起來時也是一直冷笑,東江與和記也不是那麼和睦,雙方時有摩擦,對東江鎮的情形趙立德也早就看不順眼了。

    成方道:“你的意思登萊那邊的補給會拖延?”

    “那是肯定的,估計會死不少人吧。”

    成方思索了一小會兒,說道:“那我們的糧食可以考慮撥付一些給他們。”

    趙立德瞪眼道:“你瘋了,給毛文龍能落什麼好?他連個謝字都不會說。”

    “這我也知道。”成方笑笑,說道:“毛文龍定然會淡化此事,甚至不向底下的人宣揚,但我們還是要這樣做,溫忠發也會同意,甚至主動提起來的。”

    “為甚?”

    “這一次我們要出兵的話,赫圖阿拉肯定打下來。”成方慢悠悠的道:“將士們對自己的實力很有信心,我們自己也很有信心。但為了軍司的全盤大局考量,我們只有按兵不動。這樣很挫傷士氣,我們的軍隊中有不少遼民,他們也肯定想著要fù chóu和攻打建虜,我們這一次不出兵,他們會想下一次出不出動?近來在軍司的約束下我們連小規模摩擦都很少搞了,加上這一次大戰按兵不動,不僅僅是挫傷士氣,會有很多將士懷疑我們的目的到底是什麼。在當前局面下,很多人都會懷疑我們要故意削弱東江,然後與東江鎮火拚。毛文龍他們回到皮島上肯定也會有這種擔心,沒準他們會想著要先下手為強……”

    成方做了一個手式,阻止要插話的趙立德,繼續道:“當然我們不會害怕東江鎮動手,真打起來幾天之內就把皮島蕩平。但那又怎樣,底下的將士們會怎麼想,我們這個團隊的正義性何在?”

    成方看到趙立德在冷笑,他也跟著笑起來,門外是呼嘯的北風,房間裡相當溫暖,瀰漫著酒菜的香氣,兩個男子對面瞪視,一個微笑一個冷笑,場景也是相當的詭異。        (https:)
regn13 發表於 2018-4-10 21:59
第一千三百三十四章 時間

    “我知道你什麼意思。”成方笑道:“你是想說正義與否相當的無聊,勝者才夠格說正義。是的,某種層面上來說你的想法不錯,但既然我們又能當勝者,還能兼顧無聊的正義,為什麼不把事情做的更好呢?一個小細節的不講究或是只顧硬來,一個疏忽或改變了平常的做事辦法,可能就是一艘巨艦的轉舵,我們做事不僅要考慮勝利,還要考慮一個個細微末節,趙立德,我們不能太粗暴。”

    “他娘的。”趙立德爆了句粗,罵道:“怪不得你他娘的是行軍司副政事官,老子就只能主持情報分司。”

    “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成方哈哈大笑道:“我可是境界比你高出一籌,你不服也沒有辦法。”

    “哼,老子捧你一句你他娘的還當真了?”趙立德冷笑幾聲,說道:“不就是不出兵,出些糧叫東江少餓死些人,弄個好名聲,叫底下將士少些質疑。安撫人心的事,你內行的過我?”

    “所以這事具體操持要靠你了。”成方拱了下手,笑著道:“怎麼造勢,怎麼把握時機,怎麼給糧,這些事由你老趙來一手負責。”

    “叫你損了還得給你辦事,”趙立德將眼前杯中酒喝了,笑罵道:“老子比驢還蠢。”

    成方也舉杯和趙立德碰了一下,兩人放下酒杯後,成方摸出懷中的捲菸,遞給了趙立德一支。

    趙立德用引火機點燃菸捲,兩人一起噴雲吐霧。

    “軍工司又出新玩意。”趙立德眯眼看著手中的菸捲,說道:“這東西聽說是做出來賣給俄羅斯人的,那幫老毛子,好酒又嗜煙,買起來跟不要錢似的。”

    成方道:“這東西技術含量不高,就是僱傭了草原上那些沒事的大娘小媳婦,每天卷一千根拿一錢銀子。也就是普通菸草加了點香料,另外製成捲菸之後咱們自己不需要再曬和捲了,方便的多。這也是軍官福利,以後每個月吃煙的軍官可以發兩條捲菸,嗯,挺好。”

    趙立德笑了笑,看了看手中冒著青煙的捲菸,突然道:“咱們和記到底什麼時候和大明交戰,你心裡有個譜沒有?”

    成方吃了一驚,搖頭道:“你怎麼有這種怪異的想法,目前來說軍司所有的戰略都是針對北虜和東虜,完全沒有針對大明的打算啊。”

    “我總感覺我們張大人在等什麼時機。”趙立德有些苦惱的道:“但我不知道他在等什麼時機。從目前來看,皇帝,朝廷,最少十年內不會出現大的變化。民間來說,北方的連年天災可能會導致民變,但只要九邊不亂,大明朝堂不亂,有民變也是瞬間被平定的,想等這種時機,不可能……大人不會這麼幼稚,他可比我強的多了,但是我怎麼也想不明白,和記在等的時機到底是什麼?”

    “我們在等一個契機,一個變化。”趙立德盯著成方道:“一個叫和記迅速暴起,將整個大明納入囊中的契機和變化。雖然我不懂這變化何時才會出現,不過我知道,和記的實力越強,這種等待就會越發叫人焦急。就像這一次的按兵不動這樣,其實很容易挫傷士氣。如果大人叫我們等候的時間過長,很多人會忍耐不住的。”

    “我要警告任何一個方面的人。”成方道:“大人最強調的就是紀律,任何違紀者不管是何身份和出於什麼樣的目的,等待的肯定是嚴懲。老趙,你不會想著立下大功,最後卻被和記趕地出門吧?”

    “那當然不想。”趙立德自嘲的笑笑:“我就是一個普通的情報人員,好酒,好菸,很高的俸祿,這些我都離不開,我可不會做蠢事,但我擔心有人會做蠢事。”

    “發現一個處理一個。”成方有些苦惱,但還是相當堅決的道:“和記是一個講紀律的地方,誰敢挑戰這一點,就叫他付出足夠的代價。”

    趙立德看看成方,這一次他沒有再出聲,一個優秀的情報人員必須真真假假,並且能隱藏自己的真實情緒。

    這一次算是把成方真的試了出來,原來這個行軍事主政官員級別的也是不知道和記在近期有什麼計畫和打算。

    最多是知道打算向察哈爾人用兵,這事已經專達到營級軍官,根本不算什麼機密。

    趙立德有些苦惱,或者找溫忠發試試?

    根據這兩年的觀察和分析,和記明顯是有穩定的時間軸,一切的行動都是按著計畫在做,似乎就是應對著這一兩年最多三年的大局在部署,張瀚的行事一點不像再等十年八年的樣子。根據皇帝的年齡,正確的做法應該是佈局十年之後,經濟,政治,軍事,都可以按十年到十五年後的爆發來佈局。

    如果和記不是過早發力,受到了朝廷的忌憚和限制,那麼現在可以在南京,荊襄,四川,江南,這些重要的節點開始佈局和安插人手。

    以十五年的時間來算的話,到時候只要一暴起,半壁河山可能在眨眼間易主。

    為什麼是十五年的時間線,按趙立德的想法,大明天啟皇帝的身體可能也就近十來年左右,到時候皇帝駕崩,東林黨肯定會反撲,很可能又是一次腥風血雨的政爭,那時不管有沒有大規模的內亂,和記總會找到出兵的理由和藉口。

    而張瀚的身體健壯如牛,十來年後也還不到四十,對一個爭天下的帝王來說時間尚早,加上和記在十年之後肯定更為強大,可能有二十萬以上的戰兵和穩固的草原大後方,到那時找個什麼清君側,興起討逆之師,加上張瀚那時的聲望肯定比現在還要高的多,可以在數年之內很輕鬆的平定天下。

    為什麼可以從容佈局,穩穩收官,卻要這麼急促?

    難道張大人認為十年之後的政局反而比現在還穩固?又或者說,十年之後會出現比現在北虜和東虜更強大的敵人?

    出於對歷史的認知,張瀚一直認為女真人是生死大敵,所以事事佈局落子都有些緊張和急促,然而在趙立德等大明人來看,東虜確實是強敵,但如果從容佈局,可能十年之後和記有二三十萬精銳大軍,東虜這幾萬人根本就不夠看的。

    不同的想法和認知導致了趙立德心裡的困惑和疑慮,最少從現在看來,張瀚的佈局不像是要爭奪天下,而是真的要籌備消滅東虜,這就叫趙立德怎麼也想不通了。

    不管怎樣,哪怕張瀚是名臣之後,真有忠義之心,但和記向來不是走的普通商家的路子,張瀚從掌管和記開始就是不走尋常路,沒看出一點兒家世對他的束縛,十五六歲就敢跑到遼東來和女真人談走私合作,這像是良善子弟和純臣之後能做出來的事?

    想不明白,也就不多想了!

    “幹了這杯,”趙立德舉杯道:“祝咱們大人順利擊破察哈爾部,收服科爾沁諸部,一統草原!”

    “干。”成方眼中目光閃爍,這一次算是草原上的最後一戰,打贏是肯定能打贏,就算能獲得多少政治上的加成,如果一切順利,各大小部落來投,那麼女真人再到草原上時,面對的局面和情形就是和現在完全不同了。

    ……

    張彥升回板升城的時候,正巧遇上了準備隨商隊北上的車隊,其父張子銘等草原漢商帶著一百多輛四**車準備北上。

    爺倆道左相逢,張彥升正好換了便袍,就趴在道左向父親嗑頭行禮。

    漢商們當然誇張彥升少年俊彥,英武過人,小小年紀就是和記的軍官,將來前途不可限量,年少有出息,還這般有禮數,都是張子銘教導有方。

    張子銘自是高興,回想起來這也不是頭一回和兒子相逢在路上,說來也是有意思,爺倆這兩年要麼是在半途相逢,要麼就是一個出征一個行商,這兩三年就幾乎沒有團聚的時候。

    駐軍有假期,但假期一般給長期未能回家的士兵,軍官們可以申請調休,但張彥升在念官校時就沒請過假,當了軍官後張子銘也不給兒子請假回家,老倆口去軍營探視過一回,是這三年來老夫妻倆和兒子相聚最多的一次。

    這一回張彥升得了七天年假,想回家好好和父母聚聚,結果父親又要行商離開了。

    “老張,你耽擱半天不打緊。”一個漢商勸道:“我們車隊慢慢走,三十里後要停下來補充食水和修車,最少耽擱一個時辰,你輕騎快馬,在後頭攆我們,晚上也就追上了。”

    “那好,我和兒子喝上兩盅再追你們。”

    “喝個屁。”那漢商笑道:“和記的軍官不准喝酒,你當老子的要給兒子招事?”

    張彥升笑道:“大叔說的是,不過現在我在休假,又沒穿軍服,小喝兩杯只要不醉了,軍法司的鎮撫官們也不會這麼不近人情。”

    “哦,那就好。”說話的漢商用欣賞的眼光打量了一眼張彥升,也看到了他身後一個身形瘦高的和記軍官,那人年紀和張彥升差不多大,但滿臉俱是冷意,還有一種叫人緊張的氣息,從軍袍看是一個軍士長,並不是軍官,但給人的威脅感相當的大,比一些高級軍官還要嚇人。

    (本章完)        (https:)
regn13 發表於 2018-4-10 21:59
第一千三百三十五章 動員

    ,,!

    “這是我的搭擋,連級軍士長盧大榮。”張彥升給人介紹了一下,他感覺不介紹不禮貌,不過盧四根本無所謂這些事和人,只是相當冷漠的點了點頭。

    等商隊帶著警惕和惶恐離開時,張彥升忍不住笑罵道:“盧四你他娘的非得擺出這種嚇死人的嘴臉出來,隨和一些不行?大人早就強調過,打仗靠軍隊,建設靠諸司,然而紮根是在百姓,沒有行商百姓,咱們軍隊吃什麼喝什麼!”

    盧四無奈的道:“這一次仗打的凶,身體狀態剛起來,結果又停了,到現在還沒掙扎出來呢。”

    張彥升對這一點也是明白的,經常在戰場上的人會有一種感覺,也是臨陣的狀態,平時用艱苦的訓練來維持,到了戰場上把閥門打開,身體機能和性格都會有完全的戰場反應,是一種極為正常的行為,由於套部擺出了防禦陣地,這一仗商團軍攻的很凶,有一些死傷,軍官和軍士長們正鉚足了勁,提升殺氣預備大殺一場,結果套部被銀彈攻勢打跨的各部台吉在明軍出動配合後第一時間全部選擇了投降!

    套部先打的凶,又降的快,盧四這夥人像是吃了藥沒有得到滿足,那彆扭就別提了。

    到現在殺氣和狠勁還沒有下去,這是戰場上的人下來之後的後遺症,有輕有重,張彥升由於沒有親臨最前方的第一線,所以他的狀態要輕微的多。

    越是指揮位在前,打的越凶,底下兄弟戰死或重傷多的軍士們,身上的殺氣就會越重。

    “見過張叔,”盧四抱了抱拳,說道:“這一次又是不巧。”

    “你們的事要緊。”張子銘笑道:“能見個面,就算老天爺給的機會,咱們爺仨一起去喝兩杯吧?”

    “不了。”盧四搖頭道:“馬上就要全軍總動員,時間有限,我也要去青城見見我的家人。”

    “哦,那你趕緊走吧。”張子銘聽了當然不會再留,何況他也想和兒子說幾句體己話。

    盧四走後,爺倆在路邊找了一個不錯的飯店,這都是近年來商旅繁榮之後出現的,多半是新平堡一帶的幾個邊牆附近的人們跑過來開設的。

    這些普通人沒法做大買賣,除了做各種小本生意外,能吃苦還會炒菜的當然選擇開飯店,這屬於穩賺不賠的買賣,只要選的位置好,在和記領了執照開始有納稅資格就有了開店的資格,和記會幫著參謀地段,給他們一些建造上的幫助,建店只收成本價,因為和記也需要這些小買賣人來充實草原上的商業,光有大商人是不行的,那會使草原上缺乏活力,真正的健康的常態的經濟圈建不起來,以後草原上的漢人立足不住,遲早得恢復到屯田打仗,然後屯田敗壞,人員流散,最終失去打下來的地盤的老路上去。

    如果把大,中,小商業圈都建立起來,加上優秀的農業和強力的軍事,這一大片地盤就算真的吃下來了。

    現在草原上已經有近二十萬因和記而來的漢人,將來十年之後可能就破百萬,在以後的幾十年裡增長會變慢,但只要有良性的循環就會有絡繹不絕的人前來。因為相比漢人地方,特別是相比晉北和陝北,草原上雖然有漫長和寒冷的冬季,但在深春和夏秋季節一樣可以耕作,而且廣袤的土默川和河套地區有太多肥沃的土地可以開墾,在後世,沒有任何人組織也有大量的漢人進入草原,他們開闢出了大量的土地,甚致導致了草原的生態破壞,不過那就是另一個層面上的事情了。

    飯店不大但乾淨舒服,這也是和記軍司監管下的成就,菜餚也是漢人喜歡的菜式,張子銘坐下之後叫店家上了幾道小菜,現在沒有什麼蔬菜,有也是暖房出來的,價格相當昂貴,張子銘點的菜看似不起眼,其實都是相當昂貴。

    張彥升看著桌上的菜,笑道:“這可要花不少錢哪,爹你真是財大氣粗了。”

    “財是有了一些。”張子銘喝了杯酒,很舒服的哈口氣,臉上滿是愜意的表情,他道:“不過並不是因為錢多就捨得,今天是為了你小子。”

    張彥升心裡感動,甚至差點流淚,不過他忍住了。站起身來,拿起酒壺給父親和自己都倒了一杯,然後張彥升道:“爹你一向辛苦,兒子也幫不了你,敬你一杯,祝你此行順利,大大發財,另外就是身體康健,要小心漠北更冷。”

    張子銘眼圈一紅,不過也是忍住了。

    兒子不僅長大了,也懂事了,甚至言行舉止都像個成年男子了。

    但越是這樣,當老子的就越是心酸,什麼時候兒子長這麼大了,自己好像真的從未注意,但就兩年多時間,兒子已經從一個青澀的少年成為一個很穩重,甚至手中有不小權力的青年軍官了。

    “其實在三年前,”張子銘連續喝了幾杯,有些酒意上頭,大發感慨道:“我從未想過有今天。現在手頭的財富,大約是以前十輩子也賺不到。現在和記也介入菸草業,我們賺的要比此前少一些,但還是大有賺頭,我也知足了,現在在買賣城的買賣穩固下來了,俄羅斯人來的越多,咱們賺的也越多,就算沒有大的增長,咱們家也是一百輩子都不愁吃穿用度了。這是天上掉下來的福氣,我一直在想,沒有和記,沒有張大人,咱們家現在是什麼樣的光景?”

    “我會接爹的生意,早早成親,然後爹娘在家幫我帶小孩,我天天賺點辛苦錢,一年有大半年能吃飽飯,小半年吃不飽。”

    張彥升笑著說了一句,被張子銘在頭上拍了一下,罵道:“提起這事我也著急,你娘更急的跟什麼似的,偏你們新從官校畢業的軍官三年內不準成親,不能有家室之累。雖然咱們理解,但心裡啊,就跟貓撓似的,難受啊。”

    “噗……”張彥升忍不住叫起來:“爹,你們不是認真的吧,我還不到二十呢。”

    “二十還小不成?”張子銘怒瞪兩眼,說道:“我在你這個年齡和你娘早就成親了。”

    “二十當然還小。”張彥升道:“大人已經下了總動員令,估計今年和明年兩年都會很緊張,你老就慢慢等吧。”

    “什麼是總動員令?”

    “除了軍隊的戰兵和輜兵外,和記有關的各軍司,下屬的各個部門,包括研究部門,工場,所有的機構在內,一律要為戰爭讓路,並且隨時支持人力物力,在軍隊的徵調令下,一切無償供應,包括產品,財力物力人力都在內。”

    “好傢伙。”張子銘瞪眼道:“這一次這麼厲害,是不是要徹底消滅林丹汗?”

    在草原上的人對林丹汗還是很熟悉的,甚至都有一些敬畏,不管怎樣,察哈爾人是達延汗的至親血脈,林丹汗也是最正牌的繼承人。俺答汗當初能夠分裂各部和稱汗是因為個人的魅力和實力,當時俺答汗壓過了圖門汗,但以草原各部對大汗的正統性認可來說,當時的圖門汗肯定更正統,圖門法典也是明證,各部都會定期去察哈爾部朝拜,哪怕察哈爾人是被土默特人從西邊排擠到東部的也是一樣。

    現在的林丹汗也是一樣,公認的草原共主,也還好是有黃教進入草原,給很多部落的台吉上了大汗尊號,使得蒙古草原上的分裂更加嚴重,有了汗位尊號的台吉們肯定是政治上水漲船高,都不是太願意服從察哈爾部的指令,成熟的領袖會慢慢想辦法,可林丹汗的做法就是直接選擇退了黃教,改入紅教。

    這樣雖然痛快了,可是信奉黃教的各部與察哈爾部更加離心離德,蒙古共主大汗的地位被更加的削弱了。

    雖然如此,林丹汗一向還是自視甚高,他不僅對其餘蒙古各部以部下視之,對自己的附屬八鄂托克更是頤指氣使,察哈爾本部的人經常欺負別部的成員,搶他們的牧場,製造小規模的摩擦,各部因為力量不足都只能忍下來了事。

    後來努兒哈赤冒起,願意與蒙古結盟,林丹汗的反應卻是覺得自己受到了冒犯,他的回信傲慢無禮,直接使察哈爾部和附近的部落與女真人陷入了戰爭狀態,而由於武備不修,裝備很差,士氣低迷,由牧民組成的騎隊還是牧民,並不能轉化為真正的軍隊。

    在幾次大規模的戰事中,上萬人的蒙古人被女真人輕鬆平推,完全不是對手。

    林丹汗的威望更低了,就算如此,張子銘在提起林丹汗時還是有一些止不住的敬畏。

    畢竟當初漢商只是俺答汗的私屬,甚至可以說是有些地位的奴隸,蒙古人對共主大汗的敬畏不可能不影響到張子銘等人。

    “是要打林丹汗了。”張彥升道:“不過這一次的總動員令只是一次試演,持續的時間不會太久,也不可能真的影響到正常的民間活動和工商業,要是真的大規模的持續很久的總動員令,怕是你們的車隊都可能會被徵用。”

    張子銘有些發征,他不明白除了林丹汗之外還會有什麼強敵值得再下真正的總動員令?
regn13 發表於 2018-4-10 22:00
第一千三百三十六章 擔憂

    對這東西張子銘瞭解的不多,其實就是後世的總體戰,整個政權的頂層下令,然後從國家層面總體戰,動員每一分能動員的力量,也破壞敵方每一處可破壞的地方,這是你死我活的戰爭,贏家全贏,輸家則全輸,在這個時代到十九世紀,幾百年間的戰爭在西方的引導下更像是騎士間的戰爭,戰爭有目標,達到或不達到目標都會視情形而終止,而且戰爭是軍隊間的事,對民間力量的使用或破壞都相當有限。

    一直到一戰時期,戰爭就上升到了國家層面了,整個國家的經濟和正常運作都讓位給戰爭,工廠開工主要是生產軍用品,然後才是民用品,無差別的攻擊和轟炸不止對軍隊,也針對交戰國的一切,打擊對方的工業和商業,使其國民經濟破產,甚至是搞屠殺和破壞,戰爭徹底成了一個怪獸,沒有人能置身其外了。

    張瀚的總體戰構想與日後的情形相差不多,和記龐大的潛力一旦全部為戰爭所用是相當驚人的,和記的組織和動員能力和一戰時期肯定還差的遠,但比起大明真的是天上地下的差別,可能甩下大明幾百條街。

    大明的國力肯定是和記也沒有辦法相比的,後金更是拍馬也跟不上,但這個龐大的巨人在組織和管理上連後金這種兵農一體的奴隸制小國也不如,更不要說與後世一戰時期的國家相比了。

    一旦與後金展開全面的戰事,張瀚就會斷然下達總動員令,在徹底打跨後金這個他心目中的第一強敵之前,和記的所有一切都會讓位給戰爭。

    當然這也是張瀚視後金為最後強敵的反應,相當正常,對軍司其餘的人來說不是很理解,但人們也知道女真兵不是蒙古人能比的,所以還是儘可能的完成張瀚對總體戰的構想。

    “原來是這樣。”張子銘點頭道:“這麼說來要準備和東虜一戰。”

    “是的!”張彥升相當自信的道:“打跨林丹汗只是時間問題,我們遲早要和東虜對上的。”

    “打跨了東虜,怕就有太平日子了。”

    “這……”

    張彥升沒說話,父親和普通的百姓一樣,還是對打仗的事有很多擔心。

    但以軍人看來,東虜只是一個較強的目標,收拾了之前還得繼續往北推,把奴兒干都司故地收回來。

    還有唐時的北庭故地,安西故地。

    當然,還有大明。

    對大明的情感所有人都是相當複雜的,身為和記的一份子,當然希望張瀚能走到更高。

    但現在大明天子並無失德,甚至和記冒起之後仍然保持了讓和記融入的胸襟,只是做了一些應做的防範。

    很多強硬份子認為只要力量夠了就打過去,但對張彥升等相當多的青年軍官來說,如果沒有允份的理由就向大明揮刀,他們過不去心理上的這一關。

    至於將來如何,是不是真的要對大明動手,這時的張彥升也不能完全確定。

    “車隊和軍人向東去了。”

    飯館之外就是通往好幾個要緊地方的官道,北風之下軍旗獵獵招展著,大量的軍隊騎馬經過,沒有束甲只穿著軍襖的軍人一樣有一股威武之氣,令得所有過路的人停下來,向著這些軍人脫帽致敬。

    隨軍隊而行的還有大量的輜兵車隊,拖運的是大量的軍事物資。

    整條官道都被軍隊和輜兵車隊給塞滿了。

    “車轔轔,馬嘯嘯,行人弓箭各在腰。”張子銘有些酒意,見狀大聲道:“此情此景真是如詩裡所說的那樣。”

    張彥升略感尷尬,果然父親還是不怎麼讀過書,杜工部這詩可是說的民間苦難,戰爭之下百姓流離失所,被迫白髮戍邊,回來的時候連親人也不在了。類似的詩杜甫還寫過很多首,包括強徵民夫入伍,少小離家白髮而歸,類似的詩文很多,所以性格沉穩的人喜歡杜詩,因為詩中雖沒有李白詩那樣的輕靈仙氣,但通過杜詩可以看到盛唐由盛轉衰時的民間苦難,算是真正的第一手的歷史資料。

    這些話當然也是張彥升在學校學到的,中級軍官試沒有那麼好過,雖然最重要的是軍事學說還有算術,文字語言的功底也是要的,軍官不僅要懂得打仗,也要懂歷史,知文學,這是張瀚對他麾下武官的要求,從張彥升的反應來看,成果還算是不錯。

    “得了,不耽擱你小子去見你娘。”

    爺倆邊飲邊吃,吃喝是其次,主要還是珍惜這難得的相遇的時間。

    耽擱了一個多時辰,張子銘算算應該搶時間追車隊了,站起身來,眼圈又是有些發紅。

    “盼著張大人早點把北虜和東虜都打服了。”張子銘道:“咱們爺們能消消停停的吃頓飯。”

    “就算將來我也是當軍官。”張彥升趕緊聲明道:“我不會去行商的。”

    “知道。”張子銘並沒生氣,拍了拍兒子肩膀,卻發覺這兩年兒子已經長的比自己還高了,他心裡又是高興,又是有些失落,當下只道:“不耽擱你跟著張大人建功立業,你老子再苦兩年就歇下來,買些產業留給你將來當退步。”

    張彥升答應著,看著張子銘跨上馬匹,父子二人都互相點點頭,張子銘這時才看到張彥升肩膀上的軍銜標識,這才看到兒子已經是連級指揮了。

    身為和記麾下受到信任的商人,張子銘對商團軍的序列軍銜還是很清楚的,當然也知道各級軍官的福利待遇。

    張彥升這個年紀就是連級了,十來年後可能到營團級,到時候每年最少有三千畝地產出的分紅,甚至更多。

    自己所謂“留退步”的話,在兒子心裡豈不成了笑話?

    張子銘心中油然而生一股豪氣,好小子混的不賴,但老父豈能輸你?再怎麼說,行商賺的錢仍然是從軍無法相比的,老子賺下來的產業,由得你小子到時候躺著享福吧,最好多生一些娃子,將來板升城的張家跟在青城張家身後,也儼然是名門望族,世代富貴傳家。

    想到這些,張子銘在馬上竟是笑了起來,向著張彥升揮了揮手之後,這才策馬而去。

    看到老父這般模樣,張彥升自失一笑,不管怎樣,父親現在的樣子挺好,他已經快記不起來,當初那個成天擔心吃不飽飯,經常慚愧讓全家人斷頓或是多少天吃野菜糊糊的父親是什麼模樣了,也想不起來在板升地成天在蒙古人的鐵騎之下擔心受怕,惟恐因為什麼事觸怒了這些北虜被侮辱或毆打,甚至被殺。

    那種陰影和惶恐害怕的心理,真的是一去不復返了!

    ……

    遼西的戰事逐漸平穩下來,每天進東便門和崇文門的塘報信使都少了很多。

    在塘報多的時候,東江和遼西的急件每天都有,京師的人們一看到塘報過來就提心吊膽,所有人都懸著心。

    人們都明白,橫在大明京師和東虜之間的只有一道山海關最為可靠,萬一關門被破,則下場絕對不妙。

    最樂觀的情形也是京師再次被圍困,上一次的記錄是隆慶年間,距離現在已經有五十多年了。

    很多花甲之年的人們還記得當時的情形,京師戒嚴,所有的大官和勳貴們還有太監們輪流到京師各城門和城頭上值守,皇帝命高閣老和張閣老總提調,京營由英國公提督,三大營和上四衛的禁軍被緊急動員起來,十來萬京營兵守備京師各門,真的風聲鶴唳,草木皆兵。

    後來九邊各鎮援兵陸續趕過來,俺答汗才帶著部下陸續從邊牆各處退了出去,連續兩次被蒙古人圍困京城,大明可謂丟盡了臉面。

    也正因如此,大明中樞陸續把俞大猷和戚繼光等成名的名將調往九邊,又扶植出了李成梁和馬芳等名將大將,數年之間北方防禦穩固下來,並且各將都頗能進取,特別是大同的馬芳和遼東的李成梁,幾乎打的北虜沒有還手之力。

    一晃五十多年下來了,當年的名將早就故去,活的最長久的李成梁也死了十幾年了,談到這裡,那些老人就搖頭,沒成想大明又到了要被韃子圍困京師的這一天了。

    也有樂觀派,他們普遍認為京師城牆幾十里長寬,高牆深溝,城牆厚重,還有十幾萬京營兵守備,絕對不會有任何的麻煩和問題。

    而真正的有識之士,對眼下的局面卻是憂心忡忡,這些人是真正熟知內情,知道一旦關門不守,情形將會是十分嚴重的一群人。

    徐光啟就是其中一個,他已經任禮部侍郎,距離入閣看起來只有一步之遙,但徐光啟自己知道,他信了天主教,並且有了教名,多次為教眾出頭,在大明這樣相對開放的士大夫群體中也是標準的異類。

    自遼西連傳敗報之後,徐光啟就相當關注,到努兒哈赤打到寧遠城下受挫,城中人心逐漸穩定下來時,徐光啟仍然覺得相當的擔心,每天都有他的學生前來拜見,談一談最新的消息,大家彼此交流一下,也感覺要安心不少。

    所有人的意見都是一樣的,如果寧遠被順利攻下,那就說明八旗有攻克山海關的能力,雖然關城比寧遠要難攻一些,但打下寧遠的難度不比打下關門小什麼,如果寧遠和覺華都被拔除,那麼山海關就真的危險了。

    一旦山海關被拿下,永平到遵化和三屯營的駐守兵馬肯定擋不住洶湧而來的八旗兵,京師被圍也是必然之事,對很多人來說,京師被圍就是一個終點了,但徐光啟每常都會擔心,以他的身份地位,瞭解一些內情是很正常的事,京師要真的有被圍困的一天,能不能守的住,還真的是叫人擔心的很。

    =

    新的一月開始了,懇請大家支持月票。

    (本章完)        (https:)
regn13 發表於 2018-4-10 22:00
第一千三百三十七章 儲糧

    “老爺。”

    一個長隨進來,在徐光啟身邊輕聲道:“按老爺的吩咐,多買了九十多石糧,已經運到府裡來了。”

    “糧價漲了沒有?”

    “漲了,沒漲太多,漲了一分多一石。”

    “再買些,買到一千石再說。”

    “是,老爺。”

    長隨嚇了一跳,一千石糧可是十幾萬斤,府裡騰出來的房子都不一定裝的下,老爺這是要做什麼?

    徐光啟看了長隨一眼,起身對客廳裡的客人點了點頭,說道:“寒舍有些家務事要老夫料理一下,諸君少坐。”

    徐府是常常客滿的,以徐光啟的身份地位還有在士林中的名望,當然也還有天主教的教友們是常常過來拜訪的,所以家中是座上客常滿,杯中酒不空。

    各人當然沒有什麼好說的,當下都起了下身,目送徐光啟出去。

    “聽說玄扈公在囤糧啊,估計是這事。”

    “無此必要吧?關門還是能守的住的。”

    “我聽玄扈公說過,就算這一次不破口,以後怕也不得消停,京師糧價怕時有起伏。最為關鍵的是老先生認為日後可能通州大倉會被隔絕,京師百萬以上的人口,存糧雖多,也是有備無患要好一些。”

    “多慮,多慮了。”

    “可不是?我也覺得老先生多慮了,但老先生要這麼做,我等也不好勸。”

    “哈哈,我老師這麼準備也好,將來真的有缺糧那一天,學生我可就靠老師接濟了。”

    “哼,你這樣想倒也省心。”

    眾人閒談一會,也就把這事丟開手了,不管怎樣,寧遠是守住了,這是一宗好消息,一傳到京師,整個guān chǎng和坊間都沸騰了。

    袁崇煥的奏疏裡號稱大捷,也號稱殺虜眾多,當然因為是守城戰所以沒有斬首,不過有一炮糜爛十餘里,估計殺傷不少。另外擊中黃傘蓋下的奴酋,估計是努兒哈赤或是重要的大酋,否則眾奴不會嚎啕哭泣而去,這一仗當然是賺了,自後金稱汗起兵,到目前為止只有寧遠一城在後金的強攻下守住了。

    此前的撫順關,開原,鐵嶺,到瀋陽,遼陽,廣寧,一路望風披靡,不是降順就是被攻克,寧遠城下,才真正挫敗老奴一次,就算沒有殺傷太多,只憑守城成功這事,也足夠令得朝野歡騰了。

    人們感覺懸上腦袋上方的絞索暫時遠離了,底下就是不知道老奴何時會退兵,但估計也不會太久了,拖的越久,大明調往關門一帶的援兵越多,沒準還會和寧遠配合打反擊,老奴懸師遠征,八旗兵的後勤補給能力還是相當有限的,大量的車輛爬犁也用來拖運搶來的物資了,拖久了,得不償失。

    這些人也算是有見識的了,不像百姓那樣完全的放心,可不管怎樣,到底還是感覺輕鬆了許多。

    徐光啟從屋中出來後不久,對面甬路上孫元化急步走了過來。

    “老師。”

    天天見面,也就無所謂禮節了,孫元化草草一揖,徐光啟也沒有答禮,看著這個得意門生道:“初陽啊,有什麼新消息?”

    “暫時還沒有。”孫元化道:“三天前虜騎攻寧遠受挫,然後撤圍離開,似在窺視覺華,塘報只到這裡,還沒有新的消息。”

    “什麼窺視覺華。”徐光啟悶聲道:“覺華定然被攻了,只是不知道能不能守住。”

    “如果沒有鑿開海面的話。”孫元化搖頭道:“定然守不住。”

    徐光啟對這個門生的判斷是相當認可的。

    孫元化在去年一直在京師和遼西之間奔走,孫承宗去職之後做了一些安排,袁崇煥奏請孫元化幫忙鑄炮和設計防務,寧遠城頭的十一門火炮全是孫元化主持鑄造的。

    不僅是寧遠,孫元化原本是打算在錦州一帶全部鑄炮防禦的,包括一些軍堡也要放上大炮。只是錢糧不措手,速度太慢,還沒有把整體防禦做好建虜就打過來了。

    這叫孫元化有些鬱悶,他是一個完全的技術官員,按他的設想,要守住遼西也不難,保留少量的精銳騎兵用來切斷敵糧道和做騷擾,把大量的車炮營和步兵營的軍費用來鑄炮,一個軍堡放上幾門重炮,根本就不可能被攻破。幾萬人強攻一個幾百人守的軍堡,可能要付出過千人死傷的代價,值得嗎?

    錦州到寧遠,有松山塔山杏山諸堡,沿大凌河小凌河各堡加上松杏各堡全部放上重炮,看建虜還怎麼打?

    然後就是以廢棄的廣寧為核心,重建西平堡等各堡防線,把戰線牢牢的穩在河防上,建虜不要說打過來,想過河都是相當的困難!

    這個設想,在軍事上是沒有問題的,但一直到明亡,大明都沒有財力物力和決心實施這個方案,明朝這個時候已經沒有力量做什麼真正宏偉的規劃了,只能是添油,損失一點添一點。唯一有雄心所為的就是在崇禎年間重修大凌河堡,結果城堡剛修好就面臨皇太極大軍圍困,張春所部兩萬餘人一戰蕩平,大凌河堡裡數萬精銳被全殲,祖家軍損失慘重,祖大壽投降,殺何可綱,遼鎮最後一點血氣也蕩然無存了。

    “覺華沒有炮。”孫元化有些生氣的搖頭,說道:“關門上火炮不少,我早就說要移幾門去覺華,就算是寧遠,也沒有必要留十一門火炮,有六門就足夠了。這是重炮,打放時天崩地裂,足可打亂任何隊列,攻城無隊,還怎麼攻?袁大人雖然有擔當,但過於謹慎了,十幾門炮全留在寧遠,高第更是糊塗蛋,覺華一丟,我看他們怎麼交代。”

    徐光啟並沒有幸災樂禍的感覺,相反他感覺很痛苦。

    這些年來,敵人一直出招,大明也在努力應對,但總是棋差一著。

    這一次如果能守住覺華,雖然丟了遼西不少地方和物資,但仍然可以說是一次平手。努兒哈赤興師遠來,並沒有得到太多值得一說的戰果。

    但如果丟了覺華,就算寧遠不失,甚至真的打死打傷不少八旗兵,大明仍然是敗了,而且敗的相當的慘。

    最少幾個月的補給軍需全部丟失,那可都是百姓的血汗哪。

    “袁元素說一炮轟擊糜爛十里,有大酋被炮轟傷,是否可能?”

    “絕無可能。”孫元化道:“此前朝廷問我,我就說有可能,不能確認。其實是絕無可能。那是泰西那邊的海戰重炮,我大明重鑄後工藝還有所提高,就算這樣,其有效射程也就是三里左右,超過這個距離就完全沒有威力了。一炮糜爛十餘里,那怎麼可能呢。”

    徐光啟有些失望的道:“那看來是袁元素故意誇大,挫敵銳氣,漲我方士氣了。”

    “應該是。”孫元化點頭道:“也可能是將門想要多些戰功,所以袁大人不得已而為之。”

    孫元化又道:“老師弄這些糧食做什麼?”這時徐光啟等人轉到一個側院,有正堂和廂房五六間屋子都清空了,房屋都很高大牢固,一包包的糧食在進行一些防蟲處理後,全部被搬抬進去。

    “這還不夠。”徐光啟掃了幾眼,確定糧包都安全入庫之後才轉頭道:“老夫有預感,這一兩年內,八旗遲早會打到京師城下,到時候被圍困恐怕不可避免。老夫自己有一間屋子的糧就足夠了,倒是南堂的那些傳教士,還有一些親朋故舊,到時候都要靠老夫接濟,未雨綢繆,總是提前有些準備要好一些。”

    孫元化道:“關門異常堅固,防禦起來易守難攻,比寧遠還難打的多。老師,你這還是過於多慮了。況且,京師還有京營兵駐守。”

    “京營兵?”徐光啟怪異的一笑,說道:“昨天兵部李侍郎邀我一起到城上巡查,我隨他去了。看了五千左右的京營兵,九成沒有備甲,七成只有一桿破槍,而且這五千人有三千多人是臨時招募的,多半是城中的喇唬無賴,正經的京營兵早就只是帳面上的數字了。”

    “不會這麼嚴重吧?”孫元化一直知道京營兵中佔額吃虧空的情形相當嚴重,但也沒有想到嚴重到如此地步。

    “比你想像的要嚴重的多。”徐光啟道:“李少司馬和我透過底,他是協理守備京營防禦,所以對內情知道較多。在冊京營兵有十一萬員,加上四衛勇營有十三萬多,但實際上能拉出來打仗的只有四衛勇營,約有兩萬人左右。另外守備皇城的上三衛八千餘人有戰力,但那八千人只守皇城和宮門,由太監和勳貴負責,外城防禦指望不上。這一次如果真的建虜過來了,城頭守備這十餘萬京營兵只是帳面上的數字,能臨時湊出兩三萬人就不錯了,只有四衛營是真的,也是可以依賴的守備力量,不至於叫京城一片空虛無人守禦。”

    徐光啟壓低聲音,說道:“這下初陽你明白了吧,老夫並非由來無因。虜騎一旦破口而入,京師被圍是必然之事,京營能守城就不錯了,出城邀戰根本無此能力。通州道路斷絕,京師被圍短則一兩個月,長則數月,各處援兵到來之前是驅不走虜騎的。這樣的話,有備無患總比到時候挨餓要好一些。”

    =

    鍋鍋賢弟多謝你了,在外奔走一天回來上傳看到你成了舵主。        (https:)
regn13 發表於 2018-4-10 22:00
第一千三百三十八章 偷眼

    京師第一次被圍是崇禎二年,比徐光啟預料的時間晚了一些,而皇太極由於帶的主力人少,只有六千左右的精銳,所以在連續戰勝宣大兵和遼鎮後,在祖大壽逃走之後也沒有完全圍住京師,而是四處搶掠財富和人力丁口,就算這樣也在大明境內呆了很久,到明軍大量雲集之前,八旗主力退出口外,算算京師真的被圍困了數月之久。

    好在八旗人數少,沒有隔絕交通,京師沒有斷絕對外聯絡和沒有斷絕糧道,否則將會如李自成圍困開封那樣,釀成極大的慘劇。

    這也和皇太極的戰略有關,由於是繞道進來,而不是徐光啟擔心的那樣破關而入,所以後勤乏力,人員太少,無法做到直接攻取大明京師或是長期圍困。

    “老師所見有理。”孫元化悚然道:“學生回去後也多備一些糧食。”

    “就算一時無用,也要常常預備好了。”徐光啟叮囑道:“若是銀錢不夠,從我這裡支取一些。還有,要小心謹慎,不要弄的市面大亂,那樣就是為師也護不得你。”

    徐府買糧都是一次幾十石,慢慢從多家糧商那裡購買,有戰亂大戶人家備些糧也是常見的事,並沒有引發什麼不好的風潮。

    “學生明白。”孫元化十分感動,看著鬚眉已白的老師,沉聲道:“學生無能,叫老師操心了。”

    孫元化又道:“還是孔至之厲害,早早跟著張瀚。老師,我看張瀚將來必能成大事。”

    復套的消息早就傳過來,孫元化對此十分驚嘆,而徐光啟則充滿懷疑。早幾年,徐光啟就命孫元化親自去草原,當時和記還沒有引起什麼注意和忌憚,只是一個和閹黨靠的很近的商行而已。

    時至今日,和記已經儼然是龐然大物,但徐光啟還是不敢相信,這樣一個商行的東主練出來的團練兵馬,居然能真的在草原橫行,打跨了一個又一個的草原部落。那些蒙古人,在二十年前還所向披靡,騎戰無敵,弄的大明邊防壓力重重,幾十年前還在包圍大明京師,彪悍難制,不得不用馬市和賜給王爵封號的辦法來安撫。在九邊防禦上,只有一成不到是防禦女真人能少數異族,有九成以上的財力和物力是用來針對蒙古人的,結果呢?人家和記一個商行就直接打進了草原,並且完全把草原給吃下來了。

    不對,還有林丹汗……

    徐光啟道:“張文瀾有沒有對插漢部繼續用兵的打算?”

    他知道孫元化和孔敏行日常是有書信往來的,所以有這麼一問。

    “不知道。”孫元化搖頭道:“孔至之給我的信裡只談家常,最多是農事,有一些新的看法和見解與學生商討。更多的,特別是關係到和記事務的事情,他就很少涉及了。”

    徐光啟微微點頭,孔敏行和孫元化都是他的得意門生,不過孫元化偏重於兵學和鑄造,當然也要精通幾何算術,而孔敏行的側重點是在農學上,也是徐光啟自己在天津屯田時發掘出來的好苗子,當年悉心栽培,現在總算是結出了豐碩的果實。

    不過徐光啟還是大聲嘆息起來,他的好學生跟著有異心的張瀚,將來也不知道是什麼樣的下場。

    弄不好要一輩子都呆在草原上,和記雖然吃下了草原,在徐光啟看來消化都得好幾十年,最多也就建一個當初唐時渤海國那樣的有中原文化影響的異族國度,孔敏行可能成為開國功臣,但在小國為大臣,何如在大明成為名臣呢?

    徐光啟認為,孔敏行有這個潛力,如果考中進士,最少也能位至部堂,大明天下億萬生民,那才是孔敏行真正能發揮的舞台。

    至於孔敏行身邊部下的行政能力與和記的整體施政能力,徐光啟並未親眼見過,未能領悟,在他看來,草原上農學的成就,當然要全部歸功於他的好學生了。

    孫元化知道一些內情,但也不好和老師多說,畢竟事涉和記的內情,當年上草原替和記幫忙時對方有言在先,請孫元化儘量保密,由於是君子協定,孫元化反而不好違反,否則有違君子之道,就算是對自己的老師,也是要儘量的保密才是。

    這時徐府長隨一路小跑過來,見徐光啟和孫元化都在院門前站著,長隨趕緊道:“孫先生,宮裡派了小黃門出來,先到貴府,沒有找到先生,又摸到咱們府上來了。”

    孫元化趕緊道:“說了是什麼事沒有?”

    “說了,是皇上召見。”

    “哦,那我趕緊跟他入宮。”孫元化穿著便服,但他是從衙門下來,官服衣包是由小廝隨身帶著,在趕路的時候在轎中換上官袍就可以了。

    “皇上召見你,估計是要問寧遠的事。”徐光啟道:“君前奏對要慎言,特別是當著宮中人的面,一定要謹慎小心。”

    孫元化是典型的技術官僚,對guān chǎng傾軋和人心的揣摩屬於孩童級的水平,好在時常有徐光啟的提點,不至於出現太大的錯漏。

    可惜到了登州之後沒有人再替孫元化出謀劃策,也沒有孫承宗這樣的大佬照應,孫元化一下就把自己給玩死了。

    “老師放心。”孫元化匆匆一抱拳,往門口趕過去了。

    徐光啟將這個弟子送到二門,也是憂心忡忡的折回院落,從皇帝緊急派人傳召的態度來看,估計遼西那邊大局不妙。

    ……

    孫元化在大轎裡換了衣袍,他是六品職司,看著官並不大,但是屬於進士第三流的流品,已經是很不錯的前程了。

    身為兵部主事,孫元化也經常參與到朝政大事裡來,他這個主事以知名聞名,又曾經孫承宗幕府之內,還幫著袁崇煥規劃防務和鑄炮,朝廷中樞有重大舉措都會諮詢他的意見。

    此前包括起用已經致仕的高第時,朝廷也有大佬曾經詢問過孫元化的意見。

    孫元化當時拿高第在柳河之敗後的奏疏來回應,高第聞柳河之敗後第一時間上疏,很鮮明的提出了自己的意見。

    柳河之敗後,上疏:“自廣寧棄後,薊鎮單弱,所賴以內護邦畿、外拒奴虜者,惟榆關為扼要。近聞渡河取敗,宜挑選精兵謹防山海。及查關山原設三部總兵,各有所管地方,分佈駐防,不意今春夏間,三部兵馬盡驅之關外……此何等時也,猶不思護內而防外乎?”按高第的意思,就是要內實而外虛,就是護內防外,薊鎮單弱,不光是王在晉提出來,高第等大量的有識之士也看的出來。從戚繼光時代到如今,薊鎮的防禦力量是一削再削。

    朝廷在後來加設保定總督,並沒有改善多少。

    要緊的是實兵實將,提高軍餉,增加軍力部署,配置大炮,這些都沒有能做到。

    從午門側門進入宮門,再一路到會極門,然後進入大內,沿著端本殿和內閣中間的道路一直向前,過奉天門,繞過龐大的廣場區,前方就是乾清門所在的地方,也是天啟皇帝要召見孫元化的地方。

    儘管多次進宮,但這樣的召見還真的是頭一回,孫元化也不能不感到相當的緊張。

    到了乾清門才知道有內閣的幾位閣老,兵部的右侍郎李春燁也在,另外就是有魏忠賢王體乾幾個大太監。

    看來是御前會議,召孫元化這只小蝦米過來肯定是備顧問了。

    這麼一想,孫元化反而不是很緊張了,自己只要提gòng 陰g給的意見就好,不必擔心負什麼太大的責任。

    “臣兵部主事孫元化叩見皇帝陛下。”

    在御座兩側是持銅拂塵的太監,還有一圈太監站在御座兩側,幾個錦衣衛官站在太監之下,對面則是翰林官員。

    駙馬,勳貴,人數並不多,都是現在和皇室走的較近,比較得寵的才有機會進宮來伺候站班。

    然後便是魏忠賢等掌事的太監,還有內閣的閣老,兵部的堂官們。

    等孫元化進來叩首時,皇帝輕輕點頭,說道:“卿在寧遠所修城池與所鑄重炮此番十分得力,立功不小,朕心甚悅。”

    皇帝已經很久沒有召集朝會,這一次與會的人也不多,真正參會的不超過十個人。

    這種小規模的會議也並不常見,多半的時候皇帝是在內廷不見人了,批折也是司禮代批,只有少量的奏摺會看到皇帝的親筆紅批,已經屬於極少極少的情況了。

    在天啟四年之前,皇帝才十幾歲,由於感念東林黨的扶助之恩,不光是奪宮驅走李選侍的功勞,還有幾十年間東林黨一直堅持站在光宗皇帝,也就是神宗年間的皇太子一邊,由於他們的力挺才使光宗皇帝順利繼位,打壓住了福王和鄭貴妃一黨,所以皇帝在繼位之初對東林黨是放心任用,不僅內閣多東林,六部,都察,給事中,各種要職都由東林黨人來擔任,其餘的三黨被東林黨壓的喘不過氣來。

    如果東林黨的黨首和骨幹們有點政治智慧就該明白,留下適當的反對派,不那麼窮凶極惡窮追猛打,給反對派一席之地,可能現在的大明要好上許多。

    可是黨爭一旦開始就猶如開弓沒有了回頭箭,天啟四年的東林諸君子們一直對齊楚浙三黨窮追猛打,幾次京察成了雙方較力的戰場,加上牽扯進內廷的王安和魏忠賢,終於使這場黨爭的危害性超過了唐朝的牛李黨爭,貫穿了整個明末時期,甚至包括南明時期。

    天啟四年之前,由於東林黨對皇帝的要求較嚴,同時皇帝新即位不久,也很虛心向學,當時皇帝的帝王心術不成熟,也做了很多錯誤的決斷。

    但隨著皇帝心智的成熟,經筳召開的次數越來越少,接見群臣召開朝會也越來越少,到東林黨慘敗出局,皇帝已經是和他的祖父一樣,幾乎很少見外臣,更不要說召開大規模的朝議會議了。

    只有重要的事件,皇帝會召見內閣和相關的部堂大員,一起開一個小規模的御前會議,由皇帝發問,眾人獻言,不過這樣的記錄也相當稀少,不像崇禎年間,崇禎皇帝是幾乎每天都要在平台見大臣,不管是地方官員還是中樞大員,至於朝會也經常召開,崇禎皇帝的性格脾氣也比天啟皇帝急燥,用他自己的話說就是堅毅剛烈,可惜崇禎帝駕馭群臣的手段和成效反而不如天啟,兄弟兩人在能力上真是相差的很遠。

    孫元化聽到皇帝聲音有些衰弱,甚至是有氣無力,他在心中吃了一驚,想起來近來在京師中的傳言,似乎皇帝御體不佳,看來這不是謠言,而是事實。

    由於擔心和懷疑,孫元化在答話前就偷眼看了一下在御座上的皇帝——

    今天太忙,更個大章,明天兩章或三章,新一週大家記得投票。        (https:)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uuuuuuuuuu

LV:9 元老

追蹤
  • 195

    主題

  • 91908

    回文

  • 25

    粉絲

就是愛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