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八百九十三商人愛財,取之有道
這李績特地派人來請,那肯定不是什麼小事,但是韓藝也沒有想到,那小將官直接將他請到了兩儀殿。
等到韓藝到來時,殿中就兩人,李治和李績。
看上去,李治的精神是要好許多,畢竟這壓力減輕不少,他如今不用再天天批閱奏章。
但是這也演化出一個非常有趣的製度,就類似於主席與總理,武媚娘就是總理,她主持日常事務,李治就專門負責軍國大事,一般情況下,這李績都不需要跟武媚娘照面,因為臨時約法是嚴格限制武媚娘幹預軍政。
「微臣參見陛下。」
「愛卿免禮。坐。」
「多謝陛下。」
韓藝坐在了李績的對面。
他們兩個如今可是代表著文官之首和武官之首。
李績面色嚴肅道:「西北大都護那邊傳來消息,裴行儉從大都護府出兵,是兵不血刃奪回了小勃律。」
韓藝愣道:「兵不血刃?」
李績點點頭,道:「因為在得知裴行儉出兵之後,吐蕃與大勃律的軍隊便撤回了大勃律。」
韓藝喜道:「這真是好事呀。」說著,他又向李治道:「陛下真是英明神武。」
這小子!李治笑了笑,道:「你這些恭維之言就等會再說吧,雖然咱們兵不血刃拿下了小勃律,但是也出現一個問題,裴行儉認為小勃律是難以抵擋住吐蕃和大勃律的攻擊,如果再將小勃律交還給小勃律的王子,只怕到時又會重蹈覆轍。」
李績點點頭道:「老夫也贊同裴行儉的看法,小勃律乃是同樣西域的要沖,再交回給小勃律,變數太大,就還不如由大都護府直接統管。」
小勃律之前只是大唐的藩國,可不是說領土,裴行儉當然希望直接將小勃律納入大唐的版圖,這樣也算是他為大唐開疆擴土,要知道大唐帝國可是非常崇尚開疆擴土,因為整個風氣都很尚武,那尚武民族就是要開疆擴土。
韓藝沉吟半響,搖搖頭道:「我並不贊成這麼做。」
李治詫異道:「為何?」
韓藝道:「司空方才已經說了,小勃律乃是通往西域的要沖,那自然也是兵家必爭之地,週邊勢力錯綜複雜,如果直接納為我大唐的版圖,那麼勢必會讓我大唐與週邊地區產生利益矛盾,如果由小勃律的王子繼續統治當地,那我大唐便進可攻,退可守。」
李績皺眉道:「但是小勃律的地理位置對於安西四鎮的防務也是非常重要的,一旦那裡落於敵人之手,那就可以直接威脅到安西四鎮。」
李治也是稍稍點頭。
韓藝道:「可是我們在西北的駐兵本來就少,就算直接統治小勃律,也還是用小勃律的士兵去佈防,那我們何不派一些將軍去幫助他們鞏固當地的防守。如果我們就這樣佔領了小勃律,這也會讓週邊藩國警惕我們的,說不定下回都不會請求我大唐派兵援助,這會有損我們大唐在那邊的形象。當然,最主要的原因,還是目前我們大唐並沒有足夠的實力,徹底掌控住那邊,如今我大唐的版圖已經足夠大了,理應先鞏固國內的統治,而不是去佔領更多的領土,這領土打下來容易,想要守住可是難啊。」
李治思索再三,如今國家連財政都沒有恢復過來,是有些力不從心,這藩國跟直接統治,兩回事,吐蕃這一掃蕩,小勃律肯定是滿目瘡痍,納入版圖之內,那必須得花錢,又看向李績,道:「司空你以為呢?」
韓藝又老調重彈道:「等過幾年,國內發展起來 鞏固了遼東地區、西北地區,以及吐谷渾地區的統治,我們便能將重心放到那邊去。」
李績看了眼韓藝,他也知道這是需要錢的,否則的話,也不需要找韓藝來商議,點了點頭,向李治道:「老臣覺得尚書令說得也不無道理。」
李治嗯了一聲,道:「那就這麼辦吧,繼續扶植小勃律的王子統治小勃律。哦,涼州已經傳來消息,吐蕃的使臣馬上就要到關中了。尚書令,一直以來都是你負責與吐蕃交涉,這回也由你去吧。」
韓藝忙道:「陛下,這回吐蕃派來的使臣,無非也就是解釋這事,希望我大唐放棄對他們的制裁,反正他們都已經從小勃律撤兵了,臣認為咱們也不必咄咄逼人,也狗急了也會跳牆的,這隨便派個人去應付一下就行了,臣最近忙得很。」
「什麼叫做隨便派個人應付,你如今可是尚書令,說話還如此隨意。」李治沉眉道。
韓藝訕訕道:「陛下教訓的是,微臣失言了。」
「那就派中書令去吧。」
李治也沒有怎麼勉強韓藝,這一次談判其實就是走個過場,因為吐蕃已經退兵了,又問道:「關於貨幣政策,執行的如何?」
韓藝道:「回稟陛下,一切都非常順利,預計明年,長安、洛陽就能夠恢復到危機之前的水平。」
李治點點頭,心中好生苦澀,敢情這幾年是在倒退啊!
韓藝似乎看穿了李治的心思,又道:「不過後年的生產規模以及國內的預計就能夠翻上一倍。」
李治又是驚喜道:「一倍?」
韓藝點點頭道:「在貨幣的刺激下,消費將會日益劇增,這將會促使生產規模的擴大,生產規模的擴大,又會使得印花稅的增加,朝廷和百姓都會從中得利。」
李治這才露出笑容,道:「有兩位愛卿在,朕可安心啊!」
韓藝忙道:「這非微臣一人的功勞,皇后與其餘的大臣都是功不可沒。」
李治笑道:「如此說來,皇后還做的不錯?」
韓藝點點頭道: 「皇后的能力確實毋庸置疑,臣也是深感佩服。」
李治點點頭道:「如此便好,如此便好。」
吐蕃的這番舉動,預示著這一場打仗打不起來,軍方是非常失望,如今士兵可都想打仗,因為以前的福利是按照軍籍戶來算,而如今的福利是按照軍功來算,軍功越多,福利就越多,沒有出征過的士兵,即便是軍籍戶,他也沒有什麼福利。
但是韓藝如今是真不想打仗,特別是與吐蕃打,這三年之內,大唐騰飛的關鍵時期,可不能讓戰爭給打斷了。
不過韓藝也沒有想到,其實吐蕃這回之所以這麼慫,都不打,就直接退了,主要是因為祿東贊身染重病,祿東贊家族必須得全面收縮,保證祿東讚的權力,不會落入到他人之手,而軍隊就是祿東贊家族的最大保障,他們也不敢將軍隊都派去外面打仗,此時吐蕃也在進行著一場權力的鬥爭。
可不管因為什麼,這總得吹,而且得往死裡吹,因為這是李治當機立斷決定的,上回吐谷渾失策,如今也算是扳回一城。
因此朝廷是立刻貼出告示,將收回小勃律的消息是昭告天下,在咱們皇帝的領導下,我們的大軍那是兵不血刃的就奪回了小勃律,可見咱們的皇帝是多麼的英明神武,可見我們的國家,我們的軍隊是多麼的強大。
其實那小勃律跟中原百姓毛關係都沒有,都不知道在哪裡,但是百姓們聞此消息,都非常歡欣鼓舞,他們開心的不是說奪回小勃律,而是因為國力的強大,他們內心就有一種安全感,至少不用害怕被人打,他們就能夠全身心得投入到生活當中。
可見這國家的強大其實是能夠很好的凝聚人心,就清朝末那熊樣,百姓都以國為辱,怎麼可能會願意為這種國家效力,打仗肯定就跑,愛還是需要理由的。這時期的唐朝可就完全不同,如今唐朝乃是世上第一個帝國,而且全方面的領先世界,那當然誰都願意成為大唐公民,凝聚力就更加強,人人都願意為國家奮戰,這是一個良性循環。
當然,這只是一個小插曲,國家還是以內政為主,吹噓完皇帝之後,朝廷終於正式宣佈,開始印刷代金券。
以前的代金券,就是金行一家在印,元家得也是金行代印的,沒有什麼關注的點,因為金行都是秘密印刷,百姓對於代金券的信任,是完全來自於對於韓藝的信任,可以這麼說,韓藝一走,這代金券就得亡,在那場危機中,已經充分得說明了這一點,韓藝一走,別說代金券,百姓連金行都不信任。
這種個人崇拜所帶來的一切影響,都是無法持久的,這人總是要生老病死的,想要持久,就還是要用制度來保證,某個人的威望,那隻是一時,可能對於開始有著很大的幫助,但絕不是長久之計。
今日便是正式印刷代金券之日,毋庸置疑,這絕對是全城關注。
這一大清早,長安地區的各大富商和長安週邊的一些非常有名望的士紳都來到這無名坊。除此之外,還有三省、御史台、稅務局等官員,他們可都是來監督的,真是層層把關。
不但如此,每個人在入門之前,都得搜身,包括韓藝等宰相級別的官員。
因為這無名坊自身就有一套非常嚴密的規矩。
什麼叫做制度,其實就是人人平等,制度中如果有特權,就難以持久,因為這個漏洞會越來越大,但是特權是不可能消失的,那麼就只能不斷的去變化,去調整。
原來這麼多階級聚在一起,那肯定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但是現在有不少貴族已經變成了商人,因此也不能說商人跟商人站在一起,士紳與士紳站在一起,都已經不太好區分了。各種階層站在一起,討論著同一件事,這其實是很有趣的現象,大家也非常享受,彷彿是一場沒有酒精的盛宴。
「韓小哥,想不到這麼嚴格。」
宇文修彌東張西望半響,看到這週邊全都是禁軍,而且是全副武裝,刀槍雪亮,這安保絕對已經達到了皇宮級別的,這令他們沒有想到的。
韓藝笑道:「你這不是廢話麼,多印一文錢,那我們就得虧一文錢,要不嚴格一點,那明年我就得破產了。」
「就韓小哥的財富,想要破產,比咱們掙錢可都要難得多啊。」宇文修彌拍著馬屁道。
竇義點頭道:「朝廷能夠這麼做,咱們也能夠放心不少啊。」
賀若寒又道:「韓小哥,我聽說朝廷馬上就會頒布有史以來最為嚴格的貨幣法案,將來誰要敢私自鑄幣,將會面臨非常嚴厲的懲罰。」
韓藝點點頭道:「是有這回事,這是因為朝廷發行貨幣,那都是根據市場的需求來考量的,有著一套非常周密的公式,因為如果貨幣太多,反而會導致貨幣貶值,對於市場是有著非常大的傷害,這必須要嚴格控制。同時我也希望你們這些商人,能夠拒收那些劣質貨幣,反正朝廷、金行、元行是不可能再收那些私人鑄的幣。」
「要是朝廷能夠發行足夠多的貨幣,誰會用那些幣。」宇文修彌大咧咧道。
賀若寒直點頭道:「這我們知道,可是若是假的代金券呢?」
韓藝笑道:「誰要能夠做出以假亂真的代金券,都不需要冒著那風險,可以直接來我這裡,我可以直接給他一萬貫。」
宇文修彌呵呵道:「韓小哥,你這話可當真?」
韓藝道:「我們金行的代金券也有一些年了,你看過誰能夠偽造出來。而這一回代金券,將是採用的更為複雜的技術,想要破解這些技術,且不說能否成功,就算成功,你沒有個七八年,也是辦不到的,等到他們研究成功,我又會推出更為先進的代金券,這一點我是充滿信心。」
一干商人都是笑著直點頭。
其實代金券一直以來都是在用黑科技,從紙張到印刷術,那都非常非常先進,是當今世上技術上跨越最大的一行,這也是代金券能夠成功的根本原因。
錢大方突然瞟了瞟不遠處站著的一群老者,道:「韓小哥,你最近可有看士族日報。」
「對對對,最近士族日報上面的內容可是引起了不小的輿論。」
「士族日報開始為咱們商人說話,這真是太詭異了。」
「可不是麼?這其中不會有什麼陰謀吧?」
「但願不是,咱們這些老實巴交的商人,可不是那些士大夫的對手啊!」
......
一說到那士族日報,這些商人開始嘰嘰喳喳的說了起來,士族日報的那篇文章,引起了不少人的重視,大家也都是在議論紛紛,士族日報頭回嘗試到供不應求是什麼滋味。
老實巴交的商人?韓藝只覺好笑,對於這些商人,那是深深的鄙視,道:「士族日報上面的內容,我也都是看過的,我覺得說得挺不錯。」
錢大方道:「可是這也太詭異了,士族怎麼幫咱們商人說話,韓小哥,你說這裡面不會是有......。」
「陰謀?」
「嗯。」
錢大方直點頭。
其餘商人都看著韓藝。
韓藝笑道:「陰謀其實也談不上。」
「那就是有。」錢大方忐忑道。
「那得看你們怎麼去看待。」韓藝道:「其實那篇文章,是從根本上分析出商人為什麼一直受到壓迫的原因。其中當然有外在的因素,但主要還是商人自己的問題,如果商人跟君子一樣,那人家還會鄙視商人麼?」
趙四甲哭笑不得道:「要是商人跟君子一樣,那還做什麼買賣。」
「話也不能這麼說。」韓藝道:「你看人家鄭善行,他也是一個商人,而且取得了非常大的成功,但是你能說他不是君子嗎?」
「可也就一個鄭善行啊!」
「為什麼你敢篤定不會出現第二個?」
韓藝笑道:「我還是那句話,商人想要得到更多,那首先就得付出更多,為什麼在這一場危機中,商人名聲大漲,地主卻被人罵得跟狗似得,因為商人拯救了那麼家破人亡的百姓,而地主卻在不斷的兼併土地,驅趕百姓。商人受鄙視,其實跟這個職業其實關係不大,主要還是看人去 。
在此之前,我從不反對商人唯利是圖,但是看過那篇文章之後,我覺得商人不能一味的去唯利是圖,應該考慮更多,這錢都能賺,但是你賺的時候,你得考慮自己的名聲,可不能再像以前那樣,我是商人,故此我就是要破罐子破摔,我就是唯利是圖,既然如此,那你就別抱怨人家鄙視你。」
宇文修彌道:「可是咱們商人圖的是錢,要跟聖人說得那樣,占人家的便宜可都是有失道德。」
「我說你小子不是一向挺懂我得麼。」
「我---我真不知道韓小哥你這話的意思。」
其餘商人也是直點頭。
韓藝道:「我說了,這錢是肯定要賺的,不賺錢,當什麼商人,但是這名聲也要,如今商人沒有名聲,怎麼立足?你賺了一千貫,你可以拿十貫錢出來做善事,這就是小投資,大回報呀。那些士大夫不都是這麼做的,他們家的財富難道比咱們少,但是那些財富也不是天上掉下來的,其實跟咱們商人有著異曲同工之妙,但是人家會做人,會籠絡身邊的百姓。你們現在都是有頭有臉的人,錢再多,但是受人鄙視,也沒有什麼意義,真正聰明的商人,是能夠做到名利雙收,這商人愛財,其實也能夠做到取之有道。
好比自由之美,自由之美的買賣,是將富人和窮人區分的非常明顯,賣給百姓的衣服那是薄利多銷,所以百姓都喜歡自由之美,但是自由之美賣給富人的衣服,那利潤可都是很高的,那人家富人也願意買,因為那些高檔服侍都非常精美,你們應該 好去研究那些文章,這也是對於未來商人的要求。」
這些商人都聽得是沉思不語,他們現在都已經是非常有錢的人,但是如何再進一步,這就金錢沒有多大的關係,而是在於這社會地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