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爭霸]三國之特工皇帝 作者:諱岩(已完成)

 
Babcorn 2015-9-1 07:16:5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697 918724
Babcorn 發表於 2015-9-1 09:14
第50章 止血草藥


    拽著唐姬的手腕,劉辯強忍著傷口的疼痛,身子一點一點的朝前探著,將唐姬慢慢的向樹下放去。

    老槐樹並不是很高,他雙腳勾著樹杈,半截身子探了出去,儘量把唐姬的位置給放的低矮一些。

    手腕被劉辯緊緊的攥著,唐姬的身子懸在半空,白嫩的手臂被捏紅了一片,隱隱的有些疼痛,臂骨也被牽扯的像是要脫位了一般,痠疼痠疼的。

    她有些忐忑的低頭朝下看了看,雙腳離地面只有她半截身子的高度,可從上往下看去,還是讓她感到有一點點的不安和害怕。

    「我要放手了!」唐姬的重量扯開了傷口,劉辯能感覺的到傷口又開始流血了,他疼的額頭上佈滿了汗珠,卻還是強忍著向被他緊攥著手腕的唐姬說道:「落地後膝蓋放鬆,重心朝後,用屁股著地,那樣能卸去腳板承受的重力,不至於崴著腳。」

    「嗯!」唐姬抿著嘴唇,仰臉看著劉辯那張因疼痛而蒼白如紙的臉,重重的點了下頭。

    見唐姬點頭,劉辯把手鬆了松,唐姬的手腕從他手心中滑落了一些,當她柔荑般的小手滑到劉辯手掌心的時候,劉辯又一把將她的小手攥住,一點一點的往下松著。

    雙腳離地面又近了一些,唐姬先是低頭朝下看了看,隨後仰起臉看著劉辯,眸子裡閃爍著感激的神采。

    雖說劉辯這麼做只是讓她的雙腳稍稍的離地面更近了一點,可就是這麼一點,也寄託著他對她的關心和愛護。

    小手從劉辯的手中滑脫,唐姬瘦小的身軀失去了借力,筆直的朝著樹下落去。

    不知是否記得劉辯交代的落地時要注意的事項,在唐姬雙腳挨到地面的那一剎那,她的膝蓋彎曲了一些,臀部朝後,一屁股坐在了厚厚的落葉上,發出了「蓬」的一聲悶響。

    地面上的落葉很厚,就像在地上鋪著數張層疊起來的羊絨毯子似得,猛的坐在柔軟的落葉墊子上,雖說不會很疼,可唐姬還是下意識發出了一聲輕哼。

    將唐姬放下了樹,劉辯深深的吸了兩口氣,意圖緩解肩胛處傷口的疼痛給他帶來的無力感。

    他的舉動並沒有什麼異常,若是周倉此時站在樹下,一定會以為他只是想找個好一點的姿勢爬起來。

    可唐姬畢竟是個女人,她的心思要比男人細膩了許多。劉辯僅僅只是深深的吸了兩口氣,她就立刻發現事情有些不對。

    「夫君……」望著還趴在樹杈上的劉辯,唐姬朝老槐樹走近了幾步,輕聲喚了一句。

    聽到唐姬呼喚,劉辯心知不能被她看出受傷,否則不知又要招來多少無端的眼淚。

    他一手扶著樹杈,身子稍稍挺起了一些,忍著疼痛朝唐姬笑了笑著說道:「你在樹上呆了這半日,我只是想要體會一下趴在樹杈上可否舒服,我這便下來!」

    看著劉辯那張已是一片慘白的臉,唐姬心理隱隱的感到有些不安,可她已習慣了相信劉辯,雖說不安的感覺很是強烈,卻也不會提出質疑。

    雙手抓著面前的樹杈,劉辯身子朝前挪了挪,慢慢的向著樹的邊緣蹭去,漸漸的將整個身子挪到了樹杈外面。

    兩腿懸著空,他朝下看了看,雙腳離地面並不算很高。要是平時,就算不扒著樹杈,他也敢往下跳。

    可眼下渾身無力、兩腿發軟,他也只能儘量減少雙腳與地面之間的距離,以此來減輕落地時施加在腳上的反衝力。

    深吸了口氣,劉辯仰起臉,視線正對著他緊抓的樹杈,雙手一鬆,整個人呈自由落體狀朝地面落去。

    剛感覺到雙腳沾地,劉辯就雙膝微微一屈,屁股朝後一墩,坐在了厚厚的落葉上。

    屁股一沾地,他又順勢朝後一倒,藉著脊背落地,將施加在雙腳上的力量卸去。

    一旁的唐姬見劉辯倒地,再顧不得什麼禮儀端莊,連忙跑到他身旁,伸手挽住他的胳膊,滿臉關切的看著他柔聲問道:「夫君可有傷著?」

    在唐姬的攙扶下坐了起來,劉辯微微一笑,朝她搖了搖頭,輕聲對她說道:「不妨事,只是沒站穩,摔了個屁股墩而已……」

    雙手攙著劉辯的手臂,唐姬沒再多說什麼,只是襯了把勁,幫他站了起來。

    「乾糧和水我都放在樹下了,你且吃著,我去采些草藥。」站起身,劉辯伸手朝沾著兩片落葉的屁股上拍了拍,把落葉拍掉,指著樹根下放著的乾糧和水囊,柔聲吩咐了她一句,才朝周倉等人走了過去。

    「先生!」劉辯還沒走到眾人面前,已為重傷員包紮好傷口,正湊成堆坐在地上吃乾糧的周倉和眾漢子們就站了起來,齊齊向他招呼了一聲。

    「兄弟們坐下!」朝眾人虛按了兩下手,等眾人坐下後,劉辯對欠著屁股剛要坐下的周倉說道:「元福,你帶著兄弟們守好此處!」

    「諾!」屁股還沒挨著地面的周倉連忙又站了起來,雙手抱拳應了一聲。

    「你二人帶上乾糧和水,與我一同去采些草藥!」向周倉點了下頭,劉辯又對坐在離他最近處的兩個漢子吩咐了一句。

    兩個漢子連忙站起應了,提起一袋粟米和一隻裝滿了水的水囊,跟在劉辯身後,朝著林子深處走了去。

    又朝山上走了一段,劉辯看到在他們的前方出現了一片毛絨絨的深草。小草的桿兒又細又長,林中很微弱的風兒輕撫著草莖,使得它們隨風搖曳著,像極了一個個頸子上纏繞著貂裘圍脖的舞孃正翩翩起舞。

    看到這片毛絨絨的深草,劉辯眼睛一亮,腳下的步伐又加快了許多。到了草叢前,他蹲了下來,伸手薅了一根細長的草兒。

    草兒的根莖處密生著一片片的細鱗,劉辯輕輕的將它根莖上的泥土撥掉,用指甲摳去那一片片鱗狀物,將摳乾淨的長草根莖放進嘴裡,細細的咀嚼著。

    站在他身後的兩個漢子看到他的舉動,倆人相互望了一眼,在對方的眼睛中看到的只是一片迷茫。

    一邊咀嚼著嘴裡的根莖,劉辯一邊伸手解開身上的皮甲,將受傷肩胛那邊的衣服拉到大臂以下,露出用麻布緊緊纏裹著的傷口。

    解開麻布,他低頭朝傷口看了一眼。傷口已經不再流血,粉紅色的肉芽外翻,被短矛刺出的窟窿結了黑色的疤痂,只是看上一眼,就給人一種觸目驚心的感覺。

    將已經被嚼成糊狀的根莖吐在手裡,劉辯把藥糊抹在傷口上,最後還用手指刮擦了幾下,稍稍用些力氣,把他們往傷口裡按了按。

    經他這麼一按,疤痂裂開了一條縫縫,不過卻沒有鮮血流出。

    「知道這是什麼嗎?」抹好了藥糊,劉辯又拔下了一根草兒,用手捻搓著草莖,扭回頭向身後的兩個漢子問了一句。

    看著被劉辯捻在手中團團打轉的草兒,兩個漢子都是滿臉茫然的搖了搖頭。

    這種草在邙山一帶並不少見,以往他們也經常能夠看到,卻從未想過它會有治療傷勢的效果。

    「它叫白茅根。」看著被他捻在手裡的草兒,劉辯對兩個漢子說道:「我所知道它最大的功效就是止血,只要有了他,將來再與敵人戰鬥,許多原本不該死的兄弟就不會無辜死去!」

    看著劉辯手中的草兒,兩個漢子都是一臉的驚詫,他們從來沒有想到過,這種幾乎每日都能看到的小草,竟然會是可以止血續命的良藥!

    「山上有白茅根,一定還有其他草藥!」手裡捏著白茅根,劉辯抬起頭朝前方的林子看了看,對身後的兩個漢子說道:「日落之前我等須離開此處,並無多少時間在採藥上耽擱,你二人多辛苦些,一邊尋找草藥,一邊吃著乾糧填飽肚子!」

    說著話,劉辯已經開始採摘起近處的白茅根。兩個漢子見狀,也連忙蹲下,幫他薅著藥草,沒過多會,他們已是采了一大捆。

    把幾根長長的草攪在一處,將采下的白茅根紮成小捆,由一個漢子抱著,劉辯才站起身,帶著兩個人繼續朝林子深處走去。

    一邊與那兩個漢子從布袋裡取出煮熟的粟米吃著,劉辯一邊仔細的尋找著山林中對他們有用的草藥。

    帶來的粟米吃了個乾乾淨淨,水囊裡的水也已喝光,眼見透過樹冠射入林子的光線已有些泛黃,劉辯才和兩個漢子抱著大大小小好幾捆藥草向他們駐紮的地方走去。

    回到駐紮地,和那兩個漢子把抱在懷裡的藥草往地上一丟,劉辯對站起來迎接他們的周倉說道:「元福,讓兄弟們把那種上面長毛的草選出一些,將根莖弄碎,凡是有傷的兄弟,都抹一些在傷口上。然後再把那種生著七片葉子的草給弄碎塗抹在手上和臉上,我等須盡快離開此處。」

    「諾!」周倉應了一聲,隨後回過頭,對在場的漢子們喊道:「都聽到先生的話了沒?快些動手,天一黑下來,你等多數便成了瞎子,想走也是走不得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5-9-1 09:14
第51章 要下雨了

    春季已經來到,雖說氣候還稍稍的有些寒冷,林子裡吹過的風兒也帶著幾分料峭,可冬眠的蛇蟲應是已有些復甦了。

    在草木繁盛的林子裡穿行,威脅到人生命的不僅是迷路和不小心踩空,還要隨時提防蟄伏在草叢和灌木中的蛇蟲鼠蟻。

    領著眾人離開駐地,周倉走在最前面帶路,劉辯則拉著唐姬緊跟在他的身後。數十名漢子輪流抬著重傷患,一路朝山坡的另一頭翻去。

    太陽臨近落山,劉辯等人才離開駐地。翻過一座山頭,剛走到與下一座山相連的谷地,斜陽就已被西邊的山峰遮住了半邊臉龐。

    昏黃的光線映照著大地,附近的山巒都被鍍上了一層薄薄的橘光,眼見夜幕就快要降臨了。

    「大家快些,天黑之前必須趕到對面的山林!」抬頭朝被遠處山尖遮擋了半邊的落日看了一眼,劉辯向身後的眾人招了下手,拉著唐姬快步朝著對面的山林走去。

    想到天色一黑,身後這群漢子將有絕大多數人都無法視物,劉辯清楚他沒有太多的時間在這裡耽擱,步伐也要比先前快了一些。

    被他拉著的唐姬剛才還能勉強靠著走路跟上他的步伐,可這會他加快了速度,就不得不小跑起來,才能跟得上他。

    「先生……讓兄弟們將我等放下。」劉辯才向前走了十多步,身後就傳來了一個虛弱的聲音。

    他停下腳步,回頭朝說話的人看了一眼。

    說話的是個斷了條腿,渾身都糊滿了血污,正被兩個人抬著的漢子。見劉辯回過頭,他強撐著將上身挺起了一些,十分虛弱說道:「我等已無法與官兵打鬥,帶著我等只會耽擱了先生和兄弟們的路程……」

    鬆開拉著唐姬的手,劉辯先是朝唐姬的手臂上輕輕拍了兩下,隨後轉身走到說話的漢子身旁,伸手輕輕幫他把搭在額頭上的一縷頭髮給捋到鬢角旁。

    「兄弟!」雙手扶著重傷漢子的肩膀,劉辯低下頭看著他那張沾著許多灰土的臉,又用手掌最寬厚的部位幫他擦了擦臉頰,以極其堅決的語氣對他說道:「你們和我一同戰鬥過,我曾在戰場上把後背交給你們,我們都是以性命相托的兄弟!無論你們將來還能否與敵人戰鬥,今天我必須把你們全都活著帶出這裡!兄弟這個稱呼,不是讓我們說出來當下酒小菜的,而是要我們生死相依、不離不棄!」

    當劉辯說出「生死相依、不離不棄」這幾個字的時候,所有在場的人都把目光聚集在他的身上。

    他們中的許多人,自從中平元年就參加了黃巾軍,跟隨大軍轉戰南北,也曾在許多不同的黃巾將領麾下當過兵。可他們卻從來沒有遇見一個像劉辯這樣的人,從沒有哪個當將軍的,會對麾下的士兵說出「你們都是我的兄弟」這樣的話來。

    最讓漢子們感動不已的,並不只是劉辯說出了能暖他們心窩子的一句話,更重要的是劉辯不僅說出了這種暖人心的話,還不避尊卑,幫著重傷漢子捋頭髮、擦臉上的積灰,這個極其細微的動作,已是讓這群曾在戰場上體驗過九死一生的漢子們感動莫名。

    在場的所有人心中都升騰著一股火焰,這一刻劉辯不經意間說的話、做的事,已是讓這群鐵錚錚的漢子做出了將他們這條命徹底的交給他的決定,將來的日子裡,如果有人企圖對劉辯不利,除非踏著他們的屍體過去!

    「走!」每個漢子的眼裡,都噙著感動的淚光,劉辯朝他們招了下手,重新走回唐姬身旁,拉起一臉痴迷望著他的唐姬,朝著對面的山林走去。

    趁著落日的餘暉還能給大地帶來些光亮,劉辯等人鑽進了對面的山林。他們剛鑽進山林不久,先前休息的那片林子裡出現了百餘名衣甲鮮亮的官兵。

    賈詡蹲在一片被重物壓的十分凌亂的草地旁,從草叢裡撿起了一根沾滿了鮮血的布條。

    他眉頭微微擰著,將布條丟在地上,抬起頭看著山頂,對身旁的官兵說道:「賊人剛離開不久,可笑的是他們竟還帶著傷患。今晚就地紮營,明日一早繼續追蹤。」

    「諾!」立於一旁的官兵應了一聲,轉身傳達賈詡的命令去了。

    夕陽終究還是掙紮著落下了山崗,夜幕漸漸的爬上了樹梢,連綿不絕的大山、谷地,都被籠罩在一片茫茫的黑暗中。

    新進入的這片林子,樹木比先前的那片林子稀鬆了不少,林子裡更多的並不是高大的喬木,而是低矮的灌木和深深的草地。

    一片片鱗狀的雲朵從遠處飄來,本就沒有幾顆星的天空被遮蔽的嚴嚴實實,劉辯仰頭朝夜空看了一眼,對身旁的周倉說道:「今晚恐會有場大雨,去問下有無可以夜間視物的兄弟。」

    「諾!」周倉應了一聲,朝著剛坐下歇息,正準備睡覺的漢子們走去,向漢子們喊道:「兄弟們,你們誰的眼睛還能看見?快些出來,先生有事吩咐!」

    「夫君如何知曉今晚會下雨?」周倉剛去向漢子們詢問誰的視力在夜間正常,一旁的唐姬就小聲向劉辯問了一句。

    「你看那些雲朵。」林子裡的樹木很是稀鬆,透過樹冠能清楚的看到夜空中的雲層,劉辯抬手指著夜空,對唐姬說道:「雲朵呈鱗片狀分佈,這種雲是積雨雲的一種,出現這樣的雲層,幾個時辰之內必定有場大雨!」

    「夫君上知天下知地,妾身真不曉得這世間還有甚事是夫君不曉得的。」唐姬抿著嘴,緩緩的低下頭,若不是四周已是一片黑暗,劉辯一準能看到她的俏臉已是紅到了脖子根上。

    「先生,這兩位兄弟夜間能雙目視物。」劉辯正與唐姬說著話,周倉帶了兩個漢子走到他們面前,與那兩個漢子抱拳向劉辯和唐姬行過禮後說道:「某夜間也可視物,先生若有吩咐,我等定當竭盡全力!」

    「你且在這歇會!」劉辯輕輕朝唐姬的手臂上拍了拍,看著她在一旁的草地上坐下,這才走到周倉和那兩個漢子面前,對他們說道:「今晚這場雨不會太小,恐怕會連續下上好幾天。元福去將多餘卻沒有丟掉的皮甲撕成整片,明日行路要為受重傷的兄弟們遮雨。你們二人去砍些樹枝和灌木來,樹枝要長,灌木要連著葉子一同砍來。」

    「諾!」仨人齊齊應了一聲,各自按照劉辯的吩咐做事去了。

    「唐姬,聽我說。」等到仨人離開過後,劉辯走到唐姬面前蹲了下來,一隻手輕按在她的肩膀上,對她說道:「隊伍裡有許多兄弟受了重傷,他們本就是命懸一線,過會我要搭起窩棚……」

    「夫君不用多說,妾身明白!」唐姬抿著嘴,低下頭,不等劉辯把話說完,就對他說道:「夫君能以將士為手足,妾身看在眼裡,心中也是寬慰。只有如此,將士們才會為夫君效命!」

    「賢妻如此,夫復何求!」劉辯微微一笑,站起身,朝那兩個正在不遠處忙著看樹枝和灌木的漢子走了過去。

    沒過多會,他和兩個漢子就砍下了許多樹枝和灌木的枝條。雜七雜八的堆放在地上。

    劉辯持著長劍在地上挖起小坑,把樹枝埋進坑裡,隨後用土將樹枝的根部壓實,沒用多會,他就搭設起了一個簡易的窩棚框架。

    這個窩棚的框架很大,足夠好幾十人並排躺在裡面。搭設好框架,劉辯又仔細的將灌木枝葉擺放在上面,儘量做到嚴絲合縫,能夠更多的遮擋雨水。

    「把受傷的兄弟們抬進窩棚。然後再扶著其他的兄弟在裡面躺下。若是下雨,雖說還是會淋上一些,卻要比光著腦袋躺在野地裡好了許多。」搭設好了窩棚,劉辯仰頭朝夜空裡越來越厚的雲層看了看,向一旁站著的兩個漢子吩咐了一句。

    兩個漢子應了一聲,遵循劉辯的吩咐,抬傷患去了。

    劉辯並沒閒著,在離這只大窩棚不遠的地方,他又搭起了樹枝,沒過多會,就弄出了一個小窩棚。

    雲層越積越厚,一道道淡藍色的電光在雲層的底部遊走著,宛如一條條寶藍色的水龍。伴隨著電光的遊走,一聲聲春雷炸響,不遠處的唐姬被春雷的響聲驚的渾身不自主的發著顫。

    搭好了小窩棚,劉辯站起身,朝著唐姬走了過去。

    「好了,今晚睡覺的地方已安置妥當。」到了唐姬身邊,劉辯拽著她的手臂將她拉起來摟在懷裡,輕聲說道:「不要害怕,你是跟著我九死一生來到這裡的人,這世上再沒一個女子比你更堅強,不過是幾聲春雷,有我呢。」

    腦袋依偎在劉辯的胸前,唐姬輕輕的「嗯」了一聲。劉辯的懷抱,對她來說就是最安全的避風港,只要能依偎著他並不算寬厚的胸膛,哪怕被百萬雄兵包圍,她也會感到無比的安心。
Babcorn 發表於 2015-9-1 09:15
第52章 雨天更難走

    雨淅淅瀝瀝的下著,雷聲已小了許多,窩棚畢竟不是帳篷,一些雨水還是會從灌木枝葉的縫隙中滴落到窩棚裡。

    劉辯與唐姬並肩坐在窩棚的入口,聽著雨點打在落葉上發出的輕響。

    「妾身最喜雨天。」雙腿屈起,身體蜷縮成一團,下巴擱在併攏的膝蓋上,唐姬望著窩棚外黑黢黢的林子,聽著雨點打在落葉上的聲音,像是自言自語的說道:「每到雨天,妾身總喜歡坐在迎門的地方,看著小雨敲打地面……」

    「我的唐姬還真有點詩人情懷呢。」劉辯輕輕捏了下唐姬的臉蛋,伸手把她摟進懷裡,抬頭看著外面黢黑的林子,輕聲說道:「雨點落在地上的聲音確實很悅耳,更美的是它們若掉落在池塘中,還會激起一圈圈的漣漪。只可惜這番美景,眼下並不是我等可欣賞的。」

    被劉辯摟在懷裡,唐姬的腦袋依偎在他的胸口。她並沒有說話,只是一雙美眸痴痴的望著外面的夜幕。

    從劉辯說的話中,唐姬能聽出他並不是很喜歡雨天,甚至還多少有些厭煩。嫁給劉辯已是一年有餘,最近的劉辯變了許多,也成熟了許多。

    雖然總感覺劉辯好像是徹頭徹尾的換了一個人,可唐姬打心眼裡,卻還是喜歡眼前這個睿智、精細、無論什麼事情都能考慮的面面俱到的劉辯。

    他更成熟,更有男人的魅力,更能輕易的攫取唐姬那顆正處於懷春期的芳心!

    望著漆黑的夜幕,聆聽著夜幕中連綿不斷的雨聲,劉辯的眉頭漸漸鎖了起來。淅瀝瀝的雨聲聽起來確實很美,可他卻並不喜歡這足以讓文人墨客抒發浪漫情懷的雨天。

    來到這個時代,他天生就是一個戰士。戰士之所以活著,並不是為了浪漫的情懷,而是為了保護值得他保護的人,讓更多的人活下去。

    他曾自私的產生過帶著唐姬回到潁川,過上富家翁日子,懵懵懂懂度完一生的念頭。可這個念頭卻早在陶家莊村民被山賊欺凌的時候就已煙消雲散。

    幾十條在戰場上廝殺數年,卻完全不懂得為何而戰、為何而生的漢子投奔了他,把他們的性命和信任都交到了他的手上,為了這些人,他也不能再有那種避世的想法。

    大多數黃巾軍之所以會跟隨張角兄弟造反,完全是因為他們沒了活路,不拿起兵器就吃不上飯、就要餓肚子、就要死!

    既然這些人選擇跟隨他,他就有責任也有義務帶著他們活下去,至少能讓大多數人都活下去!

    雨天雖能抹去他們留下的痕跡,更快的擺脫追兵,卻也會給他們行走山路帶來更多的麻煩。

    劉辯不喜歡雨天,至少他希望這場雨不要下的太久。

    倆人相擁著坐在窩棚裡,望著漆黑的夜幕,聆聽著淅淅瀝瀝的雨聲,彼此再沒多說過一句話。

    不遠處,周倉和那群漢子們睡覺的窩棚裡,傳出了一陣振聾發聵的呼嚕聲,聽著連天的呼嚕,唐姬掩起嘴「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為何發笑?」聽到唐姬的笑聲,劉辯扭過頭,有些好奇的看著她,輕聲問了一句。

    唐姬仰起臉,望著劉辯,長長的睫毛顫動了兩下,柔聲答道:「如此大的呼嚕聲,真不曉得那些不打呼嚕的人如何能睡的安穩。」

    「睡不安穩,那是不困!」劉辯伸手幫唐姬把垂在額頭上的一縷髮梢撩起,嘴角掛著一抹淡淡的笑容對她說道:「與官軍連番廝鬥,莫說他們,就是我也感到倦乏的很。」

    「夫君倒是不打呼嚕的……」唐姬再一次把腦袋依偎在劉辯的胸前,柔聲說道:「睡在夫君身旁,不只是能睡的安穩,還不用擔心被人給暗中謀害了……」

    唐姬的話讓劉辯感到一陣陣的無語,經歷過董卓亂政,唐姬想著的恐怕都是某天醒來,會被人給削奪了權勢,從此過上朝不保夕的日子。

    「睡!」摟著唐姬,望著漆黑的夜幕沉默了許久,劉辯才語氣輕柔的對她說道:「明日一早我等還要離開,甩脫了追兵,你我從此便不用擔心會被董卓老賊謀害。」

    「諾!」唐姬坐直身子,輕輕應了,隨後躬身站了起來,彎著腰走到窩棚內不會淋到雨的一塊地方,躺在了一堆軟軟的落葉上。

    劉辯與唐姬聆聽雨聲,享受難得的寧靜時,另一個人也是半點睡意也沒有。

    賈詡背靠著一棵大樹,藉著濃密的樹冠遮蔽風雨。附近除了安插下警戒的崗哨,其餘官兵都是已睡的熟了,有些人甚至還打起了呼嚕。

    仰頭看著落雨的天空,賈詡眉頭緊緊的擰了起來。對他來說,這場雨下的很不是時候,如果是在晴天,通過蛛絲馬跡,他還能找到劉辯等人逃走的路線。

    可這場雨一下,一切痕跡都會隨著雨水的沖刷而消失的乾乾淨淨。血跡、被擦刮的樹枝,都會被雨水沖刷的難以辨識。

    「弘農王,你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一隻手虛握成拳抵在嘴上,賈詡的兩隻膝蓋微微彎曲著,蜷縮在胸前,眉頭緊緊的擰著,心內默默的念叨著:「就連蒼天都好像一直在眷顧著你,若是沒有這場雨……像你這般難纏的角色,難怪當日李文優會死在你的手中,也不怪你能從呂奉先的眼皮底下逃走。丞相得罪了你這般人物,抄家滅族或許只在指日之間……」

    心內感慨著劉辯數次死裡逃生,賈詡輕輕的吁了口氣。此時他的心情十分複雜,雖說得了董卓的命令追擊劉辯,可劉辯畢竟是皇室血脈,作為大漢的臣子,追殺大漢的皇族,對賈詡來說,無疑是個莫大的諷刺。

    天剛濛濛亮,劉辯放開了摟著唐姬的手臂,一骨碌爬了起來,輕輕朝唐姬的手臂上拍了拍,喚了她一句:「快醒醒,我等該上路了。」

    他猜測的沒錯,雨還在下著。淅淅瀝瀝的雨點打在積滿了落葉的地面上,發出一陣「啪啪」的輕響。

    「都起了!」喚醒了唐姬,劉辯冒著雨鑽了出去,跑到周倉等人睡覺的窩棚,一手扶著窩棚的頂部,歪頭看著睡在窩棚裡的漢子們,朝裡面喊了一嗓子。

    他這一喊,沉睡著的漢子們連忙睜開眼坐了起來。那幾個被漢子們夾在中間睡覺的重傷患也睜開了眼,在看向劉辯的時候,他們的臉上現出了幾分感激。

    「元福,用你昨天撕開的皮甲給受傷的兄弟們蓋著點。」低頭對坐在窩棚裡正揉著眼睛的周倉交代了一句,劉辯又轉身朝他和唐姬昨晚睡覺的窩棚走了過去。

    雨下的不小,雖然頭頂上有樹冠遮擋,在兩隻窩棚之間走了個來回,劉辯還是被淋了個透濕。

    「先不要忙著出來。」到了窩棚跟前,劉辯朝已經起身正彎著腰要走出來的唐姬擺了下手,等唐姬停下腳步一臉迷茫的看著他時,他直起腰,朝正抱著一堆撕成薄片鎧甲的周倉看了過去。

    「元福,丟兩片給我!」看到周倉,劉辯朝他招了招手。

    周倉應了一聲,把大多數硬皮薄片交給了一旁的漢子,他自己則拿了兩片朝劉辯跑了過來。

    接過薄片,劉辯只是簡單的看了一眼就知道這些皮甲周倉並不是用手撕開,而是用劍一點一點挑開的。

    為了增強皮甲的防護力,官兵穿戴的皮甲都是用多層皮革連綴的合甲,將串聯皮革的皮條挑開,每件皮甲至少都能撕成四五片單張的牛皮。

    這種皮甲雖說防護力不如鐵甲,可它的重量卻是要比鐵甲輕便了許多,因此在官軍中是使用最為普遍的護具。

    至於劉辯等人繳獲的官軍頭盔,裡面鑲嵌著一層皮革,倒是讓劉辯感到有些意外。

    他一直以為頭盔都是單純的鐵製或青銅製,卻沒想到三國時期,人們已經懂得在堅硬的鐵製或青銅製頭盔內部包上相對柔軟的皮革,以減少外力碰撞給頭部帶來的傷害。

    手裡拿著兩片牛皮,劉辯朝躬身站在窩棚裡的唐姬招了招手。

    見他招手,唐姬才走了出來。她剛鑽出窩棚,劉辯就拿著其中一塊皮革放在她的頭上,對她說道:「把這個頂在頭上。」

    唐姬很順從的用雙手扶著放在頭頂的皮革,眨巴了兩下水靈靈的大眼睛看著劉辯。

    劉辯繞到唐姬身後,把另一片皮革搭在了她的肩膀上,用手將皮革朝她的衣領裡塞了塞,隨後向周倉一伸手,對周倉說道:「把縫衣甲的皮條給我。」

    周倉頓時滿臉的為難,有些尷尬的撓了撓頭對他說道:「回先生話,皮條都被某給割斷了……」

    聽說皮條都被割斷了,劉辯沒再多說什麼,他低下頭解開身上的鎧甲和小襖,從襯裡的衣服上撕了條麻布。

    用長長的麻布固定好皮革,又從唐姬的腋下拉過,在她胸前繫了個活扣,劉辯才滿意的點了點頭,對唐姬說道:「這便行了,縱然雨再大,也不會把你全身都給打濕。」
Babcorn 發表於 2015-9-1 09:15
第53章 養家將的宅子


    雨點打在皮革上,發出一陣「噼噼啪啪」的輕響,唐姬低頭朝胸前紮成蝴蝶狀的活扣看了一眼,抿了抿嘴唇,仰起臉望著劉辯輕聲問道:「妾身有牛皮遮雨,夫君以何遮蔽?」

    「這身皮甲便是最好的雨具!」劉辯一邊把小襖和皮甲穿戴整齊,一邊對唐姬說道:「雨天路滑,行路時你要拉緊我,莫要摔了才是。」

    劉辯身上已是濕透,卻還能想到她在行路時莫要摔了,唐姬心內又是一陣感動,紅著俏臉柔聲應了。

    所有的重傷患身上都蓋了薄薄的牛皮,傷口也用牛皮簡單做了包裹,為他們遮蔽風雨,以免傷口淋了雨水而感染。

    周倉在頭前探路,劉辯與唐姬緊隨其後,其餘人則在後面排成長隊緩慢行進。

    下了一整夜的雨,山路泥濘且又濕滑,一路上唐姬有好幾次腳下打滑,險些摔倒在地,幸而一旁有劉辯攙扶,才沒真的摔倒,在眾人面前保住了她雍容尊貴的形象。

    春雨綿綿,雨一下起來,就是沒完沒了。

    起初唐姬和那幾個受了重傷的傷患還有牛皮擋雨,並不是多麼的狼狽。可到了第二天,薄薄的牛皮就已被雨水泡軟,雨點打在上面,從牛皮的縫隙滲透進去,防水的效果已不是像第一天那樣好。

    淋著大雨行進,其他人都還好些,可那幾個重傷患卻是十分難熬。雨水淋在傷口上,外翻著的皮肉被泡的有些發白,有兩個重傷患的傷口甚至已開始潰爛、流膿。

    劉辯也準備了一些防止感染的草藥,可草藥塗抹在傷口上,很快就會被雨水沖掉,根本起不到治療的作用。

    走在兩個抬著重傷患的漢子身旁,劉辯把手背擱在那重傷患的額頭上探了一下。冰冷的雨水澆在傷患的臉上,可他的額頭卻是一片滾燙。

    「要找個地方避雨!」劉辯收回手,擰著眉頭看著前方一片連綿的大山,向走在前面的周倉喊了聲:「元福,你可曉得這附近有無村鎮?」

    東漢末年與後世略有些不同,若是再晚上幾百年,廟宇林立、到處都是供奉神祠的祠堂,劉辯等人能相對容易的在人煙稀少的地方找到落腳處。

    可東漢末年人口稀少,雖然百姓和官員對神也是十分敬畏,朝廷也會經常會舉行一些祭天的活動,可祠堂廟宇卻是少的可憐。

    從洛陽城逃出來的這些日子,除了在洛陽城外見過寺廟,劉辯在別處幾乎沒看到祠堂和廟宇,因此向周倉詢問時,一開口問的就是村鎮。

    「前方三十里倒是有個鎮子。」周倉停下腳步,抬手朝前指了指,回過頭對劉辯說道:「只是若到那裡,我等便要偏離渡口……」

    「顧不了那許多。」劉辯擺了下手,對周倉說道:「你既認得路,便由你領著我等冒充官兵,找到鎮子且安頓下來。」

    「諾!」周倉抱拳應了一聲,抬腳朝隊伍最前面跑了過去,對正在雨中艱難行進的漢子們喊道:「兄弟們,加快些走,若是我等走的夠快,今晚便能在鎮內歇息!」

    連續在大雨中淋了兩天的人們,對這場雨早已是厭煩透了,就連說過喜歡雨的唐姬,也開始對落雨的天氣產生了反感。一聽說前方就有鎮子,眾人哪裡還會耽擱,腳下的速度也要比先前快了許多。

    重傷患都在發著燒,劉辯臉上的表情也要比兩天前凝重了許多。選擇在鎮子裡落腳,對他來說是個大膽的抉擇。

    村落裡不會有官兵,頂多只是有些伍長、亭長之流,而鎮子卻不同,鎮子裡會有負責地方捕盜的下層官員,如果被看出了疑點,一旦發生衝突,很可能將附近的官兵吸引過來。

    可如果不去鎮子裡歇腳,其他人或許還能撐住,重傷患卻是經受不起折騰,恐怕不等雨停,幾個重傷患就會死在路上。

    「冷不冷?」決定了要趕到鎮子裡歇腳,劉辯走路時速度也快了不少,他拉著唐姬,在泥濘的道路上快走,扭頭向唐姬問了一句。

    「不冷!」雨水已浸透了渾身的衣衫,唐姬早是凍的渾身瑟瑟發抖,嘴唇也有些泛白,可為了不讓劉辯太過擔心,她還是搖了搖頭,應了聲不冷。

    「穿上!」看著唐姬已凍的發白的嘴唇,劉辯一邊走,一邊解開了身上的皮甲,拉著唐姬停下腳步,把皮甲套在了她的身上,柔聲對她說道:「重是重了些,也是遮蔽不了多少風雨,不過總能壓壓風寒。」

    「夫君……」劉辯把皮甲套在她的身上,唐姬連忙側了側身想要推拒,卻被他拉住胳膊強行將皮甲套在她的身上。

    「走快些,今晚若是能到小鎮,便不用再受這淋雨之苦了。」給唐姬穿好皮甲,劉辯微微擰著眉頭,朝周倉指過的小鎮方向看了一眼,拉著唐姬,向眾人喊了一聲,頂著風雨繼續向前走去。

    風兒夾著雨點,迎面打在臉上,起初只是感覺到冰涼冰涼,到後來竟覺得雨點打在臉上有點麻酥酥的疼痛。

    劉辯低著頭,拉著唐姬走在隊伍的側面。路面也越來越泥濘,腳踩在滿是積水的路面上,濺起的黃泥漿噴濺到腳上,走路時也感到沙沙的很不舒服。

    雨天的夜總是要比晴天的夜晚來的早些,雖然腳下的步伐加快了許多,可天色還是漸漸的暗了下來。

    濛濛的雨幕中,浮現出了一片房屋的虛影。劉辯抹了一把滿是雨水的臉,伸長脖子朝遠處的小鎮看了看,向身後的眾人喊道:「兄弟們,加把勁,再走幾里就能進鎮子了!」

    小鎮已在視野中出現,眾人被雨水淋成一片灰暗的心情此刻也好似升起了一道彩虹,當劉辯喊出這句話的時候,除了完全沒有力氣跟著呼喊的重傷患,所有的漢子都齊齊歡呼了一聲。

    天色越來越暗,一些視力特別差的漢子眼前已是一片迷濛,可他們卻沒有一個人叫喊看不到東西。

    所有的人都知道,鎮子已經很近,若是在這個時候放棄前進,他們今晚還要在野地裡露宿。

    鎮子越來越近,眼見就要走到鎮口,劉辯抬起一隻手臂,止住了眾人的前進。

    「元福,你先帶兩個兄弟進鎮一趟,就說官兵路過,徵集幾間民宅暫住!」隊伍停了下來,劉辯向一旁的周倉交代了一句。

    周倉應了一聲,帶著兩個身穿官兵衣甲的漢子朝小鎮鎮口跑去。

    「兄弟們,跟我走!」周倉帶著兩個漢子先一步進鎮去了,劉辯朝身後的眾人一招手,也向著鎮子去了。

    進了小鎮,周倉領著兩個漢子沿小鎮的街道朝前走了一截,跟在他左側後方的漢子指著前面一座圍牆用青石砌就的宅子對他說道:「周將軍,你看那宅子。」

    「怎了?」順著那漢子手指的方向,周倉朝前面不遠處的宅子看了一眼,向那漢子問道:「那宅子怎了?」

    「沒甚。」漢子尷尬的笑了笑,伸手撓著後腦勺對周倉說道:「只是那宅子頗大……」

    「呃!」朝那漢子看了一眼,周倉已是明白了他的意思,點了下頭說道:「某也覺著那宅子頗好,我等便去向他們討個宿頭。」

    說著話,周倉已是抬腳朝那座宅子走了過去,到了宅子門口,他伸手拉起門上的熟銅門環,用力的砸了幾下。

    沒過多會,宅子的大門從裡面被人打開,一個約莫十七八歲的僕役探出頭來,把周倉等人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陰陽怪氣的說道:「你等何人?為何敲我家大門?」

    「這位小哥……」見宅門打開,周倉連忙抱拳給那小僕役行了一禮,對他說道:「我等乃是牛輔將軍麾下官兵,日前與黃巾逆賊作戰,途徑此處遭逢大雨,還望主人家收留則個!」

    「去去去!」小僕役朝周倉擺了擺手,不耐煩的說道:「此處也是你等借宿的地方?去別家攪擾,莫要在此處聒噪!」

    說著話,小僕役朝後退了一步,雙手抓著門板邊緣就要把大門關上。周倉本就是黃巾出身,骨子裡一直有著股匪性,這兩天又被大雨淋的焦躁,能耐著性子跟這小僕役說話,已是難得的講道理。

    哪知這小僕役不識好歹,不僅不讓他們進去,反倒還奚落了他一頓。周倉哪裡受過這等市井小人的氣,小僕役剛要關門,他就抬腳躥了上去,一把揪住小僕役的領口罵道:「爺爺今日便是要在你家住下,你又待怎的?」

    「來人啊,官兵打人了!」讓周倉沒有想到的,是那小僕役領口被揪住,卻絲毫也沒有懼色,反倒大聲喊叫了起來。

    他的喊聲才落,原本靜悄悄的庭院裡頓時喊聲一片,五六十名家將模樣的人持著短矛、盾牌湧了出來,朝著擋在門口的周倉衝了過來。

    看到衝出來的這群家將,周倉愣了一下。尋常富人家雖說也會養些護院家僕,卻沒有哪家能將兵刃備辦的如此齊整,從這群衝出來的家僕就能看出,這戶人家的主人,過去必定是領兵打過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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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隱居的大司農

    比周倉等人稍晚一步進鎮子的劉辯,遠遠看到周倉和他帶著的兩名漢子被一群手持圓盾和短矛的家將從一座宅子裡逼了出來,眉頭微微皺起,朝身後的漢子們一招手,一大群漢子隨即提著大盾和短矛,飛快的向那座宅子跑了過去。

    將周倉和兩個漢子逼退出來的家將與劉辯帶來的漢子總人數相差不大,不過劉辯帶來的這些人,都是在戰場上摸爬滾打過、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身上透著的凌厲殺氣,絕對不是那群純粹看門護院的家將所能比擬。雙方剛一對峙,那群家將還未升騰起的氣勢就被壓制了下去。

    在手持大盾和短矛的漢子們逼迫下,幾十名家將一步步的朝著宅子大門內退了回去,有幾個膽子大些的家將中途也曾想過止住腳步與這群漢子對峙,可他們身旁的同伴都在後退,他們也不得不一步步的倒退回院內。

    站在雨中默默的看著正把幾十名家將逼退回宅院裡的漢子們,劉辯聽到路邊上傳來門軸轉動時發出的「吱呀」聲,於是扭過頭朝發出聲音的那側看了一眼。

    一間民宅的房門打開了一條細縫,縫隙後面露出一隻眼睛,那隻眼睛正賊溜溜的朝著劉辯等人張望。

    瞟到那隻正偷窺著他們的眼睛,劉辯眉頭微微擰起,朝那道閃開一條縫隙的房門狠狠瞪了一眼。

    從門縫偷看的人發現劉辯在瞪著他,連忙縮了回去,把房門死死關上,再沒敢打開。

    「何人在此攪鬧?」路邊上偷看的人縮了回去,劉辯領著留下來抬重傷患的漢子,拉著唐姬朝那座宅子走了過去,才走了沒幾步,宅子門口就傳來了一個低沉且具有威嚴的聲音。

    循著聲音朝宅子門口看了過去,只見一個穿著絳紅色深衣、身形十分魁梧的人在幾個家僕的簇擁下走了出來。

    走出來的這個人,大約六旬左右,下巴上飄著一縷銀色的鬍鬚,絳紅色的臉膛給人一種不怒自威的感覺。

    天空還飄著雨,在走出來的老人身後,一個家僕撐著把刷了桐油的紙傘為他遮蔽風雨。

    站在宅子門口,環視了一圈持著大盾和短矛的漢子們,老人板著臉,看那模樣是想以他的威儀鎮住穿著官兵衣甲,在雨中淋了兩天,略顯疲憊的漢子們。

    劉辯帶來的這群漢子顯然讓他失望了,他沒說話的時候,漢子們已是止住了逼近宅子的步伐,等待著劉辯走到近前再做處置。老人那厚重且帶著威儀的嗓音落下後,持著盾牌和短矛的漢子們不僅沒有向後退,反倒是朝前推進了兩步。

    他們的這一舉動讓老人吃了一驚,在怔了一怔過後,老人才輕輕嘆了一聲,微微仰起頭看著飄雨的天空,絳紅色的臉膛上竟現出了一抹悲涼。

    走到距離老人只有四五步的地方,劉辯停下了腳步,腦海中關於真正漢少帝的記憶如潮水般湧了出來。仰頭看著天空的老人不是別人,正是中平元年曾帶領官兵剿滅黃巾軍的朱儁。

    「大司農安好?」認出了朱儁,劉辯臉上掛起一抹淡然的笑容,雙手抱拳朝著正仰臉看著天空、滿面悲慼的朱儁拱了拱,淡淡的問了聲好。

    聽到有人叫他「大司農」,朱儁連忙低下頭朝劉辯看了過來,當他看清劉辯面容的時候,兩眼猛然一睜,嘴唇動了動,想要說話,卻什麼也沒說出來。

    站在大門口發了會怔,朱儁朝左右兩側的街道上看了看,見街道上除了他的家將和劉辯帶來的這群官兵再沒旁人,才向劉辯微微一拱手說道:「閣下請隨某進內堂說話。」

    「讓他們進來!」招呼過劉辯,朱儁轉過身對一旁的家僕交代了一句,抬腳進了庭院,先一步朝內堂去了。

    朱儁發了話,家將們不再阻攔周倉等人,所有家將立刻散開,分成兩列站在大門內側,目視著劉辯等人在幾名家僕的引領下進入了庭院。

    眾人剛進庭院,站在離大門最近處的兩名家將就走到門邊,將分左右打開的兩扇大門給關了起來。

    「有勞將士們隨我二人前來。」進了宅子,兩名家僕微微躬著身子,招呼了跟在劉辯身後的幾十名漢子一聲。

    數十名漢子並沒有立刻動身,而是齊刷刷的把目光投向了劉辯。

    朝這些漢子們微微點了下頭,劉辯對他們說道:「兄弟們且去歇著,換上乾爽衣衫,莫要著了風寒。元福帶兩個兄弟留下,其他人先去。」

    他這麼一說,所有的漢子才齊齊抱拳應了一聲,跟著那兩個朱儁家的家僕向外院一排相對低矮的房間走了過去,在劉辯的身旁只餘下了周倉和先前跟周倉一同來叫門的兩個漢子。

    漢子們離開之後,另兩名家僕躬著身子,其中一人對劉辯等人做了個請的手勢說道:「大司農正在後院等候客人,客人請隨我二人前來!」

    看了那兩個家僕一眼,劉辯昂首挺胸,帶著唐姬和周倉等人,徑直朝著朱儁家的後院走去。那兩個家僕不敢走在劉辯的前面,只是分為一左一右在側旁跟著,給他們帶路。

    進了後院,在兩名家僕的引領下,劉辯等人上了一條漆刷著朱紅油漆的木質迴廊,朝著迴廊盡頭走了過去。

    迴廊底部是架起的隔層,腳板踩在上面,會發出一陣「空空」的迴響。渾身濕透的劉辯等人從迴廊上經過,留下了數排濕濕的腳印。

    在迴廊盡頭的一個房間門口,分成兩側站著四個手持圓盾和短矛的家將,見劉辯等人來到,其中一個家將上前一步,伸手攔住他們。

    「大司農,客人已來到。」劉辯等人停下腳步站在門口,那名攔住他們的家將轉過身面朝著緊閉的房門,雙手抱拳,對屋內說了一聲。

    「請客人入內說話。」家將的聲音剛落,屋內就傳來了朱儁的聲音。

    報訊的家將應了一聲,上前一步,輕輕推開房門,隨後站在一旁,朝劉辯等人抱拳拱了拱說道:「大司農請客人入內說話。」

    劉辯雙目平視,也不去看那家將,只是微微點了下頭,帶著唐姬走進屋內。

    周倉和跟過來的兩個漢子正要抬腳跟上,卻被站在門口的另外三個家將攔住。請劉辯進屋的家將則在這時拉住門板,將房門又給關了起來。

    帶著劉辯等人來到這裡的兩名家僕這時微微躬著身子,往後退出了幾步,才轉過身朝著他們來時的方向走去。

    被擋在門口,周倉心內很是不快,惡狠狠的朝那四個家將瞪了一眼。守在門口的四名家將顯然是朱儁府上最精銳的衛士,被周倉瞪了一眼,卻還是臉上半點表情也沒有的平視著前方。

    心知除了打鬥一場,否則不可能進入屋內的周倉朝身後的兩名漢子一擺手,讓那兩名漢子與門口的家將相向站好,他自己則一手按著腰間佩劍,另一隻手叉著腰,在房間門口來來回回的踱著步子。

    與唐姬一前一後剛進房間,房門就被外面的家將關了起來。雨天的光線原本就暗,房門再一關閉,房間裡竟是顯得有幾分陰森。

    伸手拉著唐姬,劉辯抬腳朝裡面那間房走了過去。朱儁沒有迎出來,顯然是考慮到門口還站著負責守衛的家將,以劉辯的身份,在裡面的房間與朱儁相見,確實是更加合適一些。

    倆人剛一進入裡面的房間,已穿戴好朝服,正等待在屋內的朱儁連忙朝前邁出了兩步,雙膝一屈,跪倒在劉辯的面前,兩隻手交疊在額頭,給劉辯行了個五體投地大禮,嘴上還說著:「罪臣朱儁,叩見弘農王殿下、弘農王妃!」

    「大司農快快請起!」朱儁剛一跪下,劉辯就上前一步,雙手托著他的手臂,扶他站了起來,對他說道:「小王如今已是離開了洛陽,途徑此地本欲借個宿頭,不想卻遇見了大司農!」

    在劉辯的攙扶下站了起來,看著劉辯的時候,朱儁臉上早掛滿了淚痕,哽嚥著說道:「日前罪臣聽聞董卓為殿下發喪,本以為殿下已是……不想卻在此處見著了殿下,真是蒼天有眼,護佑我大漢宗廟啊!」

    「董卓老賊命李儒毒殺本王,本王將李儒那逆賊殺死,帶著梓潼來到此處,為本王發喪,想來是老賊企圖藉著昭告天下本王已死,要冷了天下英雄報效大漢的忠心!」劉辯嘴角掛著淡淡的笑意,用一種平淡到好像是說別人事情的語氣對朱儁說道:「只是不知大司農如何會在此處?」

    「唉!」朱儁嘆了口氣,把頭偏向一旁,一臉憤懣的說道:「殿下或許不知,董卓企圖遷都長安,罪臣一直從中阻撓,日前他保舉罪臣做太僕,意圖以此收買罪臣。這般違背天倫之事,罪臣如何做得?因此辭了官職,在這小鎮中尋了處宅子,意圖避開那是非之地。罪臣該死,大漢社稷幾入賊手,罪臣卻只欲自保,實是萬死難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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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為先生死也值得

    在與朱儁的交談中,劉辯能感覺的到,朱儁對大漢皇室還是懷有忠誠,之所以交出兵權選擇歸隱,恐怕也是不願與董卓等人同流合污,無奈之下才做的抉擇。

    雙手背在身後,劉辯在屋內來回踱了兩圈,低頭擰眉對朱儁說道:「大司農,本王還有些事情相求。」

    「殿下只管吩咐,但凡罪臣能夠做到,無不應允!」雙手抱拳,微微躬著身子,朱儁站在一旁,視線卻是片刻也沒從劉辯的臉上挪開。

    「大盾雖說防禦性很好,卻是太過沉重。」劉辯停下腳步,站在朱儁面前,對他說道:「本王須為所有將士配備圓盾、長劍,請大司農幫助籌措。」

    「此是小事!」朱儁微微躬著身子,想也不想就應諾道:「罪臣家中尚有些許兵刃,另外還有皮甲深衣,足夠為殿下帶來的將士們每人置辦一套。」

    劉辯點了點頭,隨即一臉凝重的對朱儁說道:「大司農切記,在人前不可以大禮與本王相見,只須告訴眾人,本王乃是個尋常軍官便是。」

    「諾!」朱儁應了一聲,躬身站在一旁。

    離開朱儁房間,劉辯讓周倉和跟過來的兩個漢子也去換了乾爽衣衫,隨後在兩名家僕的引領下,把唐姬送回了房間,由那兩個已換上了乾爽衣甲的漢子守在門口保護,他則領著周倉朝外院安排漢子們休息的房屋去了。

    身為大漢朝的大司農,雖說朱儁如今已然歸隱,且又是住在遠離城池的小鎮,可宅子卻還是要比尋常富人家奢華了許多。

    劉辯帶來的這群漢子,每五人住一間房,倒也是頗為寬敞、舒適。幾個重傷患則被安排在了更大的房間,最讓劉辯放心不下的,也正是他們。

    與周倉一前一後走進安置重傷患的房間,劉辯並沒有聽到任何的"shen yin"。當他踏進屋內的時候,有兩個重傷患甚至強撐著想要坐起來。

    房間裡瀰漫著一股濃重的中藥味,一隻小火盆上架著兩柄長劍,長劍上搭著一隻陶土的罐子,屋外的天色已徹底的暗了下來,火盆裡跳動的火苗給陰暗的房間帶來了些許光亮,伺候重傷患的漢子也已按照劉辯教授的方法熬上了草藥。

    「快躺下。」見那兩個重傷患撐起了身子,劉辯連忙跑到其中一人的身旁,又朝另一個人擺了擺手,等他們躺下,才關切的問了句:「怎樣?淋了兩天雨,傷口是不是很疼?」

    「承蒙先生掛念。」被他扶著的重傷患躺下之後,以極其虛弱的聲音回答道:「我等拖累了先生和兄弟們……」

    屋內有著兩個重度昏迷的傷患,除了他倆,所有人都把臉轉向了劉辯,其中一人甚至對劉辯說道:「先生只管帶著兄弟們離開,莫要記掛我等。」

    火盆中跳動的火苗在屋內投射出昏濛濛的光線,雖然光線很弱,卻要比完全的黑暗好了許多,這些漢子大多到了晚間都有夜盲,一個個圓睜著眼睛,可在昏暗的光線下,卻只能看到劉辯朦朧的身影。

    「兄弟們。」劉辯站直了身子,對屋內躺著的眾人說道:「我曾說過,你們每個人都是與我出生入死的兄弟,我絕不會丟下你們!絕不!若是你等也認我這個兄弟,像這種拖累了我還有把你等丟下的話,日後切莫再說。」

    所有重傷患的眼眶中都滾動著瑩瑩的淚光,那兩個重度昏迷的人雖說眼睛沒有睜開,卻也可能聽到了他所說的話,豆大的淚珠竟順著他們的眼角滑落。

    對每個跟隨劉辯的漢子來說,從劉辯的口中說出他們都是兄弟,絕對是一種至高的榮耀。

    身份卑微的他們,何時敢幻想過能與劉辯這種在渠帥那裡都是座上賓的人做兄弟?

    漢子們還不知道劉辯真實的身份是大漢朝廷的弘農王、當初被董卓廢掉的漢少帝!若是他們知道這些,心內還不知會是怎樣的一番滋味。

    環視了一圈躺在屋內的重傷患,劉辯抬腳朝著一個重度昏迷的漢子走了過去。到了這漢子跟前,他輕輕的揭開剛換了沒多會的雪白麻布。

    在屋內火光的映照下,劉辯看到傷口粉紅色的皮肉外翻著,血漬已被雨水沖刷乾淨,裂開的傷口正流淌著黃白的液體。此人的傷口已經惡化,若是不及時清理、任由發展,用不了兩天他就會一命歸西。

    「元福,把藥罐給我。」看著惡化的傷口,劉辯擰起了眉頭,向站在身後的周倉吩咐了一聲。

    周倉連忙走向火盆,提起藥罐放在劉辯身後。

    「麻布!」劉辯沒有回頭,只是朝後伸出了一隻手。

    接過周倉遞來的麻布,劉辯捏著布,放在蒸騰的藥水裡蘸了蘸,隨後拿起麻布,吹了兩下,等到布上沾著的藥水涼了一些,他才輕手輕腳的幫著重傷患擦拭起傷口。

    「先生……」他的這一舉動,讓屋內的所有人都吃了一驚,周倉連忙上前半跪在他的身側,抱拳對他說道:「先生乃是貴人,如何做得這種事情?此事還是元福來做……」

    「先生使不得!」所有的重傷患也都強撐著微微仰起身子,睜圓了眼睛看向正專注為昏迷傷者擦拭傷口的劉辯,一個個驚呼出了聲音。他們雖然看不清劉辯在做什麼,可從劉辯蹲著的位置也能猜出個大概。

    劉辯沒有說話,他只是捏著麻布默默的擦拭著重傷患那化膿了的傷口。

    「先生……」眼前顯現著劉辯朦朧的身影,所有重傷患全都強撐著仰起身,一個個眼中飽含著淚水,看向劉辯所在的位置。

    劉辯並沒有為傷患擦拭太久的傷口,在周倉和聞訊掌著火把趕來的幾個漢子苦求下,他最終還是放棄了堅持,把照料傷患的任務交給了其他人。

    帶著周倉離開重傷患居住的房間,屋內的重傷患和聞訊趕來的漢子們都沉默著。

    過了許久,一個重傷患強撐著仰起了一些,聲音雖然虛弱卻異常鏗鏘有力的說道:「兄弟們,先生不避污穢,竟親自為我等擦拭傷口,我等要好生養傷,將來報效先生!即便是為先生死,也是值得!」

    屋內的庭柱上掛著兩盞火苗跳動的油燈,如豆的火苗散放出柔和的黃光,在房內蒙上了一層薄薄的光幕。

    坐在柔軟的鋪蓋上,聆聽著窗外淅淅瀝瀝的雨聲,劉辯輕輕的拍了兩下鋪蓋,對站在窗口的唐姬說道:「早些睡,這兩日在雨中趕路,你也是受了不少苦。」

    「夫君……」唐姬轉過身,朝劉辯福了福,眼簾低垂,輕喚了他一聲,朱唇微微啟了一些,像是有話要說,最後卻只是發出了一聲輕嘆,並沒有把想說的話給說出來。

    背向窗口站著的唐姬已換上了一套貴族婦人才穿的襦裙,輕薄的裙紗逶迤身後,油燈的光亮照在她的身上,飄然的襦裙被蒙上一層薄薄的金光,竟是別有一番韻味。

    「有話只管說,與我還有何不便開口?」看出唐姬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劉辯站了起來,走到她身前,雙手扶著她的香肩,柔聲問了一句。

    香肩被劉辯扶著,唐姬低下頭,緊抿著嘴唇,過了好一會,才抬起頭看著劉辯,有些幽怨的對他說道:「自從離開洛陽,夫君已是許久未有寵幸妾身……」

    唐姬的語氣中帶著濃重的哀怨,在看著劉辯的時候,眼神裡也透著幾許淒迷。

    看著她這張在油燈下被蒙上薄薄金光的俏臉,劉辯低垂下眼簾,眉頭微微擰了起來。

    他並不是不想對唐姬做什麼,像唐姬這樣嬌俏的女子,正是他夢中期待的妻子。可他畢竟不是過去的劉辯,而是從兩千年後奪舍佔據劉辯身體的人。

    時代的不同,決定著人生觀的差異。在東漢末年,十一二歲便嫁人的女子比比皆是,男人們也絕對不會因為她們青澀、未徹底長開而放過她們。

    可劉辯終究不是其他男人,一路上他雖然會擁著唐姬入眠,卻始終無法說服自己跨馬揚槍,在這嬌小女子的體內縱橫馳騁。

    見劉辯臉色有些不好,唐姬連忙微微躬了躬身,柔聲對他說道:「一路上夫君勞頓,著實是妾身不替夫君著想,還望夫君莫怪……」

    「唐姬,你聽我說。」劉辯雙手扶著唐姬的香肩,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她那雙美豔含情的眸子,用一種極其溫柔的語氣說道:「眼下我等正在躲避官兵追緝,我須時刻保存精力和體力,方可活著帶你和兄弟們離開。我答應你,一旦我等安頓下來,我定會日日寵幸……」

    劉辯的話說到最後,唐姬的俏臉「唰」的一下羞的通紅。接受過正統禮儀教育的她,本不該主動提出劉辯許久未有寵幸她的事來,可每日裡被劉辯摟著安睡,卻始終未發生過僭越之事,著實讓唐姬感到有些不解。

    「這場雨恐會過幾日才停,你也趁著這幾日好生歇歇乏。」朝唐姬微微一笑,劉辯攬住她纖細的蠻腰,帶著她向鋪蓋邊上去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5-9-1 09:16
第56章 搶錢的漢子

    帶著些灰濛濛霧氣的光線從窗口透進屋內,投射在相擁而眠的劉辯和唐姬身上。

    光線並不強烈,直射在臉上也不覺得刺眼。劉辯睜開眼睛,扭頭朝窗口看了看。

    小雨敲打廊簷的輕響清晰的傳進他的耳朵,雨還在下著。這場雨已經連續下了三天,卻絲毫沒有要停下的意思。

    輕輕的將唐姬搭在他身上的手臂挪開,劉辯坐了起來,雙手捂在臉上抹了一把。

    唐姬還在熟睡,睡著的唐姬尤其嬌俏。長長的睫毛搭在閉著的眼瞼上,紅潤的唇兒微微嘟起,伴隨著呼吸,瑩潤的小鼻翼兒微微的翕動著。讓人有種看上一眼,就忍不住想要俯身親吻的衝動。

    輕手輕腳的站了起來,劉辯走到外間門口,伸手拉開了房門。

    夜間一直守在外面的兩個漢子聽到房門響動,扭過頭朝門口看了過來,見打開房門的是劉辯,倆人連忙雙手抱拳,微微躬著身子招呼了一聲:「先生!」

    「一整夜沒睡?」朝著兩個漢子點了點頭,劉辯對他們說道:「早些回去歇息。」

    「諾!」兩個漢子應了一聲,雙手抱拳躬著身,朝後退了幾步,隨後才扭過頭沿著迴廊向外院去了。

    兩個漢子剛離開,劉辯就看到朱儁領著四個婢女從迴廊的盡頭朝他這邊走來。

    跟在朱儁身後的侍女,手中捧著潔白的巾子和嶄新的衣衫,款擺柳腰,聘聘婷婷的朝著劉辯移來。

    到了劉辯近前,朱儁雙手抱拳,朝他深深一躬問候道:「先生早起了?」

    劉辯微微皺了皺眉頭,朱儁雖然沒有稱呼他「殿下」,可這一抱拳一躬身,卻是無形中告訴有心人,他的身份非同尋常。

    抱拳給朱儁回了一禮,劉辯說道:「大司農如此情誼,在下感激莫名!」

    「服侍先生、夫人起身。」朱儁站直身子,朝身後的四個婢女交代了一句,隨後抱拳躬身對劉辯說道:「先生但有需求,只管開口!」

    「大司農且去忙!」心知朱儁站在這裡給他行太多次禮,總會被有心人看出破綻,劉辯朝他拱了拱手說道:「我等自會照料自己。」

    「老朽告退!」朱儁雙手抱著拳,躬身退了下去,只留下四個婢女站在房間門口,等著服侍劉辯和唐姬起床。

    看著朱儁離去的背影,劉辯的眉頭緊緊擰著。身為朝廷老臣,且又是領兵作戰數年的主將,朱儁應該不會粗放到連這點細節都注意不到。

    心內隱隱的感到些不對,如果不是那些重傷患還需要調理,劉辯一准已下令所有人離開小鎮。

    雖說滿心都是疑惑,可眼下他也只能賭上一賭,賭朱儁確實是疏忽大意,才當著婢女的面向他行禮。

    在婢女的服侍下,沒過多會唐姬也起身從內堂走了出來。

    「換上深衣,隨我出去一趟。」唐姬剛來到外間,端坐在門前望著漫天雨簾的劉辯就朝穿著襦裙的她看了一眼,淡淡的說道:「聽聞雨中小鎮別有風味,我想去街上閒遊一番,你陪我一同前去。」

    「諾!」說這番話的時候,劉辯臉上沒有半點表情,語氣中也不帶一絲一豪要看雨中美景的情致,唐姬心內雖是有些疑惑,卻也沒敢多問,只是輕輕的應了一聲。

    「為我二人取把紙傘!」唐姬進內堂換衣服去了,劉辯對一旁的婢女吩咐了一句。

    沒過多會,唐姬換了身青藍色的深衣走了出來,婢女也為劉辯取來了一隻嶄新的油紙傘。

    傘具,自春秋戰國時期便已成為人們在雨天遮蔽風雨的工具,只不過最初的傘具是用竹條支起獸皮,撐成涼亭狀,以達到避雨的目的。

    直到東漢蔡倫發明了造紙術,才出現了在紙上漆刷桐油的傘具。

    紙質傘具比蒙著獸皮的的傘更為輕便,也更加廉價,很快便取代了獸皮雨傘,到了後來,就連貴族們也都撇棄了獸皮傘而選擇紙傘作為雨天出行的雨具。

    婢女為劉辯取來的油紙傘與他在兩千年後見過的傘有著很大的不同,紙傘的面上漆刷著厚厚的桐油,即便雨再大,水也不可能浸透到紙張上。一根比大拇指稍粗些的竹竿挑著十多支筷子粗細的竹條,便是這把傘的傘骨。

    從婢女手中接過紙傘,劉辯將傘撐開又收起了幾次,確定這把傘沒有問題,才向唐姬招了招手,帶著她離開房間。

    倆人並肩走在木質迴廊上,腳板踏在空心的木板地面上,地面發出一陣「空空」的迴響。

    迴廊外,雨點敲打著院子中草木的枝葉,發出陣陣「啪啪」的輕響,給寧靜的清晨帶來了幾許喧囂。

    外院的一間住房門口,周倉雙手叉著腰,仰頭望著半空像是總也下不完的雨,不知在想些什麼。

    看著灰濛蒙的天空,周倉正擰著眉頭直咂嘴,他聽到了一陣伴隨著雨聲清晰傳來的腳步響。

    他連忙扭過頭,朝傳來腳步聲的方向看去,恰好看到劉辯與唐姬並肩撐著一把深黃色的油紙傘,向宅子的大門口走了過去。

    「先生?」看到劉辯和唐姬的身影,周倉連忙朝屋內招了下手,對正躺在屋裡的幾個漢子說道:「先生與夫人出門去了,快叫些兄弟隨我跟去,莫要出了事才好。」

    一聽說劉辯帶著唐姬連招呼都沒打就出門去了,屋內的幾個漢子頓時有些慌了,如同屁股上裝了彈簧一般跳了起來,其中倆人飛快的躥出房間,叫其他人去了;另外兩個人則跟著周倉,衝出房門,冒雨向劉辯和唐姬追了過去。

    在幾個守門家將的目送下,劉辯和唐姬撐著傘走出了朱儁的宅子。

    雨越下越大,青石鋪就的路面上,已蓄了許多積水。雨點落在水坑裡,激起一圈圈的漣漪。

    劉辯一手撐開傘,另一隻手摟著唐姬的肩膀,沿著小路一直朝著鎮口方向走去。

    可能是因為下雨,路上一個行人都沒有。劉辯好像也不在意這些,沿著小路行走的時候,他的視線始終在兩側的小巷間逡巡。

    被劉辯摟在懷裡,唐姬每朝前走幾步,就會向劉辯看上一眼。

    劉辯的臉上沒有半點表情,只是不停的朝著路兩側的小巷張望,就好像小巷裡有著什麼特別吸引他的人或東西似得。

    「打他,打他!」二人正在雨地裡沿著街道前行,前方不遠處的一條巷子裡突然傳來了一陣嘈雜的喊聲,循著聲音向前看去,只見一個魁梧如小山般的漢子飛快的從巷子裡躥了出來,在他身後還跟著幾十條手持棍棒奮力追趕的漢子。

    魁梧漢子躥出小巷,扭頭向左右看了看,簡單辨識了一下方向,朝著劉辯和唐姬這邊跑了過來。

    這漢子論塊頭,要比周倉還高半頭。寬寬的肩膀和結實的肌肉,撐的身上那件破爛小襖都炸了線,幾團灰糊糊的麻絮從小襖炸開的口子裡露了出來,讓他看起來給人一種潦倒的感覺。

    漢子生著一張大餅臉,臉上坑坑窪窪的點綴著幾顆麻子,整張臉最突出的就是那雙只要用力一睜,要比牛眼還大些的眼睛。

    「典韋,你耍詐!」跟在後面狂追的一個漢子大叫了一聲,彎腰從地上撿起一塊石頭朝在前面狂奔的漢子砸了過來。

    石頭劃過一條拋物線從典韋的耳邊飛過,徑直飛向站在劉辯身旁的唐姬,眼見就要砸到唐姬那張俊俏的小臉上。

    劉辯一手摟著唐姬的纖腰,身子一擰,在身體旋轉的同時,另一隻手朝虛空裡一抓,竟將那枚險些砸到唐姬的石頭抓握在手裡。

    空手抓住在飛行的石子,靠的是眼疾手快,若是在前些日子剛穿越過來的情況下,劉辯的反應倒是能跟的上,可身體協調性絕對不行。

    經過一段時間的逃亡,他的身板健壯了,身體的協調性也好了許多,空手抓這塊石子,對他來說並不算十分困難的事。

    見劉辯不僅摟著唐姬避開了那枚石子,還伸手將石子一把抓住,正朝著他們這邊奔跑的典韋愣了一下,腳下的速度也稍稍的慢了一些。

    放慢速度不過是眨眼間的事情,後面跟著的那群漢子卻在這時追了上來,將典韋給圍了個結實。

    「典韋,你小子竟敢耍詐!」圍起典韋,其中一個漢子一手提著木棒,另一隻手指著他罵道:「乖乖將我等的錢財交出來,否則今日定要讓你好看!」

    直到這時,劉辯才看清在典韋的手裡,分別抓著一吊銅錢。東漢末年,朝廷為更多的收刮民脂民膏,錢幣管制混亂,典韋手中提著的,正是靈帝時期鑄造的「四出小錢」。

    這種錢銅質較差,且體積相對偏小,典韋的手掌粗大,兩隻手掌往內一收,手心貼著腰肋,以腰肋遮掩銅錢,一吊銅錢抓在手裡,若不細看,還真是看不出半點痕跡。

    「某家老娘去了,某需些錢財安葬。」雙手死死的抓著銅錢,典韋擰著眉頭,對那群漢子說道:「若是兄弟們今個放某離開,日後定當厚報……」
Babcorn 發表於 2015-9-1 09:16
第57章 典韋歸附

    典韋的話還未落音,一個漢子就滿臉壞笑冷聲對他說道:「你家老娘死了,幹我等何事?我等只知既是博戲,輸了便要給錢,留下錢財,自會放你離去!」

    漢子的話很是尖酸刻薄,典韋緊攥拳頭,骨節發出一陣「嘎嘎」的輕響,他的臉色鐵青,能看出是正在強忍著沒有發作。

    此事確實是因他賭輸了搶錢而起,被一群漢子圍著,典韋並沒打算還手,他已做好了讓這群漢子圍毆一頓的打算,只要能將錢帶回去就成。

    「上!」典韋站在雨地裡,任憑雨水將他渾身澆了個透濕,卻沒有半點還錢的意思,說話的漢子見狀把手一招,冷冷的招呼了圍著典韋的眾漢子一聲。

    「慢著!」漢子們持著棍棒,正要上前毆打典韋,一旁的劉辯大喝了一聲,對那群漢子說道:「無非是兩弔錢,何須將人逼迫到如此地步?」

    那群漢子把典韋圍起來的時候,周倉等人已是追了過來,見劉辯和唐姬站的離那群人很近,擔心他二人出了意外,他們腳下又加快了些速度。

    可就在他們跑到離劉辯只有十多步的地方時,劉辯猛的回過頭,朝周倉使了個眼色。

    周倉連忙停下腳步,雙手張開,攔住了跟在他身後的漢子們,與一群漢子站在雨地裡,遠遠的看著劉辯和唐姬。

    圍著典韋的漢子們舉著木棒,聽到劉辯在一旁插嘴,一個個都扭過頭,朝劉辯這邊看了過來。

    當他們看到站在劉辯身旁的唐姬時,一雙雙眼睛都露出了淫邪的目光,有幾個漢子甚至下意識的吞嚥了兩下口水。

    「你要為他還錢?」剛才對典韋說話的漢子把劉辯和唐姬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臉上帶著壞笑對劉辯說道:「不若你來替他賭上兩把,若是你贏了,我等自不會為難他,可你若是輸了……」

    話說到這裡,那漢子的眼睛瞟向了劉辯身旁的唐姬,嘴角掛著淫邪的笑容說道:「若是你輸了,我等要她!」

    漢子的話剛一出口,劉辯就把臉色一沉,冷聲說道:「區區兩弔錢,某還拿的出!閣下說話請自重,莫要無端的給自家招惹是非!」

    「我便招惹了,你又待怎的?莫不是你要一劍斬了我?」劉辯的話裡帶著些許威脅的意味,哪知道那漢子也是個潑皮,他不僅沒有半點收斂,反倒是朝劉辯腰間斜挎著的長劍看了一眼,上前一步,抬手要去摸唐姬的臉頰。

    漢子的手剛伸出,還沒碰到唐姬,他的頸子上就猛然一涼,一柄長劍已是架在了上面。

    鋒利的劍刃嵌進了漢子頸子的皮膚,劃開了一條細細的口子,一絲鮮血從口子裡流出,正順著劍身朝稍稍低垂的劍尖流去。

    「再敢無狀,殺無赦!」劉辯冷著臉,手中長劍又用了些力氣,被長劍架著頸子的漢子能感覺到咽喉好像都快要被切開了似得疼痛。

    「先生!」劉辯動了手,周倉等人自不會在一旁旁觀,連忙跑了上來,周倉雙手抱拳,對劉辯說道:「此人開罪先生,請先生迴避,我等自會處置。」

    周倉等人穿著剛從朱儁宅子裡領的官兵衣甲,手中還持著盾牌,所有人腰間都佩戴著長劍,任何人看到,都會以為他們是真正的官軍。

    方才還想伸手摸唐姬臉頰的漢子見周倉稱呼劉辯「先生」,心知惹了大禍,褲襠一鬆,一股尿液頓時噴湧了出來,順著大腿流在地面上,把地面的積水都染黃了一片。

    他兩腿一軟,「噗嗵」一聲跪在了地上,渾身哆嗦著,早已是嚇的跑了魂兒。

    圍在典韋身旁的漢子們見衝過來一群官兵,哪裡還敢去討要那兩吊銅錢,「哄」的一下,各自散開,朝著各條巷子跑了過去,頃刻之間就逃了個乾乾淨淨。

    剛才還被一群漢子圍著的典韋有些迷茫的朝四周看了看,追趕他的漢子們已是逃了個乾淨,只餘下那個對劉辯無理的漢子癱軟在地上,有心想逃,卻是半點力氣也提不起來。

    原本劉辯並不打算雨天出門,可朱儁的表現讓他感覺到有些不對。這個時候帶著唐姬出門,無非是先勘察清楚小鎮的地形,若是朱儁真的暗中對他們不利,也好及時沿著選定的路線撤走。

    可讓他沒想到的是,偶然出門,卻撞見了被一群漢子追趕的典韋。在劉辯的印象中,典韋的家鄉應該是在陳留己吾,因在家鄉殺了人,才到處流浪。不想竟是流浪到了此地,而且從他的話語裡,還能聽出典韋是帶著母親逃亡,並非獨自一人。

    劉辯相信典韋絕對不會撒謊,他之所以搶錢,一定是母親故去無錢安葬。這正是一個收服典韋,得到他輔佐的最好時機。

    「來人!」朝癱軟在地上的漢子看了一眼,劉辯朝身後的漢子們喊了一聲。

    一個穿著官兵衣甲的漢子連忙上前,雙手抱拳對劉辯說道:「請先生吩咐。」

    「去找大司農,就說我需要百十弔錢,要他馬上籌措了給我送來。」向那漢子吩咐了一句,劉辯把傘遞給唐姬,抬腳朝愣在一旁,還沒鬧明白眼前這個約莫十五六歲,被一群官兵奉若神明的少年為何要替他出頭的典韋走了過去。

    劉辯剛一抬腳,唐姬就連忙舉著傘跟在他的身後。

    「典壯士!」到了典韋跟前,劉辯雙手抱拳,朝典韋拱了拱,向典韋問道:「敢問典壯士高堂如今安置在何處?」

    「先生問這作甚?」還沒想明白劉辯為何要替他出頭的典韋帶著幾分警惕,把劉辯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很是警覺的反問了一句。

    「不瞞典壯士!」劉辯低垂下眼簾,輕嘆了一聲,對典韋說道:「在下生母也是前些日子亡故,可憐在下竟是連家慈最後一面也未能見到。今日聽聞壯士高堂故去,無錢安葬,在下想起亡母,心中不免感傷。願為壯士出資,厚葬令堂!」

    這番話從劉辯口中說出,典韋自是滿臉愕然。站在劉辯身旁的唐姬卻是一臉悲慼,兩行清淚已是不由自主的落了下來。她想到了他們在洛陽皇宮的經歷,何皇后死於董卓之手,劉辯勢單力薄,莫說報仇,就連何皇后最後一面也是沒能見到。

    沒有想到竟會有人主動要替他安葬亡母的典韋,愕然的看著劉辯,隨後又朝一旁淚痕滿面的唐姬看了看。

    從唐姬的悲慼中,他能看出劉辯沒有說謊。絕對不會有人能夠配合的如此之好,一人剛提起傷心舊事,另一人就已是滿面淒然。

    木然的站在劉辯面前,典韋臉上的表情好似已經凝滯了。他微微仰起頭,呆呆的望著落雨的天空。雨水打濕了他的臉龐,渾身的衣衫也早已被雨水淋透。

    他的臉上沒有眼淚,或許是有眼淚也被雨水沖刷了去。喉結滾動了幾下,典韋突然雙腿一屈,「噗嗵」一聲跪在劉辯面前,哽嚥著說道:「先生厚恩,典某無以為報,願為先生牽馬扶鞍,以報葬母之恩!」

    「典壯士快快請起!」劉辯連忙上前一步,伸手托著典韋的手臂,將他扶了起來,對他說道:「壯士孝義,天地為之感念。今日有幸結識壯士,實是一見如故。典壯士之母,便如在下之母一般,待銅錢送來,在下與壯士一同厚葬高慈!」

    「先生……」雙手扶著劉辯的小臂,典韋喉結滾動著,哽嚥著說出了這麼兩個字,就再沒能把後面的話給說出來,眼眶中早已是水波漣漣,若不是有雨水遮掩,這高壯的漢子恐怕也早是哭的如同梨花帶雨一般。

    「某對本地不熟!若想保得性命,即刻去為典壯士請些人手,備辦一口上好棺木,耗費銅錢某自會償付,事後也少不得你的好處。」劉辯扭過頭,朝癱軟在地上的漢子看了一眼,冷聲向那漢子吩咐了一句。

    那漢子被凶神惡煞的周倉等人圍在中間,已是沒抱著還能活下去的希望。聽了劉辯的話,一臉愕然的抬起頭來,茫然的呢喃了一聲:「先生不殺小人?」

    「事情辦妥,非但不殺,還有重賞!」劉辯朝那漢子擺了擺手,對他說道:「起來,等銅錢送到,我讓兩個兄弟跟著你,你即刻去替某將此事辦妥。某已說過,典壯士之母,便是某之高堂,此事若是辦的不好……哼哼。」

    話說到最後,劉辯的語氣中已透著幾分威脅。那漢子跪在地上,趕忙磕頭如搗蒜的說道:「多謝先生不殺之恩,小人在鎮內頗有一些人脈,雖是下雨,此事倒也不難辦,一切交給小人便是!」

    聽著劉辯的話,站在一旁的典韋微微閉上了眼睛,自從帶著母親逃離已吾,還從未有人如此幫襯過他。在典韋的心中,葬母之恩無以為報,唯有死心塌地的跟隨劉辯,方能報答恩德。

    劉辯此時心內也是波瀾起伏。沒想到雨天出門一場,竟會收了如此悍將,將來壯大勢力,與豪強爭霸,又多了一些不容小覷的助力。
Babcorn 發表於 2015-9-1 09:17
第58章 誰敢阻攔殺無赦

    雨幕厚重,眼前的景象都被蒙在一片濛濛的霧氣中,放眼朝前看去,五六步開外就已是一片迷濛,連人的面容都看不真切。

    小鎮外面的一處空地上,劉辯雙手背在身後,唐姬依偎在他的身旁,手舉著雨傘為他遮雨。在他們身後,站著兩個一手叉腰另一手按著劍柄的漢子,兩個漢子雖然淋著雨,可臉上的神情卻是十分肅穆,雙眼平視前方連眼睛都不眨巴一下,就像是兩尊石頭雕就的塑像。

    二十多名身穿官兵衣甲的漢子列成兩排,相向站立。周倉一手叉腰,一手按著腰間的長劍,站在一處剛壘砌起的小土包前。

    典韋面朝土坡站著,從後面看去,他高大的身軀竟顯得有些滄桑。

    雙膝一屈,典韋跪在了泥濘的地面上,膝蓋落地時激起了一片泥漿,朝著鼓包連續磕了三個頭,語調悲愴的喊道:「娘,孩兒不孝,為了孩兒,娘連一天安生日子都未有過……」

    話說到這裡,典韋已是泣不成聲。站在土坡旁的周倉身子動了動,像是想要上前安撫,與唐姬撐著傘並肩而立的劉辯朝他搖了搖頭。

    向劉辯看了一眼,周倉會意的收住腳,退了回去。

    幫忙安葬典韋母親的那群漢子都遠遠的站著,先前頸子上被劉辯割出了一條細小傷口的漢子更是佝僂著身子,不時的朝劉辯這邊偷看。

    劉辯朝那漢子招了招手,那漢子連忙躬著身,小跑著來到劉辯面前。

    「共計需要多少銅錢?」漢子到了跟前,劉辯看也沒看他,只是望著跪在雨地中的典韋淡淡的問了一句。

    「回先生話,棺木共計銅錢半吊,抬重的人要賞半吊,其餘人等,每人給個十文八文便是。」漢子佝僂著身子,在回劉辯話的時候,眼睛不時的會偷瞟他一下,不過接著就會低下頭去,模樣很是有些戰戰兢兢。

    「給他十吊。」劉辯朝身後站著的兩個漢子吩咐了一句,隨後對躬腰站在他面前的漢子說道:「此事辦得甚好,你把這些錢拿去,償付給眾人,剩下的便都是你的。」

    「如此重賞,小人如何敢取……」為典韋母親辦喪事,總共花費的錢不過只有兩吊,劉辯一次給了十吊,足足有八弔錢是給這漢子的賞錢,在市井裡廝混久了的他,如何不曉得有些錢拿了會丟掉性命的道理,連忙躬身推辭,不敢收受。

    「你該得的。」斜眼看了這漢子一眼,丟下一句話,劉辯抬腳朝著跪在墳塋前的典韋走了過去,舉著傘的唐姬連忙跟在他的身後,為他撐傘遮雨。

    為劉辯張羅了典韋母親葬禮的漢子躬身抱拳,目送著二人向墳塋走去,剛才站在劉辯身後的兩個漢子走到他面前,其中一人提著十弔錢,往他腳下的地面上一丟,朝他擺了擺手。

    「多謝先生,多謝軍爺!」漢子從泥濘的地上撿起銅錢,對那兩個穿著官兵衣甲,渾身已被雨水淋透的漢子千恩萬謝了一番。

    兩個漢子並沒理他,轉身跟著劉辯往墳塋前去了。

    走到跪在地上的典韋身旁,劉辯雙手抱拳,深深的躬下身子,朝著墳塋行了一禮。

    跪在地上的典韋聽到身後傳來腳步聲,感覺到有人站在他的身旁,連忙抬頭向身旁看了過來,恰好看到劉辯正雙手抱拳,深深躬下身向墳塋行著大禮。

    「先生……」典韋滿臉都是雨水,眼窩也是一片濕潤,看到劉辯正向著墳塋行禮,喉結動了兩下,哽嚥著喚了一聲。

    劉辯向墳塋行禮,周倉和所有的漢子全都轉成面朝墳塋的方向,齊齊躬身向墳塋行著禮。

    一直以來都在逃亡的典韋何曾想過他母親的葬禮會是如此風光,挺直身子面朝墳塋跪著,高聲喊道:「娘,看見了嗎?先生也來看您了……」

    話說到這裡,典韋只覺得喉嚨裡好像被塞了團什麼東西,後面的話是再也說不出來了。

    低頭朝跪在地上的典韋看了一眼,劉辯轉過身,輕輕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帶著撐傘的唐姬向一旁去了。

    他才走出沒幾步,典韋站了起來,快走兩步跟了上來,抱拳對他說道:「先生,老娘已經安葬,自今日起,某這條命便是先生的!」

    劉辯停下腳步,轉過身面朝著典韋,對他說道:「從今日起,你便是我的兄弟,日後切莫再說命是我的這種話。」

    「諾!」典韋被劉辯一句話給說的愣了一下,雙手抱拳應了一聲。

    「走!」劉辯轉過身,與唐姬共撐一把傘,朝著小鎮方向走去。周倉與眾漢子也連忙跟在後面。

    典韋與周倉並肩走著,周倉在人群中,也算是比較高的了,可與典韋走在一起,竟是要比他矮了半頭。

    扭頭看著典韋,周倉咂了兩下嘴。

    聽到周倉咂嘴的聲音,典韋也扭頭看著他,臉上還帶著些許的疑惑。

    見典韋看他,周倉才趕忙把臉扭了過去。

    眾人進了鎮子,剛回到朱儁的宅子,劉辯就看到朱儁帶著一個家僕迎面跑了過來。

    「先生!」到了劉辯身前,朱儁朝左右看了看,抱拳對劉辯深深一揖說道:「先生出去這半日,只是著人回來取了些銅錢,著實讓老朽擔憂不已。」

    「大司農多慮了!」朱儁向他行大禮,始終讓劉辯感到心裡有些說不上來的毛躁,他也不回禮,朝朱儁擺了下手說道:「有何事要對在下說?」

    「請先生隨老朽前來。」站在身後家僕撐著的雨傘下,朱儁微微躬著身子,向劉辯做了個請的手勢。

    當劉辯抬腳跟著朱儁向後院走的時候,典韋扭頭朝一旁的周倉看了看,小聲說道:「聽聞此老乃是朝廷大官,如何會對先生這般恭謹?」

    「日後你便會知曉。」朝典韋看了一眼,周倉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抬腳緊跟著劉辯朝後院去了。

    站在那裡愣了一下,典韋也緊跟著朝內院去了。除了他們二人,還有兩個漢子不顧身上被雨水淋透,跟在劉辯身後進了內院,其他人則各自回房更換乾爽衣甲去了。

    雖然典韋和周倉說話時聲音不是很大,可先一步走開的劉辯還是聽了個真切。

    典韋給人的感覺有些莽撞,像他這樣的人都能看出朱儁的舉止有些古怪,別人就更不用說了。

    跟在朱儁的身後,經過那條長長的木質迴廊,劉辯來到了頭一天見朱儁的房間。

    這一次朱儁並沒有在門口安排家將守門,劉辯和唐姬進屋過後,典韋與周倉也緊跟著走進了屋內,那兩個跟在後面的漢子則在進屋之後站在門後,將房門關了起來。

    「罪臣叩見殿下!」眾人進屋之後,朱儁兩腿屈起,跪在劉辯面前,仰頭看著劉辯說道:「罪臣得到消息,牛輔已然帶人前往此處,請殿下務必小心為上。」

    朱儁的話剛一說出口,除了唐姬和先前已經知道劉辯身份的周倉沒有表現出吃驚的樣子。剛歸附的典韋和兩個站在門邊上的漢子都是一臉的愕然。

    典韋只想到劉辯一定是個貴人,卻從來沒有想過他竟然會是一位殿下。而那兩個漢子跟隨劉辯走了一路,也從未聽劉辯透露過身份,朱儁這麼一稱呼,倒是把他們給嚇了一跳。

    「哼哼!」劉辯雙手背在身後,冷哼了兩聲,把臉一冷,對朱儁說道:「牛輔如何知曉我等在此處,恐怕大司農比誰都要清楚!」

    劉辯這麼一說,朱儁連忙把頭低下,竟是連看也不敢多看他一眼。

    「董卓老賊一心要置本王於死地而後快,沒想到你朱儁竟然也是董卓的同謀,倒是我弘農王看錯了你這老臣!」劉辯一甩袍袖,把身子背了過去,冷聲說道:「朱儁,我且問你,你為何要暗中向牛輔通報本王下落?又為何要事先提醒本王?」

    當初周倉在黃巾軍中,也是與朱儁率領的官兵作戰多次,眼看著許多黃巾軍死在朱儁的手中,雖說沒有見過朱儁本人,他的名字卻是再熟悉不過。

    一聽劉辯喚出朱儁的名諱,周倉頓時雙目圓睜,狠狠的朝朱儁瞪了過去。

    朱儁跪伏在地上,身體微微發著顫,半晌也沒回話。周倉上前一步,一把揪著他的領口將他提了起來,低沉著嗓音罵道:「老匹夫,竟敢謀害殿下,今日某便將你撕成兩片,看你如何再與賊人勾結!」

    「元福住手!」領口被周倉揪著,朱儁仰著頭,兩行老淚已是奪眶而出,雙手背在身後的劉辯轉過身,朝周倉喝了一句,隨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朱儁那張滿是悲慼的臉說道:「大司農此舉,恐怕是要保住朝中的劉協。」

    周倉鬆開了揪著朱儁衣領的手,恨恨的退到一旁。朱儁則滿臉愕然的看著劉辯,嘴唇哆嗦了幾下,問了聲:「殿下如何知曉……」

    「忠貞可嘉!」劉辯的眼睛微微眯了眯,對朱儁說道:「可惜我劉辯卻不會為劉協而死!今日我等便要離開,若是府上任何人敢於阻攔,殺無赦!」
Babcorn 發表於 2015-9-1 09:17
第59章 反抗者格殺

    門外迴廊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許多腳板踏在木質的地面上,發出一陣「空咚空咚」的迴響。僅僅只是從腳步的密集度,劉辯就已分辨出朝這邊跑來的大約有二十多人。

    「朱儁!莫非你要弒殺本王不成?」腳步聲越來越近,劉辯不僅沒有現出半點惱怒,嘴角反倒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用一種好似正在談論別人的淡然語氣向朱儁問了一句。

    劉辯的淡然讓朱儁吃了一驚,領軍征戰數年,天下間的英雄好漢也是見過不少,可他卻從未見過如此處變不驚的人物。

    「弘農王明鑑!」內心深處,對劉辯始終有著一分愧疚,朱儁再次雙膝屈起,跪在劉辯面前,仰頭望著他說道:「董卓專擅朝政,殿下脫離洛陽,可當今陛下卻是要代殿下受過,罪臣無奈,只得行此下策!」

    朱儁說話的時候,站在劉辯身旁的唐姬滿臉擔憂的看著劉辯,生怕她的夫君為了漢室宗廟,一時頭腦發熱,甘願引頸受戮保住劉協。

    「好一個無奈!」劉辯的眼睛微微眯了眯,眼角閃過一抹森冷,語氣卻是平淡的如同白水一般,對朱儁說道:「劉協乃是董卓廢黜本王,強行將他扶上帝位,他的死活與本王何干?你朱儁竟為了保住劉協,而不惜將本王推上刀俎!」

    劉辯所說的話,讓一直擔憂他會做出傻事的唐姬鬆了口氣,也使朱儁徹底明白過來,他是不可能為如今坐在皇帝之位上的劉協做任何犧牲的,若要逼劉辯就範,唯一的辦法只有動武。

    「殿下恕罪!」朱儁雙手抱拳,站了起來,朝後退了兩步,以低沉且蒼涼的聲音吼道:「來人!將弘農王一干人等拿下!」

    朱儁的話音才落,房門就被一個家將用力踹了開來,二十多名家將隨即湧進屋內,一個個手持盾牌長劍,將劉辯等人給堵在了房間裡。

    門外的家將剛衝進來,裡面房間又躥出了六個手持盾牌長劍的家將。從裡間屋躥出來的家將擋在朱儁身前,六支長劍的劍尖齊刷刷的指向被圍在中間的劉辯等人。

    先前隨同劉辯進屋後一直站在門後的兩個漢子,在房門被踹開的那一刻,連忙拔出長劍,後退了幾步,擋在劉辯身前,與剛湧進來的家將們對峙著。

    原本站在劉辯和唐姬身後的周倉與典韋,見裡面房間衝出了六個家將,倆人相互看了一眼,齊齊上前兩步,擋在劉辯和唐姬的身前,將他二人護了起來。

    周倉抽出長劍,劍尖指向那六個擋在朱儁身前的家將,眼睛微微眯了眯,微眯的眼縫中,閃過了一抹殺意。

    站在六名家將身後的朱儁此時臉上已沒了半點表情,他雙臂抬起,朝著那六個家將虛推了一下,以一種異常堅決的語氣說了聲:「殺!」

    得了朱儁的命令,六名家將提著長劍,縱身朝周倉和典韋衝了上來。其中一人挺劍直取典韋前胸,另一人則劍鋒橫掃,切向典韋腰肋。

    二人配合的恰到好處,假若典韋是尋常兵士,僅這一招,他不是被長劍貫穿胸膛就是腰肋狠狠的挨上一下。可就在長劍即將碰到典韋的時候,典韋的身子突然一擰,向前躥出一步,避開了攻向他的兩柄長劍,朝著兩名家將貼了上去。

    剛一貼近二人,典韋張開雙臂,一手兜住一個家將的腦袋,雙手猛的用力一合。

    典韋的力道是何等強悍,兩個家將哪裡能抗的住他這猛力一擠?隨著「啪」的一聲悶響,兩顆頭顱重重的撞在了一起,頭骨竟是給撞了個稀碎。

    一手揪著個被撞碎了頭骨家將的發髻,典韋將兩具屍體朝地上一甩,抬腳向第三名家將衝了上去。

    他這一撞,不僅是鎮住了門口那些正要向劉辯等人發起攻擊的家將,就連早聽聞過典韋力量強橫的劉辯,也是暗暗吃了一驚。

    人的頭骨可以說是身體最堅硬的部分之一,外力施加在頭顱上,雖說有可能把人撞死,但要撞碎頭骨卻並不是尋常人力所能及。

    兩個家將的腦袋被硬生生的撞碎,鮮血和著腦漿噴濺的典韋滿臉都是,就連他胸口的衣襟上,也都被沾染了一大塊紅紅白白的污穢。

    典韋衝向的那個家將眼睜睜的看著兩個同伴被這強橫漢子一下擠死,心內早是暗暗發怵,兩腿也是不住的打起了顫。

    當他發現滿臉血污的典韋朝他撲過來的時候,怪叫了一聲,顧不得朱儁就在身後,掉頭就想逃走。

    下肢有些發軟,家將的動作要比平日遲緩了許多,他剛抬起腳,還沒來及邁開步子,一隻大手就摳在了他後頸的衣領上。

    摳住家將衣領,典韋怒吼一聲,抬手將他給舉了起來,朝著前面正與周倉對峙的三個家將狠狠砸了過去。

    可憐被他舉起的家將甚至都沒來及發出一聲慘叫,就如同炮彈般被典韋扔了出去,重重的砸在了前方兩個同伴的身上。

    衝向周倉的三名家將發現斜刺裡飛來一個人影,連忙側身想要閃避,最邊角的那人由於距離較遠,及時避過,可離典韋相對近些的兩個家將卻是被扔過來的人給砸了個正著。

    兩個被砸中的家將口中噴出一股鮮血,身體急速後退,後背重重的撞在了牆壁上,那個被當做石頭丟出去的家將,則是整個人凌空翻轉著撞上牆壁,被反彈到了地上。

    三個撞在一起的家將止住動作之後,都趴伏在地上動也不動,竟是連一點氣息也沒了。

    典韋連殺五名家將,周倉則趁著最後一名家將後退的空當,縱身上前,手中長劍猛的刺出,一劍穿透了那家將的前胸。

    六個家將只是一眨眼工夫就被典韋和周倉解決,立在這六個家將身後的朱儁不由的愣了一下。

    他沒想到劉辯身邊竟有如此強悍的人物。眼見擒殺劉辯的機會就要失去,朱儁抽出佩在腰間的長劍,縱身朝著劉辯衝了上去。

    衝向劉辯,他想要避開擋在中間的典韋和周倉,可身子才只是動了一動,連兩步都沒躥出,一隻大手就斜刺裡朝他兜了過來,一把將他持劍的手臂擰住。

    典韋擰住朱儁手臂的那隻手稍稍用了些力氣,朱儁悶哼了一聲,手中長劍筆直掉落在地上。

    沒等朱儁反抗,典韋已是一聲怒吼,一手捏著朱儁的頸子,另一隻手往他大腿上一掐,將他高高舉了起來。

    「典韋且慢!」見典韋把朱儁舉了起來,劉辯連忙喊了一聲:「留下他,來日還有用處!」

    劉辯這麼一喊,典韋才將朱儁丟在地上,惡狠狠的朝他瞪了一眼。

    擁堵在門口的家將們本想與屋內躥出來的六個家將配合,裡應外合將劉辯等人拿下,可他們還沒來及反應,那六個家將就已被典韋和周倉給解決了。

    雖然堵在門口的家將人數較多,可論戰鬥力的話,朱儁安排在裡間屋埋伏的家將則都是宅子裡一等一的好手。

    六名好手尚且在典韋和周倉的手中走不過一合,他們這二十多人若是強行湧上,無非是白白糟踐了性命。

    就在這二十多名家將不知該進還是該退時,迴廊上又傳來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這陣腳步聲要比先前二十多名家將跑過來時更加繁雜,顯見是趕過來的人更多。

    屋內的家將們聽到腳步聲,一個個都有些興奮了起來。他們的援兵到了,只要人手夠多,他們就能一擁而上,衝進屋內將朱儁救出,捎帶著擒下劉辯等人等候封賞。

    可往往願望與現實有著很大的差距……

    「放下兵器!」隨著一聲聲怒喝,出現在門口的並不是朱儁的護院家將,而是劉辯帶來的數十名漢子。

    湧到門口的漢子們漸漸朝已經進了屋內的家將們逼近上來,剛才連著砸死了五個人的典韋也慢慢的朝他們靠攏過來。

    見到殺神般的典韋朝他們靠了過來,出路又被一群全副武裝的漢子堵死,家將們一個個渾身哆嗦著,漸漸的被逼到了房間一角。

    家將們被逼到了牆角,已是沒了退路,典韋和那群從外面湧進來的漢子卻還在一步步的朝他們推進。

    被逼到了死地,一群家將正想拚死一搏,不想劉辯卻在這時突然喊出了一句:「反抗者格殺!放下兵刃者可活!願活者,放下兵刃,抱頭蹲在牆角!」

    沒有人願意死,即便這些家將已經被逼到了絕路,卻還是希望能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的稻草。劉辯的話音才落,家將們就紛紛將兵器丟在了地上,抱著頭挨著牆角蹲了下去。

    「大司農好算計。」場面已被控制住,劉辯低頭朝被典韋摔在地上,頸子上架著周倉手中長劍的朱儁說道:「若是大司農對本王並非十分多禮,本王討要銅錢時也多有推諉,此番本王定是已中了大司農的計策。」

    「唉!」坐在地上的朱儁輕輕嘆了口氣,仰起頭看著屋內的房梁,悠悠的說道:「殿下不死,陛下難安!陛下,並非老臣不忠,實乃弘農王殿下已是今非昔比,就連老臣也是遭了算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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