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步步驚唐 作者:何昊遠 (連載中)

 
mk2258 2015-9-13 11:05:16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68 26199



【作者概要】:何昊遠,男,廣西 - 南寧,起點作家。

【小說類型】:歷史小說 >  兩晉隋唐

【內容簡介】:

  李昂,穿越到由狼群養大的棄子身上,身世撲朔迷離,從踏入盛唐的劍南道開始,便卷入一係列家族鬥爭、地方官場鬥爭,長安廟堂之爭、奪嫡之爭,最終在安史之亂中左右天下。各種權術、策反、謀害、叛變、投機取巧、上下其手、明爭暗鬥層出不窮。
  這也是一個開放豪邁的時代,美人如月,江山如畫,詩情磅礴,意氣如虹。各種可托生死的友情,溫暖人心的親情,蕩氣回腸的愛情貫穿全書,從各個角度,為您展現一幅妙趣橫生、壯麗豪邁的盛唐畫卷。
  本人已有三部完本作品,人品保證,更新穩定,請放心收藏,點擊推薦!

  酒入豪腸,七分釀成了月光,餘下的三分嘯成劍氣,繡口一吐,就半個盛唐!

【其他作品】:《大宋巨星》《明揚天下》、《大宋私生子》、《山漸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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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8 發表於 2015-9-13 11:08
   第0001章我命由我不由天
  川西,位於大唐與吐蕃邊境的四姑娘山。
  山下茂密的松林中,一隻小松鼠趁著初春中午這晌暖和時光,在林裡快樂的覓食。

  突然一隻小狼從樹叢中衝出來,小松鼠飛也似的竄到松樹上,振得枝上的雪絨花簌簌直落。

  李昂抬手拍落脖子上的雪絨花,指著前頭淘氣的小狼喊道,“小傢伙,別鬧了!”

  李昂頭上亂發蓬鬆,上身赤裸著,古銅色的皮膚油光發亮,只在腰下圍條茅草裙,左腳上敷著草藥,拄著拐杖;像個非洲部落酋長。

  這高寒的山區,天氣還非常冷,要是平常人,穿著羽絨服還嫌冷,李昂全身上下只有腰間圍著條草裙,卻沒有一點瑟縮的感覺。

  小狼像做錯了事的孩子,小跑回到他身邊,鼻翼聳動著,不知道的一定以為它是條寵物狗。

  李昂拍了拍小狼的頭說道:“以後你就叫小叮噹吧!”

  嗥!嗥!

  “我?問我?我叫李日天!”

  李昂這完全是在發洩心中的不滿,黑白無常和崔判官這三個該死的傢伙,拿了他無數的錢財,說好送他到盛唐來做錦衣玉食的王爺的。

  當時他還問崔判官:“能不能搶到楊玉環?”

  崔判官抱著他的錢,一個勁地打保票:“能,一定能!你有本事搶大唐的江山都沒問題,而且還保你長命百歲,我們拿了你的錢,豈能不辦事。”

  “你們千萬別坑我,我可是二十一世紀的五好青年,勇救落水兒童,被你們錯勾了魂,錯都在你們,不行,你們還是送我回去吧,我不去什麼唐朝了。”

  “哎呀!我的小祖宗,不是跟你說過了嗎,你的肉身已經爛了,回不去了!趕緊吧,做你的王爺去,到了唐朝啊,你不但會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嬌妻美妾成群,而且從此你的命由你不由天了。”

  “我命由我不由天?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有人替你去投胎了,而唐朝這位王爺的名字也已經勾過了,以後生死薄上再沒你這號人,我們也管不著你了,你愛怎嘀就怎嘀! ”

  “那我要是活膩了怎麼辦?”

  “活膩了你就找觀音姐姐聊聊人生去….哎呀!別胡扯了,再不上路就來不及了。”

  李昂懷著新生的憧憬,把陽間滿城市民燒給他這個救人英雄的錢無數錢財,包括N部雪佛萊跑車、N部iphone6​​手機(就是沒充電器)全留給了三個猥瑣的傢伙,然後由黑白無常匆匆帶出地府,借屍還魂來到了唐朝。

  但醒來的李昂,發現自己所處的地方並不是廣夏華堂,更沒有嬌妻美妾環繞,而是落到了一個狼窩裡。

  那是真真實實的狼窩,當夜的情景李昂還記憶猶新。他悠悠醒來那一刻,山洞外的斜坡上,月光淒冷,無數幽幽的綠光在閃動,如同一個個幽靈,讓人毛骨悚然。

  他嚇得嗷嗷叫,結果卻發現隨著他的大叫,山坡上的狼群全部匍匐在地,一雙雙綠幽幽的目光靜靜地望著他,就像是千軍萬馬在等待自己的統帥發號施令……..

  李昂甩甩頭,彷彿要擺脫那詭異的一幕,拄著拐杖繼續往前走,老子是狼王,老子要搶楊玉環.....

  他帶著小狼在山間艱難地跋涉了四五天,一個人也沒遇著,飢一頓飽一頓,心裡把崔判官和黑白無常罵了無數遍。

  這天中午,他正在山林間的小溪邊喝水,突然聽到樹林那邊傳來一陣清脆的叮噹聲:

  叮叮!

  叮叮!

  李昂的耳朵瞬間就豎了起來,沒錯,是鈴鐺聲。

  “呼!”的一下,李昂翹著一條受傷的左腿,拼命地往樹林爬去,雖然這樣讓他草裙下沒有底褲的春光顯露無遺,那也顧不得了。

  樹林外的山道上,來了了一個馬隊,有四十多人,頭上梳著髮髻,都作古裝打扮,他們的馬上馱滿了東西,中間還有兩輛馬車,李昂心中大喜,日你個仙人板板的,好歹讓老子找到人了。

  李昂的第一念頭是喊救命,裝可憐,但這個念頭瞬間就被他掐滅了,我幹嘛要喊救命呀我?

  上輩子做好事沒好報,這輩子咱可是王爺,得做點壞事,得讓人伺候著。

  等那馬車來到,李昂突然從樹林裡竄出。

  “哎喲!”一聲驚呼,驚動了整個馬隊,被馬車“撞”得倒翻出去的李昂,躺在地上痛苦地**著:“嗷…..疼死我了….疼死我了! ”

  ***

  李昂悠悠“醒“來時,已經舒服地躺在一架馬車上,身邊還有個漂亮的小蘿莉侍候著。

  一看到這麼漂亮的小蘿莉,李昂立即又閉起眼睛裝暈,一邊輕微**,一邊伸出手去摸索,“這…..這是哪兒呀?我……我死了嗎?”咦,這是什麼呢?軟軟的,溫比玉,膩比膏…..

  小蘿莉驚呼一聲,拍開李昂的亂摸的手。

  “秋月,怎麼了?”

  “郎君…..沒,沒什麼。”

  “他是不是要醒了?”

  “是的,郎君。”

  李昂把眼皮張開一條縫,看到一個四十多歲,國字臉,大刀眉,下巴有長著短鬚的人,正在觀察他。

  “小後生醒了,你沒事了吧?”大刀眉的笑容裡充滿了玩味的味道。

  李昂悠悠醒來,開始**起來,“哎喲…..哎喲……我的骨頭都斷了,你是說有事沒事……..哎喲…..你們賠我醫藥費……”

  “呵呵,某行商多年,遇到此類事情不少,細算下來,小後生你是戲演得最差的一個,哈哈哈…….”

  “你說我演技差?你……哎喲!我要告你們!疼死我了…….”

  “得了,你演技太臭,就省省吧,某這一趟吐蕃跑下來,賺的遠遠抵不上你這扳指和寶刀珍貴,該某訛你才對。”

  李昂的臉一下子都綠了,他第一次玩碰瓷,忘了自己身上還有一把金刀的一個玉扳​​指,這是他在山洞中發現的,刀身近一尺長,刀柄與刀鞘都是用黃金打造,鑲著紅藍寶石,華美絕倫,刀鋒出鞘後精光流動,寒氣森森。刀身有幾個蚯蚓似的文字,李昂看不出這是哪國的文字。

  除了這金刀,他當時洞中還發現了一個腐爛襁褓,和一個扳指,扳指為上等白玉製成,通體濕潤透沏,上面還刻著兩行字:展翅雲霄,水遠天長。落款是一個“鴻”字。

  經大刀眉提起,李昂才突然想起自己身上還有這兩樣寶物。

  敢情咱是億萬富翁去碰瓷乞丐呢,這事整的!

  他兩眼一翻,差點又暈過去。

  “呵呵,某家方同良,犀浦縣人,小兄弟尊姓大名,何方人氏?何以獨自到這邊境上來?”

  大刀眉也不管李昂暈沒暈,繼續笑呵呵地說著。一個只條穿茅草裙,毫不畏冷,形同野人的人,身上卻有價值連城的金刀和玉扳指,偏偏還來碰瓷,身邊跟著頭狼比狗還聽話……總之,李昂身上有太多讓人好奇的地方了。

  “在下李昂,成都人,至於怎麼來到這四姑娘山,說來話長啊!對了,有多餘的衣服嗎?我這般樣半裸著,你瞧著過癮嗎!”

  方同良看了看他身上的茅草裙,哈哈一笑。隨即不但給李昂拿了一套衣服,還拿了些藥來給他擦小腿上紅腫的傷處。

  這古代的衣服…….咋穿啊?

  “餵,小妹妹,我腳疼,你來幫我穿。”

  小蘿莉臉還紅著呢,啐了他一口道:“穿衣又不用腳,你愛穿不穿。”

  “真的?那我還真不愛穿,我把草裙也脫了!”

  “啊!”

  小蘿莉尖叫著跑開了,李昂自己擺弄了半天,還悄悄伸頭出去參考了一下大刀眉的著裝,總算穿上去了。

  其實李昂有很多話想和叫蘿莉聊的,且不說談談理想,聊聊人生什麼,好歹要弄清這是不是唐朝,哪個皇帝在位啊。

  方同良對他也充滿了好奇,他這人還不錯,也不提李昂碰瓷的事,拿來一些煎餅和一壺酒,倆人在車上邊吃邊套對方的話。

  結果才聊上幾句,前方不遠處的樹林中突然傳出一聲刺耳的嘯聲。

  緊接著六七十名穿著怪異的人騎著馬,揮舞著刀弓衝出。

  突如其來的馬蹄聲震耳欲聾,六七十騎如離弦之箭,席捲而來,李昂能感覺到地面在微微顫動,不禁驚呼道:“這是怎麼回事?”

  “不好,快禦敵!”方同良大叫著,縱身躍上車邊的駿馬。

  前方的人馬來得太突然太快,大家不免手忙腳亂。

  “小叮噹,快走!”李昂見形勢不對,正要跑,就听到一陣嘣嘣的弓弦聲傳來,靠!但見滿天的飛蝗呼嘯而來,嗖嗖地射落。

  那些剛剛抽出刀來的伙計,被一支支利鏃射中,紛紛慘叫倒地。

  噗!噗!噗!連續數箭射在車上,入木三分,驚得李昂呼的一下又滾回車內。“日你個仙人板板,這是怎麼回事?怎麼回事!!”

  趕車的馬夫被射死了,馬匹受了驚狂奔起來,車子激烈的顛簸著,車裡的李昂和小蘿莉就像剛下鍋裡的蝦子,蹦來跳去,東歪西倒,根本穩不住身體。

  “小妹妹,抱著我,別怕,我會保護你的!”

  “哎呀,你壓著我了,你快起來,你混蛋!”

  “小妹妹,我不是故意的,這根本停不下啊!”

  “你…….”

  車外蹄聲如雨,殺聲如雷,那些奇裝怪服的偷襲者騎射功夫十分了得,一箭一個,根本不用近身搏殺,就讓商隊的伙計死傷累累。

  方同良看著一個個伙計慘叫著倒下,目眥欲裂,他在馬上一邊揮刀擋箭,一邊大吼:“爾等何人?若是為貨物而來,拿去就是,何必趕盡殺絕... ...”

  “方同良!我們今天是特意來要你命的!”一個穿著少數民族服裝,額角有道刀疤的大漢桀桀地大笑著。

  “這位當家的認識某?咱們無怨無仇,你們.........”

  那位刀疤大漢不耐煩地打斷方同良道:“方同良,你們方家擋了誰的財路,自己心裡有數,我們只是拿人錢財,替人辦事,哈哈哈!”

  “趙仁貴!是趙仁貴?”

  “受死吧!”那刀疤大漢急吼一聲,馬刀狂斬而去。

  方同良揮刀急擋,同時對身邊的手下大叫道:“衛忠賢,不要管某,快回去報信!”

  “東家!你走,某來擋住他們!”那名叫衛忠賢的手下很勇猛,揮刀衝殺於前。

  “快走!”方同良深知對方肯定不會放過自己,疾聲大呼,且戰且退。

  “東家!東家!”衛忠賢急呼兩聲,便向東突圍。

  方同良打馬急奔向右邊的樹林,那刀疤大漢狂笑著,帶人隨後追殺不休。

  “蓬!“前面的狂奔的馬車一隻車輪撞在大石上,車子整個裂斷開,李昂和小蘿莉被拋出車外,如同滾地葫蘆。

  與此同時,方同良的戰馬也被射中,悲鳴著撞倒在地,方同良在地上一滾又彈起來。

  李昂剛穩住身形,就見一箭直奔自己胸口而來,“小心!”方同良及時踢出一腳,把李昂踢倒,那支利箭“嗖!”的一聲,險之又險的從他身邊擦過。

  “快走!帶著秋月快逃!”方同興厲叫著,眼看數騎狂衝而至,他不逃反沖上去,大刀向敵人的馬頭疾劈而去。

  李昂抄起一塊車板,一邊擋箭一邊向暈迷在地的小蘿莉衝過去,快衝到之時,幾箭嗖嗖而來,一箭射中小蘿莉的胸口,“小妹妹……狗養養的,我日你娘的!”

  方同良的大刀蓬的一下,劈中了敵人的馬頭,而馬上的大漢也同時揮出一刀,噗的一聲,將方同良的腦袋砍飛上半空,無頭的屍體瞬間鮮血暴噴如泉。

  李昂見此,轉身向右邊的樹林狂奔而去,他全力奔逃起來,快若奔馬,嗖嗖的箭矢射來,或是射偏或是被車板擋住,“嗷!”一聲怒嘯,李昂飛射入林,快若猿猴般竄到樹上。

  身後的追兵被茂密的荊叢所擋,沒法衝入林中,紛紛急勒戰馬,李昂一邊在樹上飛縱,一邊回頭向林外張望。

  整個商隊的人幾乎已經被殺絕,只有那個叫衛忠賢的護衛伏在馬背上向東狂奔,那些穿著少數民族服裝的人追出半里,便放棄了追趕,讓他逃了。

  李昂覺得有些不對,但來不及多想,林外的敵人已經下馬,追入林來。他只得繼續逃……

  樹林外,幾十名穿著少數民族服裝的人,縱馬來回奔馳著,不時伏下身,給那些受傷倒地未死的人補上一刀,顯然是不准備留一個活口。

  追入樹林的人,找不著李昂的踪跡,一會兒便放棄了。

  李昂躲在茂密的枝葉間,看著這些人退出林去,不禁長長地​​鬆了一口,回想剛才的慘景,李昂心有餘悸,幾十個活生生的人啊,就這麼被屠殺了,一個也……不對,那個衛忠賢…..

  李昂心中突然萌生一種詭異感覺,這些人心狠手辣,明明可以放箭射殺衛忠賢的,難道忘了放箭?這怎麼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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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8 發表於 2015-9-13 11:08
   第0002章毀屍滅跡
  那些穿著少數民族服裝的大漢很快撤走了,馬蹄聲由近而遠,漸漸消失。
  李昂坐在樹丫上,背靠著樹幹長長地呼了一口氣,精神稍稍放鬆下來,“日他個仙人板板的!”他猛吐了一口吐沫,拖著條傷腿好不容易熬到了山外,容易嗎?結果一出來就差點成箭靶。

  等他滑下下樹,小狼早已回去樹下,嗚嗚地叫著。還好,這小傢伙沒事。

  李昂帶著小叮噹往林外去,濃濃的血腥味撲面而來,小叮噹頓時一溜煙跑了出去。

  等李昂鑽出樹林時,它正撲向一具屍體便要撕咬,李昂趕緊大喝道:“不能吃!不能咬!小叮噹!回來!回來!”

  小叮噹不情願的鬆開了嘴巴,跑回到李昂身邊,李昂蹲下來,撫著它的頭說道:“以後沒有我的允許,不准咬人,不准吃人的屍體..... .”

  放眼望去,山坡上橫七豎八地散落著三四十具屍體,有的頭顱滾在一旁,沾滿了血污和泥塵,這是一個活生生的屠宰場,慘烈的情形看得李昂心頭悶悶的,汗毛直豎。

  這是他第一次見到這麼多死人,而且是剛剛被殺死的,猩紅的血液還沒有乾,有的甚至還慢慢的往外流著。

  四野裡寂寂無人,只有幾匹受傷未死的馬還在有一聲沒有聲地低嘶著,商隊的其他馬匹和東西都不見了,想必是被那群殺人者牽走了。

  李昂站了好一會兒,強忍著薰人欲嘔的血腥味向方同良走過去,相識的時間雖然短暫,但最後時刻,方同良到底是救了他一命;

  看著身首異處的方同良死不瞑目,李昂蹲下身去,慢慢把他的眼睛撫閉上,結果他一縮手,方同良的雙眼又睜開了,“啊!”李昂嚇得跌坐在地上, “你別瞪著我,別瞪著我,好好好,我欠你一命,幫你報仇就是……”李昂再次伸出顫抖的手去撫,這次方同良終於沒再睜眼。

  “靠!日你個崔判官,日你個黑白無常,你們他媽的做的好事!”莫名背上這為人報仇的包袱,李昂自然不爽。仰天大罵起來,罵累了,坐在地上直喘大氣,

  他又去看了看小蘿莉,多漂亮的小姑娘啊,就這樣被射死了,李昂都不忍多看。

  他走遍了整個山坡,也沒找到一個活口,每個死者身上都是血淋淋的,很多人都是被斬斷了頭顱。

  他在坡底草叢一匹被弓箭射死的戰馬下面,發現了一個包袱,打開一看,裡面除了幾塊小石頭般的碎銀,還有就是一本賬冊。

  他籲了一口氣,坐在地上隨手翻裡翻那本賬冊,賬冊全是繁體字,是按日期排序的流水賬。

  “天寶四年,二月初一,支野戎城俞校尉三十緡過關錢。”

  “...........”

  流水賬上記載的都是某年某月某日在某地開支多少,都是些住宿費、買路錢之類的。李昂喃喃地念著,他的注意力全被上面記載的日期吸引住了,“天寶四年,這是唐玄宗的年號,至少可以確定這是唐朝了。”

  沒等李昂多看,跟在他身邊的小叮噹便突然嚎叫了起來,緊接著就見山坡那邊衝上一隊騎兵,沒錯,那一看就知道是騎兵,四五十騎,穿著制式的輕甲,挎弓背箭,飛馳而來。

  “小叮噹,快跑!”

  不知道來的是什麼人,李昂第一個念頭就是逃,他的腿傷還沒完全好,拿起拐杖一拐一拐的向山上的樹林逃去。那支騎兵速度非常快,越來越近,蹄聲如雷,震得地面顫動不停;

  李昂情急之下,扔下拐杖伏下身,雙手並用,拼命的往山上爬,小叮噹跟在他身邊不斷的嚎叫著,急不可耐,但卻沒有扔下他獨自逃跑。

  李昂的速度已經非一般人可比,但因為離山上的樹林已有近兩百米遠,逃到一半那支騎兵已經快到達,滾滾的黃塵飛揚著,速度驚人,李昂有些絕望,大叫道: “小叮噹,快跑!別管我,你快跑!快跑!.........嗷​​!!”

  “站住!”隨著一聲炸雷般的大吼,嗖!的一聲,一支勁箭丁在李昂前方一米遠處,箭頭沒入草地中,只留一半箭身在外。

  小叮噹嚇得縮了一縮,李昂自知逃不了了,對著小叮噹又大嚎一聲,小叮噹這才向山上狂奔而去。

  李昂回頭望去,但見四五十騎如泰山壓頂一般向他衝來,那飛揚的鐵蹄,狂飆的速度,氣勢駭人聽聞,跌坐在地上的李昂能感覺著逼人的氣流撲面而來;

  其中一騎直逼到他面前,才聽到“喻!”的一聲大叫,戰馬在他前面嘶嘶人立而起,碗口大的鐵蹄重重踏下。

  呯!

  李昂被震得頭皮發緊發麻,四周有多名軍士把他團團圍住,一支支冰冷的箭頭指著。

  那位直逼到李昂面前才勒住戰馬的軍士,身材雄壯,長著一臉大鬍子,一對銅鈴般的大眼瞪著李昂大喝道:“你是何人?”

  “我叫李昂。”李昂抬頭望著這位高高在上的軍士,定了定神答道。

  “這些人可是你殺死的?”

  “不是!將軍您誤會了,我一個受傷的人怎麼可能殺得了這麼多人?他們是被一群穿著少數民族服裝的人殺死的,我親眼所見,他們還想殺我,幸好我跑得快........”

  “住口!”那一臉大鬍子的軍士大喝一聲,如同炸雷一般,“你當某家是傻子嗎?別人都沒逃掉,就你一個腿受傷的逃掉?來人,綁了!”

  “將軍!將軍!真的不關我的事,真的不關我的事........”

  不管李昂怎麼叫喊,圍著他的士兵不由分說,下來就用刀逼著他,又是搜身,又是捆綁,甚至嘴巴也被破布堵住了。四周好幾支冰冷的箭頭指著他,李昂不敢亂動。

  此時一個士兵打馬而來,向那滿臉大鬍子的軍士禀報:“吳隊正,都查看過了,沒有活口,全都是死於箭矢和馬刀之下。”

  那大鬍子立即沉喝道:“張明經!莫容!爾等各帶手下人馬往西偵察。血跡未乾,殺人者定然不曾走遠。”

  “喏!”

  那兩個應喏的軍士,立即各帶著五人向西馳去,快若奔雷,一看就知道訓練有素。

  “吳隊正,這廝身上搜出來的.....”

  那大鬍子望著手下遞上來的金銀和扳指,那雙銅鈴大眼頓時精光大盛。他接過玉扳指看了看,順手就往自己懷裡塞,然後仔細端詳著那把金刀。

  金刀除了柄和鞘是純金打造的外,還鑲嵌著一顆顆紅藍寶石,可謂是價值連城。出鞘之後,刀身寒光流動,寒氣逼人。

  那大鬍子戀戀不捨地端詳了許久,才望向被綁得跟粽子似的李昂,神色頓時變得凌厲無比,他一把扯開他嘴裡的破布,冷冷地喝道:“你姓甚名誰?何方人氏?”

  李昂長呼了一口氣,說道:“將軍,我叫李昂,成都人........”

  “成都人?,某看你分明是吐蕃奸細。”那大鬍子目中凶光一閃,沉喝道:“來人,推下去斬了!”

  李昂萬萬沒想到,兩句話不到,自己就要被砍頭。被五花大繩綁著的他,連掙扎的機會都沒有。

  他身後的士兵揚起刀,忽然有人叫道:“且慢!”

  大鬍子隊正十分不滿地哼道:“黃副隊頭,你想做甚?”他把副字咬得特別重,似乎帶著某種警告的味道。

  一個中等身體,長著蒜頭鼻的人,手握著橫刀的軍士上前說道:“吳隊正,此人來歷可疑,便這麼殺了恐怕不妥吧?總該先審問清楚,再帶回去請示校尉。方家商隊一次死了這麼多人,這麼大的事情,未必能瞞得住,將來一旦上頭責問下來,吳隊正擔待不起。在場的兄弟,同樣都難辭其咎。 ”

  那黃副隊頭說完,習慣性地吸了吸蒜頭鼻,那鼻孔顯得更加大,能直通火車。

  其他軍士聽了他的話,也紛紛勸起大鬍子來。畢竟這次三四十個人在邊境被殺,事情的確不小,沒有好處,谁愿去擔這個風險?

  那大鬍子早已把金刀藏起來,他雖然沒有再堅持殺李昂,看來是準備私藏金刀和扳指了。

  那個黃副隊頭也不提這一茬,只是悄悄瞟了他一眼,嘴角一抹冷笑一閃即逝。

  被殺的那幾十個人,被迅速埋到山溝裡,連個墳頭也不留,這些軍士似乎在掩飾什麼,讓李昂暗暗詭異。

  考慮到他們是邊軍,不是杵作,也不是收屍人,就地把屍體掩埋可以理解,可為他們捨近求遠,把屍體搬到不起眼的山溝裡埋掉呢?這怎麼看怎麼像是在毀屍滅跡。

  他們為什麼了毀屍滅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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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8 發表於 2015-9-13 11:09
   第0003章奇怪的美少女
  掩埋好那些屍體之後,李昂被當成奸細綁在馬背上,隨著五十士兵東歸。
  從這些士兵的交談中,李昂再一次證實了自己是身在唐朝,這些士兵是駐守唐吐交界的野戎城的唐軍。

  雖然暫時不用擔心被砍頭了,但押回軍營後,等待自己的將是何等的酷刑呢?會不會被折磨至死呢?

  正所謂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從大鬍子隊正看到金刀時那貪婪的目光,李昂可以確定,只要有一絲機會,大鬍子一定會坐實他的罪名,置他於死地,以便私吞那價值連城的金刀和白玉扳指。

  更何況,自己是個來歷不明的人,細查下來,連戶籍都沒有,硬說是吐蕃奸細,也無不可。

  被綁在馬上的李昂,心中亂緒紛雜,他絞盡腦汁想著脫身的辦法。

  走在前頭的一個唐軍,小聲地問那位蒜頭鼻:“黃副隊頭,方家商隊一次死了這麼多人,您道是誰幹的?”

  那蒜頭鼻答道:“某家怎麼知道?此事你應該去問吳隊正。”

  “小的哪能去問他呢?黃隊頭,您說這麼大的事,能掩蓋得住嗎?小的前番聽說節度使衙門還讓方家幫運過鹽,萬一方家和節度使有什麼交情呢?上頭查下來.....”

  “再怎麼查,也查不到你頭上,你去操那份心幹嘛?”

  前面的兩個人根本沒在意被綁在後面的李昂,或許在人家的眼裡,他已經是個死人了,兩人的談話隱隱約約傳到李昂耳朵裡,雖然不甚明白,但已經可以確定,這其中有不少貓膩。

  李昂心念急轉,自己能不能從中找出可利用的東西,以免一死呢?

  這個黃副隊頭和那位吳隊正,顯然不是一條心的,兩人之間想必有些嫌隙,如果利用得好,或許自己能有一線生機。

  李昂趁那吳隊正走在前頭離得遠,小聲叫了聲:“黃副隊頭,我有話想單獨和您說。”

  蒜頭鼻回頭看了他一眼,然後放慢馬速,與李昂並排前行:“你有何話要講?”

  “黃副隊頭,方家商隊遭遇劫殺,我當時在樹林邊目睹了整個過程,此事並非表面上這麼簡單,現場還有一名方家護衛逃脫,而且….”

  “而且什麼?”

  李昂看看四周的士兵,緘口不語。

  見李昂留著話,蒜頭鼻以為他是因為身邊人多,不方便多說,便也沒再追問。

  走了半天,前面出現一個酒家,三間茅草屋,屋前挑著一面破舊的酒幡。一眾唐軍走到這,便撥馬進入酒家歇腳吃食。

  李昂可沒有機會上桌吃食,他被綁在外頭的馬棚邊,蒜頭鼻讓手下的士兵拿了兩個煎饃給他,李昂是真的餓了,結果那名士兵把碗扔在他面前就往回走。

  “軍爺!軍爺!您不把我的手解開,我怎麼吃呀?”李昂連忙說道。

  那士兵不耐煩地回過頭來冷笑道:“你見狗吃東西要用手嗎?”說完還回頭往碗裡吐了兩口口水。

  李昂氣不打一處來,可惜雙手被緊緊地綁著,無可奈何,他別過頭去,不再看那士兵一眼。

  這時,馬棚外突然傳來一個清脆聲音:“哈哈哈,好玩!好玩!”

  李昂和那名士兵都不禁尋聲望去,發現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眉清目秀,嘴巴很小,兩邊嘴角微微上翹,給人一種俏皮的感覺,腰間懸著一把劍,大概是看到馬棚這邊被軍馬占滿了,他的馬拴在路邊的大樹下,空手而來。

  光從她那雙水汪汪的眼睛,李昂就能看出這是一個女扮男裝的少女,她的化妝並不高明。

  那名唐軍也看出來了,他盯著少女問道:“你是何人?”

  “哎,你先別問我是誰了。吃東西不用手,這事兒好玩!他不知道怎麼吃,你快示範一次給他看呀,快點!快點!”那女扮男裝的少女面對五大三粗的士兵,一點也不害怕,還是笑嘻嘻地道。

  她那副興奮又期待的模樣,就像是一個孩子在自家院子裡搬來了小板凳,準備看大戲開鑼似的。

  大唐與吐蕃之間不時有戰爭,這處酒家處於唐吐邊境線上,吐蕃人和羌人不時會來劫掠,一個少女孤身出現在這種地方,真是稀奇,只怕不是什麼良家女子。

  那名唐軍士兵四處張望了一下,沒看到別的人,便嘿嘿笑著說道:“小兄弟,你真好看我示範嗎?你過來,過來一點,我示範給你看。”

  這名士兵分明就是一個意圖騙小蘿莉去看金魚的怪叔叔。

  那少女卻在興奮地追問道:“你答應了?太好了,那你快示範,快示範!”

  她嘻笑著,似乎毫無防備的走上來,那名士兵伸手就去摟她肩膀,彷彿倆人是好哥們似的,“啊!”他的手剛要碰到少女的肩膀,突然驚叫起來。

  李昂看到他的脖子上多了一隻大蝎子,那鐵鉤似的尾巴彎起,扎在他的脖子上,他一邊驚叫著退開,一邊用手拍飛脖子上的蝎子。

  那女扮男裝的少女更是又叫又跳,連女人清脆噪音都忘了掩飾,不知道的,還以為被蟄的是她呢。

  酒家裡的人聽到驚叫聲,紛紛跑出來,那大鬍子隊正大喝道:“唐六郎!出了何事?”

  那叫唐六郎的士兵捂著脖子哆嗦地說道:“吳隊正,這女人不是什麼好東西,她放蝎子蟄我,你們看.....”

  唐六郎的脖子上,已經出現了一些紅腫,大鬍子立即說道:“趙慶,你幫唐六郎看看。”說完他走上前來,對那少女喝道:“真是膽大包天,你是何人? ”

  少女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指著在地上爬行的蝎子急聲說道:“你先別問我是誰,先把蝎子踩死嘛!嚇死人了!嚇死人了!”

  少女的表情動作沒有一絲做作,似乎真的嚇得不輕,大鬍子隊正一臉猜疑的回頭問唐六郎:“唐六郎,你看清楚了嗎?真是她放蝎子蟄你?”

  “吳隊正,剛才就我和她兩個人,不是她還有誰?”

  “你冤枉好人!”那少女不干了,一手叉腰,一手指著唐六郎,瞪著一雙杏眼說道,“蝎子又不是死的,它自己不會爬嗎?明明是你不小心讓蝎子爬到身上,害得我也著點被蟄,我還沒說你呢,你反而來說我,真是惡人先告狀.......嚇死我了,嚇死我了...... .”

  這時那個蒜頭鼻黃副隊頭出來打量了少女兩眼,淡淡地說道:“你如果真的這麼害怕,怎麼會一個人來這種地方?不用裝模作樣了。”

  這一點就連李昂也非常好奇,他望著少女,想看她如果作答。

  “誰規定我就不能來這裡了?你們俞校尉都管不著,要你們來管?算了,算了,懶得理會你們。”少女不耐煩地擺擺手,然後一邊往裡走,一邊叫道:“店家,店裡都有什麼好吃的?,給我挑幾樣好的上來!”

  蒜頭鼻等人听少女操著一口京腔,而且從她氣質以及佩飾上不難看出她是出身富貴之家,似乎還認識自己的頂頭上司。

  被蝎子蟄的唐六郎只是脖子上起了個包,沒什麼大礙。如今方家商隊幾十條人命還沒有處理妥貼,蒜頭鼻和大鬍子都不願再節外生枝,便都回店裡用餐去了。

  過了一會兒,那少女竟又端著兩個煎餅來到馬棚,她蹲到李昂前面露出一臉人畜無害的微笑問道:“想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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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8 發表於 2015-9-13 11:10
   第0004章野戎城
  過了一會兒,那少女又端著兩個煎餅來到馬棚,她蹲到李昂前面露出一臉人畜無害的微笑問道:“想吃嗎?”
  李昂心裡有些好奇,裡面的邊軍竟然沒找她晦氣,還讓她過來。如此不免讓李昂感覺她有些神秘。

  李昂抬眼打量著她說道:“剛才謝謝你了。”

  “謝我什麼?我可什麼都沒做,你可別冤枉我。”

  少女連聲否認,然後拿起一個煎饃放到李昂嘴邊,李昂張嘴剛想咬,她又迅速把煎餅收了回去,然後像個人販子似的誘著李昂:“我聽他們說,你是吐蕃奸細,現在我來審問你,你要是老實回答我,我就給你煎饃吃。”

  “我可不是什麼吐蕃奸細。”李昂回頭往酒店裡望瞭望,那些唐軍雖然沒有過來,但卻在註意著這邊的動靜。“這些官兵可不是什麼好人,前面有個商隊三四十人,都被人殺了,他們不但不追查兇手,還把屍體掩埋在山溝裡,分明是在毀屍滅跡。我身上有把值錢的金刀和一個玉扳指,他們想侵吞,就把我當奸細抓起來,你一個姑娘家,小心點,趕緊走吧。”

  “真的假的?”少女那雙杏眼特別美,眼珠兒一轉,露出一副害怕的樣子來,“哎呀......這可怎麼辦?”

  “你少裝腔作勢,我一片好心,愛信不信。”

  該說的他都說了,這小娘們要是不信,那就只有自求多福了。李昂懶得再理會她,乾脆別過頭去,這一別頭,剛好看到幾米遠的樹叢裡,探出一個小腦袋來。

  “小叮噹!”

  李昂雙眼瞪圓,望著草叢愣了一下,那頭逃跑了的小狼,竟然跟來了,嘴裡還叼著一隻雞。

  它在草叢裡看了看,立即跑過來,把雞往李昂身邊一放,然後就往他身上亂蹭,像是久別重逢的親人一樣,不斷地舔著李昂。

  “這是你的小狗?”少女看著小狼,兩眼直冒星星。

  小叮噹在李昂身邊轉了兩圈,回頭便撕咬起那隻雞來,很快就撕下一個雞腿,然後爬到李昂肩膀上要餵他。

  雞腿帶著血,連著毛,李昂怎麼吃呀,“小叮噹,你快走,快走,千萬別讓裡面那幫人看​​到,快走!”

  小狼不聽他的,見他不吃,吐出雞腿,圍著他又轉了兩圈,然後便去撕咬捆綁他的繩子。

  “太聰明了!太可愛了!”少女那對杏眼跟著小狼不斷地轉頭,一刻也沒離開過它的身上,眼裡的星星閃爍著,那可愛的小嘴更翹了,她伸手去摸了摸小狼的身體,小狼忙著咬繩子,任由她摸著。

  “它叫小叮噹是嗎?你把它送給我好嗎?”

  “小叮噹,這邊,這邊,快咬!”李昂也懷著一線希望,如果小狼能咬開繩子,他就可以搶一匹馬逃跑。

  “賣!賣好了,我給你十貫錢,你把這隻小狗賣給我吧。”

  “二十貫!”

  “一百貫!”

  “那你想要多少?反正這隻小狗我是要定了!你開個價吧,我警告你,別獅子大開口。”

  酒家裡的唐軍吃飽,拿著武器開始往馬棚這邊走來,李昂心中著急啊,他用力掙了掙,還是沒能把繩子掙斷,小狼也急得低吼起來,“小叮噹,來不及了,你快跑!快跑!”

  少女還在一邊插嘴道:“跑什麼呀?你把它送給我就得了,我能保護它。”

  李昂心中已經急得冒火了,小叮噹不聽他的,還在拼命的咬,而眼看那些唐軍就要來到馬棚了,情急之下,李昂本能地發出一聲狼似的大吼:“嗷!!!”

  不光是小狼聽了他的怒嚎連忙向草叢竄去,少女也嚇了一跳。

  她急退了幾步,衝著李昂氣道:“你嚎什麼嚎嘛,要多少錢你說就是,我又不是不給.........”說到這,她戀戀不捨地望瞭望小叮噹遁去的草叢,眼底突然又閃過一抹狡黠的亮光,然後湊上前來小聲說道。“這樣吧,咱們來交換一下,我替你脫罪,你把小狗送給我,怎麼樣?”

  “你?”李昂瞟了她一眼。

  “怎麼,你不相信我?”

  “小姑娘,天要下雨了,趕緊回家收衣服吧!”

  “哼!”那少女一握腰懸的劍柄,不屑地說道,“你等著瞧。”

  “讓開!讓開!”那​​些五大三粗的唐軍過來,直接到李昂提到馬上,少女怕被他們擠著,連忙退開。

  她去擋在大鬍子隊正的馬前說道:“我問過了,他不是吐蕃奸細。我認識你們校尉,你把他交給我吧。”

  “認識我們校尉的人多了。”大鬍子不耐煩地說道,“剛才你放蝎子蟄我手下的兄弟,某家還沒跟你計較呢,讓開!駕!”

  大鬍子一鞭抽在馬屁股上,戰馬頓時衝過去。

  那少女急忙讓開,眼看這夥唐軍帶著李昂馳去,她氣之不過,在後面大叫道:“你們等著!有你們好看的!”

  野戎城依山而建,長寬不過一里方圓,孤零零,遠遠就能望見城門樓上插著一面“唐”字大旗,不時被晚風拂動一下。

  城高很高,望之巍峨,牆面有乾枯的苔痕,還有許多矢石撞擊留下​​的痕跡,斑斑駁駁。十來個唐軍士兵在城門樓上巡守,一派邊聲連角起,日落孤城閉的景象。

  一陣蹄聲,一陣煙塵,大鬍子隊正共五十騎,直馳到城外百步才收慢馬速,城頭的唐軍揚聲喊道:“吳隊正,今日可有斬獲?”

  “沒有!”大鬍子洪聲應了一句,便帶著手下入城,城門洞不大,蹄聲尤為震耳,裡面還有甕城,長有二十米左右。

  城內民居都被圍在一個個坊牆內,看不到有臨街的商舖,街上行人不多,稀稀落落的,顯得有些冷清,黃昏的餘暉反照下來,一縷縷飲煙隨風飄滿城。

  李昂打量著這座唐代的邊城,從稀疏的行人來看,這座邊城大概主要是軍事用途居多,有坊牆擋著,能看到的東西不多。

  城南的軍營很寬敞,黃土鋪成的校場上,旌旗飄揚,近百唐軍正在等著開飯,叫叫嚷嚷。

  一進入軍營,李昂就被關進一座小石屋內,石屋只有一個長寬不足一尺的小窗,一縷微光透進來,裡面散發著發霉味道。

  李昂身上的繩子總算被解開了,他在牆角的干草堆坐下來,揉了揉發麻的手腳,還用手輕輕碰了碰左腳的傷處,感覺已經沒有前幾天那麼疼了。

  李昂的老媽以前是個醫生,自己開了家診所,他打小耳濡目染,有些粗淺的醫療知識,想必他在山上胡亂采的草藥有些作用,傷處竟有所好轉,這對身處險境的他來說,算是一不小的安慰。

  眼前最緊要的,是如何擺脫這些邊軍的控制,如果再不想辦法,他很可能就會被活活的折磨死在這間陰暗的石屋內。

  以李昂的性格,最後就算不得不死,也不甘心死得這麼窩囊。

  那位少女說要以救出他以換取小叮噹,李昂故意露出不屑的表情,不無激將之意,通常十來歲的男女,最受不了激。

  不過那少女頗為狡黠,激將法對她未必管用,小叮噹跑了,她也未必還會為了小叮噹花力氣來救自己。

  總之,李昂可不敢把脫身的希望全寄託在她身上。

  從這些唐軍把那些死者掩埋到山溝裡的舉動可以推斷,他們顯然不希望這件事鬧大。一路上,李昂暗暗​​分析,這其中究竟有什麼貓膩呢?

  如果能想通其中的緣由,或許便能想出脫身的辦法。

  李昂靠在乾草堆上,絞盡腦汁地思索著,留給自己的時間可能不多了,必須盡快想清楚其中的關竅才行。

  商隊.....邊軍........唐朝........吐蕃,這些邊軍想壓下這件事,一定是商隊被殺的消息傳出去後對他們不利,既然如此,這個商隊肯定和這些邊軍有關種利害關係,是什麼關係呢?

  邊軍私自與外族貿易,這是常事,但路上聽到那名士兵說,方家商隊曾經幫什麼節度使轉運過鹽,可能和節度使有什麼瓜葛。從他的話大致可以推測,這個商隊不是他們自已的。

  李昂想起了明末的山西商人,那可是非常出名的,明朝與關外的滿清交戰,山西那些商人就給關外的清軍運送戰略物資,從中謀取暴利,後來甚至成了滿清的八大皇商。

  可以想見那些山西商人當時一定是買通了戍邊明軍,才可能大規模地向滿清運送物資。

  套用過來,是不是方家販運出境的也是違禁物資,方家賄賂這些戍邊的唐軍,於是這些唐軍違規放行。

  如果是這樣,那麼大致就可以解釋方家商隊死了那麼多人,這些邊軍反而想把事情壓下的怪異狀況了。畢竟事情真的查個水落石出話,很可能會查到他們受賄、違反禁令放行的事情。

  當然,這一切都只是李昂的推論,事情到底是不是這樣,可不好說。

  如果找不准原因,就沒法對症下藥啊!該怎麼樣脫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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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8 發表於 2015-9-14 21:48
步步驚唐 第0005章 麻桿打狼
  
    唐軍的編制中,軍下設營(亦稱團),營下設旅,旅下設隊、伙。

    每營轄2旅,每旅100人,旅設旅帥。每旅轄2隊,隊50人,隊設隊正。每隊分

    為5伙,伙10人,置伙長。

    野戎城中駐守著200唐軍,是為一營,以校尉俞守忠統領。

    此刻,俞守忠的私室里,窗扉半掩,光線暗淡。身體有些發胖,面上光潔無須的俞守忠突然一拍桌子,斥道︰“吳啟,瞧你辦好事!還賺不夠亂嗎?把人帶回來干什麼?”

    “校尉,某原是打算一刀砍了他的,但黃宜那廝說什麼既然是奸細,就應該帶回來好好審審,隊里的兄弟也都這麼說,某也不好......”身材雄壯,一臉凶相的大胡子吳隊正,躬著身連忙解釋道。

    “放屁!”

    見俞守忠真的怒了,大胡子只得掏出那把金刀和玉扳指遞給俞守忠,“校尉,這是從那人身上搜出來的。”

    俞守忠那雙水泡眼頓時大亮,接過金刀和玉扳指仔細看了起來。

    “展翅霄,水天........。”俞守忠喃喃地念完,又看金刀,,“刀上刻的是何字?找人問過嗎?”

    “回校尉,還沒來得及找人問。”

    “黃宜平時也沒少收錢,他若真把事情捅上去,誰也討不了好。此事你用不著忌憚他,這兩樣東西皆非凡品,你立即去把此人的底細弄清楚.........不,還是某親自去吧,你準備一下,夜里帶上你的人馬,襲取扎瓦寨,取百十人頭回來。”

    “校尉,您的意思是........”

    “何來那麼多廢話,照某的吩咐去做就是了。”

    “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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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後進門的俞守忠被石屋內的霉味一燻,頓時直皺眉頭,等他看清了屋內的情形,不禁微微一怔。

    只見李昂大馬金刀地坐在干草堆上,給人的感覺他不是坐干草,而是縣太爺在坐堂,以至于俞守忠突然有中錯覺,即將受審的不是李昂,而是他自己。

    俞守忠還沒來得及開口,李昂就先說道︰“來得挺快,坐吧!”他隨意抬抬手,像是在招呼自己的下屬。

    幾個親兵反應過來,提著刀就要上去收拾李昂,俞守忠擺了擺手阻止了親兵。他上下打量了李昂一番,才冷笑道︰“你究竟是何人?”

    “你就是他們所說的俞校尉吧,你若真想知道我是誰,可以拿著我的玉扳指,去問你們的節度使,或許他能告訴你我是誰。”

    扳指,通常是帶于勾弦的手指上,用以扣住弓弦。同時,也可以防止急速回抽的弓弦擦傷手指。

    扳指雖小,卻因材質不同,體現出個人的身份。

    李昂那個扳指,是極品白玉制成,通體溫潤通透,玉質細膩,價值不菲,非達官顯貴用不起。

    身陷這大牢之中,如同案板上的肉,李昂口氣還如此之大,姿態如此之高,這樣的人,要麼是瘋子,要麼就是真有來頭。

    李昂神態淡定,舉止從容,讓俞守忠有些拿捏不準。他悄悄向旁邊的親兵使了個眼色。那親兵會意,立即提著刀上前道,“一個吐蕃奸細,竟敢大放厥詞!我們這軍營里,死個吐蕃奸細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哼!”那親兵走上前抬腳就踢,想把李昂踢翻。

    呼的一聲,李昂突然一拳擊出.........

    李昂臂力驚人,加上出其不意,一拳擊在那名親兵腳底,將他擊得倒翻在地。其他幾名親兵立即大吼著沖上來,小小的石屋中頓時劍拔弩張,氣氛緊張。

    這次,李昂穩如泰山,一動不動,任由幾個親兵把鋒利的刀鋒直架到他的脖子上。

    演戲必須要演到底,否則就前功盡棄了。

    李昂不但眼楮也不眨一下,還露出一抹不屑的笑容來︰“俞校尉,少來這套,讓他們把刀拿開吧,免得將來你後悔。將士們戍邊辛苦,賺幾個小錢,這樣的事情各處邊軍皆有,豈獨你們一家?

    我要務在身,沒心思理會你們這些雞零狗碎的事。這次我從吐蕃回來,被上千吐蕃大軍一路追擊,戰馬累得倒地摔落斷崖,折了一條腿,否則以你手下那些人,想拿住我?哼!”

    俞守忠那雙魚泡眼突然精光大盛,冷冷地盯著李昂足有半分鐘時間,見李昂坦然而視,並無心虛之意,他輕輕擺了擺手,讓幾個親兵把刀稍稍拿開,然後冷哼道︰“俞某在戰場上九死一生,殺人無數,豈是被嚇大的?就憑你幾句毫無根據的話,就想讓俞某放了你?簡直是天大的笑話!你是何人?若不從實招來,就別怪俞某大刑伺候!你!說還是不說!”

    俞守忠手握著刀柄,腳下逼前兩步,原先那看上去有些虛胖的身體,此刻卻充滿了爆發力,腰間的橫刀隨時可能出若奔雷。

    李昂暗暗詫異,若不親見,你很難相信一個人的氣質在瞬間變化這麼大。

    “難怪,你手下的士兵雖然匪氣很重,但絕對是精銳之師。俞校尉是條漢子!我叫李昂,關于我的身份,我只能告訴你這麼多;還有,那把金刀是極其重要的信物,萬萬丟失不得。另外,吐蕃人一路苦苦追趕我,我被帶回野戎城,瞞不住人,吐蕃很可能不惜代價來攻打野戎城,俞校尉還是早做御敵的準備吧。”

    “某再問你一句,你說還是不說?”俞守忠不為所動,仍舊冷冷地逼視著他。

    “俞校尉,這樣吧,你敢不敢和我打個賭,五日之內必定有人來讓俞校尉放了我。若是五日之後,我還不能出這座軍營,要殺要剮,悉听尊便,到時,俞校尉想知道什麼,我也知無不言。”

    石屋內一陣窒悶的靜默……

    “哈哈哈........”俞守忠突然放聲大笑起來,震得小石屋嗡嗡作響。突然,他收住笑聲,冷笑道︰“你怕了!”

    “士,可殺!不可辱!”李昂一字一頓地從牙縫里把這句話擠出來。

    到了這一步,他已經沒有了退路,左右是個死。他仰起頭,伸出二指用力地斬著自己的脖子,“來吧,往這里砍,狠狠地砍!看老子會不會皺一下眉頭!”

    鏘!一聲金鐵錚鳴,俞守忠霍然拔刀,勢若雷霆般斬下。李昂死死咬著牙根,仰著脖子不動。鋒利的橫刀“呼!”地一聲斬下,堪堪踫到李昂的脖子才突然剎住刀勢,橫刀帶起的勁風,激得李昂的亂發橫飛起來,若是普通人,恐怕已經嚇尿了。

    “哈哈哈哈.........是條漢子,俞某就和你打這個賭,五日之內,若沒人來保你.....嘿嘿.......”

    俞守忠說完,收刀入鞘,頭也不回地走出門屋。李昂自始至終,一派淡然,處變不驚,加上他身上攜帶著價值連城的金銀和玉扳指,讓俞守忠一時摸不準。

    說白了,這就是麻桿打狼兩頭怕。

    李昂孤立無援,除了這出空城計,他別無他法,只能硬著脖子撐著,拖得一時是一時。

    俞守忠是擔心李昂真有什麼自己惹不起的靠山,反正關上五日也無妨,在這軍營里,李昂也飛不上天去。他究竟是龍是蛇,五日之後自見分曉。

    等俞守忠帶著幾個新兵出去,重新把門關上,背上涼嗖嗖的李昂才暗暗舒著長氣,然而這口氣還沒有舒完,他又屏著呼吸,側耳傾听起來。

    听著門外的腳步聲漸漸遠去後,他冷冷一哼,自言自語道︰“皇帝的扳指都想私吞,真是不知死活,這次我還就賴著不走了,我倒要看看這出戲你怎麼收場。”

    李昂說完,倒在干草上睡了起來。

    過了好一會兒,門外才有一輕若貓行的腳步聲遠去,若非李昂的听力特別靈敏,根本听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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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8 發表於 2015-9-14 22:03
步步驚唐 第0006章 趙家大郎
  
    “皇帝?”俞守忠雙眉緊鎖,目光如刀一樣盯著手下的親兵,“你確定他說的是皇帝?”

    “校尉!小的......小的絕對沒有听錯,李昂的原話是‘皇帝的扳指都想私吞,真是不知死活,這次我還就賴著不走了,我倒要看看這出戲你怎麼收場。’小的若是听錯一個字,願把腦袋割下來。”

    “還有嗎?他還說了什麼?”

    “稟校尉,沒有了,說完這句,他就倒在干草上睡了。”

    “你再去悄悄地盯著,把他的一舉一動都給某盯緊了。”

    “喏!”

    俞守忠認為,一個人在承受重壓之後,突然得到放松,他的言行表現是最真實的,所以從小石屋離開的時候,他才會偷偷留一個人觀察李昂。

    只是他萬萬沒想到的是,李昂的耳朵比平常人靈敏得多,竟然能分辨出五個人和四個人的腳步聲的差別。

    親兵出去後,俞守忠搓著手,在屋中急步轉了幾圈,然後走到桌前,從抽屜里取去那個玉扳指,湊到燈下仔細觀看。

    “皇帝的扳指...........這可能嗎?”看著看著,俞守忠便感覺那玉扳指有點燙手。

    小石屋這邊,李昂當然也沒有真的放心睡大覺。今天這個空城計其實是一個巨大的坑,坑不了別人,最後就坑自己。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真讓姓俞的用大刑的話,李昂可不敢保證自己能不能熬得住。到了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時候,幾個人能熬得住?

    能拖一天,就多一線生機。

    他躺在干草堆里思索著對策,今晚把皇帝都扯出來了,這一招管用還好,不管用的話,這形同假傳聖旨,夠千刀萬剮了。

    換了膽小的,這個時候可能已經急巴巴地趕過來見自己了。姓俞的沒來,光從這點就可以看出他不是個省油的燈,這種人通常是不見兔子不撒鷹,想唬住他可不容易。

    看來得加上一把火才行,只有逼得姓俞的不敢再拖下去,才有機會脫身。

    今晚還有一個人沒有出現,難道是自己看錯了?這一把火可全靠他才能燒得起來啊。

    李昂剛想著,就听到門外傳來了輕輕的腳步聲........

    ***

    望著如期出現的蒜頭鼻,李昂露出了一抹微笑來,點了點頭說道︰“我估摸著黃副隊頭也該來了,黃副隊頭果然沒有讓我失望。”

    對李昂這番話,黃宜除了那肥大的鼻翼不受控制地舒了舒,表情沒有任何波動,光從這一點,便推斷出這是一個心機頗為深沉的人。

    可惜的是,他那蒜頭鼻太惹眼,不經意的輕舒已經讓李昂敏銳地捕捉到了他心里的波動了。

    “某只是有好奇,是何樣之人,能讓我們俞校尉興師動眾而來,偃旗息鼓而歸。”

    “我只是和俞校尉打了個賭,沒什麼高明之處。黃副隊頭這麼精明的人,想必不難猜到。”

    黃宜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李昂身上,李昂那頭蓬松的亂發被他用草繩扎于腦後,像個馬尾巴,他那張皮膚黝黑的臉上,在這暗夜里卻跳躍著陽光的味道,他的嘴角稍稍彎起,讓人有種他總是噙著笑的錯覺;嚴肅起來,又顯得很堅毅,不易下折;

    他的下巴還沒長胡須,從這一點判斷,他的年齡只在十六七歲之間,但他那健壯的身體,以及深邃的眼神,又有三十歲男子的成熟感。

    此人絕非庸碌的升斗小民,這就是黃宜仔細觀察後,對李昂的感覺。

    “能讓我們俞校尉甘心和你賭這局,單靠那金刀和扳指是不可能的。”黃宜的目光不算銳利,卻給人一種捉摸不定的感覺。

    “黃副隊頭屈才了。”

    黃宜笑了笑,沒有答他。兩人的交談沒有刀光劍影,乍听起來倒有點惺惺相惜的意味。

    “黃副隊頭留我一命,將來定有所報。”

    “這麼說,你確信自己能走出這間屋子了。”黃宜順口試探道。

    這回輪到李昂笑而不答。

    “面對價值連城的東西,黃副都能保持定力,沒有去做無謂的爭奪,光是這一點,就讓我很欣賞黃副隊頭的為人……”李昂剛說到這,門外便有腳步聲傳,接著有人叫道︰“黃副隊頭,營外有人說是有急事求見您。”

    黃宜向李昂露出淡淡一笑,拱拱手便轉身出去,行事無不拖泥帶水,李昂最重要的話還沒說呢,可他這個時候偏偏不能露出絲著急之意。望著黃宜離開的身影,李昂不禁暗暗苦笑。

    黃宜出門後,小聲地向前來稟報的手下問道︰“劉二,來者何人?所為何事?”

    那劉二五大三粗,倒挺細心,小心察看了四周的情況,見無人偷听才接著說道︰“回稟黃副隊頭,來的是趙家大郎,只說是有十萬火急之事,請黃副隊頭務必見上一面。”

    “趙家大郎?”黃宜露出一抹狐疑之色來,略加思索後,便帶著劉二快步消失在夜色中。

    如果是普通士兵,入夜後是不準隨意離開軍營的,但黃宜自有辦法,他很快就來到軍營東面的一家客棧。

    客棧門外一個二十上下的年輕人,頭戴渾脫帽,穿著窄袖緊身翻領長袍,足登高靴,系著蝶躞帶,披著黑色的披風,腰間佩著大刀,客棧門口的燈籠斜照下來,影子被拉得長長的,被燈光照亮的半邊臉神色冷漠、堅硬。

    見黃宜到來,年輕人迎上前去,長身施禮道︰“黃隊頭總算來了,里面請!”

    黃宜和他有過幾回接觸,點了點頭便隨他進入客棧。客棧的房間有些簡陋,但很潔淨。黃宜在一張胡凳落坐之後,開口道︰“趙上益,某不能久留,究竟何事,你請直言吧。”

    “黃隊頭,某這次來,是想請劉隊頭幫查一查方家商隊遇襲一事。據說方同良帶著商隊前往吐蕃,在白雞嶺外遇襲,方家只有一人僥幸逃回。”

    黃宜听李昂說過方家有人逃回,當時還不盡相信。因為從野戎城到白雞嶺只有一條道,方家商隊遇襲,他們趕到時白雞嶺時,血跡未干,但路上並沒遇到有人逃回,只在現場發現了一個李昂。

    “此事和你們趙家又有什麼關系?”

    “黃隊頭,這本來沒我趙家什麼事,但逃回去的方家人,卻一口咬定是我們趙家買通吐蕃人劫殺方家的商隊,當即便告到了犀浦縣衙去;

    縣令馬清泉派人到我趙家,把家父拿了去。如今這事,只有請黃隊頭幫忙,查一查方家商隊遇襲之事,以還我趙家一個清白。黃隊頭,拜托了!”

    黃宜沒有立即開口,而是意味深長地打量起趙上益來。

    他在客棧外等待時,沉穩如山,神色冷漠堅毅。若是普通人,家里出了這麼大的事,在客棧外等待時,早就心神不寧地張望,或來回踱著步了。進了客房,說起此事,他口氣也是急而不亂。

    性格決定命運,而一個人的性格,往往在一些細微之處體現得更透徹、真實。此子不同尋常啊。

    “方家說是你趙家勾結吐蕃人劫殺他們家的商隊,可有證據?”

    “目前只有一個人證,沒有物證。”

    “僅憑一個人證,縣令傳喚你趙家上堂在情在理,但直接收押乃父,倒有些說不通了。”

    “劉隊頭,據我私下了解到,這次方家被劫去的貨物,有兩成是馬清泉的。”

    “你可有證據?”

    “暫時還沒有,但我已派人全力搜集。”

    “空口無憑!另外,你如何讓某相信,此事確非你趙家所為吶。”

    “事情來得太突然,某只能連夜驚擾劉隊頭了,某能拿出的,只有這個。”

    趙上益在黃宜面前,並沒有一味的低聲下氣地哀求,自始至終都顯得非常冷靜,鎮定。他說著將一個小匣子遞上。

    黃宜接過小匣子,也不打開來看,往旁邊的茶幾上一放,然後淡淡地說道︰“事情鬧到這一步,不瞞你說,某這邊也有些措手不及。某目前能告訴你的是,方家商隊遇襲時,還有一個目擊證人活著,已經被吳啟帶回營中關押,這個人對你們趙家,或許能有幫助。”

    “竟有此事?”趙上益眉頭一挑,向黃宜抱拳道,“多謝黃隊頭,等趙家過了這道坎,必定另有重謝。”

    黃宜不願多留,當即起身告辭。

    回軍營的一路上,黃宜重新梳理起整件事來。方家商隊遭到劫殺之事,眼看是難以大小事化小了,而俞守忠和吳啟等人還不知事情已經捅到了犀浦縣衙,這對于自己來說,或許是一個難得的機會。

    李昂這個人,倒成了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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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8 發表於 2015-9-14 22:03
步步驚唐 第0007章 少女戲邊軍
  
    ***

    吳啟按俞守忠所命,連夜襲取羌人的扎瓦寨,第二天一早,上百唐軍每人拎著兩個血淋淋的人頭回來。並一路鼓吹自己大破吐蕃大軍,斬首五百。

    俞守忠連捷報都先寫好了,上報稱吐蕃劫掠邊境,殺害邊民,野戎城守軍奮勇出擊,夜襲敵營,大破賊軍雲雲.....

    如今的皇帝好大喜功,極重邊功。上有所好,下必甚焉,所以邊將戰敗常常隱而不報,以免受到處分;而一旦有所斬獲,就十倍上報,以求獎賞。

    這種現象在邊鎮已是司空見慣,有甚者,折損數百,僅報一人;斬敵一人,上報愈萬。更甚者,殺良冒功,以求晉升。

    有了這份捷報,校尉俞守忠心中大定,劍南節度使一定會將斬獲的人數加倍上報朝廷,而不會自毀功勞,再追查方家商隊被劫殺的細因。

    另外,他做了一些補救措施,以彌補吳啟思慮不周而可能留下的後患,讓人把方家商隊的尸體挖起帶回,通知方家人趕緊來認領。

    這樣就可以模糊方家商隊遇害的地點。這一點很重要,遇害的地點模糊了,他的責任也就可以推卸了。

    最後即便上頭要追查,他也可以尋找說辭搪塞過去了。

    然而令俞守忠沒想到的是,犀浦縣的縣尉白英南親自找人,竟然很快找到了野戎城,要求俞守忠交出李昂,以便查明方家商隊遇襲,是否系趙仁貴雇凶殺人。

    俞守忠正在為李昂的身份苦惱,自從偷听到了李昂的那句話,他將信將疑,感覺那個扳指像個燙手的山芋。

    從白南英口中得知竟然還另有活口,而且已經把事情鬧到犀浦縣衙後,俞守忠大惱。他找來隊正吳啟,劈頭蓋臉臭罵道︰“你不是說除了李昂,現在沒有活口了嗎?這是怎麼回事?!”

    “俞校尉,卑下帶人一路過去,並沒有遇到有人逃回。到達白雞嶺時,現場血跡未干,屬下當時又派張明經、莫容追查,也沒有發現有活口。難道那僥幸存活的人,有意避著我們不成?這倒奇怪了!”

    確實,正常情況下,方家商隊如果存有活口,唐軍出現,應該立即求助,而不是避開。從野戎城到白雞嶺,只有一條道,如果不故意避開的話,吳啟他們應該是迎面遇上的才是。

    俞守忠深思了一下,說道︰“此事確實不同尋常,看來其中另有玄機啊!”

    “俞校尉.......”

    俞守忠打斷吳啟的話,說道︰“我得先把事件事再捋捋,你代我去先把犀浦縣的捕快打發了。李昂是否是吐蕃奸細,尚須查證,豈能這麼把人交給他們,讓他們滾蛋!”

    “喏!”

    大胡子吳啟應完,匆匆離去。

    俞守忠在房里細深思起來,那價值連城的金刀和扳指,對他來說確實是巨大的誘惑,而且僅憑李昂一番話,就這麼放了他,萬一他根本沒什麼背景,傳出去,豈不貽笑大方?

    再則,李昂關系到了犀浦縣方家和趙家的官司,方家和趙家可是地方大賈,家底殷實。就這麼把李昂交出去,豈不是少了很多好處?

    大胡子吳啟帶著兵來到營門,不由分說便轟犀浦縣的公差。他正握著橫刀,大聲對左右下令︰“膽敢再有擾亂軍營,誤我軍機者,斬!”

    一個“斬!”字如天雷炸地,震得人心頭發麻,幾個衙役胯下的馬匹也嚇得連連後退。

    這些在普通老百姓面前威風凜凜的衙役,面對如狼似虎的邊軍,連還手之力都沒有,外頭圍觀的百姓看笑話似的看著他們被轟離營門。

    白英南紅著臉,雙目噴火地喊道︰“今日之事,白某記下了!山不轉水轉,你們來日最好別犯在白某手里!”

    吳啟不屑地道︰“有種你去吐蕃砍幾個腦瓜回來?你要是有這個膽,吳某讓您扇回這兩巴掌,你有這個膽嗎?有嗎?少他娘的在這放狠話,再不走,老子打斷你們的狗腿子。”

    野戎城的百姓平日受駐軍保護,自然是幫著吳啟他們,大聲奚落著幾個衙役。白英南看這形勢,知道再糾纏下去只是自取其辱,于是帶著幾個衙役灰溜溜離去。

    吳啟望著白英南灰溜溜地離開,忍不住哈哈大笑,那一臉大胡子中間張著一個血盆大口。突然,“噗~”,一聲輕響,一個小黑影準確無誤地飛入吳啟口中,他笑聲戛然而止,喉嚨發癢的感覺讓他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飛入口中的東西就這麼被他咽下腹中。

    “誰!誰干的?給某家滾出來!!!”

    大胡子怒火沖天,一臉虯須如鋼針一般根根迸射著,一雙銅鈴巨目掃視著圍觀的人群。擁擠的人牆被人撥開,一個頭戴襆頭,身著圓領長衫,腰系玉帶,腳踏烏皮六縫靴的俊美少年郎走了出來。

    他哼著梨園曲,邁著四方步,襆頭後面兩個帽翅一顫一顫的,仿佛是在隨著他的哼唱翩翩起舞。他那微微上翹的嘴角,充滿了俏皮靈動的味道。

    “又是你!你給我吃了什麼?”大胡子兩眼憤火地盯著他。

    大胡子身邊的士兵則表情怪異,有的強忍著笑,臉上表情有些扭曲。有的干脆別過臉去偷笑。怎麼說呢,誰都看得出這個少年就是路邊酒家偶遇的那個女子。

    她雖然穿著男裝,但很容易便看出是個絕色大美人,那俏皮形象十分討喜,你很難對她產生厭惡感。

    她直走到大胡子前面才停下,右手很自然地打了個響指,笑著說道︰“大胡子,你听好了,剛才你吃下的是我獨家秘制的十步斷腸散,你千萬不要亂動,否則十步之外,必定倒地,七孔流血而亡。”

    “放屁!”

    大胡子根本沒把她的話當回事,小姑娘調皮,這種小把戲豈能嚇得住他。

    但那少女卻像被嚇住了,連忙掩鼻後退。

    眾人還沒弄清怎麼回事,就看到大胡子臉色有點不對勁,緊接著就听“噗!”的一聲長長的聲響傳出。大胡子身邊的士兵很淡定,上官放個屁而已,我忍,我不吸氣,我屏著呼吸,一會兒屁氣就過了.......

    好了,估計屁氣已經隨風消散,大胡子身邊的士兵紛紛暗吁著大氣,結果就在此時,又傳來兩聲異響︰“噗!噗!!”

    士兵們只得趕緊又屏住呼吸,有的還悄悄地移開幾步,離大胡子遠一點。那俏皮的少女早已咯咯大笑著跑出十來步遠,指著大胡子笑道︰“這下相信我了吧,你可千萬別動,否則丟了性命可別怪我......”

    “來人!.......噗!噗噗..........”

    大胡子剛張嘴大喊,氣就全部從下面漏出來了,噗噗之聲如連珠炮似的,緊接著他捂住肚子,強忍著,臉上青筋突突直跳。

    少女又打了一個響指,哼道︰“知道我的厲害了吧?敢惹我?看你們還敢惹我!我的人呢,快去把人給我帶出來,否則,哼哼!”

    “你是什麼人?竟敢到大營來搗亂,傷了我們隊正,兄弟們,把她抓起來.......啊!”唐六郎脖子上被蠍子蟄的包還沒消呢,叫到一半,突然又有東西飛入他的脖子,嚇得他驚叫一聲,連忙彎下身,亂拍著,“叮!”一聲清響,一個銅錢從他脖子里滾出,落在營門口的石板上。

    少女咯咯笑道︰“瞧瞧,賞你錢,你還嚇成這樣子,真丟人!太丟人了!”

    圍觀的幾十個老百姓忍俊不禁,紛紛大笑起來,唐六郎臉色漲紅,惱羞成怒的他霍地拔出橫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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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8 發表於 2015-9-15 21:57
步步驚唐 第0008章 便宜嬌妻
  
    “慢著!”見唐六郎惱羞成怒拔出橫刀,少女高呼一聲,指著大胡子說道︰“你們敢動我試試,除非你們不要他的命了。”

    唐六郎下意識地回頭望向自己的隊正,只見他捂著肚子,上身微微躬著,屁股後面不時傳來長響,有的響聲被拉長得像唱歌一樣,比少女剛才唱的梨園曲還婉轉。

    “去報.......校尉....”大胡子說完,臉紅脖子粗地捂著肚子向營中的茅廁飛奔而去,速度之快,如奔雷滾滾。

    “好臭!太臭了!”少女一邊用手扇著風,一邊往軍營里走,士兵們拿槍攔住,她笑嘻嘻地說道,“你們一群大男人,還怕我一個人不成?你們不讓我進去,怎麼給你們隊正醫治呢?快叫去你們校尉來見我。”

    外頭的百姓看著少女一個人,就這麼闖入軍營之中,不禁嘖嘖稱奇,這可是破天荒的頭一次啊!

    在野戎城這樣的邊城中,軍大政小,可以說俞校尉就是野戎城的土皇帝,這里的一切都是他說了算。這麼多年,除了剛才那個吳隊正,誰敢向著軍營放個屁?

    可人家這外來的小姑娘,硬是闖進去了,這還真是瘸子放屁——邪門了!

    更邪門的是,過了半柱香時間,小姑娘硬闖軍營,不但安然無恙,還帶了一個瘸子出來。不得了,不得了,這下真是邪門了,邪門了.......

    軍營外圍了上百個人,一片嘩然。唐六郎不敢再對少女凶,自家校尉都對少女陪著笑臉,還說把人放了就放了,他個大頭兵,再對少女凶那不是壽星公上吊——活得不耐煩了嘛。

    唐六郎一肚子不爽,只能沖著外頭的平頭老百姓去,帶著一伙士兵提著刀出來,大喝著︰“看什麼看?!趕緊散了,軍營重地,豈是你們圍觀的地方,若是貽誤了軍情,通通是死罪!”

    俞守忠站在軍營內,目送著李昂兩人出營,然後對身那一名叫趙二的新兵小聲地吩咐道︰“你帶個人暗中監視著那個李昂。”

    “喏!”

    “小心點,別讓那小娘子察覺。”

    “校尉放心,某曉得了。”

    軍營外,少女自得地看著拄著拐杖的李昂道︰“咋樣?現在相信本姑娘能替你脫罪了吧?哼!”

    李昂左腳的傷已經消腫,不過他還是拄著根拐杖裝弱勢群體。

    在陰暗的石屋內呆久了,剛放出來的他,眼楮有些不適應外面的強光,眯著雙眼,還用右手在額前搭了個涼棚。

    說實話,他確實有些好奇,這小姑娘到底是什麼來歷,竟然能讓俞守忠這種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人放了他,而且還把金刀和玉扳指還了回來。

    “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李昂.....”李昂懶洋洋地答著,昂字的尾音被拖得長長的,“你叫,叫什麼?”

    “少套近乎!趕緊把你的小狗給我,咱們就算兩清了。”

    “不問就不問,我餓了,走,我請你搓一頓,算是對你的答謝。”

    “搓?”小姑娘忽扇著一對大眼楮,滿臉的疑惑。

    “呃……就是吃一頓,你的,明白?”

    “哦~就你?”

    “我怎麼了?請恩人搓一頓錯了嗎?”

    少女懶得答他,到路邊把自己的馬牽了過來,然後從馬鞍旁邊的搭袋里拿出一根繩子,過來就要把李昂的雙手綁住。

    “姑奶奶,你有病啊!干嘛呢你?”李昂一把掙開。

    少女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說道︰“為了防止你逃跑,這是必須的。在找到小狗之前,你就是我的奴僕。”她說著又要來綁李昂。

    李昂這下氣樂了,把拐杖一推,擺了個金雞**的造型說道︰“你至于嘛,我這重度傷殘人士,就算想逃也能逃得掉才行啊?”

    “少裝蒜!把你的雙手伸出來。”

    “干嘛,還要綁啊?你有沒有人性啊你,這樣虐待一個重度傷殘人士。”

    “看!手上的老繭比腳上的還厚。”

    “這能說明什麼呢?”

    “說明你用手比用腳還多!更何況,你左腳只是受點傷,又不是真瘸,真要跑起來,只怕比狗還快。”

    少女不由分說,繩子往他手上一套,靈巧地打了個死結,然後把拐杖拾回來往他手上一塞,自個兒輕松地翻身上馬,打馬便走。

    李昂萬萬沒想到,這小姑娘還來真的。他被拉著向前,不得不跟著走,她雖然沒有快馬加鞭,但速度也不慢,李昂拄著拐杖,被拉得東歪西倒的。

    野戎城臨街雖然沒有商鋪,但還是有不少行人。大家看著李昂被少女這樣綁著拉在馬後,都為之側目。李昂頭不梳髻,只在腦後綁了個馬尾巴,很符合人們心中逃奴的形象。

    李昂心中不爽,張口就叫道︰“老婆!老婆!你瞧大家都要看著呢?你這樣拉我回去,成何體統?老婆!老婆!就算回去,你也不能這樣啊,我腿受傷了,你讓我拄著拐杖跟著,這天下有你這樣蠻橫的老婆嗎........”

    李昂一口個“老婆”的叫著,他這是後世的習慣稱呼,就是吃了這麼個虧,佔點便宜回來,反正,閑著也是閑著不是?不過這稱呼,若是換的別的朝代,可能這樣叫是無效的,但在這唐朝,還就讓他歪打正著了。

    “老公”、“老婆”這夫妻間的稱呼,還就源于唐代,唐代有一位名叫麥愛新的讀書人,他考中功名後,覺得自己的妻子年老色衰,便產生了嫌棄老妻,再納新歡的想法。于是,寫了一副上聯放在案頭︰“荷敗蓮殘,落葉歸根成老藕。”

    對聯被他的妻子看到後,從聯意中覺察到丈夫有了棄老納新的念頭,便提筆續寫了下聯︰“禾黃稻熟,吹糠見米現新糧。”

    麥愛新讀了妻子的下聯,很是慚愧,便放棄了棄舊納新的念頭。妻子見丈夫回心轉意,不忘舊情,乃揮筆寫道︰“老公十分公道。”

    麥愛新也揮筆續寫了下聯︰“老婆一片婆心。”

    這個帶有教育意義的故事很快流傳開來,世代傳為佳話,從此,民間也有了夫妻間互稱“老公”和“老婆”的習俗。

    如果李昂這個時候大喊“娘子”,反而達不到他想要的效果,因為在唐代,僕人叫自家主母和小姐,也稱“娘子。”

    李昂這一通大叫,讓街上許多人“恍然大悟”,立即就有好心的大媽上來攔住少女的馬頭勸道︰“這位小娘子,這就是你的不對了,瞧你也是大戶人家出身的,總該讀過文德順聖皇後的《女則》吧?”

    “這樣對待自己的夫君可不對。他就算有錯,你也該給他留著幾分臉面才是。”

    圍上來的人越來越多,立即就和別的大媽附和道︰“對啊!對啊!夫妻嘛,床頭吵架床尾和,何至于此呢,不知道的還以為拉著個逃奴呢。”

    事情來得突然,少女騎在馬上,臉剎時間紅得像塊布,她剛要分辯,李昂又立即大聲說道︰“各位鄉親,我們這樁婚姻是打小訂下的,去年才剛剛完婚.........”

    “你胡說什麼?”少女氣得臉色紅了又青,跳下馬來就要拿馬鞭去抽李昂。

    大唐的民風就是淳樸啊,唐朝的大媽比北京朝陽區的群眾還熱心啊!

    大媽們紛紛拉住少女,你拉手臂,我搶馬鞭,合力平息著這場“家庭糾紛”。其中一個胖大媽手腳那叫一個麻利,五秒鐘不到,少女打的死結愣是讓她解開了。

    李昂感動啊,拉著胖大媽的袖子熱淚盈眶地說道︰“多謝大娘!多謝大娘!”

    “小事一樁,別謝了,還是趕緊去哄哄你家那口子吧。這年輕夫妻啊,吵架是常有的事,我和我那口子,還是吵著吵著這麼多年就過來了,男人要有胸襟,讓著她一點就沒事了。”

    “大娘啊!你們是不知道啊!說出來都是淚啊!我跟她是指腹為婚,可後來我家家道中落,我那老丈人倒是個守信的,去年還是按讓她和我完了婚。可她呢,嫌我家貧,對我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啊!從來就不肯承認我是他的丈夫,你們剛才也瞧見了,但凡有點良心的人,會在大街上這麼對自己的老公嗎?”

    “唉,真是的!既然指腹為婚,怎能反悔呢?”

    “是啊!是啊!常言說得好,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嫌貧愛富悔婚,這就是不對!”

    “大娘,各位大娘,真是通情達理,麻煩你們幫我好好勸勸她吧。”

    “成!都包在大娘身上了。”

    “對了,大娘,她幾天沒給東西我吃了,餓呀!大娘先借我幾個錢,我去買幾個包子吃行嗎?”

    “拿去!”

    不愧是大唐盛世的大媽,豪氣啊!

    李昂接著幾個熱呼呼的銅板,回頭看看被大媽們圍在中間的小娘們,暗暗一笑,撐著拐杖迅速逃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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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8 發表於 2015-9-15 21:58
步步驚唐 第0009章 唐朝大媽
  
    在唐代,基本上每個城市都是按照坊市制來布局,坊市制主要表現為將住宅區(坊)和交易區(市)嚴格分開,並用法律和制度對交易的時間和地點進行嚴加控制。

    這種帶有較強封閉性的坊市制在西周時便開始萌芽,于唐代達到了頂峰。

    因為所有商品都必須是在市上交易,所以市上特別繁華。李昂肚子餓得咕咕響,揣著幾個銅錢進了野戎城的市集,但見各式幡旗招展,一股市井的喧鬧聲撲面而來。

    光著膀子的屠夫揮舞著鋒利的殺豬刀,割肉剔骨的動作快得讓人眼花繚亂。

    賣布匹的呼的一聲把整匹布扔向天空,布匹越過店前的橫杠掛下來,美麗的絲綢在陽光下反射著動人的光彩,任由客人品鑒。

    攤煎餅的..........先別管人家是不是武大郎了,餓得前胸貼後背的李昂匆匆走到煎餅攤邊,把手上的銅仔叮叮叮叮全放在攤位上;

    唐朝的大媽真摳門,我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容易嘛,就給這幾個大仔,真是的!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對老板說道︰“您看.....這幾個錢,夠買你的煎餅嗎?”

    賣煎餅的一臉熱情地招呼道︰“客官您坐,您真是打算全買嗎?”

    李昂對這個時候的錢沒什麼概念,听說這四個銅錢能買到煎餅,他一臉驚喜,在旁邊的一張小凳上坐下來,暗自咽著口水,眼楮直勾勾地望著別的的煎餅攤,恨不能眼楮帶鉤,鉤進肚子里。

    賣煎餅的找來一個大托盤,一下子給他裝來二十個煎餅,李昂愕然問道︰“老板,這都是我的?”

    問完李昂就後悔,立即改口道︰“老板,您去忙吧,我自己來。”他一把搶過托盤,護在懷里,開始大口地啃起來,反正咱付錢了。

    “客官,您慢點吃,這都是您的,我給您盛碗水來,您別噎著.....”看到李昂餓死鬼投胎的樣子,賣煎餅的急啊,要是客人吃他的煎餅噎死了,那可就攤上大事了。

    李昂一口又一口,把煎餅往嘴里塞,正當他塞到第八個的時候,突然感覺大地微微顫動起來.....

    李昂轉眼望去,但見集市口沖進來一群大媽,個個都是重量級的,誰讓這是大唐盛世,誰讓大唐以胖為美呢,人家這可都是標準大美女,美女群像坦克部隊碾壓過來似的,那場面,那是相當的壯觀,地面也為之興奮、顫抖不是。

    “那小子在那里!在那里!”

    “別讓他跑了!”

    “抓住他!”

    李昂一看,不對啊!好像是沖著自己來的。

    沖在最前面的那位,不就是剛才對他抱以無限同情,甚至給了他四個銅板的大媽嗎?堪比北京朝陽區的好大媽呀!怎麼一下子面目變得這麼猙獰呢?

    再往後一看,他總算明白了,只見他那位便宜“老婆”騎著馬兒,打著鞭花,早已沒有了被唐朝大媽們圍攻時的狼狽,倒像是指揮三軍的統帥,她手上馬鞭朝李昂一指,唐朝大媽們便滾滾撲來.......

    李昂一看這架勢,一手端起托盤,一手拿起拐杖就跑。一開始,他還裝模作樣地拄著拐杖想博些同情,市上的人見他是瘸子,多數都沒有阻攔他。

    但後面的唐朝大媽開足了馬力,像一部部坦克沖鋒陷陣,越追越近,那聲勢足以碾碎一切階級敵人。李昂也顧不得裝瘸子了,扔下拐杖跑得飛快;

    市上被弄得雞飛狗跳,黃婆的水果攤被撞翻,張三的菜擔子滾到了溝里,李掌櫃的馬車受驚沖進了綢布莊......

    李昂的速度已經夠快了,可是唐朝大媽也不是吃素了,她們依仗地兒熟,人數多,不斷地圍追堵截。李昂跑到哪里,都有爛菜頭,小石塊不斷地追著他打。他就像斗敗的公雞被攆得滿地亂竄,人家那是雞冠,他那是頂著來不及撥掉的爛菜葉和淌著五顏六色果汁的爛水果以及一些不明物體一通慌不擇路,不時地急剎車,急轉彎,東歪西倒,樣子狼狽不堪......

    坊市四面是有圍牆的,李昂好不容易沖到坊市南門,眼看逃生之門就在前面,李昂發力狂奔,風馳電掣地向坊門沖去,結果沖到一半,嘎!又是一個急剎車......

    少女笑嘻嘻地出現在坊門外,揚聲對他說道︰“跑啊!繼續跑,怎麼不跑了?”

    “姑奶奶,你不就是想要我的小叮當嘛,我給你就是,小叮當在城外,咱們趕緊出城,快快快,唐朝大媽追上來了........”

    ***

    仲春的城外,尚有料峭春寒,但是草樹已經迫不及待萌發新葉,一派生機勃勃。

    被小妖女押著出城尋找小叮當的李昂,暗暗發誓,以後打死也不招惹唐朝的大媽了。

    “你是我的小呀小隻果,就像天邊最美的雲朵,春天又來到了花開滿山坡,種下希望就會收獲......”

    “你瞎哼哼什麼呢?”

    “我在想,是不是應該把廣場舞傳給唐朝的大媽們,免得她們沒事淨管閑事。”李昂想到這,心頭一陣惡寒,算了!算了!要是廣場舞提前一千年荼毒大唐,那是何等的景象呢?

    試想一下,到時杜甫的《觀公孫大娘弟子舞劍器行》變成了這樣︰昔有佳人公孫氏,一舞廣場動四方。小隻果來跳又唱,最炫民族風飛揚........

    小魔女好奇地問道︰“什麼廣場舞?”

    “這個你別問,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楊男。”

    李昂沒想到她真會答自己,將信將疑地道︰“真的假的?”

    “嘁!”

    “你沒有兄弟吧?”

    “..........”

    “一個女孩子家取這樣的名字,通常就是父母想要個兒子。”

    “哼!少自作聰明,等找到小叮當,再慢慢和你算賬。”少女一揮鞭子在馬臀上輕抽了一鞭,馬匹加快速度行去,李昂被拉得一個趄趔。

    李昂左腳雖然已經好很多了,但這樣跑起來還是有些疼,還有就是這小妖女分明是在虐待他。李昂心中自然是很不爽,他抽出金刀,一把將綁在身上的繩子割斷。

    楊男回頭一看,正準備懲罰他,那雙杏眼卻突然被李昂手上那把金刀吸引住,她一撥馬頭,跑回來說道︰“這把刀你哪來的?我瞧瞧!”

    李昂理也沒理她,便要把金刀藏起來,“嗖!”的一聲,楊男的鞭梢閃電般卷向他的金刀,李昂不妨她還有這一樣,金刀被她搶了去。

    “甦毗,卓瑪....”楊男看著金刀上刻的吐蕃文字念道。

    正要上去搶回金刀的李昂,忍不住問道︰“你看得懂吐蕃文字?刀上刻著什麼?”

    “難怪他們說你是吐蕃奸細,果然有些蹊蹺......”

    “你少廢話,快告訴我,這甦毗,卓瑪,是什麼意思?”

    “這不是你的東西?”

    “不說就算了,還來!”

    “哎!別急,讓我再看看,我告訴你就是,這甦毗呢,原系一國,後來被吐蕃征服,就成了吐蕃諸部中最大的一個部族,其範圍,東與多彌為鄰,西接鶻葬硤,有數萬戶,現在的甦毗王叫沒陵贊,相傳他們原是羌人。這卓瑪呢,應該是一個女人的名字,能擁有這樣一把寶刀的女人,身份肯定不一般。”

    “就是出妲姬的那羌族?”李昂脫口問道。

    “不知道!”見李昂一副神往的樣子,楊男頓時厭惡之極,對那把金刀也像破銅爛鐵似的,直接往地上扔。

    幸好李昂眼疾手快,迅速踏前一步把金刀抄在了手里,“你有毛病啊?說著說著干嘛扔我的東西。”

    “什麼人!”

    楊男突然嬌叱一聲,李昂剛直起身就見左邊的樹林里“嗖嗖!”地射出幾支勁箭,直奔他們而來。李昂大驚,呼的一下就地打滾,滾到右邊的樹叢里;

    楊男揮出馬鞭,鞭梢發出尖銳的呼嘯卷住兩支箭,但還是有一支射中她的馬臀,痛得她的坐騎悲嘶一聲,拔腿狂奔而去。

    滾入右邊樹林的李昂一邊狂奔,一邊在想,是誰?是誰要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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