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盛唐崛起 作者:庚新 (已完成)

 
mk2258 2015-9-22 21:09:0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62 1869199
V123210 發表於 2016-6-30 00:28
盛唐崛起 第五百九十四章 薄露來襲(四)


作者:庚新


已經是下半夜,夜空不知在什么時候,已烏云密布。


天馬城的城門洞開,一堆篝火在熊熊燃燒。城門內外,包括城墻上,不見人跡。


“師父……”


封常清看到這種情況,不禁有些困惑。


只是,沒等他說完,就見楊守文擺了擺手,而后和明秀相視一眼,不約而同的點了點頭。


“走,進城!”


楊守文說完,一催胯下馬,便沖向城門。


明秀也大聲道:“哥奴,跟上。”


楊存忠雖然不清楚到底是什么狀況,可是在聽到明秀和楊守文的呼喚后,也沒有猶豫,緊跟在兩人身后。四人三騎,如同一陣風似地,很快便沖進了城門。


進入天馬城之后,更是一路通暢。


可越是如此,楊守文這心里就越是緊張。


這情況明顯不正常,一般來說,天馬城由于地處安西邊荒之地,所以一到亥時,就會關閉城門。同時,城門處還會安排勇壯,城中的主要街道,也有兵馬巡邏。


但現在,都消失了!


整座天馬城好像一座不設防的城市,這一路走過來,連個人影都沒有看到。


如此情況,如果說沒有問題那才是真的有問題。楊守文的心,已經沉到了底……


他們來到寺院門口,楊守文不等戰馬站穩,便縱身從馬上跳下來。他快步上了臺階,抓住門環,啪啪啪叩響山門。而這時候,明秀和楊存忠也在臺階下勒馬。


“是誰啊,這么晚敲門?”


從寺院里,傳來胡音。


好在經過這段時間的學習,楊守文也學了幾句吐火羅語,聽懂了這話語中的意思。


是那個胡僧!


他聽出了門后說話之人的身份,于是用半生不熟的吐火羅語道:“薩末建,是我。”


山門吱呀一聲打開,從門后探出一個光禿禿的腦袋來。


他手里拿著一支火燭,在看清楚了楊守文等人的樣貌后,明顯愣了一下,旋即露出笑容,嘴巴里嘰里咕嚕的說了一連串的話語,只可惜楊守文一句都沒聽懂。


簡單的吐火羅語沒有問題,可如果是復雜的語言,楊守文就不明白了。


“薩末建,法師睡了嗎?”


薩末建不懂漢語,卻聽得懂法師的含義。


他連忙把門打開,側身讓出一條路,嘴巴里又嘰里咕嚕的說了一通。


不過,他也知道楊守文聽不懂他的話,于是就擺了擺手,示意楊守文跟在身后。


楊守文回頭,示意明秀他們在外面等候,他跟著薩末建直奔禪房。


尸密羅多已經睡下,不過睡得并不沉。


薩末建和楊守文的腳步聲驚醒了尸密羅多,他剛坐起身,就聽到門外傳來了楊守文的聲音。


“法師,我是楊守文。”


尸密羅多愣了一下,旋即從禪床上下地,而后點亮油燈。


他走過去,打開了房門,就見楊守文從外面進來,臉上露出慌張之色。


“法師,快隨我走。”


“走?”


尸密羅多愕然看著楊守文,疑惑道:“去哪里?楊君,你不是回洛陽了嗎?怎么又連夜回來了?對了,你怎么進的天馬城?老衲記得,天馬城亥時關閉城門。”


“法師,這說來話長,你先收拾一下,快隨我走,我慢慢與你說。”


尸密羅多倒是沒有懷疑什么,聽楊守文這么說,再見他一臉的慌張之色,立刻對薩末建吩咐了兩句。


“楊君,到底出了什么事?波塞黎去了哪里?”


他一邊說著,一邊穿衣服。


楊守文道:“我們在俱魯河畔發現了阿悉吉部落的叛軍……我不清楚他們是如何從官軍的圍剿中逃出來,不過看他們的樣子,似乎是要來天馬城。我擔心法師有危險,所以就趕回來,想要把法師接走。估計這個時候,阿悉吉叛軍已經渡河,朝天馬城奔襲。咱們快一點,趁著叛軍人馬未至,咱們先離開這座城市。”


尸密羅多聞聽,愣住了。


“天馬城有八百勇壯,叛軍想要攻破,恐怕不太容易。


我們出城,還不如留在城中安全……楊君,你的好意我心領,但又何必離開呢?”


楊守文急了,大聲道:“法師,我懷疑曹西什卡和阿悉吉叛軍勾結。


你剛才不是問我怎么進的城嗎?我告訴你,城門洞開,不見一個守軍……我們進城之后,一路上甚至沒有看到巡兵蹤跡。曹西什卡,顯然是準備開門揖盜。”


“你說什么?”


尸密羅多原本顯得很鎮定。


可楊守文的話,卻著實嚇了他一跳。


“你是說,曹西什卡和叛軍勾結?打開了城門?”


楊守文深吸一口氣,點點頭道:“我估計,他已經把城中勇壯召入了城堡之中。如果不是和叛軍勾結,城門又怎會洞開?城中的兵馬,又怎會不見了蹤跡……


法師,我擔心叛軍是沖我來的。


我不擔心別的事情,就怕到時候牽累到你。所以,請你和我一起離開天馬城,咱們走了,叛軍也就少了一個借口,至少能夠保證這天馬城收到的傷害不會太大。”


尸密羅多聞聽,也不再堅持。


他沒有詢問叛軍為何要找楊守文,有些事情,不是他一個方外人應該去打聽的。


他匆匆找了幾件僧袍,不一會兒的功夫,就見薩末建牽著一頭騾子出現。


那騾子的背上,是兩個沉甸甸的箱子。


楊守文看了一眼,有心想讓尸密羅多把箱子丟了,可是話到嘴邊,還是咽了回去。


他攙扶著尸密羅多走出山門,薩末建又從寺院里牽來了兩頭駱駝。


尸密羅多上了一頭,薩末建上了另一頭,然后看著楊守文,等待他的下一個命令。


“走,咱們馬上走。”


楊守文看了看天色,見烏云越來越厚。


從天邊,傳來了隱隱的雷聲,預示著一場大雨即將到來。


楊守文翻身上馬,和明秀招呼了一聲。


“楊君,讓孩子和老衲在一起吧。”


尸密羅多突然開口,指了指楊存忠懷中的封常清。


楊守文旋即明白過來,尸密羅多這樣做,并非是想要封常清做人質,而是擔心遇到麻煩時,封常清會拖累楊存忠。尸密羅多也是飽經風霜,見過世面的人。


萬一他們和叛軍遭遇,楊守文、楊存忠和明秀將會是交戰的主力。


楊守文從楊存忠手中接過了封常清,把他遞給尸密羅多。


“丑奴,保護好法師,不要妄動。”


說著話,楊守文取出一口短劍,遞給了封常清。


其實,封常清此時也很緊張。他接過了短劍,用力點點頭,可那臉上卻呈現出蒼白之色。


就這樣,一行人直奔城門而去。


眼看著快到城門的時候,就見天空中閃過兩道銀蛇,緊跟著轟隆隆一陣雷聲響起。


大雨,傾盆而下。


城門口的篝火,被迅速澆滅,火堆上冒著黑煙。


依舊是不見衛兵,也進一步證實了楊守文和明秀的猜想。


尸密羅多身上裹著一塊雨布,把封常清也包裹其中。而楊守文等人則有些狼狽,一眨眼的功夫,全身上下就被雨水濕透。


“青之,且慢。”


出了城門后,明秀突然抬手,喚住了楊守文。


時,已近寅時。


站在城門下,就見天地混沌,被雨幕所籠罩……


明秀臉色陰沉,從馬上長身而起,手搭涼棚舉目眺望。


“明君,你這是……”


尸密羅多開口問道,卻被楊守文攔住。


“哥奴,聽到了嗎?”


楊存忠此刻,已經從馬背上取下了陌刀,一臉凝重之色。


聽到楊守文的問話,他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點了點頭……


“四郎,大概要多久?”


明秀在馬上坐下來,看著楊守文道:“一炷香……現在咱們兩個選擇,一是逃出去,二是在城中找地方躲起來。這么大的雨,一旦被發現,咱們很難甩掉對方。


如果躲起來,說不定會更安全,但必須要選好地方。”


金蟾引導術進入了另一層境界之后,楊守文的六識極為敏銳。


明秀的判斷和他差不太多,也讓他感到有些糾結。無他,如果只是他和明秀,亦或者楊存忠的話,跑也就跑了。但現在,他必須要考慮到尸密羅多的情況。老和尚已經過了古稀之年,身體可未必能挺得住,更不要說在這種天氣里逃跑。


他本意是要救尸密羅多,而不是害他。


如果尸密羅多真有個三長兩短,那楊守文勢必要內疚很久。


好在,尸密羅多這時候卻開口了,“楊君,這種天氣跑不快,而且很容易被發現。


老衲的意思,是躲起來。


這天馬城,老衲已生活了二十載,或多或少也有些朋友。不如這樣,你們隨我來,老衲有一處藏身之所,就算是那阿悉吉叛軍攻入天馬城中,也不敢輕舉妄動。”


“法師有這等好地方?”


尸密羅多微微一笑,一帶駱駝韁繩,那駱駝便調轉頭來。


他沖著薩末建說了幾句話,就見薩末建催動駱駝,便朝城中行去。


“楊君,隨老衲來吧。”


尸密羅多說著話,便催動駱駝,沿著長街緩緩而行。他似乎并不緊張,駱駝走的也不是很快。楊守文三人緊跟在尸密羅多的身后,冒著雨,行出兩個街口。


“這里是……”


“看到前面的清真寺了嗎?”


尸密羅多笑道:“咱們就去那里落腳。這一片多是真主教的信徒,就算是叛軍,也不敢在這里肆意妄為。老衲與這里的阿訇有十年的交情,只是不為外人所知。”
V123210 發表於 2016-7-2 00:34
盛唐崛起 第五百九十五章 騷馬


和尚與真主教的阿訇居然是好朋友?


乍聽有些古怪,可仔細想想,似乎也算不得什么大事。真主教要在天馬城立足,而佛教是這個城市的主流宗教。佛門弟子,并不喜歡爭執,所以真主教在天馬城最大的對手,莫過于是基督教和摩尼教的信徒,兩者之間也沒有太大沖突。


楊守文記得前世曾看到過一種說法:真主教眼中最大的敵人,是歐洲的天主教徒和基督教徒。


據說兩個宗教好像是同出一源,后來天主教徒獲勝,曾對真主教徒進行過血腥的屠殺。于是,兩個教派就結下了血海深仇,他們同出耶路撒冷,但是到后來,卻相互敵視。乃至于后世的一系列極端活動,似乎都牽扯到這兩者間的仇恨。


楊守文一行人跟著尸密羅多,來到一座清真寺外。


尸密羅多下馬,上前叩響了門扉。


不一會兒的功夫,門開了。從里面走出一個大胡子老人。他身材高大,看上去有將近190左右身高,穿著一件寬大的袍子,手里拿著一支蠟燭。老人認出了尸密羅多,頓時露出驚訝的表情。這么晚了,尸密羅多突然到來,是什么情況?


“法師,你怎么來了?”


“騷馬我的兄弟,我需要你的幫助。”


尸密羅多一口流利的吐火羅語,表情凝重的看著眼前的大胡子老人。


楊守文等人站在清真寺門外,并沒有跟上去。他們就看到尸密羅多和大胡子老人手舞足蹈的交談著,那大胡子還不時把目光越過尸密羅多,落在了楊守文等人身上。


片刻,老人打開了門。


尸密羅多朝楊守文等人招了招手,便邁步走進清真寺。


而這時候,從寺廟里又走出了幾個身著真主教服侍的壯年人,牽著馬匹和駱駝,朝側門走去。


“楊君,騷馬是老衲認識了十年的好朋友。


我們雖然信仰不同,但是卻交情莫逆。這里是真主教徒的所在,就算叛軍攻進來,也不敢在這里鬧事。”


楊守文聞聽,連忙向騷馬,也就是大胡子阿訇行禮。


騷馬卻注視著楊守文,突然道:“楊君,你們唐國皇帝,是否可以接受真主在大唐國傳播教義?”


“啊?”


楊守文頓時懵了。


騷馬說得一口流利的關內唐音,所以并不存在什么交流的問題。


就在楊守文有點弄不明白騷馬的用意時,一旁尸密羅多道:“騷馬,你不要為難楊君。


似傳播教義這種事情,絕不可能一蹴而就,需要慢慢進行。


我佛如來為傳播教義,從漢朝皇帝開始,白馬東渡,歷經了五百多年的光陰,才算是在中原立足。大唐國海納百川,自有非比尋常的氣度和胸懷……想必也不會拒絕你們前往。不過,你要做好準備,凡事切不可太過著急,徐徐圖之為妙。”


騷馬聞聽,點了點頭。


他歉意朝楊守文笑了笑,沉聲道:“楊君莫要責怪,我是有些太心急了。


對了,剛才老和尚說,你遇到了麻煩?是否需要我的幫助呢?


在天馬城,有數千真主教徒,只要楊君需要,我可以立刻召集所有人,幫助楊君。”


騷馬的目光灼灼,甚至還帶著一絲絲期盼之色。


楊守文心里不禁一動,再次看向騷馬。


利用真主教徒進行反擊?這的確是楊守文此前沒有想到過,或者說考慮過的事情。


他不清楚天馬城的真主教徒有多少戰斗力,可他卻知道,只要能聯合起這些真主教徒,倒也未必沒有獲勝的可能。同時,他還可以借助真主教徒,對曹西什卡進行反制。


曹西什卡是一個不穩定的因素!


至少楊守文是這么認為。


如果能干掉曹西什卡,掌控天馬城的話,說不定會給安西帶來一些不一樣的變化。


只是,楊守文也清楚,騷馬的幫忙,絕不會是平白無故。


世上沒有白吃的午餐!


楊守文想到這里,已經隱隱猜到了騷馬的意圖。


他向在大唐帝國傳教……任何一個宗教,都需要官府的支持,才能夠得以傳播,否則就只能成為邪教。這一點,可以從摩尼教看出端倪……早在高宗初年,摩尼教信徒陳碩貞造反,很快就被官府所鎮壓。此后,官府對摩尼教更是嚴厲打壓。


于是摩尼教最終成為了邪教,哪怕后來改名為明教,哪怕曾協助朱元璋建立明朝,但卻始終為官府忌憚。


騷馬顯然是明白這一點,亦或者說,是尸密羅多提醒過他。


所以,他才會這么主動的提出幫忙的請求,所為的,就是希望楊守文能給予協助。


說實話,楊守文并不了解真主教的教義。


在宗教一事上,楊守文可說是無神論者,沒有任何偏好。


哪怕他現在是僧人打扮,也不是真的就皈依佛門。只是讓這么一個宗教傳入中原,結果又會如何?他不敢確認。但是他知道,總有一天,真主教會傳入華夏。


想到這里,楊守文深吸一口氣。


“若騷馬阿訇愿意幫助我,不知道又有什么條件?”


騷馬臉上,頓時浮現出了笑容。


“還是剛才說的,我希望真主的福音能夠被更多人所知曉……如果有一天,我們前往大唐,希望楊君能夠給我幫助。”


楊守文瞇起了眼睛,朝尸密羅多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明秀。


“只要你們能夠遵守朝廷律法,我倒是愿意,引見阿訇給朝廷中的官員。”


騷馬臣思片刻,抬頭看向了尸密羅多。


就在這時候,清真寺外突然傳來了一陣騷亂的聲響。


緊跟著,一個教徒跑進來,沖著騷馬大聲喊叫。


騷馬聞聽,臉上浮現出一抹怒色。他先是向楊守文等人道歉,而后便快步出門。


尸密羅多道:“叛軍,已經入城。”


“曹西什卡那邊可有動靜?”


“城堡方面,沒有任何反應……楊君,看樣子你說對了,曹西什卡和叛軍有勾結。”


說完,尸密羅多話鋒一轉,沉聲道:“騷馬雖然是真主信徒,但是所信奉的教義,與伍麥葉大寔人多有不同。他原本是波斯呼羅珊的奴隸,后信奉真主教,逃離呼羅珊,在天馬城定居。與伍麥葉大寔人不一樣,騷馬相對平和,對大唐國極為向往。


他一直想要去大唐國傳教,但由于種種原因,始終未能成行……


如果你能夠幫助他,就可以得到整個天馬城真主信徒的尊敬,并且扭轉戰局。”


楊守文看著尸密羅多,眸光閃爍。


尸密羅多從沒有想過要離開天馬城,也許從一開始,他就想到了要找騷馬幫忙。


“法師,你……”


“楊君,老衲在天馬城生活了二十載,已經和這座城市融為一體。


離開天馬城?是老衲從未考慮過的事情。同樣,老衲更不愿看到天馬城受到傷害,所以就想到了我這位老朋友。他可以幫助你扭轉戰局,你可以幫助他實現愿望。


呼羅珊人利益當先,只要你愿意交換,老衲相信,騷馬絕不會讓你失望。”


“呼羅珊?是波斯遺民嗎?我認識伊嗣埃的孫女,她的子民,似乎就在呼羅珊。”


“哦?”


尸密羅多聞聽一怔,旋即笑道。


“楊君,呼羅珊可并非只有皇室遺民,還有原住民。


不過,當地的原住民,大都是波斯奴隸出身,波斯尚未滅亡時,他們就開始逃離呼羅珊。而在波斯滅亡后,大批波斯平民隨伊嗣埃來到了呼羅珊,也就是現在的呼羅珊人。


楊君,騷馬其實很簡單,他沒有太大的野心,只希望能夠獲得平靜的生活而已。”


說到這里,尸密羅多站起身來。


“楊君,是時候做出抉擇了。


如果你愿意幫助騷馬,就可以獲得天馬城四千狂熱信徒的擁護,他們會為你守護天馬城……當然,你也可以選擇拒絕。可這樣一來,天馬城就可能毀于戰火之中。”


楊守文沉默了!


他對天馬城并沒有什么感情,所以也不太能理解尸密羅多的想法。


天馬城毀于戰火?


楊守文可不這么認為……雖然不清楚曹西什卡和薄露之間有什么交易,但曹西什卡家族在天馬城已有百年之久,就算是放薄露進城,也不會坐視天馬城受損。


但是……


他更不想地老鼠一樣的躲著。


薄露啊!


那是他手下敗將。就這么躲藏起來,想想實在不太甘心。


想到這里,楊守文向明秀看去。明秀也眉頭緊蹙,看了看尸密羅多,而后朝著楊守文輕輕點頭。


“法師,我還是那句話,只要騷馬遵守朝廷律法,我可以給他適當的關照。”


“這足夠了!”


尸密羅多話音剛落,騷馬就進來了。


他忙迎上前,和騷馬低聲說了幾句話,就見騷馬的臉上,頓時露出了興奮之色。


也難怪,在這個時代,大唐帝國可是世界的中心。


無數人對之華夏心存仰慕,騷馬也是其中之一。他走到楊守文的面前,大聲道:“楊君,那些異教徒休想占領這座城市,真主教導我們說:被進攻者,已經獲得了反抗的許可,因為他們將受到壓迫。”


說完,他也不等楊守文回答,便轉身招手,示意信徒上前。


騷馬從身上的挎包里,取出一部經書,用波斯語大聲的誦讀著。


信徒們在聽完之后,齊聲吶喊,便紛紛離去。


“楊君,當太陽升起的時候,異教徒的血將染紅大地,真主的福音照耀天馬城。”
V123210 發表於 2016-7-2 00:35
盛唐崛起 第五百九十六章 反擊


雨勢,減弱了些許。


不過那豆粒大小的雨滴打在臉上,仍會感覺生疼。


冷清的佛寺,被數十人包圍著。山門已經倒塌,佛堂里更是一片狼藉,看上去頗為凄涼。


穆先生邁步走進寺院,喝止了正在翻箱倒柜的隨從。


“這里是佛寺,你們休得放肆。”


被他這么一呵斥,隨從們立刻變得小心起來,不敢再似之前那樣的肆無忌憚……


“阿郎,沒有人。”


“嗯?”


“據城里的細作說,這里原本只有三個和尚。


其中的老和尚,在天馬城已有二十年之久……那幾個人到了天馬城之后,就住在這寺廟之中。不過不知是不是走漏了風聲,老和尚與那幾個唐國人都不見了。”


穆先生拿過一支火把,邁步走進佛堂。


他在佛堂里轉了一圈之后,又走到了香爐前,看了一下里面的香灰。


眸光一閃,他沉聲道:“老和尚昨天在這里做的晚課,說明他并沒有離開天馬城。”


說完,他轉過身,看著隨從道:“立刻派人告訴薄露,讓他全城搜索,那些人一定還躲在城里。很可能是曹西什卡驚動了他們……這獠子少不更事,平添麻煩。”


說著話,穆先生便走出了佛堂。


這時候,寺院外傳來馬蹄聲。


魯奴兒帶著一隊護衛來到寺廟門前,她甩蹬下馬,走上臺階,正好和穆先生照面。


“穆先生,找到人了?”


“已經跑了!”


穆先生和魯奴兒錯身而過,站在山門外,舉目眺望。


雨幕遮天,令整個天馬城都陷入混淪之中。從遠處傳來一陣陣哭喊聲,并伴隨著喝罵和慘叫聲不斷響起,把天馬城的寧靜打破。他取下頭上的斗笠,仰面朝天,深吸一口氣。


“他們一定還躲在城里,我能夠聞到他的氣息。”


魯奴兒看了穆先生一眼,冷冷一笑。


這貨太裝逼了,裝的有點過了……


不過,她也知道,自己現在還不能招惹對方,因為這穆先生的來頭,顯然很大。


“那我們怎么辦?”


“搜!”


穆先生厲聲道:“楊守文不會躲藏在民居之中,他假扮僧人,標志明顯。所以要躲藏,最好的去處就是那些佛寺。紅忽魯奴兒,煩勞你告訴薄露俟斤,請他派人去佛寺中搜查。


還有,打聽一下,那老和尚有沒有親近之人。


若是不在佛寺,便循著這條線找,一定可以找到他們。”


魯奴兒不置可否,只答應一聲,便上馬離去。


一個隨從上前,輕聲道:“阿郎,這些獠子未必可信。”


“我知道……不過現在,我需要他們幫忙。等找到了那些人,就發信號通知曹西什卡,命他出擊。


這些獠子,絕不能放過。


殺了薄露之后,派人把薄露首級送去播密川,要不然田揚名那邊也不好向唐休璟交代。”


“卑職,明白!”


雨,在黎明時分停息。


天馬城中,哭喊聲不斷,許多房舍著了火。但由于之前雨水的緣故,火勢不大,卻濃煙滾滾。


而位于天馬城的那座恢宏佛寺,也被大火籠罩。


當太陽升起的時候,可以清楚的看到飄散在空中的黑煙。


薄露一邊縱兵掠奪,一邊尋找著楊守文等人的下落。事實上,薄露比穆先生更想要找到楊守文,因為這次起兵造反,幾乎就是毀在了楊守文之手,也讓薄露對楊守文恨之入骨。他策馬在天馬大街上,舉目向天馬城堡看去,露出一絲不屑。


曹西什卡好歹也是一城之主,這天馬城也算是一座大城。


可是,他卻聽從那唐國人的差遣,把好大一座城池就這么平白讓出來。好吧,就算日后唐國人會給你補償,但是在吐火羅,特別是西曹國內,曹西什卡的名聲也就徹底毀了。一個短視之人!到時候你眾叛親離,就只能做唐國人的走狗。


可惜了這一座大好的城池!


薄露想到這里,對曹西什卡越發的不屑。


若是自己能有這樣一座城池的話,何需百年?二十年,便足以吞并整個吐火羅!


鐺,鐺,鐺!


就在薄露沉思的時候,耳邊突然想起了一陣鐘聲。


那鐘聲,是從天馬城的西北角方向傳來,節奏頗有些怪異,似乎帶著一種奇異的韻味。


伴隨著鐘聲,天地間回蕩起一個古怪的聲浪。


那聲浪莊嚴而肅穆,帶著一種蠱惑人心的奇異韻味,似乎是數以千計的人在誦讀經文。


薄露在聽到這鐘聲與聲浪之后,頓時臉色大變。


“立刻集合,集合!”


他嘶聲喊叫著,身邊的隨從雖然不明白是什么緣故,卻連忙吹響了號角。


“薄露俟斤,發生了什么事?”


穆先生這時候也趕了過來,看著薄露,疑惑問道。


薄露道:“聽到那鐘聲了嗎?那是真主教宣戰的鐘聲……”


“什么?”


穆先生畢竟不是安西人,對安西的許多情況不太了解。不過,他也聽說過真主教,臉上頓時浮現出詫異之色。


“真主教?真主教在向誰宣戰?”


“還能向誰,當然是向我們……”


“我們?為什么?”


薄露用一種‘你是白癡’的眼神看了穆先生一眼,大聲道:“我怎么知道?真主信徒最為狂熱,一旦開戰,不死不休……該死,誰去招惹了那些個真主教的人?”


晨曦之中,遠處的街道小巷中,走出了一群群身穿長袍的人。


他們有的手中緊握彎刀,有的則手持長矛。走在最前面的人,手捧經籍,一邊走一邊大聲的誦讀。


他念一句,身后的信徒們便緊跟著誦讀。


“……被進攻者,已經獲得了反抗的許可,因為他們受到了壓迫……”


越來越近,那誦讀經文的聲音越來越響亮,一片一片,此起彼伏,漸漸又匯聚成了一個聲音。真主教徒們走到了長街的盡頭!穆先生甚至清楚看到,其中有十幾個人,手里拎著血淋淋的人頭,臉上呈現出狂熱之色,正凝視著薄露等人。


而薄露手下的叛軍,這時候也在漸漸的集合。


天馬城堡的城墻上,曹西什卡帶著護衛隊舉目眺望,見到真主信徒出現,也不禁臉色大變。


“這些個蠢貨,誰讓他們去招惹那些瘋子的?”


曹西什卡很清楚真主信徒是什么樣子,那些人一旦投入戰斗,會悍不畏死,極為瘋狂。想當初,真主教信徒進入天馬城的時候,曾經和本地的一些教派發生過沖突。曹西什卡曾親眼目睹了真主信徒的戰斗,也正因此,讓他對真主教頗為忌憚。


“都督,我們要不要參戰?”


“等一下,先看看情況。”


曹西什卡接到了通知,命他讓出天馬城。


雖說天馬城是西曹國所屬,但曹西什卡對唐國更加仰慕。事實上,從他父輩開始,就已經習慣于聽從安西都護府的差遣,甚至對西曹國的命令,都不屑一顧。


雖然不明白是什么原因,但曹西什卡還是習慣性的,愿意聽從差遣。


出戰?


會不會破壞了主上的計劃?


反正主上也說了,要薄露的腦袋……既然如此,讓那些真主信徒打前陣,沒有主上的信號,他是絕對不會過問此事。在城堡中看熱鬧,似乎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所以,當他的部下提出出戰的要求時,曹西什卡果斷拒絕。


只是他沒有發現,因為他的拒絕,身后那些部曲看他的眼神,也變得有些古怪……


“真主教的兄弟們,我這次來,是來尋找一個仇人,絕無打攪你們的意思。”


薄露見真主教徒越來越多,有些惶恐,于是縱馬上前,大聲喊叫。


為首的一個真主教徒抬起了手,直視薄露。


“真主教導我們,當我們的身體被異教徒的鮮血所浸透,真主將把榮耀賜予我們。”


他手捧經籍,大聲呼喊。


緊跟著,一排真主教徒從他身后躍出,手持梭槍,惡狠狠便向薄露和他的叛軍投擲過來。


嚇得薄露連忙撥馬退后,幾個躲閃不及的親隨,被梭槍當場擊殺。


“殺死他們!”


那些個手捧經籍的信徒指向叛軍,厲聲喊喝。


剎那間,真主教徒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聲,“殺死他們,殺死他們……”


他們身著白袍,手持武器,悍不畏死的發起了沖鋒。


而薄露也退回軍中,大聲喊道:“給我殺!”


既然真主教徒已經決意要開戰,薄露也不會退縮。因為他很清楚,如果他退縮半步,那些狂熱的教徒勢必會更加瘋狂。


兩支人馬,喊叫著在天馬大街上混戰起來。


而此時,楊守文、明秀和楊存忠則來到了天馬大街的另一端,看著長街上混戰的人們。


“絕不可讓他們在中原傳教。”


明秀的臉色,發生了變化。


楊守文也神色凝重的點點頭,輕聲道:“此事,我當呈報陛下,請她對真主教留意。”


不過這個時候,真主教信徒的狂熱,對楊守文而言,無疑有極大的好處。


他舉目眺望,目光越過了長街,落在了另一頭的叛軍隊伍之中。叛軍自播密川突圍,不過六百人。但是為了加強他們的戰斗力,穆先生有偷偷調撥了四百人。


千人隊伍,簇擁著薄露。


楊守文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了薄露,眼中頓時露出了駭人殺機。


這個薄露,絕對是一個天大的麻煩……若不殺死此人,早晚會成為安西的禍害。


雖然對薄露突圍心存疑惑,但楊守文此刻卻認為,應當先取了薄露首級。


“四郎,你在這里督戰,哥奴隨我前去斬殺賊酋。”


楊存忠早就憋了一口氣,聽聞楊守文的命令,大吼一聲,健步飛奔。


那支長有兩米的陌刀拖地而行,刀口在地面上劃出一道深深的刀痕,火星飛濺。


他沖入戰場,腳下一頓,手中陌刀呼的揚起。


那口大刀劃出一道奇亮光弧,咔嚓便把攔在他身前的叛軍斬為兩段。鮮血,瞬間染紅了楊存忠身上的白袍,可是他卻恍若不覺,發出一聲聲虎吼,大刀呼呼作響,上下翻飛。


沉甸甸的陌刀在楊存忠手里猶如閻王爺的帖子一樣,所過之處,殺得血肉橫飛。


與此同時,楊守文也縱馬向前,手中一桿大槍顫動,化作朵朵梨花,槍影重重。他和楊存忠一前一后殺入長街,猶如入無人之境般。那些叛軍,被殺得連連后退。而真主教徒也在楊守文二人的激勵之下,變得越發瘋狂,越發的兇狠……


“薄露,往哪里走?”


楊守文一馬當先,從長街的戰場中殺出一條血路,直奔薄露而來!
V123210 發表於 2016-7-6 00:56
盛唐崛起 第五百九十七章 薄露之死


天馬城,已經亂成一團。


伴隨著真主教徒的突然出擊,讓天馬城的百姓如夢方醒。


這本就是一群生活在邊塞偏荒之地的人,雖然天馬城有安西都護府的護佑,可是沖突戰亂時有發生。只不過,那些沖突和戰爭規模太小,小到讓人不會放在心上。


薄露發現,局勢變了。


叛軍的處境突然間變得艱難起來。


那些游散在街上的散兵游勇,遭遇天馬城百姓的圍攻,死傷不小。


要知道,天馬城還是以佛教徒為主。雖然這些佛教徒性情平和,但是卻并不好惹。


特別是叛軍接連焚燒了幾座廟宇,也激怒了這些信徒。


“大俟斤,快撤退。”


穆先生帶著人,狼狽的趕過來。


“整個天馬城的人,都在和我們交戰。”


“該死,該死,該死!”


薄露氣得火冒三丈,可面對這種局面,也無可奈何。


他看到了楊守文,雖然楊守文主仆二人殺法驍勇,但是想要從那擁擠的長街上鑿穿過來,并非一件易事。原本,薄露還想著要殺死楊守文,可現在的情況……


叛軍已經呈現潰敗的態勢,被真主信徒打得連連后退。


如果等到天馬城的百姓全都聚集起來的話,他在想逃走,可就沒那么容易了……


眼看著仇人就在眼前,卻無法除掉,薄露心中何等懊悔。


可他也清楚,現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薄露想清楚這一點,目光中帶著不甘之色,惡狠狠看了正陷入重圍之中的楊守文和楊存忠二人。


“兒郎們,隨我突圍。”


真主信徒善戰,但只是烏合之眾。


而薄露手下這幾百人,卻是從北庭都護府和安西都護府唐軍夾擊之下存活的百戰精兵。他們也覺察到了局勢不妙,在得到薄露的命令之后,立刻發起了突擊。


真主教徒死傷慘重,可在狂熱信念的支持下,仍奮勇搏殺。


一時間,天馬大街上的戰況越發激烈,越發殘酷。


“大俟斤,你率部突圍,我來掩護。”


就在這時,穆先生突然大聲喊道。


同時,他更指揮部曲,向真主信徒發起了沖鋒。


“穆先生,你怎么辦?不如和我一起走?”


“大俟斤放心,我自有辦法逃走,你只管突圍便是。”


薄露對穆先生本來并不是很在意,可現在,卻也不禁感動起來。


也許,我真是看錯了穆先生?如此有情義的人死在這里……唉,總好過我死在這里。


“穆先生,大恩不言謝,你多保重。”


薄露沖著穆先生一拱手,撥轉馬頭,帶人就走。


與此同時,天馬城堡的大門突然打開,曹西什卡率八百勇壯自城堡中殺出,撲進了戰場之中。


“外公,小心!”


薄露本指揮手下拼死突圍,忽聽得魯奴兒的聲音響起。


緊跟著,一種莫名的驚悸從心頭升起,他猛然回頭,就見一支利箭呼嘯從身后飛來。


薄露想要閃躲,已經來不及了。


那支箭速度實在是太快了,快到他根本無法躲避。不過,薄露畢竟是久經沙場,眼見躲不開那支箭,身體在馬背上硬生生扭了一下。噗的一聲,那支箭正中薄露的后心。他大叫一聲,從馬背上摔下來。在摔落地面的時候,薄露看到穆先生手持一張硬弓,正朝他露出陰冷的笑容。


“賊子!”


薄露哇的噴出一口鮮血,想要破口大罵,卻使不出半點力氣。


這時候,魯奴兒帶著人縱馬趕到。


“阿吉,攔住他們。”


魯奴兒大喊一聲,拔悉密阿吉二話不說,帶著十幾個人,就迎上去,將穆先生的手下攔住。


魯奴兒把薄露救到了馬上,手中長槍舞動,帶著人從重圍中殺出。


穆先生眼見薄露被救走,眉頭一蹙。


他想了想,又朝正向他逼近的楊守文主仆看了一眼,猛然一咬牙,縱身躍下戰馬,悄然躲進了一條小巷之中。他一邊跑一邊把身上的衣甲脫下來,當從小巷另一頭跑出來的時候,就見天馬城堡的勇壯迎面而來。穆先生非但不慌張,反而加快了速度。


他一邊跑,一邊用突厥話大聲喊道:“曹都督何在,曹都督何在?我乃神都使者,有密信呈交。”


失去了薄露和穆先生的叛軍,頓時變成了一盤散沙。


楊守文血染征袍,從亂軍中殺出一條血路。只是沒等他追出幾步,就被阿吉帶人攔住了去路。眼看著魯奴兒帶著薄露已經殺到了城門下,楊守文心中也有些急了。


“阿吉,讓開。”


他看著遍體鱗傷的阿吉,心中略有些不忍,厲聲喝道。


哪知阿吉卻咧嘴笑了,“長老,羌笛何須怨楊柳,春風不度玉門關……我早就該猜到,長老非是尋常人。可惜,不能與長老痛飲一場,就讓阿吉再領教長老手段。”


這是一個忠義之人,已經有了必死之心。


他說完之后,不等楊守文開口,便拍馬舞刀,向楊守文殺來。


只是,不等楊守文動手,就見楊存忠驀地從楊守文馬后轉過來,手中陌刀揚起,鐺的便撞開阿吉手中的大刀。巨大的力量,使得阿吉胸前門戶大開。而就在這時候,楊守文已經縱馬到近前,手中大槍撲棱一顫,便刺穿了阿吉的胸口。


阿吉坐在馬背上,雙手死死抓住楊守文的槍。


不過,他卻沒有看楊守文,而是回身看去,見魯奴兒保護著薄露已從城門突圍而去。


臉上的笑容更盛,他松開手,看著楊守文。


楊存忠上前正要補刀,卻被楊守文喝止。


楊守文松開了手中的大槍,阿吉的身體便直挺挺從馬背上載落。


“哥奴,命人好生掩埋,莫要褻瀆了尸體。”


說著話,楊守文便抬頭看去,魯奴兒的身影,已消失在城門外……


也罷,薄露經此一戰,已經無法東山再起!


阿悉吉部落,不復存在……失去了根基的薄露,也不會再為五弩失畢中所支持。


梟雄末路,就算他活著,也難掀起風浪。


遠處,一隊騎軍飛馳而來。


“叛軍聽著,放下武器,立刻投降,否則格殺勿論。“


那些人一邊策馬喊喝,一邊向楊守文逼來。


楊守文眼睛一瞇,看出了那些人似乎心懷叵測,當下冷笑一聲,對楊存忠道:“看起來曹西什卡賊心不死,到這個時候,居然還敢打我的主意……哥奴,該給他們一些教訓才是。”


楊存忠聞聽,立刻邁大步便迎向對方。


他步幅很大,眨眼間便來到那些人的身前,甚至不等對方開口,便揮刀砍去……


原本,那些已經停止交戰的真主信徒看到這一幕,立刻發出了吶喊。


在他們出征之前,已經得到了騷馬的指示,只要兩個唐國和尚不停下來,他們的戰斗就不算結束。數以千計的信徒呼啦啦沖向了那對騎軍,一個個高呼口號。


在他們的心中,真主和騷馬才是真正的領袖,什么曹西什卡,他們又怎會放在眼中?


一隊騎軍,眨眼間便被人群淹沒。


楊守文立馬橫刀在天馬大街的中央,心中不由得長出了一口氣……


“住手,全都住手,你們想要造反嗎?”


一個身材高大,發髻卷曲蓬松,頭戴金環,深目高顴骨的男子,帶著一隊勇壯趕來。


“所有人都聽著,再不住手,休怪我曹西什卡不講情面。”


那人的聲音,把楊守文從沉思中喚醒。


他抬起頭,厲聲喝道:“我乃大唐國征事郎楊守文,奉大唐國女皇之命,前來天馬城辦事。


曹西什卡,你勾結叛賊,還不立刻投降?


我當向西曹國國主遞交國書,質問今日所發生的事情……若你聰明,立刻投降,否則格殺勿論。”


大唐國對于天馬城而言,無疑有著巨大的威懾力。


曹西什卡之前由于避戰不出,已經令手下勇壯心生不滿。


聽聞楊守文的喊喝聲,勇壯們都露出了遲疑之色,看向曹西什卡的目光,也變得有些不同了。


曹西什卡頓時急了,“休要聽那和尚胡言亂語,他不是唐國天使,他是叛賊。”


“我是叛賊?”


楊守文忍不住哈哈大笑,“我若是叛賊,何必與叛軍交戰;我是叛賊,這些天馬城百姓又怎會聽從我的差遣?曹西什卡,叛軍到來時,你避戰不出不說,還命人打開城門,放那些叛軍入城。曹氏百年基業,盡毀在你的手中,你又有什么面目,自稱是天馬城都督?”


楊守文話音未落,忽聽得城門方向大亂。


幾名真主信徒跑過來,大聲道:“俱密城,俱密城的兵馬已經到達城外……”


高力士,干得漂亮!


楊守文聞聽,心中大喜,手指曹西什卡道:“曹西什卡,俱密城援軍已經到達,你若是聰明的,立刻下馬投降,我會把你交給你們西曹國主處置。如若不然,必死無疑。”


曹西什卡的臉色,變得很難看。


他看了看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的天馬城百姓,從他們的目光中,感受到了一種憤怒的情緒。


而他身后的勇壯,除了他的親兵護衛之外,幾乎齊刷刷后退幾步。


曹西什卡突然高聲喊道:“穆先生,穆先生快來……告訴他們,我是奉了唐國皇帝的旨意行事。”


可是,卻無人回應。


就在這時,有人指著天馬城堡方向喊道:“快看,天馬城堡失火了!”


楊守文一怔,忙扭頭看去。


只見天馬城堡濃煙滾滾,烈焰蒸騰。


楊守文不禁愕然,誰會在天馬城堡內縱火?


他遲疑一下,手指曹西什卡道:“看住他,其他人,趕快救火!”


不知是什么緣故,楊守文的腦海中,在此時此刻突然浮現出了一張蒼老的面龐。


“哥奴,立刻去清真寺,查看一下法師的情況。”


楊存忠一怔,忙答應一聲,撒腿就走。


天馬城的城門口,也在此時出現了一隊人馬,為首的赫然正是高力士和楊十六兩人,遠遠就喊道:“楊君(阿郎)我們來了!”


正午時分,大雨瓢潑。


老天爺好像頑皮的孩子,黎明前大雨停息之后,陽光明媚。可是到了中午時,又下了起來。


魯奴兒抱著薄露逃出天馬城后,在十幾名親隨的保護下,躲進了波悉山。


越過波悉山,就是五弩失畢中的領地。


那是西突厥的地盤,只要能到達,就算是徹底安全。


可是……


魯奴兒渾身上下,都已被雨水濕透,懷抱著薄露,在山路旁失聲痛哭,“外公,外公醒來。”


“魯奴兒!”


薄露睜開了眼睛。


那張臉,因為失血過多,再加上被雨水沖刷,慘白至極。


“不要去五弩失畢中,不要相信任何人……去找你父親,只有你父親才能為我報仇。”


“外公,你再堅持一下,咱們……”


“魯奴兒,聽我說。


外公這一次輸了!不過,我沒有輸給任何人,只是輸給了運氣……那楊守文,是上天派來和我作對的人,我斗不過他。可是,你還有機會。魯奴兒,你附耳過來。”


魯奴兒低下頭,薄露在她耳邊低聲細語著。


魯奴兒不停的點頭,最后聽薄露用微弱的聲音道:“李家人狡詐,絕不可以輕信。吐蕃人貪婪,也不足以作為盟友。魯奴兒記住,想要報仇,唯有靠你自己。


想辦法獲得你父親的信任,按照我說的去做……早晚有一天,阿悉吉一定能夠東山再起。”


薄露說完,再無氣息。


魯奴兒懷抱著薄露的尸體,忍不住放聲大哭。


都是她……當初如果不是她邀請了楊守文,薄露也不至于功虧一簣,遭遇保大軍的反擊。


十數載的苦心謀劃,只因為一個楊守文,而功虧一簣。


魯奴兒抱著薄露,突然仰頭發出一聲如同野狼般的嚎叫。


“紅忽魯奴兒,我們趕快走吧,這里并不安全。”


有扈從上前,輕聲的勸說。


魯奴兒抬起頭,那雙明媚的大眼睛里,閃爍中一抹陰戾之氣。


“把我外公埋起來,我不能讓我外公死了,還要曝尸荒野。”


她說完,把薄露的尸體放在了地上。


扈從連忙把薄露的尸體抬到了旁邊,在一塊空曠的地上挖坑掩埋。而魯奴兒則站在山坡上,舉目東眺。


“楊守文,你等著……總有一日,我魯奴兒要用你的人頭,來祭奠我外公在天之靈!”


魯奴兒自言自語,那張俏美的臉上籠罩冰霜。


她突然仰天大聲吼道:“楊守文,你等著,我一定要親手殺了你……”


那聲音,在波悉山中回蕩不息!


第四卷完
V123210 發表於 2016-7-6 00:57
盛唐崛起 第五百九十八章 狄公之殤(一)


圣歷三年八月,西北狼煙四起,時局動蕩不已。


先是有吐蕃寇邊,進犯涼州;隨后又有默啜出兵犯隴右。雖則唐軍出兵抵擋,但突厥兵馬來去如風,在隴右馬場掠奪數萬匹戰馬之后迅速撤離,令唐軍撲了一個空。


這也讓武則天感到顏面無光!


這已經是武則天在三年里第二次吃突厥人的虧,而且還是被同一個人戲耍。這讓心高氣傲的武則天又豈能善罷甘休?好在,唐休璟與郭元振設計,把吐蕃大軍引入洪源谷中,而后一把大火,講吐蕃數萬兵馬付之一炬,算是挽回了武則天的顏面。


吐蕃大軍失敗之后,武則天總算是松了口氣。


不久,自安西又傳來了捷報,薄露自播密川突圍之后,又和天馬都督曹西什卡勾結,企圖占據天馬城負隅頑抗。幸得楊守文及時出現,說服了天馬城真主信徒,剿殺薄露。最終,薄露全軍覆沒,被其女魯奴兒救走之后,至今下落不明,音訊全無。


而曹西什卡則被楊守文捉拿之后,被送往西曹國疵。


不管怎么說,曹西什卡是西曹國的天馬都督,哪怕楊守文身負皇命,也無權疵。


這已經屬于兩國之間的問題,所以只能呈報武則天,由武則天派遣使者前往西曹國交涉。


至于曹西什卡最終是被西曹國處死,亦或者是被武則天處死,都不是楊守文可以干預等事情了。


夜色,漸深。


神都洛陽上陽宮內,武則天在觀風殿里看完了呈送上來的奏疏之后,也感到莫名的疲憊。


到底是年紀大了!


已度過了七十六歲的生辰,武則天越發覺得,精力不似從前那樣旺盛。


想當初,她剛登上九五之尊時,那怕已六十多了,缺仍可以通宵達旦的處理事務。


可現在


“婉兒,什么時辰了?”


武則天伸了一個懶腰,抬頭問到。


雖然她如今重用張易之兄弟,把薪臺的權力削減很多。可這并不代表武則天不再信任上官婉兒,只能說,她更需要上官婉兒隨時隨地在她身邊,聽候她的差遣。


丹陛下,上官婉兒在一份奏疏處理完畢,而后收拾好,起身送到武則天面前。


“陛下,已過了亥時。”


“已經過亥時了嗎?”


武則天露出了詫異之色,看了一眼面前的奏疏,苦笑著輕輕曳。


“真是精力不濟了,已亥時了,還有這許多事情沒有處理。”


“陛下,重要的事情都已經處理妥當,剩下的,多是一些不緊要的,不如明日再疵。”


武則天沒有回答,閉上眼睛,側臥在龍榻之上。


片刻后,她輕聲問道:“安西那邊的情況如何了?”


“回稟陛下,已差遣郭元振前往西曹國,向西曹國主討要曹西什卡。”


“你說,曹西什卡為什么要與薄露勾結?他好歹也是天馬都督,可比中原一州刺史。那天馬城,更是他祖上數代人的心血,好端端為何要放棄?朕實在是想不明白。”


說到這里,武則天睜開眼睛,向上官婉兒看去。


她不是想不明白,心里或多或少也有些猜測,只是有些拿捏不定罷了。


上官婉兒笑道:“陛下倒是不必擔心此事真要是猜不到,只待曹西什卡被押解過來之后,三木之下容不得他不開口。”


“那倒是!”


武則天笑著點頭道:“自來俊臣死后,他所設計的十大酷刑,已經被封存了太久了。”


眼中,閃過了一抹冷意。


上官婉兒激凌凌一個寒顫,沒有接口。


武則天那一句話,雖然是帶著說笑的意思。可上官婉兒卻知道,那說笑的背后,所隱藏的濃濃殺意。武則天從來都不是那種心慈手軟的人些年來,隨著她年齡的增長,的確不再似當初那樣兇殘。可如果你覺得她老了,好欺負了?那可就真想錯了!


可以想象,等曹西什卡押送到洛陽之后,神都必然會掀起腥風血雨


“對了,楊青之他們到哪里了?”


“今日收到了從庭州送來的奏報,說五天前他們抵達庭州,不過并沒有去金滿城,而是去了俱六城≥庭州方面傳來的消息,青之在庭州收了一個徒弟,好像是要去他徒弟家中。算算日子,他現在應該已經離開了庭州,差不多到涼州武威才是。”


“這么慢!”


武則天露出不滿之色,輕聲道:“拖拖拉拉,也分不清楚一個輕重來。”


“要不然,我派人去迎一下?”


武則天卻擺了擺手,道:“算了這孩子此次西行,可是受了不少罪,吃了不少苦,也算是一樁功勞。也不用催他,只等他回來就是。只可惜了[們覺察的有些晚了,以至于顏織婉兒,這件事你也不必插手,到時候讓五郎他們去做。”


上官婉兒聞聽,眉頭不由得一蹙。


這等于是讓張易之兄弟繼續追查,她的薪臺難道說


“還有,你把薪臺的事務也整理一下,回頭交與太子。”


“陛下!”


上官婉兒心里一緊,忙開口道。


只是沒等她開口,就聽武則天道:“婉兒快到不惑之年了吧。”


“這個是的。”


“女人家的,多讀些書,學點女紅,莫整日里與人勾心斗角,揣摩別人的心思。想必你那楊郎,也是因為這樣,所以才一直沒有表明態度。是時候做些女人該做的事,否則的話,你那楊郎,又怎會放心?”


上官婉兒頓時明白了武則天的心思。


原以為,自己隱藏的很好,可沒想到,還是被武則天看出了破綻。


那俏臉頓時飛起紅霞,上官婉兒竟露出了挾兒的模樣,低著頭,顯得手足無措。


武則天看她這樣子,也不僅笑了。


“婉兒,莫非你真以為朕要削減薪臺的權力不成?


這些年來,薪臺于朕諸多幫助,只是很多事情,朕不能說,也著實委屈了你們。現在,把薪袒給太子,相信太子一定能明白朕的意思,對他也會大有幫助。”


聽得出,武則天對李顯這一段的表現,還算是滿意。


上官婉兒正要謝恩,卻聽到觀風殿外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


她扭頭看去,就見內侍張大年一陣風似的跑進來,神色顯得有些慌張。


“陛下,陛下!”


“大年,什么事讓你如此慌張?”

“回稟陛下,狄公幼子狄景暉在宮外求見,說狄公可能要不行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6-7-8 00:32
盛唐崛起 第五百九十九章 如意娘


    事實上,狄仁杰的身體這兩年一直都不是太好。

    自從兩年前臨危受命,督戰河北道戰事以後,狄仁杰的身體就時好時壞。而到了今年,狄仁杰的情況也越發不妙。六月時因為建造大佛的事情和武則天發生了一場爭執以後,他就一病不起,纏綿病榻之上。並且,他的身體狀況,越來越糟糕。

    七月,西北戰起。

    狄仁杰強撐著病體,協助太子李顯出謀劃策。

    至八月時,唐休在洪源谷一把大火燒死了數萬吐蕃兵馬,並斬殺吐蕃大將麴莽布支後,狄仁杰就再也支撐不住,徹底病倒,並且不再過問任何關于朝堂上的事情。

    為此,武則天派出御醫診治,但收效甚微。

    所以當她听聞狄仁杰快要不行的時候,心中雖然震驚,但表面上卻顯得是很平靜。

    “擺駕,立刻去狄府。”

    張大年連忙勸說道︰“陛下,馬上就要子時了,是不是太晚了?”

    說實話,這時間的確晚了!

    可武則天卻執意前往狄府,因為她有一種直覺,若今天不去探望,怕就沒了機會。

    所以,任憑上官婉兒和張大年的勸說,武則天仍舊出了上陽宮,直奔狄府。

    雖已是深夜,武則天也下旨輕車簡行。

    可畢竟是天子出行,她的一舉一動,都被朝中人所關注。所以當武則天的車仗離開上陽宮後,洛陽城中的皇親國戚,豪門貴冑便得到了消息,頓時引起不小的震動。

    發生了什麼事情?

    朝中的大臣們都變得緊張起來!

    “殿下不必驚慌!”

    大福先寺內,太平公主听聞武則天離開上陽宮的消息時,不免有些慌張。

    倒是她身前的一個道士道︰“貧道今夜觀星象,見文曲星光晦澀,恐怕是有朝中大臣將故。陛下這麼晚出宮,怕也是為了此事,殿下只需打听一下,便可知曉。”

    這道士名叫邢虛應,是神都大弘道觀的威儀師,師從大弘道觀觀主桓道彥門下。

    他年方三十,生的面紅齒白,非常俊俏。

    可如果你以為邢虛應是憑著長相得到太平公主寵幸,只是太平公主的一個面首的話,那就大錯特錯。邢虛應精通易術,頗有當年袁天罡李淳風之能。雖然說不上是前知五百年,後知五百年,但是卻神通廣大,更兼有一手出神入化的劍術,故而為太平公主所重。

    “狄公?”

    太平公主聞听,心里一個激靈。

    難道說,狄公要走了嗎?

    她當然知道,狄仁杰已病入膏肓的事情。

    說實話,太平公主,亦或者說大半的李唐皇室子弟,對狄仁杰都存有一種莫名的情感。

    他們感激狄仁杰,同時又怨恨狄仁杰。

    感激的是,在武則天祭起屠刀,對李唐皇室子弟大開殺戒的時候,狄仁杰想方設法的維護李唐皇室子弟,才使得李唐皇室不至于斷絕了血脈;同時,也是狄仁杰在武則天身邊不斷勸說,最終使得武則天下定決心,把江山重新還給李唐皇室。

    可他們又怨恨狄仁杰,因為一直以來,狄仁杰對武則天始終是盡心盡力,哪怕遭遇來俊臣陷害險些丟了性命,可是只要武則天需要他的時候,他絕無半點推辭。

    說狄仁杰是李唐忠臣?他卻為武則天出謀劃策,排憂解難。

    可如果說狄仁杰是奸臣?也說不過去……如果沒有狄仁杰,李唐血脈注定會斷絕。

    太平公主也受過狄仁杰的關照,所以心情很復雜。

    她看著邢虛應,喃喃自語道︰“難道,狄公真的要走了嗎?”

    話音未落,就听門外傳來了哈士奇的聲音,“殿下,剛得到消息,陛下正前往狄府。”

    那就沒差了!

    太平公主長出一口氣,說不出是喜是悲。

    如果狄仁杰真的死了……對于朝堂而言,少不得會有一場動蕩。可以毫不夸張的說,狄仁杰是武朝的定海神針。他這一走,朝堂上必有動蕩,又會是怎樣的結果呢?

    “老哈,派人監視各府動靜,若有異樣,立刻告與我知曉。”

    太平公主吩咐完之後,回身看著邢虛應。

    “道長,狄公若是故去,我該如何是好?”

    太平公主的心里,仍舊存著幾分小心思。

    邢虛應輕聲道︰“文曲晦暗,卻無改紫薇星芒。

    只是,貧道見紫薇星有血色籠罩,怕不久的將來,朝堂之上定會有一場腥風血雨。這種時候,殿下還是該韜光養晦才是,莫要太過張揚。”

    “那太子……”

    邢虛應掐指算道︰“太子根基不穩,若狄公能再堅持兩三載,則太子便可成勢。可現在,狄公若走了的話,太子少不得會有一場波折,其勢難聚,貧道也說不好。”

    太平公主默不作聲,沒有回應。

    她眸光閃動,顯示出內心中的不平靜。

    片刻後,她對邢虛應道︰“道長今日所言,出你口,入我耳,不可為第三人知曉。”

    “貧道明白。”

    邢虛應知道,太平公主這是送客的意思。

    他也不是那種沒有眼色的人,便站起身來向太平公主告辭。

    不過,臨出門的時候,他又回身道︰“殿下切記,從現在開始不可張揚,以免有殺身之禍。”

    “本宮明白。”

    太平公主目送邢虛應離去,便走出了禪房。

    站在台階上,她感受著從洛水方向吹來的涼風,那雙明眸中卻閃爍著別樣的光彩。

    “來人,請法真法師來一趟,本宮有要事與他商議!”

    ++++++++++++++++++++++++++++

     算算日子,有快一個月沒有見狄仁杰了。

    雖然武則天一直在暗中關心著狄仁杰的病情,可是當她見到狄仁杰的時候,還是大吃一驚。

    骨立形銷?

    大概就是如今狄仁杰的真實寫照。

    原本,狄仁杰略有些肥胖,一張圓臉,總是會帶著一種好像狐狸一樣的古怪笑容。

    可現在……

    “懷英,你怎麼……”

    武則天走到病榻前,話到嘴邊,卻又咽了回去,心里一陣發酸。

    已經有多久沒有過這樣的感覺了?上一次有這種感覺,還是在二十一年之前。那次,她看到了明崇儼的尸首時,感覺好像失去了什麼,心有些痛。這種感覺,乃至于在高宗李治駕崩時,她都沒有那麼強烈。二十一年後,她又有了那樣一種感受。

    狄仁杰整個人,好像只剩下了骨頭架子。

    臉頰凹陷,顴骨凸起,看上去非常可怖。

    他的臉色蠟黃,沒有半點血色。不過,當他看到武則天的時候,眼中卻閃過一絲柔色。

    “阿武,還是驚動了你。”

    “你……”

    武則天乍听狄仁杰的這個稱呼時,不禁愣住了。

    好在,這病房里除了她和狄仁杰之外,再無其他人。她沒有發怒,也沒有生氣,反而看著狄仁杰,臉上露出了一抹奇怪的笑容。

    “懷英,朕還以為,小明故去後,再也不會听到這個稱呼了。”

    狄仁杰,笑了。

    雖然他的笑容很難看,可是在武則天的眼中,卻顯得是那麼真實。

    忍不住上前,在病榻旁坐下。

    武則天握住了狄仁杰的手掌,輕聲道︰“小明故去之後,朕好像失去了依靠一樣。

    沒想到,你卻回來了,又讓朕又有了安全感。

    可是,你卻變了!小明見朕的時候,和當年在長安時沒有什麼變化,依舊喚朕阿武,從無拘束。可是你……你可知道,朕听說你回來的時候,是何等的開心。可你……”

    武則天說著,眼中竟閃動著淚光。

    若是被其他人看到她此時的模樣,又怎會相信她是那殺戈果決的千古女帝?

    “那時候,你已貴為皇後,母儀天下。

    我則是你的臣子,怎敢再似當年在感業寺時,喚你阿武?我不似小明灑脫,他那混不吝的性子,可以什麼都不在乎,但我卻不可以。不過,我終究是沒有違背當年的誓言,終究是助你成就了一番事業。說起來,我最後還是贏了那個臭道士……”

    “懷英!”

    武則天听了這話,不禁淚如雨下。

    腦海中,突然浮現起了五十年前的一幕景象。

    那時候太宗駕崩,她被趕去長安的感業寺苦修。那是一個春日的午後,陽光明媚。

    她坐在感業寺後門的台階上,正感慨自己命運多舛時,突然看到了一個高胖的青年,在不遠處的一座房舍門口,看著她呆呆的發愣。那個胖乎乎的青年,就是狄仁杰。

    “死胖子,你說過要幫我一輩子的。”

    武則天突然發狂,沖著狄仁杰憤怒的喊道。

    “小明也說過,要保護我一輩子;你也說過,會保護我一輩子……你們怎能說話不算數呢?”

    狄仁杰的眼中,也閃爍著淚光。

    此時的武則天,和當年那個坐在感業寺後門台階上的女人,似乎重疊在了一起。

    “阿武,對不起!”

    他用力握住了武則天的手。

    “我已經撐不下去了……這一次,是我食言了。

    你,附耳過來。”

    武則天沒有猶豫,俯下身子,把耳朵湊在了狄仁杰的嘴邊。

    狄仁杰的聲音很小,武則天則連連點頭。

    末了,武則天直起了身子,仍舊握著狄仁杰的手,言語中透著一絲柔弱之氣,輕聲道︰“死胖子,你要撐下去。你如果也走了,這偌大江山,我真的會覺得害怕。”

    “阿武,你不是已經找到了合適的人嗎?”

    “可是……”

    “五十年了,能夠再握著你的手,我此生已沒了遺憾。

    阿武,如果有來生,我一定會履行今生的誓言,守護你一世。到時候,我會拉上臭道士一起,咱們還像當年那樣,一起說笑,我們帶上酒肉,在感業寺的後門一起吃酒吃肉,一起破案,一起玩耍……你還叫我死胖子,我也會像以前一樣,喚你……阿武!”

    武則天已泣不成聲。

    她死死握著狄仁杰的手,卻感覺到他的手越來越冰涼。

    狄仁杰的臉上,帶著笑容,更透著一絲絲的滿足。

    “懷英……死胖子,朕不許你死,你給朕睜開眼,不要睡了,朕還需要你幫忙呢。”

    武則天一陣手忙腳亂,可是狄仁杰卻沒有任何反應。

    “死胖子,你給朕醒來,朕不要你死!”

    “你怎麼可以這樣,說好的要幫我一世,我還活著,你和小明卻都走了,你這個騙子!”

    “狄懷英,你快點醒過來。”

    武則天淚如雨下,心如刀絞。

    她強行壓抑著聲音,咆哮著,哭喊著,咒罵著,可是狄仁杰卻再也沒有反應。

    “看朱成碧思紛紛,憔悴支離為憶君。

    不信比來長下淚,開箱驗取石榴裙……”

    武則天低聲吟唱著當年的那首《如意娘》,眼前似乎又回到了五十年前的那個下午。

    她坐在感業寺後門外的棗樹下,哼著曲子,听狄仁杰讀書,看明崇儼舞劍……

    那時候,她正年輕。

    那時候,他們也都意氣風發。

    武則天呆呆坐在病榻旁,握著狄仁杰的手,一時間,竟有些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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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崛起 第六百章 選擇


圣歷三年九月二十六日,狄仁杰卒于家中。

武則天萬分悲慟,親自主持了狄仁杰的葬禮,并且在葬禮上哀嘆:天奪吾國老何太早耶!


而在葬禮后,武則天的精氣神仿佛一下子被抽空了似地。


此前,她雖然已呈現出了倦怠之意,可每天還是堅持批閱奏章,處理朝中的事務。


可是在狄仁杰走后,武則天似乎再也沒有心情批閱奏章了。


她整日流連于上陽宮中,或是找來張易之兄弟,讓他們奏樂吟詩;或是叫上上官婉兒,漫步于神都苑中,也不說話,只默默的走著,累了便在涼亭中坐下休息……


“婉兒,青之他們可有消息了?”


“回稟陛下,今晨剛得到了消息,三天之前他們已經抵達金城。”


“那快要回來了!”


“是的。”


武則天的眼中,閃過一絲猶豫。


她似乎有話想說,但話到了嘴邊,卻最終又咽了回去,只坐在亭子里,看著那清冷的風,吹皺了一池湖水。


上官婉兒在宮中陪伴著武則天,一直到天色昏黑。


已經是初冬時節,氣溫越來越低,那園中更百花凋零,呈現出一派蕭瑟的氣象。


武則天感覺有些乏了,便早早回宮歇息。


上官婉兒一直等到武則天睡著后,才悄然離開了上陽宮。


出上陽宮后,上官婉兒登上了馬車。


“西山。”


上官婉兒靠坐在馬車里,吩咐了一句。言語中,透著一股子疲憊,吩咐完之后,就再也沒有其他的言語。


那車夫跟隨上官婉兒多年,哪能不明白上官婉兒的意思?


于是,馬車沿著寬敞的街道急速行駛,沿途雖遇到了巡兵,但當他們看清楚馬車上的標志以后,便立刻裝作什么都沒有看見,任由上官婉兒的車馬疾馳,駛出城門。


西山,千騎大營。


楊承烈坐在偏房里,看著燭火呆呆發愣。


由于狄仁杰故去,武則天倦怠朝政,以至于朝堂上出現了一些波動。


楊承烈雖然還沒有參政的地位,可是卻對朝堂上的事務洞若觀火。有波動,就代表著可能會有事情發生。他執掌千騎,負責拱衛神都安全,自然不敢掉以輕心。


所以,一連半月,他都是在千騎大營中值守。


可是,楊承烈也有些迷茫。


狄仁杰活著的時候,他只把狄仁杰視為朝堂上一個睿智的能臣。可是當狄仁杰過世之后,他就立刻感受到了狄仁杰的份量。說他是定海神針,一點也不算過分。狄仁杰活著的時候,如果武則天倦怠朝政的話,他會毫不猶豫的勸諫,甚至指責。


但是現在,卻沒有一個人敢站出來說話。


不是說朝中沒有能人……姚崇、宋璟、張柬之、崔玄暐這些人能力絕對不差,但是卻沒有狄仁杰那樣的資格,能夠在武則天面前說話。說穿了,武則天對他們的震懾力太大了,大到即便他們知道武則天這樣做不好,也沒有人敢站出來進行勸諫。


長此以往下去,朝中必有災禍。


想到這里,楊承烈就有些頭疼……這也是楊承烈的缺點所在。


他治兵練兵沒有問題,但是對于朝政,卻有很大的不足。特別是他脫離朝堂許多年,也就等于失去了相應的資歷。雖然武則天后來飛速的把他提拔起來,但她能夠提拔楊承烈的地位,卻無法彌補楊承烈缺失了十五載的閱歷和經驗,以及資歷。


楊守文為他找了呂程志,找了張九齡……


這兩個人,出謀劃策都沒有問題,但是就一些朝堂事務而言,他們和楊承烈的情況差不多。


呂程志只當了三年的冒牌縣令,從沒有接觸過高層。


張九齡出身官宦家庭,可嶺南和中原的情況又有許多不一樣,他還需要慢慢適應。


要是兕子在的話,我又何至于如此頭疼呢?


楊承烈有些想念楊守文了!


這一晃就是大半年的時光,一開始楊承烈還以為楊守文是去了嵩山參禪,做替身和尚。可后來他才慢慢知道,這小子竟然是奉了密旨,孤身前往安西……隨后,安西發生戰亂,薄露造反。這也使得楊承烈更加擔心,害怕楊守文會遭遇到麻煩。


這個小子,未免也太兒戲了!


居然學人家去做密探?


這年頭,密探可不是一個多么榮耀的事情。想想當初在昌平時,楊承烈到最后才知道,他身邊最信任的助手管虎,居然是一個小鸞臺的密探。雖然管虎后來依舊對他表現出了友善之意,可是楊承烈卻本能的不想和管虎走的太近,甚至故意疏遠。


如今,管虎已是幽州司馬。


表面上,他似乎已經和小鸞臺沒有任何關聯。


但楊承烈卻知道,如果沒有小鸞臺在他身后出手相助,管虎也不可能這么順利升遷。


哪怕,楊守文曾寫了一首《贈管叔》;哪怕,楊守文向幽州都督薛訥推薦了管虎。


這孩子,實在是不知道輕重!


為了這件事,楊承烈曾在私下里拜訪了狄仁杰,但是狄仁杰卻勸說他,不要插手。


“陛下自有她的安排,文宣你不要過問。”


話是這么說,可那是他兒子,楊承烈又怎能不擔心呢?


思緒,一下子變得有些混亂起來。


他站起身,走出房間。


屋外,不知是在什么時候,下起了小雨。


冬雨的雨勢不大,但落在身上,卻很冷……又降溫了!楊承烈打了一個寒顫,下意識把衣服緊了緊。


“將軍,轅門外有一輛車馬,說是有要事求見。”


就在楊承烈沉思的時候,張九齡走了過來。


這兩天呂程志的孩子身體不好,所以大都是張九流代班。他說著話,吧一張名剌遞給了楊承烈。


目光在名剌上掃了一眼,楊承烈眼睛頓時瞇成了一條線。


“讓車馬從側門進來,不要驚動任何人。”


名剌上什么文字都沒有,只畫著一只鸞鳳。張九齡不明白這畫的含義,可楊承烈卻很清楚。早在去年,他出任洛州司馬的時候,就已經和上官婉兒有了一些交集。


只是,因為一些原因,他和上官婉兒從來是若即若離,并沒有走的太近。


若說最近的一次,就是他去年找到了上官婉兒,逼迫沈慶之答應幫忙,助楊守文逃離東城獄。一般來說,上官婉兒不會主動找他,而今天突然到來,莫非朝中有了變故?


楊承烈不敢怠慢,一邊等待,一邊又下令張九齡,率部在四周戒嚴。


不一會兒,馬車來了。


上官婉兒身披大氅,頭戴帷帽從馬車上下來,走到了楊承烈面前。


“楊君,好久不見!”


她話語中帶著一絲絲的哀怨,令楊承烈感到手足無措。


細想起來,他好像是有些不太地道。去年他找上官婉兒幫忙之后,就再也沒有主動和上官婉兒聯系。有時候他去上陽宮見到上官婉兒,也會下意識的躲避對方。


“婉兒……這么晚,莫非有要緊事找我?”


對眼前這個男人,上官婉兒是又愛又恨。


她撇了楊承烈一眼,輕聲道:“怎么,難道就打算和我站在門口說話嗎?”


“啊,是我失禮了,快請進。”


楊承烈忙側身禮讓,把上官婉兒請進了屋中。


可是,在進了房間之后,楊承烈便詞窮了。他不知道該說什么,也不知道該怎么做。特別是當上官婉兒坐在他對面時,他就有一種莫名的緊張,一時間手足無措。


上官婉兒見他這模樣,也不禁莞爾。


“楊君,我這么晚過來找你,難道連被水都沒有嗎?”


“啊,抱歉抱歉……子壽,子壽,上茶。”


只是,沒等張九齡那邊有反應,上官婉兒已經阻止了楊承烈。她哭笑不得的看著楊承烈,好好的一個話題,被他這么一鬧,就變得有些不妥了。她這次是秘密前來,不希望被任何人知道。如果楊守文在的話,她倒無所謂。可那勞什子‘子壽’……


上官婉兒示意楊承烈坐下,輕聲道:“楊君,我今日找你來,是奉了狄公遺命。”


“啊?”


“昨日我收到了狄景暉送來的一封信,是狄公生前所書。


狄公信中言,若他故去之后,陛下懈怠了朝政,需找人出面勸諫才是。你可知道,狄公在信中舉薦的人是誰嗎?”


楊承烈一怔,脫口笑道:“婉兒你這讓我怎么猜測?難不成還是我嗎?”


朝中許多大佬,鸞臺鳳閣之中,更有無數高屋建瓴的能人,楊承烈的確是不知道該怎么猜測。只是,他話出口之后,卻發現上官婉兒用一種古怪的目光看著他。


她似笑非笑,也不說話。


楊承烈心里一咯噔,頓時緊張起來,“婉兒,狄公不會是讓我勸諫吧。”


“當然不是讓你去勸諫陛下!”


“你嚇死我了。”


“不過,狄公的意思是,要你去找太子,勸說太子出面勸諫,這對于你和太子而言,會有極大的好處。”


“啊?”


楊承烈聞聽,頓時懵了!


說實話,他和李顯的關系,比之他剛到洛陽的時候,已經有了很大的改善。只是在他的心里,始終對當初的事情存有芥蒂。哪怕他已經知道,那件事并非李顯所為,而是太子妃韋氏自作主張。可是,事情畢竟發生了,楊承烈又怎會毫不在意?


如今楊守文和裹兒的婚約已經確定,他最終還是選擇了和解。


但是,楊承烈卻不愿意和李顯走的太近。


“讓我去勸諫太子勸諫?”


“楊大哥,過去的事情都已經過去,太子對你始終視作為自家人。就算你不愿意承認,青之和裹兒的婚事就拜在那里。有些事情,并不是你想要躲避,就能躲避。”


“我躲避什么?”


楊承烈一臉的不高興,嘀嘀咕咕道。


上官婉兒嘆了口氣,輕聲道:“你借口對當年的事情存有芥蒂,可實際上,還是擔心站錯了隊伍,對嗎?”


“我……”


“楊大哥,你不要急著否認,可以好好的想一下。


陛下無心朝政,已有倦怠之意。二張本就張狂,若沒了陛下的約束,勢必會引出更多的麻煩。而你,不管怎樣,在別人的眼中,始終都是太子的人。太子如今根基薄弱,更需要你出手相助。在這一點上,你有些優柔寡斷,遠不似青之的果決。”


“我……”


“楊大哥,你聽我說完。”


上官婉兒阻止了楊承烈想要爭辯,沉聲道:“太子遠離中樞十五載,朝中并無太多根基。本來,狄公是想要堅持兩三載,助太子穩固根基,可是現在……你呢,隱姓埋名十數載,雖然得陛下關照,為一軍主將,但是這根基,同樣不太牢固。


太子,需要親近之人協助。


而你將來,也需要有一個依靠。


你手握兵馬,可以增加太子的底氣,而太子則可以穩固你的地位,助你重回楊家……


楊大哥,我知道你怎么想。


你是覺得有陛下相助,不會有什么危險。可你要知道,太子終究有一天會執掌朝堂,你認為你可以離開嗎?若你離開了,青之又該怎么辦?還有小瑞和青奴,難道你要他們跟著你重又隱姓埋名,過那清苦的生活?就算他們愿意,其他人呢?”


“這個……”


“今狄公故去之后,陛下又有復起梁王的心思。


就算梁王和魏王的關系不好,可是魏王的子嗣終究死在令尊手里,而青之更壞了梁王好事,讓他顏面無光。這種情況下,你真的以為,你可以安安穩穩的過日子?”


上官婉兒說完,看著楊承烈一言不發。


而楊承烈則低著頭,同樣是沉默不語。


兩人就這么靜靜的坐著,良久,上官婉兒站起身來,沉聲道:“楊大哥,該說的我都已經說了,怎么決定,還要看你自己。太子那邊,早晚會有人過去提醒,與其把這份功勞讓給別人,倒不如把握在你的手中。這樣做,對你,對青之,都有好處。”


“好了,天色不早,我還要趕回宮中。


何去何從你自己決斷……我只有一句話想告訴你,有些事情,還是要看的長遠些。”


上官婉兒,悄悄地來,又悄悄的離開。


楊承烈則有些煩躁,站在門階上,看著屋外那淅淅瀝瀝的小雨無聲落下……


上官婉兒說的那些,他懂!


只是在這以前,他一直存著幾分猶豫,無法下定決心。


可是現在看來……楊承烈深吸一口氣,清冷的空氣進入肺中,讓他也不禁精神許多。


也許,真到了做選擇的時候!


如果兕子在,他又會怎么決定呢?
V123210 發表於 2016-7-12 00:46
盛唐崛起 第六百零一章 撲朔迷離


“阿—阿嚏!”

月黑風高,朔風呼嘯。


這是金城入冬以來的第一場大風,氣溫陡降。


楊守文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不甚中招了。不過好在他的底子好,雖然染了風寒,但并無大礙。只不過在明秀的要求下,他不得不在金城的驛站里多停留了兩天。


屋子里,擺放著火盆。


炭火熊熊,驅散了初冬時節的寒意,十分暖和。


封常清披麻戴孝,坐在屋中一隅,看上去目光有些呆滯,整個人都好像麻木一樣。


楊守文,只坐在榻上,靜靜看著他,眼中流露出擔憂之色。


天馬城的事情結束之后,楊守文一行人就踏上了歸途。按照計劃,楊守文是準備先去庭州的倶六城找馬味道。畢竟,他要把封常清帶回洛陽,需要詢問馬味道的意見。


為此,他也做了不少的準備,甚至想前去拜會郭虔瓘一次。


馬味道作為犯官,是被發配到了庭州。想要離開庭州的話,少不得要做一些官面上的文章。不過他并非特別重要的人物,在楊守文看來,和郭虔瓘說一聲,足矣。


可是,天有不測風云,人有旦夕禍福。


當楊守文一行人抵達倶六城后,卻聽到了一個噩耗。


上月,馬味道病故于臥榻!


馬味道其實早在年初時,就已經有了征兆。他年紀大了,常居安西,環境惡劣,身體已經透支了。之前,他還牽掛著封常清,故而苦苦支撐。后來封常清跟隨了楊守文,也使得馬味道卸下了心里的包袱,在碎葉城之戰發動的時候,便病情加重。


之后,他有苦撐了一個多月,最終撒手人寰。


說到底,封常清不過十一歲,還是個孩子。當他聽到噩耗之后,整個人都好像失去了靈魂,一下子變得呆傻了。好在有楊守文幫忙,又帶著他去祭拜了馬味道。


可是,失去了唯一親人的封常清,卻變得有些恍惚,也不像從前那樣喜歡說話了。


楊守文非常擔心,所以一路走來,他都讓封常清和他住在一起。


他心里也明白,封常清的這個狀態,不會持續太久。早晚有一天,他能夠恢復過來。


要知道,歷史上的封常清曾遭遇過許多波折,最終都挺了過來。


楊守文不相信,他會這么一直沉淪下去。如果真如此,他也會把封常清留在身邊。


篤篤篤!


房門被人敲響。


楊守文起身,走到房門口,打開了房門。


“丑奴怎樣了?”


明秀站在門外,探頭朝屋里看了一眼,關切問道。


楊守文搖了搖頭,示意明秀出去說話。


他走出房間,關上了房門,低聲道:“還是有點恍惚,不過比之前些日子,已經好多了。”


“唉,真是個苦命的孩子。”


“四郎找我,不會只是為探望丑奴吧。”


明秀點點頭,壓低聲音道:“那顯影水,我已經配好了。”


“啊?”


楊守文聞聽,頓時精神一振。


周周轉轉安西半載,所為的,就是他手中那封空白書信。顏織已經死了,他到底在追查什么消息,也無從知曉。唯一的線索,就是手里的這封空白信,楊守文又怎能不感到好奇?


當然了,他大可以把書信交給上官婉兒,就算是了結了任務。


可吃了那么多的苦,受了那么多的罪,擔驚受怕一場,他怎可能對信的內容不好奇呢?


看了明秀一眼,楊守文顯得有些猶豫。


半晌,他終于下定了決心,低聲道:“那咱們就開始吧。”


“你可要弄清楚了,萬一藥方不對,那這封信可就算是毀了。”


“我覺得,老和尚不會無的放矢。


既然你我都覺得,那小鸞臺是由明師所構架,我覺得我的猜測不會有錯誤,咱們試試看。”


老和尚,自然就是那尸密羅多。


天馬城之戰結束以后,尸密羅多就不見了蹤影。


他留下了一封書信,說他得到了他想要得到的物品,所以決意離開天馬城,返回故里。


他得到了什么?


經過楊守文的調查,發現在天馬城堡里,有一顆佛骨舍利子,據說是釋迦摩尼的手指骨舍利子。那枚舍利子,被曹西什卡的父親無意中得到,便供奉在城堡之中。


尸密羅多失蹤后,舍利子也不見了蹤跡。


連帶著尸密羅多的那個徒弟薩末建也一同失蹤……


再聯想天馬城堡里那場突如其來的大火,楊守文基本上可以斷定,是尸密羅多師徒所為。


要知道,尸密羅多本就是天竺人,而且是個佛教徒,對佛祖舍利自然看重。


除此之外,楊守文實在是想不出來,還有什么人會對那顆舍利子感興趣。也許,尸密羅多早已經盯上了那顆舍利子,卻苦于沒有機會。曹西什卡開門揖盜,讓尸密羅多看到了希望,所以他才會在出城之后,突然改變了主意,要找騷馬去合作。


不過,由于尸密羅多的失蹤,再加上薄露叛軍對天馬城佛寺的破壞,令佛門顏面無光。相比之下,真主教徒的挺身而出,讓不少天馬人贊賞,于是真主信眾隨之增加。


原本,波塞黎打算和楊守文前往洛陽。


可是臨走時,卻不知為什么改變了主意,決定留在天馬城,重振佛教。


對他的這個選擇,楊守文不予置評。波塞黎本身就是個虔誠的佛門弟子,也許他找到了一條更好的修行之路。人各有志,不可強求,楊守文也就沒有去勸說波塞黎。


只是他很清楚,隨著真主教徒在天馬城的壯大,騷馬在短時間里,不會想去中原發展。


回響起安西的一百多天,楊守文也是感慨不已。


他回過神,看著明秀道:“既然已經做好了,那咱們就開始吧,休要在婆婆媽媽。”


明秀笑著點頭,其實他對書信何嘗沒有好奇心呢?


他的房間,就在楊守文房間的隔壁。


兩人進了房間之后,明秀把水盆放在桌上,倒入清水之后,將一碗調制好的藥水倒入盆中,而后輕輕攪拌。大約一刻鐘后,他伸出手,對楊守文道:“書信給我。”


楊守文立刻把書信遞給了明秀,就見他把信瓤取出,展開后用雙手捧好。


“你想明白,如果配方不對,可真沒得挽救。”


“別廢話,趕快。”


明秀深吸一口氣,把書信慢慢放進盆中。


盆中的藥水,很快把信紙浸透。明秀和楊守文都屏住了呼吸,目不轉睛看著信紙。


慢慢的,那張空白的信紙上,浮現出了淡淡的字跡。


不過,字跡很淡,并不是非常清楚。


“寫的什么,上面寫的什么?”


楊守文急不可耐的問道。


“別急,還要等一下……不過,這封信沾了血,我擔心會有麻煩。”


明秀話音未落,信上的字跡已逐漸清晰。正如明秀所言,這封信之前沾了血,以至于信紙有一大半被血漬覆蓋,無法看清楚下面的內容。


“是什么字?這是什么字?”


字跡顯現出來后,楊守文和明秀都不認識。


楊守文頓時急了,想了想便跑到了門口,呼喊楊十六過來。


“阿郎,有何吩咐?”


楊十六正在照看馬匹,聽到楊守文的喊聲,便匆忙跑過來。只是沒等他喘上一口氣,楊守文就一把將他拽進了屋中。此時,信上的字跡已經完全顯現出來,楊守文一把將楊十六推上前,大聲道:“十六,看清楚,是不是吐蕃文?”


“是!”


“什么意思?”


“……王與……弩悉……造盧……那像,欲謀……”


楊十六結結巴巴的把上面的文字翻譯過來,而后苦笑道:“阿郎,好多地方被血漬覆蓋,我實在是看不出來。如果僅從可以看到的文字,大概就是我剛才說的內容。”


楊守文和明秀面面相覷,不約而同的露出了苦澀笑容。


明秀小心翼翼把那書信取出來,用鑷子夾住,準備晾干。辛辛苦苦這么一場,似乎白忙活了。這封信被血漬覆蓋的面積太大,能夠認出這些內容來,已經很不容易。


“是什么意思?”


楊守文看著明秀問道。


明秀蹙眉,沉吟良久后道:“我也看不太清楚,如果僅從這些內容來看,很可能是有人在謀劃什么事情。而且還驚動了顏織,更讓顏織不惜涉險親自收取情報,最后為了送出情報,更不惜自盡身亡……青之,你說會不會是有人在針對陛下呢?”


楊守文想了想,點頭表示贊同。


“對了,你還記得咱們在天馬城審訊俘虜時,叛軍俘虜曾說過,當時薄露能夠從播密川突圍,似乎是因為得了一個什么‘穆先生’的幫助。這個穆先生,能夠調離播密川守軍,能量可是不小……后來,據曹西什卡的親隨說,大戰將要結束時,有一個穆先生找他。可是在咱們搜捕和檢查天馬城堡的時候,卻沒有發現此人蹤跡。”


“你是說……”


“四郎,據叛軍俘虜說,穆先生說得一口流利官話!”


明秀聞聽,也不禁感到棘手。


他苦笑道:“原本以為能解開謎團,可現在倒好,這謎團似乎變得更深了……青之,你打算怎么做?”


“我不知道。”


楊守文輕聲道:“這件事,還是讓陛下來決斷吧。”


是夜,下起了小雨,氣溫再次降低。


楊守文吃了晚飯后就回到了房間,準備早點休息,明天好一早趕路。


封常清看上去好了一些,懷抱著馬味道留給他的《孫武十三篇》,早早的便睡下了。


這本書,也是馬味道留給封常清唯一的禮物。


楊守文給他蓋好了被子,便回到榻上和衣而臥。


王是誰?弩悉又是誰?還有,要造什么?盧……那?楊守文腦海中突然閃過一道靈光,莫非是盧舍那?造盧舍那,要謀劃什么事情?雖然還不是很清楚,但楊守文心里卻有了一個判斷。那就是有人想要對武則天不利?對,應該就是對武則天!


想到這里,楊守文呼的坐起身來。


誰要對武則天不利?


仔細想想,可疑的人似乎太多了。武則天執政這十年來,仇家無數,很難確定何人。


不過,只要知道了方向,總能夠找到答案。


楊守文長出一口氣,復又躺下來。


雨水,淅淅瀝瀝,敲打窗欞。楊守文閉上了眼睛,也慢慢進入了夢想……


“師父,火,火,起火了!”


屋外的雨,不知道什么時候停了下來。


就在楊守文睡得迷迷糊糊時,忽聽到封常清的呼喊聲在耳邊響起。他睜開眼,就看到封常清那張滿是焦急的面孔。楊守文心里頓時一喜,這可是封常清自離開倶六城后,第一次主動開口。


“丑奴,你……”


“師父,有人放火。”


楊守文聞聽一怔,忙扭頭看去。


一股濃煙從門縫中竄進了屋中,隱隱約約,楊守文甚至可以看到外面有火光在閃動。


他心里一驚,連忙起身走過去,把房門打開。


一道火蛇呼的迎面撲來,楊守文下意識騰身而退,同時又抱起了封常清,一個就地十八滾,躲開了那道火蛇。他抱著封常清起身,卻見門外烈焰熊熊,已成為火海。
V123210 發表於 2016-7-12 00:47
盛唐崛起 第六百零二章 驛站伏殺(上)


楊守文懵了!

這里是驛站,是金城驛站,怎么會突然起火?

那滾滾濃煙中,夾雜著硝石的味道,也讓楊守文確定,這絕非偶人,而是有人故意縱火。

火勢很大,房門已經燃燒起來,并且開始向屋內蔓延。

“四郎!四郎……明老四!”

楊守文大聲呼喊,可是隔壁房間里,卻沒有聲音。

不妙,肯定出事了!

楊守文環視了一眼房間,從桌上端起水盆,便潑在了被褥上。他從床頭抄起兩口彎刀,插在了腰間,而后探手從墻邊抓起一干大槍,而后把被褥披在身上,抱起封常清。


“丑奴,別怕,咱們沖出去。”


說著話,他裹著被淋濕的被褥,懷抱封常清,呼的一下子就沖出房門。烈焰熊熊,溫度很高。楊守文大聲道:“丑奴,憋住氣,不要呼吸。”


他騰身而起,從火焰之中竄出去,落入庭院中,而后就地一滾。


就在他滾動的剎那,耳邊傳來了弓弦聲響,十數支利箭呼嘯射來,幾乎是擦著他的身體,射在了地上。


楊守文不敢怠慢,抱著封常清在庭院中滾了幾滾,靠在墻角停下來。


他站起來,松開了封常清。


“丑奴,快去喊人。”


“師父……”


“別廢話,快走。”


楊守文說著話,便推開了封常清。與此同時,從院墻外竄出了十余個黑衣人,手持刀劍,便朝楊守文撲來。


楊守文一見,也不廢話。


他踏步上前,手中大槍撲棱一顫,便迎著對方撲去。


這桿槍,是他途經武威時,蘇彌射所贈。蘇彌射離開安西之后,便到了武威,并順利接手了安興貴的產業。畢竟,安興貴早已斷了子嗣,名下除了一座空蕩蕩,雜草叢生,早已廢棄的涼國公府之外,什么都不剩下。至于那涼國公的爵位,也需要由朝廷認可才行。所以,當蘇彌射來到了武威之后,也就沒有受到任何的阻礙。


涼國公的爵位,恐怕是很難得到,畢竟那不是世襲爵位。


不過,鑒于蘇彌射在碎葉川的表現,再加上有楊守文推薦,想來不久之后,也能有所收獲。


蘇彌射正式更名安忠義,并且給他的兒子敬忠改名為安敬忠,如今在唐休璟帳下效力。


對楊守文,蘇彌射自然是萬分感激。


所以當楊守文路過武威的時候,蘇彌射送給了楊守文一桿大槍。


這桿槍,是用隕鐵打造而成。采用了大馬士革鋼的鍛造方法,重達三十六斤。槍長兩米,槍刃呈棱刺形狀,兩邊各有五根倒刺。槍桿粗約鵝蛋,更有祥云紋路若隱若現。


據蘇彌射說,這桿槍是他鼠尼施族的寶物,但是卻無人能用。


他的話是真是假不管,但這桿槍,楊守文確是喜歡。


比之虎吞,這桿槍要短一些,卻更重一些,不過對于楊守文而言,卻恰恰合適。


見刺客出現,楊守文毫無懼色。


他快步向前,在即將于對方接觸的剎那,身體猛然向下一矮,手中大槍唰的便刺出。


這一槍,快的驚人。


刺客舉刀封擋,卻被一擊折斷。大槍勢不可擋的貫入刺客的胸口,而楊守文也趁此機會到了對方身前,手腕一翻,撲棱一下子就把刺客掀翻。大槍在他的手中,幻出一道道槍影。那刺客的人數雖然不少,可是在楊守文面前,卻無人能抵擋一個回合。


楊守文殺退了刺客之后,猛然把手中大槍脫手擲出。


那桿槍穿過了火海,蓬的一聲把明秀房間的房門擊碎。剎那間,火星飛濺,火勢陡然暴漲。


沒等刺客重新上來,楊守文已騰身從火海中沖了過去。


他進入明秀的房間后,就看到明秀躺在榻上。剛才那么吵鬧,居然都沒能驚醒明秀。


楊守文二話不說,抄起水盆,把水潑在了明秀的身上。


被涼水一激,明秀頓時醒來。


“什么情況?”


他醒來之后,還有些犯迷糊。


楊守文已經重又把大槍抄起來,沖他喊道:“明老四,有刺客縱火,快點跟我出去。”


說完,他又折身沖出了火海。


明秀使勁兒甩了甩頭,總算是把那種昏沉的感覺驅散。


道這時候,他已經明白生了什么事情……晚飯被人下藥了!要不然的話,他怎可能睡得這么死?


原以為離開安西,回到中原就安全了。


可現在看來……明秀不禁心頭暗自慶幸,晚飯的時候,楊守文因為胃口不好,所以沒怎么吃東西。若不然的話,今天晚上他明老四,恐怕就要葬身在這火海之中了。


他從榻上下地,抬手抄起床頭的一對彎刀,而后穿上鞋,便沖出了火海。


此時,庭院里已經喊殺聲四起。


數不清的刺客,源源不斷從墻頭,從大門處涌進來。


楊守文被幾十個黑衣人包圍著,卻絲毫不見慌亂。只見他大槍翻飛,所過之處,必有人倒地身亡。明秀見此,忙大聲喊道:“青之休要驚慌,我來幫你。”


手中兩口彎刀呼嘯著便脫手飛出,火光照耀下,幻出兩輪殘月。


那月光掠過,血光崩現。


就見明秀再一招手,兩口彎刀又飛回手中。


也就是趁此功夫,他已經到了楊守文身邊,雙手反握彎刀,明秀和楊守文錯身而過,身體一矮,就從兩個刺客的中間掠過。兩抹殘月再現,兩個刺客立刻倒地不起,胸口出現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刀痕,鮮血瞬間浸透了衣衫。


在外人看來,明秀好像是耍雜耍。


那兩口刀仿佛有了靈性,忽而脫手,忽而飛回,變化莫測。


他和楊守文相互配合,殺法格外兇悍。只片刻的功夫,就有二十多名黑衣人命喪于庭院中。


院門外,一個黑衣人負手而立。


他身穿黑色大袍,臉上蒙著面紗,只露出一雙眼睛來。


“廢物,全都是廢物……這么多人居然取不得他們的性命,簡直就是一群廢物。”


他說著話,扭頭向身后人道:“夸呂,干掉這兩個人,我贈你十個唐女。”


在他身后的人,是一個身高七尺二寸,將近兩米三的壯漢。他原本是坐在一塊石頭上,聽聞黑衣人的命令,立刻答應一聲,呼的站起身來。這一站起來,就讓人心里一驚。他不但生的高大,而且體格粗壯。身披輕甲,披結辮,頭上戴著金環。


“阿穆,十個唐女,要年幼的哦,我最喜歡幼女的胸前肉了,好吃。”


“沒問題。”


夸呂咧嘴大笑,健步如飛。


他沖進了庭院之后,大喝一聲道:“都給我讓開。”


說著話,他墊步騰空而起,手中的獨腳銅人掄起來,照著楊守文,呼的就砸落下來。


別看他身體粗壯,卻極為靈活,度也奇快。


楊守文忙舉槍相迎,只聽鐺的一聲巨響,那獨腳銅人上傳來如山巨力,震得楊守文兩手麻,虎口裂開,雙手頓時鮮血淋淋。好在,楊守文在封擋的一剎那,已經覺察到不妙,所以瞬間棄槍后退。


“四郎,閃開。”

夸呂一擊之后,踏步向前,手中獨腳銅人橫掃千軍,便拍向了明秀。

聽到楊守文的喊叫聲,明秀也不敢大意,忙騰身后退。那獨腳銅人就貼著他的胸口擦過,更把他胸前衣襟撕開,胸口上留下了一道血痕。明秀這才看清楚如同野人一般的夸呂,臉色頓時為之一變。

“哪兒來的野獠?”

只是,沒等楊守文回答,三個黑衣人已經沖上來,把他圍在了中間。

“殺了你,就有十個唐女可以吃,夸呂喜歡吃唐女。”

那夸呂逼退了明秀之后,便沖著楊守文撲來。那支獨腳銅人,少說也在百斤以上。可是在他手中,卻猶如燈草,渾然不覺吃力,刷刷刷連續三擊,逼得楊守文連連后退。
V123210 發表於 2016-7-12 00:47
盛唐崛起 第六百零三章 驛站伏殺(下)


楊守文的本就是天生神力,再加上后來金蟾引導術大成,氣力更加驚人。

可是面對夸呂,楊守文也不得不連連后退。原因無他,這家伙的兵器太重了,楊守文根本無法抵擋。他一個懶驢打滾,退出了戰圈。眼見夸呂再次逼過來,楊守文左右看了一眼,墊步上前,到庭院中一棵有碗口粗細的楊柳樹旁,雙手抓住樹干,腳下一個千斤墜,口中暴喝一聲,把那棵大樹,生生從土中拔出,而后抱著樹干就砸向了夸呂。

獨腳銅人蓬的砸在樹干上,把樹根砸斷。

不過楊守文卻沒有退縮,抱著樹干便沖向了夸呂。

“我要吃女人。”

夸呂手中獨腳銅人舉火燒天,呼的砸落。也就在這時候,楊守文突然松開了樹干,猱身便撞進了夸呂懷中。

“迎門三不顧,猛虎硬爬山。”


楊守文舍了樹干,雙手猛擊夸呂的胸腹處。


巨大的力量,打得夸呂連連后退……


“蒼熊鐵山靠。”


楊守文在夸呂腳下開始浮動之后,口中猛然一聲暴喝,狠狠撞在了夸呂的胸口處。


兩米多高的身軀,如同推金山倒玉柱一樣,蓬的便倒在地上。


楊守文反手從腰間抽出兩口彎刀,正準備上前,卻聽到一聲弓弦響。


三支連珠箭呼嘯而來,楊守文舞刀磕擋。二夸呂也趁此機會在地上一滾,翻身爬起來,重又抓起獨腳銅人。


“我要殺了你!”


被楊守文擊倒,令夸呂惱羞成怒,吼叫著便撲上來。


楊守文這時候也看清楚了射箭之人,是一個黑衣人,蒙著臉,就站在院門口……


不知為什么,楊守文看到那人之后,心里一動。


也就在這時,從院外傳來一聲怒吼:“休傷我家阿郎,楊存忠在此。”


一個身高在六尺五寸上下的大漢,手舞陌刀沖了過來。在他身后,還跟著一個瘦小男子,手持一口利劍。這兩人一左一右,向那黑衣人撲來。雖有不少黑衣人上前阻擋,卻被那如同瘋虎一樣的楊存忠劈成了兩半。


“阿郎休要驚慌,金城縣援兵已經來了。”


黑衣人聞聽這話,心里咯噔一下。


他猶豫了一下,對夸呂道:“夸呂,咱們走。”


看得出,夸呂對黑衣人頗為信服,雖然不太情愿,但還是轉身離去。


他沖出院子,迎面就遇到楊存忠。手中獨腳銅人嗡的一聲砸下來,楊存忠舉刀相迎。


只聽鐺的一聲巨響,楊存忠連退數步。


而夸呂只退了一步,看了楊存忠一眼,探手一把抱起黑衣人,“阿穆,咱們走。”


他說著話,便健步如飛。


與此同時,黑衣人也呼啦啦退走,跟著夸呂和黑衣人從驛站中撤離。


“別追了!”


楊守文忙喊住了想要追擊的楊存忠和楊十六,而后一屁股坐在地上,“窮寇莫追……四郎,你怎么樣?”


明秀的腿上,肩膀上,還有后背上都受了傷,鮮血濕透了衣衫。


見敵人都走了,他毫無形象的一屁股坐下,手中兩口彎刀,也落在地上。


在他左右手的大拇指上,各有一根細若游絲的絲線,另一頭系在彎刀之上。如果不仔細看,根本不會覺察到絲線的存在。


“青之,什么情況?”


他臉色煞白,看著楊守文問道:“我們似乎都中招了?”


楊守文則搖搖頭,沉聲道:“我不清楚……可能是有人不希望我們返回洛陽吧!”


說完,他看著楊十六道:“金城縣援兵何在?”


“阿郎,沒有援兵。”楊十六露出一抹羞愧之色,輕聲道:“我剛才是在騙他們……”


楊守文一愣,看著楊十六,突然間笑了。


“十六,干得漂亮。”


說實話,楊十六的存在感一直不是很強。


在楊守文身邊的這些人里,楊十六總會容易被人忽視。他很忠心,同時能文能武,遇事也很機靈。但是,他卻不會展現自己的能力,如果不是遇到事情,根本顯露不出他的存在。


不過這一次……


楊守文覺得,楊十六做的非常好。


“青之,你不覺得奇怪嗎?”


“奇怪什么?”


“這里距離金城并不算遠,按道理是說,這么大的火勢,金城縣絕對能夠現,并且派兵前來救援。


這是官驛,不是什么路邊的野店。


可是到現在,金城縣卻沒有動靜,豈不是說明有很大的問題?”


“還有,今晚大家都睡得很死……按道理說,哥奴和十六都是非常警醒的人,為何現在才來?”


明秀說著,便看向了楊存忠兩人。


楊存忠聞聽,頓時急眼了,


你這不是在說我背主求榮嗎?他剛要開口,卻見明秀擺了擺手,沉聲道:“還有,我平時睡覺也很警醒,可今天若非青之闖進屋中,用水把我澆醒,我可能已喪命于火海之中。剛醒的時候,我感覺有點頭昏……青之,晚飯時你沒怎么吃東西,只吃了一碗粥,所以沒什么大礙。可是我們吃了不少……是不是有人在飯里下藥?”


聽明秀這么一說,楊守文頓時也反應過來。


對啊,今天晚上的事情,真有些古怪。


其實他睡得也比往常要沉,幸虧有封常清在,才不至于睡死過去。


“丑奴呢?”


想到了封常清,楊守文立刻擔心起來,連忙問道。


“阿郎,是丑奴把我們喚醒,明公子說的沒錯,我們今晚也睡得很沉。”


“驛站的驛官和驛卒呢?”

楊守文咬著牙,站起身來。

他話音未落,忽聽得院外傳來了封常清的聲音,“師父,這里的驛官和驛卒都死了。”

封常清跟著高力士走進了庭院。

看到楊守文,他立刻飛奔上前,抓住了楊守文的手,“師父,你沒事吧。”

那雙眸子,似乎又恢復了往日的靈動。看到他一臉關切的模樣,楊守文的心情,突然變得好轉許多。

“青之,咱們不能再這么走了,必須要通知官府,護送咱們。”

明秀在楊十六的攙扶下走上前來,一只手打在楊守文的肩膀上,正色道:“咱們現在就去金城縣,直接去見那金城縣令,表明身份。在縣衙里,他們至少會有所顧慮。

十六,你和小高持青之的定命寶,前往龍耆城找河源軍軍使夫蒙令卿,讓他派兵前來保護……青之,待咱們到了金城縣之后,你再奏疏朝廷,請陛下進行決斷。

在沒有收到陛下的旨意之前,咱們切不可再輕舉妄動。有人不希望咱們回去,那咱們就必須要更加小心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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