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五行天 作者:方想(已完成)

   
usb123871192 2015-10-31 22:52:40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19 24989170
georgewan 發表於 2017-9-4 17:39
第六百四十六章  紅衣VS天葉

  血眼幻境看似一片寧靜。

  頭頂那輪驕陽烈日消失不見,神血的力量被吸食殆盡。令人煩惱的金色霧氣,也一掃而空。吞噬了無數血肉之後,神血中難以吸收的力量,全都導入光劍之中。

  天空巨大的血眼依舊,彷彿無聲注視著大地,之前的紅色光束消失不見。

  血眼之下,劍胎散發著驚人的威勢。一萬八千把形狀、氣息各異的劍,組成一個巨大的球體,它們緩緩遊走追逐,就像一個龐大的魚群。奇妙的是,無論它們如何遊走變幻,陰陽分割線,紋絲不動。

  劍胎正中心,艾輝懸浮半空,他張開雙臂,緊閉雙目。

  形形色色的劍在他身邊掠過遊走,他就像磁鐵般牢牢吸引著這些劍意,卻沒有一把劍會觸碰到他的身體。

  他在修劍。

  如今的劍胎,吞噬神血之力,脫胎換骨,威力增大不知壯大多少。劍胎和他心意相通,本身亦是他的精氣神所生,同根同源,駕馭起來毫不費力。

  現在麻煩的是,劍陣裡那一萬八千把蘊含神血之力又吸收了無數血肉的長劍。光劍內蘊含的那一絲神血之力,恰是艾輝無法吸收的部分,吞噬血肉之後,呈現出來的卻是另一番景象。

  它們就像一群嗜血殘暴的怪物、哪怕安靜插在地面,殺意沖天,靠得近一點都會讓人汗毛直豎。而如果進入劍陣周圍十丈之內,濃郁的殺意甚至會讓人感到窒息。

  咔,劍陣之中,響起一聲輕微聲音。

  一把光劍的形狀正在悄然變化,平直的劍刃兩端內收,漸漸浮現柳葉般的弧度,劍身厚度一點一點點變薄。當初在制訂劍陣計劃的時候,為了能在短時間內打造出足夠數量的長劍,長劍都清一色選擇最普通最常見的制式形狀。

  好似一隻無形之手,在不斷修改它的形狀。

  當最後一絲變化確定,就像爐膛燒紅的劍胚漸漸冷卻,光芒逐漸黯淡,直至消失。

  一把黑色的長劍安靜地插在泥土裡,劍柄筆直,雲形劍鍔上面佈滿精細的花紋,劍身輕薄如紙,狹長而微妙的弧度,讓它透著危險的氣息。與黑色劍身呈現強烈反差的是雪亮如銀的劍刃,劍刃邊緣淡淡的緋紅,像是猛獸剛剛撕咬完獵物飽餐一頓後森白牙齒殘留的絲絲血跡。

  又一把光劍黯淡,厚重筆直的劍身,單側開刃,宛如水波一排暗紅鋸齒,看上去異常兇殘嗜血。

  劍胎蘊含一萬八千道劍意,而外面的光劍數量也是一萬八千把,艾輝覺得這絕不可能是巧合。

  神血之力能吸收的全都吸收,不能吸收的也都導入劍陣,可是為何自己還無法脫離血眼幻境?艾輝做了很多的嘗試,都沒有任何效果,直至他意識到劍胎和光劍數量吻合得太一致。

  於是,艾輝就開始修劍。

  他照著劍胎裡每一道劍意的形狀,修改光劍的形狀。他發現自己能夠自如地修改光劍的形狀,修改後的光劍,光芒內斂,發生微妙而難以言述的變化。

  艾輝把黑紅色的新劍,稱之為神劍。

  當然,距離遠古那些神劍,它還差得遠。但是這些黑色新劍的品質非凡,比一般天兵更強。

  新出爐的神劍和劍胎之間的感應變得更加緊密,艾輝可以毫不費力通過劍胎來馭使它們施展出更加複雜更加精妙的招式。

  一萬八千把,是個令人生畏的數字,艾輝卻異常興奮和激動。他知道,一旦完成,他得到的將是一件前所未有的武器。

  山腳下的峽谷,萬神畏仰著頭,看著天空慘烈的廝殺,臉上露出駭然之色。

  他經歷過很多戰鬥,但是沒有一場戰鬥,能夠與他頭頂上空正在發生的戰鬥相提並論。看看佘妤強橫的表現,他深深慶幸,自己引開了佘妤。否則的話,神畏裁決殘部只怕無法活著逃離。

  紅色的身影,就像一縷捉摸不定的煙霧,舉手投足間,殺機閃現。

  天空忽而黑暗如夜,忽而烏雲滾滾電閃雷鳴,忽而風和日麗,忽而猩紅染長空,忽而天空崩塌,變幻無常。

  情報上說,佘妤修煉的是【星神惑】和【煙魅舞】。【星神惑】能以幻象迷惑敵人心神,真真假假,詭異難測。它是神之血諸多法訣之中最為晦澀深奧的法訣之一,迄今為止只有兩人修煉成功,佘妤便是其中之一,而另一位,則是神之血無上的存在,帝聖。

  也正是【星神惑】,帝聖始終對佘妤青眼有加,認為她天賦出眾。

  如今的佘妤,憑藉【星神惑】和【煙魅舞】,在一群大師之間,來去自如。

  那些大師的實力,也讓萬神畏感到驚駭。其中幾人的實力,比他都毫不遜色。要知道,整個五行天全盛之時,實力能夠和他相提並論的屈指可數,無不是一方豪強。

  他今天竟然見到好幾位!

  更可怕的是,其他大師的實力比他也不過略遜一籌,遠超一般的大師。他們之中的任何一位,都足以擔任一部部首。

  可是在這裡,他們只是普通的一員。

  大師之光!

  這才是大師之光嗎?

  萬神畏心中莫名生出一絲恐懼。他之前不明白葉夫人那麼厲害的人物,怎麼會把所有的希望和籌碼,全都押在大師之光上。

  現在看到如此恐怖的陣容,他才明白過來。

  沒有人可以阻擋葉夫人!

  一絲戰慄從他的尾椎炸開,他的身體情不自禁顫抖。從一開始,葉夫人就在展現她的強硬,萬神畏很清楚,這個女人是多麼的冷酷和鐵血。現在她擁有了夢寐以求的最鋒利的刀,可以想像,阻擋在她面前的所有一切都會被掃平。

  他彷彿看到鮮血流滿大地,葉夫人站在血泊中回首溫柔一笑。

  他打了個寒戰。

  好吧,一個將死之人,居然想那麼多……

  萬神畏自嘲一笑,心情平靜下來。今天說不定這山谷,就是他埋骨之地,還在操心以後的事情?以後這世界變成什麼樣,對一個死人來說,有什麼關係?

  心情放鬆下來,他津津有味地看著天空的戰鬥。

  佘妤此刻的心情,遠不如她表現出來的那麼鎮定。大師之光竟然成功了!光是這個消息,就讓對她帶來巨大的衝擊。而和新鮮出爐的大師交手,她沒有半點思想準備。

  經歷最初的慌亂之後,她也開始變得沉著,她的心卻在一點點往下沉。

  大師之光培養出來的大師,實力遠超一般的大師!

  這些大師的招式,威力出奇地大。幾個來回,佘妤就察覺出特別之處,元力。這些大師的元力結構異於普通的元修,她開始的時候甚至無法辨別出,對方用的到底是金木水火土哪一種元力。

  等她發現,對方的元力竟然是五行皆備,已經是上百招之後。

  五行皆備,佘妤想到了牧首會的混沌元力。牧首會是神之血的死敵,雙方的仇恨甚至能追溯到數百年前,佘妤對混沌元力當然非常了解。

  她沒有第一時間發現對方是五行元力,自然無法和牧首會的混沌元力聯繫起來。等她反應過來,立即察覺到這種全新的元力,和混沌元力一定有著密切的聯繫。

  傳言中,葉夫人和牧首會的關係之前很緊密,後來鬧翻了。

  一瞬間,佘妤腦海中轉過無數念頭,但是她很快這些雜念拋之腦後,就剛才稍稍走神剎那,她身上就多了一道傷痕。

  鮮血喚醒她體內的殺意,美眸森然。

  身為神之血最早的一批種子,她能活到今天,不知道經歷多少次的生死。無論如何,她都必須把葉白衣帶回去!

  身形一晃,如同一縷紅煙,鬼魅般出現在一位大師面前,纖纖玉指看似輕柔無力點出。

  佘妤這一指看似沒有半點煙火氣,但是在對方眼中卻是另一番光景。

  周圍驟然變得漆黑,伸手不見五指,更讓他駭然的是,他所有的感知竟然都被封閉!眼角忽然瞥見一點光芒倏忽而至,他連忙鼓起全身元力,狠狠朝那點光芒斬去。

  擊中了!

  刀尖傳來的觸感,讓他鬆一口氣,只要能扛下敵人一擊,同伴就會趕來。

  光點陡然爆裂,耀眼刺目的光芒綻放,毫無防備之下,他眼前白茫茫一片,什麼都看不見。

  不好!

  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他的身體陡然僵住,喉嚨赫然出現一個手指粗細的血洞,汩汩地往外冒血。

  佘妤以三道傷口為代價,一口氣連殺五名大師,震撼全場!

  在場眾人,臉色無不難看異常。

  傅思思的臉色鐵青,從他們出關組建天葉部,他們所向披靡。所過之處,摧枯拉朽,沒有遇到任何對手,更別說五位大師的損失,這還是頭一遭。更糟糕的是,這還是她帶隊的情況下。

  小寶收復那麼多的城池,至今毫髮未損。

  佘妤,竟然如此強悍!

  眾目睽睽之下,佘妤神情自若,精緻嫵媚的臉龐上,靠近嘴角多了一道細細的血痕,更增幾分妖異。她舌頭輕輕舔了舔傷痕,嫣然一笑,風情萬種。

  美眸閃動著瘋狂的殺意,鮮紅的衣裳如同怒放的花朵,隨風飄揚,獵獵作響。

  她吐氣如蘭,聲音溫柔如水。

  「你們一個都別想走。」
   本帖最後由 georgewan 於 2017-9-4 17:50 編輯

georgewan 發表於 2017-9-7 21:28
第六百四十七章  風柱,悼念

  賀南山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他面前,是傷痕累累的獸營殘部。這是一群什麼樣的殘兵敗將啊,賀南山從來沒有在神國的戰部身上,看到過如此低落的士氣,如此狼狽驚慌的神情。

  他們是一群驚弓之鳥。

  營帳內一片安靜,只有獸營將領哽咽的聲音。

  赫連天曉如何利用獸營吸引敵人的注意,卻明修棧道暗渡陳倉,鑿穿風幕,偷襲敵人後方。這個計劃按理說沒有問題,就連賀南山自己,也覺得沒什麼問題。

  然而結果卻是出人意料,神狼和銀霜兩部全軍覆沒,無一生還。獸營苦攻無果,只能回營。兵人和昆侖兩部趁機反攻,獸營全面崩潰,死傷慘重。兵人部和昆侖部一路追殺,獸營將士分散逃跑,逃出來的只有一百多人。

  賀南山沉默,他心中掀起驚濤駭浪,難以平靜。

  怎麼可能!

  難道是中了埋伏?可就算是中了埋伏,以神狼和銀霜兩部的實力,也不可能無一生還!還是對方隱藏了後手?

  一定是隱藏了後手!

  可是,什麼樣的後手能夠完全摧毀神狼和銀霜兩部?

  神國和天外天交手這麼久,雙方的虛實底細早就摸清楚,元修節節敗退早就把他們的虛弱暴露無遺。烈花血部的覆滅,他雖然吃驚,但還是能夠接受。

  可是神狼部,是神國六神部之一,赫連天曉的實力比之他亦毫不遜色。

  而且還不是被擊敗,而是全軍覆沒。以神狼銀霜兩部的實力,哪怕陷入困境,也一定能夠找到機會突圍。可能會蒙受重大損失,但怎麼可能全軍覆沒?

  賀南山心中又是驚恐,又是憤怒。他之前早就派人送信給赫連天曉,讓他等待神靈部的會合。沒想到,赫連天曉沒有等待他們,而是直接發起了攻擊。

  所有的部署被赫連天曉的舉動打亂,他們的力量大大被削弱。

  面對這樣一場潰敗,怎麼辦?

  艾輝雖然沒有出關,但是光劍的變化,還是吸引了大家的關注,這是好兆頭。大營保衛戰堪稱一場前所未有的勝利,六神部之一的神狼部,從此灰飛煙滅,建制徹底消失。

  神國和長老會之間的戰鬥持續這麼多年,這無疑是最輝煌的一戰。

  空前的勝利,也使得防線的士氣空前高漲。

  之前壓抑凝重的氛圍,一掃而空。

  六神部不可戰勝的神話從此被打破,大家這才發現,原來神部血修也是人,也會死。信心逐漸建立,對神部的恐懼消失。在大家心目中,神部也許比他們強,但是他們同樣也不是好惹的。

  士氣高揚之下,大家以更加積極的態度投入到防線的建設之中。

  上次神狼部鑿穿風幕的幾個點都被找出來,為了防止類似的情況再次出現,師雪漫在指揮大家拓寬裂縫,從而增強風幕。

  這項工程並不容易,峽谷裂縫常年被風幕侵蝕,質地較差的岩石已經風化,而剩下的岩石經過長久金風淬煉,質地極為堅硬。

  即使有王小山坐鎮,工程也需要花費很大的力氣,好在他們只需要把幾個關鍵點拓寬即可。

  王小山如今是最繁忙的一位。

  師雪漫、鐵兵人、姜維和桑芷君等人正在討論防線的佈置,昆侖天鋒對這些不感興趣,沒來參加。王小山站在一座沙盤面前,沙盤上清晰可見整條防線以及周邊的地形,惟妙惟肖,異常精緻。

  王小山認真聽著他們的討論,不時地調整沙盤。

  幾乎是師雪漫他們的話音剛落,沙盤立即發生變化,變成他們口中的模樣。師雪漫鐵兵人等人,圍著沙盤,一會沉吟,一會激烈討論。

  王小山幾乎不參與討論,一旦師雪漫他們有結果,再改變沙盤。

  王小山的戰鬥力為零,但是在防守戰中的作用巨大。用鐵兵人的話來說,王小山在陣地防守中的作用,起碼超過十位戰鬥元修大師。

  他們知道神之血絕對不會善罷甘休,接下來的戰鬥只會更加激烈殘酷,但是他們信心十足。

  經過激烈討論,最終得出一個大家都認可的方案,剩下的活就全都交給王小山,負責協調的是桑芷君。

  鐵兵人回到兵人部營地,心情頗為愉悅,儘管很辛苦,但是他卻覺得無比充實。他在無數質疑聲中出來挑起兵人部的大樑,擔任兵人部首,一是希望抵禦血修,另一個則是不忍看到兵人部就此消亡。

  他接手的兵人部名存實亡,都是一群實力低微、沒有戰鬥經驗的新兵。可是如今,經歷了幾場戰鬥的淬煉,這些稚嫩的臉龐變得剛毅沉著許多,看不到初上戰場的驚慌。他們舉止有度,心理素質強了許多,再打幾場,他們就會成為一批新的精銳。

  親眼見到自己的戰部蛻變,鐵兵人心中充滿欣慰和成就感。

  雖然幾場戰鬥的主力要麼是重雲之槍,要麼是塔炮聯盟,兵人和天鋒兩部更多的是輔助,但是鐵兵人已經心滿意足。他有信心,隨著兵人、天鋒兩部不斷增強,他們能夠發揮更大的作用。

  他問副部首:「昆侖大人回來了嗎?」

  副部首搖頭:「還沒有。」

  昆侖天鋒這些天沉迷於山谷中的劍陣,那些不斷演變的光劍,對於一心想編纂劍典的她來說,無疑散發著致命的吸引力。

  她天天坐在山谷旁的山坡上,注視著光劍的每一次演變。

  每一把新劍的誕生,都讓她為之著迷。

  不光是她,天鋒部的劍修幾乎傾巢出動,守在劍陣旁,參悟劍意。在他們面前,就像一本正在演變的【劍典】,任何一點領悟,對他們都有著莫大的裨益。

  反而雷霆之劍的隊員沒什麼感覺,他們走的是另外一條道路。

  鐵兵人無奈地搖頭,師妹對劍術的沉迷沒人比他更清楚。只是沒想到,師妹手下的劍修也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天鋒部負責駐守的鎮神峰空無一人,還是鐵兵人派兵人部士兵前去維持。倘若因為無人駐守維持,導致鎮神峰墜落砸傷友軍,那樂子就大了。

  師妹是一位傑出的劍修,卻不是一位合格的部首。

  鐵兵人知道,倘若不是因為他,師妹也不會上前線,她的心思都在劍術上,對戰部沒有任何興趣。有這個原因在,他怎麼忍心苛責?

  他注意到副部首欲言又止,心中一動:「可是有事?」

  副部首看了一眼周圍,見沒有人,壓低聲音:「天心城的信使來了,他說要見您。」

  天心城?

  鐵兵人心中一跳,神情沒有變化,眼中升起一縷陰霾。

  副部首憂心忡忡,低聲道:「對方是秘密來的,屬下不敢讓別人知道。」

  天心城這個時候派信使來,意圖為何?

  而且,如今防線的主將是師雪漫,天心城的信使不拜見師雪漫,卻先來找自己,鐵兵人嗅到一絲不祥的氣息。

  「人在哪?」

  「在您的營帳等候。」

  端木黃昏和往常一樣,喝完樓蘭煮的元力湯,心滿意足來到這些天他的靜坐之地。其實樓蘭的元力湯,對現在的端木黃昏來說,效用幾乎為零,但是他依然每頓不落,每碗必爭!

  除了元力湯滋補的效果,樓蘭的元力湯味道是人間無上美味。沉迷其中無法自拔的,可不僅僅只有端木黃昏,胖子亦是如此,兩人經常為了剩下的一些湯底,爭得面紅耳赤。

  其他人只能流著口水、羨慕地旁觀,那是大佬的戰爭!

  端木黃昏心情不錯,今天他贏了,多喝了半碗,想到胖子氣急敗壞的模樣,他心情就莫名地愉悅。

  連胖子這樣的渣渣都成大師了,端木黃昏心中相當不爽。

  天才和凡人不拉開差距叫什麼天才?

  所以他決定繼續提高【青花纏枝】的威力,讓胖子這樣的貨色,知道什麼才叫天才!

  按理說,他剛剛領悟的【青花纏枝】已經是他的巔峰,想要再前進一步,可謂比登天還難。不過,他卻有一個絕佳的目標供他參悟。

  沿途不斷有人向他行禮。

  「端木大人!」

  「端木大師!」

  他矜持禮貌地回禮,出身世家的他風度無可挑剔。

  但是很快,他的眉頭微不可察一蹙,今天的人怎麼這麼多?

  平日裡他來的時候,這裡雖然偶爾能見到人,但是從來沒有這麼多人。放眼望去,絡繹不絕,不知道的話,端木黃昏還以為自己走進哪個熱鬧的節日觀景點。

  他敏銳注意到,不少人手上提著竹籃。

  但無一例外,竹籃裡空無一物。

  往前走,人越來越多。

  端木黃昏心中的不快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疑惑,這些人在幹嗎?

  他面前是一座高坡,高坡後,就是他這幾天參悟之地。端木黃昏的耳力敏銳,他聽到高坡之後,傳來喧囂的人聲。

  他心中愈發好奇,走上高坡,看清楚之後,一時怔然。

  不遠處的風柱散發著淡淡的光芒,柔和寧靜。風柱下,是絡繹不絕的人群,有的在行禮叩首,有的把竹籃裡的東西取出來,小心地擺好,供奉在風柱前。

  供品五花八門,有的是剛捕捉的野獸,有的是沒有摘葉的青野果,還有戰部的口糧。

  供品前插著點燃的樹枝,或者浸了松油的草把,香火繚繞。

  巍峨的風柱前,祭拜的人們渺小。

  他們念念有詞,舉起手中的酒罈,把酒水灑落香火前,灑落在微風中。

  「今天頭七,各位前輩,都來吃點吧。」

  「戰場沒什麼好東西,還請不要嫌棄啊。」

  「多吃點,一定要多吃點啊。」

  「前輩們放心安息,剩下的戰鬥交給我們。」

  聲聲不息,聽風有信。
   本帖最後由 georgewan 於 2017-9-7 23:47 編輯

georgewan 發表於 2017-9-8 23:12
第六百四十八節  變化

  當鐵兵人看到天心城信使的第一眼,危險的感覺瞬間浮上心頭。信使很年輕,相貌英俊,是一張他未曾見過的新面孔。華貴的長袍纖塵不染,就像剛剛參加世家舉辦的晚會,而非穿越沿途嚴密的封鎖和暗哨。

  「天葉部,何詠,見過大人。」

  他微微欠身,但是神情淡漠,語氣像在敘述不相干的事情,沒有半點感情。

  鐵兵人注意到信使身體周圍環繞著一層淡淡的氣息,氣息微薄朦朧。他心中一跳,動作卻沒有流露出分毫,他自顧自坐下來,隨口道:「天葉部?我怎麼不記得天心城有個天葉部?」

  何詠道:「大師之光計劃成功之後,夫人下令組建天葉部。」

  鐵兵人楞住:「大師之光計劃成功了?」

  何詠淡漠的語氣中流露出一絲驕傲:「是。」

  鐵兵人再也無法保持平靜,心中猶如掀起驚濤駭浪。大師之光成功了?竟然成功了!

  因為師妹的關係,他也算得上夫人的嫡系,對大師之光知道的自然比外面多。當時在內部,對大師之光的質疑聲從來沒有斷過。幾乎所有人都不能理解,為什麼夫人會不顧一切推動大師之光。那時的夫人,就像賭桌上瘋狂、失去理智的賭徒,把手上所有的籌碼,全都押在大師之光上。

  終於成功了嗎……

  鐵兵人努力平復心情,目光複雜地看向何詠。他的目光敏銳,從何詠身上,就能看出來大師之光培養出來的大師,實力強悍。儘管沒有探探對方的底細,但是鐵兵人本能地意識到何詠不好惹。

  鐵兵人試探問:「其他人實力比之你如何?」

  「在下實力在天葉不值一提。」何詠明白鐵兵人的試探,他沒有迴避,也沒有迴避的必要,很快所有人都會知道天葉部的實力。

  能夠組建戰部,那大師的數量不少……

  想像一下,一支完全由大師組建的戰部。

  恐怖的戰鬥力!

  鐵兵人頭皮微微發麻,歷史上還從來沒有出現過一個完全由大師組建的戰部,哪怕是中央三部!更何況,這些大師的實力比一般元修大師更加強悍!

  鐵兵人不是什麼都不懂的新兵,一支如此強悍的力量橫空出世,整個天外天的格局會發生巨大的變化,甚至連整個天下的格局都會因之改變。

  天葉部,這個名字能看得出來夫人的野心。

  鐵兵人眼中的驚駭,沒有逃過何詠的眼睛,他已經不止一次在別人眼中看到過同樣的恐懼和敬畏。他就像高高在上的神,沒有半點憐憫,冰冷的語氣透著一絲殘酷。

  「前些日子,天葉部巡視諸城。新光城不服號令,我們採取了一些必要的措施。尉遲霸授首,安醜醜伏誅,新光城祈求夫人開恩。」

  鐵兵人再也無法保持鎮定,失聲驚呼:「尉遲長老!醜象!新民派……」

  何詠眼中閃過一絲譏諷,冷冷道:「行至宮野城,宮氏家主親自迎接,立誓效忠夫人,送其女宮佩瑤入天心城,侍奉夫人左右。」

  鐵兵人呆立原地。

  他當然知道,所謂侍奉夫人左右,只不過不是表面上的說法,其實就是充當人質。

  「天葉戰旗所到之處,天下歸心。用不了多久,各城為戰的局面就會消失。」

  何詠看了一眼呆若木雞的鐵兵人,意味深長道:「一個時代即將結束,一個嶄新時代要開始了。何去何從,兵人閣下可要想清楚。」

  半晌,神情恍惚的鐵兵人艱難開口,語氣乾澀沙啞:「夫人想我做什麼?」

  何詠笑了。

  萬神畏張大嘴巴,滿臉震撼。

  他臉上一濕,像雨點打在臉上,下雨了嗎?不對,是血滴!

  一位大師搖搖晃晃,就像斷了線的風箏,從天空墜落。然而此時,卻沒有人有餘暇去救助他。

  砰!

  對方一頭栽下,腦袋和萬神畏不遠處的岩石狠狠撞上,腦袋就像脆弱的西瓜當場爆裂,氣息斷絕。萬神畏心中暗自慶幸,自己墜落的時候,把葉白衣當肉墊,才沒有當場摔死。

  上空的戰鬥持續超過一個時辰,萬神畏算過,墜落的大師已經超過二十一位。佘妤也付出了慘重的代價,她的左臂耷拉在一旁,小臂扭曲,呈現不正常的角度,渾身的傷痕更是不計其數。

  萬神畏沒有想到,看上去嬌滴滴的佘妤,竟然如此剛烈驍勇!

  她就像瘋狂的野獸。

  戰鬥經驗豐富的萬神畏對形勢有清醒的判斷,勝利的天平正在向元修大師傾斜。佘妤看上去左衝右突,不時給元修大師帶來傷害,但是對方的大網正在收緊。

  現在的佘妤,不過是困獸之鬥,留給她的時間不多了。

  傅思思的想法,不顧一切傷亡,都要抓住佘妤,哪怕付出數十名大師的代價。大師之光計劃第二期已經開始,很快他們就能得到補充。但是捕捉吸收神血的佘妤,卻是可遇不可求。

  神血的價值,一點都不比葉白衣少。

  神血是神之血的無上聖物,傳言帝聖正是吸收了神血的力量,才如此強大。

  在佘妤之前,帝聖從來沒有賞賜過神血。

  葉白衣體內的天神心,佘妤體內的神血,那條看不見的線,無比清晰的浮現在傅思思的腦海中。那意味著他們將有機會破解神之血最核心的秘密!

  唯一讓她覺得意外的,是佘妤的實力比她預估的還強,戰鬥的傷亡比想像的大。

  一切都是值得的!

  這是最好的機會,經過此戰,佘妤孤身一人落單的機會,只怕再也不會出現。

  一個時辰的休息,萬神畏體力恢復少許。

  日復一日艱苦修煉的價值,體現出來,萬神畏的恢復能力超乎常人。

  落地之後,他就一動不動。開始的時候,還有幾人暗中關注他,當時他完全脫力,意識模糊,動彈不得。等他漸漸恢復神志,卻依然保持不動,關注他的幾道視線早就消失。

  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彙集在佘妤身上,此時的佘妤,就像知道自己將死的野獸,瘋狂不顧一切!

  沒有人注意到自己。

  等待機會的萬神畏動了,他抓起葉白衣,悄無聲息開溜。

  幾乎是他剛動,就被天空的傅思思注意到,但是此時佘妤也是最危險的時候。又有三名同伴被殺,她咬牙道:「先抓妖女!」

  其他人沒有異議。

  油盡燈枯的萬神畏在他們眼中威脅為零,就算放開他跑,又能跑多遠?

  萬神畏見傅思思等人不管自己,當下也不掩護,扛起葉白衣,撒腿就跑。

  他心中苦笑,大概自己是最窩囊的神畏部首了吧。可從來沒有哪個神畏部首,像自己這樣猶如喪家之犬,疲於奔命。

  連逃跑都沒人第一時間回追。

  知道自己的時間不多,他不敢留力,一路狂奔。

  一行七八人正在荒野飛行。

  「什麼痕跡都沒發現,咱們的方向對不對啊?」

  「大人是飛的,能留下什麼痕跡?這個方向是朝翡翠森沒錯!」

  為了躲避佘妤可能的追殺,神畏部化整為零,分成許多小隊,沿著不同的方向分散脫離。他們這個小隊,走到半路上,就有人嚷著去幫部首大人。

  隊伍裡都是年輕,最年輕的是王二蛋,他是神畏年紀最小的戰士,今年只有十六歲。

  他們也知道機會非常渺茫,就是想做點什麼。也知道他們可能是徒勞,不理智,誰管!大人都要死了,還理智個屁!

  分散之後,他們並沒有選擇撤退,而是決定朝翡翠森方向全速前進。

  因為年紀最小,王二蛋也經常成為大家嘴裡調侃的對象。但是大家都知道,大人非常喜愛王二蛋,王二蛋自己也知道。

  神畏部裡能夠得到大人平日裡指點修煉的人屈指可數,王二蛋便是其中之一。大夥都在私底下猜測,大人是不是想王二蛋接班,悉心栽培的意思很明顯啊。

  其實大夥都很喜歡王二蛋,憨直樸實,不怕吃苦,是個好小夥,不過怎麼也不像能夠挑起神畏的人。

  嚷著去幫大人的就是他。

  王二蛋絕對想不到,他們不理性的舉動,讓他們恰巧躲過傅思思一行。為了追擊萬神畏,傅思思他們橫渡金風層,恰好又被他們躲過。

  大夥的臉色很難看,這麼多天沒有絲毫收獲,大夥情緒都非常糟糕。

  每個人都黑著臉,處在爆炸邊緣。

  王二蛋臉上雖然透著擔憂焦急,但是他的腦袋不斷掃過四周,尋找蛛絲馬跡。

  「還沒找到!到底對不對啊!」

  忽然,王二蛋伸手攔住大家:「停!」

  其他人聞言心神一震,臉上露出狂喜之色,但是看到王二蛋閉上眼睛正在感知什麼,連忙噤聲。

  王二蛋睜開眼睛,指著右側:「那邊有人戰鬥!」

  有人戰鬥?大人和妖女在交手?

  所有人又是振奮又是擔憂,不敢有絲毫遲疑,急忙朝王二蛋手指的方向飛去。

  萬神畏機械地邁著腿,葉白衣拖在地上,一步步朝前進。剛毅的臉龐佈滿傷痕,睜大的眼睛目光渙散,嘴唇乾涸,手臂的傷疤結痂,血跡點點,死死攥住葉白衣的頭髮,指節發白。

  可憐的葉白衣,就像個破布袋,被拖在地上。

  然而無論是泥漿沼澤,還是尖銳岩石遍布的荒野,葉白衣依然纖塵不染,一身雪白。

  忽然他聽到熟悉而充滿驚喜的歡呼。

  「大人!是大人!」

  呵,都出現幻覺了。

  萬神畏搖頭,眼前一黑,一頭栽倒在地。
   本帖最後由 georgewan 於 2017-9-8 23:21 編輯

georgewan 發表於 2017-9-19 17:31
第六百四十九章  鳳聖

  中午驕陽似火,刺眼的陽光把聽風部空蕩蕩大營照得白晃晃。大營寂寥無聲,偶爾可見稀落落的幾人,透著幾分蕭瑟之味。大部分將士都在外打探消息,剩下留守的人員只有不到十分之一。

  自打小山帶著數百人離開之後,聽風部的士氣就一落千丈。營裡的氛圍很低沉壓抑,許多人因為受不了,而主動請求外出行動,留在大營的人數也越來越少。

  留守大營的將士也是無精打采,連日常的操練都變得懈怠起來,對於以軍紀森嚴而著稱的中央三部來說,這是無法想像的。

  倘若說,因理念相左小山等人的出走是內患,而天葉部的成立,則讓聽風部的境況變得微妙起來。

  曾經的聽風部,是葉夫人最依仗的左膀右臂,地位無可取代。如今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天葉部才是夫人真正的「親兒子」。

  這還不是最糟糕的情況。

  當天葉部一舉拿下新光城,宮野城投降,震驚天下。隨後以雷霆萬鈞之勢橫掃天外天,所到之處群雄俯首。

  前所未有的強勢表現,一統天外天的偉業更是令人難以置信,天葉部的聲望瞬間推到頂峰。

  營區深處,一處不起眼的磚瓦房,沒有人值守。

  屋內的光線很暗,和外面的雪亮仿若兩個世界。

  年聽風盯著屋內供奉的牌位,一動不動像尊雕像。他進來許久,從進門伊始,他就沉默不語。黑色長案上,擺放數百塊長生牌,上面寫著他們的名字。長生牌纖塵不染,擺放整齊,顯然有人精心打理。

  香爐升騰起絲絲縷縷的煙霧,模糊了那些熟悉的名字。恍惚間,長案上那一張張排列擺放的長生牌,變幻成一支沉默肅立的軍隊。

  聽風部的消息最為靈通,前線的勝利,小山他們最後的選擇,他們第一時間得知。

  不知道是誰建了這座祠堂,每一位回營的將士都會過來祭拜。

  年聽風第一次來。

  他的身體動了一下,目光恢復清明,從長案上取了三根線香。

  在長明燈上點燃,祭拜,插入香爐。

  凝視片刻,轉身離去。

  自始至終,一言未發。

  不起眼的灰蓬車離開大營,沒有驚動任何人。

  車內的年聽風面無表情,目光偶爾投往車窗外,掃過街道上匆匆行人。

  天心城正在恢復生機,街道上的行人數量比前段時間增多不少,從緩慢的車速就能判斷出。沿街大門緊閉的商鋪紛紛打開大門,攬客的夥計衣著整齊,不時喊幾嗓子,聲音嘹亮。各家門口的招牌似乎也變得鮮亮許多,灰塵擦拭乾淨,給街道增加幾分色彩斑斕。

  恍然間,年聽風想起當年的五行天,每個城市都是行人如織,燈火通明,照亮夜晚。

  年聽風眼中閃過一縷複雜難明的情緒。

  說實話,他不喜歡【大師之光】計劃,非常不喜歡。如果實力可以如此獲得,那其他人艱辛的修煉所付出的汗水,豈不是變得非常可笑?

  中央三部就算一位普通的戰士,哪一個不是拼死拼活修煉,經過一輪輪殘酷的競爭?不管是他自己,還是自己麾下的將士,都是如此才有今天。

  然而,無論他喜歡還是討厭,他必須得承認,大師之光誕生,似乎就為了影響這個世界。成功和失敗,都會對世界產生深遠影響。

  天葉部的強勢表現,讓所有人都看到一個強勢的天心城,正在崛起。眼光再遲鈍的人,此時都看得分明,未來的天心城,將是天外天真正的權力中心!

  強烈的信心,讓天心城宛如煥發新生。緊閉的商鋪,紛紛重新開張,商業重新變得繁榮,嗅覺靈敏的人已經披星戴月,朝著天心城進發。

  長老會掉落的權杖,被葉夫人重新拾起。

  當然,並非所有人都心懷憧憬。

  還沒走進大廳,年聽風就聽到裡面傳來語氣激烈帶著一絲憤怒的聲音。

  「夫人,太慘了!實在太酷烈!這不是對外敵,這是自己人啊夫人!新民或許有分歧所在,但是他們對五行天做出的貢獻,不應該被遺忘。他們也是您的臣民,豈能視之為仇寇?屠刀之下,血流成河,人心惶惶,天下皆畏……」

  夫人親切柔和的語氣傳來。

  「愛卿說得是,小寶他們行事孟浪了,回來好好批評他們。他們都是一些年輕人,做事衝動,把握不好分寸,正需要各位這樣老到持重的前輩監督把關……」

  年聽風沒有進去,而是垂首候在門口,眼觀鼻鼻觀心,好似老僧入定。

  片刻後,一群老頭心滿意足地從大廳內出來,看到門旁的年聽風,有人冷哼,更多的人目光中帶著一絲鄙視和敵意。有了天葉部之後,聽風部的地位銳減。當年聽風部是葉夫人手中最鋒利的刀,得罪的人不計其數。此時看到年聽風失勢,不知道多少人暗中拍手稱快。

  不過忌憚年聽風手中的力量,這些人也不敢過於放肆。

  年聽風視若無睹。

  過了一會,夫人傳令他進去。

  看他走進大廳,半靠在椅背上葉夫人懶洋洋輕笑一聲,帶著一絲嘲諷:「看看,一群迂腐的老傢伙,沒事就喜歡指手畫腳。之前各個躲在家裡當縮頭烏龜,現在倒是各個都是諍臣!牆頭草都不如,牆頭草至少還有看人的能耐,這些人呢,無能至極。」

  「流點血有什麼關係?現在流的血還少了?哼,不讓那些傢伙知道怕,要拖到什麼時候?」

  年聽風道:「夫人說得是。」

  葉夫人目光直視年聽風,坐直身體,神情認真,語氣也變得鄭重不少:「知道你最近聽了不少風言風語,受了不少委屈。你的功勞我心裡有數,怎會忘記?天葉部好比拳頭,你聽風部就是我的眼睛,看得清楚,才能打得準!過段時間,等天外天平定之後,你的重心就放在聽風部擴編。許你便宜行事之權,從各城挑選好手補充,我對聽風部的期望很高。你要辛苦了。」

  年聽風臉上露出感激之色,俯首應命:「為夫人效命,肝腦塗地,萬死不辭!」

  「好了好了,你可別被那些馬屁精帶壞了。」葉夫人笑著擺手,很快臉上笑容消失,淡淡道:「之後的工作很重,尤其是你的任務。不管是新民,還是世家,找出那些不聽話的。」

  年聽風應命:「是。」

  「我們天外天,只有團結一心,才能戰勝神之血。這些擾亂團結的害群之馬,要把他們都清除乾淨。尤其是新民,他們自成一體太久了。」

  「是,屬下會注意的。」

  葉夫人感慨道:「陣痛是難免的,不過只要熬過這一關,便是一片坦途啊,此時可千萬不能婦人之仁。」

  年聽風附和道:「是。」

  「只要我們能團結一心,血修並不怕。你看,這前線又是一場大捷,就是最好的說明。我們不能強調某一個兩個戰部的作用,光靠他們能守住防線嗎?顯然不行!」

  年聽風會意:「夫人說得是,各消息村屬下會專門叮囑。」

  葉夫人露出滿意之色:「你做事,我一向是放心的。」

  她的語氣一轉,忽然道:「松間派你怎麼看?」

  年聽風沉默片刻,道:「夫人乃大長老遺囑所立,五行天正統所在,凡天下元修,皆應從命。但有違抗,視作血修同黨,當誅殺以示天下。」

  葉夫人不由笑道:「把我說得像劊子手一般,動不動就殺殺殺。真希望他們能聰明點。」

  年聽風忽然朗聲進諫:「長老會年代久遠,難以適應如今危局,天外天亦非五行天,血修強敵壓境。欲抗擊血修,當高舉戰旗。正所謂名不正言不順,神之血有帝聖號令血修,我元修當有領袖凝聚天下血修,萬眾歸心。臣提議,廢除長老會,夫人登位,以鳳聖之名,號令天下!」

  「鳳聖……」

  葉夫人美眸亮起。

  一片漆黑中,佘妤所有的氣息全都收斂,就像一塊岩石。周身冰冷的岩石,黑暗潮濕,這是位於山體深處,一道僅僅只有數尺寬的裂縫。

  裂縫通往外面的路線非常曲折,光線透不進來。

  為了突出重圍,佘妤不惜動用秘法。儘管突出包圍,但是佘妤已經油盡燈枯,當時已經慌不擇路,沒想到卻被她遇到一道如此隱蔽的裂縫。

  佘妤此時的狀態糟糕至極,臉上蒼白如紙,沒有半點血色。全身都是觸目驚心的慘白傷口,沒有血跡,許多地方都能看到森森白骨。

  斷了多少骨頭?佘妤不知道。

  她的意識開始變得模糊,最後殘留的一絲理智和求生慾,讓她收斂氣息。

  外面幾道隱隱約約的氣息消失,但是裂縫中的佘妤已經陷入昏迷,她的狀態變得更加糟糕。她的身體變得滾燙,生機在迅速凋零,臉上浮現皺紋,皮膚開始乾裂枯萎。

  烏黑的長髮,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雪白,心臟逐漸停止跳動。

  她的身體逐漸變得透明,暗紅色的血管,清晰可見。纖細的血管,散發著淡淡妖異的紅光,它們在汩汩流動。

  黑暗中時間悄然流逝。
本帖最後由 georgewan 於 2017-9-19 21:41 編輯

georgewan 發表於 2017-10-5 16:29
第六百五十章  這是什麼劍術?

  一群人席地而坐,沒有人說話,氣氛壓抑。在付出如此巨大的傷亡之後一無所獲,對這些心高氣傲的「新大師」們來說,無疑是當頭一棒。

  傅思思坐在一塊半人高的石頭上,她的臉色同樣不太好看。

  此刻他們被強烈的挫敗感籠罩,個個垂頭喪氣。只有這個時候,才讓人想起,他們其實只不過是一群十多歲二十出頭的年輕人。

  大師之光能夠讓他們的實力脫胎換骨晉升大師,卻無法直接提高他們的心性心智。勝利時容易目空一切,失敗時同樣滿懷沮喪。

  「我們現在分成兩隊,桂虎你帶二十人,任務是搜索佘妤,妖女身負重傷,肯定跑不遠,最有可能的就是暗中躲在某處。一旦發現盡量生擒,如果不行,也不要畏手畏腳,絕對不能讓她活著離開。」

  傅思思抬起頭,語氣變得堅定。經歷家中巨變,親眼目睹父親的犧牲,她比其他人更加成熟一些。正是看中她的這項品質,葉夫人委任她為天葉部副部首。

  傅思思知道此時必須振奮士氣。失敗並不可怕,亡羊補牢為時未晚。在明白自己之前犯了錯誤之後,她很快就調整自己的思路。

  「其他人跟我走,哼,萬神畏強弩之末,也想跑?葉白衣干係極大,不容有失!」

  眾人重新振奮精神,紛紛起身。

  宮佩瑤望著遠處的天心城,眼中閃過一絲黯然。她身邊的韓笠,敏銳捕捉到宮佩瑤的情緒低落,張了張嘴卻半天都沒有發出聲音,他不知道該怎麼安慰。

  韓笠眼前浮現一張張淡漠得沒有半點感情的臉,還有他們腳下蔓延擴散的血泊。

  天葉部!

  瞳孔深處掠過一絲恐懼,他握著劍柄的手掌,情不自禁用力,指節發白。

  那是一群冷酷的殺戮機器,在他們眼中,人命和野草沒什麼區別。

  韓笠的情緒很快恢復平靜,晉升大師之後,他的心境修為日益深厚,不再像以前那樣浮躁。更何況他知道佩瑤作為人質生活在天心城,沒有生命危險。以他對葉夫人的了解,葉夫人反而會大力籠絡,關照有加,以示千金買骨。

  倘若有人想對佩瑤不利,惟有踏過他的屍體。

  韓笠沉迷劍道,性情淡泊,對於權力毫無野心。只要佩瑤沒有性命之憂,他就放心下來,佩瑤大概會不太開心。好在佩瑤向來識大體,心態調整能力甚強,這一點或許還超過自己。

  他啞然一笑,目光重新投向遠處的天心城。不知是否許久未歸,曾經稍顯破敗的城市,如今卻顯現出欣欣向榮的氣象。

  宮佩瑤想起剛剛收到的消息,精神振奮少許:「前線大捷,神狼、銀霜兩部全軍覆沒,赫連天曉伏誅,真是前所未有的大勝。艾輝和雪漫姐他們真是太厲害了。」

  韓笠動容:「那可真是一場大捷!」

  銀霜、神狼兩部,再加上之前的烈花血部,也就是說神之血精銳的六分之一灰飛煙滅。哪怕是神之血龐大的體量,這也可以稱得上重創。

  宮佩瑤又有些擔憂:「他們表現這麼厲害,葉夫人那邊……可不是什麼好事。」

  韓笠默然。

  宮佩瑤忽然好奇地問:「你說,艾輝和雪漫姐他們,和天葉部比起來,誰更厲害一些?」

  韓笠想了想:「天葉部。」

  宮佩瑤不滿道:「憑什麼是天葉部?」

  韓笠沉吟道:「歷史上從來沒有一支全部都是大師組成的戰部。天葉部任何一位隊員,實力都遠超一般的大師。我想不到什麼人才能戰勝天葉部。」

  宮佩瑤孩子氣地哼了一聲:「反正我相信艾輝和雪漫姐。」

  艾輝……

  韓笠想到那個身影,眼中閃過一絲渴望,不知為何,體內的戰意竟然蠢蠢欲動。正是敗在艾輝之手,才讓他窺到劍術奧妙,晉升大師。

  如果能和那傢伙再打一場,一定痛快至極!

  韓笠情不自禁握緊劍柄,片刻後,才緩緩吐出一口氣。白氣如劍,凝而不散,他的神情緩緩放鬆下來。

  可惜,天心城沒有什麼劍術高手。

  晉升大師之後,一個全新的劍道世界呈現在他面前,有著無數未知等待他去探索。他現在最希望的就是遇到其他的劍術大師,能夠切磋劍術。

  他曾經還期待劍道日益興盛,現在已經沒有這個指望。

  大師之光大獲成功,向所有的年輕元修指明了一條明路,一條能夠快速獲得力量、權利、地位、財富、尊重的道路。

  身為傳統的元修,韓笠對大師之光有著本能的厭惡。在他看來,大師之光和獸蠱宮的血煉有什麼不同?

  還未到城門,就早早有元修在等待迎接他們。

  面孔很陌生,韓笠並不認識,但是他卻能從對方周身環繞的波動,判斷出對方一定出自天葉部。

  對方微微躬身,語氣恭敬,神情淡漠:「歡迎佩瑤小姐和韓師,夫人得知兩位今日抵達,十分歡喜,親自過問起居之地,兩位有任何需要,還請勿要客氣。夫人準備了給兩位接風洗塵的宴席,城內各家家主皆在邀請之列。行李有管事送到住處,兩位請隨我來。」

  宮佩瑤臉上露出無可挑剔的笑容,回禮溫婉道:「有勞大人帶路。」

  「不敢當。」

  對方神色淡漠如常,在前方帶路。

  進入天心城,宮佩瑤和韓笠對視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震驚。兩人都來過天心城,當然知道曾經的天心城是什麼模樣。如今的天心城,面貌煥然一新,商鋪林立,行人如織。

  這就是……明主氣象嗎?

  宮佩瑤心情複雜。

  宴會非常隆重,到場的都是大人物,許多人的輩分甚至應該宮家家主來接待,宮佩瑤這樣小輩只能執晚輩禮。從宴會的氛圍,絕對看不出來這是為一位人質所準備。

  葉夫人親切歡語,令人如沐春風,觥籌交錯,賓主盡歡。

  宮佩瑤知道,這只是葉夫人換一種方式的誇耀武功,展示自己的慈悲和憐憫。

  當回到住處,她已經精疲力竭,沒多時便沉沉睡去。

  韓笠凝視著宮佩瑤嬰兒般的睡容,心中微微嘆息。察覺到外面有人,他起身悄無聲息離開,打開房門,赫然是迎接他們的那位天葉部元修。

  「夫人要見你。」

  見到夫人,是在一處不起眼的深宅。

  夫人的容顏沒有半點變化,歲月在她身上沒有留下任何痕跡。韓笠感知到,不遠處的陰影之中,幾道若有若無的波動。

  韓笠心無波瀾,立在原地,有如雕塑。

  「韓笠,我可曾虧待過你?」

  葉夫人的語氣很淡。

  韓笠開口:「不曾。」

  葉夫人冷哼一聲:「那你有什麼要解釋的?」

  韓笠搖頭:「沒有。」

  葉夫人似乎沒想到韓笠如此冥頑不靈,臉色沉下來。似乎察覺到夫人的怒火,淡淡的殺意從角落裡陰影蔓延開來,房間的溫度不斷下降,

  韓笠渾若未覺。

  葉夫人忽然輕笑一聲:「果然當大師了,氣度也不一樣。」

  韓笠心中嘆息,知道自己和葉夫人這是徹底決裂。沒有人知道,韓笠進入昆侖劍盟,就是葉夫人安排。之前葉夫人的那句話,就是給他一個轉圜的機會。只要他肯俯首聽命,葉夫人會既往不咎。

  然而他還是拒絕了,儘管那是一條繁花似錦的道路。

  籠罩房間的淡淡殺意消失一空,好似剛才那只是韓笠的錯覺。

  葉夫人笑吟吟道:「你如今是劍術大師了,在劍術上的造詣深厚,正好我這有一段幻影,你且看看。」

  韓笠心中有些疑惑,沒有吭聲。

  一團光芒在房間內綻放,韓笠的心神立即被眼前的幻影牢牢吸引,是戰場!

  看得出來,記錄者用的幻影豆莢品質非凡,幻影非常清晰,許多細節都纖毫畢現。

  韓笠眼睛幾乎要鼓出來,嘴巴不知道何時張開,半天也沒有合攏。

  葉夫人注視著這一幕,她沒有半點嘲笑的意思,她還記得自己看到這一幕時,心中是何等驚駭。

  從天而降的劍光,彷彿一場最絢爛的光雨,連塔炮齊射的光華在它面前都黯然失色。強悍的血修,在這些光劍面前,脆弱得就像紙糊,不堪一擊。

  血流成河,屍橫遍野。

  這是什麼劍?光芒如此獨特?

  這是多少把劍?為何數也數不清?

  為何每一把劍的形狀都不相同?

  數目如此驚人的光劍該如何操控?

  威力為何如此犀利?

  這……這是什麼劍術?

  無數疑問在韓笠腦海中盤旋,他心中如同掀起驚濤駭浪,對於劍術的理解瞬間被顛覆,晉升大師的自信,這一刻轟然崩塌。

  他沒有注意到,當赫連天曉高喊「艾輝你是血修」時,葉夫人的瞳孔微不可查地一縮。

  沉浸在幻影中的韓笠終於恍然大悟,這就是神狼部覆滅的全過程!

  那這場絢爛的劍雨……

  韓笠腦海中不自主跳出一個名字

  ——艾輝!

  他難以置信。

  幻影結束,房間重新安靜下來,韓笠粗重的喘息聲如此清晰。他眼神迷茫,臉白如紙,全身衣衫濕透。

  葉夫人沉默片刻,突然問:「以你看來,單純的劍術,是否可能有此威力?」
本帖最後由 georgewan 於 2017-10-5 16:50 編輯

georgewan 發表於 2017-10-12 17:38
第六百五十一章  宮佩瑤的推測

  韓笠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住處,他精神恍惚,滿腦子都是那場從天而降絢爛至極的光雨。進門的時候,甚至被門檻絆了一下,險些跌跤。

  「發生什麼事了?」

  宮佩瑤連忙迎上去,眼中透著憂慮,她從來沒有在韓笠身上看到這般模樣。

  韓笠抬起頭,目光茫然,過了許久才回過神來,長長吐出一口氣。注意到佩瑤眼中的擔憂,他苦笑一聲:「我沒事,夫人也沒有為難我,只是見到匪夷所思的劍術,一時難以釋懷。」

  宮佩瑤聞言,鬆了一口氣:「沒事就好。」

  她旋即有些好奇:「什麼人的劍術,能把你嚇成這樣?」

  韓笠晉升大師,進入全新的世界,他不僅沒有自滿,反而比以前更加刻苦鑽研,劍術上的造詣日益深厚。宮佩瑤很少看到韓笠出手,也不知道韓笠的劍術如今究竟到了什麼水平。天葉部兵臨宮野城,韓笠挺身而出,化解了一場血災。

  韓笠感慨道:「是艾輝,我看到神狼部如何覆滅,赫連天曉之死,還看到包羅萬象的劍意,真是大開眼界!」

  宮佩瑤瞪大眼睛:「真的嗎真的嗎?好可惜沒能看到。艾輝已經這麼厲害了嗎?還有誰?雪漫姐呢?」

  她的語速飛快,好奇心被提起。前線的大勝逐漸傳開了,但是大家只知道神狼部覆滅,赫連天曉伏誅,對於戰鬥過程中的細節無人知曉,也為這場大勝平增幾分神秘色彩。倘若不是艾輝師雪漫之前的戰績驕人,許多人都不太相信。

  韓笠搖頭:「只有艾輝,數不清的光劍從天而降,就像下雨一樣。」

  宮佩瑤楞了一下:「然後神狼部就被消滅了?」

  韓笠嗯了一聲,眼中流露出悠然神往:「那場面,真是摧枯拉朽,酣暢淋漓啊,恨不能親眼目睹!」

  宮佩瑤有些嘀咕:「艾輝已經這麼厲害了嗎?」

  韓笠連連讚嘆:「是啊,那些光劍數以萬計,竟然沒有一把形狀相同,其所蘊含劍意也千變萬化,大有包羅萬象之意。」

  宮佩瑤問:「那豈不是比肩宗師?艾輝已經是宗師了嗎?」

  韓笠一呆,眼中流露疑惑之色,片刻後方恢復清明,他沉吟:「不是宗師。雖然艾輝的劍術嘆為觀止,但不是天地之威。」

  此時他亦反應過來,恍然大悟:「難怪夫人問我,單純的劍術能否有此威力?」

  之前沉浸在豆莢幻影呈現的劍術之中,他沒有細想,此時回過味來,就明白葉夫人言下之意。艾輝的境界,絕對沒有踏入宗師,劍術固然超乎尋常,但是也不至於如此毫不費力屠戮神狼。

  他的腦海回味幻影,其中一個之前被他忽略的畫面細節引起他的注意。

  神狼部將士周身的環繞的紅光,在艾輝的光劍面前,異常脆弱,好似紙糊的一般。他和血修交過手,血修周身環繞的血光非常難纏,想要破開它並不容易。可是,那些從天而降的光劍,屠殺的可不僅僅只有赫連天曉一人,還有無數神狼部將士。

  再聯想到赫連天曉臨死前的怒吼,韓笠臉色微變。

  他把自己的猜測告訴宮佩瑤,宮佩瑤神情亦變得沉重。過了一會,宮佩瑤又搖頭:「血修肯定不是,樓蘭不會說假話,而且艾輝修煉的是血靈力,其他人不會察覺不了。偏偏光劍對血修剋制作用這麼明顯,還有一種可能……」

  韓笠下意識地問:「什麼可能?」

  「神血,血修聖物!」宮佩瑤語氣凝重:「血修等階森嚴,高階力量對低階力量的剋制超乎尋常。赫連天曉的實力等階在那,還能夠壓制他的,在神之血,只有紅魔鬼和帝聖。而能夠如此輕易剋制他的,只有帝聖。據說神之血有遠古流傳下來的聖物,魔神之血。帝聖就是吸收了魔神之血,才踏入宗師之境。」

  韓笠問:「艾輝從哪得到的神血?吸收了神血,不就成血修了?難道還可以吸收神血不成為血修?」

  宮佩瑤搖頭:「那就不知道了,但是葉夫人也許知道。」

  韓笠奇道:「葉夫人為何知道?」

  宮佩瑤:「你忘了神之血的死敵牧首會,葉夫人曾經和他們關係密切。」

  韓笠疑惑:「他們不是鬧翻了嗎?」

  宮佩瑤沒有馬上回答,而是朝門外看去。韓笠會意,併指成劍朝天,輕輕環繞劃個圓,一股微弱的波動無聲蕩開,四周立即安靜下來。

  宮佩瑤肅容,壓低聲音:「天葉部的元修你都見過,有沒有發現他們都有一個共同點?」

  韓笠想了想,回答道:「可是五行皆備?」

  「嗯。」宮佩瑤道:「之前的時候,家中和牧首會有些合作,也得到一些混沌元力的修煉之法。我看到天葉部的元修,就想到了混沌元力。我專門查閱族裡的典籍,牧首會儘管神秘,但存在這麼多年,我們還是知曉一二。據說長老會也曾經得到過一些混沌元力修煉之法,當時評估之後,覺得多而不精,難有成就。加之牧首會行事低調,沒做什麼出格的事情,長老會對其亦是置之不理。」

  韓笠聽得入神,這些秘辛在外面絕對聽不到,只有那些歷史悠久的世家,才會記載。

  「牧首會歷史悠久,然而混沌元力出現的時間僅僅只有二十多年。」

  韓笠訝然:「二十多年?」

  對於一種傳承來說,二十年的時間實在太短暫。許多能夠稱得上絕學的,都是經過數代人的完善修改,才逐漸成型。

  宮佩瑤面容看上去有些發苦:「二十多年是長老會發現的時間,實際上混沌元力出現的時間更早。在長老會發現混沌元力之前大約五年的時間,家中一位族叔和葉家人發生衝突,數名護衛被人重創,體內留下五種元力的痕跡。當時大家還不知道是混沌元力,直到長老會發現牧首會的混沌元力,家主才記起當年之事,覺得此事頗有蹊蹺,就記錄下來。」

  韓笠露出驚容:「難道葉家和牧首會……」

  宮佩瑤搖頭:「到底是怎麼回事現在也不知道,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葉夫人、葉家和牧首會之間的關係絕對不是外界流傳那麼簡單。」

  「如果是那樣的話,葉夫人知道神血就不奇怪了。」韓笠忽然想到一個問題:「你說,如果艾輝身上真的有神血,葉夫人會怎麼辦?」

  「是啊,葉夫人會怎麼辦?」

  宮佩瑤眼中亮起一抹光芒,神情充滿了好奇和期待。

  陰暗的岩石裂縫深處,一個嬌小的身影蜷縮成一團,渾身忽明忽暗的紅光。

  在她上方,岩壁滲透出的水流悄然彙集成水滴。

  叮咚。

  水滴離開岩壁,和往常一樣落下。恰在此時,佘妤身上的紅光亮起,水滴就像撲火的飛蛾,砸進紅光之中。

  滋啦,好似滴在燒紅的烙鐵上,水滴瞬間升騰一團白色的霧氣。

  紅光忽明忽暗,霧氣氤氳不散。

  近似透明的身體,鮮紅的血管汩汩流動,一顆心臟在有節奏地跳動。

  咚,咚,咚。

  速度不快,甚至有些緩慢,但是每一次跳動都充滿力量。周圍的空氣在微微震顫,好似有一雙纖纖細手輕輕拂過重鼓的鼓面。

  心臟的表面浮現一道道微小的裂紋,好似鋒利刀片劃過的傷痕。裂紋比髮絲還要細小,倘若不是明亮耀眼的紅光從裂縫中透出,肉眼都難以發現,彷彿裡面包裹著一團燒紅的岩漿。

  絲絲縷縷霸道兇悍的氣息,從細若髮絲的裂紋瀰漫開來,裂縫更深處數十丈,正在倉惶逃竄的毒蟲身體陡然僵住。

  生命的氣息消失,光澤黯淡化灰,它變成一座微型的雕塑。

  咚,佘妤心臟的又一次跳動,化作灰色的毒蟲砰地灰飛煙滅。

  血管內汩汩流動的鮮血不斷地湧入她的心臟,然後又被心臟輸送到全身各個角落。佘妤臉上的痛楚漸漸消失,神態變得安詳,就像熟睡的嬰兒。

  氤氳蒸騰的水霧沒有消散,而是凝聚在她周圍,像個白色的繭。

  桂虎從空中降落在一塊岩石上,目光環顧四周。岩石裸露在地面,周圍只有半人高的灌木和草叢,藏不住人。

  桂虎並沒有離開,他趴下來,耳朵貼在岩石上,凝神傾聽。

  他心中也同意傅思思剛才的判斷,佘妤最有可能躲藏地底,這樣才能躲過他們之前的搜索。妖女身受重傷,絕對逃不遠,不過可能有某種獨到隱匿的法門。

  摒棄雜念,桂虎閉上眼睛。

  植物根系生長的聲音、螞蟻穿梭的聲音、隱約的水流聲,一個沉寂而富有生機的地底世界在他腦海中勾勒浮現。

  就在此時,他捕捉到一個奇特的聲音。

  咚,咚,咚……

  像是某種沉眠的大型野獸心跳聲,異常低沉緩慢,卻異常有力。桂虎的經驗不算豐富,但是直覺告訴他,這頭兇獸不好惹。

  他心中一動,站起來,很快在附近岩石陰影裡找到一道裂縫,心跳聲就是從這裡面傳出來。

  沒有猶豫,他鑽入裂縫之中。

  裂縫入口十分隱蔽,也比他想的幽深,他高度警惕,速度不慢。裂縫內一片幽暗,但是對他來說,沒有任何障礙,和白天並無區別。

  當他抵達裂縫深處,一團凝而不散霧氣映入他的視野,詭異的心跳就是從裡面傳來。白霧非常濃厚,看不清裡面是什麼。

  這是什麼?

  桂虎臉上驚疑不定,他本能地感受到危險的氣息,高度戒備。

  忽然,白霧之中,一雙幽暗紅光的眼眸悄無聲息亮起。

本帖最後由 georgewan 於 2017-10-12 19:55 編輯

georgewan 發表於 2017-10-18 17:09
第六百五十二章  新的消息

  群山茂林深處,兩個人在樹梢下快速掠進,就像兩隻大鳥。他們神情透著焦急,動作卻極為小心,行進間也是悄無聲息。

  王二蛋背著昏迷不醒的萬神畏,另一位同伴鄧榮背著葉白衣。兩人臉龐、脖子都有一道道白痕,那是汗水蒸發後殘留的一層細密的鹽晶。兩人的嘴唇乾涸欲裂,喉嚨亦是煙燻火燎,體力透支殆盡,但還是一聲不吭咬牙全力前行。

  這是他們唯一的念頭。

  每一分一秒都是如此珍貴,浸透了同伴的鮮血。

  其他的同伴,為了能夠幫助他們逃脫,全都自發充當誘餌,只剩下王二蛋和鄧榮。面對天葉部那些可怕的殺戮機器,他們活下來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沒什麼熱淚盈眶,戰鬥打到這份上,大家對生死早就置之度外。

  死的人已然安眠,活的人銘記仇恨。

  忽然,背上響起一聲微弱的呻吟,王二蛋身體一個激靈,因為體力透支而木然的眼睛陡然亮起一抹神采。

  「大人!」

  他連忙頓住身形,但是身體不聽使喚,落地時一個踉蹌,險些跌倒。好在他眼疾手快,左手撐住地面,穩住身形。

  鄧榮的反應慢了半拍,飛出數丈之外才回過神來,還險些撞上一棵大樹。好在危急關頭,他用手中的葉白衣擋在面前。砰,葉白衣就像一個金剛不壞的肉墊,拍打在樹幹上,木屑橫飛。鄧榮借助緩衝,才穩住身形,連忙拎著葉白衣跑過來,滿臉驚喜急聲問:「大人醒了嗎?」

  王二蛋小心翼翼地把萬神畏平放在草地上。

  萬神畏臉色蒼白如紙,沒有半分血色,眼皮顫動一下,緩緩睜開。

  不知道為何,王二蛋哇地一聲哭出來:「大人,你醒了,你終於醒了!」

  鄧榮的眼眶泛紅。

  萬神畏看清楚眼前的臉龐,空洞的眼睛裡亮起一抹光芒,他扯動嘴唇想笑。就是這個微小的動作,扯動胸腔內的傷口。一陣劇痛襲來,萬神畏只覺得自己眼前一黑,險些昏迷過去。

  好一會他才緩過來,他知道留給自己的時間不多了。

  「我死了之後……」

  王二蛋嘴皮控制不住的哆嗦,他死死咬住牙齒沒有發出聲音,他知道大人一定有很重要的事情叮囑,眼淚卻像潰堤的洪水怎麼都止不住。

  鄧榮跪在地上,泣不成聲。

  寥寥幾個字,似乎讓萬神畏精疲力竭,他頓住好一會,才恢復一絲力氣開口:「把葉白衣送到艾輝那裡。」

  王二蛋拼命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任憑淚水在臉上橫流。他不敢開口,他怕自己一開口,便會控制不住嚎啕大哭。

  儘管此時渾身傷勢嚴重,但是萬神畏神志異常清明。自從看到天葉部,明白大師之光計劃成功,他就明白局勢已經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從這一刻起,天外天將真正掌握在葉夫人之手。

  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松間派的命運在這一刻就已經註定,要麼投靠葉夫人,要麼消耗在對血修的戰鬥之中,要麼成為叛軍被討伐。

  萬神畏其實一點都不介意葉夫人能夠一統天外天。他同樣深信,一個統一的天外天才有可能對抗神之血。

  但是……

  他眼前浮現天葉部元修沒有感情淡漠的瞳孔,如出一轍的氣質,一模一樣的元力。拋開外表軀體,他們就像經過複製的沙偶。

  莫名的恐懼升上心頭,他想起一些不好的東西。

  真的有點像啊……

  神畏部是中央三部之首,五行天最核心的戰部,萬神畏擔任部首數十年,接觸過無數罕為人知的秘辛。越來越多的恐懼像潮水般從四面八方圍過來,無處可逃。從來不知道害怕為何物的萬神畏第一次感到害怕了,比磐石還穩定的手掌不受控制地顫抖。

  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天外天落入葉氏之手!

  萬神畏的目光暴漲,蒼白的臉頰升起一絲紅潤,他猛地探身坐起,抓住王二蛋的衣衫,瞪大眼睛:「記得我帶你去過的那個地方嗎?去!帶艾輝他們去!」

  王二蛋滿臉都是淚水,大人的話讓他有些茫然,帶他去過的地方?

  「快去!」

  萬神畏再度暴喝,怒目圓睜。話音剛落,臉龐凝固如同雕塑,直挺挺倒下,重重砸在泥土裡。王二蛋兩人大驚失色,無論他們如何呼喊拍打,沒有任何回應。

  萬神畏氣息斷絕,生機滅絕。

  一代英豪,死不瞑目。

  兩人痛哭流涕,淚水在他們臉上肆意橫流。忽然鄧榮抹了一把眼淚,眼睛紅腫泛著淚光,神態卻恢復平靜。他抄起萬神畏的遺體,綁在背上,道:「大人說的話,都記住了嗎?」

  王二蛋知道鄧榮接下來要做什麼,他看著鄧榮。鄧榮臉上還殘留淚水和爛泥,眼睛紅腫已經看不到淚光,只有赴死的決心。

  王二蛋眼淚忍不住又流下來。

  在神畏部他是最小的一個,平日裡所有人對他都十分照顧。在他心目中,部首大人就像他的父親一樣,其他的戰友就像他的兄長。

  怎麼……怎麼只剩下他一個人……

  鄧榮看著王二蛋哭得稀裡嘩啦青澀稚嫩的臉,孤立無援,心中嘆息,還是個孩子啊。

  他硬起心腸:「別讓我們白死啊,蛋蛋。」

  說完他就背著萬神畏的遺體,騰空而起,朝另一個方向飛去。不管是佘妤,還是天葉部,自己連一招都擋不住吧。他希望自己能夠拖延對方一小會,嗯,一小會就好。

  在戰部的時候,王二蛋最討厭別人喊他蛋蛋。每當這個時候,他都會惱羞成怒,衝上去和對方打一場。但是這次,為什麼一點不生氣,為什麼眼淚流得更厲害?

  也不管臉上的眼淚,也不知從哪升起一股力氣,他抓起地上的葉白衣,拼命朝另外一個方向飛奔。

  大鄧說得對,不能讓大家白死。

  「是神血,一定是神血!」

  麻士吉的聲音因為過於激動而變得有些尖亢,他睜大眼睛,看著幻影,嘴裡喃喃自語:「太壯觀了,簡直太壯觀了,看看插在地上那些劍,它們在吸收血修的血肉!這就是證據啊!在極端情況下,少數高階血修能夠吸食低階血修來補充自己,雖然例子不多,但足以說明問題。」

  葉夫人很平靜,沒有半點吃驚和意外,而是問:「他從哪來的神血?」

  麻士吉也回過神來,搖頭:「這個很難猜,途徑可能很多。」

  葉夫人接著問:「他為何沒有成為血修呢?」

  麻士吉聽到這個問題,兩眼頓時放光,顯然是被撩到癢處,興奮道:「雖然很多細節還不是太清楚,屬下大致能推測出來。真是一個聰明絕倫的辦法!」

  他沒有賣關子,一口氣道:「牧首會對血修之血研究的歷史很長,有很多成果。血修的力量源泉就是他們的血,越是高階血修的鮮血,蘊含的力量越是強大。不過血修的血對於元修來說,卻是一種毒,越高階的血修之血,毒性越強。神血蘊含的力量對一般血修來說,都過於強大,足以撐爆其身體,對元修來說,毒性之強超過任何劇毒。艾輝似乎對神血非常了解,知道神血的毒性,他用的方法非常巧妙。神血之中,他無法吸收的力量,被他導入到劍中。普通的劍無法容納如此強大的力量,他就用數量來彌補,所以我們看到數不清的光劍。更可怕的是,這些光劍如今吸收了血修的血肉,它們已經不是普通的兵器了。」

  葉夫人臉色不是太好:「什麼意思?」

  麻士吉解釋道:「古代對此有不同的稱呼,有的叫靈性,也有的叫魔性。天啊,簡直是個奇蹟!打造一把蘊含靈性的天兵多麼艱難,他擁有的數量竟然如此之多!」

  葉夫人問:「你剛才說艾輝對神血很了解?」

  「不了解的話,絕對想不出如此天才的辦法。」

  葉夫人眼中閃過一絲疑惑,她閉上眼睛,像是在思索什麼。

  良久,她才睜開眼睛,問:「倘若小寶和艾輝交手,誰勝?」

  麻士吉猶豫了一下:「很難說,也許要他們交手之後才知道。我有一點不是太明白,劍的數量這麼多,艾輝怎麼駕馭呢?」

  葉夫人冷笑:「修真時代以前曾經有一個劍修流派,他們以精氣神而化胎御劍,謂之劍胎。艾輝想必就曾經修煉劍胎,沒想到這世上竟然還有人修煉劍胎。」

  麻士吉恍然大悟,他對葉夫人的判斷深信不疑。葉夫人祖上就曾是最後一位劍修,藏有的劍術典籍極多,家學淵源。

  他沉吟:「如果這樣的話,小寶的勝算不大。整個天葉部,應該能與之抗衡。」

  葉夫人的臉色不是太好看,她已經嘗過無上權力的美味,突然出現一個可能威脅她的人,她感到非常不安。

  她問:「多不如強,可有辦法?」

  麻士吉猶豫了一下:「也許可以讓小寶重入大師之光二期。」

  「小寶可有危險?」

  「危險倒是沒有,只是成品率會降低。」

  「那就這樣辦。」

  「是。」

  次日,一則新出的消息轟動天外天。

  「前線各部上下同心,奮勇殺敵,取得空前大捷,我輩楷模。長老會經過討論,特頒布以下決議。將士無論級別,擢升一級,獎賞如下……劍修艾輝,誅殺赫連天曉,戰功卓絕,傲視群雄,特此晉升長老會長老之職,統率前線各部,併入大長老候選之列。長老會將擇期討論推選新任大長老……」
   本帖最後由 georgewan 於 2017-10-18 17:26 編輯

georgewan 發表於 2017-10-23 17:39
第六百五十三章  第二個太陽

  翡翠森的邊境,廣袤的草原,一支商隊沿著地面前行。商隊的規模不小,超過一百五十頭馱盆獸組成長長的隊伍,綿延數里。悠揚的銅鈴聲,沿著風聲傳得很遠。

  此地是草原和森林的分界處,再往前走大約一百多里,就能看到鬱鬱蔥蔥的森林。

  銀霧海和彩雲鄉被放棄之後元力凋零,五元循環被打破,受到波及,如今的翡翠森元力也比以前稀薄不少。邊境的草場規模在不斷擴大,森林線逐年後退。而在草場的另一頭,甚至出現沙化的跡象,日益荒蕪。

  植物的生長,並沒有影響人們對利益的追逐,商隊依然絡繹不絕。從翡翠森出發,橫穿彩雲鄉和銀霧海,踏入天外天,是當今最繁忙的商路。

  神之血和天外天正在交戰,商路斷絕。許多神之血的物資,也會繞道翡翠森,通過翡翠森的商人,進入天外天。

  銀霧海和彩雲鄉儘管元力枯竭,不適合元修的長期居住,各種野獸大量繁殖,好在不用擔心它們進化成荒獸。除了路途遠了點,並沒有什麼危險。元力難以補充也不是問題,馱盆獸吃苦耐勞,非常適合長途運輸。唯一的缺點大概就是速度慢,但是在如今這不是什麼大問題。

  老圖在這條商路已經走過很多次,經驗豐富。

  進入翡翠森的邊境,商隊上下都鬆了一口氣。岱宗坐鎮翡翠森,沒有人敢來滋事。自從草賊被雷霆之劍艾輝橫掃之後,又遭遇陸家和端木家的聯合圍剿,幾乎被連根拔起,主要頭目紛紛落網。

  如今的翡翠森,可算得上難得的樂土,到處都是安平和樂的景象。

  神之血和天外天之間的戰爭,對翡翠森人而言,就像是茶餘飯後的話題。有人指點江山,有人憂心忡忡,有人一笑置之,但是大體上,大家還是覺得很是遙遠。大家更感興趣的是明秀大師的織坊最近又出了什麼新品,郁鳴秋大人今天吟詩錯了幾個字等等。

  老圖哼著小調,這趟出行花費六個月的時間,但是收益很不錯。想到過幾天就能回到熟悉的家裡,他的心情就像眼前的陽光一樣明朗。

  說起陽光,他忽然覺得眼前的陽光似乎比他出發的時候刺眼許多。

  「真熱啊,怎麼感覺到了夏天?」

  「是啊,今年怎麼熱得這麼早?奇怪了!」

  「不要廢話了,快點走,進來林子裡就涼快了。」

  ……

  耳畔傳來夥計們的議論,老圖眉頭微微皺起來,覺得今年氣候是有點反常。夏天來得比往常整整要早三個月,難道是五行環打破之後失去調節作用?

  他心中閃過一絲擔憂。

  忽然一名夥計驚呼:「快看天上,那是什麼?天啊!兩個太陽!」

  兩個太陽?

  老圖覺得太荒謬了,怎麼可能有兩個太陽?不過他還是下意識地抬頭看向頭頂天空,但是下一刻,他的身體僵住,就像一尊泥塑。他的腦袋嗡嗡作響,一片空白,甚至聽不見身邊夥計們一片嘩然。

  「天啊,這是怎麼了?怎麼會有兩個太陽?」

  「兩個太陽?我好像有不好的預感啊……」

  大家被眼前的景象嚇到了,他們臉色發白,有些膽子小的傢伙甚至身體都在哆嗦。

  在天空,赫然可見一大一小兩個太陽,散發著耀眼刺目的光芒,照射大地。

  老圖回過神來,他強自鎮定,但是垂在身側的手指微不可查地哆嗦,暴露出他內心的恐懼。眼前的草地似乎都變得刺眼了許多,白晃晃有點嚇人。他蹲下來,摸了一把地上的青草,發現青草出現明顯的失水跡象,葉片邊緣有一絲枯黃。

  到底是走南闖北的老江湖,老圖立即判斷出,這種情況可能出現不久。

  當機立斷他立即起身,喊來一名擅長飛行的護衛,叮囑:「你馬上動身,以最快的速度向翡翠城彙報。」

  護衛不敢怠慢,騰空而起,朝翡翠城飛去。

  郁鳴秋和平日裡一樣,前往明秀織坊。最近他沉迷刺繡無法自拔,天天都要去繡坊幹活。能天天和明秀打招呼,跟著她學刺繡,簡直就是他夢寐以求的生活。雖然他笨手笨腳,不是太靈光,但他已經迫不及待自封頭號男繡師。

  每當他得意洋洋的時候,明秀總是掩嘴輕笑。

  真是美好啊!

  每一天都無比的充實滿足,他如今最大的心願,就是這麼度過餘生。

  他步伐輕快,走在熟悉的街道,搖頭晃腦嘴裡念念有詞。

  「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好好學刺繡。」

  「明秀手中線,鳴秋身上衣。」

  「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念天地之悠悠,看完明秀看鳴秋。」

  他一邊嘖嘖感慨,臉上一副自我滿足,深深陶醉。天氣真不錯,陽光明媚……

  輕快的腳步忽然頓住。

  嗯,好像陽光有點刺眼啊……

  郁鳴秋仰頭看向天空,他的瞳孔驟然收縮,天空竟然出現一大一小兩個太陽!

  很快他神情恢復正常,手掌搭在眼睛上,嘴裡自言自語:「事有反常即為妖啊……」

  他低下腦袋,目光透著凝重,伸出手臂,攤開手掌。強烈的陽光之中,蘊含的火元力異常霸道,他甚至能夠感受到一絲灼燒之感。

  三角眼瞇起,精光閃過,郁鳴秋嘴角浮起一抹玩世不恭的笑容,卻透著一絲森冷。

  再度仰臉注視天空,他自言自語:「且讓我看看你是何方神聖!」

  話音未落,他的身形就消失不見。

  察覺到天空出現異常的人越來越多,街道上行人紛紛駐足,滿臉驚恐地看向天空。不斷有人從房屋內出來,街道上人越來越多。驚呼聲此起彼伏,最初還有尖叫聲,但是漸漸,大家議論的聲音越來越小。恐慌就像劇毒一樣在整個翡翠城蔓延,從未出現過的景象,彷彿預示著災難即將降臨。

  恐懼就像一張無形的大網,籠罩在每個人心頭,他們好像生怕聲音稍大一些,驚動天空的災難,讓它降臨人間。

  珍珠風橋防線。

  塔炮聯盟的營地,一派熱火朝天的景象。對於一支新軍來說,一場艱苦的勝利,足以鑄就他們的自信,催生他們的蛻變。現在根本不需要胖子監督,每一位將士們都自發拼命修煉。連銅鬼和魚今,都在學習掌握塔炮的訣竅。用他們的話說,再不學習很快就會被淘汰。

  營帳內。

  端木黃昏饒有興趣的翻閱著手中關於擢升艾輝為長老會長老的消息,嗤地冷笑一聲:「真是老套的招數,用了這麼多年,也不知道換點新鮮玩意。」

  啪地關掉幻影,屈指一彈,幻影豆劃出一道拋物線,準確飛入垃圾桶內。

  他雙手枕著腦袋,向後一仰,懶洋洋半癱在椅子上。

  桑芷君嘟囔:「還不如給點實際的好處,什麼鎮神峰來個十座八座。」

  沒人理她。

  每一座鎮神峰都是一隻需要吞噬無數物資的怪獸,如今整個天心城的資源,都在向新一期的大師之光彙集,哪有餘量來煉製鎮神峰。莫說十座八座,能有一座兩座就不錯了。

  桑芷君看自己的話無人回應,不服氣道:「你們怎麼都覺得不可能?沒有鎮神峰,那多送點物資也行啊,我們自己煉製。沒聽說嗎?現在各城到天心城朝貢的隊伍連綿不絕,各種物資無數,堵得路上水洩不通。」

  端木黃昏懶洋洋的聲音傳來:「人家那是向鳳聖表達忠心。物資嘛,送還是會送的,要不然面子上交代不過去。至於多少,就別指望了。」

  其他人對傍晚的判斷都很認同。

  胖子摸著光滑肉感的下巴道:「老妖婆這是對那個什麼天葉部信心還不夠足啊,還是我們太厲害?」

  說到後面一句的時候,胖子滿臉喜滋滋。

  「你太高估自己。」姜維在一旁打擊:「明顯是艾輝太厲害,我們都是順帶提一句而已。」

  胖子聞言,綠豆眼一下子瞪圓:「沒有我們塔炮齊射,阿輝來了也一樣不夠看!哼哼,我們塔炮聯盟的功勞不容抹殺。我們窮啊,你們看看,一群新兵蛋子,損失也大,我們需要補足……」

  最後一句暴露他的狐貍尾巴,其他人都嘿嘿發笑。

  師雪漫神情淡然,敲了敲桌子:「好了,這事丟一邊,說一下接下來的戰鬥。」

  對於所謂長老會長老,她沒有半點興趣。就像她知道倘若艾輝在這,一定會一臉不屑一顧把這玩意扔進廢紙簍。從一開始,他們就沒想過為長老會而戰。

  大姐頭發話,其他人立即噤聲。

  懶洋洋癱在椅子上的傍晚也不由自主直起身子,擺出一副認真的神情。

  儘管艾輝是老大,大家都敢和他開玩笑,只是防備這傢伙陰險的報復打擊,令人提心吊膽。但是沒人敢和師雪漫開玩笑,大姐頭從來只用拳頭說話,哦,還會用雲染天。

  長期積威之下,營帳內一片肅然,眾人正襟端坐。

  「最近幾次行動的效果都不好,對面各部全都龜縮不出,無人應戰。示弱誘敵,都不奏效。大家想想,有什麼辦法?」

  師雪漫眉頭微皺,語氣有些苦惱。
   本帖最後由 georgewan 於 2017-10-23 17:59 編輯

georgewan 發表於 2017-10-24 17:05
第六百五十四章  北海遺址

  師雪漫的話,並非誇大其詞。

  大勝神狼部之後,雙方的實力和士氣都發生了大變,對面只剩下一些獸營殘部。師雪漫率領重雲之槍主動出擊,擊潰了神狼獸營。

  隨後賀南山統率的神靈戰部抵達防線,但是此時元修們士氣高漲,對血修的畏懼之心早就消失得無影無蹤。重雲之槍、雷霆之劍兩部,不斷主動穿過防線,尋滋挑釁。

  雷霆之劍速度快靈活度高,充當先鋒誘餌,把敵人引誘入重雲之槍的埋伏圈,端木黃昏則負責伏擊敵人之中的神通強者。

  幾番配合下來,大家愈發默契,戰果斐然。

  然而對方也不傻,吃了幾次虧,立即改變策略,龜縮不出。師雪漫他們感到棘手了,有如老鼠拉烏龜,無處下手。

  神靈戰部的大營駐紮地,故意避開了神狼大營之前駐紮之地,那裡還殘留著許多獸營將士的屍骨。

  守衛森嚴的大營之內,賀南山臉色陰沉盯著在營帳外不斷遊弋的雷霆之劍。在他身旁,幾名神通強者神情警惕,不敢有絲毫懈怠。

  賀南山拳頭不自主捏緊,心中憋屈無比。

  雷霆之劍大搖大擺在營帳周圍飛來飛去,有的時候,還會衝進大營的防禦圈故意挑釁,然後在大營反擊之前嗖地離開。

  它的速度實在太快!

  如果它決定逃竄,沒有人能追上它。賀南山他們之前也組織了幾次追擊,結果中了埋伏,折損了不少人手,其中還包括兩位神通強者。兩人的死法如出一轍,都是被端木黃昏限制住,然後遭遇圍攻而死。

  其實這點傷亡對神靈戰部來說算不上傷筋動骨,但是噁心人啊!

  賀南山覺得噁心至極,比吞了一隻蒼蠅還要噁心。從整體的優勢來說,神靈戰部的實力要強大的多,唯一無可奈何的,只有雷霆之劍奇快無比的速度。

  對方明明只有這一個優勢,儼然往死裡用。

  騷擾,不斷騷擾,挑釁,不斷挑釁。

  派人驅趕吧,怕中埋伏。不驅趕吧,噁心自己,這群人簡直無恥到極點。自從賀南山下令不得出擊之後,這夥傢伙蹬鼻子上臉,愈發囂張。不僅整天圍著大營晃悠,就像尋找雞蛋縫的蒼蠅,甚至衝擊了兩次中軍營帳。

  睡夢中的賀南山被驚醒,心情糟糕惡劣可想而知。

  他發誓他從來沒有見過如此不要臉的戰部,這哪裡是戰部?分明就是一群流氓、惡棍!

  一開始的時候,他是心存忌憚。神狼銀霜兩部的覆滅,足以說明對方有威脅、甚至消滅神靈戰部的實力。在神畏部手上吃了大虧之後,他已經不敢小看元修的戰部。

  然而,對方無恥的行徑,險些讓他失去理智,好幾次他都想下令全面決戰。該死!要不是之前犯下大錯,要不是佘妤殿下嚴令他們完成彙集之前不得決戰,要不是……

  克制、克制……

  他深吸一口氣,怒吼下令:「不准出擊,全都守好位置!」

  說完他胸口更加發悶,轉身就走。走了兩步,他忽然停下來,毫無徵兆砰地一腳踢爆旁邊的木樁。漫天碎屑之中,響起賀南山發洩的怒吼,宛如憤怒失控的野獸。

  胸膛劇烈起伏不定,喘息粗重,賀南山雙目血紅,殺意瘋狂肆虐。

  等著吧!等神妖、神虎兩部會合,就是你們的死期!我要把你們千刀萬剮!

  咻!

  尖銳的爆音從腦後方遙遙傳來,賀南山身體一僵。不用看,他也知道是雷霆之劍又一次挑釁!

  剛剛稍稍平息少許的怒火騰地一下竄了上來,他的臉色瞬間漲得通紅。

  該死!神妖神虎,你們是準備爬過來嗎?

  蝸牛都比你們快!

  賀南山嘴裡無意識地罵著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什麼話,面容扭曲,就像一頭憤怒的犀牛,衝進他的營帳。

  凜冽的金風之中,三道流光宛如三道箭矢,劈開狂暴的金風。

  三名天葉部元修正在拼命逃竄,他們精緻淡漠的臉龐,罕見地流露出驚慌和恐懼。他們所有的恐懼,都源自身後那一抹模糊朦朧的血色虛影。

  無論他們如何加快速度,都無法擺脫血影,她就像附骨之蛆。

  「怎麼辦?怎麼辦?」

  其中以一名元修尖叫,他的聲音尖利,帶著一絲顫抖。

  中間一人儘管眼中流露出恐懼,但是心中還是勉強保持一分鎮定:「我去擋住他,你們分開跑!無論如何,也要把消息傳給傅思思!」

  話音剛落,他驀地怒吼一聲,半空身形詭異一折,面朝血影,一道五色光環從他手中飛出。

  另外兩人知道情況危急,倏地分開,朝兩個方向飛去。

  五色光環絲毫不受金風的影響,它倏地張開,赫然是一道五色鎖鏈。金木水火土,五種元力環彼此咬合,構成精緻的鎖鏈。鎖鏈瘋狂生長,前端不斷延伸,眨眼間,它就變成一條身形驚人的長蛇,盤起的身子籠罩的範圍超過五十丈方圓。

  如同一張大網,朝對面似煙似霧的紅色虛影罩去。

  雙方的距離太近,速度又快,紅色身影避無可避,一頭扎入五行鎖鏈之中。

  「鎖!」

  漫天鎖鏈倏地收緊,化作密不透風的牢籠,隱約可見其中那一抹鮮艷的紅色。鎖鏈層層疊疊,不同的元力環之間,亮起一道道耀眼的光芒,它們正在組成全新的五行環。

  如同一個五顏六色的光繭。

  元修臉上情不自禁露出一絲喜色,五行環一旦重組完成,眼前的光繭就牢不可破。每一個元力環周圍,起碼有八個元力環,它們之間可以組建成數目驚人的五行環。

  每一個五行環,就猶如一把鎖。

  五行環的數量越來越多,牢籠就會越來越堅固。

  忽然,一聲幽幽的嘆息在他耳邊響起。

  他的瞳孔倏地張大,身體如同施了定身法僵住,大腦一片空白,整個世界陷入一片死寂。

  咚,咚,咚。

  低沉有力的跳動,充滿節奏,彷彿一面重鼓在他耳邊敲響,是自己的心跳聲嗎?

  為什麼……

  眼前的光繭,突然透射無數血芒,就像一把把耀眼鮮紅的光劍,從光繭內刺出。

  下一刻,他以為牢不可破的光繭,如同冰雪般消融。

  一道血芒激射而至,宛如一道鮮紅的綢布,倏地捲住他的身體。血芒前端像柔軟而致命的蛇揚起蛇頭,沒入他手掌背上的五行環。

  瞳孔失去光彩。

  金風聽不到嘆息,它們沒有停留,如同時間一般,繼續向前飛行。

  數十里之後,它們會看到另一雙失去光彩的瞳孔。桂虎臉頰貼著冰冷的岩石,身體生機斷絕,皮膚呈現出詭異的蒼白,岩石上沒有沾染半點血跡。

  小山坡上,王二蛋茫然地環顧周圍。

  山坡並不高,大約只有二十多丈,卻能把四周的景色盡收眼底。風吹過他滿是泥土和鹽漬的臉,乾涸的嘴唇就像沙漠中持續暴曬的枯木,可以看到許多慘白的死皮和龜裂的傷口。交錯縱橫的傷口裡,能看到暗褐色的血跡,就像幽暗的地底深處逐漸冷卻的岩漿。

  此時的王二蛋,看上去就像一個野人,衣衫襤褸,傷痕累累。

  有些諷刺的是,他手中的葉白衣,依然纖塵不染,雪白無瑕。俘虜如此光鮮照人,勝利者卻慘不忍睹。

  陌生景色,他完全迷失了方向感。

  這是哪?

  映入他眼簾的,是一片遍布瘡痍、支離破碎的原野。到處都是大大小小深坑,大的超過數十丈,小的數丈,它們層層疊疊,到處都是,數目多得驚人。

  有的深坑內焦黑一片,寸草不生。有的深坑灰燼之中,已經長滿青嫩的綠草。有的深坑連通地下水,變成大大小小的湖泊。

  數不清的坑,述說著這裡曾經經歷過一場多麼殘酷慘烈的戰爭。

  王二蛋的眼睛恢復清明,身為神畏部一員,對戰爭有著本能的敏感。什麼地方發生過如此驚人的戰鬥?他心中隱隱有答案。

  拖著葉白衣,朝最近的大坑走去。

  王二蛋沒有半點憐惜的意思,葉白衣腦袋朝下半拖在地上,在地上犁出一道深痕。砰,葉白衣的腦袋撞上一塊竹籃大小的岩石,令人吃驚的是,岩石瞬間粉碎,而葉白衣安然無恙。

  王二蛋對這一幕已經習以為常,其實他覺得,葉白衣不醒過來也挺好。最起碼可以用來充當兵器,這可是真正意義上的人形兵器!

  走到最近的大坑旁,王二蛋蹲下來,手掌摸著大坑的邊緣泥土。

  青草的木元力和大地的土元力之外,一絲若有若無的水元力,卻是異常不同。

  他印證了心中的猜測。

  北海之牆,他到了北海之牆。戰鬥如此慘烈之地,屈指可數,除了當今的珍珠風橋防線,大概只有北海之牆。

  可是放眼過去,只有無數深坑,不見半堵雲牆。

  好吧,現在這裡得稱遺跡了。

  王二蛋露出苦澀的笑容,自己居然跑到了北海之牆,這下麻煩大了。北海之牆早就淪陷,如今這裡是血修的控制範圍。換句話說,他現在到了敵人的背後,中間還隔著敵人的大部隊。

  他還不知道神狼部的覆滅,但是他知道,穿過敵人的大部隊,才能抵達珍珠風橋防線。

  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但是很快,他就不用思考這個問題。

  前方一個身影從天空緩緩下降,精緻的臉龐淡漠得沒有一絲情感。

  王二蛋心中絕望。

  完了。
   本帖最後由 georgewan 於 2017-10-24 17:13 編輯

georgewan 發表於 2017-10-26 17:06
第六百五十五章  火球

  郁鳴秋的身形飛上天空,眼角的餘光瞥見好幾道身影也在不斷攀升。這些人的氣息都不弱,面孔大多很陌生,郁鳴秋也不在意,他離開翡翠森多年,湧現的新人大多不認識。

  不過他不認識別人,其他人卻都認識他。郁鳴秋大人每日歪詩,是街頭巷尾人們津津樂道的話題。然而稍微知道多一些的人,都知道看似不著調的郁鳴秋大人,實力極為強悍。

  更重要的是,岱宗對他的態度。

  岱宗三位弟子,大弟子陸辰,心性淡泊,不喜歡俗事紛擾。三弟子端木黃昏,似乎並不受岱宗的喜愛,師徒之間關係談不上融洽,如今遠在萬里之外。

  最受岱宗器重的,便是二弟子郁鳴秋。許多人都在私底下討論,覺得郁鳴秋最有可能成為岱宗的接班人。

  遠處,一位木修高聲道:「鳴秋大人,可有眉目?」

  他的聲音透著一絲驚慌,也把其他人的目光吸引過來。

  郁鳴秋搖頭:「還沒有。」

  他抬頭看了一眼頭頂,收回目光,沉聲道:「應該在高空深處,在下且去看看。上面金風狂暴,各位請注意安全。」

  說完郁鳴秋便繼續朝高空衝去,他注意到,大多數人停留在原地,有三人跟著他繼續升空。顯然這三人對自己的實力有足夠的信心,郁鳴秋沒有阻攔,朝他們點點頭便收回目光。

  很快便進入金風層,金風狂暴的呼嘯充斥整個世界,郁鳴秋周身亮起一圈淡淡綠色的光幕,把金風擋在外面。

  那顆小太陽依然遙不可及,郁鳴秋神情凝重,他從未深入如此高的虛空深處。

  他繼續朝高空飛去。

  過了一會,又有一位木修承受不了,主動返回。

  金剋木,金風對木修的傷害比對一般的元修要大許多,這使得他們上升變得愈發艱難。

  很快,又有一名木修選擇了撤退。

  緊接著,剩下的一位木修也扛不住,向地面降落。儘管身體向下墜落,但是他始終仰著腦袋,目光沒有離開正在不斷躥升的郁鳴秋,心神大受震動。

  郁鳴秋的速度不算太快,但是從始至終,沒有一絲減緩的跡象,好似閒庭信步。愈發狂暴的金風,對郁鳴秋沒有絲毫影響。

  市井之間流傳郁鳴秋深入蠻荒,實力大漲,可惜少有人見過,真實實力一直是個謎。

  如今親眼所見,才明白郁鳴秋實力何等深不可測。

  他渾然不知,郁鳴秋遠不如他表現出來的那般輕鬆。

  此刻他距離地面的高度是多少,他很難準確判斷,大致估測起碼超過百里。隨著他不斷上升,四周變得安靜下來,金風的呼嘯之聲微弱許多,然而更加危險莫測。

  郁鳴秋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緊緊盯著自己的光罩。看似平和的虛空,光罩卻彷彿被一雙無形之手揉捏,不斷變幻形狀。

  他從未來過這麼高之處,稍有不慎光罩破碎的話,透明的金風暗流,會把他撕成碎片。

  不過,他終於看到目標!

  郁鳴秋心中無比震撼,越飛得近,震撼越發強烈。一個無比巨大的火球,飄浮在不遠處,就像虛空中的一座正在燃燒的島嶼。

  它的體積如此驚人,郁鳴秋覺得自己的渺小。

  站在數里之外,一波波熱浪好似洶湧的潮水,拍打在郁鳴秋的光罩上。光罩就像被風吹得搖擺不定的氣泡,令人擔心它隨時會破碎。

  忽然,郁鳴秋腳下生出一縷嫩芽,赫然是一根青翠的藤蔓。藤蔓生長極快,它們就像爬山虎,沿著光罩內壁蔓延。剛剛還飄搖不定的光罩,立即穩定下來。翠綠的藤蔓,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融入光罩之中,化作晶瑩剔透的花紋,煞是好看。

  郁鳴秋的目光死死盯著前方的火球,滿臉驚疑不定。

  這火球到底是什麼東西?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火球表面,金色的火焰吞吐不定,有些火焰甚至超過百丈,好似一把巨大的火鐮橫掃過虛空。危險的金風,被毫不費力破開。

  郁鳴秋按捺心中的驚駭,臉上的疑惑之色更濃。

  好霸道的火元力!

  更讓他有些意外的是,眼前巨型火球釋放的火元力,氣息和太陽滋生的火元力極為類似。難怪他們錯以為天空出現兩個太陽。

  郁鳴秋環繞著火球緩緩飛行,他的目光掃過火球的每一寸。

  火球的直徑超過六里,是個真正的龐然大物,蘊含著令人敬畏的力量。很快,細心的郁鳴秋就有新的發現,這個火球竟然在吸收太陽的火元力!

  吸收太陽火元力的時候,整個火球會微微收縮,火球表面的火舌收斂。而數秒過後,火球微微膨脹,火舌轟然舒展,釋放驚人的熱浪。

  如此往復循環,周而復始。

  郁鳴秋覺得不可思議,他第一反應,這是個活物?充滿節奏感的收縮膨脹,讓他聯想到呼吸。

  難道是什麼新荒獸?或者是上古荒獸?

  他心神一顫,覺得口乾舌燥。傳說中的那些上古荒獸,吞吐日月,移山倒海,威能遠非今日的元修所能抵擋。倘若真的是上古荒獸,對翡翠森來說,不啻於一場天災。

  就在此時,目光掃過兩處火舌之間的縫隙,他瞳孔驟然收縮。

  火舌收斂的時候,能看到一些火球內的景象。火球內的火焰,凝實剔透,宛如金色的琉璃。

  其中隱隱可見,一道枯瘦的身影立於其中。

  郁鳴秋腦袋轟地一下炸開,渾身的汗毛瞬間全都立起來,強烈的恐懼如同一張無形的手掌,死死攥住他的心臟。那麼一刻,他竟然喘不過氣來。

  竟然是人!

  如此恐怖的景象,竟然是人為!

  誰?誰能有這麼大的手筆?

  郁鳴秋腦海中跳出第一個名字,就是他的老師,宗師岱綱!不對,老師修煉的是木元力,倘若凝聚如此驚人的木元力,老師可以做到,但是如此驚人的火元力……

  等等,火元力!

  郁鳴秋的身體一僵,下一刻,他死死盯著火球內那個隱約的身影。儘管只能隱約可見,但是依然能看到火球內那人身形矮小枯瘦。

  嘶,郁鳴秋倒抽一口氣,臉色蒼白。此刻,他已經知道,此人的身份

  ——樂不冷!

  宗師之下第一人,樂不冷!

  金色的火焰,霸道而純粹的太陽之火,佐證著郁鳴秋的猜測。

  腦袋轟鳴的郁鳴秋,還是想不明白,樂不冷是怎麼做到的?

  等郁鳴秋回過神來,臉色再變。

  樂不冷和老師之間的恩怨,天下皆知,他出現在翡翠森,目標只可能是一個。

  挑戰岱宗!

  「真是壯觀啊。」

  悠悠讚嘆在郁鳴秋身後響起,郁鳴秋一個激靈,立即轉身。不知何時,一個氣質出塵的中年人,出現在他身後。

  郁鳴秋連忙行禮:「老師。」

  岱綱沒有回應他,目光凝視著火球,道:「我曾以為,這個世上能夠稱得上對手之人,一個有半。帝聖無雙,可謂棋逢對手。另外半個,則是樂不冷。敗軍之勇,剛烈至此,唯此人也。」

  郁鳴秋俯首傾聽,心中大為贊同。身為岱宗之徒,他比常人瞭解更多內幕。樂不冷為了挑戰老師,付出之多,令人敬畏。

  從挑戰者的身份來說,樂不冷無疑是敵人。但是面對這樣一位敵人,郁鳴秋心中反而充滿尊敬。

  岱綱語氣肅穆:「如今來看,卻是我自視過高,小瞧天下英雄。我聽他怒罵萬神畏之言,酣暢淋漓,飲酒三杯。哼,不冷烈火,豈能與腐朽枯木為伍?」

  郁鳴秋看老師興致頗高,不由放下心來,笑道:「樂前輩那番話弟子也聽過,就是覺得痛快!不過弟子的酒量,可比老師你……嘿嘿。」

  岱綱聞言莞爾。幾個弟子之中,陸辰過於老實淡泊,端木黃昏過於桀驁叛逆,時間又短暫,唯獨郁鳴秋看似玩世不恭,其實至情至性之人,深得他喜愛。

  岱綱讚許道:「你能到此地,進步不小。」

  郁鳴秋嘿然:「還是老師厲害,弟子看到這般光景,兩股戰戰,差點就落荒而逃。但是想到老師平日教誨,頓時膽氣一壯,正所謂,粉身碎骨渾不怕,要給師父探個先。」

  他搖頭晃腦吟詩,但眼珠子骨碌骨碌轉動:「但是看師父胸有成竹,徒弟就放心了!」

  岱綱對郁鳴秋的歪詩也覺得頭痛,輕咳一聲:「胸有成竹?你太小看樂不冷了。」

  郁鳴秋一楞:「怎麼?」

  岱綱肅容道:「樂不冷修煉的是【滅宗火】,我曾以為大放厥詞,能滅宗師?呵呵。金烏之火霸道無比,修煉者先受其傷,命必不長久。今日得見,才知道小看了他。他這是破釜沉舟,背水一戰。如此多的金烏之火,超過尋常辦法消化。若我沒猜錯,他彙集如此眾多金烏之火,是以火為爐,以身為鼎,孕育金烏神火。他想煉成真正的滅宗火。」

  郁鳴秋聽得頭皮微微發麻:「這是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

  「樂不冷素來如此。」岱綱深沉難測的眼眸中亮起一抹微弱的光芒:「要麼粉身碎骨,要麼脫胎換骨。偏偏膽子還大,各種生僻偏門之法,毫不顧忌。走吧,勿要驚擾,還需要時日,才有結果。如果失敗了,我來祭奠他。如果成功了,天下多一奇功,我也多一對手。」

  風聲蕭蕭,如松如濤,長笑遠去。

  「何其幸哉!」
   本帖最後由 georgewan 於 2017-10-26 17:27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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