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五行天 作者:方想(已完成)

   
usb123871192 2015-10-31 22:52:40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19 24968931
georgewan 發表於 2018-1-16 16:38
第六百七十六章  反響

  蓮花之中,岱綱端坐,紋絲不動。他神情恬淡從容,看不出半點身處險境。

  陰墟爐正在源源不斷吞噬陽光,籠罩的範圍,就像一個與世隔絕的世界。元力的補充徹底斷絕,黑炎還在不斷侵蝕他的生機,照這樣下去,他死路一條。

  啪。

  身下的蓮蓬內,一顆蓮子化作一縷輕煙消散不見,留下一個殘坑。

  每一顆蓮子都蘊含精純而充沛的生機,是他平日花費無數時間凝練所得,每一顆都珍貴無比。在外界生機被隔絕的情況下,他不得不動用返生蓮子。

  真是釜底抽薪啊!

  挑戰了自己一輩子的樂不冷,最後修煉出來的奇功,天生剋制自己的返生蓮,這就是宿命嗎?

  岱綱嘴角露出笑容,覺得有趣。

  如果十八顆蓮子消耗完,便是他隕落之時。但是他神色間,看不出半點焦急。

  因為他知道,太陽不會永遠照耀大地,沒有什麼亙古不滅。

  當夕陽墜落大地,月亮升上天空,陰墟爐的威力便會銳減,那就是他反攻之時。

  自己一定會好好照顧樂不冷。

  嘴角帶笑的岱綱信心十足。

  忽然,一聲悠遠綿長的劍鳴,在他耳畔響起。劍鳴並不響亮鏗鏘,好似一聲嘆息,它穿過無數雲和風,穿過無數山川峽谷,不期而至。同時,一股浩大而狂暴的波動,在極遙遠的地方沖天而起。

  充滿挑釁!

  笑容驟然凝固,從戰鬥開始便鎮定從容的岱綱楞了一下,片刻皺起眉頭,臉上浮現不能置信之色。

  宗師?誰?

  他第一反應是帝聖,但是很快他就否定這個判斷。帝聖的氣息他並不陌生,在很早以前帝聖的氣息之中還會有狂暴的氣質,然而如今帝聖早就消去煙火氣,而是堂堂皇皇的王者之氣。

  難道有新的宗師出世?

  這才是讓他感到難以置信的地方。這麼幾十年了,踏入宗師之境的只有他和帝聖。他這裡面對新晉升宗師的樂不冷狼狽不堪,結果在遠方又出現了一個新的宗師?

  真是……

  岱綱也不知道該怎麼形容,但不知為何,他心中升起一股難以言喻興奮,就像他看到樂不冷晉升宗師時一樣。

  就好像……好像多了一個同類。

  仔細捕捉遠方這股強大而陌生的波動和氣息,這方位……好像是交戰的地帶……

  從剛才的劍鳴來看,對方應該是一位劍修,岱綱能想到的只有一個名字。

  雷霆之劍,艾輝!

  如果真的是艾輝,那真了不起。

  岱綱有些不確信,因為艾輝實在太年輕了。

  和岱綱的不確定不一樣,樂不冷瞬間就知道是艾輝。他和艾輝接觸過,能夠擁有如此強烈劍意之人,除了艾輝他想不出別人。

  他心中的驚駭同樣不減半分。

  這傢伙……進步的速度實在是……太驚人了!

  一時之間,他心情複雜,感慨萬千。他對艾輝頗為欣賞,但是也沒想到,艾輝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成長到如此驚世駭俗的地步。

  但是樂不冷也很快皺起眉頭,不對勁!

  樂不冷對艾輝的劍意印象非常深刻,就像艾輝的綽號【雷霆之劍】,那是純粹而磅礴的劍意。最為純粹的劍之氣息,和雷霆磅礴霸道,糅合而成的劍意。

  同樣是霸道,雷霆的霸道透著自然法則的冷酷,卻非嗜血的狂暴。

  可是如今劍鳴雖然悠遠綿長,但是沖天而起的波動,蘊含的狂暴之中透著嗜血之味,好似一頭饑餓許久的野獸。

  好濃的血腥味!

  艾輝一定是出了什麼問題!

  難道是中了血毒?

  諸多疑惑在樂不冷腦海中一閃而逝,但是他很快便拋之腦後。

  中了血毒也沒什麼了不起,嘗試過許多道路的樂不冷,從來沒有什麼邪正之分。從古至今,世界總是如此公平,沒有什麼不需要付出代價。如果換做他,倘若能夠晉升宗師,區區血毒何在話下?

  也許這就是代價吧。

  回過神來的樂不冷,腦中再無雜念。如今對他而言,整個世界只有一個人,他挑戰一生的宿敵,岱綱。

  俯瞰著下方緊閉的返生蓮,樂不冷心中戰意洶湧澎湃。不管艾輝是不是中了血毒還是什麼,那一聲劍鳴充滿挑釁,他太喜歡那毫不掩飾的挑釁意圖!好像在昭告世界,又有一個人踏入這個荒蕪冷寂的領域。所謂宗師,再也不是兩個人三個人獨享的世界。

  這簡直太符合樂不冷的脾氣了!

  悠長的劍鳴,在樂不冷耳中卻好似戰鬥的號角,讓他熱血沸騰,讓他身體不由自主的戰慄。

  岱綱的意圖他不用猜也能知曉,但是那又如何?

  彷彿深淵的黑色眼瞳,是深不見底的瘋狂,陰墟爐全力運轉。咔咔咔,樂不冷周身浮現一道道黑色裂紋,這讓他看上去就像一個即將碎裂的瓷器雕塑。每一道黑色裂紋都彷彿連通著深淵,純粹而深沉的黑暗。

  黑色的液體從裂縫中滲出,好似黑色的血液,又像是黑色的岩漿。

  呼。

  黑色液體的表面升騰起一縷縷黑色的霧氣,霧氣凝而不散。

  樂不冷周身黑氣繚繞,彷彿深淵的魔神。

  黑氣繚繞的手掌虛張,周身黑霧彙集掌心,凝聚成一把黑色斧頭。斧頭通體漆黑如墨,平實無華。

  樂不冷雙手握斧,高舉過頂,縱身躍下,向著返生蓮斬去!

  高空深處,金風呼嘯不絕於耳,帝聖面朝翡翠森方向,盤膝憑空而坐。他雙目微閉,從元力波動的變化體會著遠處兩位宗師之間的戰鬥。

  岱綱的勃勃生機他不陌生,樂不冷的陰冷元力波動,卻讓他大感興趣。

  宗師從來都極為稀少,當世還有能共語者,已然是幸運。而像這樣兩位宗師之戰,更是極為珍貴罕見,哪怕遠遠觀望體悟,亦是極為難得的機會。

  毫無徵兆,一聲悠遠綿長的劍鳴倏忽而至。

  終年不歇的狂暴金風,無法阻擋它分毫。

  帝聖睜開眼睛,雙目精光暴漲,神情漠然的臉龐,罕見動容。

  虛空之中,他起身而立,轉身面向劍鳴響起的方向。

  那裡是……交戰地帶!

  劍鳴?帝聖神情再度恢復平日的漠然,他同樣想到了艾輝。他有關注過這個小傢伙,雖然實力一般,但是稱得上當世最強劍修。也就是這個小傢伙,帶領一幫菜鳥炮灰,硬生生擋住他大軍的步伐。

  有意思的小傢伙!

  他承認一直以來,他都忽略了艾輝。不過帝聖對自己的這個「錯誤」毫不在意。如果沒記錯的話,艾輝成為大師都沒有多長的時間。一位宗師,一國之主,對一位剛剛晉升大師沒有多久的小傢伙,需要重視嗎?

  真是純粹的劍意啊!

  帝聖心中讚嘆不已,沒想到在這個劍修沒落的時代,能夠見識到如此純粹的劍意,甚是幸運。

  大有古代劍修之風!

  不過……

  神血嗎?能夠吸收神血,卻沒有爆體而亡,小傢伙天賦不錯嘛。

  若論這個世上,誰對神血最為了解,帝聖當仁不讓。

  這樣獲取的力量,接下來,會很有趣。

  帝聖的嘴角浮現一抹意味難明的笑容。

  當劍鳴在天心城響起,立即掀起一片風浪。

  「怎麼可能?」

  葉夫人神情發白,驚恐而絕望。

  翡翠森岱綱和樂不冷的交戰,讓她感到震撼,那是對巔峰期宗師恐怖力量的震撼。但是她樂見其成,心中暗喜,若果能兩敗俱傷,那是最好不過。

  可是忽如其來的劍鳴,卻讓她感到恐懼和絕望。

  艾輝!

  自從天葉部橫空出世,天外天就幾乎被她納入囊中,連宮府這樣的老牌世家都向她俯首投降。唯一能夠讓她感到忌憚,只有一個名字,那就是艾輝!

  艾輝就像一根扎在肉裡的刺。

  她每天都在絞盡腦汁思索著怎麼才能對付艾輝,又不影響前線的戰局。

  對天心城而言,艾輝成為宗師,是最壞的結果。她所能依仗的天葉部,在宗師面前,什麼都不是。

  突然之間,所有的底牌、優勢,都喪失殆盡。

  葉夫人如何能不絕望?

  她大腦一片空白,呆呆站在那,失魂落魄就像一具失去生機的屍體。所有的謀劃,在絕對的力量面前,是那麼脆弱和不堪一擊。

  整個天心城的高層,都陷入無盡的絕望之中。昨天還繁花似錦、萬城來朝的局面,好像只不過是一個夢幻的氣泡,而如今氣泡破碎了。

  怎麼可能……

  艾輝怎麼可能成為宗師?

  他只是個劍修啊!

  他那麼年輕!

  為什麼……

  就在所有人心灰若死的時候,沒有人注意到,正在孕育第二批大師之光的大師湖之中,一個五行蓮蓬座散發著淡淡的黑氣,生機正在逐漸凋零。

  蓮蓬座內,小寶單純混沌的意識,感受到母親的絕望和恐懼。

  他想開口安慰,但他發不出任何聲音。他著急起來,他變得焦躁,他不知道該怎麼辦。

  絕望和恐懼開始籠罩他,他害怕起來,害怕失去母親。

  不!

  靈魂深處在嘶吼,像是溺水者沉在水底隔著水看著天空發出的最後哀鳴。無邊的恐懼包裹著他,就像大海一樣,他的意識開始抽離。

  大師湖上,一個個五行蓮蓬座正在枯萎,蓮蓬座裡面蜷縮的身影,只剩下白骨。

  數百個蓮蓬座枯萎消失,只剩下湖心中央,一個蓮蓬座孤零零地立在那,如玉一般潔白無瑕。

  「啊!」

  一聲男子帶著顫抖的嘶吼,從每個人心底深處響起。

  耀眼的白色光柱沖天而起,如劍刺破雲霄。

  震動天下。
   本帖最後由 georgewan 於 2018-1-16 17:03 編輯

georgewan 發表於 2018-1-17 16:46
第六百七十七章  牧首會

  「翡翠森方向的氤氳光芒像五彩的浪花翻騰湧動,它彷彿有著世上最紛繁複雜的色彩,每一種色彩都是宿命的碰撞。裊裊劍鳴,如風如影,空靈無形,卻又無處不在。與之截然相反,血色劍光是如此暴烈,把珍珠防線方向天空的雲彩染成赤霞。天心城升起白色光柱,它巍峨高聳,能托起天空。顫抖的嘶吼深入骨髓,告訴世人人生而痛苦。志在天下的帝聖,用金光照亮神國的天空,宣告他的堂皇王道,令眾生拜伏。」

  ——《拜倫見聞》

  「這一天註定被載入史冊,親眼目睹天空異象的我,無比確信這一點。請原諒我,我如此激動,就好像被一股電流擊中,身體情不自禁顫抖戰慄。就在那一刻,我無比確定,一個新的時代正在我面前徐徐掀開。它來得如此突然,沒有半點預兆。」

  ——《吳長老回憶錄》

  「宗師由來已久,然而那扇是緊閉的大門,從此轟然打開。」

  ——《元力史》

  每一個新時代的開啟,都是那麼波瀾壯闊。身處其中,有人能領略其美,但更多的人被裹挾順流而下,不辨東西。

  傅思思覺得這兩天就像見鬼了一樣。

  翡翠森發生規模空前的宗師之戰,兩位處於巔峰的宗師,關於宿命的對決。樂不冷成為宗師,令人沒想到,但是又讓人覺得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畢竟樂不冷被稱為「天下第三」,倘若說誰最有可能晉升宗師,那非他莫屬。

  可是後來的劍鳴是什麼鬼?還有天心城的白光?帝聖不甘寂寞,也出來刷一下存在感?

  好吧,不管是天心城的白光,還是帝聖的金光,儘管讓他們心驚肉跳,但是距離遙遠,對他們產生的衝擊比較短暫。

  可恨的是那劍鳴和血色劍光,距離他們實在太近。

  當時聽到劍鳴的時候,他們體內的元力不受控制鼓蕩,近乎當場失控,足足休息了兩個時辰才恢復如初。血色劍光掀起的波動,讓他們以為身處風暴的中心,舉步維艱。

  這樣的情況他們還是第一次遇到。

  他們嚇得噤若寒蟬,還以為大魔頭就在他們身後。

  逐漸放鬆下來,大家都在討論,這位新晉的宗師,最有可能是雷霆之劍艾輝。從她知道的情報分析,傅思思很贊同大家的猜測。但是不知為何,她覺得血色劍光的氣息,居然給她隱約的熟悉感,讓她回憶起一個人。

  大師之光讓她脫胎換骨,也讓她以前的許多記憶變得模糊。大師之光之前的事情,大半她都不記得。唯獨兩個人記憶深刻,在她面前飛灰湮滅的父親,還有那個叫做楚朝陽的銀輪劍客。

  楚朝陽擔任他們的劍術老師時間並不長,後來也銷聲匿跡,但是不知為何,她的印象如此深刻。

  一定是自己的錯覺吧。

  楚朝陽的劍術雖然不錯,但是比起這位新晉的劍術宗師,差距實在太大。

  她收回心神:「桂虎他們的屍體有沒有線索?」

  隊員停止討論,紛紛搖頭。

  「沒有。」

  「會不會是野獸吃了?」

  「野獸吃了也會留下骸骨吧,而且現場沒有任何撕咬的痕跡。肯定有人搞鬼!」

  殘酷的現實讓傅思思心神俱疲,這次的任務波折不斷,意外頻發。到現在為止,他們的任務依然一無所獲。葉白衣不知所蹤,她所率的天葉部,卻是傷亡慘重,就連同伴的屍體現在都突然消失。而他們還沒有找到任何蛛絲馬跡,師北海也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

  傅思思心中已做出決定,等回去之後就向夫人請罪,辭去副部首之職。

  但是此刻,任務一刻沒有結束,她就必須擔負起首領的職責。

  師北海他們能躲到哪裡去呢?

  她揉著生疼的腦門,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假如自己是師北海,會往那邊逃?她想得很慢,想得很仔細,好像抽絲剝繭般一點點理順自己的思路。

  漸漸,一絲靈感若隱若現,她好像隱隱抓到關鍵。

  就在此時,忽然一聲高呼傳來:「大人,有發現!」

  一名隊員正朝營地飛掠而至,他滿臉喜色,手上抓著一件衣服。

  傅思思霍地站起來,那是桂虎的衣服!

  新發現讓疲憊的眾人興奮起來,大家紛紛站起來。

  傅思思冷聲道:「在哪發現的?帶我們過去。」

  她堅信死亡隊員屍體的消失,一定是人為。她並不知道,對方要隊員的屍體有何用。也許是為了破解大師之光的奧秘,也許是出於別的目的,但是毫無疑問,對方對天葉部滿懷惡意。

  對已死之人做出如此不敬之事,無法原諒!

  眾人身形如電,每個人都臉色陰沉,心中充滿憤怒。

  很快他們便來到發現桂虎衣物之地,那是一片灌木叢生之地。

  很快他們就在灌木叢附近有了新的發現,一名隊員發現一處的泥土和其他地方有明顯的區別,立即高呼:「這裡!」

  傅思思倏地出現在他身邊,眼神冰冷:「把這裡挖開。」

  幾名隊員對視一眼,便開始挖起來。泥土應該是新埋不久,很輕鬆就挖開,當泥土中的景象呈現在大家眼前,所有人的眼睛都閃動著憤怒的火焰。

  裡面沒有桂虎的屍體,只有一堆堆碎肉。

  傅思思蹲了下來,絲毫不受影響地翻動碎肉。

  「傷口是用鋒利的刀具造成,對方不是洩憤。」

  她找到桂虎的手,手掌處的五行環印記被對方剜去。

  「有兩種可能,一是他們在尋找大師之光的奧秘,二是他們在尋找對付我們的辦法。」

  傅思思的語調冷靜,就像在敘述一件和他們不相干的事情。

  一名隊員激憤道:「一定是師北海他們幹的!」

  「沒錯!」

  傅思思道:「也有可能是血修。」

  她站起來,淡淡道:「不管是誰,血債血還。」

  她轉過身子,面對另外一位女隊員許琳:「能找到他們嗎?」

  許琳擅長追蹤,只要對方留下痕跡,她就能夠通過秘法找到對方。

  許琳點頭道:「我試試。」

  她閉上眼睛,雙臂環抱胸前,雙掌虎口相對,一圈元力環在她腳下亮起。元力環光芒流轉,無數複雜的環紋變幻不定,她的雙掌亮起一團棕色的光芒。那是土元力,但是和一般土元力的深沉厚重不一樣,它的元力波動非常柔和輕盈。

  許琳輕輕揚起手掌,就像手中握著一把沙塵,揚向空中。

  【浮真之塵】!

  茂密的叢林中,出現一個個淡淡的光斑。這些光斑大小不一,位置也非常凌亂,有的在地面,有的在樹上,但是它們延伸的方向卻是非常一致,指向森林深處。

  傅思思一言不發,沿著光斑的方向,衝入森林。

  其他隊員緊隨其後。

  沒走多遠,他們又發現了另一處土坑,裡面埋葬著的屍體同樣被肢解。而且看得出來,對方使用的手法,和之前截然不同。

  怒火在每位天葉部隊員心中積攢。

  光斑變得越來越清晰明亮,這意味著敵人留下的印記越新鮮,也意味著他們距離敵人越來越近。

  沒有人說話,他們周身殺氣在不斷攀升,他們現在只想馬上找到敵人,把對方大卸八塊。

  忽然,傅思思止住身形。

  沿途的光斑,到此地突然全都消失。

  這是一處小山谷,四周怪石嶙峋,地形複雜。

  傅思思忽然開口:「出來吧,費這麼大的力氣,把我們引誘到這裡,還需要藏頭露尾?」

  「早就聽聞思思小姐巾幗不讓鬚眉,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沙啞的聲音從一處石頭後面響起,一個灰袍男子走出來,緊接著大量的灰衣元修露出身形,他們占據四周有利地形,把天葉部都包圍起來。

  傅思思面無表情:「你是誰?」

  灰袍男子呵呵一笑:「區區賤名,何必在意……」

  話音未落,他胸口出現一個血洞,赫然是傅思思閃電出手。

  灰袍男子臉上露出詭異的笑容:「思思小姐的殺氣真重。」

  噗,一聲輕響,灰袍男子好似氣泡般破碎,消失不見。

  居然是假的!

  傅思思眉頭一挑,對方的謹慎讓她心中微微一沉,身形沒有絲毫停頓,折向山谷岩石上的其他灰衣人。其他天葉部隊員也沒有絲毫遲疑,他們根本不關心這群是誰,他們只想把這些該死的傢伙撕得粉碎。

  至於對方的埋伏?他們毫不在意。

  他們對自己的實力有絕對的自信,只要對方不是宗師,他們絲毫不懼。

  忽然,山谷谷底亮起五顏六色的光芒,五根顏色不同的光柱升起,它們就像彎曲的龍骨,在山谷上空合攏。光柱之間,亮起薄薄的光幕,赫然把天葉部眾人困在裡面。

  金木水火土!

  傅思思楞了一下,五根光柱竟然是五種元力,五種元力搭建的陷阱?

  冷哼一聲,她手掌的五行元力環印記陡然亮起,五行元力環環繞她的手掌,雪白纖細的手掌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透明斑斕。

  傅思思的氣勢一變,宛如變了一個人,就像一把出鞘的寶劍,鋒芒畢露。

  不知何時出現在岩石上的灰袍男子露出讚嘆的表情:「大師之光,真是了不起。」

  傅思思拔地而起,氣勢決然,並掌如刀,斬在五根元力光柱彙集之點。

  乒!

  宛如琉璃破碎的脆響,元力光柱粉碎,五顏六色的碎芒炸開,就像瀰漫的彩色霧氣。

  彩色霧氣中響起傅思思冰冷森然的聲音。

  「原來你們是牧首會的餘孽!」。
   本帖最後由 georgewan 於 2018-1-17 16:53 編輯

georgewan 發表於 2018-1-18 17:08
第六百七十八章  焦躁的魔神

  雲海之上,一座紅色闕樓搖搖晃晃,喝醉了酒一般,令人擔心它隨時都會掉下去。

  搖擺不定的闕樓上,一個身影扶著柱子,身形佝僂,看上去十分痛苦。

  「何必這麼執拗?只要你答應,我可以給你無窮的力量!你現在就能成為天下宗師之一,而這還只是開始。」

  「只要你夠強大,你馬上就會成為天下最有權勢的人!」

  「你不是想報仇嗎?踏上宗師,你才能報仇,才有資格挑戰帝聖!」

  ……

  他在循循善誘,每一句話都充滿令人無法拒絕的誘惑,可是無論他怎麼巧舌如簧,體內那個傢伙依然在瘋狂抵抗,他終於失去所有的耐心,情緒失控破口大罵。

  「你他媽的到底在想什麼?」

  「你這個爬蟲!廢物!」

  嘩啦,紅色闕樓突然崩塌,他的身體伴隨無數長劍急速墜落。

  「混蛋!」

  他咬牙切齒從牙縫中擠出兩個字,半空中身體猛地扭轉,雙掌在空中虛按,口中暴喝:「結!」

  如同雨點般墜落的血劍,立即如同聽到命令的士兵,朝身下彙集。

  眨眼間,闕樓再度成形。

  他神情透著傲慢和輕蔑:「你以為你這點伎倆……」

  話還沒說完,咔地一聲輕響傳來,他的臉色一變。剩下的話來不及說,只聽得嘩啦一聲,剛剛成形的闕樓,再次崩塌,長劍傾洩而下。

  他腳下一空,身體再度墜落。

  情急之下,他再度暴喝:「結!」

  無力墜落的血劍,恢復靈動,再度向他身下彙集。它們就像一群游魚,托住他的身形,止住下墜之勢。啪啦啪啦,血劍好似有一雙雙無形之手,它們層層相疊,闕樓再次成形。

  他來不及鬆一口氣,咔地一聲脆響,再次傳入他的耳中。

  「夠了!」

  他突然暴怒,面容猙獰得駭人,脖子上青筋根根暴綻,目光兇狠。就像一頭憤怒的獅子,直欲擇人而噬。恐怖的威勢轟然釋放,血色波紋如同海浪轟然炸開。

  刺啦,周圍五十丈內的元力瞬間被點燃,產生各色火焰。

  此刻的他恍若天神下凡,連空氣都幾乎凝固,風都不敢吹到他身邊。

  咔。

  輕微的脆響,在這片死寂之中,異常清晰。

  他滿臉猙獰的表情好像突然被凍住,眼睛瞪得老大。

  嘩啦,剛剛成形的闕樓,再度崩塌。

  「結!」

  「何必呢……」

  咔,嘩啦!

  「結!」

  「有完沒完……」

  咔,嘩啦!

  「結!」

  「夠了,我告訴你……」

  咔,嘩啦!

  「有話好好說……」

  咔,嘩啦!

  「……」

  咔,嘩啦!

  咔,嘩啦!

  ……

  縹緲無邊的雲海之上,一座紅色闕樓,忽而崩塌,忽而成形,如此往復,好似沒有盡頭。就在這不斷的循環中,能看到一個身影浮浮沉沉,還夾雜著不絕於耳的怒罵。

  剛剛甦醒的魔神,覺得自己快瘋了。在他近乎無限的生命之中,從來沒有遭遇過如此離譜如此荒唐的事情。

  偏偏他無法殺死對方,本以為能鳩占鵲巢的他,沒想到陷入如此尷尬的境地。

  如果上天再給他一次重新選擇的機會……

  天啊,自己是魔神啊,怎麼被逼到產生如此軟弱想法的境地?

  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麼的魔神快哭了。

  環繞遊動的劍胎,不時能看到雷霆閃動。如果透過層層劍意,會發現在劍胎中心,一個光團忽明忽暗。

  那是艾輝的意識。

  如今他才深刻地明白,心神的修煉比元力的修煉更加兇險萬分,稍有不慎便會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元力修煉倘若有所偏差,總會有種種徵兆苗頭。可是心神修煉,卻是危機潛伏,表面風平浪靜。而當你稍露破綻,情況瞬間逆轉,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

  借助血眼幻境,他吞噬了神血蘊含精氣神的部分,而把其餘的部分,導入劍陣之中,最終煉成一萬八千道神劍。劍陣和神劍吞噬血修戰部,他亦沒有放在心上。

  無法吸收的力量導入神劍,是當時情急之下艾輝想出的辦法。然而他低估了神血的威力,也低估了吸收血修血靈力的副作用。

  神血的部分力量導入劍陣,煉成一萬八千把「神劍」。隨後劍陣又吞噬了銀霜血部,吞噬了神狼部,神劍成為魔神甦醒最好的溫床。

  魔神意識在神血之中隱藏之深,超出艾輝的想像,那是他還沒有探索、觸碰到的領域。這給他上了極為生動的一課,陌生而未知的力量總是有著未知的危險。

  魔神的意識,潛伏在神劍之中,沒有流露出絲毫徵兆。

  而在艾輝的心神遭受衝擊受傷,出現一絲裂痕的時候,魔神突然發動。

  不過艾輝的反應同樣非常迅速,在第一時間意識到不妙的時候,他的意識躲入劍胎之中,而且瞬間佈下雷霆,擋住了魔神意識的侵蝕。

  現在艾輝的狀態非常奇特。

  一萬八千把神劍,在魔神的掌控之下,亦是魔神如今的「軀體」。

  而能夠驅使神劍的劍胎卻在艾輝的掌控之下。

  艾輝的身體,處境則更加奇妙。神劍的血靈力在不斷侵蝕艾輝的身體,而劍胎中不斷釋放的雷霆,又在不斷淨化艾輝的身體。魔神不過剛剛甦醒,正處在最孱弱的狀態,雷霆對他依然極具威脅。

  更糟糕的是,他無法破壞艾輝的身體,因為它受到神像圖布的保護。

  當年魔神即將隕落時,他全身的精血,化作十滴神血,那是他復活的種子。他的軀體化作一具鎧甲,而那張神像圖布,同樣散落人間。

  沒想到竟然落到艾輝手上,更沒想到的是,它吸收了艾輝的血液,成為艾輝的寶物。

  雖然神像圖布沒有恢復曾經的威能,面對世界其他強者的時候,能夠發揮出來作用並不大。但是對剛剛甦醒,還極為孱弱的魔神來說,卻有著天生的約束。

  魔神覺得他大概是最倒霉的魔神,自己的寶物,成了別人的保護傘。

  而且也正是之前神像圖布借助夢境,把魔神轉生告訴艾輝,才讓艾輝有所防備。否則的話,對神血一無所知的人,一定沒有絲毫抵抗之力。

  到現在魔神也搞不明白,神像圖布為什麼會選擇艾輝?

  但是無論是什麼原因,曾經的護身法寶,成為如今他最大的障礙。

  當時魔神第一時間就想搶奪樓蘭手上的兩滴神血,倘若能夠融合樓蘭手上的神血,他的實力將會暴漲。

  然而他遭到艾輝極為激烈的抵抗,當時艾輝表現出來同歸於盡的決心,讓他選擇了退縮。

  闕樓就這麼一會兒崩塌,一會兒彙集,就在魔神快要崩潰的時候,忽然耳朵一動。

  他的聽力極為敏銳,能夠聽到非常遠的動靜。

  有人打鬥?

  嗯?等等。

  他的鼻子抽動兩下,眼睛一下子明亮起來。

  傅思思萬萬沒想到,對他們動手的竟然是牧首會。她當然知道牧首會,而且知道曾經牧首會就是夫人非常倚重的左膀右臂。只是後來夫人把所有的資源和精力,全都投入到大師之光的計劃之中。

  大師之光成功之後沒過多久,便傳來牧首會叛變的消息。

  天心城的牧首會立即遭到了圍剿,牧首會元氣大傷,有四位牧首橫死當場。從此之後,牧首會便銷聲匿跡,就像鑽進下水溝的老鼠。

  沒想到他們竟然膽大包天,把主意打到天葉部頭上。

  令傅思思感到不安的是,牧首會似乎有更深的企圖,他們似對大師之光充滿了興趣。雖然不知道牧首會是想打造自己的大師之光,還是想尋找天葉部的弱點,但是無論哪一點對他們而言,都不是好消息。

  噗。

  傅思思把手掌從一名灰袍人胸膛中抽出來,絲毫不在意溫熱的鮮血濺在她的身上。

  死在她手上的灰袍人,超過十人,但是對方卻沒有流露出半點畏懼之色。

  果然不愧是夫人曾經倚重過的勢力!

  真是一群悍不畏死之徒!

  她有點喘息,彩色霧氣明明沒有毒性,但是讓她的元力運轉異常艱澀。牧首會的混沌元力,傅思思聽過這個名字,交手之後大吃一驚。

  五行元力!

  雖然比起天葉部的五行元力環,混沌元力還是顯得粗糙、簡陋,但是傅思思卻彷彿是看到五行元力環的前身。

  難道大師之光和牧首會也有什麼聯繫嗎?

  她也一下子明白,牧首會為什麼會對大師之光如此感興趣。

  眼角餘光發現一名天葉隊員慘叫一聲,身上插著一根五彩斑斕宛如毒蛇的箭矢。

  傅思思的瞳孔驟然收縮。

  金木水火土,五種元力絞死纏繞而成的箭矢!

  「啊啊啊啊!」

  中箭的天葉隊員發出淒厲地慘叫,他的身體劇烈顫抖,更加恐怖的是,他手上的五行環印記,散逸一縷縷彩色的光芒,印記正在逐漸變淡。

  怎……怎麼可能?

  傅思思的腦袋嗡地一下。

  手掌的印記外人以為只是天葉部的象徵,只有他們自己才清楚,這個五行環印記,是他們所有力量的根源!

  霧氣中突然飛出一根軟索,捲住這名隊員,拖入霧氣之中。

  傅思思心底陡然升騰起一股寒意,其他隊員也被這一幕給嚇到。牧首會彷彿也需要時間喘息,沒有動作。

  一時之間,戰場陷入詭異的安靜之中。

  雙方都在積蓄力量,等待下一輪火併。

  嘩啦。

  一聲彷彿貨櫃垮塌的聲音,毫無徵兆在眾人頭頂響起。

  所有人一楞,下一刻寒氣從後背升騰而起,毛骨悚然!
本帖最後由 georgewan 於 2018-1-18 22:26 編輯

georgewan 發表於 2018-1-23 18:13
第六百七十九章  血眼

  山谷上空,艾輝的身影時不時模糊不定,他腳下的闕樓好像冰塊融化成奔騰的河水,朝下方傾洩而下。只見數不清的血色長劍瀑布般從天而降,低沉的劍鳴彷彿無數野獸咆哮彙集如潮如濤。

  聲音響起得毫無預兆,無論是天葉部,還是牧首會,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他們只見到一抹妖異狂暴的紅光從天而降,像是鐵錘砸入他們的視野。

  無數血劍構成的血色洪流一頭撞上山谷瀰漫的彩色霧氣。霧氣劇烈翻騰,剛剛消失的五根光柱再次浮現,彩色霧氣朝五根光柱上方湧去。

  一座如琉璃般斑斕剔透的五角亭籠罩山谷。

  【五行鎖元亭】!

  牧首會花費無數心血,打造出來的秘術。雖然施展的要求十分苛刻,但是有著諸多神威。

  剛才好似牢籠的五行鎖元亭,轉眼間卻成為雙方的保護罩。

  五角亭光芒一明一暗,好像有一張巨嘴在猛地吸氣,山谷上空所有的元力,瞬間被抽空。

  一個沒有任何元力的【無元區域】!

  從天而降的血劍瀑流闖入無形無色的【無元區域】,勢頭一滯。

  牧首會為首的中年人看清來者,心神一顫,暗呼不妙,怎麼惹來這個大麻煩?前兩天震驚天下的天地異象,稍有點水平的人都在猜測,血光劍鳴,十有八九就是艾輝。

  儘管大家都想不通,艾輝是如何晉升宗師的。但是他毫不遜色另外幾位宗師的異象,卻讓大家意識到,一位全新的宗師出現了。

  而且還是五行天成立以來,第一位劍宗。

  沒有人願意招惹一位宗師。

  灰袍中年男子驀地高喝:「艾宗且慢動手,我牧首會是友非敵,與艾宗從無恩怨!」

  山谷上空的身影對灰袍男子的話置若罔聞,血劍洪流遇阻不僅沒有讓他氣餒,反而激起他的兇性。

  只聽得天空響起一聲冷哼,傾斜而下的血劍洪流倏忽開始旋轉,陰陽分隔,好似兩道體型驚人的巨蟒相互纏繞。每一道血劍震顫嗡鳴,紅光暴漲,黏稠如血。

  血劍周身紅光之中,幻象生生不息,哀嚎呻吟細若無聲,又彷彿在眾人心底響起。

  山谷眾人只覺得天空血海片破了個口子,滔天血光要把他們淹沒。他們生出無處可逃無處無處可躲之感,若有若無的哀嚎呻吟,讓他們心悸神搖,雜念叢生,難以自持。

  灰袍男子大驚失色。

  牧首會是為了對付神之血而創辦,對血修的研究極為深刻。他從未見過如此濃郁而純粹的血光,這意味著前所未有強大而純粹的血靈力。

  據他所知,在神之血沒有任何一位血修能夠擁有如此恐怖的血靈力,連帝聖都沒有。

  怎麼可能?

  當時看到血光的時候,他覺得艾輝說不定是吸收神血之類的奇遇。但是如今他卻推翻了自己的猜測,如果純粹而浩瀚的血靈力,簡直是魔神重現!

  灰袍男子心中的驚惶可想而知,但是對方完全不理會他,除了抵抗到底,他也沒有任何辦法。

  當下一咬牙,猛地扭轉腦袋,衝著傅思思喊:「聯手?」

  傅思思也明白處境的危險,儘管剛才雙方還要置對方於死地,但是面對一位宗師,除了聯手沒有其他任何辦法。

  她毫不猶豫點頭:「好!」

  就兩人對話的之間,比之前壯大數倍的血光劍流,把【無元區域】絞得粉碎,一頭撞上五角亭。

  咚!

  一聲悶響在眾人頭頂響起,耳朵嗡嗡作響。

  五角亭就像被一把巨錘狠狠錘了一記,劇烈晃動。

  灰袍男子大驚失色:「快!注入元力!」

  牧首會成員慌忙給五角亭灌注元力,岌岌可危的五角亭重新穩定下來。

  進攻受阻更是激起魔神心中的怒火,好不容易遇到一個絕佳的爐鼎,借助對方心神出現破綻的瞬間,反客為主鳩占鵲巢,重新在這個世界甦醒。

  之後的事情,就不那麼愉快了。

  自己辛辛苦苦打造的寶物,成了自己爐鼎的的保護傘,導致自己無法吞噬爐鼎的意識,陷入無法完全掌控這具身體的尷尬處境。

  一路上他都快被該死的爐鼎給折磨瘋了。

  好不容遇到一些獵物,只要能吞噬他們,就能壯大自己的血氣。

  他就能把那個該死的爐鼎,徹底抹殺。

  沒想到進攻接連遇阻,饒是他明知自己剛剛甦醒,實力十分孱弱,遠非巔峰時期。但是身為魔神,他早就習慣視眾生為螻蟻,只有那些更遠古的修真者,才會讓他感到敬畏。

  沒想到他視為螻蟻的爬蟲們,居然阻擋他的腳步,他如何不惱怒?

  他仰首厲聲尖嘯,魔音穿腦,血劍紅光倏地宛如活過來,飄搖不定,就像一朵朵紅色的紅眼。

  它們倏地飛回天空,盤旋不定,宛如一團蠕動的血色雲朵。

  咚咚咚。

  忽然響起聲音充滿節奏感,就像有人在敲鼓,又像是什麼怪物的心跳聲。

  傅思思就像被什麼東西給盯著,渾身汗毛根根直豎,心底生出強烈的危險感,當機立斷:「天元盾!」

  她的右臂陡然探在身前揚起,五指張開,口中一聲低喝:「開!」

  只見她手掌印記亮起,一道五行元力環投射到角亭下方,元力環滴溜溜旋轉並且急速擴大,就像一面光盾飄浮在眾人頭頂。

  其他隊員也知道此時不是保留的時候,紛紛揚起右臂,手掌印記投射出一道五行光束,照亮頭頂漂浮的那面光盾。

  【天元盾】!

  盾面上,金木水火土五行光芒逐一亮起,一圈圈美麗的環形光圈綻放。五行元力流轉不休,生生不息,盾面光華內斂,宛如實質。

  天元盾給傅思思帶來一些安全感。

  天元盾五行相生,沒有任何缺點,即使局部有破損,也能夠自行修復。天元盾的五個核心節點,是他們本身的印記中封存的五行元力。

  天葉部隊員體內五行循環,能夠隨時隨地吸取天地各種元力,這是他們強大的原因。而吸取的元力,經過體內層層循環,凝聚一縷極為精純的五行元力,沉澱在他們手掌的印記之中。

  這種元力被他們稱之為【天元力】,意指在五行之上。

  天元力十分珍貴,不到救命時刻,誰也不願意動用。

  天元盾的防禦極為強悍,堅不可摧。即使是他們單獨施展的天元盾,在天葉部內部的測試中,幾乎沒有人能夠憑藉一己之力摧毀它。

  而彙集眾人之力激發的天元盾,更是他們為了對付更高級別的敵人而創造秘術。

  比他們更高級別的敵人,只有宗師了。

  傅思思他們萬萬沒想到,自己竟然真的會有用到這一招的一天。

  天空蠕動如蜂群如烏雲的劍群,形狀不斷變幻。

  山谷眾人無不如臨大敵,傅思思緊張得手心都出汗了,等等,那個形狀,好像、好像是……一個巨大緊閉的人眼!

  傅思思還不確定的時候,頭頂那隻巨大的眼睛,忽然睜開。

  剎那間,天空一暗,太陽黯然失色,那隻清澈剔透卻又純粹的血色獨眼,吸引所有人的心神。

  深紅的眼瞳中央是最深邃的黑暗。

  詭異的麻痹感,就像劇毒般在傅思思身體蔓延。

  在最後一絲靈智之下,她猛地一咬舌頭,劇烈的疼痛和血腥味讓她清醒過來,她怒聲呼喊:「不要看血眼!」

  強烈的恐懼占據她全身,他們面對的到底是什麼怪物?

  天葉部其他隊員得到提醒,如夢初醒,每個人臉上都露出駭然之色。

  牧首會的成員平均實力顯然要低許多,許多人臉上浮現詭異的笑容,絲絲縷縷的血跡從他們全身各處滲出,片刻便如同溪流汩汩流淌。血越流越多,濃郁黏稠的鮮血包裹著他們的身體,只露出一張臉。他們臉上沒有半點痛楚之色,反而露出極為愉悅享受的神情,看得讓人心中發毛。

  啪!

  一名渾身鮮血包裹的牧首會成員爆裂,鮮血飛濺。

  爆裂聲不斷響起,饒是他們見過各種慘烈的場面,但是眼前這一幕還是讓他們感到恐懼。

  灰袍中年男子厲聲提醒:「小心不要沾到血!」

  話音未落,只見地面爆裂飛濺的鮮血,忽然漂浮起來。

  一團團鮮血漂浮在空中,就像一顆顆大大小小,渾圓剔透的珠子。這些血珠看不到半點雜質,就像最完美的紅寶石雕刻而成。

  噗噗噗,血珠在空中不斷彙集。

  傅思思覺得口乾舌燥,心跳得更快,這到底是什麼東西?

  灰袍男子看到不斷彙集壯大的血團,臉色倏地大變:「快!燒掉它們!」

  本來就緊張的傅思思,聽到灰袍中年男子的厲喝,心臟急遽收縮。雖然不知道到底是什麼,但是她從灰袍男子的語氣中,聽出焦急和恐懼。

  傅思思斷然道:「你們穩住天元盾!」

  她收回手掌,面對這個在空中蠕動壯大的血團,她覺得自己心跳得很快。

  天空那個巨大的血眼,緩緩轉動,似乎流露出幾分冷酷的笑意。

  似乎在嘲笑下方那些傢伙的天真。
   本帖最後由 georgewan 於 2018-1-23 23:50 編輯

georgewan 發表於 2018-1-28 17:20
第六百八十章  大戰結局

  傅思思深吸一口氣,她知道自己必須要做點什麼,否則今天大家都要死在這。

  體內的元力瘋狂運轉,她神情肅然,雙掌在胸前虛抱,手掌的印記陡然亮起。一縷火焰,忽然從她雙掌之間亮起。

  火焰五彩斑斕,看上去十分微弱,好似隨時都會熄滅。

  傅思思臉色蒼白了一分,眼中閃過強烈戰意,虛抱的雙掌猛地向前平推。呼,五彩火焰朝不斷蠕動膨脹的血球飛去。

  火焰落在半丈方圓的血球上,悄無聲息。然而,火焰落處,晶瑩剔透的血紅色上,染成五彩斑斕。五彩斑斕之色,就像劇毒一般沿著血團表面迅速蔓延。

  眨眼間,晶瑩剔透的大血團,就變成一個巨大的斑斕五彩琉璃球,看上去更增幾分妖異。

  咔!

  一聲輕微的碎裂聲,從琉璃球內部響起。

  轉眼間,琉璃球表面出現無數裂紋,嘩啦,無數碎片落滿地。

  傅思思這才鬆一口氣。

  剛才那縷五彩火焰,名為【天葉琉璃火】,需要用印記中的天元力催動,消耗極大。

  好在總算是有效,傅思思已經顧不上心疼這些損耗了。

  「穩住!」

  中年男子的厲喝聲把傅思思驚醒,她驀然回首,看到奇異的一幕。

  天空那輪巨大而詭異的血眼,投射出一道濃郁如血的紅色光柱,籠罩整個山谷。血眼由無數遊動的血劍構成,它們就像一團魚群,靈巧而飛快地遊動,血眼的形狀卻是絲毫不變。

  血光之中,五行鎖元亭散發著縷縷的五彩斑斕煙霧,它正在消融。

  牧首會上下正在瘋狂地朝五行鎖元亭灌注元力。

  傅思思看得出來,五行鎖元亭堅持不了多久,她的神經陡然變得緊張。

  牧首會的【五行鎖元亭】,看上去似乎更像是天葉部的秘術……難道【大師之光】和牧首會有什麼關係?

  她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在這麼兇險的時候,竟然會有如此無厘頭的想法。但是很快,她便沒有時間去思考這個問題。

  五行鎖元亭消融的速度,遠遠超過牧首會灌輸元力的速度,轉眼間,五行鎖元亭就岌岌可危。

  中年男子臉色難看無比,【五行鎖元亭】是為了困住天葉部成員,主要針對防禦亭內遭遇的攻擊而非針對防禦亭外的攻擊。

  啪,消融得像薄冰一般的五行鎖元亭裂成兩半,隨即消融在血光之中。

  「小心!」

  就在傅思思的提醒聲中,濃郁的血光直接照射在天元盾上。

  滋滋滋!

  天元盾忽然升起五彩火焰,血光一觸及到五彩火焰,先是被染成五彩,隨即燃燒灰飛煙滅。

  天葉部隊員士氣大振,但是傅思思心中卻沒有半點喜悅。

  就在她做好準備承受敵人更猛烈的攻擊時,濃郁厚實的血光突然消失。

  她楞了一下,忽然眼睛睜大,猛地朝翡翠森方向望去。

  天空上艾輝踩在妖異而巨大的血眼上,遠眺凝視著翡翠森方向。

  遠處天邊的光華不斷湧動,持續了三天三夜,好像在天空的盡頭,有絢爛大火在熊熊燃燒。

  最初的震撼過後,人們彷彿漸漸習慣。生活畢竟是生活,有著太多瑣碎的事情蹙上眉頭,宗師在高高雲端,那裡距離普通生活太遙遠。當然,人們有時還是會談起,帶著讚嘆和驚訝,還有對他們不熟悉領域的好奇。

  一對情侶並肩坐在城鎮旁山峰上的一塊岩石上,遠眺著地平線,傍晚的風溫柔吹拂他們的臉頰。

  男孩說:「真是漂亮啊,就像晚霞一樣。」

  女孩說:「比晚霞更漂亮,像火燒雲,不,比火燒雲更漂亮。」

  男孩眼睛裡露出憧憬和嚮往:「那可是宗師在戰鬥啊,這個世界最強的人呢。」

  女孩問:「宗師會結婚生子嗎?會有自己喜歡的人嗎?」

  男孩想了想,搖頭道:「應該不會吧,那麼多凡人感情的牽絆,怎麼能成為宗師呢?」

  女孩皺了皺鼻子:「哼,我不相信。宗師不是人嗎?為什麼他不會有自己的愛人?」

  男孩道:「師父說,大道無情,想要有所成就,就要有所付出。宗師是至高無上的成就,那他的付出也一定是至高無上的吧。」

  女孩望著天邊湧動的光華,有些出神,片刻後輕聲說:「你還是不要做宗師吧。」

  男孩哈地笑出聲:「說得我能成宗師一樣。」

  女孩轉過臉,一臉認真:「你做不做宗師?」

  男孩連忙投降:「不做不做,就算給我宗師做,我都不做。誰做宗師誰是小狗!」

  女孩綻放出甜甜的笑容,輕輕倚在男孩的身上,看著絢爛光華下靜謐祥和的城鎮,心情異常寧靜。

  「你說的哦。」

  「當然!」

  話音剛落,遠處的地平線驟然亮起刺眼的白光。

  女孩嚇得啊地一聲尖叫,把臉埋在男孩的懷裡。男孩一個激靈,一把攬住女孩,猛地向後翻滾,落在岩石後面。

  過了許久,兩人才小心翼翼地從岩石後伸出腦袋。

  地平線不斷吞吐湧動的光華消失不見,黃昏落日的餘暉,再次籠罩大地。

  兩人面面相覷,很快他們都反應過來,臉色不約而同一變。

  他們正準備回城,山下的城鎮都沸騰起來,全城人都從房屋裡出來,他們跳上屋頂,飛上天空,看向遠方地平線。

  宗師之戰落下帷幕。

  人們彼此間熱烈地討論著,七嘴八舌,各種猜測好奇。對他們而言,發生在遠方的宗師之戰實在太過遙遠,更像一件有趣的大事件。而那些看上去氣勢不同的元修們,看上去卻是憂心忡忡,心神不寧。

  他們深知,遙遠的宗師之戰,看上去是距離他們遙不可及,實際上卻是高懸在他們頭頂雲端的未知之物。分出勝負之時,便是它落下之時。

  現在它要落下了,是餡餅還是鍘刀?

  巍峨的冷宮,和往常一樣冷清。明媚的陽光,照進冷宮後,都會變得少了一分暖意,多了一分蒼白。

  北水生不甚在意,倚在門前喝著茶,等待陽光照進大殿。

  「你倒是清閒。」

  一個渾厚而又溫和的聲音忽然響起,不知何時,殿外多了個身影。男子負手而立,隨意站在殿外,卻給人如山岳般巍峨高聳。

  北水生站起來行禮:「陛下!」

  「免禮。」帝聖一擺手,走到門檻前,大喇喇坐下:「來杯茶。」

  北水生笑了笑,也不拘禮,斟上一杯茶,推到門檻外:「陛下請用茶。」

  帝聖端起茶杯一飲而盡,砸吧一下嘴,品嘗半晌才開口:「岱綱敗了。」

  短短的四個字,卻是感慨萬千,唏噓不已。

  正在悠然品茗的北水生楞了一下,下意識反問:「岱綱敗了?」

  「沒錯。」

  帝聖低頭把面前的茶盞推到門檻後,示意北水生續茶。

  北水生連忙拎起茶壺斟上,幾滴茶湯灑在地上,暴露出他此時內心的震驚。

  看到北水生大驚失色,帝聖啞然失笑,反而平靜下來,慢條斯理端起茶盞。

  北水生沒有心思喝茶,他皺起眉頭自言自語:「岱綱為何會敗?」

  帝聖沒有回答,自顧自品著茶湯,神情陶醉其中。

  北水生再次重覆剛才的自言自語:「岱綱為何會敗?」

  他眉頭緊鎖,滿臉的不能置信。

  帝聖看到北水生的表情,覺得非常有趣。

  北水生還是孩童時帝聖便收留他。在孩童時,北水生就表現出遠遠超乎年齡的冷靜和智慧,帝聖從來沒有在他臉上見過如此表情。

  北水生抬起頭,看向帝聖,第三次重覆同一句話:「岱綱為何會敗?」

  帝聖收起臉上玩笑之色,搖頭:「朕亦不知,但他敗了。」

  他心中對這個問題同樣感到疑惑不解。岱綱正處在最巔峰的時期,就算是帝聖現在的狀態,勝算都不大。要不是知道岱綱無法離開翡翠森,帝聖絕對無法安心閉關。

  巔峰狀態的岱綱,怎麼可能是剛剛晉升宗師的樂不冷可以擊敗的?

  想打到平手,帝聖都覺得樂不冷的勝算不大。

  北水生逐漸消化了這個消息,他的神情重新恢復鎮定,他沉吟道:「想必其中一定發生了我們所不知道的事情。能讓岱綱輸給樂不冷,一定是岱綱自己出了問題,而且是非常嚴重的問題。莫非岱綱修煉上出了什麼問題?」

  帝聖搖頭:「岱綱在修煉上看似激進,實際上極為保守。別人可能出錯,他不可能。」

  北水生沉吟道:「如果岱綱隕落,局勢就會變得很麻煩。」

  帝聖眼中閃過一絲欣賞,他端起茶盞淺飲一口,緩聲道:「說說。」

  此時與其去追究裡面到底發生了什麼內幕,還不如討論,眼下的結果會對將來的局勢產生什麼樣的影響。帝聖一代霸主,對細枝末節的事情,從來不感興趣。

  北水生沒有馬上開口,而是在整理自己的思路。

  帝聖亦不催促,愜意地喝著茶。

  過了一會,北水生的目光漸漸恢復清澈,他忽然問了一個問題:「樂不冷的情況怎麼樣?」

  帝聖楞了一下,才發現自己居然忽略了這個問題。

  他對岱綱是極為欣賞的,覺得岱綱無論才華智慧,還是隱忍果決,還有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莫測手段,都絲毫不遜色於自己。除了缺乏雄心壯志,其他方面毫無可挑剔之處。

  相反,樂不冷就從來沒有入過他的法眼。他不喜歡樂不冷這般瘋狂的性格,哪怕現在,他對樂不冷的評價都不高。

  不過他終究是梟雄人物,得到北水生的提醒,他立即意識到自己的疏忽。

  他想了想道:「樂不冷雖然贏了,但是應該也是慘勝。樂不冷剛剛晉升宗師,境界不穩定。而且,朕觀其象,剛猛霸道之氣太盛,剛不可久,只怕還會傷及到壽元。」

  北水生再問:「岱綱可死?」

  帝聖差點脫口而出必死無疑,如此大戰,怎麼可能不死?但話到嘴邊,卻是陡然頓住。換作是他,岱綱必死無疑,可若是勝利者是樂不冷。

  那個瘋子……

  帝聖覺得有些頭痛起來,他忽然明白自己為什麼那麼不喜歡樂不冷了。因為他討厭瘋子,瘋子都是一群無法揣測的傢伙,他們隨時會做出任何舉動,哪怕這個舉動再不合理。

  他揉著腦門:「朕亦不知。」

  北水生展顏笑道:「吶,這就有趣了。」
本帖最後由 georgewan 於 2018-1-28 18:14 編輯

georgewan 發表於 2018-1-30 16:58
第六百八十一章  神血之秘

  「一個時代結束了。」

  血眼上站立的身影,凝視著遠方,喃喃自語。

  魔神的語氣帶著一絲傷感,他想起了一些在記憶裡都快褪色的畫面。曾經他也像今天這般,漂浮在一座山谷之上,看著遠處的天崩地裂,看著遠處的電閃雷鳴,看著遠處的劍光耀空,在他當時對修真者們敬畏如神祇。然後他又親眼見證那群天之驕子們是如何隕落,那個光華無雙的時代是如何落幕,他又是如何茍延殘喘,費盡心機為自己爭取一絲生機。

  忽然,他臉上露出痛楚之色,身體不自主弓起來,從牙縫中擠出兩個字:「混蛋!」

  艾輝就像一個打不死的小強,只要任何一點機會,都絕對不會放過。他剛剛心有所感,便給了艾輝可趁之機。魔神所有的情緒和感傷被破壞殆盡,他非常討厭這種感覺。

  偏偏他對這個小蟲子無可奈何。

  所有的怒火,瞬間傾洩到山谷內的牧首會和天葉部身上。

  他一揮手掌,腳下血眼飛出一蓬血劍,就如同一條紅色大蟒離開巢穴,朝山谷俯衝而去。數百道血劍彙集成流,在空中交纏激射,劍鳴之聲大作。

  無數劍鳴彙集,山谷震顫。

  傅思思頭皮一麻,只來得及說:「小心!」

  血色劍蟒一頭撞上天元盾!

  迸濺的火星極為耀眼,倏忽照亮整個山谷。

  咚!

  山谷內眾人就像挨了一記重錘,各個眼冒金星,腦袋發懵,耳朵嗡嗡作響。

  傅思思的意識出現一個極為短暫的恍惚,但是她的實力比其他人更強,清醒得更快,她高聲呼喊:「擋住了!」

  其他隊員此時漸漸回過神來,看到頭頂的天元盾巍然不動,士氣無不大振。

  就連牧首會的人,也露出喜色。

  前些天的天地異象,昭示著一位宗師的誕生,就給大家留下一顆無法戰勝的種子。而艾輝出場似乎也印證了這一點,表現極為強勢,把大家都震懾住,所有人都覺得今天難逃一劫。

  如此恐怖的一招,居然能擋住!

  大家原本絕望的心立即變得活躍起來,強烈的求生慾此時就如火焰暴漲。

  中年灰袍男子眼中精光暴漲,忽然大聲喊:「他不是宗師!」

  傅思思先是一楞,但很快反應過來,跟著大喊:「沒錯,他實力不夠宗師!」

  本以為是提高士氣的一句話,沒想到一說出口,她有些回過味來。是啊,她確實覺得有些不對勁,艾輝的劍術她沒有見識過,但是被稱為劍術第一人的雷霆之劍,想來在劍術上一定有獨到之處。

  剛才的血劍洪流固然威力不小,但是更多是一種類似血靈力的詭異力量,而在劍術並無精妙之處。

  她曾在銀輪劍客楚朝陽手下學習過,知道真正的劍修實力是多麼強悍。

  倘若是一位真正的劍宗,天元盾能擋下來嗎?

  或許能,但是絕對不可能這麼輕鬆!

  天元盾上交叉縱橫密密麻麻的劍痕看上去十分恐怖,但是此時卻並非那麼糟糕。

  想明白過來的傅思思只覺得渾身一輕,頓時鬥志昂揚起來。天葉部隊員每個人都非普通大師,而是擁有元力環的大師,他們只不過在宗師的門檻之外。只要對方不是宗師,雙方實力的差距就不大。而牧首會為首的那名中年人,一定是一位牧首,實力不在她之下。

  如此想來,他們並非沒有勝利的機會!

  天空上魔神發現一擊之下,竟然沒有攻破對方的防禦,也感到有些意外。那面盾牌,比自己想的還要堅固啊,他有些不高興。

  冷哼一聲,數千把血劍離開血眼,就像振翅的飛蟲,呼嘯俯衝而下。

  都是該死的爬蟲!

  儘管覺得艾輝的實力沒有達到宗師境界,但是傅思思不會因此而有絲毫輕視,天元盾上密密麻麻的血色劍痕就足以證明對方的實力依然遠超過他們。她自己曾經嘗試過,想要在天元盾上留下痕跡,是一件多麼不容易的事情。

  天元盾被天葉部視為最強防禦秘術,還因為它有一個不為人知的優點。在釋放的時候,需要動用寶貴的天元力,但是一旦釋放,修補卻只需要五行元力即可。隨著五行元力的注入,盾面觸目驚心的血色劍痕,正在迅速地消失,天元盾的盾面重新光潔如初。

  沒有時間給大家放鬆,第二波血劍攻擊接踵而至。

  叮叮叮!

  數不清的血劍撲面而來,如同一蓬紅色暴雨,連綿不斷打在天元盾上。

  密密麻麻迸濺的火星,照亮透明無瑕的天元盾,也照亮傅思思的視野。她能清晰地看到,盾面血色劍痕正在以驚人的速度增多,它們交錯縱橫,異常觸目驚心。

  時間在這一刻過得很快,又似乎過得很慢。

  傅思思的視野,全都是密密麻麻的紅色劍痕,好似血痕密布。

  天葉部隊員們瘋狂地往天元盾裡注入五行元力,天元盾上的血色劍痕,不斷消融,又不斷增加,岌岌可危,彷彿隨時都有可能碎裂。

  天空上魔神咦了一聲,露出驚訝之色。

  說實話,見識過修真時代的他,對元力時代是相當輕視的。但是現在來看,元力也並非自己想的那般不堪啊。天元盾的防禦力就超出他的預期,儘管他的實力大概是有史以來最低谷。

  他雖然很狂妄,但是同樣很警惕。

  更讓他沒想到的是,是那面元力盾修復的速度,比他想像的要快得多。

  他生出一絲不安。

  血劍蘊含的血邪之氣,侵蝕力非常強,一旦沾染很難清除。可是那種五行之力,竟然能夠把盾面沾染的血邪之氣輕鬆消除。

  難道是自己沉睡太久……

  空曠清冷的冷宮之內,北水生的聲音在迴盪。

  「陛下說那血光有問題?」

  帝聖看到北水生臉上流露出的震驚,覺得莫名暗爽,想想一天能讓水生失態數回,他心中不由有些得意。臉上不動聲色,裝模作樣端起茶盞喝了一口,他這才慢條斯理道:「說起神血,這世上誰又比我更了解?」

  他放下茶盞,神情變得冷峻,連目光都有些冰冷,緩緩道:「神之血由神血而生,對神血的研究,當世無人能及。從第一代神之血首領,便搞清楚神血來歷,只不過從未外傳過,歷代首領間口口相傳。」

  北水生瞪大眼睛,他在神之血身居高位多年,也從未聽說過。

  「我們在研究神血的時候,發現它在特殊狀態下,能生出血眼幻象。血眼千變萬化,諸般威能。然後我們查閱典籍,最終找到一位能夠對得上的魔神,赤瞳帝。」

  北水生聰慧過人,在冷宮之中閒暇遍覽典籍,聽聞此名,頓時大吃一驚:「赤瞳帝?千蠻城赤瞳帝?」

  他對這個名字有些印象,因為這是蠻荒的魔神,比較罕見。赤瞳帝據說起源於蠻荒的一個無名部落,因願力而生,經歷過修真末期,死亡時間亦不詳。最鼎盛的時期,據說統治千座蠻城。

  但是對於這樣一位魔神,北水生是心有存疑的。

  歷代都不乏強者喜歡深入蠻荒,從各種手劄筆記中,能夠發現他們已經深入蠻荒相當遙遠之地。但是到目前為止,只有發現零星的蠻城遺址,並沒有發現什麼蠻族。更別說千座蠻城如此驚人的規模,大概是古人的誇張之詞。

  當從陛下口中得知神血出自赤瞳帝,他心中驚訝可想而知。

  「沒錯。」帝聖點頭:「後來我們反覆驗證這個推測,確定神血就是赤瞳帝之血。」

  北水生聽得入神,他知道後面一定有著更加驚人的秘密。

  帝聖沉聲道:「歷代神之血首領最重要的任務,便是研究神血。儘管大家都很謹慎,還是出事了。第二代首領在參悟神血的時候,走火入魔,被神血占據了身體,屠殺親朋好友,當時神之血過半好手,都被二代首領屠殺。在最後時刻,二代首領恢復一絲清明,自爆而亡。」

  北水生聲音有些發顫:「血冬之夜……」

  他馬上想到自己在內部典籍中看過的一件事件,二代首領因為修煉出問題,導致神之血元氣大傷。因為發生在冬季的夜晚,所以被稱為「血冬之夜」。不過對事情的過程,記載得語焉不詳,沒想到其中還有這麼多的內幕。

  「第二代首領自爆之前,說出了神血的秘密。」

  聽到陛下低沉的話語,北水生屏住呼吸,大氣都不敢出。

  「復活,赤瞳帝復活。神血是赤瞳帝當年留給自己復活的種子。」

  北水生猛地想起前幾天的天地異象,呆了一下,問:「難道……赤瞳帝在艾輝身上復活了?」

  「也許。」帝聖的臉上露出奇怪的笑容:「赤瞳帝,呵呵,真讓朕期待。後來研究神血的時候,我們尤其注意避開神血的影響。我們的血靈力可以說起源於神血,卻和神血截然不同。而且,自從知道赤瞳帝很有可能復活,我們就給他準備了一個最好的對手。」

  「最好的對手?」

  「是啊,一個頑強的、充滿仇恨的一群人,我們可愛的老對手,糾纏百年的死敵。」

  「牧首會?他們怎麼……」

  「哦,他們一直想偷神血。經過精心策劃,一滴神血被他們『不小心』偷走了。」

  「牧首會也有神血?」

  「二代首領自爆後留下的那滴殘缺的神血。你說,是不是讓人期待?」。
   本帖最後由 georgewan 於 2018-1-30 17:14 編輯

georgewan 發表於 2018-2-11 19:54
第六百八十二章  死種魔念

  「再說,區區赤瞳,也敢稱帝?」

  帝聖語氣輕蔑,他放下手中的茶盞,眼中閃動的光芒,暴露出他被勾起興頭。

  「歷代首領裡,二代首領只能算得上普通,天賦還可以,也沒多優秀。性子又軟,當時不服他的人很多,甚至還有人當面頂撞他。」帝聖冷哼一聲:「哼,也不知道他怎麼忍得了?」

  北水生想笑,但是強忍住,裝模作樣端起茶盞掩飾自己的表情。

  「說起忍,還真是沒人比得了他。」帝聖的語氣多了一絲讚嘆和感慨,他接著道:「在赤瞳復活之前,二代首領一生乏善可陳,平庸無奇,沒有任何功績。反倒是身中赤瞳魔念之後,令人肅然起敬。」

  「何為魔念?」

  「嗯,赤瞳因願而生,血祭壯大,他所學駁雜,有血修之法,亦有禪修願力。兩者背道而馳,相互剋制,赤瞳也是個人物,竟然被他融合成功,修成半神半魔之體。他用禪修之法,修煉血靈力,步步為營,不求半點捷徑,故血靈力磅礴而精純,堂堂皇皇正大光明,無一絲邪氣。他用血修之法修煉願力,煉出的【死種魔念】,詭異難測,陰邪至極。」

  北水生聽得入神,陛下在修煉上的見解舉世無雙,能聽其講解,亦是享受。此時聽到一個如此奇怪的名字,不由問道:「死種魔念?」

  「種死而得生,借用禪修的因果之願。他生前血靈力沒有半點污穢之氣,魔念更是生機勃勃,平和中正,才能騙到那麼多蠻族供奉他。當他要死之時,魔念如花凋零,結成【死種】。【死種】無形無質,若遇宿主,宿主的心神就是【死種】的土壤,【死種】發芽生長,再次盛開。我們的【生滅花祭術】便是模仿【死種魔念】,也算是我們從魔念少得可憐的收獲,可惜威力差得遠。否則朕怎會賜神血於佘妤,你替她求情固然是其一,她能煉成【生滅花祭術】也是原因之一。朕想看看,神血在她身上,會有什麼變化。」

  北水生恍然大悟:「陛下英明!只是不知佘妤種下花祭術的宿主是誰?屬下之過,未曾詢問。」

  「那不重要。」帝聖擺擺手:「還是說赤瞳。」

  他的神情也變得嚴肅,他儘管言語上對赤瞳輕蔑,然而在心中實則沒有半點小覷。

  「所以赤瞳被稱之為魔神是有道理的。每一滴神血都熠熠生輝,再愚笨之人,也能知其不凡。可若貪圖神血之力,便會被【死種魔念】侵蝕心神。【死種魔念】平時蟄伏不動,當宿主心神出現破綻,驟然破芽而出,令人防不勝防。二代首領被奪舍之前,沒有半點徵兆,才有了血冬之夜。」

  「連殺百人之後,二代首領終於恢復一絲清明,身入獸籠,給自己套上放血鎖後自斷四肢。」

  帝聖面無表情,聲音低沉。

  北水生聽得心悸神搖,他能想到當時何等驚心動魄,血染長夜。二代首領自入獸籠時,是何等決絕。

  「神血何等強悍,不過須臾間,斷肢開始生長痊癒。好在有放血鎖,哦,你估計不知道這玩意。放血鎖是給荒獸準備,一等一的霸道兇悍,一旦套上,便絕無可能取下。它有三十六道放血槽刃,遍及全身,可以源源不斷放血。放血過程極為痛苦,再強悍的荒獸,也撐不過三天。」

  北水生屏住呼吸。

  帝聖語氣冰冷漠然:「二代首領,哦,也可以說是赤瞳,熬了九天九夜,終是不堪其苦,爆體而亡。我們則收集了大量的血體,獸蠱宮還在他身上做了很多嘗試。我們後來完善血靈力修煉之法,二代首領功不可沒。二代首領之後,朕之前,再無人敢嘗試神血。」

  北水生長長吐出一口氣:「真是……慘烈。」

  「慘烈?」帝聖扯了扯嘴角,明明是笑容卻說不出的冷峻:「大凡萬世基業,無不從枯骨中來,這枯骨有敵人的,可又怎少得了自己人的?」

  北水生沉吟:「那艾輝被赤瞳奪舍,莫非也是吞食神血?」

  「應該是。」帝聖道:「獸蠱宮在研究神血魔念時,推測出,神血應該有十滴。血靈力很難估算,魔念卻能看出痕跡。我們手上有五滴,還有五滴遺落在外。二代首領爆體後的那滴,落入牧首會手上。朕自用了兩滴,賞賜佘妤一滴,還留有一滴。岱綱對神血覬覦已久,他的【蓮白返生術】和【死種魔念】頗有幾分異曲同工之妙,他想必也是想從中借鑒一二。可惜,他運氣不好。上次大魏商會的神血,被銀輪劍客楚朝陽奪去。沒想到落入艾輝之手,看來這楚朝陽十有八九便是艾輝所扮。」

  艾輝若是知道帝聖這般歪打正著,不知道生何感想。

  北水生忽然想到一個問題:「佘妤會被【死種魔念】所惑嗎?」

  「哈哈,當然不會。」帝聖大笑:「赤瞳太小看天下英雄。從二代首領之後,大家就明白血靈力有缺陷,想著如何彌補缺陷。到朕手上,終於補足其缺陷,神國才能壯大至今。神血對其他人來說,不啻於劇毒,對我神國血修來說,才是無上之物。不過其中血靈力實在過於強大,非血脈天賦出眾者,難以承受。」

  北水生鬆一口氣,旋即好奇地問:「陛下是如何破解死種魔念?」

  帝聖臉上笑容依舊,眼睛微微瞇起,目光變得深邃而難以捉摸,似乎在回憶什麼。不知為何,北水生覺得周圍的突然好像變冷了許多。

  「那就說來話長了。」帝聖話題一轉:「艾輝並非沒有機會!【死種魔念】固然歹毒霸道,卻並非毫無限制。禪修因果,從來不是單方面掠奪。【死種魔念】走的禪修路,那也逃不了這個範疇。有奪就有給,給的是血靈力,反哺宿主血肉。」

  北水生聽得一頭霧水,他到底沒有修煉過,聽到細處就有些茫然。

  帝聖也不理會,興致勃勃徑自道:「奪舍奪舍,奪來的總不是自己的。身體可不光只是個軀殼,心神魂魄和血肉之間聯繫何等緊密玄奧。壯大的血肉,又會滋養宿主的心神魂魄。血肉強而心神堅,便是這個道理。若是宿主的心神和赤瞳相差許多,這些滋養亦無用處。可倘若宿主心神同樣強大,或者相差沒有那麼大,得此助益,那就難說了。」

  北水生聽出一些苗頭:「難道陛下認為艾輝的心神很強?」

  帝聖悠然道:「那聲劍鳴清越綿長,不染絲毫血氣,你不覺得和漫天血光有些格格不入?」

  「艾輝會勝嗎?」

  「哈哈,這就要看他的運氣了。」

  「陛下似乎對艾輝頗有興趣?」

  「是啊,第二個中了赤瞳死種魔念的傢伙,朕當然有興趣。還有人比我們更感興趣。」

  「牧首會嗎?」

  「葉氏?為何?」

  「呵呵。」

  空曠的荒野,忽然憑空出現兩道身影。

  其中一人是大約二十五六的男子,身披黑色披風,把身體全都裹住,披風內襯露出一小截,是鮮艷的紅色。男子容貌頗為中性,五官精緻,額頭一點朱砂,渾身散發著淡淡的憂愁氣息。

  他就是牧首會第二牧首,紅容顏。

  紅容顏身邊身材高䠷的女子,有著一雙修長的腿。她面若桃花,嫵媚而精緻,但是眼睛裡冰冷沒有絲毫感情。全身的肌膚雪白晶瑩,好似吹彈可破。

  赫然是之前被艾輝重傷的秋水,牧首會第九牧首。

  秋水的肩膀上,有一個巴掌大的人形泥偶,形狀粗陋,那是邵師當日隨手捏造的泥人。

  小泥偶忽然發出嬌滴滴的聲音:「距離不遠了,我能感覺到他的氣息,真是讓人討厭的血腥味。」

  小泥偶的聲音,竟然是秋水的聲音,而秋水則一動不動,好像一座冰冷絕美的雕塑。

  紅容顏淡淡問:「哪個方向?」

  秋水揚起手指,指向左前方。

  小泥偶發出秋水的聲音道:「那邊。」

  它接著咬牙切齒道:「呵呵,果然是不是仇人不見面。艾輝,你死定了!」

  紅容顏淡淡道:「他不能死。我們要抓住赤瞳,只有赤瞳,我們才能破解【死種魔念】真正的秘密。」

  「我覺得不需要。」小泥偶哼了一聲:「我已經開始掌握新力量,就算是赤瞳,除非他能完全奪舍成功,否則也不是我的對手。」

  言語間充滿自信。

  「夠了!」紅容顏眼中閃過一絲不悅,盯著小泥偶,冷聲道:「這次捕捉赤瞳的行動,我不希望出現任何差池。明白嗎?」

  小泥偶顯然對紅容顏非常敬畏,嘟囔道:「人家就是說說嘛,這麼兇人家……」

  紅容顏目光柔和少許,他看著秋水和小泥偶有些出神,喃喃道:「我們終於成功了,多少年了……死而無憾啊。」

  小泥偶也變得沉默起來,秋水一動不動,好似沒有生命的人偶。

  片刻,它方輕聲道:「別動不動就說死的。」

  「嗯,不死。」紅容顏目光恢復清明。

  「沒告訴神之血和那些叛徒我們來了,怎麼可以死?」
   本帖最後由 georgewan 於 2018-2-11 20:07 編輯

georgewan 發表於 2018-2-28 22:21
第六百八十三章  斬生蠱

  冷宮之中,茶水已涼,帝聖興致依然不減,娓娓道來。

  「赤瞳因願力而生,蒙昧混沌中生靈智,恰逢當時天地大變,可謂應運而生。受部落代代供奉獻祭壯大,他破圖而出,取萬獸之血鑄就肉身,再到以帝令號令蠻族萬邦,也是個人物。」

  「修真時代靈力充沛,萬物有靈,生出靈智不難。到如今,靈力湮滅,生出靈智那就難上加難,沒什麼用。倒是赤瞳鑄就肉身的法門,可謂無上秘法。」

  北水生動容道:「無上秘法?如此厲害?」

  陛下眼高於頂,能夠從陛下口中得出「無上秘法」四個字評價,是何等不容易。

  帝聖神情嚴肅:「鑄就肉身在修真時代,都是極為了不起的成就,非大能者不能成。更何況,赤瞳身處修真末期,靈氣凋零。萬獸之血為根基,吸收融合血煉之法,數百年不斷改進,鑄就出一具堪稱完美的肉身。可惜這門鑄就肉身的法門,早已失傳。」

  言語間,帝聖流露出幾分遺憾和嚮往,但是一閃而逝。

  「不過真正登峰造極的,還是神血。神血不僅有蘊含【死種魔念】,稱得上世上最匪夷所思的奇功秘法之一,還抽取赤瞳肉身數百年血煉之精華。據說,赤瞳肉身精血全空,只留下一具軀殼。也不知道那具軀殼在哪,若能找到,也許能解開我心中一些疑惑。」

  北水生好奇道:「那肉身還在嗎?不會腐朽嗎?」

  「不會。」帝聖搖頭:「此等神物怎會腐朽?除了赤瞳的肉身軀殼,還有一物,也極為不凡。」

  「何物?」

  帝聖肅容道:「【赤瞳神像圖】。」

  北水生沒有聽過這個名字,但他想起一些記載:「可是曾經孕育出赤瞳的神像圖?」

  「不是。那副神像圖可惜了,是赤瞳的本體,可惜損毀。」帝聖接著道:「赤瞳稱帝之後,號令天下,彙集萬邦之力,彙集無數心血煉製出一面神像圖,極為不易。因圖上繪有赤瞳的本體,一隻血眼,因此也被稱為【血眼圖】。【赤瞳神像圖】水火不侵,萬邪辟易,赤瞳修煉【死種魔念】過程中遇到無數兇險,許多次都憑藉此寶度過難關。」

  北水生道:「若赤瞳轉生,怎會不對這兩件寶物有所安排?」

  帝聖哈哈一笑:「他不是不想,是不能。」

  「不能?」北水生奇道:「這是為何?肉身軀殼是他曾經的身體,【赤瞳神像圖】也是他親手所煉的至寶,棄之豈不可惜?」

  帝聖冷笑道:「轉生哪有那麼容易?他想要轉生就必須斬斷因果。這兩件寶物和他牽扯太深,他避之都來不及,豈敢沾染?如今寶物不顯,想來肯定是當年赤瞳設下禁制封存,才能湮滅在俗世中。」

  北水生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帝聖談興已盡,長身而起,道:「你早點休息,不要過度勞累。」

  北水生恭送:「謝陛下關懷。」

  等他抬起頭,殿外早就空蕩蕩,不見人影。

  天空上,赤瞳收回目光。

  遠處天邊漸漸回落的波動,就像退去的潮水帶著嘩啦啦的水聲遠去,剛才的驚心動魄消失得無影無蹤,地平線上的天空瑰麗而剔透,好像水洗過一般。

  一切看上去都是如此寧靜祥和,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

  然而宗師之戰,終於分出勝負。

  對這個世界來說,這場勝負足以改變太多東西。但是對赤瞳來說,沒什麼大不了。

  赤瞳神情從震驚恢復如初,目光冷然徹骨。

  心中微微哂然,只要他的實力徹底復原,宗師又如何?實力,才是所有的一切。

  他的目光重新落在山谷裡那些傢伙,微微瞇起的眼瞼,裡面紅光閃爍。

  這些傢伙的元力,似乎對他有剋制之效。

  五行元力流轉不休,達到微妙的平衡,就像一個不斷轉動的磨盤。血靈力一旦與之接觸,消耗的速度大大超出他的預計。

  莫非早有人知曉神血轉生的秘密而未雨綢繆?

  倘若如此,那可真是有趣了!

  見識過波瀾壯闊道可通天的修真時代,赤瞳對元力時代頗為看輕。在他看來,所謂宗師,放在修真時代,也不過普通角色罷了。

  然而等他轉生奪舍,卻發現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先是宿主迎頭給他一個大大的「驚喜」,劍胎這種冷門偏僻,在修真時代都罕有人修煉成功,竟然被他遇到。那麼多血修血獸的血肉滋養,對他奪舍幫助巨大,原本應該一鼓而下,徹底掌握這具肉身。

  卻沒想到,反而陷入困境。

  現在又遇到能夠剋制他的元力,赤瞳嗅到了一縷危險的氣息。

  不過他並沒有因此猶豫半分,奪舍重生自古以來,就是逆天改命,萬死而難求一生。危險?哪一步不危險?他赤瞳能走到今天,莫非完全靠運氣不成?

  世事變幻無常,因果卻冥冥之中似有定數。

  前世有漫長的生命,親眼見證了修真時代的落幕,強烈的恐懼始終籠罩著他。為了在碾壓而下的大勢之下掙扎一絲生機,他殫精竭慮,費盡心機。想到轉生之後可能遇到的種種險況,他四處搜刮各種奇功異法,耗費大量心血參悟。

  他自詡準備充分,佈置周密。各種可能遭遇的情況,都早有安排。

  可他萬萬沒想到,自己居然會遇到曾經舊物【赤瞳神像圖】,更沒想到的是它的主人是艾輝。

  曾經的護身至寶,如今卻成為自己要踏碎的第一個障礙。

  也許,這就是轉生,告別曾經所有的一切,或者碾碎曾經所有的一切。

  他決定用【血煉斬生蠱】來破解眼下的困境。

  【血煉斬生蠱】前身是一種頗為冷門的功法,名為【噬魂蠱】。赤瞳得到此法之後,覺得頗有功用,但是不滿足它的威力,於是融合血煉之法,新創【血煉斬生蠱】。

  【血煉斬生蠱】修煉起來非常簡單,只需要吞噬血肉,便能煉化出以心神為食的斬生蠱。

  斬生蠱是吞噬血肉之後本體煉化所生,血眼圖布會阻擋赤瞳的意識,卻不會阻止斬生蠱。斬生蠱破卵而生,首先會一點點蠶食,斬斷心神和宿主血肉之間的聯繫。就如同切斷大樹的樹根,宿主的意識心神成為無根之木,日益萎縮。斬生蠱反而會不斷壯大,直至把宿主的意識心神吞噬殆盡。

  劍胎之法固然神奇玄奧,可一旦根基受損,終難擋斬生蠱的蠶食。

  其實赤瞳對艾輝頗為欣賞,修煉劍胎在修真時期,都罕有人練成。沒想到竟然有人能夠在元力時代練成,便是見多識廣的赤瞳,也覺得不可思議至極。

  比起修煉出劍胎的艾輝在心神方面的強大讓赤瞳讚賞不已,艾輝的肉身在赤瞳眼中則孱弱得難以置信。當然,他對此也不是太在意。隨著神血的滲透,它會不斷滋養和壯大艾輝的肉身。只要給他時間,赤瞳有信心恢復到曾經的巔峰。論起對肉身淬煉的法門,沒有人比他更擅長。

  艾輝肉身孱弱也讓赤瞳少了許多麻煩,斬生蠱能夠更加快速地發揮作用。

  肉身不足為慮,劍胎卻非弱者,需要大量的斬生蠱,才能動搖其根本。斬生蠱煉製簡單,只需要血肉便可。

  下面這些人有幾個實力不俗的傢伙,倘若能吞噬他們的血肉,應該煉化出不少斬生蠱。

  他需要這些血肉,嗯,還需要一個活口,有些東西他很好奇。

  身體的改造,需要一個過程。否則的話,下面這些傢伙,他只需要一隻手便能收拾過來。

  擺出一個怪異的姿勢。右腿盤膝,左腿自然垂下,上半身自然端坐,左手擱在腿上,右手似拈蘭花,好像他身下有一隻看不見的椅子。臉上一改之前的狷狂暴戾,神情恬靜平和,無悲無喜。

  濃郁而純正的血光就像掀開的紅色幕布,倏地向四周飛射蔓延。

  以赤瞳為中心,周圍景色迅速被濃郁純正的紅光所取代。

  天空消失不見,遠處的山峰也消失不見,紅光籠罩山谷。山谷中的岩石、樹木,都被染成鮮紅,說不出的妖異。

  山谷眾人無不臉色大變。

  傅思思目光暴漲,寒聲道:「艾輝!你竟然是血修!」

  其他人心神劇震,臉上露出恍然之色。如此濃郁純正的血光,便是一般的血修,都做不到。

  但是下一刻,眾人的臉色不約而同地蒼白起來。

  艾輝竟然是血修!

  即使再愚笨之人,此刻也反應過來,心中一片絕望。艾輝隱藏血修的身份,隱藏得如此之深,從未有人知道。如今暴露在他們面前,那今天一定不會放他們活著離開!

  傅思思不動神色看了對面隊員一眼。

  兩人目光在空中碰撞。

  中年男子反而冷靜下來,沒有僥倖之心,那就只有拼命一途。他冷笑一聲:「原來我們的大英雄,竟然是血修,嘖嘖,隱藏得真深。若是師雪漫知道,也不知會不會傷心?」

  「師雪漫」三個字,讓天空中血光一滯,艾輝的臉上再也難以保持平靜,如同霧氣變得模糊起來,彷彿在掙扎不定。

  中年男子眼前一亮,有門!

  艾輝是牧首會重點關注對象之一,他飛快回憶艾輝相關的資料。

  他嘴角浮現嘲笑:「王守川韓玉芩在天有靈,看到自己的得意弟子這副模樣,哈哈哈,會不會從棺材裡爬出來?」

  空氣驟然凝固。
本帖最後由 georgewan 於 2018-2-28 22:30 編輯

georgewan 發表於 2018-3-5 18:11
第六百八十四章  機會

  從中年男子一開口,傅思思就明白對方的意圖,她緊緊盯著艾輝。

  王守川韓玉芩之死的過程,天下皆知。

  她毫不懷疑,這句話一定會激怒艾輝。現在的問題是,憤怒的艾輝,會暴露弱點還是狂暴的開始?這是一場賭博,一場希望渺茫的賭博,但是在此時,他們不得不賭。

  如今的艾輝,聲威早就不是數日之前。能夠抗衡宗師的氣勢,即使不是宗師,也是個準宗師,是令人敬畏的存在。

  從剛才到現在,艾輝展現出來的氣勢和實力,印證了人們的猜測。

  面對一位如此可怕的敵人,任何手段都值得用上。

  天空一片死寂,風停止流動,令人窒息的壓抑籠罩山谷。傅思思全身緊繃,手掌握拳,掌心被汗水打濕。

  忽然,天空中的艾輝揚天狂笑。

  「哈哈哈哈,聽到了嗎?聽到了嗎?艾輝!哈哈哈哈!你現在是血修,還記得怎麼埋他們的?艾輝,你背叛了他們!你背叛了他們!也是,你親手殺了他們。你背叛了朋友,你以後也會一個個殺了他們。你背叛了師雪漫,你會把劍插進她胸膛。你背叛了自己,你會殺了自己。哈哈哈,艾輝,你回不去了!你回不去了!哈哈哈……」

  歇斯底里的狂笑,就像世上最狠毒的詛咒。

  艾輝的身體劇烈波動,就像煮沸的水面,模糊不清,彷彿隨時都會崩塌。艾輝身邊剩下的血劍發出嗡嗡震顫,狂暴的氣息轟然四溢,宛如一波波怒濤。它們就如同一頭憤怒的野獸,隨時可能掙脫枷鎖。

  山谷眾人頭皮發麻,更是緊張,他們有種預感,下一刻艾輝就會揚起屠刀,把他們宰得乾乾淨淨。

  傅思思艱難地咽了咽口水。

  今日所見和情報上的艾輝,完全不一樣。修煉而導致心性大變,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她自己就是很好的例子,大師之光前後判若兩人,許多大師之光以前的事情,她都記得不太清楚。

  她感到震撼的是艾輝真的成為血修。

  怎麼可能……

  王守川死於艾輝之手,但是其中的內情讓人心生憐憫,唏噓感嘆。儘管始終有人難以接受艾輝弒師,但是在絕大多數人眼中,艾輝悲情而令人尊敬。

  艾輝視血修為死敵,衝殺在抵抗血修的最前線。在人們絕望之時,幾乎憑藉一己之力,擋住血修大軍南下。他贏得越來越多尊重,是人們眼中的大英雄,是許多年輕人心目中的偶像,也是抗擊血修的旗幟。

  他的聲望如此之高,就連天心城都感到忌憚,不敢輕易抹黑。因為所處陣營的關係,她會把艾輝視作敵人,但是心中對其為人和作為還是頗為敬重。不光是她,天葉部大部分人都是如此。

  可是這樣一個人,居然會選擇血修的道路?

  事實擺在面前,傅思思還是有些難以置信。當目光無意中瞥到遠處牧首會中年男子,嗯?傅思思目光微微一凝。

  中年男子睜大眼睛,神情變得很奇怪,像是見到什麼絕世的寶貝,可是目光中又透著一絲恐懼。

  如同暴風雪般漫天瘋狂笑聲倏地止住,異常溫柔的聲音從天空那個模糊的身影中傳出。

  「忘了吧,艾輝。把所有都忘了。在力量面前,那些多麼虛妄。只要你足夠強大,這個世界都是你的,什麼都是你的。什麼女人沒有,什麼朋友沒有。你想念師父師娘,你可以把他們復活,天天陪你。你看,只要你夠強大,沒有什麼不可能。」

  艾輝的身影模糊得更厲害,以至於聲音都有些斷斷續續。

  「別掙扎了……艾輝……都是徒勞,這是你的命運。你註定要……」

  到底發生了什麼?怎麼像是兩個人在爭執?

  傅思思心思電轉,她懷疑牧首會的那個傢伙可能知道些什麼。心性分裂?眼前的艾輝顯然處在非正常的狀態,這也許是個機會。

  她不是很確定,但是她決定搏一把。艾輝如果恢復正常狀態,她們一點機會都不會有。

  悄然給隊員們使了個眼色,眾人頓時會意。

  牧首會中年男子目不轉睛盯著天空上的艾輝,完全沒有注意到天葉部的小動作。天葉部上下都是出自大師之光,這侷限了他們的規模。但是很少有人知道,他們同根同源而生,他們彼此之間有著極為微妙的默契。

  悄無聲息,天葉部就完成部署。

  傅思思知道,哪怕是艾輝狀態不對,她的猜測正確,留給他們的機會也只有一次。體內的天元力,沒有半點保留,全都調動起來,在她身體內積蓄著力量。

  天葉部隊員們低垂雙目,周身沒有半點氣息散逸,他們也知道面對這個級別的對手,他們不會有第二次機會。

  「血修和元修有什麼區別?只要你是世界之主……沒有任何區別!你喜歡他們……沒關係,把他們變成血修就可以了。他們能活更久……能陪你更久,還有比這更美好的事情嗎?」

  傅思思的雙腿微微蹲下,整個人就像一根微微壓縮的彈簧。

  其他人的動作如出一轍。

  牧首會中年人眼角餘光有所察覺,但是他的心神,還是被天空那個魔鬼的聲音撩撥心弦。

  「想不想永生?只要你我能融合,就能得到無窮無盡的生命!這是多麼美妙的事情,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任何事情,你可以嘗試這個世界任何可能,你能……」

  傅思思心神劇震,艾輝體內不是一個人!

  但是此刻體內的天元力激盪不休,隨時會噴薄而發。她不敢再猶豫,強自鎮定心神,雙腿驟然發力拔地而起,冷喝一聲:「殺!」

  其他天葉部隊員同時騰空,化作一道道流光緊隨傅思思身下。

  他們齊聲暴喝:「殺!」

  傅思思只覺得一股充沛莫禦的天元力從下方湧入,全身每一塊血肉肌膚,在一瞬間發出歡愉而興奮的輕鳴。她感覺自己的身輕如羽,不需要用力就能飄浮起來。

  頭頂艾輝給她帶來的壓力驟然減輕。

  所有的雜念摒棄出腦袋,她的目光堅決凜然,急速上升的身體反弓,雙臂舉過頭頂,宛如張開的刀鋒。

  澎湃的天元力湧入她合攏的手掌,亮起淡淡的白光。

  白光很淡,淡得幾乎看不清,但是鋒芒之意沖天而起,彷彿絕世寶劍出鞘。

  天空中的艾輝,此時才低下頭,身影依然模糊不清,但是不知為何,傅思思好似看到他眼中閃過一抹譏誚。

  他拈指如花,憑空朝傅思思輕輕一點。

  「你看看,這些不自量力的傢伙……」

  漫天血光,驟然朝傅思思面前彙集。

  傅思思能被選為天葉部的副部首,葉夫人就是看中她性格堅毅,畏難不退縮。

  血光從四面八方彙集,視野中艾輝的身影被厚實的血光遮擋,她就像突然闖進了一個沼澤。巨大的阻力出現在她周圍,阻力越來越大。

  她沒有半點退縮之意,用盡吃奶的力量,高高舉過頭頂的合十雙掌,奮力朝天空斬去!

  淡淡的白光驟然明亮如刺。

  一道月牙形的白色光斬,脫掌而出,朝上方艾輝斬去。

  【天葉不空斬】!

  濃郁的血光被毫不費力切開,白色光斬嗚嗚朝艾輝飛去。

  赤瞳停止自言自語,有些訝然地盯著飛來的白色光斬。對方融合五行的特殊元力,對他的血靈力有剋制效果,如今這種更高階的元力,剋制作用更明顯!

  白色光斬轉眼間就激射至赤瞳的面前,倏地沒入赤瞳胸膛。

  山谷眾人響起一片歡呼聲。

  可是赤瞳的身體開始變淡,消失不見,笑聲戛然而止。

  赤瞳身影不知何時出現在不遠處,他目光盯著慢悠悠飛行的白色光斬,臉上譏誚之色消失不見。白色光斬在空中滴溜溜劃出一道弧線,再次朝他飛來。

  一開始的時候速度還很慢,可是速度在不斷增加,轉眼便化作一道流光。

  赤瞳沒有再理會艾輝,而是揚起手掌,朝白色光斬拍去。

  轟隆隆!

  巨大的轟鳴聲就彷彿天空有雷霆炸開,濃郁的血光好似高聳雲峰崩塌,瞬間淹沒白色光斬。

  血光翻騰宛如巨浪激盪。

  倏忽一道白光破浪而出,再次朝赤瞳激射而來。

  赤瞳臉色微變,冷哼一次,身形再次在原地消失。

  【天葉不空斬】正是利用天葉部隊員之間的微妙心意相通而開發出來的絕招,彙集眾人體內寶貴的天元力,從而達到一擊斬殺的目的。當天元力的數量達到一定程度,天元力一些特殊的特性就展露出來。

  比起普通的單屬性元力,天元力威力有質的變化。

  【天葉不空斬】一旦釋放,就會緊咬敵人不放,窮追不捨,直至它消耗殆盡。

  剛剛落地的傅思思心頭微微鬆一口氣,【天葉不空斬】有用!

  沒有任何遲疑,天葉部隊員好似花朵炸開,沿著不同的方向,同時朝山谷外衝去。

  這才是傅思思的真實意圖!

  所謂最後一擊,只是給他們創造逃命的機會。

  從艾輝橫空而至,她從來沒有想過,能夠戰勝艾輝。

  他們的速度太快,快到牧首會沒有反應過來。

  四周景色急速倒掠,轉眼就從山谷衝出,視野為之一變。血幕出現在眼前,傅思思能夠清晰地看到,血幕邊緣好似血水氤氳,濃淡不一。

  她精神一振,她看到了希望。
本帖最後由 georgewan 於 2018-3-5 20:23 編輯

georgewan 發表於 2018-3-7 19:11
第六百八十五章  變故

  天空上,赤瞳饒有興趣地盯著飛來的白色光斬。

  白色光斬飛過之處,帶起一蓬蓬白色指甲大小的白色光葉,它們此生彼滅,翻飛之際光芒閃耀有如群星閃爍,煞是好看。

  眼前的白色光斬,就是他沒有見過的東西。威力不錯,而且如同跗骨之蛆,無論他怎麼換位,它都會重新換個方向衝過來。他想起自己曾經養過的一條獵狗,就是這麼不屈不撓追逐獵物。

  構成光斬的元力非常奇特,顯然這個世界的修煉者,正在創造出更高層次的力量。

  這才是他感興趣的地方。

  「有點意思。」

  赤瞳自言自語,他覺得越來越有趣。修真時代落幕時,他曾以為一個長久的衰落時期從此開始。轉生之後,不斷遇到「驚喜」,反而讓他對這個時代開始有了興趣。

  轉生在一個沉悶的時代多麼乏味,他喜歡活力。

  他見識過靈力構建的修真世界,何等浩瀚無邊,何等璀璨閃耀。他見識過因果願力的奇詭難測,連時間長河都無法阻擋的冥冥定數。他見識過血煉的霸道和野性,那是自然法則的延續。

  五行元力在他眼中,實在太低階,他就像看著毛髮還沒有脫落的遠古野人正在磨礪著他們的石斧。

  但是白色光斬的出現,卻讓他意識到,這個世界正處在一個盤旋而上的轉折點。

  任何一個力量體系的出現、繁衍、再到成熟都絕非一個人能夠完成,它需要一代代人不斷地繼承、發展,不斷積蓄力量。在某個特殊的時刻,所有積攢的力量被某個特殊的人點燃,洶湧的力量噴薄而發,把整個世界推到更高處。

  那種融合了五行元力而形成的全新元力,就是最好證明。

  一旦元修們跨過了這個臨界點,會發現一個更廣闊的世界,他們會構建一個更加強大的體系。這個體系會如此強大,甚至足以令赤瞳感到忌憚。

  不過那是數百年以後的事情。

  現在這棵幼苗太幼小,不足以對他構成任何威脅,哪怕他的力量遠沒有恢復到巔峰狀態。

  他漂浮在半空,身體姿勢沒有任何變化,目光深邃看著徑自激射而來的【天葉不空斬】,沒有半點躲避的意思。

  一聲輕輕嘆息在眾人心頭響起,聲音不大,所有人卻不自主心一抖。

  眼前景象忽然天旋地轉,漫天的血光,化作一道道血流,盤旋朝赤瞳湧去。它們構成一個不斷盤旋的血色漩渦,而赤瞳正處在漩渦的正中心。

  正打算衝擊血幕的傅思思,忽然發現面前的山谷、血幕飛快旋轉。強烈的暈眩感讓她站立不穩,噗嗵一聲跪倒在地。這並不能讓她感覺好受一些,她發現自己的身體懸空,地面在她頭頂,腳下是無盡的虛空。

  明知道這是幻覺,但傅思思還是下意識閉上眼睛,心臟咚咚咚劇烈跳動。

  幻術?好厲害的幻術……

  傅思思的手掌深深沒入地面,好像只有這樣才能夠讓她感覺安全許多。她心生敬畏,她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竟然有幻術能夠讓她生出敬畏之心。

  不過,幻術總歸是幻術,天葉不空斬一定能夠……

  她正想著,眼角餘光一瞥,下一刻瞳孔驟然睜大,臉色劇變,腦袋一片空白。

  這這這……不可能!

  天葉不空斬好似喝醉了的魚,在空中晃晃悠悠,動作遲緩無比,沒有半點剛才的氣勢。天葉不空斬的速度越來越慢,它忽然像一條死魚般漂浮起來,隨著血色漩渦旋轉。

  一縷縷白霧從光斬上散逸開來,天葉不空斬開始變得稀薄起來,很快就消融不見。

  傅思思臉上沒有半點血色,蒼白如紙。她沒有想過天葉不空斬能夠擊敗艾輝,但是覺得起碼能給艾輝製造一些麻煩,為他們爭取到逃脫的機會。為了達到預期的效果,他們沒有任何保留,把體內所有的天元力全都注入那一記天葉不空斬。

  可是……

  強烈的暈眩感讓傅思思失去對身體的控制,大腦昏沉沉無法思考,體內的元力不受控制,也隨著血色漩渦而旋轉。

  一道道身影在自己面前漂浮旋轉,宛如一條條死魚。是的,和死魚沒有任何區別,他心念一動,這些漂浮旋轉的身影,就會啪地爆裂。

  神血之中蘊含的那一縷至精至純的血液,是他為了轉生之後,強化宿主身體的關鍵。可沒想到,艾輝竟然把那麼珍貴的神血,導入劍陣煉成這些血劍。血劍看上去數目可觀,但是對赤瞳來說,沒有半點用處。

  他沒有修煉過任何劍訣,無法發揮出這些血劍的威力,只能把它們當做普通的法寶。

  而且不知道艾輝用了什麼辦法,神血竟然和這些破爛一樣的劍完美地融合在一起。連赤瞳都無法把血劍之中的神血再次抽取出來,真是暴殄天物!

  沒有神血滋養,就連血修戰部的血肉也被血劍吞噬吸收,當時赤瞳沒有身體的控制權,只能眼巴巴地看得乾著急。如果有這些血肉,現在這副身體也不會還是如此孱弱。

  赤瞳縱橫天下稱帝萬邦,就是靠的無數次血煉打造出來最為當世最強悍肉身,還有詭異無雙的魔念。如今沒有強悍的肉身,赤瞳能夠動用的,就只有魔念了。

  死種魔念,是他參悟數不清的典籍法訣之後的集大成之作。

  普通的幻術,能夠做到其幻如真,令人難辨真假。厲害的幻術,甚至能夠屏蔽封禁人的五官六識,從而達到未令人難辨真假,心神自傷。

  而赤瞳的死種魔念,卻達到前所未為的境界,一念而真幻變。

  在他的魔念封禁之內,沒有絕對的真幻,真真幻幻,真不是真,幻不是幻,真幻變換,倒溯因果。而實力稍弱者,六識被剝奪,沒有任何反抗之力。

  這已經不是單純的幻術,他自信哪怕單純憑藉一部【死種魔念】,他都足以在歷史留下一座後人難以逾越的山峰。

  剛剛奪舍,他還沒有恢復,但是對付這些傢伙,好比牛刀殺雞,不值一提。

  咦?

  赤瞳忽然注意到,漂浮的身影之中,有個傢伙身體抖動了一下。

  是他覺得有些可疑的那個中年男子。

  赤瞳有些驚訝,六識被剝奪,身體不應該有任何動作才對,難道這個傢伙的還保留一部分殘存的意識?

  之前這傢伙的五行元力,他就察覺到有剋制自己血靈力之效。如今這傢伙在他的魔念之內,還能夠殘留意識,讓他更加驚奇。兩件反常的事情巧合地出現在一個人身上,不容他不懷疑,有人已經在準備對付轉生的他。

  有意思。

  赤瞳眼中閃過危險的光芒,他決定留中年人一個活口,其他人就會成為他煉製斬生蠱的養料。

  很快他就能徹底控制艾輝的身體。

  想到剛才艾輝心神的劇烈波動,赤瞳心中就無比滿意,看向牧首會中年男子的目光溫和了許多:「也算是你的功勞,只要你配合點,就讓你免受煉魂之苦。」

  擅長血煉的赤瞳,有數不清的辦法從對方口中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

  忽然,一縷細若游絲的聲音鑽入他耳中。

  不好!有人偷襲!

  赤瞳臉色鐵青,他現在的實力還是太弱,竟然連有人靠近都沒有察覺。這在他身上,是從來沒有出現過的情況。

  嗤!

  好似布帛被利刃割裂的聲音,在他背後旋轉的血色漩渦,赫然出現一道傷痕。傷痕細若髮絲,卻橫貫整個血色漩渦,把它一分為二。

  嗤,又是一聲輕響。

  一道同樣細若髮絲的裂痕出現在赤瞳身上,把他的身體從中一分為二。

  呼,赤瞳裂開的身體化作兩股血流,沒入斷裂的血色漩渦之中。

  赤瞳的身影再次出現數十丈外。

  「嘻嘻,果然不愧是赤瞳!」

  一個嬌媚的女子聲音不知從哪傳來,赤瞳的臉色沉下來了。之前的猜測此時揭曉,他的擔心和猜測,完全正確。對方直呼他的名字,可見對他的來歷一清二楚。

  血色漩渦迅速變淡,轉眼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漂浮旋轉的身體失去力量,紛紛墜落在山谷,砰砰揚起一片片塵土。

  蔚藍的天空再次出現,山谷和剛才一模一樣,沒有任何變化。

  赤瞳的目光落在不速之客身上,瞳孔再次一縮,竟然是兩個人!

  他剛才只察覺到一個人……是自己過於大意了,還是對方有特殊的法門?

  心神電轉,赤瞳臉上的神情看上去沒有任何變化,輕笑一聲:「居然知道我赤瞳之名,真是太令人驚喜了。看起來,你們的準備,比我預想還有更充分。還未請教兩位之名?」

  趁著說話的時候,赤瞳仔細打量兩人。

  男子神情冷清,黑色大氅裹著他消瘦的身體,看上去有些鬱鬱寡歡,只是那容顏精緻勝過女人。另外一位,是一位千嬌百媚的女子,高聳的胸部和雪白的大腿,都讓她看上去異常性感妖嬈。然而她的臉上卻沒有半點表情,就像一具沒有生命的雕塑。

  赤瞳的目光落在女子肩膀上小小的泥偶,眼中光芒驟然亮起。
本帖最後由 georgewan 於 2018-3-7 19:20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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