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五行天 作者:方想(已完成)

   
usb123871192 2015-10-31 22:52:40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19 24989171
georgewan 發表於 2017-11-23 17:38
第六百六十六章  出劍

  「動作快點!」

  「注意距離,不要留下空隙!」

  廣袤的荒野上,隨處可見神靈部的士兵,他們在搭建血池。血池不大,大約半丈方圓,深不超過三尺,形狀像梅花。士兵的動作很俐落,挖出一個類似的血池,對他們來說不費什麼功夫。

  隨後有士兵抬著簍子過來,裡面堆滿了各種材料。士兵們把材料逐一投入血池內,任何材料投入血池,便會融化成一團血水。沒多久,血池內便蓄滿猩紅鮮艷的池水,空氣中充斥著鮮甜的幽香。

  一名神靈部將領上前,揚起手掌,呼,一縷透明的火焰升騰而起。

  透明的火焰隨之被投入血池,鮮紅如血的池水立即被點燃,濃郁的血色煙霧升騰而起。血色煙霧凝而不散,張牙舞爪升騰而起,宛如擎天巨柱。

  荒野上,一根根鮮艷血紅的煙柱矗立。

  神靈內的神祭,站在血色煙柱之下,念念有詞。只見血色煙柱開始飄飛出一片片血色花瓣,花瓣彷彿無窮無盡。鮮紅的花瓣好似輕柔無物,它們隨風飄散,到處都是。

  荒野變得美麗夢幻。

  「真是漂亮!」

  副部首秦歌伸出手掌,一片花瓣落入手掌,化作一縷鮮紅煙霧,消散不見,他忍不住讚嘆。

  賀南山神色凝重,這個法子真的有用嗎?

  他心裡沒底。

  因為飽受雷霆之劍騷擾之苦,神靈部上下都在苦苦思索如何對付來去如風的雷霆之劍。【煙花鎖】便是他們群策群力想出的辦法。

  本來他是準備好好策劃一下,給雷霆之劍設伏,一舉解決心頭之患。但是那股恐怖的水元力波動,卻讓賀南山陡然意識到,師北海還活著!

  不用想他也知道對面一定會想方設法營救師北海,哪位女兒會眼睜睜看著父親身陷敵營?

  如果營救師北海,那雷霆之劍來去如電的風車劍,無疑是最好的方式。

  現在就看【煙花鎖】能不能擋得住雷霆之劍了!

  就在此時,淒厲的警報響起。

  「他們來了!」

  賀南山看著荒野上宛如驚弓之鳥正在集合的將士,心中莫名氣悶。雷霆之劍不斷的騷擾,已經給神靈部上下留下深深的心理陰影。野外只要落單的小隊,都會成為雷霆之劍的獵物。有段時間,他甚至不敢派出探哨,因為探哨的損失讓他感到肉痛。

  一定要有用啊!

  賀南山心中發狠。

  劍陣山谷,一座風車劍懸停在山谷的正上方。

  胖子光著膀子,他正埋頭在風車劍上搭建一座全新的塔炮。不同於蜂巢重炮,纖細修長形如鶴嘴的炮身,可見它擁有極佳的射程和洞穿力。而比蜂巢重炮小得多的體積,胖子一個人就能夠運轉無礙。

  胖子很懷疑跟艾輝和師雪漫同行,自己有沒有出手的機會,但謹小慎微的性格還是讓他做好萬全的準備。

  雖然天氣漸涼,但是胖子滿身大汗。平時看胖子的時候,覺得肉感十足,肥頭肥腦。一脫衣服,才發現胖子看上去敦厚的身形,全都是稜角線條的壯實肌肉。此時佈滿汗水,就像銅澆鐵鑄擦了一層油,竟然有幾分鋥亮,給人強烈的金屬質感。

  胖子一邊幹活,一邊嘟囔:「志光啊,好好掌劍啊,胖爺這條小命,就交到你手上了。」

  石志光不滿道:「胖爺,我都執行任務很多次了。」

  「嘿嘿,胖爺膽小。」胖子接著抱怨:「我說志光,風車劍就不能好好停地面,知道胖爺把這些傢伙什搬上來費了多少勁?」

  石志光也很無奈:「老大吩咐的。」

  他眼前一亮:「老大來了!」

  胖子頓時閉嘴,裝模作樣,一副專心搗騰塔炮的樣子。哪怕晉升大師了,他面對艾輝還是心裡發慫。艾輝是他最好的兄弟,他對艾輝又敬又畏。他的成長史,就是被艾輝的折磨史,艾輝的冷酷長久以來形成的威壓,早就深入骨髓。

  然而胖子內心對艾輝又充滿感激,他其實很清楚,如果沒有艾輝的鞭策,他絕對走不到今天,只怕早就成為一堆枯骨。

  不遠處,另一架風車劍也懸停在半空中,霍達掌劍的乙字劍。

  和石志光的風車劍空蕩蕩形成強烈反差,這架風車劍人滿為患。除了端木黃昏坐鎮之外,雷霆之劍的隊員,都被安排在霍達掌劍的那座風車劍。這是霍達第一次駕馭風車劍出任務,而且還是危險的敵區,大家首先想到的是保證安全。

  對面風車劍上面有艾輝、師雪漫、胖子,戰力爆棚。

  看到艾輝的出現,乙字劍上隊員們頓時興奮激動起來,他們許久都沒有見到老大。

  「快看,老大來了!老大真的出關了!」

  「還是志光命好,能和老大出任務。」

  霍達不滿道:「喂喂喂,我也是個大師啊!當我面這樣說,什麼意思!別拿大師不當大師啊!」

  大家一頓哈哈大笑,霍達和他們熟稔無比,平時從來不拿架子。

  「是是是,霍師馬到功成,風華絕代!」

  「志光那個得志小人,哪能和霍師比!這次咱們要摘個頭彩!」

  「霍師靠你了!」

  霍達拍著胸膛:「好,和老大不敢比,對志光咱一點都不慫!」

  他旋即有些疑惑地問:「志光怎麼把風車劍停到那地方?」

  顧軒搖頭:「老大吩咐的。」

  端木黃昏冷哼一聲,毫不掩飾臉上的不爽:「裝神弄鬼!」

  許久沒有踏上風車劍,一踏上風車劍,艾輝倍覺親切。風車劍上空蕩蕩,劍塔內空無一人,只有石志光負責掌劍。

  石志光抬頭挺胸,站得筆直,大聲吼:「老大!」

  艾輝露出笑容:「好久不見,志光。」

  石志光一下子激動起來。

  艾輝出關的消息,早就傳遍大營,士氣大振。只要不是剛剛加入隊伍的新人,都知道看上去不怎麼管事的艾輝,對整支隊伍意味著什麼。

  營地裡到處洋溢著喜悅的氣氛。

  唯一大家覺得可恨的是,這次出任務,艾輝居然把樓蘭也帶著,這也意味著一直到任務結束之前,他們暫時告別了美味的元力湯。

  營地裡一片哀嚎之聲,大家自發組織祈禱活動,祈禱這次任務順利。

  他們並不知道,這次任務是前去接應倖存的北海殘部。

  樓蘭開心地和石志光打招呼:「志光,你好!」

  石志光臉上不自主露出笑容:「歡迎登劍,樓蘭!」

  樓蘭手上拎著一個大箱子,裡面不知道裝的什麼。難道是路上的吃食?石志光精神一振,兩眼放光。

  師雪漫手持雲染天,向石志光行禮致意:「這次辛苦志光了。」

  石志光連忙回禮:「夫人言重,志光職責所在!」

  「夫人」這兩個字讓師雪漫臉上升起一縷紅暈,她很快恢復鎮定,朝石志光點點頭,走到空處。她有些出神,緊緊抿著的嘴唇還透露出她的緊張和擔憂。

  之前知道父親戰死的消息,她悲傷難言,化悲傷為戰意,奔赴最前線。如今知道父親還活著,她喜出望外,但是身陷險地,又讓她擔憂無比。

  石志光走到艾輝身前,啪地行禮,大聲道:「報告老大,雷霆之劍準備完畢,可以出發!」

  艾輝道:「稍等一下。」

  石志光有些意外:「老大,還有誰要同行嗎?」

  艾輝神秘一笑:「你待會就知道。」

  就連師雪漫也投來目光,有些好奇。只有樓蘭眼睛瞇成兩道彎彎的月亮,非常開心的模樣。

  艾輝神情肅然,猛地深吸一口氣。嘶,吸氣聲宛如撕裂棉帛,又透著凜然鋒銳,隱隱可聞金戈之音,連綿不絕。

  吸氣聲遽然而止,艾輝手掌輕輕向上揚起,食中二指駢指成劍。

  錚!

  毫無徵兆,下方山谷,萬劍齊鳴,彙集一聲。

  石志光一個激靈,全身汗毛直豎,還沒等他反應過來,頭頂天空驟然暗下來,一團巨大的陰影籠罩著他。

  他下意識地抬頭,呼吸頓時一窒。

  數不清的黑色長劍安靜遊弋在他頭頂上方,它們通體漆黑,形狀各異,遮天蔽日。它們無聲遊動,就像一個規模恐怖的黑鯊群,在冰冷死寂的深海無聲遊弋。

  它的數量是如此眾多,數也數不清。劍鋒攢動,偶爾閃過的寒光,冰冷得能刺入骨頭最深處。

  石志光大腦一片空白。

  眼前的場景,充斥著危險和可怕的氣息,令人窒息。

  師雪漫也呆了。

  她知道艾輝這次出關,實力一定突飛猛進,但是眼前的場面,依然超出她想像的極限。

  艾輝……

  艾輝周身衣衫無風自動,額前的碎髮被吹得凌亂,但是眼眸之中閃動的那點寒光,卻愈發明亮,宛如夜晚的星辰。

  此刻的他,就像一把出鞘的寶劍,散發著森寒凜冽的氣息,光芒萬丈!

  山谷上方,響起一聲輕喝。

  「劍來!」

  天空無聲遊弋的黑色劍群,倏地化作一道洶湧的黑色瀑布,從天空傾洩而下。

  看著數不清的黑劍,突然朝自己激射而來,宛如黑色鯊群,瘋狂朝自己撲來,要把自己撕咬粉碎,吞噬殆盡。石志光臉色慘白,下意識就想抱頭躲起來,但是下一刻他心中升起絕望,他發現自己竟然動彈不得。

  哚哚哚!

  如同暴雨打芭蕉,聲音密集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這場暴雨來得快去得更快,石志光只覺得眼前一花,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蔚藍無雲的天空再次映入他的眼簾。那令人窒息的黑色烏雲消失不見,就好像剛才只不過是他的幻覺。

  不遠處的端木黃昏等人,看得清清楚楚。

  山谷內插滿的黑劍,忽然同聲齊鳴,掙脫大地,飛上天空,如同烏雲壓頂。隨著艾輝一聲清喝,天空盤旋的劍群傾洩而下,只見黑色洪流一分為七,化作七道細流,沒入七座劍塔。

  那一瞬間,風車劍驀地往下一沉。

  七座劍塔如同刺猬般,密密麻麻插滿黑劍,成為七座名符其實的「劍塔」。

  山谷一片死寂,只餘劍音裊裊。

  端木黃昏呆若木雞,眾人有如泥塑,鴉雀無聲。

  凜冽鋒銳的劍意消散得無影無蹤,艾輝眼眸中的寒光如同星辰隱沒於夜幕,重回深邃。

  「出發!」
   本帖最後由 georgewan 於 2017-11-23 17:52 編輯

georgewan 發表於 2017-12-3 21:11
第六百六十七章  血色花瓣

  何歡正在檢視鎮神峰上各個警戒位置,他有些心不在焉。

  艾輝出關了。

  何歡是葉夫人的人,那段豆莢幻影也是他偷偷錄製,通過特殊的通道最終送到葉夫人手上。按理說,大家陣營不同,生死之敵。可是,為什麼聽到艾輝出關,自己竟然內心隱隱有些興奮,還有些開心?

  何歡告誡自己,千萬不能搞混淆自己的身份。

  不管怎麼樣,他絕不會背叛夫人!

  他長長吐出一口氣,抬起頭,目光掃過隊員們。當他看到隊員們臉上遮掩不住的興奮和期待,他的眼神一黯,忽然心中有些迷茫。

  自己真的做對了嗎?

  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忽然他身邊的一名士兵大聲喊:「大人,有情況!」

  何歡一個激靈回過神來,難道敵人發起攻擊?他連忙上前,朝防線外看去,然而他卻沒有看到一個敵人的身影。

  防線外空曠的荒野,不知從哪飄來數不清的血色花瓣,紛紛揚揚好似雪花飄揚。視線所及,一眼望不到盡頭,茫茫荒野全都籠罩在血色花雨之中。

  何歡心中一緊,大聲怒吼:「全體警戒!」

  鎮神峰的防護罩開始光芒變亮,無數光痕流轉,煞是好看。昆侖部上下,如臨大敵。何歡正準備派人向另外兩部示警,看到另外兩座鎮神峰的防護罩已經亮起,心中鬆一口氣。

  他注意到幾片花瓣飄落在防護罩上,化作幾縷淡淡的紅色煙霧,消散在空中。

  光罩紋絲不動,沒有絲毫受攻擊的跡象。

  何歡心中一動,難道是毒煙?

  可是很快有擅長毒類的元修彙報:「大人,此煙無毒!」

  何歡皺起眉頭,越是如此,他心中越是不安。血修手段層出不窮,詭異難測。

  正在此時,他看到部首大人正在朝這邊走來。

  何歡連忙迎上去:「大人!此煙來得蹊蹺,只怕後面還有後續手段!」

  昆侖天鋒掃了一眼外面的情況,點點頭:「應該是。」

  話音剛落,她玉手輕揚,刷,一道鋒銳凌厲的銀色劍芒脫手而出,朝防線外激射而去。轉眼間,劍芒暴漲,化作長逾數十丈的龐然大物,宛如一條銀色巨龍,衝入如雨花瓣之中。

  劍芒犀利無匹,沿途花瓣一觸即碎,化作紅色煙霧。原本清冷雪亮如銀的劍芒蒙上一層淡淡的紅光,說不出的詭異。

  昆侖天鋒的眉頭皺起,她察覺出異樣。

  劍芒所向披靡,不知劈碎多少花瓣,但是劍光周圍的紅煙愈發濃郁。劍芒就像磁石般,花瓣絞碎之後產生的紅色煙霧源源不斷吸附在劍光周圍。

  紅煙越來越多,越來越濃,也無法遮掩劍芒的光芒。

  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出它的頹勢。

  劍芒拖著長長的濃密紅色煙尾,它的速度開始下降。

  失去速度的劍芒,失去震懾人心的鋒銳,紅煙從四面八方彙集而來,不斷纏繞上去。

  劍芒就像被水草纏上的鯊魚,越來越多的水草纏裹著它,它變得無力而窒息,最終停止。

  紅煙滾滾,翻騰不休,不斷膨脹的體積,像個醜陋而妖異的怪物。

  劍芒的光芒逐漸黯淡,啪,好似風中殘燭熄滅,又好似野獸臨終哀鳴,最後一丁點光芒消散無形。

  吞噬了劍芒的巨大煙團,彷彿飽餐一頓,滿足地各奔東西,一片片血色花瓣,從煙霧之中飄飛而出。濃郁而巨大的煙霧團,轉眼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荒野上看不到盡頭的花瓣,令人心中發寒。

  每個人看到此時,都明白過來,對方針對的是什麼。

  何歡忍不住苦笑道:「原來是對付風車劍!看來最近雷霆之劍給他們吃足了苦頭,這下再想騷擾他們就沒那麼容易了。」

  營救師北海的行動在內部也是絕密,兩戰部參加會議的只有兩位部首。

  何歡只道是賀南山不堪雷霆之劍騷擾做出的應對,其實最近幾次雷霆之劍騷擾的戰果甚微,對面的神靈部顯然已經開始逐漸習慣。

  昆侖天鋒的心卻是往下一沉,剛剛參加完會議,她立即明白對方的意圖。

  對方想阻止他們去拯救師北海!

  她心中焦急,轉身便欲衝回去,告訴他們這個變故。

  就在此時,忽然一聲劍鳴,從防線後遙遙傳來。

  昆侖天鋒身軀一震,剛剛邁出半步的腳,定在半空。

  她臉上掛著面紗,看不清臉上的表情,面紗之上的那雙眸子此時卻是光芒凜冽,渾身散發著強烈的戰意。

  何歡同樣被劍鳴吸引,不過他只覺得這聲劍鳴餘音裊裊,如空山幽谷古寺鐘聲。直到他注意到部首大人的異樣,才有些吃驚。

  他不禁問:「大人?」

  昆侖天鋒充耳不聞,她還沉浸在剛才那聲劍鳴之中。她的腦海中不由勾勒出萬劍震顫,轟然齊鳴的場面。數不清的劍意堆疊形成的層次感,產生的絢麗繁複之美,就像浩瀚無邊的星空,讓她為之迷失,更讓她心神激盪,熱血沸騰,戰意橫空!

  美眸忽然睜大,纖纖玉手情不自禁按住劍柄,昆侖天鋒脫口而出:「來了!」

  來了?何歡一楞,有些摸不著頭腦,什麼來了?

  一架風車劍,宛如幽靈,無聲而至。

  又要出動了嗎?何歡暗道,他目光轉向部首大人,又是一楞。

  大人……是在摒住呼吸?

  直到風車劍離開防線,端木黃昏還沒有回過神來。他的腦海中不斷迴盪著那聲萬劍錚然齊鳴,眼前不斷浮現如同黑色烏雲緩緩盤旋壓頂欲摧的劍群。

  那是什麼劍術嗎?那還是劍術嗎?

  光是剛才的聲勢,超出他見過的任何劍術。

  形狀千奇百怪的黑劍,每一把形狀都不相同,氣息都不相同。更令人吃驚的是,它們的數量如此之多,而且無一重覆。

  驚訝之後,端木黃昏摸著下巴,露出思索神情。

  他的青花之道是化繁為簡,而艾輝的劍道卻好像恰恰相反,化簡為繁。

  不管艾輝的劍道給他帶來多大的震撼,端木黃昏並無半點艷羨之意。此次閉關,他窺到宗師的門檻,參悟出屬於自己的五行元力環,心志早已堅定如鐵,不為外物所惑。相比洞察艾輝劍術之妙,他更希望從中得到些許啟發,豐富完善自己的青花。

  參悟屬於自己的五行元力環,他們的實力大大超越一般的大師。

  他們的道路變得孤獨而艱難,同行者寥寥無幾。

  霍達的反應很快,雖然他也震撼了一把,但還是牢記自己掌劍使的職責,輕輕推動風車劍上的劍柄,風車劍柔順無比地滑行前進,緊跟前方的甲字劍。

  十分熟悉穿過防線,眼前視野一變,紛紛揚揚的紅色雪花籠罩著荒野。

  不對,不是雪花,好像是花瓣。

  「這是什麼東西?」

  「對面又搞什麼鬼?」

  「總覺得有毒的樣子!」

  大家七嘴八舌的聲音,驚動了沉思中的端木黃昏,他抬起頭,目光觸及茫茫花海,目光微微一凝。

  他站起來,走到風車劍的護欄旁,空氣中瀰漫的香甜,讓他皺起眉頭。

  好詭異的煙毒!

  端木家是正兒八經的木修世家,毒則是木修中一個重要的分支,端木黃昏雖然不修煉毒類傳承,但是絕非一竅不通。

  他揚起手掌,伸出食指,朝空中一點。

  一點青光從他的指尖飛出,宛如一隻螢火蟲,飛到空中。

  一縷嫩芽從青光中鑽出,嫩芽瘋狂生長,赫然是青花纏枝。

  花瓣一碰到青花纏枝,便化作煙霧,煙霧迅速纏繞在青花上,凝而不散。轉眼間,青花纏枝周圍的紅色煙霧愈發濃郁,端木黃昏發現青花纏枝生長的速度開始變緩。儘管只是試探,沒有用全力,但還是能夠判斷出紅色花瓣的一些特性。

  對付風車劍?

  他不由皺起眉頭,對方這個方法儘管有點噁心,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認很有效。

  青花纏枝可以清掃這些血色花瓣,但是最起碼需要一天左右的時間。

  這大概也正是對方的意圖,這節骨眼上,最缺的就是時間。

  就在此時,一聲劍鳴響起。

  艾輝發現自己的感知被阻擋,他有些吃驚。

  修煉劍胎,他的精氣神就十分強大。而在吸收神之血蘊含精神的部分之後,他的精氣神之強,已經達到舉世罕見的地步。他的感知甚至能夠穿透金風風幕,可見一斑。

  可是此刻,他清晰地察覺,自己的感知能力被眼前這無邊無際的血色花瓣雨阻擋。

  有點邪門!

  血修的許多手段總是詭異難測,而且層出不窮。

  身旁的樓蘭眼睛紅光閃爍:「艾輝,這不是煙毒,是一種很微小的血蟲,它們會主動發起攻擊,從四面八方彙集,能夠吸附在元力上。風車劍很難穿過去。」

  艾輝正凝神感知這些血色花瓣,他的表情有些奇怪。

  臉上有些疑惑不解,但是他還是作出反應,輕輕一揮手,只見七座劍塔上插滿的黑劍,忽然嗡地一聲飛出,如同一窩馬蜂,衝入血色花雨之中。

  無數花瓣碎裂,化作鮮紅的煙霧,遮天蔽日,它們就像怪物般張牙舞爪,從四面八方撲向這些黑劍。

  但是接下來一幕,讓所有人都驚得呆住。
   本帖最後由 georgewan 於 2017-12-3 21:19 編輯

georgewan 發表於 2017-12-7 17:01
第六百六十八章  破陣

  防線百里之外,臨時紮營的神靈部,卻是興奮莫名。

  剛才昆侖天鋒和端木黃昏的試探,被全神貫注的神祭第一時間捕捉到。

  「大人,【煙花鎖】非常有效!」

  賀南山始終在關注煙花鎖的效果,一顆心放回肚子裡,不過臉上沒有流露出喜色,他沉聲道:「不要高興得太早,對方只是在試探。能不能阻擋風車劍,還要試過才知道。」

  神祭信心滿滿:「風車劍絕不可能突破【煙花鎖】!」

  煙花鎖長空。

  為了對付雷霆之劍的風車劍,神靈部上下絞盡腦汁群策群力,提出的方案就超過兩百種。而【煙花鎖】就是從這兩百種方案中篩選而出的最優方案。

  譬如承受雷霆的能力,雷霆是血修的剋星,幾乎無解。賀南山他們也無法徹底解決雷霆的威脅,但是【煙花鎖】承受雷霆的能力大大增強。

  神靈部上下士氣大振,恨不得一雪前恥。

  雷霆之劍的騷擾不勝其煩,可偏偏他們無可奈何,一點辦法也無,還吃了不小的虧。這麼久只能做縮頭烏龜,對於這群驕兵悍將來說,可謂奇恥大辱,心中早就憋著一股火。

  一片從賀南山眼前飄過的花瓣突然碎裂,化作一縷煙霧。

  賀南山瞳孔一縮,喃喃自語:「來了!」

  神靈部將士不約而同噤聲,滿懷期待之色。

  剛才只不過是對面的試探,接下來才是見真章的時候。交手這麼久,神靈部上下早就沒有半點輕視之心,對面的實力絕對不遜色於他們。任何一點輕視,都有可能給他們帶來滅頂之災,全軍覆滅的神狼部就是前車之鑒。

  噗噗噗。

  花瓣碎裂的聲音非常輕微。

  可是當漫山遍野數也數不清到處飛舞的花瓣同時碎裂,無數細微的碎裂聲彙集起來,場面壯觀至極。神靈部將士們心神莫名戰慄,渾身汗毛直豎,就彷彿有細小的電流在皮膚上蔓延炸開。

  數不清的紅色煙霧在空中炸開,就像無數紅色的花朵綻放。

  荒野沒有半點風,空氣安靜就像凝固。可是剛剛炸開的紅色煙霧,卻不約而同朝元修防線方向飄去,它們在空中扯出一道道鮮艷的紅色斜線。

  它們來得如此兇猛,彈指間,荒野的天空被遮蔽。

  它們去得如此迅捷,眨眼間,天空恢復清明,荒野重歸空曠。

  賀南山雙目緊閉,仔細感受著百里外正在發生的一切。他很清楚,對付風車劍是他們必須解決的難題,否則的話,他們將會一直籠罩在風車劍的陰影之下,在鋪天蓋地席捲如潮的劍嘯聲中瑟瑟發抖。更可怕的是,如果風車劍大面積推廣之後,神國將會陷入更大的被動。

  來吧,風車劍!

  他心中無聲吶喊,一團火焰在燃燒,鬥志昂揚。他有足夠的思想準備,風車劍帶來的破壞一定非常驚人,雷霆之劍的反撲一定異常猛烈。但是他相信,【煙花鎖】一定能夠承受風車劍的衝擊,消磨它狂暴而驚人的力量,就像一張密不透風而堅不可破的大網,纏繞困住風車劍這頭兇獸。

  最終的勝利一定是他們神靈部……嗯!

  好像不太對勁……

  風車劍……

  不對!不是風車劍!

  賀南山猛地睜開眼睛,那雙深沉平素看不出喜怒的眸子,此刻卻是流露出莫名的驚惶和無措。

  一名神祭淒厲的慘叫聲在他耳邊響起,打破寂靜。

  大股大股血沫從神祭的口中噴湧而出,灑滿潔白華貴的神祭袍,平日裡雍容而優雅的臉扭曲猙獰,他的眼中充滿驚懼,就像看到了地獄魔鬼,他語無倫次尖叫:「不!不是風車劍!不是風車劍……」

  黑劍群衝進荒野,就像一群兇狠的黑鯊闖入血色海洋。

  黑劍的數量眾多,但是和遮天蔽日的煙霧比起來不值一提。如果從高空深處向下俯瞰,便會發現一團巨大的紅色怪物籠罩大地,它正在緩緩蠕動,朝風車劍的位置彙集。

  防線上將士們眼中能看到的,就是血色煙霧越來越濃,恍如實質,如今鮮艷欲滴甚至彷彿能滲出血來一般。越來越多的煙霧,正在源源不斷從四面八方彙集而來。

  比起剛才昆侖天鋒和端木黃昏試探的場面何止壯觀百倍!

  就在大家以為血色煙霧和黑劍之間的爭鬥廝殺就要開始,令人吃驚的一幕發生了。

  鮮艷欲滴的濃煙,竟然真的滴下鮮紅血滴,就像一團飽和的積雨雲。

  血滴越來越多。

  淅淅瀝瀝,天空下起了雨,紅色的血雨。

  血雨如簾,絲絲縷縷從天而降,籠罩荒野。很快,雨越下越大,噼哩啪啦,變成滂沱大雨。就好像天空被割開了一個大傷口,說不出的詭異。

  更詭異的是,黑劍垂直懸浮在滂沱血雨之中,劍尖朝下,森然如林,紋絲不動。

  當豆大的血滴到黑劍的附近,突然像失去所有的重量,羽毛般懸浮在黑劍森林的周圍。血滴變成一顆顆或大或小的渾圓血珠,鮮艷剔透。

  血珠的數量以驚人的速度增加,當最後一滴血滴滴落,天空再也見不到一縷煙霧,蔚藍的天空,再次出現在眾人頭頂,空曠的荒野,再次出現在大家的視野。

  而黑色劍林周圍的血珠數量極為驚人,它們密密麻麻,數也數不清,最邊緣延伸到五六里開外,就像綿延夜空的血色星河。

  鏘!

  劍林傳出一聲劍鳴,它們開始緩緩旋轉。

  劍林周圍密不透風的血珠彷彿受到無形力量的催動,也隨之緩緩轉動。

  宛如星河斗轉,宛如群星拱月。

  難以形容的浩瀚氣息,像漣漪般泛開蔓延,渾圓剔透的血珠表面泛起一絲絲細密的波紋,就像被風吹皺的湖水。

  絲絲縷縷淡淡的黑煙,從血珠表面開始散發升騰。

  黑煙很詭異,剛剛冒出就消失不見。數量如此眾多的血珠,產生的黑煙,竟然無法形成一道煙幕,和剛才遮天蔽日的血色煙霧比起來彷彿另一個極端。

  血珠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縮小,有的徹底化作黑煙,消失得無影無蹤。

  有的血珠卻剩下一團銀色微光。

  小的微光細若沙塵,實力差的甚至肉眼難以分辨。大一點的微光,大約米粒大小,散發著柔和的微光。

  稀稀落落的光點,和剛才規模驚人的血色星河比起來,實在寒酸。

  但是柔和而純正的氣息,和剛才香甜詭異的氣息,迥然而異。

  一聲悠揚的劍鳴從黑色劍林響起。

  大大小小的光點,聽到劍鳴,就像聽到號令的士兵,齊齊朝劍林湧去。

  一萬多把黑劍構成的黑色森林,就像一個吞噬萬物的虛空,吞噬著大大小小的光點。飛入劍林的光點,迅速被黑劍吞噬。

  一切發生得太快。

  等大家反應過來,什麼煙霧,什麼血雨血珠,什麼光點,統統都消失不見,只有那片懸浮在半空的黑色劍林。

  黑色劍林微微顫動,分崩瓦解,它們化作一道遊龍,四周盤旋一番,這才重新回到風車劍。

  目睹這一幕的人,恍惚有一種錯覺,這些黑劍就好像意猶未盡沒有吃飽的野獸,四下巡視一番找不到新的獵物這才悻悻而歸。

  哚哚哚!

  如同雨打芭蕉,黑劍重新插滿劍塔。每一把黑劍的位置,和剛才分毫無差。

  四周安靜極了,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到。

  端木黃昏瞪大眼睛,眼珠子就好像會隨時掉在地上,這是什麼鬼?

  昆侖天鋒呆若木雞,這、這個是什麼劍術?怎麼一點都看不懂?

  艾輝的表情尷尬摸了摸鼻子,他也沒有想到會是這般情況。眼角餘光瞥見師雪漫小手掩嘴,滿臉的驚愕和無法置信,他又覺得心中暗爽,輕咳一聲準備說一句很有氣勢的話:「那個……」

  忽如其來的聲浪突然響起,把艾輝嚇一跳。

  震天的歡呼聲響徹防線。

  艾輝露出笑容,朝一臉激動的石志光做了出發的手勢。

  風車劍,出發!

  神靈部營地此時一片死寂,將士們一臉灰敗。幾名神祭倒在血泊之中,有的睜大雙眼,有的滿臉駭然,但幾乎都氣息斷絕,只有一名神祭還留著一口氣。

  為了能夠在一定程度上感知和控制【煙花鎖】,這幾位神祭被挑選出來,在【煙花鎖】上面留下他們自己的魂魄烙印。

  【煙花鎖】被破,他們當場受到反噬,生機斷絕。

  唯一存活的神祭,臉色蒼白,瞳孔渙散,神情迷茫而恐懼,歇斯底里一樣反覆念念有詞。

  「陛下,是陛下……」

  一片死寂之中,他的聲音是如此清晰,全營可聞。

  未知的恐懼在蔓延,營地開始騷動,將士們的神情開始變得奇怪,疑惑、恐懼……

  啪。

  一隻戰靴踩在神祭的腦袋上,神祭的腦袋就像西瓜一樣爆裂,歇斯底里的聲音戛然而止。

  賀南山面沉如水:「妖言惑眾,其罪當斬!」

  他的目光凌厲,緩緩掃過全營,目光所過之處,將士們紛紛低下頭顱,滿臉羞愧。

  賀南山冷哼道:「倘若陛下在,就剛才你們那醜樣,定然砍了你們的腦袋!」

  大家臉漲得通紅,更是羞愧。

  賀南山面色稍霽,眼中閃過厲色:「敵人將至,全體備戰!」

  眾人抬頭,剛才的畏懼和恐懼消失得無影無蹤,戰意昂揚轟然應諾:「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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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eorgewan 發表於 2017-12-12 17:52
第六百六十九章  論道

  「原來如此。」

  「正該如此。」

  樂不冷和岱綱的自言自語同時響起,兩人楞了一下,但是旋即相視一笑,毫不掩飾對彼此的欣賞之意。

  風聲獵獵,見證著傳奇。

  三日三夜的論道,兩人就像知己好友,毫無保留,坦然應對,彼此受益匪淺。

  岱綱眼中流露出惋惜之色:「不冷此法,奇峰突起,另闢蹊徑,可謂別具一格。烈火已成,然身如柴薪,其中天生缺陷,非短時間能補足。不冷兄命不久矣,可惜。」

  樂不冷之前已經隱約有感覺,三日三夜論道,許多模糊不清的地方如今豁然開朗。

  樂不冷哈哈一笑:「可惜什麼?此生足矣,無憾!」

  岱綱滿臉讚賞,悠然道:「直到今日此時,在下不得不承認,不冷兄不僅有資格做我的對手,還是一位好對手。」

  樂不冷嗤笑一聲,滿是嘲諷:「老子還需要你承認?還有,你搞錯了一件事。老子對做你對手一點興趣都沒有,老子的興趣是滅了你。」

  樂不冷說得粗俗,岱綱絲毫不生氣,輕笑一聲:「看來要讓不冷兄失望了,誰可滅我?唯天可滅我!帝聖不行,不冷兄亦不行。」

  狂妄至極的話,偏偏岱綱輕聲細語說出來,好似雲淡風輕。

  樂不冷瞇著眼睛,毫不掩飾自己的殺機,嘿然道:「是嗎?老子倒是覺得這次機會很大。你心神已傷,莫非至親之人橫死?嘖嘖,沒想到,心如鐵石的偽君子,也有心傷之日。這麼一說,老子倒是看你順眼不少哇。怎麼,可要老子安慰你一句節哀順變?」

  岱綱毫不惱怒,笑吟吟道:「人生漫漫,沒一兩件傷心事,豈不乏味?酸甜苦辣,皆是滋味。傷心開心,都是我心。不冷兄如此著急,也是知道命不長久,未完心事太多,只能含恨九泉了。」

  樂不冷看出岱綱心神受傷,再也不是之前圓融狀態。像他們這般境界的強者,心志早經過無數次的鍛打錘煉,堅逾鋼鐵,纖塵不染,一個微小的傷痕,都是難以想像。

  岱綱也推算出來樂不冷命不久矣,樂不冷的法子過於霸道,超出其身體所能承受的極限。能夠短暫地維持住體內狂暴的力量而沒有崩潰,已經是天縱其才。

  兩人唇槍舌劍,言辭如刀,攻心為上。

  之前宛如知己的融洽氣氛蕩然無存,這才像生死仇敵。

  樂不冷哈哈大笑:「老子坦坦蕩蕩,死了就死了,赤裸裸來,赤裸裸去,不亦快哉!何況黃泉路上,還有你相伴,一點都不寂寞。」

  岱綱慨然長嘆:「不冷兄這份灑然,真讓人羨慕,那就讓在下親手送不冷兄一程。至於在下的性命,只怕不冷兄取不走。」

  樂不樂露出不耐煩之色:「囉嗦了三天,口水都講乾了。來吧!」

  岱綱肅然一禮:「敬不冷兄,送不冷兄!」

  殺機激盪,萬里無雲。

  賀南山眼睜睜地看著風車劍消失的蹤影,滿臉不甘心。

  對方沒有絲毫戀戰的意思,輕巧避開他精心構築的防線,消失在他們身後。風車劍如果不想交戰,別人一點辦法都沒有。

  賀南山搖搖頭,覺得自己也是想得太天真,雷霆之劍從來都不是衝動無腦之輩。

  情況在變得越來越糟糕,他竟然看到兩架風車劍!

  之前他的擔心還能自我安慰,可能是雷霆之劍的規模擴大不容易,或者風車劍的製造難度極高,就像鎮神峰那般,導致風車劍難以增加規模。而眼前的兩架風車劍,把他這丁點僥倖之心徹底粉碎。

  神國很快就會面對更大規模的雷霆之劍,更多的風車劍。

  腦海中浮現風車劍遮天蔽日的景象,再想到最近在雷霆之劍手上吃足的苦頭,賀南山覺得很頭疼。

  如果說,風車劍的問題讓賀南山覺得頭疼的話,那麼【煙花鎖】被破則讓他心驚肉跳。神祭臨死前的瘋言瘋語,還在賀南山耳畔迴盪。

  陛下……

  賀南山心神一顫,回過神來。陛下當然是絕無可能的,可是……

  神修力量等級森嚴,上位者力量對下位者,是全方位的碾壓。【煙花鎖】被一掃而空,整個過程快如火石,而且其中蘊含的一絲氣息,賀南山莫名熟悉。

  確實是陛下的氣息!

  賀南山想到了聖物神血,前不久才聽說陛下賞賜聖物給佘妤殿下。難道對面有誰也有聖物?可是除了那一縷氣息,賀南山沒有感受到半點血靈力的波動。

  解釋不通啊!

  越來越多的疑惑在賀南山腦海中翻騰不休,局勢變得越來越撲朔迷離。

  他定了定神,從牙縫中擠出兩個字:「回營!」

  雷霆之劍一旦突破封鎖,就是蛟龍入海,他們半點辦法都沒有,跟著屁股吃灰都做不到。

  兩架風車劍突破防線之後,立即分道揚鑣,他們將沿著不同的方向搜索。

  風車劍懸浮在一個湖泊之上,水面上,師雪漫帶著幾名元修正在將一枚淡藍色的菱形水晶投入湖泊中。

  菱形水晶是出發前連夜趕製的北海部信號浮標,它們能夠釋放特殊的元力波動,沿著湖泊、河流、地下水系傳播。對於北海部來說,水是他們最好的夥伴。

  還有能夠通過雲層水汽傳播的空中浮標,但是敵人顯然了解這一點,沿途空中幾乎看不到半點雲彩。況且空中無所遁形,師北海他們唯一藏身之地,只有可能是地底深處的水系。

  安放浮標的元修都是師雪漫從北海部任職便跟隨的屬下,他們知道如何聯絡當年的戰友。

  但是到目前為止,他們還未接到任何反饋。

  浮標的元力波動傳播的距離有限,必須每隔一段距離放置一枚,才能夠形成有效的聯繫。

  艾輝盤坐在甲板,正在檢查一把黑劍。說實話,黑劍能夠吞噬血煙霧,他也非常意外。

  在他右手邊,樓蘭也拿著一把黑劍,連姿勢都和艾輝一模一樣。艾輝抬起劍身,目光沿著劍刃望去,樓蘭也抬起劍身,沿著劍刃望去。艾輝豎起黑劍,手指抹過劍身,樓蘭也豎起黑劍,手指抹過劍身。艾輝放下手中黑劍,樓蘭也放下手中黑劍。

  艾輝腦袋轉向右邊,樓蘭跟著把腦袋轉向左邊。

  一人一沙偶,大眼瞪小眼。

  艾輝表情嚴肅:「看出什麼了嗎?樓蘭。」

  樓蘭語氣認真:「沒有,艾輝。」

  空氣一時間很安靜。

  艾輝把手上的黑劍隨手一扔,整個人往後一倒,張開雙臂,攤在甲板上。

  黑劍在空中劃了幾個圈,就像是歸巢的鳥兒,穩穩插在劍塔上。

  蔚藍的天空萬里無雲,溫暖的陽光曬在身上暖烘烘,說不出的舒服。

  樓蘭也把手中的黑劍朝劍塔一扔,學著往後一躺,學著艾輝張開雙臂,攤在甲板上。比起艾輝,樓蘭更生動詮釋了「攤」這個字,他的身體融化,就像一張攤開的大餅,只有腦袋保持完整,面具上露出的雙眼彎成兩道彎彎的月亮。

  沒過一會,艾輝聽到身旁傳來噗噗噗的聲音,轉頭望去。

  只見樓蘭攤成沙餅的身體,不知什麼時候飄起一個個沙子氣泡。噗噗噗,沙子氣泡紛紛爆裂,變成一排沙字「樓蘭真開心!」

  沙字起伏不定,就像被風吹起。

  艾輝哈地笑出聲來。

  莫名地,心中感覺到這個世界的溫暖。

  「樓蘭,要是仗打完了,你想幹嗎?」

  「艾輝幹嘛,樓蘭就幹嘛。」

  「也對,給你開個元力湯店怎麼樣?」

  「好啊好啊,樓蘭喜歡!」

  「鐵妞負責收錢,肯定沒人敢吃霸王餐。」

  一旁的胖子投過來鄙夷的目光,要不是迫於艾輝的淫威,他一定會忍不住嘲諷。

  開湯店?出息!都是大師的人,都是一方豪強了,都是有這麼多兄弟的人!

  還鐵妞負責收錢?這麼沒頭腦真是太讓人痛心疾首!

  收保護費多好!鐵妞就是收保護費的頂級人員配置啊,誰敢不交?占下七八條街,收收保護費,這日子該多愜意逍遙。

  忽然,艾輝坐直身體,站了起來,臉上懶洋洋的神情消失不見。他朝遠處的荒野山丘望去,目光銳利如劍。

  胖子反應很快,立即從收保護費的美夢中回過神來:「有情況?」

  他循著艾輝的目光望去,可是什麼都沒有看到。

  樓蘭也出現在身旁,睜大眼睛,他也沒有發現。

  艾輝面色沉凝,眼中閃過一絲疑惑之色:「我感受到一股很奇怪的氣息,不過離我們很遠。」

  胖子精神一振:「血修?」

  「不是,是元力波動。」

  胖子嘀咕:「那肯定不是血修,那是誰?天葉部?」

  艾輝搖頭:「也不是。」

  師北海的水元力波動爆發的時候,還有一股獨特的元力波動,說明天葉部也參與到其中,而且和北海部發生了衝突。

  天葉部的元力波動非常特別,也很好辨認。

  然而這縷元力波動,和天葉部的元力波動差別非常大,很容易判斷出來。

  胖子問:「是哪一系的元修?」

  艾輝搖頭:「不知道。」

  胖子楞了一下:「哪一系的元修都判斷不出來嗎?」

  艾輝點頭:「對,有點奇怪的波動,很難判斷哪一系,以前沒有遇到過。」

  胖子的表情嚴肅起來。
   本帖最後由 georgewan 於 2017-12-12 18:15 編輯

georgewan 發表於 2017-12-13 17:53
第六百七十章  衝陣

  艾輝忽然開口:「他們離開了。」

  胖子明顯鬆一口氣。

  就在此時,師雪漫幾人回到風車劍上,看到大家的目光彙集過來,她搖搖頭示意沒有回應。

  艾輝拍拍師雪漫的肩膀安慰:「沒有動靜也是個好消息。」

  師雪漫神情微微振奮。

  以父親之能,一旦生死相搏,必然是驚天動地。想要悄無聲息擊殺或者俘虜,那是絕無可能。自從上次元力風暴之後,父親就像突然消失了一般,沒有半點痕跡。

  這反而讓師雪漫堅信父親一定還活著。

  「我們繼續往前。」艾輝接著道:「去一趟上次元力風暴爆發的地點,說不定能有什麼發現。」

  風車劍劃過長空,留下一道淡淡的痕跡,很快便被風吹散。

  神虎部和咆哮血部正在朝珍珠風橋防線前進,他們將和賀南山的神靈部會合。原本跟著他們一同前往的明光血部被勒令返回,搜尋北海殘部的下落。

  戰局變幻莫測,曾經的絕對優勢彷彿一夜之間變消失殆盡。

  就在不久前,當時他們是何等信心滿滿,放言兵臨天心城下不過彈指須臾之間。如今珍珠風橋防線,卻好像是一道天塹,攔住他們的去路。

  曾經的信心,消失不見,戰場開始陷入僵持和拉鋸戰。

  什麼時候開始的?

  他努力回憶。

  對,從北海之牆鎮神峰自爆開始,葉帥重傷昏迷,他們陷入群龍無首的境地,前進的步伐也被迫放緩。隨後呢,神畏裁決兩部的千里潛行突襲,直接讓局面迅速惡化,神國開始陷入被動的局面。

  也是一群不怕死的人啊!

  單旻雄心中忍不住有些敬佩,但更多的是苦澀。元修方面絕對的劣勢,就是這些不要命的人,一點點挽回。

  壓力逐漸轉移到神國這邊,這才有了神狼部不惜冒險突襲,卻導致全軍覆滅的慘敗。看上去神狼部的覆滅,有著太多的偶然性,但也從側面說明,不斷增大的壓力讓神國戰部逐漸失去耐心。

  無論是獵物還是獵人,一旦失去耐心,處境就變得危險。

  單旻雄目光掃過行進中的大軍,似乎覺得戰部行進的氣勢都要比以前弱得多。他搖了搖頭,好像要把這種錯覺搖出腦袋,他的思緒重新集中起來。

  師北海的事情,有佘妤殿下去煩惱。

  他想著怎麼才能突破珍珠風橋防線。說起來,有個疑惑一直在他的腦海中盤旋,到現在依然沒有解開。

  看看珍珠風橋防線的防守力量,三座鎮神峰對於攻陷過北海之牆的單旻雄來說,就那麼回事。兵人天鋒兩部,都是兩個新人兵團。從前線傳來的戰報來看,兵人天鋒兩部也並非主要戰鬥力,而更多發揮的是輔助作用。

  重雲之槍倒是實力不容小覷。

  塔炮聯盟就有點邪門了,都是一群之前的殘兵敗將組成,怎麼到了松間派手上,就變得驍勇善戰了呢?

  難道艾輝真的有那麼邪門?

  松間派,單旻雄在這三個字上劃了個圈,陷入沉思。

  回顧起來,他才赫然發現,松間派的發展速度之快,令人瞠目結舌。單旻雄記得很清楚,北海之牆剛剛被攻陷的時候,當時對天外天主要勢力的情報送到各部首的書桌上。而在那一份報告上,松間派只不過是一個剛剛崛起的小勢力。

  誰能夠想到,就是這個小勢力,阻擋神國大軍南下。

  單旻雄忽然有些好奇,主導這一切的松間派,這個規模並不大的小勢力到底有什麼神奇的地方?

  淒厲的警報陡然響起,打斷單旻雄的沉思。

  「敵襲!」

  單旻雄絲毫不慌張,他抬起頭,朝遠處天空望去。神虎部也好,咆哮血部也好,都是訓練有素的百戰精銳,遇到敵襲該做什麼,將士們心中有數。

  很快,大部隊開始合攏,保持警戒。數名神通強者駕著神虎,騰空而起,朝遠處來襲的敵人迎上去。

  遠處天空出現一個針尖大小的黑點。

  單旻雄瞳孔驟然一縮,心中凜然,好快!

  來者恍如劍光,倏忽而至。

  霍達第一次操控風車劍執行任務,異常激動亢奮。儘管他不斷在心裡提醒自己,好歹自己也是大師,要淡定要淡定,但還是忍不住把風車劍的速度催動到極致。

  這才是風車劍啊,這才是掌劍使啊!

  本來就是因為無以倫比的速度,才癡迷上風車劍。只有風馳電掣的速度,才能夠喚醒他體內燃燒的激情。極致的速度,給他帶來極致的快感,世界都變得不一樣!

  顧軒心驚膽戰:「慢點慢點,霍師,用不了那麼快!」

  其他戰士紛紛附和:「是啊是啊!」

  「嘔……」

  可憐的戰士們習慣了石志光足以穿針走線的細膩操作,在霍達如同狂風暴雨的粗爆操作中立即迷失,就連顧軒這樣實力強悍修為精深的高手,也不時嚇得臉色發白。

  高處的端木黃昏瞥了一眼雷霆之劍的將士們,鼻子冷哼一聲,搖搖頭,毫不掩飾臉上的不以為然。

  一根拇指粗細的青色藤條,兩端繫在兩座劍塔,端木黃昏坐在上面,好似蕩秋千般一蕩一蕩,神色從容自若。

  忽然他若有所覺,轉過臉龐,目光投向前方。

  他的目光銳利,眼力驚人,立即發現前方血修的大部隊。

  此時霍達也發現敵人,興奮地高喊:「前方有血修戰部!怎麼辦?」

  顧軒還沒開口,端木黃昏幽幽聲音響起:「衝過去。」

  霍達更加興奮,宛如打了雞血一般,大聲回答:「好!衝過去!我要開始了!大家抓緊!」

  雷霆之劍將士們臉色一變,紛紛死死抓緊周圍的固定物。一股強大的力量陡然從腳下爆發,風車劍的速度開始瘋狂暴增!

  刷地,顧軒他們的臉色一下子白了。

  「喔喔喔喔!」

  風車劍的光幕隔絕了外面的尖嘯風聲,卻被霍達狂野的吶喊占據。因為過度亢奮霍達滿臉放光,驚人的元力波動從他身上釋放開來。

  若論起掌劍水平,霍達遠不如石志光,但是有一點他卻是大大超出石志光,那就是大師的修為。

  身為大師,他能夠承受更強大的衝擊力,他能夠毫不費力把風車劍的力量激發到頂峰!

  隨著速度不斷增加,風車劍的光幕也在急劇變亮。

  青色藤條上,端木黃昏起身而立,素雅的青色長衫無風自動,眼眸亮如星辰。自從出關之後,他便只著青衫,左邊胸前繡著一團纏枝花紋,其中可見「端木」二字暗紋。

  他嫌棄端木家傳統徽章難看,便自己動手繪製。以他如今的成就,已經有資格重訂端木家徽章。

  愈發明亮的光幕,照得風車劍內纖毫畢現,端木黃昏神情如常,但是內心卻暗自凜然。

  和雷霆之劍一起出任務不少次,風車劍他坐過很多次,對風車劍很熟悉。但是第一次,他才知道如果元修大師來操控風車劍,能夠爆發出如此威力。

  這速度……真是驚人啊!

  那個傢伙……

  迎上來的神虎探哨沒有想到風車劍突然加速,反應慢了半拍。

  風車劍就像一道流光,從兩人中間穿過。

  熾烈的光芒之中,兩條青藤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當風車劍從兩名神虎探哨身邊掠過時,看上去輕飄飄沒有力量的青藤準確擊中兩名探哨的臉上。

  蓬!

  兩名神虎探哨就像被重錘擊中,腦袋瞬間如同西瓜爆裂。

  風車劍飛出很遠,虎背上的無頭屍體才失去平衡,朝地面墜落。兩頭神虎嗚咽,它們不明白發生了什麼。

  霍達抬頭,無比敬佩崇拜地看著前面空中藤條上晃蕩的身影,剛剛完成一擊必殺的兩條藤條靈巧地縮回光幕之內。

  霍達想不明白端木黃昏怎麼做到的,光幕厚實得驚人,藤條怎麼能毫不費力穿透?

  不過他很清楚,光是這一手,便足以說明端木黃昏實力遠勝於他。

  衝過探哨,風車劍就這麼徑自朝高度戒備中的神虎大部隊衝去。

  一道血色光幕從神虎戰部上升起,光幕之內,兩個小隊已經開始整裝完畢。神虎訓練有素,雖然是在野外行軍途中遇襲,依然在極短的時間完成整裝。

  他們是重裝戰部,一旦完成整裝,就變成可怕的殺戮兇器。

  單旻雄冷眼旁觀,並未出聲,緊緊盯著恍如流星聲勢驚人的風車劍。

  這就是令賀南山他們吃足了苦頭的風車劍嗎?

  真是可怕的速度!

  對方的膽子也讓他有些吃驚,單槍匹馬就敢衝陣,可見氣焰何等囂張。

  單旻雄心頭掠過一絲陰霾。元修戰部遭遇血修戰部,從最初的一觸即潰望風而逃,到如今單槍匹馬悍然衝營。如此巨大的變化,發生在短短的時間內,也反映出戰場態勢的逆轉。

  風車劍越來越近,耀眼的光芒開始籠罩血幕,宛如太陽在噴射光芒,視野在急劇變亮。

  轟!

  比剛才熾烈百倍的光芒爆發,巨大的轟鳴震盪單旻雄的耳膜,地面在搖晃。可怕的衝擊波橫掃而至,單旻雄就像挨了重重一錘,半邊身子發麻。

  眼前白茫茫的一片,但是單旻雄知道,防護血幕肯定破碎。

  風車劍的衝陣,威力竟然、竟然這麼恐怖……

  駭然之餘,單旻雄難以置信。

  就在此時,警兆忽生。
   本帖最後由 georgewan 於 2017-12-13 19:40 編輯

georgewan 發表於 2017-12-19 17:18
第六百七十一章  青霧

  傅思思沒有想到這次會這麼不順利。

  遭遇北海殘部,結果被師北海重創而負傷。

  而本來身受重傷的佘妤卻離奇地痊癒了,實力似乎又提升了,不僅逃離搜捕,等傅思思趕回來的時候,收到一連串的噩耗。有十三人遭受佘妤毒手。更蹊蹺的是,有的屍體不見了,其中就包括桂虎。

  「總共缺了五人的屍體。」

  手下的彙報,讓傅思思冰冷的心罕見地煩躁起來。

  這麼多天葉部隊員的屍體不見了,沒有見到野獸啃食的跡象,怎麼會憑空消失?

  難道是佘妤幹的?

  佘妤要那麼多的天葉部隊員屍體幹什麼?難道是獸蠱宮?

  傅思思心中大為不安,獸蠱宮詭異莫測,被傳得邪乎其神。如果隊友的屍體落入獸蠱宮之手,會發生什麼?天葉部的秘密會不會被破解?血修是不是會找到剋制天葉部的辦法?

  傅思思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煩躁,她不敢再往下細思。

  葉白衣沒有弄到手,佘妤也逃走,手下傷亡過半,連隊友的屍體都被人擄走。

  她心頭苦澀,這等糟糕的成績,回去等待她的一定是夫人的雷霆怒火。她已經不敢奢望得到夫人的原諒,第一次身負重任,就捅出這麼大的簍子,她也無臉面對夫人。

  連續的挫折,讓她清醒了許多。

  天葉部橫掃天外天,所到之處,各城無不投降。也讓天葉部上下,變得驕傲自大,目中無人。當時部裡討論起來,大家都覺得除了帝聖和岱綱,其他人都不是天葉部的對手。天葉部任何一名隊員,放出去都是不遜色各部首的頂尖高手。

  萬神畏的臨死掙扎,佘妤的變幻莫測,師北海的磅礴一擊,都讓她深刻意識到,小看了天下英雄。

  現在自己該怎麼辦?

  忽然,她抬起頭,朝遠處望去。她身邊的其他隊員,此時也不約而同抬頭望去。

  每個人臉上都露出駭然之色。

  耳朵嗡嗡作響,能夠感覺到狂暴的衝擊波正在以驚人的速度靠近,單旻雄心頭警兆忽生。一把體積驚人的大刀,憑空出現在他手中。大刀通體漆黑,刀身浮現幾個不同形狀的血色鬼臉,猙獰兇厲。

  沒有半點猶豫,手腕一翻,沉重的門板大刀輕巧無比向前斬去。黑芒掠過,一縷鬼音響起,如泣如訴,如怨如慕,令人頭皮發麻。

  啪!

  聲音不大,十分清脆。

  單旻雄身體一僵,藤條的力量並不算大,卻宛如一根尖刺,瞬間刺破他的防禦。難以言喻的痛楚讓他情不自禁悶哼一聲,全身竟然有麻痹之感。

  詭異的痛楚和平日受傷的痛楚截然不同,而彷彿腦子裡有一根無形的線,陡然被勒緊。

  有毒?

  單旻雄心中一跳,他知道很多厲害的毒素,能夠直接作用在人的神經。

  此時目不視物,顧不得其他,他強忍痛楚,猛地一蹬地面向後退。恰在此時,排山倒海的衝擊波席捲而至。砰,如同被狂奔的野獸迎面撞上,單旻雄魁梧的身體像沙包一般,直接彈飛出去。

  青光一閃,再度出擊的青藤險險擦著他的身體掠過。柔軟輕靈的青色藤條,宛如一條靈活小蛇,一擊不中閃電縮回。

  端木黃昏!

  倒飛出去的單旻雄腦海中浮現一個名字。

  松間派的重要成員,端木家族的不世天才,宗師岱綱的弟子……

  一連串的信息閃電般在單旻雄的腦海中一掠而過,全身微微的麻痹感正在提醒他剛才是多麼危險,他心中驚疑不定。

  什麼天才之類,在這年頭是最不值錢的玩意,單旻雄都記不清死在他手上的元修天才有多少。可是端木黃昏……雖然剛才只是倉促交手,自己並未出全力,但是一撞面就吃了個悶虧……

  單旻雄心有餘悸。

  端木黃昏的實力比外面流傳要強太多!

  不過此時他無暇細想。

  眼前一幕慘不忍睹,防護血幕如單旻雄所料果然破碎,餘勢未絕的風車劍,給戰部帶來極大的破壞。地面上那個直徑超過五十丈的大坑,便是最好的明證。

  風車劍直接衝擊之地,附近沒有一個還能站立的身影,到處是粉碎的血肉。就連十多丈外的士兵,在宛如風暴般的衝擊波橫掃之下,都有不同程度負傷。

  風車劍恐怖的衝擊力展現得淋漓盡致,單旻雄現在才明白為何賀南山會對風車劍的怨念如此之大。

  不過,風車劍似乎也不好受,就像一把劍,倒插在大坑之中。

  它沒有飛……莫非……它也損傷了?

  單旻雄眼前一亮。

  好機會!

  失去速度的風車劍,就是沒有爪牙的老虎,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轟隆轟隆!

  地面震動,不用看單旻雄也知道這是兩個整裝完畢的咆哮玄甲虎小隊,正在向敵人發起衝擊。他心中欣慰,麾下的將士反應敏銳,沒有錯過機會。

  短距離衝鋒,是咆哮玄甲虎最擅長的手段。

  恐怖絕倫的爆發力,驅動著龐大而沉重的身軀,在極短的時間內把速度提升到極致。遍布全身的玄甲,能夠讓他們頂著敵人的攻擊,在敵人絕望的眼神中,摧毀一切。

  他們是從地獄中揮出的重錘,摧枯拉朽是他們的使命。

  單旻雄精神振奮,充滿期待。

  風車劍內,是另外一番光景。

  顧軒他們東倒西歪,個個臉色慘白,撞擊產生的強大衝擊力讓他們失去戰鬥力。他們乘坐過無數次風車劍,但是從來沒有過如此可怕的經歷,這簡直是場噩夢。

  這哪裡是殺敵,分明是自傷!

  風車劍沒有散架,真是奇蹟。

  霍達急得滿頭大汗,風車劍卡住了。

  風車劍剛才的衝擊,穿透土壤層,深入到岩石層。風車劍的前端,被岩石卡住。更要命的是,風車劍使用的材料並不算高級,衝擊的巨大力量已經給它許多部位,造成不同程度損傷。

  震顫人心的轟隆聲正在迅速靠近,強大的壓力籠罩霍達,他在瘋狂催動體內的元力。

  劍尾的風車高速旋轉,發出尖銳的聲音,五行元力產生炫目的渦流,風車劍在劇烈的顫動,宛如一隻拼命掙扎的野獸。

  做大師做到這份上,真是失敗。

  剛剛收回青藤的端木黃昏,瞥了霍達一眼,冷哼一聲:「還有時間。」

  張開手掌,一小段青花纏枝嫩芽散發著淡淡的青光,他蹲下來,把青花纏枝放在腳下地面。

  他想到了剛才逃脫的獵物,那個穿著像將領的傢伙,反應很快,竟然從他手中逃脫,他不由又冷哼一聲。

  腳下青光大盛,青光之中,端木黃昏長髮飛舞,英俊的臉龐肅穆,恍如天神下凡。

  單旻雄看到奇特的一幕。

  從風車劍內生長出的青色纏枝,很快爬滿風車劍,以驚人的速度塞滿大坑。整個過程發生得如此之快,好像突然膨脹炸開的青色棉花糖。

  接著數不清的青藤像蓄滿的青色湖水,從大坑中滿溢出來向外蔓延。

  它們來得如此猛烈,彷彿煙花突然炸開,又彷彿一群被困在牢籠不知歲月卻終見天日衝出牢籠的青色怪獸。

  在大地的轟鳴中,兩支咆哮玄甲虎小隊就像兩道黑色的洪流,從不同方向撞上突然膨脹炸開的青色藤蔓上。

  轟轟轟!

  一連串更大的爆音響起,如同潮水般鋪天蓋地的青花藤蔓在咆哮玄甲虎小隊面前,就像脆弱的泡沫,不堪一擊。咆哮玄甲虎背上全身披掛的血修,揮舞著手中的重兵器,有的是重錘,有的是長柄斧,有的是狼牙棒等等各不相同。他們的兵器和甲胄周身環繞著恍如實質的黑色火焰,仔細看,能看到黑色火焰的內部,是殷紅如血的內焰。

  黑色火焰一觸及到青藤,青藤便如同遇到剋星,燒成一縷縷青色的煙霧。

  咆哮玄甲虎小隊士氣大振,只要能衝到風車劍面前,他們相信一定可以把敵人撕成碎片。

  他們瘋狂突進,勢不可擋!

  但是很快,他們就發現不對勁了。

  他們衝了這麼久,怎麼還沒衝到風車劍跟前?

  風車劍距離他們不過百丈,對他們而言,只是一個呼吸的衝鋒而已。可是,他們衝鋒了起碼超過十息,竟然還沒有衝到風車劍跟前。

  眾人臉色微變,他們命令咆哮玄甲虎停下來,這才發現情況不妙。

  眼前是宛如巨牆的青藤,周圍是無邊無際的青霧。青色的霧氣明明看上去很稀薄,但是他們卻無法看清三丈之外。

  中招了!

  咆哮玄甲虎小隊的血修們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辦。

  風車劍內,剛剛面無血色的顧軒看著外面發生的一切,目瞪口呆。

  兩支咆哮玄甲虎小隊衝入青霧之中,就開始漸漸偏離了原本的軌跡,變成繞著風車劍衝鋒。看著他們繞著風車劍衝鋒,偏偏毫無察覺,說不出的搞笑,也說不出的詭異。

  「這是什麼招數?好厲害!」顧軒失神地喃喃自語,他忽然覺得有些眼熟:「感覺和之前的血霧有點像啊。」

  端木黃昏意外地回瞥了顧軒一眼,這傢伙還是有點眼力啊。

  剛才這一招的創意,確實來源於【煙花鎖】。

  這兩天無聊之餘,想起【煙花鎖】,覺得挺有意思,加上自己的一些想法,他自創出這一招【青花不知霧】。

  他微微揚起下巴,冷哼一聲。

  你們對天才的力量一無所知。

  「好了!」

  霍達興奮地歡呼,顫動的風車劍猛地掙脫束縛,沖天而起。

  瞥了一眼下方急速遠去和變小的大地和血修,神色淡然的端木黃昏收回目光。在周圍一片崇拜的目光中,輕輕一躍,坐上晃蕩的青藤上閉目養神。

  忽然,他猛地睜開眼睛,騰地站起來,目光轉向左側,臉上露出駭然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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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eorgewan 發表於 2017-12-22 19:23
第六百七十二章  【陰墟爐】

  黑暗中,帝聖抬起手臂,手臂上赫然可見一塊妖異瑰麗的彩斑。那是安木達留給他的最後一份「禮物」,他體內的血靈力流轉到手臂處,受到一股無形的阻力,遲滯難行。

  彩斑是由許多糾纏在一起的五行環組成,它們首尾銜接,像鎖扣般相連。它們宛如一團流光溢彩的雲,在不斷變化,沒有一刻停止。

  直到現在,帝聖還沒有完全破解這團安木達環。

  是的,帝聖給它命名【安木達環】。

  帝聖曾經遊歷天下,見識過各種元修絕學,對五行環十分熟悉。領悟五行環是晉升大師之後的第一道難關,只有領悟了五行環的大師,才有更進一步的可能。

  【安木達環】和他見過的所有五行環都不一樣,它有生命。它能夠自己生長,能夠自己變幻,能夠自己重組,能夠自己修復,它始終流轉不休,從不停止。

  真是令人嘆為觀止。

  帝聖對安木達的行徑不以為然,但是對【安木達環】卻是極為佩服。

  只要能夠破解【安木達環】,他的傷就能痊癒,更重要的是,它能夠讓他更進一步。

  宗師無上,說的不僅僅是宗師的強大,還有宗師的孤獨。高處不勝寒,不是他們偶爾的感慨,而是他們的生活寫照。這份孤獨,不僅僅是舉目四顧而同行並肩者寥寥,還有在修煉上的孤獨。

  能夠給他們帶來參考之物,越來越少。沒有切磋者,也難以和他人討論,行往何方,才是宗師內心最深的孤獨。

  從安木達之戰後,帝聖不聞政事,幾乎把所有的時間都花在參悟【安木達環】上。

  【安木達環】花費了他大量的精力和時間,收獲也是巨大的,透露出屬於安木達的思想火花是無價之寶。帝聖現在對徹底破解的那一天充滿期待,他很好奇,【安木達環】的內核究竟是什麼樣。

  這一天不遠了。

  比起前線,他更願意把時間花在【安木達環】上。

  每一位宗師的心得,都是一個世界。

  他忽然睜開眼睛。

  走出閉關的密室,外面的太陽明亮得有些刺眼,他渾然未覺。

  護衛們看到帝聖,頓時一驚,紛紛行禮:「陛下!」

  帝聖沒有理他們,徑自飛上天空,他停在高空深處,神情凝重,目光朝翡翠森方向望去。

  好強烈的波動……岱綱……還有一個是誰?

  難道又有新的宗師出現了嗎?

  天心城就像炸了鍋般,人們從屋裡走出來,有的飛上天空,有的站在屋頂,他們的目光全都望向翡翠森方向。儘管什麼都看不到,但是他們還是伸長脖子。

  在人們的臉上能看到複雜的情緒,很難有人在此時保持平靜。

  難以形容的元力波動,已經干擾到天地的運行。人們最直接的感受,便是渺小。

  遠處天際出現一道道絢麗的霞光、彩虹,變幻不定。不時有明亮的光痕從頭頂蒼穹劃過,好似墜落的流星,那是激盪的元力在摩擦。潔白如棉花的雲朵,不知道被什麼點燃,噼哩啪啦地燃燒,產生濃濃的青煙。太陽和月亮同時出現在天空,釋放光芒。

  各種罕見的奇特異象,不斷湧現。

  「宗師實在太可怕了!」

  「是啊!」

  「除了岱宗,另一個是誰?」

  「肯定是樂不冷前輩!你忘了,前輩專門去找岱宗挑戰了!」

  「也是,大概只有樂不冷前輩,才可能與岱宗一戰吧。」

  「現在要叫樂宗了!」

  「真是恐怖啊,怎麼感覺比上次安木達宗師更恐怖?」

  「大概是安木達宗師年歲太高吧,岱宗和樂宗都正值壯年。」

  「真難想像,人力能夠達到這般地步,舉天心城全城之力,也難擋兩位宗師一擊吧?」

  「肯定擋不了啊!」

  ……

  葉夫人高昂著頭顱,比平時更高傲,也更倔強。只有她自己知道,華貴的衣裳之下,她的身體在不受控制地顫抖,她的臉色看上去很鎮定,然而緊閉的嘴唇內,牙齒因為太用力,有絲絲縷縷的血跡沁出。血腥味在口腔中蔓延,她死死瞪著翡翠森方向。

  宗師,真的無法打敗嗎?

  她甚至感覺到一絲絕望和茫然。見識過安木達最後一搏,她以為那就是宗師的戰力。費勁心血打造【大師之光】,更讓她一度堅信,哪怕是面對宗師,天心城也絲毫不懼。

  此時此刻,她才知道自己的想法多麼天真。

  完全不是一個級別的力量!

  數量根本無法彌補力量上的差距。

  葉夫人渾身發冷,曾經讓她覺得固若金湯的天心城,此刻無法給予她半點安全感。

  樂不冷渾身黑炎繚繞,看上去就像從地獄中的魔鬼。黑炎漆黑如墨,仿若連光都能吞噬。周身黑炎一吞一吐,有著明顯的節奏,恍如心跳。每每此時,會在周圍空間形成一道道透明的波紋,好似漣漪般泛開。

  無形透明的漣漪挾著恐怖的威壓,擴散至百里之外。

  如果說樂不冷是來自地獄的火,那岱綱就是一團無法捉摸的風。他始終雲淡風輕,談笑自若。

  黑炎產生的透明漣漪,經過他時,沒有受到任何阻礙,擴散至遠方,就好像他只是一個幻象。

  樂不冷和岱綱交手多次,對他非常熟悉,一上來沒有任何試探,全力爆發。

  他的身體在空中倏地消失,一隻黑炎繚繞的拳頭,憑空出現在岱綱的身後。

  岱綱後背長出一朵水靈靈的蓮花,蓮花綻放舒展,恰好擋住樂不冷的拳頭。蓮花花瓣倒捲,包裹住黑炎繚繞的拳頭。

  呼,蓮花花瓣飛灰湮滅。

  岱綱卻藉機輕鬆擺脫,雲淡風輕的臉上露出一絲訝然:「這火……竟然是陰之炎!」

  「果然瞞不過你!」

  冷哼在很遠的地方響起,一記凌厲的斬擊,悄無聲息出現在岱綱耳畔。

  岱綱眼前一亮:「原來如此,金烏火是天下至剛至陽之火,經過不斷淬煉、提升,陽極而生陰。厲害厲害,這種陰炎只怕連虛空都可以燃燒吧!」

  兩人動作快若閃電,短短的一句話,兩人碰撞幾十次。

  兩種截然不同的力量碰撞,產生的效果卻有著極大的差異,有時湮滅無聲,空氣不波,有時轟鳴如雷,天地激盪。

  樂不冷亢奮起來,他能夠感覺到,這次和岱綱交手和以前任何一次都不一樣。

  面對岱綱時那種絕對的無力感,如噩夢般籠罩他一生。

  曾經他以為那就是命運的桎梏牢籠,此刻卻終於被他親手粉碎!

  樂不冷仰頭大笑:「痛快!」

  岱綱收起臉上淡淡的笑容,神情肅穆莊重:「不冷兄逆天改命,開一代之先河,創無上絕學,當傳承後人,還未請教此法何名?」

  樂不冷楞了一下,旋即若有所思自言自語:「都忘了起名了。唔,就叫【陰墟爐】吧。」

  岱綱讚道:「好名字!若是不冷兄敗了,我會把此絕學,轉交給貴徒。若是貴徒出現意外,我會擇聰穎天賦者傳承下去,發揚光大,必不使【陰墟爐】明珠蒙塵。」

  樂不冷哈哈大笑:「生而我行我素,死則一了百了,哪管得了那麼多?」

  話音未落,他的身影憑空出現在岱綱的身側,又是一拳轟出。

  岱綱眼前一亮:「竟然有空間波動!」

  他的身前出現一朵盛開的蓮花,擋住樂不冷的拳頭,呼,蓮花燃燒成灰燼。衝破阻擋的黑炎暴漲,朝岱綱兜頭罩去。

  也不見有什麼動作,岱綱的身體閃電倒退,同時雙手十指如同花朵綻放,令人眼花繚亂。

  一朵朵碗口大小的蓮花,高速旋轉飛向沖天而起宛如幕布黑炎。

  啵啵啵。

  蓮花紛紛爆裂,化作一團團光芒,光芒之中竟然淅淅瀝瀝飄揚起牛毛細雨。

  看似輕柔無力的雨幕,卻讓威勢滔天的黑炎來勢一阻。

  一隻拳頭突然穿透雨幕!

  岱綱眼睛微微一縮,伸出修長的手掌,輕飄飄一掌拍去。只見無數花瓣飛舞,宛如天神下凡,天花亂墜,花雨之間,仙樂縹緲。

  轟!

  所有花瓣化作齏粉,仙樂戛然而止。

  刺目至極的光芒在兩人之間綻放,狂暴的元力波動轟然爆發。

  樂不冷只覺得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量傳來,他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身體就像被皮球般彈飛出去。只到飛出去十多里,他才穩住身形。

  看了看拳頭,交錯縱橫的傷口,他咧嘴一笑,眼中盡是瘋狂。

  痛快!

  在他下方地面,一條寬度六里橫貫超過百里的巨大裂縫山谷,宛如一條觸目驚心的恐怖傷痕,就是剛才那一擊所致。

  樂不冷身後,裂縫之中原本數目驚人的泥土,被衝擊波形成的風暴挾裹,遮天蔽日,正在呼嘯遠去。

  它將橫掃大地,席捲千里!

  樂不冷目光投向岱綱所在的方位。

  岱綱看上去比他淒慘得多,雙手手掌都消失不見,都只剩下小臂,全身好幾處觸目驚心的傷口。

  樂不冷目光一凝,岱綱的斷臂沒有看見骨頭。

  沒有骨頭?

  「太久沒有受傷了,都差點忘了受傷的感覺。」

  岱綱自言自語,他忽然抬起頭看向樂不冷,微微一笑。

  「不愧是不冷兄,第一位能逼我動真格,有趣!」
本帖最後由 georgewan 於 2017-12-22 19:31 編輯

georgewan 發表於 2017-12-28 17:38
第六百七十三章  岱綱的秘密

  樂不冷盯著岱綱斷腕處露出水靈靈的白色斷面,似玉非玉,似木非木。

  他喃喃自言自語:「原來如此,原來如此。草筋白蓮之體,沒想到,真沒想到,我和你打了這麼多場,都沒有看出來你竟然是草筋白蓮之體。不死之體啊,沒想到,真的有人修煉成不死之體。」

  岱綱微微一笑:「不冷兄好眼力。【草筋】不過是年輕時遊戲之作,難登大雅之堂。偶得幾枚幽冥蓮子,倒是頗受啟發。」

  斷腕處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片刻便恢復完好如初,他轉動修長白皙的手掌。

  岱綱的聲音有著某種磁性魔力,令人如沐春風。

  樂不冷眼中光芒大盛,顯然見獵心喜。他在修煉方面從來不是循規蹈矩之輩,尤其喜歡劍走偏鋒,所創絕學多種,是個不折不扣的天才怪才。

  岱綱的隻言片語,已經讓他腦海中立即生出無數靈感迸發,他自言自語:「幽冥蓮子?明白了,和【蓮藕接骨術】倒是絕配。輔之以【草筋】,煉成不死之體?這還不夠,只是一個軀殼,如何能成不死之體?還缺了一環,最關鍵的一環……」

  他眼睛忽然光芒暴漲,神色動容:「【生死令】!莫非是【生死令】?哈哈哈哈哈,老夫明白了,以死而入生,了不得!真是了不得的想法!你不成宗師,天理難容。」

  岱綱呆立片刻,喟然搖頭:「我曾以為,這世上唯一可能窺破其中奧秘的只有帝聖。沒想到,卻是不冷兄。」

  樂不冷恍若充耳不聞,自言自言:「是了,以死入生,將死未死的邊際,刺激凝結出的一縷生機,才是不死之體的關鍵。真是天才想法啊,比我更進一步。」

  此時的樂不冷,狀若瘋魔。

  他忽然抬頭,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岱綱,目光瘆人:「死亡是何滋味?」

  岱綱身體微微一顫,始終雲淡風輕的臉上,罕見地出現波動,敬畏、嚮往、恐懼、迷戀各種複雜的情緒糅合在一起。

  他苦笑:「難以形容。」

  樂不冷聞言,長長吐出一口氣:「一定很奇特,真是令人嚮往。」

  他眼中瘋狂的光芒漸漸褪去,又回到平時正常的模樣:「遊走在生死之邊界,逆天改命,真是舉世無雙。不,前無古人,後有沒有來者不知道。以前老夫從來沒有佩服過你,現在很佩服!還請賜教,此法之名。」

  岱綱肅容:「此法名為【蓮白返生術】。」

  樂不冷點頭:「【蓮白返生術】,當得起此名,現在很多以前不明白的地方,老夫終於弄清楚了。」

  岱綱啞然失笑:「不冷兄有何不明白的地方?」

  「比如你為什麼要叛出五行天,自立翡翠森。再比如,你為何會對神血的興趣不同尋常。」

  岱綱一怔。

  樂不冷的語氣很平淡,就像不帶一絲情感在敘述和自己毫不相關的事情:「【蓮白轉生術】確實是當世奇功,但有個缺陷。凝結出的那縷生機,只是個引子。維持你的不死之體,還需要大量的生機。神血蘊含無窮生機,簡直是彌補你不死之體的最佳之物。可惜神血難求,不完整的【蓮白返生術】,你沒信心打敗帝聖,所以選擇自立翡翠森。」

  天空安靜極了,連風都停止流動,只有樂不冷冰冷刺骨的聲音。

  「我當時就覺得翡翠森木元力流動有些奇怪,整個翡翠森的木元力,都流向你的宮殿。你要那麼多的木元力幹什麼?現在才明白,你需要的不是木元力,而是要木元之生機。你在用整個翡翠森,滋養自己。」

  「安木達和帝聖之戰,帝聖負傷,你卻沒有趁機挑戰帝聖,奪取神血。你岱綱又怎麼會是畏戰之輩?可是你沒有,那就很有意思了。莫非……你沒辦法離開翡翠森?這麼一說,我倒是有點印象,自從你踏入宗師之後,就獨居綠海。綠海已經不夠你所用,所以你需要翡翠森?這麼說,翡翠森是你養身之地,也是禁錮你的牢籠。」

  「所以,你一直在關注神血,別人只道是你想研究神血。更何況你還有後手。」

  「這讓我想到另外一件始終想不通的事情,葉白衣為何會投靠帝聖?」

  樂不冷咧嘴笑了笑,眼中卻沒有半點笑意:「這個世上,和你交過手,又和葉白衣交過手的,大概只有我了吧。當年葉白衣從我手上接過冷焰部首的位子,我就發現他元力特別之處。我和你,又交手了多少次呢?多熟悉的氣息,怎能瞞得過我?」

  他的語氣也變得玩味起來:「我現在好奇的是,你之前的目標是什麼?葉氏手上的東西?抑或是,神畏部鎮守的那件東西?」

  空氣很安靜,安靜得就像凝固一般。

  半晌,一聲幽幽嘆息響起。

  岱綱感慨:「不冷兄今天給我太多的驚喜,天下都小看了不冷兄。明年今日,我會來祭奠不冷兄。」

  以他為中心,方圓百里的元力,開始瘋狂湧動。

  遠在萬里之外的天心城,都能夠感應到元力波動,近在咫尺的翡翠城,可以稱得上處在風暴的中心。

  儘管岱綱和樂不冷選擇了遠遠避開城市的地方,但是戰鬥的餘波,依然無法避免地波及到城市。臨時接過權力的郁鳴秋發動全城的木修,頑強抵抗保護翡翠城。

  前方,風沙遮天蔽日,以無可抵禦的聲勢呼嘯滾滾而來。隔著老遠,那可怕的元力波動,都令人生出窒息之感。

  平日裡不問世事的陸辰白衣如雪,飄浮在郁鳴秋身旁。

  他看了一眼神色沉穩的師弟,心中不禁佩服。換作是他,此時一定手足無措,不知該如何是好。此時的師弟,和平日裡那個喜歡吟詩搖頭晃腦的傢伙,就像換了一個人。

  「穩住防護!」

  「準備承受衝擊!」

  「輪換木修做好準備!」

  「醫師做好準備,出現傷員立即救治!」

  他的命令簡潔有力,聲音沉穩,令人信服,周圍人們臉上慌亂之色大為緩解。

  翡翠城升起防護,天空立即變得暗了下來。比房屋還大的龍葵葉,層層相疊,密密麻麻,遮蔽了天空。它們散發出柔和的光芒,煞是好看。十二根烏金藤組成的龍骨,支撐起綠色的穹頂。每一根烏金藤龍骨由三根直徑超過一丈的烏金藤,相互交纏成股構成。

  烏金藤垂下無數的鬚根,它們和翡翠城的大型樹木相連,形成新的支撐。穹頂之下,無數花瓣盤旋飛舞,那是極佳的緩衝層,能夠吸附大量的傷害。

  天空黑暗下來,但是無論是龍葵葉,還是飛舞的爛漫花海,都在釋放各自的光芒,翡翠城反而亮如白晝。

  密不透風的防護,讓民眾們感到安全不少。但是很快,隨著風暴逼近,那地動山搖的聲勢,連城市防護都隔絕不了,令人色變。

  「來了!」

  儘管在蠻荒經過無數廝殺的磨礪,見識過各種天地奇觀,但是看上去異常沉穩的郁鳴秋,心神還是忍不住一顫。

  蠻荒裡橫行的荒獸,和眼前比起來,真是不值一提。

  這就是宗師嗎?

  轟!

  整個翡翠城猛地一抖,就像有一隻巨掌在握著翡翠城搖動。

  最外層的龍葵葉瞬間被絞得粉碎,烏金藤龍骨劇烈搖晃,咔咔作響。飛舞的花海層,激盪不休,升起一股股霧氣,交織氤氳在一起,那是花瓣被震成粉末形成。作為支撐的大樹,驀地齊震,葉片呼地四下飛散。有一棵需要四人方能合抱的青花櫸,樹身遍布龜裂紋。

  郁鳴秋心猛地提起來,第一波衝擊是他最擔心的。

  他瞪大眼睛,死死盯著頭頂,看著龍骨儘管搖晃劇烈,但是沒有斷的跡象,才長長吐出一口氣。

  撐下來了!

  噼哩啪啦,密集如暴雨的撞擊聲,令人喘不過氣。

  頭頂穹頂龍葵葉綠色光海,泛起的漣漪,密集地讓人頭皮發麻。風暴中挾裹的泥土,蘊含恐怖的力量,打在龍葵葉上,立即出現一個窟窿。龍葵葉上的窟窿以驚人的速度增加,瞬間便千瘡百孔如同蜂窩一般,然後徹底粉碎湮滅。

  而在下方龍葵田裡,木修們正在瘋狂灌注元力,一片片龍葵葉以驚人的速度抽芽、長大、脫離枝丫,如同綠色的雲朵向穹頂飄去,增加防禦的厚度。

  郁鳴秋提氣高喊:「注意元力,輪換!」

  元力枯竭的木修悶哼一聲,軟倒在龍葵田裡。田邊如臨大敵的醫師,連忙上前把昏迷的木修拖下來,輪換的木修則立即填補上去。

  十息。

  風暴持續了整整十息,這是令人窒息的十息。

  當風暴帶著地動山搖轟隆巨響遠去的時候,許多人大腦都是一片空白,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片刻後,歡呼聲轟然響起,每個人臉上都是劫後餘生的狂喜。

  一個冷靜的聲音打斷大家的歡呼。

  「馬上檢查防護,有損傷立即修補,其他人抓緊時間恢復元力。」

  郁鳴秋飛快下令,他臉上看不到半點喜悅。

  因為他知道,宗師之戰,這才剛剛開始。
   本帖最後由 georgewan 於 2017-12-28 17:52 編輯

georgewan 發表於 2018-1-9 16:31
第六百七十四章  灰和綠

  一道道黑色流火就像一根根黑色的箭矢,不時掠過天空,朝遠方激射而去。每一道黑色流炎,激盪起一圈圈無形透明的漣漪,空氣變得激盪熾熱,濃郁得化不開的殺機籠罩天空和大地。

  樂不冷的身影在黑炎之間穿梭,恍如鬼魅。

  他面對的,是一朵蓮花,一朵巨大的蓮花。

  超過五十丈的花莖,讓它看上去就像一艘風中馳騁的巨舟。每一片花瓣大約三丈,粉白水嫩欲滴,層層疊疊,好似一座祭壇。而在蓮花中央,青嫩的蓮蓬之上,岱綱迎風而立。巨大的蓮花花瓣簇擁著他,提供防護。

  巨蓮名為【返生蓮】。

  它最初是一粒幽冥蓮子,岱綱精心培育煉製之後,生出不凡氣象。岱綱正好悟出【蓮白返生術】,便用它用來做容器。他對外以閉關之名,在蓮花中「死亡」三年零六個月。

  重返人間的岱綱,成功踏入宗師之境,而這朵蓮花同樣經歷了這番奇妙的歷程,脫胎換骨擁有種種神奇,成為世間最強大的寶物之一。

  黑色流炎擊中花瓣,花瓣上泛起層層漣漪。片刻後,不堪重負的花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但是轉眼間,新的花瓣生長出來。

  花瓣環繞之中蓮蓬上的岱綱神情肅穆,長衣飄飄,雙手開闔之間,天花亂墜,紛飛如雨。

  那些看似輕柔無力的花雨,似真似幻,芬芳迷人。每當有黑炎掠過,它們就會一擁而上,纏繞著黑炎,隨著黑炎一點點湮滅。

  對宗師而言,哪裡都是戰場。

  兩人身形或似閃電,電光石火間追擊數百里,或如鬼魅,方寸之間糾纏火花迸濺。

  經過初步的試探之後,樂不冷開始逐漸適應新的身體。經過【陰墟爐】淬煉之後,身體許多方面都讓他有些陌生。不過他一生戰鬥之多難以計數,經驗無比豐富,很快就掌握其中訣竅。

  他身形一閃,憑空出現在巨蓮上方,手中黑炎沒有像之前一樣飛出,而是朝他手掌湧去,化作一桿黑色投槍。投槍長四尺九寸,通體晶瑩剔透,宛如黑水晶雕刻而成。

  樂不冷鬚眉皆張,不怒自威,揚臂扭胯,擲出投槍!

  彷彿從遠古壁畫走出來的身形定格在空中,而手中投槍卻已消失。

  啵地一聲輕響,蓮花花瓣上赫然出現一個小孔,黑炎投槍毫不費力洞穿蓮花,隨即洞穿岱綱的身體。

  岱綱低頭看了一眼腹部碗口大小的貫穿傷口,傷口的邊緣,殘留著一縷縷黑炎。絲絲縷縷的黑炎,正在破壞他身體的生機。

  但是岱綱只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

  這樣的傷勢,對他而言沒什麼大不了。

  傷口四周的黑炎迅速湮滅,焦黑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白,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生長。大約七八息,觸目驚心的傷口便完好如初。

  岱綱皺著眉頭,看著身形飄忽不定的樂不冷。

  樂不冷的速度太快了!

  岱綱自己的速度就不慢,但是在樂不冷面前,還是不夠看。不過這並沒有出乎他的意料,樂不冷的身體被【陰墟爐】淬煉到極致,也許已經脫離「人」的範疇。

  樂不冷評價他的【蓮白返生術】前無古人,樂不冷對身體的淬煉何嘗不是前無古人?

  樂不冷看上去占據上風,實際上同樣拿岱綱沒有多少辦法。一般的傷勢對擁有不死之體的岱綱而言,絲毫無法動搖其根本。

  樂不冷再次嘗試了其他幾種手段,結果如出一轍。

  兩人此時都意識到,這場戰鬥註定是一場持久戰。

  樂不冷能傷到岱綱,但是在岱綱恐怖的恢復能力面前,這點傷勢無法給其造成實質性的傷害。而岱綱面對速度奇快、身體又強悍無匹的樂不冷也同樣缺乏手段。

  再次率先做出應對的是樂不冷,他的身形如同火箭般朝高空飛去。

  岱綱不由抬頭,刺眼的陽光之中,岱綱身形很快變得如同芝麻大小的一個小黑點。

  這傢伙想幹什麼?

  岱綱不敢怠慢,剛才的碰撞淺嘗輒止,但是雙方對彼此的實力已經有相當準確的判斷。

  嗯?

  岱綱的瞳孔驟然一縮。

  這是……

  他視野中陽光刺眼的天空正在以驚人的速度變得黯淡。如果從高空向下俯瞰,便會發現,漫天的陽光正在朝樂不冷彙集。樂不冷周身並沒有因此而光芒刺眼,相反,他周身彙集一層濃郁的黑暗,彷彿來自地獄幽深之處的黑。那是最深沉的黑暗,連陽光都無法逃脫的黑暗,就像地獄最底層的牢籠。

  岱綱眼中鮮活的世界,正在飛快地褪去色彩,變成詭異蒼涼的灰白。蔚藍的天空看不見半點藍色,像紙染上了灰,虛無而荒涼。地面的花草樹木,綠色褪去,灰白之色一眼不見盡頭。粗壯的樹幹好像是灰泥塗抹雕刻,翠綠的樹葉和柔軟的花瓣,好像薄薄的灰紙剪成。連那冰冷的青石,變成灰白之後,堅硬而冷峻的線條,如今脆弱得像易折的枯枝。

  生機盎然的世界,轉眼間就變得陰森森。

  一種他非常陌生卻又本能極度厭惡的力量在不斷增強。

  【陰墟爐】!

  岱綱知道自己這次遇到麻煩了。

  眼前這個灰白蒼涼的世界,並非幻術。周圍一切的生機正在迅速流逝,更糟糕的是,他能夠清晰地感受到,他和翡翠森之間多了一層隔閡。原本他可以隨意調動翡翠森的木元力,木元力之中蘊含的生機,是他最大的底氣。

  受到影響,他更感受到自己身體修復速度明顯變緩慢了許多。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會比較難熬。

  岱綱嘴角忽然無聲微微揚起,太久太久沒有這麼狼狽,以至於他已經忘記了狼狽到底是什麼感覺。當意識到接下來的困境,陌生而新奇的情緒在滋生,他古井不波的心中升起一縷罕見的興奮。

  蓮花花瓣中央,肅立的岱綱忽然盤膝而坐,雙掌平端身前,雙目似闔非闔,神情無悲無喜,平和淡泊不見半點人間煙火氣息。

  盛開的蓮花緩緩合攏,彷彿時光回溯,重回含苞未放時。

  包裹著岱綱的蓮花苞從天而降,深深扎入泥土之中。

  蓮花苞迎風搖曳生姿。

  堅硬的地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成軟泥,水跡從地底漫出來,轉眼間周圍已經是一片波光粼粼。一片又一片嫩綠的荷尖破土而出,它們張開葉片,迎風而立。

  綠色和水光,正在以驚人的速度在灰色的世界裡蔓延擴散。

  天空的樂不冷漠然地注視著下方正在發生的一切。

  挑戰岱綱是他一生的夙願,此時此刻,他無比享受。享受戰鬥的快樂,和一位宗師戰鬥的快樂。

  曾經的苦難和坎坷,並沒有在他的心上留下傷痕。前半生種種他視之為命運的試煉,沒有失去過希望,沒有求而不得的憤怒,亦沒有蹉跎半生的唏噓,心如赤子無瑕。

  他緩緩合上眼睛。

  從更高空往下看,便會發現一個直徑達到百里的巨大灰色區域。

  方圓百里內所有的陽光都彙集在樂不冷周身,不,是被樂不冷吞噬。

  樂不冷周身濃郁的黑暗,在不斷壓縮。漸漸,黑暗中人形輪廓露出樂不冷的身形,先是四肢,然後是頭顱,此時的黑暗已經只占據著他的上半身。當所有的黑暗,壓縮成一個比拳頭略大的黑洞,便再也不動。黑洞緩緩旋轉,彷彿那一頭,便是地獄。

  這便是【陰墟爐】!

  無窮無盡的力量注入樂不冷的身體,他全身每一根毛髮都在震顫。

  他睜開眼睛。

  樂不冷的眼瞳,漆黑如墨,如同無盡虛空。

  一股恐怖絕倫的氣息從樂不冷身上釋放出來,如同颶風般橫掃大地。

  回應他的是,是連綿不絕的嘩啦嘩啦聲,那是吹起水浪的聲音。還有嗡嗡如風鈴的悅耳聲,每一片荷葉包裹著一團柔和的綠光,那是它們的聲音。

  在樂不冷吞噬方圓百里陽光的時候,岱綱的荷葉也擴散到灰色世界的邊緣。

  灰色世界被分成涇渭分明的兩個世界,大地是一眼望不到盡頭的水光和荷葉,天空是無盡的灰色虛空。

  大地的中心是那朵孤高絕傲一覽眾山小的蓮花苞,在風中輕輕搖曳,靈動自在。天空的中心是那個能夠吞噬萬物的黑洞。彷彿亙古長存,紋絲不動。

  五行天迄今為止最巔峰的對抗,開始了。

  樂不冷揚起手臂,五指虛張,輕輕按下。

  天空開始下起了細雨。

  一縷縷的黑炎細如牛毛,從虛空而來,紛紛揚揚而下。好似給天地籠罩了一層細密的黑紗,分隔陰陽。

  雨絲打在荷葉籠罩的綠色光團,似乎不動分毫。

  雨越來越大,牛毛細雨變成豆大的雨點,再到滂沱大雨,好像天空上方有一片墨汁的黑色海洋。

  荷葉的綠光開始萎頓縮小,一點點被啃噬、消融。

  一片荷葉最後一縷綠光湮滅,它發出一聲嗚咽。

  失去綠光的保護,漆黑如墨的暴雨打在荷葉上,留下一個個焦黑的小洞。沒過一會便千瘡百孔,啪地一聲折斷,只留下一截殘莖。

  再過片刻,殘莖亦消失不見,

  無窮無盡的黑色暴雨之上,樂不冷如神祇般立在虛空,陽光源源不斷補充到陰墟爐。
   本帖最後由 georgewan 於 2018-1-9 16:44 編輯

georgewan 發表於 2018-1-15 17:26
第六百七十五章  劍胎異變

  遠處的天邊光影翻湧變幻,好似極寒之地夜晚星空的極光,那是元力激盪形成的壯觀景象。

  儘管明知距離遙遠,可是面對如此浩瀚和澎湃如海洋般的元力波動,在場諸人無不為之失神。正在設置北海浮標的元修們不由自主停下手上的動作,他們站直身體,扭頭望向翡翠森方向。其他正在閒聊的人們也停下來,望向遠處,四周突然變得安靜。

  時間宛如定格,唯有風聲呼嘯。

  忽然,風聲中響起一縷極為微弱纖細的聲音。

  初時還沒有人注意,這縷嘯音逐漸變得高昂,嗡嗡震顫作響,突破風聲的遮蔽。

  師雪漫耳力敏銳,她下意識循聲回頭,立即找到聲音的來源,來自風車劍七座劍塔。劍塔上插滿的長劍正在同時劇烈震顫,躁動異常。

  艾輝……

  還沒來得及轉頭,便聽到樓蘭的驚呼:「艾輝!」

  師雪漫猛地轉頭,朝艾輝望去。當她看到艾輝端坐在地,滿臉痛楚,臉色不由一變。

  她一踏地面,背後雲翼倏地張開,身形一晃,便出現在艾輝的身旁。

  艾輝抬起頭,面容因為痛楚而扭曲成一團,他艱難露出一絲笑容,聲音從牙縫中擠出來,低沉如嘶吼:「都散開!」

  師雪漫心神一跳,但是沒有半點猶豫,一把抓起一旁的樓蘭,倏地向外飄去。

  其他人此時被驚醒,聽到艾輝的命令,連忙散開。不過他們沒有忘記自己的職責,保持警戒。他們雖然不知道艾輝是什麼情況,但是知道此時最重要的是防止有人偷襲。

  在距離艾輝百丈之外,師雪漫停下來,她遠遠地看著艾輝,咬了咬嘴唇。凝視片刻,她收回目光,緊緊握在手中雲染天,渾身散發危險的氣息。

  艾輝身體開始不受控制地顫抖,臉色蒼白如紙,豆大的汗珠從額頭蜿蜒而下。

  看上去情況非常不妙。

  樓蘭雙目紅光正在飛快地閃動,他的聲音飛快:「艾輝體內的元力紊亂,他的心神受傷。」

  艾輝此時已經無暇說話。

  他的感知能力,遠遠超過隊伍裡其他人,他第一個捕捉到翡翠森方向元力波動。當時他的腦海中,就彷彿有一根無形的弦突然被撥動。

  本來沿著陰陽分界線緩緩交纏遊動的劍胎,倏地靜止。但是下一刻,一萬八千道劍意不約而同揚起,如同遭遇危險的毒蛇猛地揚起蛇首,赫然直指翡翠森方向。

  艾輝心中劍意沖天而起!

  更強烈的元力波動一波波接踵而至。

  對別人而言,固然心悸神搖,可元力波動還是元力波動。但是對艾輝來說,卻突然陷入危險之中,他的劍胎反應卻是異常激烈。

  它們不約而同的震顫轟鳴,就像一群狼在咆哮呼號,回應著來自兩位宗師的元力波動!

  劍胎就像遇到天敵,又像是遇到對手,戰意強烈。

  一般的元修很難分辨元力波動的變化,艾輝能夠清晰地分辨出。

  元力波動正在以驚人的速度變強。

  劍胎不甘心認輸,運轉速度也越來越快。

  艾輝嘗試安撫劍胎,讓它平靜下來,但是沒有任何用處。

  很快,劍胎的運轉速度,就讓艾輝顧不上其他。他心驚膽戰,此時劍胎運轉的速度,已經超出他的控制範疇。

  劍胎沒有絲毫減緩的跡象,還在不斷加速運轉。

  打破臨界點的是一股極為恐怖的元力波動,那是元力波動爆發以來,一股最強烈的元力波動!更令艾輝感到恐懼的是,那股元力波動之中,蘊含毀滅和死亡的氣息。

  艾輝並不知道,那股波動來自樂不冷開啟【陰墟爐】。

  一波波元力波動,就是一道道海浪,而這道前所未有的滔天巨浪,成為打破臨界點的最後一根稻草。

  高速運轉的一萬八千道劍意如同挨了一記重擊,轟然崩潰,四下飛散。

  一萬八千把劍同時炸開、震顫,對艾輝心神造成巨大的衝擊,也給他帶來不小的傷害。

  艾輝當時腦袋嗡地一下木了,雙目失神。

  片刻後才緩緩回過神來,他心中苦笑,大概自己是有史以來第一位受到元力波動衝擊而受傷的傢伙吧。不過他並沒有太在意,雖然受傷,但是傷勢不重,過幾天就能恢復痊癒。

  劍胎是源自精氣神的產物,縹緲無形,獨具神異,對元力波動、心神攻擊,異常敏感。然而凡事都有正反面,比如他強大無比的感知能力,就是得益於此。而這次受傷,也是源自於此。

  如果事情僅僅到此為止,艾輝只會感慨宗師的強大。

  可是艾輝低估了劍胎,也忽略了其他東西。

  當散開的一萬八千道劍意緩緩彙集,重新恢復之前交纏遊動的模樣,艾輝忽然從劍胎上感受一絲暴躁。

  艾輝很快就反應過來,他楞住了。

  暴躁?

  劍胎神秘異常,從他琢磨參悟出劍胎伊始,雖說時靈時不靈,但是一直非常穩定安靜,從來沒有出現過像今天這般狀況。即使劍胎被觸發,他從來都是進入抽離而冷靜的狀態,不會感受到半點暴躁。

  自己竟然從劍胎上感受到一絲暴躁?

  艾輝有些難以置信。

  然而沒等他來得及反應,莫名的煩躁忽然撲面而來,籠罩他全身。

  就彷彿在他的身體裡,有什麼東西在不斷壯大、蠢蠢欲動,又彷彿火山從沉睡中醒來,好似下一刻就直欲噴薄而出。

  劍胎和他心神相通,就像往日裡劍胎的「絕對冷靜」會影響他,如今這忽如其來的暴躁,也在影響著他。

  艾輝強迫自己保持冷靜,還沒有搞清楚到底怎麼回事,但他嗅到了危險的氣息。

  心神沉入劍胎之中,劍胎的變化呈現在他面前。

  重新彙集恢復的劍胎,看上去和之前沒有什麼不同。可是當艾輝的心神掃過一把從他面前飛過的劍意,心神一凜。

  那是……

  每一道劍意,都經過他的理解來修正、雕琢,才從劍胚狀態到如今完整,甚至成熟精細的模樣。他對每一道劍意都了然於心,熟悉無比。

  剛才在他面前一掠而過的劍意,黑色的劍身,應該只有兩面劍脊各有一道細若髮絲的紅線。可是,如今劍脊的紅線粗壯十倍不止,更有絲絲縷縷的紅色血痕從劍脊滲出蔓延,就像一張正在不斷張開的血色蛛網。

  淡淡的血霧,從劍身的血色裂縫中氤氳散發。

  當艾輝的心神觸及到血霧,一股強烈的暴躁、嗜血衝動,從他內心最深處驟然爆發。

  他下意識地想朝黑劍抓去,但就在他揚起手前的瞬間,他眼中恢復一絲清明,手掌硬生生改變方向,抓向風車劍的甲板上。

  啪,風車劍堅硬的甲板瞬間出現一個窟窿,無數木屑橫飛。

  該死!

  劍胎中越來越多的黑劍出現血痕,越來越多血霧,散發開來。

  濃郁的血霧,在劍身上凝結成血珠,沿著劍身滴落。

  滴答,滴答。

  很快,劍胎下方,就出現一灘血泊。隨著血霧變得濃郁,血泊也在不斷蔓延。詭異的是,血泊波瀾不興,光滑如鏡,倒映著上方正在逐漸變得鮮紅的劍胎。

  光滑如鏡的血泊,一張張扭曲的面孔浮現,淒厲的哀嚎和慘叫聲,令人毛骨悚然。

  而當萬千面孔遊走,最終彙集成一張巨大的臉,一張精緻柔美,似笑非笑的臉。

  當艾輝看清楚血泊中的巨臉,心神劇震。

  雙目紅光急劇閃動的樓蘭忽然發出驚呼:「不好,有東西在侵蝕艾輝的元力!」

  有元修發現異常:「快看劍塔!」

  師雪漫定睛看去,臉色不由再變。劍塔上插滿的黑劍,此時竟然大片大片地染紅,鮮艷欲滴的血跡,從劍身沁出。

  這場面看上去異常詭異,讓人心裡發毛。

  就在此時,忽然嗡地一聲劍鳴,萬千血劍倏地脫離劍塔。劍塔上乾淨無比,沒有留下半點血跡。

  脫離劍塔的血劍,在艾輝頭頂盤旋,如同一團血雲。

  就在此時,艾輝緩緩站起來,當眾人看清艾輝的臉,無不心神劇震。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艾輝臉龐線條變得柔和了幾分,臉上似笑非笑,說不出的妖異。原本黑亮清澈的瞳孔如今一片赤紅,宛如兩團旋轉的血渦,給人一種自己目光要被其吞噬的錯覺。

  艾輝忽然一躍而起。

  盤旋的血劍,倏忽朝他飛去。宛如一團血雲,倏地把艾輝籠罩吞噬。

  場面看上去異常詭異,數不清的血劍構成的球體在空中蠕動。

  錚錚錚!

  劍鳴聲從裡面傳出來,不絕於耳,宛如潮水。

  當最後一聲劍鳴消失,一座通體由血劍堆疊組成的鮮紅闕樓高聳在空中。

  當血劍闕樓完成的瞬間,一道赤紅匹練沖天而起,恐怖洶湧的氣息,如同怒濤轟然向四周席捲而去。闕樓散發的滔天血光映紅了半邊天,太陽為之黯然失色。一聲宛如深山古寺鐘聲的劍鳴悠悠響起,遠遠傳開。

  闕樓之上,出現艾輝的身影,然而在眾人眼中,那身影是明明那麼熟悉可是又那麼陌生。

  艾輝看了他們一眼,他眼中流露出一絲殺意。忽然,他的臉龐就像水波閃動了一下,變得有些模糊,但是很快重新穩定下來。

  艾輝收回目光,嘴角浮起淡淡笑容自言自語:「抵抗這麼激烈?真是情深義重啊。」

  他的臉再次變得模糊,神情間露出痛苦之色,緊接著狠厲和殺機密布,但就在此時,他嘴裡發出一聲悶哼,身體佝僂起來。

  他一咬牙:「走!」

  血劍闕樓破空而去。
本帖最後由 georgewan 於 2018-1-15 19:12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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