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界大陸] 碎星物語 作者:羅森(連載中)

   
tylinee86 2015-11-3 15:47:30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571 7873148
V123210 發表於 2019-6-8 21:42
碎星物語 二二章 為何殺我


    又是一處塔中世界,原本是人妖混居,安祥平和,宛如世外桃源的一般的天地,如今卻是一片屍山血海,怨氣衝天。

    司徒誨人攙著虛弱的秋豔紅,踏步其中,隨手將眼前的一切生靈滅殺,卻只能看著滿空的怨念陰雲,宛如實質,長嘆一聲。

    「可惜了……都是難得的上品,若是取用,補益不少……」

    「這麼明顯的餌,你還想咬?」秋豔紅輕笑一聲,勉強出招,將撲來的怨氣打散,整個人愈發萎靡。

    若在外界,這些血肉和怨念,司徒誨人肯定全數吞下,滋補自身,然而如今身在九龍塔內,這些東西全數帶有烙印,若是傻傻吞下,等若給九龍塔同化的機會,甚至這些不斷湧來送死的生靈,乃至滿腔怨念,本身都是一種寫入手段,過多接觸,自身就會被持續削弱。

    眼見秋豔紅又要堅持不住,司徒誨人顧不上消耗甚鉅,未能回覆狀態,連忙取出玄天、地泉雙劍,七彩虹光耀動,破開時空,斬出一條空間通道,帶著秋豔紅躍入,轉瞬又來到另一片天地。

    「就算是十大天神兵,這也厲害得過頭了吧……」

    切換到新的天地,世界法則的寫入減輕不少,秋豔紅緩過氣來,訝道:「就算未證萬古,依靠這具身體也不該……」

    「所以被壓制的不光是你……還有這具身體。」

    司徒誨人若有所思,推敲道:「燕姣然的身軀,是魔主嘗試掌握終末之道的實驗,雖然沒有最終收穫,但是在法則層面,境界優勢相當高。你以之為軀殼,按理說,對抗法則壓制應該事半功倍……之所以會被壓得死死,恐怕九龍塔象徵的大道,是一元復始,或是生生不息之類的方向。」

    「如此說來,難怪可以彌補你的道基……」

    秋豔紅恍然大悟,司徒誨人卻苦笑搖頭。

    ……這座天道造物,厲害到超乎想像,這樣下去,不知道能堅持多久?能不能等到機緣?

    乾坤開闢,陰陽分化,洪荒太古,星河初生,一方方新生的世界孕育其中,然而,分隔這些世界的,卻不是茫茫星海,無盡虛空,是近乎凝固的時空法則,若非專善少數相關大道者,根本無法脫出世界,遨遊星河。

    死寂的星海中,卻有一道霸氣無匹的身影,腳下踏著蜿蜒百轉的時光長河,逆流而上,跨越時間,穿梭萬界,正是在找尋司馬冰心和緞帶的霸皇。

    一路走來,尋遍千百世界,卻茫然無獲,就算是霸皇,也不禁蹙起眉頭。這一個個世界裡的法則壓制和同化,出奇的煩人,若是時間久了,就算是自己也沒把握能夠將人完整救回。

    尚在思量,左盼右顧,探尋週遭世界,卻忽有所感,霸皇朝前望去,只見一道人影,顯化紫氣星河,周天旋轉,暗合玄數,律令一顆顆星辰璨放光芒,搭成橋樑,供他行走其上,穿越星海。

    被吸入塔中,縱是萬古,也只能墮入一個個不同的世界,唯有當中的絕強者,能抗拒「寫入」,超脫於外,還反踏時光長河,一路尋覓塔頂而去,現在看到途中另有行人,著實訝異。

    「是你?」

    星海對面的那人,不是別的,赫然就是李昀峰。

    兩人在這片寂靜星海中相遇,雖然相隔星河,卻都是一呆,霸皇瞬間回神,右手一抬,霸刀在手,二話不說直斬出去。

    不過是隨手一刀,卻是莫可匹敵,浩瀚刀氣一出,連星河也黯淡失色,宛如一道破裂萬物的黑痕,所過之處,無論是紫氣星海,還是星光長橋,都盡數破滅,瞬息越過漫漫星河,直取李昀峰。

    面對這一刀,李昀峰也回神過來,身後星河旋動,麒麟嘶吼,以律掌刑,具現刀山火海,血池炮烙,層層刑獄,無數刑具,橫在刀氣之前。

    「小孩子東西!你以為自己是冥皇嗎?」

    霸皇怒喝聲中,刀氣潛勁爆發,洶湧如狂,席捲而過,將各種刑獄盡數斬破,李昀峰一下被吞入其中。

    雙方的力量天差地遠,黑痕過去,李昀峰渾身浴血,雖然留下命來,卻不知被斬出多少道傷口,無比淒慘。

    眼見霸皇殺意甚堅,李昀峰右掌一翻,蒼穹寶印在手,其蘊含的真龍皇氣,傾瀉而出,化入麒麟法相之內,真皇掌乾坤,一璽蓋日月,律之大道獲得加持,力量不住提升上去。

    以皇者之身,執掌律之大道,身後麒麟怒嘯,腳踏繁星,李昀峰將周圍星河慢慢納入掌控,打出最強一擊。

    萬物依律而行,就連九龍塔創造的星河世界也不例外,星河之中,一顆顆星辰、大日,燦放光明,投來力量,是貨真價實的九天星河動。

    彙集眾星之力,定星為律,李昀峰一掌拍下,澎湃紫氣凝成巨掌,朝霸皇拍下,莫說乾坤,就連星海都能鎮下。

    面對衝天而起的帝皇氣息,霸皇莫名怒火中燒,不受抑制,九陰怨火從體內爆出,焚盡血肉,只餘一具燃燒的骷髏,抬頭傲看蓋下的巨掌,露出輕蔑的目光,起手一刀。

    怨火刀勁出,封神星河的巨掌,不堪一擊,瞬息破碎,連帶週遭無數星辰,全爆裂開來,影響所及,不知多少世界化為烏有,而刀勁去勢不止,斜斜側削過李昀峰頭上。

    血光飛濺,李昀峰晃了一晃,掌上蒼穹寶印黯淡下來,身後麒麟湮滅,左眼爆成一團血霧,焚盡萬物的怨火從周身無數大小傷口竄出,焚蝕血肉。

    「哼!」

    見對手居然一刀未死,霸皇凌空躍起,腳下時光長河流轉,瞬息跨越星河,來到正上方,就要再出一刀。

    危急之時,李昀峰身外星河旋動,陰陽變化,雙極輪瘋狂運轉,將怨火逼出,同時抬頭,用僅剩的一目,瞪著持刀劈下的霸皇,無驚無懼,喝問出聲。

    「殺我者誰!」

    霸刀陡然一滯,停在李昀峰面前,熾烈的怨火不住竄燃,焚燒近在咫尺的血肉,陣陣焦臭傳出,霸皇落定在李昀峰面前,冷冷道:「你說什麼?」

    「我想問,堂堂霸皇,為啥偷襲區區在下?」

    無視面上焚燒痛楚,李昀峰風輕雲淡,笑看面前似已壓下怨火,逐漸回覆正常的霸皇,更渾不將架在自己面前的霸刀當回事。

    面對這張燒烤中的笑臉,霸皇本來似想說些什麼,卻最終沒有開口。

    「我與陛下過往無冤無仇,如今大家一起落入九龍塔,也算同是淪落人,就算陛下看不上我,也沒理由直接動手吧?」

    李昀峰聳聳肩,「難道陛下歸來之後,尚受道標影響,這一刀是替尚蓋勇報仇?那……我無話可說,還請陛下賜死!」

    「一派胡言!」

    霸皇大怒,猛地抬刀欲斬,卻強行止住,依舊落在李昀峰面前道,「不過是區區螻蟻,能夠作為我重生的道標,已經是天大榮幸,怎麼配影響我?」

    怒吼聲中,九陰怨火再次失控,不止噴湧而出,焚燒霸皇血肉,甚至順著戰刀延伸,要燒向李昀峰。

    「哦?若不然,陛下莫非是受九陰怨火操控,心智淪喪,見人就砍?」任由怨火燒上自己鼻樑,李昀峰絲毫不退,連面上輕笑都未稍減。

    「胡!說!八!道!」霸皇一字一頓,咆哮吼出,同時霸氣洶湧,強行將怨火壓下,甚至連李昀峰傷口中冒出的怨火,也被霸氣一道壓滅。

    李昀峰微微一笑,「九陰怨火,源自鬼君手段,陛下不過萬古,承受不住也是情理,何須否認?」

    霸皇怒意更勝,卻猛地收刀,盯著李昀峰,平靜道:「吾心唯我,不受一切外力影響,就姑且先留你一命!」

    「謝陛下不殺之恩。」

    李昀峰誠懇道謝,不喜不悲,只是一派平靜,卻聽霸皇一聲冷笑,「胡練瞎搞的代價……我不殺你,你又能再撐多久?似你這樣的身體,不值我再出一刀,亦不配死在本霸皇刀下。」

    「哦……」

    李昀峰慢吞吞應了一聲,道:「無論如何,總要先脫出這座塔,以陛下之見,要怎樣才能脫離九龍塔的禁錮?」

    「就憑你們,也想脫困?天道造物,豈是泛泛?」霸皇傲然道:「唯有逆流而上,穿過這億萬世界,前往九龍塔頂,由我手持戰刀,全力一擊,以九重巔峰之力硬撼,或有可能成功。」

    「原來如此,看來……陛下也沒有十足把握?」李昀峰點了點頭,正想提點建議,卻驚覺週遭生出變化。

    或許是感應到最大威脅,九龍塔發動應變,兩人所在的無垠星海,突然天崩地裂,走向終結。

    兩人不約而同地運使力量,護住自身,更試圖穩住周圍的天災地變,卻發現力難及遠,剛剛平靜的星河已掀起了波瀾。

    一顆顆星辰隕滅,或是爆碎開來,放出象徵毀滅的衝擊;或是坍塌一點,化作吞噬萬物的黑洞,瘋狂吸扯觸及的一切。

    毀滅和終結的氣息,在星河中瀰漫,無數日月星辰,在兩大萬古強人周圍誕生又毀滅,掀起一波波可以摧毀萬物的宇宙風暴,將他們捲入。
V123210 發表於 2019-6-8 21:42
碎星物語 二三章 天下日子都難過


    「畜生!你居然自甘墮落,與魔為伍,更還暗算自己的親生父親!」

    「爹,你為什麼這麼恨我?」

    盲目的父親、拖著人道星火的女兒,都展現萬古之力,夾攻而來,司徒誨人面上沒有半點波瀾,面對這些幻化出來的虛影,他心情平靜,無悔亦無怨,只是拖著疲憊且傷痕無數的身軀,在縱橫的乾坤刀氣中尋找間隙,儘可能降低消耗,等待反擊的機會。

    進入這方世界後,法則的壓制終於出現了鬆動,司徒誨人和秋豔紅得到喘息之機,漸漸將狀態回覆,可九龍塔的忍耐卻彷彿到了極限,不再嘗試寫入,直接掀了法則交鋒的棋盤,要開始暴力碾壓。

    原本平靜的世界,突然具現出一道道幻影,皆是兩人過往遭遇的強敵,從百族大戰中遭遇的妖魔,到碎星團的諸人,全部提升層次,或萬古,或大能,朝兩人攻來。

    以司徒誨人的修為,這陣仗是承受不住的,秋豔紅更成了當下的大拖累,如果不是因為無上屍軀,體質特殊,又有魔主的力量暗藏,早就把司徒誨人生生拖死。

    秋豔紅心下也清楚,如果不是與司徒誨人同行,九龍塔依侵入者的等級看碟下菜,自己起碼不會撞到萬古層級,而若只是面對大能,自己很大概率遊刃有餘,而不是一直在生死邊緣掙扎。

    司徒誨人自己也不輕鬆,遭遇到的敵人,都是萬古層級,還都不是單獨出現,他又不是溫去病那樣橫壓同境界的特殊存在,支撐得汗流浹背,壓力巨大,之所以沒有早早橫屍就地,只憑著手中雙劍,玄天、地泉,一再打亂時空,作弊保命!

    面對司徒無視、司徒小書,祖孫聯手夾擊,司徒誨人揮動玄天劍,扭曲時光,拖慢攻擊遞到的時間,自己冒險尋到機會,從八荒封神劈、六合屠妖削的聯合封鎖中闖出。

    又一次突圍,司徒誨人身上再添多道創口,血流如注,卻渾然不覺,冷靜斬出一心斷,刀氣劃過,弒父、滅女,再趁著新的幻影還未生出,起手一刀,支持秋豔紅。

    「殺!」

    燕無雙的幻象,看著親妹的軀殼,露出悲痛的眼神,卻依舊一聲輕喝,斬出一道道月痕,將秋豔紅的去路封住,跟著一劍橫過,一**日飛出,要就此結束這段孽緣。

    「滾!」

    怒喝一聲,司徒誨人從月痕的封鎖中突入,落在秋豔紅之前,玄天劍揮動,七彩虹光分作三道擊出,大日扭曲,燕無雙的虛影被打亂時光,模糊不清,司徒誨人趁機帶著秋豔紅飛馳萬里,遠遁出去。

    「多虧你了……」

    秋豔紅瀕死逃生,原本氣力衰竭的身體,再也支持不住,癱在司徒誨人懷中,卻怎料後者也支持不住,兩人一起滾倒在地,對視一眼,看到彼此不甘的眼神,然後,拼盡全力,試圖回氣。

    只是,甚至沒等他們兩個緩過一口氣,周圍天地再變,數股強大妖氣,瀰散天地,要將週遭侵染得如同洪荒太古一般,赫然是多位妖族大聖、小聖,朝這方向高速飆來!

    「開!」

    眼見一時間無法脫出世界,司徒小書的身體,卻堅持不了太久,溫去病閉目盤膝,凝神思索,發動魔屋演算,花費偌大心力,漸漸釐出線索。

    根據小白的傳授,可以憑變動之道,模擬三千大道,溫去病虛擬律之大道,身後浮現無數萬法金言,豪光燦發,指天成律,這是不同於周天星斗、煉獄刑具的律之演繹。

    溫去病推演萬法,身後魔屋益發增大,終於勉強掌握到這方世界的部分真相,雖然依舊脫出不能,卻能籍此做些其他嘗試。

    「定!」

    一聲厲喝,溫去病同開天絕地烈雙陣,陰陽二氣流轉,先演天道之數,再化地冥之變,瞬息擴出千里,將範圍內一切都包裹進去,開闢一方世界。

    世界開闢,法則皆有溫去病執掌,外層天地的法則壓制,都有世界之壁擋住,「寫入」被大幅削弱,司徒小書頓感一陣輕鬆,終於可以停下運功,憂患上的光芒也漸漸斂去。

    「溫大哥,可以了!」

    暫時擺脫危機,司徒小書笑靨如花,朝著溫去病點頭致謝,「接下來我們要怎麼辦?能找到什麼方法嗎?」

    溫去病輕嘆一聲,搖頭道:「九龍塔確實難搞,不愧是蘊藏天道奧秘的神物。現在這樣已是我能做到的極限,想要直接突破封禁,別說是我,就算是霸皇帶上風雨戰刀,也未必能夠。」

    司徒小書一呆,怎麼都沒想到,難度會高到這種程度,「那……難道我們要一直被困在這裡?」

    「恐怕只有兩個方法。」溫去病聳聳肩,「一個就是干等著,如果外頭沒有其他變化,我們能在這方世界支撐很久,足夠等待其他人破塔……很大可能是霸皇,基本我不太考慮別人,可如果他也失敗,就要看那幾位永恆者會否忍不住出手了。」

    無論是自己,或是霸皇,甚至司馬冰心,都與諸天大局牽連甚深,每一條線索的背後,都涉及永恆者方方面面的利益,自己才不信他們會袖手坐視。

    說到一半,溫去病也忍不住聳聳肩,覺得這個被動之至的辦法,實在無奈得很,而司徒小書直接問起第二個方法。

    「第二招啊?就是想辦法從內部瓦解!」溫去病道:「估計要依靠我體內的九龍塔之心了。先前這塔是響應我的呼喚,才生出異變,甦醒過來,我猜若是能夠將九龍塔心活化到極致,就有可能反客為主,籍此控制九龍塔。」

    「這是我們唯一能做的事了。」司徒小書連連點頭,卻隨即反應過來,問道:「這麼做,要付出什麼額外代價嗎?」

    溫去病摸著下巴,沉吟道:「代價要說也有,要是催動九龍塔心太過,卻沒能控制九龍塔,說不定會生出反噬,後果難料。但最關鍵的還不在此處……先前為了鎮壓這玩意,我強行將它分作兩截,一截被憂患吸納,才化作如今這般模樣,另一截卻封在我體內……」

    說道一半,溫去病斜眼打量憂患,沒好氣道:「想要控制九龍塔,靠我體內這一半肯定不夠,但是憂患裡頭那部分……同樣不靠譜!這支槍神經病的!」

    「啊?神經病?」司徒小書錯愕不解,卻先將憂患遞迴溫去病,想要聽他解釋。

    溫去病握住憂患,也不多言,源源不絕地將力量輸入其中,槍身隨之大放光明,耀眼奪目。

    五德之力,溫去病拚著耗損元氣,輪番注入,憂患的光芒更盛,直衝九天,裂空崩雲,自有匹敵萬古的威勢溢出,卻不過是順應激發,憂患本身蘊藏的力量被觸動甚少,屬於九龍塔心的力量,更是分毫未被喚醒。

    「嘖,明明我是兵主,卻這麼不配合!」

    憂患發動的效果,距離自己的目標還差太遠,溫去病甚至懶得激發體內的九龍塔心呼應,直接將憂患塞回司徒小書手裡,「我放棄了,你來試試吧。」

    司徒小書點頭,握住憂患,發動眾生之力,周身具現無數人道星火,凝聚成燈,點滴注入憂患之中。

    承受眾生之力灌注,一聲龍吟,從槍內激越發出,迅速凝成一道通天光柱,飆升衝起,眾生之力澎湃湧出,無匹皇者龍氣,環繞憂患槍身,隱約現出九龍之影。

    「……你媽的,還真是差別待遇,我越來越懷疑,你其實就是一條好色的槍!」

    溫去病搖搖頭,催動體內之心,周身九龍形影顯現,與之呼應,憂患周圍環繞的九龍之影也愈發凝實,兩者漸漸產生共鳴,一起往天頂衝去。

    大喜過望,溫去病催發力量,身上的九龍影愈發鮮活,彷彿隨時都要化作真龍,破體而出,可憂患槍身上的龍影,卻怎麼也具現不全,連閃幾下,越來越黯淡,連帶通天光柱也斷裂不見,最後就此崩解。

    「怎麼會這樣?」

    司徒小書不解,望向溫去病,只見他沉思片刻,搖頭道:「還差一些……具體差在哪裡,我也心裡沒底,但如果……我能真正晉陞八重,又或者……能供給更多的眾生之力,把握就很大了。」

    「……更多的眾生之力?意思是……」

    「對!這個只能靠你了!」

    滿懷期盼,溫去病看向司徒小書,後者點點頭,閉上雙目,凝神靜氣,雙手握住憂患,眾生之力沛然而出,點點星星,交織組成真龍虛影,槍身再一次粲發光芒,與之共鳴。

    這一回,不是單純的發動,司徒小書更藉此將力量傳出這個世界,往外激發,想迎來更多的眾生之力。

    只是,這次卻比先前崩解得還快,九龍之影尚未在憂患上出現,人道異象就戛然而止,司徒小書雙眼一睜,大口喘氣。

    「不、不行,九龍塔徹底封斷了與外界的關係,眾生之力也一樣被截斷,我也無法提供更多的了……」

    「果然啊……」

    溫去病難掩失望之色,離成功只差一步,卻被阻住前路,實在是讓人難以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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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星物語 二四章 開朝之難


    陷入困境,溫去病、司徒小書窮思苦想,希望能夠找到突破的辦法,過不多時,溫去病猛一拍掌,「是了!外面的進不來,那裡頭的呢?」

    「裡頭的?」

    司徒小書聞言一呆,沒反應過來,隨即雙眼一亮,同樣明白了溫去病所指。

    眾生之力,本質是聖德崇拜,源自萬民信仰,而司徒小書身上的眾生之力,得自所庇護民眾的崇拜。

    始界迢迢,傳來的願力可以被隔絕,但若在這方世界內培養信眾,收納萬民願力,發揮人道神異,就算是九龍塔神能逆天,也絕無可能斷絕,而此方世界有人族存在,恰好滿足了關鍵。

    「嗯,先前你護下的那些原始人類,這方世界應該還有不少……呃,還有一些,若能收入麾下,或許能充夠數量!說幹就幹,你且在這裡做些準備,我去外頭尋人。」

    溫去病點了點頭,縱身而出,脫離自辟的世界,開始在暴雨和熔岩中,尋找殘存的原始部落。

    司徒小書留在雙絕陣內,施展神通,移山倒海,造就鬱鬱森林,廣袤良田,屋舍連綿,以她偽萬古的威能,這些不過是反掌之事,轉眼之間,場景一新,諸般新造之物備妥,司徒小書橫視兩眼,又起手在大地中心建起一座雄偉祭壇,自己端坐其上,等待溫去病的歸來。

    雖然是始界當前的願力之主,司徒小書其實厭惡神道手段,尤其是要裝模作樣擺排場,讓人把自己當神拜,這尤其令她不快,但如今為了脫困,為了能替溫去病盡些力,再也顧不上堅持,把能做的準備完成,等待溫去病歸來。

    只是,等了許久,溫去病遲遲不歸,司徒小書開始不安,若非擔心世界法則壓制,自己出去幫不到忙,只有添亂,肯定外出尋人了。

    「……溫大哥不但是萬古,更同境界無敵,應該不會有什麼事吧?」

    時間分秒過去,司徒小書的忍耐,很快到了極限,一下長身而起,正要不顧一切出去尋人,驀地空間法則波動,溫去病出現在祭壇之前,完好無傷,面上卻有幾分悻悻之色。

    司徒小書剛想詢問究竟,就見溫去病大袖一張,甩出數名原始人來。

    這些身著獸皮的原始人,落在祭壇之前,看著眼前神蹟般的宏偉祭壇,以及端坐其上,周身綻放金光,星火環繞的司徒小書,紛紛跪下,用土語稱頌神明,已然成了信徒。

    「你這套倒是準備得不錯。」

    溫去病仰頭,看著上方的司徒小書,調笑一聲,最終忍不住嘆道:「外頭天災不絕,恐龍肆虐,人族死得就剩這麼幾個了,我搜遍整個世界,也再無發現,唉,就這幾個人,怎麼夠用啊?」

    司徒小書走下祭壇,輕撫每一個土著頭頂,感受從他們身上傳來的虔誠願力,不須嘗試,就無奈搖頭。

    始界是願力崇拜的大補之地,司徒小書生長於始界,沒得比較,感受不深,現在碰觸到外界人族,一下就發現差別。

    「這方天地的生靈……」司徒小書嘆道:「提供的願力量,不足始界個人的萬分之一,就算聚起萬人,也沒多少用處,更別說這寥寥無幾的幾個,根本……連渣也不算。」

    溫去病的結論也是一樣,心裡早就有數,倒是不顯失望,聳肩道:「就知道不會這麼簡單成事,但橫豎沒有其他辦法,接下來只要護住這些種子,讓他們繁衍生息,增加數量。」

    司徒小書遲疑道:「這……能行嗎?」

    溫去病嘆息道:「死馬當活馬醫了,有你我庇佑,只要時間長了,總能開枝散葉,說不定……還能變成一個龐大帝國呢!到時候收割眾生之力,就可以離開了。」

    「這點人,繁衍生息……恐怕要很久吧?」司徒小書無奈,溫去病卻笑道:「你在這裡等了很久吧?」

    「難道……」

    司徒小書閃過一個想法,困惑地望著溫去病,後者點了點頭,「外頭的時間法則很混亂,連帶我開闢的世界都受到影響,所以無需太過擔心時間,或許……這裡過去百年千年,塔外也不過一瞬罷了。」

    司徒小書點頭,「只能如此了。」

    溫去病笑道:「我瞧這所謂人道,其實就和放牧牲口無異。橫豎出不去,我們不如開心一些,來當勤奮的牧場主吧!說不定,在收穫之前,就有強人破掉九龍塔,省了我們的力氣。」

    對於溫去病的說法,司徒小書很清楚安慰的意義大過其他,卻也只能接受,轉身向依舊叩首的原始人降下神諭,詔令他們就在祭壇外圍的房舍住下,互相幫扶,重建部族。

    光陰如水,不捨晝夜,溫去病特意調整雙絕陣法則,四季循環,日月交替皆備,自春季開啟,如今盛夏已過,秋意未濃,半年時間早就過去,原本早該爆發的九龍塔之心,卻蟄伏不動,致命危機未曾出現。

    「……難道,是因為人在塔裡,心就安定?那真是撿到了!」

    溫去病這邊因禍得福,司徒小書那廂卻再壓制不住。數年轉眼過去,困在九龍塔中,修為不得寸進,離萬古還是遙遙無期,開疆闢土,擴充子民的事也無進展,封禪反噬已開始出現。

    近兩個月,司徒小書的力量數次失控,從內而外爆發,全靠溫去病鼎力相助,才勉強壓下,但每撐過一次,下次的反噬就更為兇猛,哪怕以溫去病八重萬古之力,也愈發辛苦。

    「溫大哥,這樣下去恐怕不行。你還是要留些餘力,防備自己出事……」

    竭力把話說得平穩,司徒小書體內經脈早已亂成一團,內天地也處處裂痕,一身神通近乎消逝,與凡人無異,雖暫沒有粉身碎骨之憂,卻連生數場重病,整個人形銷骨立,甚是虛弱。

    看著剛剛完成一回延命療傷,備顯疲態的溫去病,司徒小書又是愧疚,又是擔憂,溫去病卻不甚在意,只是用溫柔目光看著瘦骨嶙峋的少女,開口安慰。

    「不礙事,既然一直沒有爆發,想來只要在塔內,這顆心就不會出事。此番硬把你拖來,讓你擔上莫大風險,是我的責任,要是不能好好帶你回去,我還算人嗎?」

    「我……」

    司徒小書欲言又止,最終低下頭,沒將真實的情感表露出來。

    「唉,建國真是不容易啊!」

    溫去病站在山巔,遙望下方廣袤的田地,散落的屋舍,無奈嘆氣。

    自己救來的這些原始人類,安定下來之後,自發配對,組成家庭,開始繁衍,雖然繁殖的數量不少,夭折數量卻更多,十幾年的時間,人數居然沒增出多少,別說開枝散葉,組成帝國,甚至安穩傳承都是問題。

    「……這些九龍塔中的人族,先天基因不良,又黑又瘦,個子不高,還蠢笨如驢,說是未完全進化的猿猴,也沒差多少了。」

    溫去病搖頭感嘆,若只是如此,以自己如今的手段,斷不至於如此狼狽,偏偏這些人族體內,都帶有九龍塔的烙印,一旦自己嘗試用外力替他們改善體質,消除疾病,就會生成反作用,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死在面前。

    而一晃十來年過去,畜牧計畫全無進展,亦沒有其他人破塔成功的跡象,即便自己心知時間法則有異,外界或許才經過不久,也忍不住感到喪氣。

    「溫大哥。」

    司徒小書從身後走來,遞上一杯清茶,溫言道:「領導人族走向繁榮,本就艱辛,你不用失望。」

    溫去病接過清茶,看著司徒小書。不像自己十餘年來容貌不改,這些年裡飽受反噬之苦的她,神通不再,在病痛和時光雙重作用下,彷彿換了一副樣子。

    身形消瘦,配上眉眼長開,已經從青春少女,轉為年華正茂的成熟女子,曾經的英氣在病痛下斂去,卻轉為淡淡的柔美,唯有眼中堅毅不改,彷彿可以承受一切世間痛苦。

    遞過清茶,司徒小書也不多言,默默轉身離開,溫去病看著她孤單纖弱的背影,心中波瀾重重,憂色更深。

    司徒小書一路走到山腳,在自己獨居的小屋中練刀。這些年來,雖然身子愈發羸弱,自己卻不曾放棄練刀,可練沒一會,就咳嗽起來,即使想要堅持,最終仍無奈停下,伸手掩住咳出的血,彷彿只要沒人看見,就不曾發生。

    ……看來,堅持不了太久了啊……這具身子,每況日下,已經到了隨時都要崩解的邊緣了……

    ……雖然這些年來,反噬發生的間隔越拖越長,因此哪怕一次厲害過一次,溫大哥也能強行壓下。可最近一次,他就已被逼到極限,受不住八重天力量的自己更險些沒能挺過去。下一回,可能就是死期了……

    ……明明自己還有許多理想,也有許多心願,卻沒想到會終結在這裡……

    ……自己不甘就這樣撒手!有些事情拼盡全力而無成,雖然遺憾,卻終究有坦然接受的心懷,唯獨……卡在心頭許久的這個願望,若止步於此,自己死不瞑目!

    明悟和不甘湧上心頭,司徒小書抬頭看向天邊,回望剛剛走下的山峰,山巔在雲層中若隱若現,便如自己的心願一般,似乎觸手可及,又似乎遠在天邊。

    猶疑許久,靜靜在小屋中倚窗,看日落月升,直到整個屋子陷入黑暗,少女面上終於露出釋然之色,不再猶豫,起身走出了小屋。
V123210 發表於 2019-6-8 21:42
碎星物語 二五章 老實姑娘不老實

    夜色深沉,溫去病依舊獨站山巔,仰望星空,看似在破解星象之迷,實則正在皺眉苦思,尋找可能的破局之法。

    九龍塔的神異,委實玄奧難解,若是有它法可循,也不會十餘年一無所得,溫去病苦思老半天,眉頭緊蹙,卻是全無頭緒。

    認真說來,自己倒是還不急,被困在這裡,沒什麼要緊的,還可以趁機修練,但司徒小書的狀況,就一日險過一日,這點兩人嘴上不說,心裡卻各自清楚。

    ……總得想個什麼辦法,先救了小書再說。

    反覆思索,仍是無計,溫去病回過神來,嘆息一聲,卻隨即生出感應,察覺正緩步走上山來的司徒小書,露出詫異的神情。

    「……睡不著?」

    溫去病一下驚奇,遠遠看著司徒小書踏階而上,緩步走近,老半天之後,終於來到峰頂,出現在自己的視線範圍。

    彼此都沒有開口說話,奇妙的寂靜之中,雙方都有了明悟:今夜,有某些事會發生……

    隨著兩人距離越來越近,司徒小書身上的獸皮衣物逐漸化灰,露出底下**的女性身軀,雖然纖瘦蒼白,卻纖秾合度,說不出的嬌美柔媚。

    「……小書?」

    曾經的夜夜風流,早已拋諸腦外,溫去病驚詫之餘,第一反應是轉開目光,守禮不看,卻意識到了什麼,皺起眉頭,仰首直視,目光無邪思,眼睜睜看著少女邁開一雙修長的玉腿,步步生蓮,直線來到面前。

    司徒小書面色平靜,沒有絲毫異色或羞澀,彷彿所做只是再普通不過的一件事,迎著男人的目光,在他面前蹲跪下來,輕柔問道,「溫大哥,你抱抱我,好嗎?」

    宛如天籟的聲音,讓溫去病有幾分惘然,他盯著少女的面孔,試圖尋找一些往日痕跡,卻只覺得此刻的她,長發委地,病容蒼白,另有一分惹人憐愛的秀美仙姿。

    纖瘦的蒼白胴體,沒有想像中的那樣骨瘦嶙峋,反倒是秾纖合度,長年習武練出的精實肌肉,因病消去,成為極具成年女性柔美的冰肌玉骨,在朗朗月色下,散著勾魂的魅力。

    最讓溫去病訝異的,是小書此刻的眉眼間,一股端莊得勾人邪火的奇異魅力,與天菩薩極為神似,光是俏生生地蹲跪在那裡,投來期盼的目光,就讓自己心頭驀地一熱,有了衝動。

    總算美女沒有少見,溫去病還能維持清醒,搖了搖頭,喟然嘆道:「你……這又何必?難道你不相信我能救你?」

    司徒小書搖頭,顧盼之間,風情萬種,「小書自然相信大哥,無論遇到什麼困難,最終都能克服。但我也相信,這世間事無萬全,再多的準備也不一定能成,既然風險難定……何不在最壞可能發生之前,求個滿足,不留任何遺憾?」

    溫去病表情古怪,「你的遺憾,怎麼是這個?」

    「呵!」

    司徒小書笑了起來,儘管容顏憔悴,卻因為這一笑,增添了幾許生機和活力,彷彿盛放後就要凋零的花朵。

    「小妹放不下的遺憾,並非是單純的男女之事,而是溫大哥你。」

    「呃!」

    溫去病一下愣然,「妹子,你這是整哪一出啊?」

    「人啊……常常對眼前的東西視而不見,總要明白挑破,才看得到過往忽視的風景。」

    司徒小書嫣然一笑,「小時候,我就很仰慕你。爺爺回來跟說我,替我和大英雄訂親的時候,我又哭又鬧,晚上卻高興得睡不著覺。從那時候起,我的眼睛就一直追逐你身影,不曾停過,只是那時我不知道,那份情感已經變成了愛。」

    說到這裡,司徒小書頓了一頓,眉眼間染上幾絲哀愁,「可是啊……明明我那麼愛你,一直想著你,卻從來沒有說出口的機會……那年,聽到山陸陵戰死沙海的消息,我以為自己的心都碎開了……後來,再與你重逢,一路走到現在,我沒忘記過那個約定,但你壓根就沒記得過吧?」

    「那是你爺爺他……」

    溫去病欲言又止,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司徒小書卻笑了起來,將曾經說不出的心情都道了出來。

    「這些年來,我只能默默地看著,在旁邊等待,因為我晚了一步。無論是武帥,還是龍家兩位姊姊,她們都認識你更早,也陪伴你更久,又更早說出心意,我……又怎有資格介入?」

    司徒小書笑得極盡溫柔,輕聲道:「但在這片天地,她們都不在了,我一個人陪了你十幾年,覺得……很幸福!既然老天給了這個機會,我希望,能讓這段緣分有個圓滿!」

    少女的深情,讓溫去病動容,熱流在胸中湧動,卻非是綺念和慾望,而是滿滿的感動。

    「溫大哥,你之前親口答應過我的。」

    司徒小書在男子面上印下唇印,「就算我以後有什麼事情做得略微出格,你也會包容我的。」

    「……你那時就預備有這麼一著?我還一直以為你老實木訥……」

    溫去病啞然失笑,萬萬沒想到那句承諾竟會應在此處,卻不再糾結,俯下身子,將少女擁在懷中。

    司徒小書任由他把自己橫抱起來,伸出雙臂,緊緊抱住他的肩膀。

    夜幕低垂,雲朵遮住了月光,黑暗的山巔上,兩道人影在大石上交疊,細細的喘息聲飄傳四野,化作整個世界的濃濃情意……

    九龍塔幻化的千個世界中,司徒誨人一劍斬出,七彩虹光席捲,所過之處,光陰飛逝,無論是拍來的接天佛掌,還是打來的各色仙寶,被虹光一卷,就迅速腐朽,歸於虛無,就連被捲入其中的一名天尊幻影,也從盛年化作老翁,最終衰朽死去。

    這一劍盡得時光法則之妙,卻耗力甚巨,一劍之後,司徒誨人面色蒼白,氣勢跌落,幾乎維持不住自身境界,全賴雙掌一直貼著他後心的牛魔王,立刻輸來力量,支持他重組攻勢。

    又是無數雷火襲來,司徒誨人尚在回氣,眼看躲閃不能,身後的牛魔王怒吼一聲,神通幻化,法天象地,撐天白牛的巨大法相再現,將司徒誨人和其他妖族都護在底下,將雷火和其餘攻擊盡數撐住,絲毫無損。

    「動手!」

    蛟魔王厲喝一聲,統合周圍十數名小聖之力,發動天賦神通,烏雲遮蔽天地,滂沱大雨和紫雷一同降下,滔滔洪水,席捲四方,將這片天地化作水的世界,無論仙佛神魔都淪落其中,掙脫不能,行動被極大限制撐天白牛鼻中噴出兩道妖火,眼中射出神光,絲毫不受大水的影響,命中四面的萬古幻影,將他們燒成灰燼,打成齏粉,然後再也支撐不住神通,法相消失,又只剩三米高的牛首巨漢。

    剩餘的兩名天魔幻影,見勢不妙,身化萬千魔影,或朝四方逃散,或朝蛟魔王身邊的小聖襲去。

    「休想得逞!」

    蛟魔王怒吼一聲,還未及應變,就見玄天劍斬出一道虹光,後發先至,打在天魔未曾分化的魔軀上,破粹魔核,萬千魔影盡數不見。

    這一批的幻影盡數被消滅,蛟魔王收了神通,閉目調息,爭取在下一波強敵出現之前恢復體力,而九重天的牛魔王卻只是略見疲態,低頭看著司徒誨人,大加稱讚。

    「始界之人,果然不凡!人族中如你這般的強者,萬古罕見啊!只可惜道基有缺,不然憑你的本事,證道九重不過是早晚的事。可惜,可惜!你要是願投我妖族,老牛可為你去向陛下請願。」

    司徒誨人渾身是傷,卻全不在意,鬆開挽著秋豔紅的手,任她倚著自己,輕撫玄天劍,只覺得這段時間的苦戰實在受益匪淺。

    單靠當前的自己,無法把玄天劍的奧秘發揮到這地步,可兩名妖族大聖輪流支持,以他們的萬古偉力,助自己發動玄天劍,讓自己得以窺見更高層次的法理,剛剛那兩劍……就是自己在時光法則上領悟的見證!

    面對牛魔王的讚許和邀約,司徒誨人輕輕頷首,不拂了對方的好意,也不輕許承諾,只是苦笑道:「多謝好意,只是,眼下還不是說這些的時候……我們聯手對抗九龍塔許久,已經確定這處幻境的敵人會越來越強,這一批退下去,恐怕很快會有更高層次的殺局……」

    話說到一半,司徒誨人停了下來,驚覺法則異動,似乎有什麼驚天之變正在醞釀,牛魔王和蛟魔王也同時有感,面色難看,就見周圍風雲變幻,短短一瞬,就徹底變了天地。

    司徒誨人環視四周,剛剛大戰的痕跡已半點不剩,天地大變,切換成一處激烈的戰場,無數大能聚成一團,擺出一個偌大的陣勢,正在朝遠處攻擊,卻恰好將己方圈入其中。

    這些九龍塔製造出的幻影,沒有立即攻擊敵人,而是遵循之前的行動,聚合力量,向遠處攻去,只有少數彷彿突然發現闖入陣勢的不速之客,開始調轉槍頭,朝司徒誨人和牛魔王群妖攻來。

    司徒誨人揮動玄天劍,斬出一片空間斷層,將攻擊擋下,蛟魔王又補上一層水幕,搖頭晃腦道:「這又是什麼情況?怎麼都是仙佛之氣?陣仗好大!而且這是……萬仙陣?」
V123210 發表於 2019-6-8 21:43
碎星物語 二六章 九龍神異


    九龍塔作為十大天神兵內,戰略意義最大的一件,每次的出現與歸屬,都異常惹眼,就算是萬古存在,也不得輕易沾手,生怕寶貝拿不到,還反惹一身腥,遭到萬界共擊,還招惹自家永恆者的白眼。

    牛魔王身為九重萬古,蛟魔王也是老牌大聖,都是見多識廣,參與過多次天神兵爭奪戰的大人物,但對於九龍塔,這兩位凡人看來猶如主神的頂級大聖,也不過就像普通鄉民一樣,只有遠遠看過,連碰都不曾碰到。

    ……誰也知道,這是永恆者才能碰觸的頂級戰略物資,萬古想去沾手,和拿一塊燒紅烙鐵在手裡沒分別,自己又不是那種不知天高地厚的新人,何必犯傻去幹這蠢事?

    仁光帝證道的那一回,九龍塔被發動起來,百龍縱天,橫掃八荒,雖非天滅,但無比威勢也讓各方萬古都知道不好惹,卻從沒想過,除了號令天下龍族之外,這座寶塔還另有神異。

    如今的塔內,各種大小世界不斷被創生出來,但除了創造,寶塔更還不斷擬生,一個個曾經存在的強者、凶獸,都從寶塔的記錄中被提取出來,具現化為實際,攻向不幸入塔的可憐傢伙。

    不只是司徒誨人、秋豔紅迭遇險境,就是牛魔王、蛟魔王都被搞到灰頭土臉,異常狼狽。

    最開始,兩名妖聖級強者還有些自滿,覺得以自己的力量,足可在塔中保得平安,更能護住一眾走避不及,倒楣被第一時間吸進來的妖尊、小聖,保他們周全,卻不料九龍塔神通幻化,透過時光波動具現,讓一堆已逝的仙、佛萬古重現,打得他們異常吃力。

    「……幻覺!全都是幻覺!」蛟魔王一聲怒嘯,震動乾坤,「哪來這麼多的神魔鬼怪,全都是幻象投影,別上當了。」

    身為老牌萬古,蛟魔王一眼就看出九龍塔的神通所在,那無非是投映出曾存在過的強人身影,至於力量……肯定是九龍塔自身之力,灌注在這些投影上,營造出以眾凌寡的假象。

    這個道理,連司徒誨人都能一早看出來,更如何能瞞過兩名大聖的眼底?

    然而,好不容易又撐過一陣,天地忽然淨空,蒼穹之上,大放光明,一條珍珠色的白色巨龍,拖著長長的高溫火焰,從太陽之中竄出,轉眼一瞬,凝化成無上帝影,居高臨下,無雙氣派,不可直視,一眾妖族心驚膽顫,兩名妖聖更呆在那裡,口唇顫抖。

    「……天、天帝!」

    理論上,這只可能是幻覺,但是當那至高無上的皇者之威,如日光普照,籠罩在所有妖族的頂上,浩瀚無邊的永恆者力量,莫可匹敵,鎮天蓋世,別說妖尊、小聖心膽俱裂,就連牛魔王、蛟魔王兩名大聖,都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天上地下,萬界無雙的至高帝皇,俯視蒼生,打出一掌,所有妖族一早便戰意全失、志為之奪,根本不是對手,還是兩名大聖豁出全力,拚著各自受創,這才擋下一擊,拖命而逃,衝出那個空間。

    好不容易逃過一劫,回想起剛才的生死一瞬,蛟魔王開口就罵。

    「荒唐!太荒唐了!」

    蛟魔王咳了兩口血,怒道:「充其量,天神兵也不過是萬古,怎麼可能激發出這麼強的力量?」

    牛魔王搖頭道:「天道造物,豈同泛泛?能夠記錄並投映永恆者的身影,不足為奇,倒是那股力量……或許不只是九龍塔自身,還吸納了其他塔內之人的力量。」

    許多仙界的上品法陣,常有類似操作,巧妙吸取、借引入陣者的力量,借來幾分還幾分,九龍塔能做到同樣的事,可說並不稀奇,只是對不幸陷入塔內的各路人馬,就只能嘆息一聲災難了。

    在永恆者的威脅下,一眾妖族忙著逃亡,途中與司徒誨人兩個撞上,本該相互看不順眼的兩批人馬,在高度壓力下,同仇敵愾,攜手抗敵。

    為了發揮最高戰力,妖族放棄對玄天劍的覬覦,由牛魔王、蛟魔王背後輸功,支持司徒誨人出擊,迫發玄天劍的最強異能,一路邊打邊逃,最終到了這片天地。

    一入這片天地,眼前的大陣仗,就讓群妖暗吃一驚,諸仙、諸羅漢與菩薩列陣,為數以萬計,赫然是諸天之內都有名的萬仙陣,而且陣中套陣,其變無窮,蘊含的殺機,讓兩名妖聖都為之色變。

    「不用慌張!又不是遇上永恆者,這些蝦兵蟹將,能有什麼威脅性?」

    蛟魔王怒聲斥喝,鼓舞士氣,實則卻是心內發虛。低層的仙尊與羅漢,數量再多,也難威脅萬古,哪怕加上大能與菩薩,差別仍不大,可如果利用陣勢串聯,那就是另一個狀況了。

    萬仙陣,是仙界赫赫有名的凶陣,當年仙界內戰,險些令一眾天尊輪個遭劫,現在這凶陣擺在眼前,兩名妖聖一見便心驚肉跳。

    「……那邊,還有萬古的氣息……」

    牛魔王努力透出神識,想要確定遠處的情況,卻被大陣中的數道萬古氣息影響,無有所得,正要說話,一陣心血來潮,陡然生出不祥之感。

    同時,遠處一道霸氣沖霄而起,令天地失色,更將大陣中的其餘萬古威勢,盡數壓下。

    這邊霸氣才橫掃全場,場內立刻又生出磅礴的眾生之力,化作星火不息,較之對面的沖霄霸氣,分毫不弱。

    雙強並立,彼此都是九重萬古的巔峰修為,只是略微交鋒,就讓天地顫震,日月倒錯,大陣中的仙尊、菩薩承受衝擊,都難以維持身形,不住搖晃,若不是萬仙陣鎮住乾坤,早就被掃得東倒西歪。

    驚人的威勢傳來,連萬古也為之不安,牛魔王更是面色大變,驚道:「不好!這、這是當年霸皇隕滅之戰!」

    蛟魔王大驚,「什麼?那要如何是好?等下不是要打霸皇吧?」

    星海茫茫,群星誕生又毀滅,彷彿時光錯亂,創始與終結並存。

    一輪**日爆碎,毀滅風暴和死亡之光傾瀉而出,一輪輪混洞誕生,吞噬萬物的威力,將一切都拉扯進入,整片星海充滿毀滅與終結意味的漩渦,成為所有生靈的禁地。

    當其他的入塔者,都還被困在底下,與眾多幻影亂戰,掙脫不得,霸皇能夠橫行於極上層的星海,無疑就是實力超卓的證明。不被底下的那些幻影所困,哪個獨立世界都鎖他不住,這才能一路直上莫名高處,闖向塔頂。

    下層世界中出現的強者身影,都只是九龍塔中記錄的幻象,但上層所出現的星海,卻是九龍塔大道法則的演化,每一顆光點的炸裂,都釋放行星毀滅時的恐怖能量,瘋狂轟擊,換了普通的萬古存在,撐不了多久,便會在連串星爆中化為劫灰!

    霸皇腳踏時光長河,周身霸氣強橫,極霸戰甲護體,穿梭在處處殺機,行將終結的星河中,如履平地。

    無論星辰爆碎,還是混洞拉扯,都影響不到霸皇,身形連晃都不晃一下,如若實質的鎧甲上,波瀾不生,宛如穿過的星河風暴,只是一層層幻影。

    ……能以這樣的姿態橫渡星海,不愧是萬古第一人的蓋世霸皇!

    披頭散髮,滿臉鮮血,李昀峰這麼想著,用僅剩的右眼瞄向前方霸皇,瞥見又是一輪星辰坍縮,大日爆發,橫貫星海的炙流、震盪空間的風暴,狂襲而來。

    霸皇仗著戰甲神能,不躲不閃,自己若也這麼幹,那就是找死了。

    李昀峰全力應變,雙掌連出,以雙極輪化散消磨星辰爆發的鉅力,同時,律之大道穩定周圍能量,面上紫氣頻閃,星河逆動,乾坤萬象出。

    紫色星海異象,凝為實質,擴散出去,所過之處,萬物依律而行,化狂暴為秩序,與外頭錯亂的星河分隔開來,卻是造就一片星辰長城,將外界的星爆偉力攔住。

    暫時將危機隔離,李昀峰甫得喘息之機,就見已行到遠處的霸皇,不知何時停了腳步,正往這邊看來。

    李昀峰道:「陛下霸氣無雙,壓天鎮世,但是這樣一直維持,外抗星海,內鎮九幽,恐怕也消耗甚巨吧?敢問陛下,如今有全盛時的幾成力量?這麼一路走到塔頂,又能剩下多少?」

    霸皇恍若未聞,理也不理,轉頭繼續前行,李昀峰見狀,朗聲問出另一個問題。

    「我還有一個問題,始終不解,請陛下教我。」

    霸皇斜眼鄙夷,只當是討厭的蟲子在耳邊亂晃,不理不睬,只是繼續前行,就聽李昀峰的聲音,在身後繼續響起。

    「聽說,昔日那一戰,陛下起初因為顧忌人質,被壓在下風,後來卻大發神威,霸意縱橫,所向披靡,大破萬仙陣,打得諸天萬古凋零,初始人皇敗退,距離勝利僅僅一步之遙……」

    李昀峰道:「只差一線,最終的結果竟是落敗身亡?陛下是因何而敗,可否為我解惑?」

    霸皇一下頓住,回看李昀峰的目光,已冰冷得令人心怯,「你的話,夠多了……你現在身上的氣息,和他當年一模一樣,同樣的討厭,再惹怒我,你就直接和他同一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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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星物語 二七章 萬仙盡折


    太古妖都內一場混戰,各方辛苦一場,都未有所得,其中最感到莫名其妙的,就是司馬冰心。

    隨霸皇周遊諸天,化納投影,補齊道基,終於可以邁出證道的那一步,又蒙妖皇召見,司馬冰心原本已做好和過往訣別的準備,也預期會面對艱難險阻,立志要迎難而上,力證萬古,哪想到……後頭居然是這個樣子?

    被妖皇轉移出去,降臨太古妖都的上空,還沒穩住身形,司馬冰心就預備發動法則,衝擊時光長河,證道萬古。

    可才剛調運力量,司馬冰心便寒毛直立,心悸不已,天地間瀰散著熟悉又陌生的氣息,潛藏在心底最深處的恐懼,一下爆發出來,正在凝運的力量瞬間凍結,身體動彈不得,就好像……遇上什麼莫可匹敵,命中注定的天敵!

    當千萬觸手從地底伸出,如潮水般湧來,司馬冰心彷彿看見一張巨大的血口,張開吞噬而來,心中驚恐之極。

    「啊啊啊啊~~~~」明明離萬古不過半步,卻完全不敢反抗,司馬冰心本能地尖叫出聲,飆至極速,試圖逃離,血脈深處潛藏的感應在告訴自己,一切反抗皆是徒勞。

    「哼,異物爾敢!」

    霸皇的怒喝和刀氣跨空而來,將潮水般拍湧的觸手,斬成無數碎片,也將少女的理智喚回。

    司馬冰心在半空中定住不動,一雙妙目遙望九幽,任由可以切碎天地的刀氣,在自己身邊環繞成旋,非但不覺得危險,反而前所未有地安心,陣陣溫暖、喜悅湧上心頭。

    跟著,五色神光躍空而來,將想要吞噬自己的異物刷落,讓司馬冰心更覺欣慰,只感到……有幸身為青女的轉世,真是此生最大的榮耀。

    然而,接下來飛天飄起的一截緞帶,上面同樣熟悉又陌生的氣息,再一次讓司馬冰心胸中悸動,彷彿見到另一個自己,卻又……似乎不是自己。

    還在迷惘,就看霸皇的刀氣、妖皇的皓掌,瞬間轉向,舍下原本的目標,一齊朝鍛帶而去,雖然場面的混戰,一時沒有波及這邊,自己也還安全無虞,可胸口卻莫名痛了起來,特別是看見霸皇舍了自己,去追空中那截緞帶,心口更是為之疼裂如絞!

    ……為什麼……我的心口會這麼痛?

    是傷心?還是……忌妒?但我為什麼要忌妒自己呢?好……好奇怪……

    陣陣複雜的情感衝擊,司馬冰心忘了衝擊萬古,陷入混亂心緒。

    一瞬間,撐天的巨塔拔地而起,莫可抵擋的吸力,席捲而來,司馬冰心擋不住,也不想擋,在渾渾噩噩間,順著吸力投入塔中,一陣陣天旋地轉,眼前一片黑暗,什麼也看不到。

    ……這裡,是哪裡?

    ……我……沒事了?該不會是被吸入九龍塔中了?

    旋轉消失,光明復現,司馬冰心清醒過來,發現自己正在一片荒蕪大地上。

    觸目所及,沒有半點生靈,也似乎沒什麼危險,勉強回憶起昏眩之前的畫面,確認自己應該是被傳說中的天神兵攝入,就懶得再想。

    荒蕪大地,近似冥土,司馬冰心回想起先前的一幕,心緒仍亂,也就提不起那個勁頭去證萬古,只是在這片大地上亂走,想找些線索。

    然而,才剛剛行動,原本荒涼而寂靜的大地,突然風起雲湧,接著,具現出重重人影,每一個都氣勢非凡,仙氣超俗,佛光和煦,數不盡的仙尊、羅漢,密密麻麻,覆滿大地,如同匯聚的螻蟻一般,在兩邊的佛陀和天尊統御下,結出前所未有的大陣勢。

    ……哇!好大陣仗,這是干什麼?唱戲嗎?

    司馬冰心先是一驚,卻隨即發現,這些漫天仙佛,於己不過幻影一般,自己穿行其中,萬物不沾,這些大人物別說碰觸,連看都沒有多看自己一眼,彷彿自己全不存在一樣。

    確認了這情況,司馬冰心放下心來,橫豎左右無事,姑且就當作散心,朝著大陣的中央走去,想探索裡頭狀況,隨即便感應到兩股熟悉的氣息。

    「米粒之光,焉放光華!」

    萬仙陣中,霸皇霸意傲然,彷彿所面對的不是漫天仙佛,而是一群貨真價實的雜碎,眼中豪情,一往無前,一手將憔悴的青女摟入懷中保護,右手緊握霸刀,一刀橫斬。

    毀天之刀,勢如破竹,撞入萬仙之壁!

    匯聚十餘名仙佛萬古,百名大能、菩薩,千萬仙尊與羅漢的超級大陣,在這一刀之下,自生變化因應,開出一條稍現即逝的空隙,霸皇立刻飛身而上,連出數刀,要從此殺出一條生路。

    縱橫的刀氣,迅捷若電,所過之處,天地兩分,就連空間與時間都要被斬斷,大陣隨即變動,封鎖出路,反將霸皇、青女往陣中推得更深,攻擊自四面八方驟雨般襲來,狂轟在霸氣戰甲上,激起無數星火。

    「滾!」

    前路被封,衝不出陣,霸皇起手一刀,氣湧如浪,雖然不能破陣,可首當其衝的那些仙尊、羅漢哪裡接得住?瞬息間,十多顆斷首飛起,甚至有兩名仙尊大能被攔腰而斷。

    「爾敢!」

    「吃我這錘!」

    「阿彌陀佛!」

    眼看情勢不妙,一名枯瘦的佛陀越過空間,具現三頭六臂的巨佛金身,擋在刀浪之前,足下金蓮綻放光芒,拼著被斬掉兩首四臂,硬生生擋下這斬斷乾坤的刀氣。

    同時,數位天尊、佛陀一起出手,或是滔天佛掌拍來,或是紫雷漫天轟下,更有人扔出一把四象皆備的小錘,傾天砸落,卻是一柄天神兵。

    原本就算諸多萬古聯手,也破不了霸氣戰甲,阻不了霸皇去路,但為了護住重傷青女,霸皇不得不張開氣罩,硬抗各路仙佛的猛攻。

    如此一來,哪怕霸皇依然豪勇無雙,力量的損耗卻直線上升,更露出本不應有的破綻,連帶斬出的刀氣也弱了幾分,一輪比拚,終究沒能將面前的巨佛斬破,被困在陣中。

    再次失利,霸皇看著面前的佛身,怒意更勝,「苦難老禿,你阻本霸皇道路,回頭定滅盡你滿門,把你淨土中的大小禿驢盡屠喂狗!」

    淡淡金光自蓮花綻放,順著佛陀身軀而上,先前被斬斷的頭首重新生出,六隻眼睛一起看著霸皇,目中儘是慈悲,合掌嘆息,「善哉!善哉!道友若是願意從此放下屠刀,皈依向佛,當是諸天首善,眾生之福!」

    霸皇大怒,提起霸刀再斬,苦難王佛口誦真言,六臂齊結不動法印,化作一道金光盾壁,硬抗霸刀,周圍的其他萬古各自出手,運轉大陣,化出層層天雷地火,四象五行之力,狂朝霸皇襲去。

    然而,誰也料想不到,霸皇這威猛的一刀,竟是虛斬,明明已在半空拖出長長驚雷,卻在硬碰金光盾壁的前一刻,猛地收招後退,避過這一輪圍攻,換另一個方向出刀。

    身在空中,霸皇頻頻變招,運刀如神,再一次弄得萬仙大陣不穩,諸佛眾仙手忙腳亂,一位位萬古被逼得齊齊出手,一部分強行擋住正面刀氣,其他人聯手圍攻,利用青女拖累,才險險將人封在陣中。

    如此數輪,雖然困在陣中,不得脫出,霸皇依舊斬掉上百仙佛,重創三位萬古,氣勢更勝,反倒是諸天仙佛心驚膽顫,出手越發慌忙,再也跟不上霸皇的章法。

    「一群螻蟻,焉敢猖狂!」

    眼見時機已至,霸皇再不遲疑,一刀破天,壓服乾坤的霸氣,瘋狂炸向四野八荒,菩薩殞滅,仙尊粉碎,萬仙陣中硬生生被炸出一個大洞來,霸皇抱緊青女,合刀化光,朝著剛剛製造的破綻而去。

    「休走!」

    一名生有豎瞳的天尊,閃電出現,阻在刀光之前,輕搖一柄小旗,青嵐氤氳,異香籠罩,化作一道萬古難破的屏障,要先將霸皇截下。

    其餘的仙佛,連忙重組大陣,補齊空缺,將霸皇大耗元氣才開出的破綻,眨眼間重新填補,大陣恢復正常運作,所有仙佛的力量匯聚一處,配合新豎起的那面屏障,從後方合擊霸皇。

    然而,這一回,霸皇卻陡然收斂力量,將青女緊緊護在身前,用寬厚的身軀硬受仙佛一擊,噴出一大口鮮血,一身氣勢卻不弱反強,力量狂飆,全數匯聚在一點,灌注形同自己半身的霸刀之中,手臂筋肉虯起,在彷彿時間停止的瞬息間,緩慢朝前揮動,斬出一式。

    「開。天!」

    凝聚霸皇全力的風雨戰刀,宛如承載著無盡星河,狂洩飆來,讓天地皆闇,還未真正斬出,眾仙諸佛已生出搖搖欲墜之感。

    諸位天尊、佛陀,準備再度出手,阻止霸皇出招,卻聽見一聲霹靂巨響。

    「轟隆!」

    開闢天地的鉅力,從霸刀上爆發。

    終結混沌的力量,乾坤萬象皆不能擋,天神兵級數的小旗應聲而斷,三眼天尊目中閃過驚駭,法身寸寸成灰,只來得及遁出元神,再入輪迴。

    浩瀚萬仙大陣,就此被斬出一條生路,在眾仙反應過來之前,重傷的霸皇化光而出,只留下一聲大笑。

    「哈哈哈哈~~~~你們這群雜碎,等著我上門討債吧!」
V123210 發表於 2019-6-8 21:43
碎星物語 二八章 刀劍相向問兄弟


    「住手!」

    一聲厲喝,來自萬仙陣的核心,一道光影衝天而起,不受陣勢阻攔,從天而降,恰恰擋在霸皇脫出萬仙陣的最後一步,面對衝來的身影,堅定拍出一掌。

    九重天頂的威能,伴隨浩瀚的眾生之力一起湧出,平凡無奇的一掌,在無窮無盡的人道願力加持下,化作不可踰越的巨峰,要將本就重傷疲憊的霸皇攔下。

    「你找死!」

    看見這一掌,霸皇格外憤怒,揮刀怒斬,刀浪化雷濤,撞上彌天之高的奇峰,欲越峰而過,卻明顯力不從心,最終氣盡,被拋震回去,墜入萬仙陣中。

    重入羅網,霸皇強壓下的傷勢發作,一口鮮血噴出,氣勢跌落,眾仙諸佛並沒有立即出手,而是一同望向降下的光影,看光芒斂去,露出來者真容。

    身穿土黃色布袍的中年男子,濃眉大眼,形貌樸拙,乍看像是一名鄉間土農,卻自有一番威嚴,周身暗光浮動,隱約有多道龍影環身,形成真皇帝威,懾人心魄,正是人皇軒轅氏,霸皇一路相扶持的兄弟。

    「哈哈哈哈!」

    霸皇被推回陣中,顧不上身後鮮血淋漓,仰頭放聲就大笑,聲中既有悲涼,也有荒唐,怒瞪前方的男子身影,「兄弟一場,你的道義,就是這麼回報的?」

    面對霸皇的質問,軒轅眉頭緊皺,卻堅定道:「走到這一步非我所願,剛剛我也說過,事情不是無可轉圜的,可你給了我機會嗎?既然如此,為了人族,我亦只能與你兵戎相向。」

    「嘿!」

    霸皇一臉不屑,神情猙獰,如負傷凶獸,瞪著已成強敵的兄弟,軒轅則是一派溫和,全然不像要與人生死相搏,目光看向青女,道:「戰已無可避免,但此戰與她無關,我也不認同以她為質的手段,在你我動手之前,我可以當天立誓,保她平安。你且將她交與我,我先送她出陣,避免誤傷,也好讓你安心一戰。」

    提到青女,霸皇如猛獸般的氣勢,瞬息發生動搖,他望向懷中的青女,神情有幾分不確定,想要讓她離開。

    「不,我不走!」

    青女身受仙界禁法封印,宛如凡人,發不出力量,卻緊緊抓著霸皇衣袖,「要走,除非一起走,他們能要脅你一次,就能有第二次,你別……」

    「不錯!」

    霸皇虎軀一震,疑慮消失,氣勢重新變得無懈可擊,抬頭冷笑,「有一就能有二,我不會再和這些開口便是仁義的東西妥協,你等一等,待我將這些無知雜種一起斬掉,就帶你回家!」

    重傷疲憊,深陷圍困,愛侶拖累,兄弟反目……遭受多重打擊,幾乎已陷入絕境的霸皇,沒有半分懼意,眼中燃起躍躍欲試的鬥志,誓要將仙佛斬下,讓這片不許自己存在的天地翻倒過來。

    兵主鬥志昂揚,風雨戰刀隨之呼應,刀氣縱橫,直衝九天,猶如另一名巔峰萬古助陣!

    「來吧,雜碎們!」

    厲喝聲中,恍若人刀合一體的霸皇,將青女負在背上,斬出一記記媲美永恆的刀氣,要斬仙誅佛,滅盡蒼生。

    「你要戰,那便戰吧!」

    軒轅無奈搖頭,身後真龍長嘯,人道之力湧出,渲染過大半萬仙陣,不住蔓延出去,在全然不涉及大陣法則的詭異情形下,恍若天助,與之結合,引來眾仙諸佛的力量,連成一體,直接讓自己成為陣眼。

    這一手神通,潤物無聲,等若瞬息奪取萬仙陣操控權,可以用自身力量全面加持大陣,也可以反向破陣,不過心念一動之間,陣中眾仙諸佛無不失色,心頭陣陣驚駭,莫可言狀。

    ……瞬息奪取萬仙陣的控制!仁道神能,果真得天眷顧,此人的真實能為,還遠在他近年來日盛一日的名聲之上。

    ……如此人物,又怎甘一直屈於霸皇之下?兩人的反目,早就是注定了。

    ……幸虧他是我們這邊的,否則,若他相助霸皇,就算有萬仙陣,也斷不可能封住他們兩強聯手。

    這樣的念頭,在諸仙、諸佛之間生出,他們將力量傾瀉而出,協助人皇斬霸伏魔。

    仙佛之力,化入眾生海洋,軒轅拔出神兵長劍,氣勢如虹,同樣進入能戰永恆的層次,與霸皇戰做一團。

    兩邊戰事一起,天昏地暗,表面上是霸皇與初始人皇之戰,實際上,萬仙陣內的群仙諸佛,力量都被牽引過去,加持人皇,讓原本略遜霸皇半籌的軒轅,能突破正常水準,反超已被削弱的霸皇。

    幾記對拚之後,霸皇就變了臉色,完全落在下風,甚至可以說是被人皇壓著打,在滔滔不絕的眾生之力加持下,刀勢越顯窒礙,就連霸氣也被壓下!

    全場各路仙佛,都關注著戰鬥的每一個細節,幾乎萬眾一心,期盼著人皇得勝,相較之下,司馬冰心就成了最特殊的一個。

    整個萬仙陣內,司馬冰心旁若無人,冷眼看過皇霸之爭,雖然很關心霸皇的狀態,卻又知道這一切都是幻影,過程早定,自己改變不了什麼,唯一能做的,就是仔細去看,藉此補完自己一直沒能想起的那段最終記憶。

    ……根據歷史,青女就是死在這一戰,與霸皇共同殞命。

    ……可是照我的殘餘記憶,青女好像是背叛了霸皇,才被霸皇一刀斬殺,這件事不曾見諸歷史,甚至似乎沒有旁人知道,非常怪異,而這些事很快就要發生,自己有責任把它看清楚。

    ……只是,有一點很奇怪,雖然此刻的霸皇咬牙切齒,怒意滿胸,可激發出來的力量,就完全不是那麼回事。

    旁人識別不出,但與霸皇一路同行,多次見過他在極度困境中激發力量的司馬冰心,很清楚這絕不是他的應有水準,哪怕身上傷勢拖累,他應當激發出來的鬥志與戰意,也不該只有如此。

    都已經身陷死局之中,還提振不起最佳狀態,專心一志去拚殺,這和自殺有什麼分別?問題是,他似乎有什麼東西放不開,哪怕在死戰中,這些東西仍阻礙著他,令他無法徹底釋放,用最好的狀態去戰鬥!

    ……那個東西,是什麼呢?是對青女的顧慮嗎?但之前同遊時,即使自己被脅持,他也能不受影響,維持本身的鬥心與戰意。人質什麼的,就不該難倒蓋世霸皇!

    越看越疑惑,司馬冰心不解更甚,而戰場上,霸皇被軒轅整個壓在下風,似無還手之力。

    「想要敗我?就憑你!」

    霸皇揮動風雨戰刀,連變數招,卻被那柄刻著日月山河和黎民萬眾的人道寶劍牢牢壓下,又驚又怒:「原來……你一直也隱藏力量,居心叵測!口口聲聲做兄弟,卻隱瞞實力,陣前出賣,軒轅,你今天終於露出狐狸尾巴了!」

    「是嗎?」

    軒轅擋住霸皇劈來的一刀,木著表情,搖頭道:「從來我就沒有隱藏過力量,是一步步修練上來的。只是你自視過高,從來不肯正眼看我,不曾正視我的成長……所以你才一直以為我依舊弱小,不願承認我一早已能與你比肩……告訴你吧,我今日的修為,早在百年前便已擁有!」

    「哈哈哈哈~~~~」霸皇彷彿聽見一個笑話,放聲大笑,胸中怒氣更勝,當頭就是一刀。

    「去你媽的!你當初不過是一個妖族賤奴,連地階都沒有,被充作軍中炮灰,好不容易逃回命來,奄奄一息,倒在路邊等斷氣。要不是我救你回來,後頭傳你功法,給你機緣,助你成道,你早就是個死人,哪裡會有今天?你敬我為兄,我就當你是兄弟,把你當作弟弟照顧,又有什麼不對?」

    霸皇盛怒揮刀,軒轅匯聚眾生之力,化作點點星火,加持自身,力量又攀上了一個新巔峰,皇劍之上星火流轉,生生將戰刀壓住,逼得霸皇不住後退。

    「沒有兄長你,我這一生都只不過是只螻蟻,如今定是冢中枯骨,哪有今日成就?這份恩德,我自當銘記在心,永世不忘……」

    「滾你媽的!」

    霸皇怒罵出聲,顧不上被壓在下風,猛地反擊,戰刀生雷濤,橫捲萬丈天,乘著怒氣,想要逼退對手。

    軒轅調動萬仙大陣,生出禁制之力,讓霸皇的動作驟緩幾成,同時一劍斬出,龍氣環繞,重重擊在霸刀之側,打得霸皇門戶大開,破綻露出。

    「……但是兄長你總是這樣,仗著自己是大哥,只管獨斷獨行,連我的事都強行替我決定,從來也不肯聽我的意見!你殺我大將、屠我子民、壞我江山時,聽過我說話嗎?這一路走來,我的犧牲,我的無奈,我的痛苦,你從來都視而不見!」

    貫穿萬物的人道之劍,帶著長年積累的反駁一起到來,壓散已弱的霸氣,終於突破了本該堅不可摧的霸氣戰甲。

    在萬仙陣壓制下,霸皇勉強側過身體,避開鋒芒,還是被刺在胸口,鮮血狂飆,連忙將殘餘力量集中在背後,不讓這一劍破體傷及背後青女,胸腹之間被劃出一道長長的血口,血灑如泉。
V123210 發表於 2019-6-8 21:44
碎星物語 二九章 底線何在


    「兄長!」

    一劍重創霸皇,這場鬥爭等若贏了大半,初始人皇殊無喜色,面上神情沉重,反倒是……有些不願意接受這結局。

    傷重的霸皇卻瞬間反撲,怒意更勝,先是重手封住傷口出血,跟著強催發霸氣,將體內人道之火逼出,連吐數口鮮血,五臟六腑,甚至內天地都已被嚴重破壞。

    被背負在身後的青女,為著那猙獰的傷口,神色驚駭,險險就要呼叫出來,在嘴邊強行忍住,不欲讓霸皇分心。

    「胡說八道的雜碎,別用那讓我噁心的詞句!」

    霸皇掙扎站立,困獸猶鬥,恨聲道:「你幹的那些事,等同昔日酆都鬼君,天地共忌!你想領著人族獨立,對抗妖魔,脫離仙佛操控,萬界諸天,哪個角落能容得下你?你真以為自己很了不起?要不是我一再替你出頭,替你斡旋排解,他們早就爭著過來,把你粉身碎骨,哪容你活到今日!」

    「……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

    軒轅冷冷道,「外頭的人也都說,兄長你對我恩重如山,有如再造父母。我也一直都是這麼想的,但難道就憑這樣,你就可以殺我親生父母,兄弟手足?」

    「哈哈哈哈---你怪我殺你父母!怪我滅你手足!哈哈哈,軒轅氏,我他媽的就滅你全家大小!」

    霸皇怒極反笑,大吼道:「你那賊父母聽信仙界教唆,要利用你刺殺我,他們殺我,難道我不能反殺?你那幾個狗屁兄弟,被妖族慫恿,要取你而代之,甚至已經把你毒得半死不活,我把他們一刀滅了,你不滿了?你傷心了?我呸你娘親!你這麼想死,不如現在就抹了脖子,直接就可以閤家團聚!」

    「你我間的恩恩怨怨,確實難以算清,但即使前仇不論……」

    面對反問,軒轅剛要開口,對面的霸刀再一次斬出,破天裂地,情義問路,而軒轅皇劍反攻,浩瀚的眾生之力湧動,大陣中仙尊、菩薩也一起傳來力量,仙氣、佛光匯聚,助他再上巔峰。

    九龍環繞,仙佛加持的皇劍與霸刀相交,已傷的霸皇再一次被打飛出去,軒轅趁勢一劍追擊。

    「如今我人族當興,如日方中,你與妖魔合流,屢屢屠戮人族,斬殺我大將!這又置我於何地?究竟有沒有考慮過我的立場!」

    縱橫諸天的霸氣,被眾生之力壓下,所向披靡的霸刀,被統御仙佛的皇劍擋回,霸皇這一仗打得憋屈,前所未有,心中的怒火越來越熾,奮起全力,一刀斬出,力量忽地大幅增加,將乘勝而來的軒轅,驚愕擊飛出去。

    心中好像開了一道口子,霸皇看著借助萬仙陣化去自己刀氣,勉強穩住身形的軒轅。

    「我道獨行,霸道唯我!這諸天萬界,本就該我一人征服所有。是為了兄弟道義,願與你共享天下,我才立下平分江山的承諾,引刀劃界,約束手下妖魔退讓,給了人族發展的空間,有了今日的興旺!」

    霸皇揚刀,冷笑道:「但我給你的就那麼多,不代表剩下也是你的。難道就因為人族生得快,你們追求發展,就要我不斷退縮?你這樣想,又把兄弟放在哪裡了?」

    「不是這樣的!」

    質問漸漸碰觸分歧核心,軒轅再難維持冷靜,周身眾生之力洶湧澎湃,更生出新的變化,將傳來的仙佛之力,真正統御化納,如君馭臣,再非單純合力。

    納仙佛於眾生之中,軒轅人皇的氣勢不住飆升,彷彿隨時都能突破九重萬古的極限,邁出最後一步,而他乘著這股氣勢,一劍直取霸皇。

    「廢話!還能是怎樣?」

    霸皇同樣斬出一刀,刀氣巨浪,崩天而出,迎向眾生之劍,怒喝之聲,寰宇皆聞。

    「我早就警告過你要約束手下,既然你管不住,他們也真敢過來,自然唯死而已!」

    猛招相撞,強光綻放,霸皇明明是傷疲之身,可在胸中怒火燃燒下,擊發出的力量赫然超越之前,與軒轅的皇劍正面對撼,兩股天階九重的力量爆發,天地皆黯。

    如非萬仙陣將威力鎖住,恐怕不止一個大千世界要終結,饒是如此,陣中百餘名仙尊、羅漢,承受不住巨力,爆成一團血霧。

    霸刀和皇劍相撞,巨力爆開的一瞬,直接承受反震的霸皇和軒轅,沒有第一時間回氣、化勁,而是第一時間挺身搶上,爭取戰機,在黯淡天地的強光、顛覆乾坤的衝擊中,近身拚殺。

    這一次,兩人都不再留手,足夠破滅大千世界的力量,完全蘊藏在刀劍之中,半點不曾外洩,斬在對方的身上,每招都是拚命。

    「他們或許有所踰越,我爹媽兄弟確實也有取死之處,但你不是一定要殺人的!」

    「笑話,這話你怎麼不對仙佛去說,去跟妖魔講?他們能殺我,我不能反殺回去?你做事就是這麼搞笑的?」

    「這世界有很多道理,卻不是只有殺與戰才能解決問題!人族當興,我領著他們爭取生存空間,求的是共存,不是滅絕妖魔,你既然出力斡旋,為什麼總是以犧牲為代價?殺我重將,滅我子民,你可以手下留情的,偏偏不肯留下餘地,什麼事都用殺戮來處理,最終弄得一切都無可轉圜了!」

    「放屁!那麼大的事,不傷人命,你以為有得轉圜?你給我轉轉看!」

    激烈的刀劍之爭,每一招的比拚都極耗真元,霸皇縱然戰意昂揚,但先前的傷勢持續拖累,面對氣勢正在巔峰,又有萬仙陣相助的軒轅,終於不支,漸漸落在下風。

    「到今天之前,肯定都有!可你就是獨斷專行,弄到今天這場面出現,你成了人族發展的最大阻礙,我身為人族之主,為了我的子民,只能與你敵對!」

    怒喝一聲,軒轅迫發無上皇道之威,催到極致的眾生之力,連霸氣鎧甲也無法抗衡,生生將霸皇鎮住,動彈不得。

    時機稍縱即逝,軒轅自不遲疑,一劍刺出,直取霸皇的胸膛,卻瞥見胸腹間那道淒慘的血口時,心中一動,而青女的驚叫,也同時傳入耳裡。

    電光石火間,皇劍側翻,硬生生偏了半寸,避開了心臟,斷骨透胸而過,劍中洶湧的眾生之力,沒有直接爆發,而是緩緩流出,在霸皇周身生成一道道金鎖,將他縛住。

    「一切都結束了……」

    軒轅的語氣寂寥,說不出的落寞,縱然戰勝當世霸皇,卻完全不像是一個勝利者。

    「我贏了,照兄長你的規矩,勝者為王,規矩就是勝利者說了算。」

    「你是勝利者?」被願力金鎖緊縛,霸皇未有頹喪,反而像是聽見什麼很好笑的趣事,「你以為這樣,你就成為勝利者了?」

    「抵賴與不認,都不能改變現實!我已經贏了!」

    軒轅誠懇道:「只要兄長服輸,一切都能到此為止……你接受封印,作為常人被囚禁起來,我以人皇之名,保你平安,甚至千載萬年後,待七界大勢底定,便能還兄長你自由,那時人族根基已穩,無懼打壓,我會讓你親眼見識到,共榮共存的理想不是白日夢,不是非要滅盡某一方,才……」

    「以人皇之名,保我平安?哈!我真不知你這麼會講笑話。」

    霸皇冷笑道:「你這麼天真,是怎麼活到今天的?你真以為自己這個人皇頭銜是金招牌?要保我平安,你後頭那些仙佛同不同意?你問過了嗎?」

    「你說我天真,其實你才是最天真的那個!如此大事,我若沒有事先談好,焉敢亂來?」

    軒轅搖頭嘆息,「不像你,無論仙佛,都懂得留下餘地。我之所以肯出手,就是得了天尊和古佛的承諾,只要你肯低頭,那麼前塵往事既往不咎,一切都可以作罷。」

    「唉……」

    一直冷笑對談的霸皇,這回沒有哈哈大笑,反倒是第一次露出心痛的悲涼之情,長長一嘆,狀若心死。

    之前,無論是他深入萬仙陣,驚見在陣央等待自己的敵人,竟是視若親兄弟的軒轅;或是雙方激鬥,在彼此身上斬出傷痕時,他的反應都只是憤怒,只是不甘,聲聲狂笑怒懟蒼天,仇問命運,卻直至此時,這心喪欲死的一聲嘆息,才真正讓人感覺……蓋世霸皇,好像……認輸了!

    個中微妙情感,初始人皇皺眉不解,唯有他身後的青女,心寒地能夠體會。

    「……我本以為,你是真的成材了,出息了,看如今看來,你這輩子,就只是被人利用的命!」

    霸皇喟然嘆息,軒轅還想再說什麼,霸皇搶先問道:「告訴我,我要是不答應你,你又要怎麼辦?現在直接補一劍,送我上路?」

    「絕無可能!」

    軒轅斬釘截鐵,自有一股威勢和傲然,「這已超過我能容忍的底線!」

    「去你媽的底線!」霸皇怒罵,「大局當前,有誰會在乎你的底線?兄弟你已經出賣了,現在卻說什麼底線!你以為自己還能回頭嗎?你不是天真到,以為今天不殺我,他們還讓你活著離開這裡?」
V123210 發表於 2019-6-8 21:44
碎星物語 三十章 極霸

    怒罵入耳,軒轅聞言一滯,回想到之前與天尊、古佛的親自面議,永恆者的親口承諾,焉能有假?正是因為這兩位大人物的允諾,以削弱妖魔為前提,支持人族的解放與繁衍,自己才會痛下決心,參與此戰。

    ……難道,這是一場驅虎吞狼,兼滅鷸蚌的佈局嗎?

    一念及此,複雜的心語訊息,登時從萬仙陣內流轉過來。願力法門,原是人心入道,對於感查人心最是靈敏,再碰上仁道之主,這項神通的發揮,比正常水平強上數百倍,如今整個萬仙陣俱在連結之內,大能與菩薩還能瞬間入定,空無本身的念頭,尋常仙尊與羅漢,卻哪有這樣的本事?

    剎時間,軒轅清楚感受到,陣陣惡念,來自這些仙尊與羅漢,當中確實存在「仁道之主威脅太大,最好能與霸皇同歸於盡」或是「滅了霸皇,再趁仁道之主傷疲時殲滅」的念頭,而且……為數不少,只是尚無法判斷這是他們自身的念想,還是有組織的受命待動。

    感查念頭,並不等於透視思想,過於靈敏的感知,就做不到太深的操作,軒轅一時色變,而霸皇的話持續入耳。

    「……我不肯服輸,你也不下死手,你覺得這樣就算是道義?就不算是出賣兄弟?這就是你可笑的原則!今天這場圍殺,最後就成一場鬧劇,等你下次心情好了,原則過得去了,再來一次?軒轅氏,你當所有人都在陪你玩,和你過家家嗎?」

    霸皇眼神悲傷,像在看一個瘋子,「都到了這份上,你還不理解,那一步踏出去,你已經不能回頭了!要嘛滅了我,成就永恆,成就你人族的不世偉業,不然就是繼我之後,被他們滅掉……不成永恆,終為玩物,我問你聽懂了沒有?」

    「不!」

    軒轅吼叫道:「我不信你的那一套!肯定除了殺人之外,有別的方法,這世上不是非要殺人才能解決問題,我的存在,就是為了否定你的霸道!」

    面對霸皇的質問,又承受萬仙陣中的冰冷惡念,初始人皇的態度有些狂亂,連帶氣勢也跌落幾分,力量出現波動,鎮住霸皇的金鎖漸漸虛化,若隱若現。

    醒悟過來情況不對,軒轅想要穩住心神,加固封鎖,就見霸皇眼神一變,似乎是心死到極點,再懶得半句廢話,剎那之間,眼中再無其他,只剩最純粹的戰意。

    不知是想通了什麼,或是放下了什麼,某種一直拘束住霸皇的枷鎖,瞬息碎裂,早已透支的身軀,重新湧出蓋世無雙的霸氣,強度遠超先前,將所受的封鎖一下衝散,重新凝結出霸氣戰甲。

    「你……」

    軒轅立即催動力量,要加固金鎖,卻發現力量一碰觸到霸氣戰甲,便如遇見暖陽的殘雪,剎那化散,復現的霸氣戰甲,強度超過先前起碼數倍!

    「去你媽的!」

    厲喝之聲,破天裂地,萬仙陣中再次爆開,炸出一個大洞來,余百仙佛遭劫,灰飛煙滅。

    猛烈的爆炸中,霸皇力量釋放,全身大小傷口,都被霸氣戰甲包覆,止住出血,斷絕痛楚,他雙目赤紅,連身後的青女都拋下,龍精虎猛,全身充滿用不盡的氣力,重回巔峰!

    爆發性的力量,當前的初始人皇,首當其衝!

    一腳踢出,踹在軒轅的腹上,無論是九龍護體,星火之罩,還是仁道護身大神通的王者之風、眾生之力加持的不破皇軀……諸多堅不可摧的神異防護,這時都彷彿薄紙般脆弱,在霸氣高度凝聚下,被逐層攻破,一腳貫穿!

    驟遭重創,軒轅滿臉錯愕,萬難相信已來到此生最強的自己,前一秒還掌握全場,竟然瞬間重傷落敗,卻不能改變現實,肚破腸流,倒飛出去,重重砸落在萬仙陣中,不知死活。

    「殺!殺!殺!」

    一腳將軒轅重傷,霸皇氣勢無雙,眼中唯有戰火,腦裡儘是殺意,巔峰戰意,一念無我,進入極霸狀態,揮刀橫斬,極致的霸意,推動戰刀,破天裂地,席捲八荒六合,重擊萬仙大陣。

    一下碰撞,又是上百仙尊、羅漢應劫,爆成一團團血霧,諸多大能與菩薩絕了生機,全賴幾位萬古聯手,將刀氣抵住,萬仙陣卻已經搖搖欲墜。

    霸皇的戰意不息,霸氣無限,一刀未盡,甚至不需要回氣,就又要斬出第二刀。

    萬仙陣中,軒轅好不容易催動仁道神通,將侵入體內的霸氣化消,拚著極大代價,重組身軀,眼見戰情急轉直下,咬牙站起,重拾皇劍,匯聚眾生之力,洶湧劍氣化作一條接天金龍,朝霸皇噬去。

    「停手!」

    「殺!」

    霸皇被引開注意,手中一停,復又朝金龍斬去,浩瀚刀浪化作一條吞噬萬物的黑龍,反過來要將金龍吞下。

    刀劍對撞,天地崩毀,萬物寂滅,巨大衝擊再一次將軒轅撞飛出去,無法想像的巨力,不光是震斷他與萬仙陣的聯繫,更把萬仙陣徹底擊碎,撕裂大地,蒼天兩斷。

    萬仙陣破碎,又有千百仙佛喪命,這方天地也難承連續傷害,接近崩毀的邊緣,處處都是空間裂痕,地火狂湧,天雷肆虐,地水風火攪成一團,呈現出終結毀滅之相。

    見到這樣的末日之景,剩餘的仙佛不顧一切,朝霸皇出手,要消滅這個禍患,獲取逃生之機。

    「殺了他,我們才能活!」

    「霸皇,償命來!」

    「慈悲!慈悲!」

    「莫要怕!大家一起出手,天尊們不會棄我們於不顧!」

    仙氣氤氳,佛光普照,無數法寶神器擊出,片片慶雲升起,朵朵金蓮顯化,萬千仙佛,上至天尊、佛陀,下至仙尊羅漢,此方天地內每一位仙佛,都毫無保留,傾盡全力,合擊欲滅霸皇。

    然而,對已入極霸狀態的他,這卻不過是螳臂擋車。

    「殺~~~~~~」戰刀在手,屠盡仙佛,霸皇宛如癲狂,雙目赤紅,口中怒嚎,刀氣縱橫,每一道斬破乾坤,破滅世界的刀雷,都要帶走數十性命,短短時間內,就殺得仙佛之血,化作傾盆大雨,染遍破裂的絕望大地。

    怒喝邪魔當誅的普化天尊,使出一氣化三清的大神通,也沒能攔住當頭的一記霸刀,和門下數十弟子一起,在驚雷中化為劫灰。

    講著慈悲的自在佛,現出撐天金身,腳踩十二瓣金蓮,想要鎖住霸皇,卻被一刀斬成兩截,形神俱滅。

    「哈哈哈哈~~~~殺~~~~~」連斬兩名萬古,霸皇的氣勢愈發提升,愈戰愈強,也越戰越瘋,打得興起,甚至解除了霸氣鎧甲,全不防守,全部力量都放在進攻和殺戮上。

    瘋癲的霸皇,每一刀斬出,都蘊藏滅盡蒼生,終結天地的意味,無論眼前是天尊佛陀,還是小小天階,都是如此,而對於打來的攻擊,卻不閃不避,純以肉身硬接,無視傷勢累積,戰意愈發高昂。

    在極霸狀態之下,每一道傷痕的出現,都彷彿能用來加強自身,而隨手反擊一記,就是萬古難敵,順帶抹去一票仙佛。

    更詭異的是,在這狀態中,霸皇不只是力量增強,自身氣息還益發玄妙,無窮道紋在週遭出現,勾動天地法則,連結此生千因萬果,恍惚之間,竟似開始了邁往更高層的征途……

    重傷的軒轅,倒在地上,勉強發動眾生之力護住自身,看著天上無數法身破碎,慶雲崩毀,金蓮凋零的慘狀,還有霸皇的奇異狀態,既是恍然大悟,又一陣陣心裡發寒。

    ……我……被利用了……

    ……究竟……是為什麼?

    充滿不解,軒轅沒有第一時間去截戰霸皇,而是搶趕至混亂的原點,尋找青女。

    永恆者居心難測,不可信任……事已至此,只有青女平安,才有希望平息這場騷亂!

    混亂之中,軒轅看到了青女。已傷的她,赫然恢復了力量,早先霸皇一面激戰,一面也持續將力量輸往她體內,衝擊封印,回覆狀態,想與她一起殺出重圍,這些努力……終於在進入極霸狀態前完成!

    只是,此刻青女跌坐在地上,仰頭看著情郎屠戮仙佛,眼中卻再沒有崇拜,而是擔心和無奈。

    「這……這就是霸道之路的盡頭!」青女喃喃道:「他一直存有顧忌,卡在九重巔峰多年,遲遲不願踏出這一步,現在……終於還是避不過這一關。」

    一股懼意,自軒轅心中升起,「這是……什麼意思?」

    「還看不出來媽?」

    青女冷冷道:「他的力量越來越強,理智卻在喪失,就快成了霸道本身的具現……那些仙佛之血,被已入魔道的他吸收,滋養自身,再不用多久,就會突破萬古的桎梏,真正邁出進入永恆的那一步……」

    軒轅道:「他一直立志追求力量巔峰,為什麼明明能晉陞永恆,卻……」

    青女嘆息道:「永恆看似高高在上,其實……永恆者也不只一種,以他現在的狀態,如果這樣晉陞永恆,只會成為一個沒有自我,只知道殺戮和戰鬥的存在……就像瘋囂之主那樣,純憑著本能行動……那時候,就是諸天內的頭號大劫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9-6-8 21:44
碎星物語 三一章 永恆者的目標

    眼看霸皇一刀刀斬出,滿天仙佛皆不能擋,血如雨下,屍灑大地,初始人皇掙紮起身,怒問蒼天。

    「為什麼!為什麼!你們究竟在等什麼?」

    軒轅滿滿的不解,此刻的霸皇再是強絕,也絕無可能以一敵二,勝過兩名永恆者,天尊與古佛卻為何巍然不動,坐看門人弟子遭劫?只要兩者其一願意出手,就算不能將霸皇鎮壓、封印,至少能保住自家這些門人弟子的性命,卻為何坐聽同修、徒子徒孫哀號,不管不顧?

    更何況,撇開救人不談,之前那兩位不是說,霸皇已然成魔,不能不除,只是為了抗衡妖皇,他們才無法直接出手,可現在霸皇已狂,為禍奇烈,卻因何他們不能緩出手來,一名牽制妖皇,另一位來降伏霸皇?

    「因為這才是他們的真實意圖……」

    似乎聽懂他心中的吶喊,青女回過頭,看著初始人皇,道:「你是不世出的奇才,憑著一己實力,練到今日距離永恆者只差一步的境界,但你的見識卻相差很遠,你對永恆者太不瞭解,你甚至不知道他們在想什麼?」

    「還能有什麼?」

    軒轅答得有些自暴自棄,「為財為權,為愛為義,既然有人就有江湖,永恆者也在江湖中,想的東西又能例外到哪去?」

    初始人皇的話,也正是司馬冰心所想,儘管對軒轅這人感覺不佳,但這句話確實深得自己所想,大凡世間紛爭,為的無非是這些,除了這些,還能是什麼?

    「……你確實一點都不瞭解永恆者!」

    青女道:「天階者的主要目標是提升,而到了永恆境界,他們什麼都已經看淡,唯一追求的只有超脫,只要能跳脫出去,他們不惜一切代價。」

    軒轅一怔,勃然大怒,「就為了一己超脫,他們可以置諸天安危於不顧?這不可能!那仙佛與魔又有什麼分別?天理昭彰,這世界不可能是那樣子!」

    「世界……從不是你以為的那樣子。」

    青女望向人皇,眼神像在看一個無可救藥的瘋狂東西,彷彿……他比此刻的霸皇還瘋得厲害。

    「母皇曾和我說過……他與神族反目,自斬神軀,進行轉世,看似對神界的叛變,其實,很有可能是天帝……甚至太初神族為了打破先天桎梏,所進行的一次嘗試,這一點……他可能知道,也可能被瞞在鼓裡。」

    青女道:「仙佛兩位永恆者不出手,明面上是不願以大欺小,實則是為封鎖我母皇與天帝干涉,這才是他們那層次的爭鬥,其餘的事……他們壓根不在乎,哪怕萬仙陣被屠戮殆盡,在他們也不過是能夠承受的損失。」

    「什麼?」

    軒轅驚愕,萬萬沒想到,萬仙聯手伏殺霸皇的血戰,背後居然是這樣的真相,喃喃道:「為什麼……我……我究竟做了什麼!」

    受到劇烈衝擊的,不只是人皇軒轅,還有跟在他身後的司馬冰心。

    ……原來……仙佛都是這種鬼東西?

    ……不是人的東西,果然想的東西都很非人……天階登得越高,離凡越甚,人味也越少,到了永恆,這根本都不知道是什麼東西了?

    ……果然,人是不可能永恆長存的,能永恆的東西……都不是人!

    司馬冰心無語望蒼天,看天上風雲變幻,仙佛血灑,心內全然無感,既不覺得悲傷,也生不出慘烈感受,彷彿正在大量死亡的這些……非仙非佛,連牲口都不算,不過就是雜草、螻蟻。

    這天崩地裂的一戰,對於戰場上的每一方都是浩劫,卻唯獨對司馬冰心是例外。

    區區大能,行走戰場上,分毫無損,無論尋常仙佛,還是霸皇、軒轅這等頂尖萬古,都完全察覺不到她的存在,各種極招打崩天地,也都只與她穿身而過,半點影響都沒有留下。

    並不是每個人,都像司馬冰心一樣幸運,可以在九龍塔中,輕鬆看一段傳奇戰史……至少,同樣捲入這場大戰的司徒誨人和一眾妖族,絕不會覺得自己有什麼可幸運的。

    最初,在九龍塔的持續「寫入」下,這片重現歷史的戰場幻影,化虛為實,步步殺機,但陣中眾仙諸佛為了對付霸皇,僅分出了少量人手,來對付這群疑似霸皇助力的妖族援兵。故而落在萬仙陣邊緣的眾妖,僅需要面對部分大能仙尊的攻擊,應付起來綽綽有餘,牛魔王、蛟魔王甚至不用出手,得到休養時間,填補上一輪苦戰的消耗。

    但眾人想要逃離,卻也是上天無門,司徒誨人的天地雙劍,遭到萬仙陣的封鎖,連昔日霸皇都無法遁出,更別說是他們了。

    逃脫不掉,牛魔王、蛟魔王都暗叫不好,作為部分知情者的他們,約略清楚後頭發生的是什麼,感到山雨欲來的壓力,而隨著遠處霸氣飆天而起,將原本洶湧澎湃的眾生之力壓下,萬仙陣搖搖欲墜,他們立刻變了臉色。

    「大哥,萬仙陣要破了!」蛟魔王怒吼,牛魔王一聲嘆息,「該來的,始終要來。」

    「接下來會怎麼樣?」兩位大聖的反應,讓司徒誨人心頭猛打鼓。

    「接下來你就有幸欣賞,當初殺得諸天萬古凋零的一役了。」

    蛟魔**音裡帶著寒意,「發狂的霸皇,屠戮萬仙,血洗諸佛,要命的最好躲遠點,別被牽連進去。」

    「我們陷在九龍塔裡,又脫不出這片戰場,能躲到哪裡去?儘量撐著吧!希望……陛下能來援手。」

    牛魔王說得毫無底氣,想到永恆者高高在上,妖皇會否出手相救,這件事委實全無把握。

    上天無門,入地無路,諸妖躲在萬仙陣的邊緣,就是有著兩名絕代妖聖壓陣,此刻也只能龜縮在角落裡,無比樣衰地裝孫子,用凌厲的眼神威脅著週遭小妖與人類:如果出得去,誰敢洩漏爺爺今日的醜態,殺無赦!

    司徒誨人與秋豔紅耐心等待,盤算著己方唯一的機會,就是趁萬仙陣崩解,霸皇殺到之前,以天地雙劍強開時空縫隙,穿梭逃到別的世界去。

    這時間可能很充裕,也可能只有一瞬,司徒誨人絕不敢拿自己性命開玩笑,絞緊了神經,預備機會一來,立刻發動。

    然而,沒有想到的狀況是,隨著霸皇瘋狂屠殺仙佛,打得天地崩毀,這方世界也開始步入終結,在這宛如末日的場景中,秋豔紅奪舍而成的身軀,力量源源不斷地湧出,讓她傷勢飛快痊癒,戰力更勝之前。

    察覺到體內異狀,秋豔紅忍不住露出興奮的神情,「我好像……」

    司徒誨人發現有異,側目看去,還未開口,卻見兩名妖族大聖目瞪口呆,錯愕驚望秋豔紅,那神情……就像看到什麼高度禁忌的事物。

    「終、終末之道……」蛟魔王失聲道:「這是終末之軀?後天製造的終末軀體?」

    牛魔王怒吼道:「瘋了吧!這種禁忌之物,毀了尚嫌不及,還有人主動去製造的?魔族喪心病狂,都到這種程度了?不怕一下失控,把大家都搞死嗎?」

    秋豔紅陡覺危險,就聽牛魔王大喝一聲,竟出手打向秋豔紅,這一掌崩天而來,秋豔紅全然無抵抗之力,眼看就要斃命,卻聽一聲怒吼,打斷了牛魔王的攻擊。

    「殺!」

    霸皇一刀斬出,要攔路的仙尊、羅漢斬成無數碎片,踏空俯首,看到了下方的眾妖。

    「討、討厭的氣息!死!」

    或許是想起了什麼,又或者是因為九龍塔的寫入,霸皇俯瞰下方聚成一團的妖族眾人,露出厭惡的氣息,戰刀橫斬,化作一道滔天長河,朝著下方的妖族洶湧而來。

    先前仙佛大能的慘狀,妖族小聖早就看得膽寒,現在見霸皇一刀劈來,沒有誰膽敢硬接,立刻做鳥獸散,或現出原身,或飛遁、或竄跑,迅捷之極,又或發動護身之寶,化光而走,卻依舊有不少慢了一步,被刀氣長河捲入,屍橫遍野。

    「爾敢!」

    「小的們!」

    隨手一刀,消滅的妖族小聖,就超過先前妖族在九龍塔內數番苦戰的損失,牛魔王和蛟魔王都心痛不已,怒吼出聲。卻不料天上的霸皇,聞聲眼神一亮,戰意更甚。

    「死!」

    極致霸意,沖霄而起,猶如實質,霸皇揮刀橫斬,斬出一條吞噬萬象森羅的黑色巨龍,朝著兩妖噬來。

    面對九龍塔具現所出,極霸狀態的霸皇,妖族雙聖本不想正面相撞,可麾下兒郎橫死,強敵猛招已迫在眉睫,就是想躲,也沒有可以躲的地方,想要避免硬拚,立刻就是橫死當場,已是避無可避。

    雙聖對視一眼,自信自己如今也是萬古強者,不弱於任何同儕,對上貨真價實的霸皇或許不夠,但區區一個借形投映的假貨,有什麼可怕的?當下提起信心與鬥志,各自催發全力,要聯手對戰霸皇。

    「不過是一道幻影,咱們還能讓幻影給欺負了?」

    「我早就看他不順眼,今天就在這裡宰了他!」

    牛魔王具現撐天神牛,眼若星辰,首如大日的巨物,猛地一撞,彷彿要撞斷天柱;蛟魔王呼風喚雨,具現水之本元,以天地間七大真水,凝成滔天洪流,極盡陰寒,神通無窮,一牛、一蛟齊戰黑色霸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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