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界大陸] 碎星物語 作者:羅森(連載中)

   
tylinee86 2015-11-3 15:47:30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571 7873867
tylinee86 發表於 2016-5-20 13:43
十七章 大能力者大責任

  龍雲兒從來見沒見過這樣快的劍光,仿佛盡得雷電精要,劍出若電閃,直直落向自己頭頂,還來不及回神,這一劍……就像要將自己劈成兩半。

  自己不是沒見過地階武者,剛才的金鷹魔將,十足狀態下就是地階中的強手,但在自己所見過的地階裡,從沒誰有這麼逼人的劍光,一劍光寒四十州,斬盡一切。

  在這如電的劍光下,誰也不及援手,想活命唯有自救……

  幸好,與江山鐘神魂結合,奉靈入神的狀態還沒有解除,自己並不是沒有防禦的能力……

  速度不是金剛身強項,龍雲兒自知攔截不下,雙拳鼓勁,對著互轟一記,猶如雙鐘對擊,一聲巨響震鳴,響徹九霄,聲波迴盪,附近的人們被這聲波一震,個個氣血翻湧,眼前發黑,有些直接就跪地吐血。

  之前龍雲兒一擊殺斃金鷹魔將時,溫去病開了江山社稷圖,多少有屏護效果,此刻社稷圖已收,他們身上的屏護之物又多被溫去病徵調消耗,被鐘聲震波一掃,登時受池魚之殃。

  但同樣也在鐘震漣漪中,那道閃電似的劍光,不住搖晃,再也快不起來,像落入膠水裡,被漣漪一層層消去力量,雖然最終突破,卻已是強弩之末,與護身金剛勁一撞,便告湮滅。

  使盡渾身解數,才化解掉這一劍致命危機,龍雲兒一陣後怕,暗忖如果不是學會奉靈,現在已經被這一劍斬殺,溫哥哥之前說,自己進入奉靈狀態,能作戰十分鐘左右,看來有些許偏差。

  若只是騰挪閃避,簡單攻防,十幾分鐘撐得到,可如果要打出這樣的攻擊,三擊就是當前的極限,現在已經用去兩擊,只剩下最後一擊的禦敵機會……

  抬頭仰望,龍雲兒預期看到的,是新的魔將出現,可頭才抬到一半,就知道不妥,因為自頂上傳來的,是一股相當正派的感覺,非妖非魔,並不是魔將。

  正上方的空中,只見一人持劍,飄立半空,滿身正氣,二十七八歲,鳳目朱唇,長髮垂腰,是一名非常好看的美女,身上更散發著一股尊貴的氣息,哪怕只是站在那裡不動,就讓人曉得她必是王侯出身。

  女爵獨孤劍!

  龍雲兒腦中直接出現了這個稱號,當世五絕高人之一的女爵,竟然在這樣的情形下遇著,還與自己拚了一招,但……為何?

  再看得仔細一點,發現她手中持著一柄鳳首劍,劍刃上霞光流動,肯定是一柄上品寶兵,她身上衣甲有些破損,傷處滲血,顯然才和敵人大戰過一場,為此受創,就不知道是什麼妖魔這樣厲害,竟能傷到她?

  女爵身後,有一雙羽翼,由光所化,非常絢麗好看,支撐她浮翔於高處,似乎是源於血脈的異能,遠遠看去,真像是來自於天的神人,不過……她在天上怔怔地往下看,似乎……發呆了?

  ……這也太詭異了,修練到這地步的高人,通常不會在陣前發呆的。

  龍雲兒感到訝異,卻見女爵劍尖顫動,似乎又要下擊,龍雲兒心叫不好,連忙先落下地,才剛落地,眼前就陡然一花,獨孤劍同步來到面前,冰冷如劍的目光,直直看來。

  「妳……是什麼人?叫什麼名字?」

  冷硬的聲調,發自女爵口中,有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味道,平添肅殺氣氛,心裡有鬼的龍雲兒不由得一陣緊張,好像自己一句答錯,對方就會當頭一劍斬過來。

  然而,根據自己這些天來八卦打聽到的內容,這位傲世女爵,卻實實在在是個面冷心熱的好人,她嫉惡如仇,更憐憫百姓悲苦,每次只要聽說哪裡有城池被攻打,就竭心盡力地趕去,幫著守護百姓,血戰魔軍,不管遭遇怎樣的危險,刀山來,火海去,從不言悔。

  出身皇室,作為青武仙帝的親屬,她本是最安全的那群人,卻不像其他皇氏宗親那樣貪安渡日,長年在外征伐不休,成天血戰,大荒西朝的所有百姓,對其愛戴有加,口中喊的是女爵,心裡根本當她是女神一樣。

  這麼一個正派的好人,一出手就斬向自己,好像自己是邪魔外道似的,真是冤枉……然而,也不能說自己心裡就坦然無畏了,畢竟,本來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被人看出什麼問題,也不是沒可能的……

  「我叫龍秘書。」心中忐忑,龍雲兒決定先敬對方三分,拱手為禮,道:「獨孤公主適才一劍,卻是為何?」

  聽了這句,獨孤劍眼神轉厲,一下回過神來,持劍抱拳道:「一點誤會,我要斬的目標,是那頭金鷹魔將,它們狡猾得很,如果斬殺後不立即粉碎元靈、處理屍骸,完全有可能就地重生,無意誤擊,非常抱歉。」

  龍雲兒登時大大鬆了口氣,好險不用又打一場,奉靈的效果已經消失,身體正處於衰退期,力量回落,這時候再砍自己一劍,金剛身不知能否扛下。

  驚魂甫定,龍雲兒馬上回頭確認金鷹屍骸,就怕被這麼一耽擱,魔將真的詐屍,自己就罪過大了,哪知……溫去病已站在那邊,僧袖拂過,金鷹魔將的屍骸消失,元靈則化珠分離,被收入袋中。

  ……辛苦了大半天,如果沒有一點戰利品留下,那可真是血本無歸。

  溫去病收了戰利品,一手放在背後,一手立掌胸口,白色僧袍飄飄,俊逸出塵,儼然世外高人,用溫和斯文的聲音,微笑道:「般若波若密,是獨孤女爵閣下吧?貧僧病故問好。」

  獨孤劍的目光掃過溫去病,微露幾分難以置信的錯愕,訝然道:「你就是那個病僧?」

  溫去病微笑道:「貧僧法號病故,病僧乃是各路朋友們所贈的外號,好像還沒聽過有別人也叫這外號。」

  兩人的語氣都算平和,禮數十足,但不知為何,旁觀這一幕的龍雲兒,總覺得他們之間有點暗流湧動……很不友好的那種。

  獨孤劍打量溫去病兩眼,目光最終鎖在他臉上,「我聽聞病僧大名很久了,你是五絕之一,襲殺多名魔將,確實是大有本事之人,我要代百姓多謝你啦,不過……」

  沒等獨孤劍說下去,溫去病搶先道:「在不過這兩字的前面,誇獎說多少都是屁話,女爵既然不是迂腐之人,何必惺惺作態繞圈子?有話直說好了。」

  一番搶白,直接把對方想維持個表面和諧的努力打破,雙方的火藥味,從隱約變得明顯化,而獨孤劍顯然也不是畏縮之人,被溫去病這麼一挑明,便坦明直問。

  「病僧每到一地,必極盡搜刮之能事,巧立名目,讓地方供奉於你,交出各種物資與金錢,滋擾地方甚鉅,堂堂五絕高人,你為何……」

  「般若波若密,堂堂五絕高人,也是要吃飯的。」溫去病賊笑道:「獨孤公主身為皇室一員,至各處均有地方供養,自然不缺錢財物資,和尚我一介光棍,無家無廟,啥都得自食其力,不扯下面子來搜刮,何以為繼?五絕高人什麼的,不過虛名,公主殿下倘若喜歡,以後可以逢人便說和尚不夠資格。」

  獨孤劍搖頭道:「病僧屢抗妖魔,斬殺魔將,連我也不及你,位列五絕,名符其實,但百姓何辜?生此亂世,妖魔肆虐,你既有大能,就該負大責任,為國為民,作一番大事,何必每次抗魔之後,還要拿走他們的錢財,收取他們的物資?」

  「笑話!大能力者要負大責任?那為何只有我們兩個人在到處阻截魔軍?天君不用負?佛子不用負?他們安坐帝都,不用出手,妳這番能者多勞的謬論,不去對他們說,卻來對我講,豈不是可笑?」

  溫去病一輪回嗆,獨孤劍登時不知如何回答,更不料溫去病接著還有話說,「有能力的就該負責任,大的扛大責,小的盡小力,妳口中的生民百姓,生而於世,難道就沒有自己的責任?我給他們盡責的機會,有什麼問題?」

  獨孤劍脫口道:「你這是強詞奪理!他們……」

  「他們怎樣?他們力量不大,所以可以不用出力,可以坐享其成,把一切希望寄托給英雄,自己就躲在安全地方,求神拜佛,希望奇跡出現?嘿嘿,神佛也要收供品的。」

  溫去病冷笑道:「他們打不過,我去替他們打,他們不願死,我去出生入死,他們出錢,我來賣命,天公地道!皇帝尚且不差餓兵,喊人賣命都要給足薪餉,妳什麼地方看不過眼?」

  獨孤劍壓根想不到會被這樣搶白,怔怔一出神,隨即道:「你要收取報酬,那也還罷了,為何不能事前直說?要用各種名目勒索?」

  溫去病笑道:「注意妳的用詞,和尚我從不勒索,我要了,他們不給,我拍拍屁股走人,幾曾對他們做過什麼?每次收帳,都是魔軍被擊退,魔將被殺之後,先收貨後給錢,條件優厚,若依公主之言,我是不是該在每次魔軍攻城時現身,先要他們付錢,把該給的東西給了,有給就替他們打,沒給就直接走人?這就是妳認為比較好的方法?」 
tylinee86 發表於 2016-5-23 14:57
十八章 使用者必須付費

  獨孤劍無言以對,自己當然不可能支持這種作法。擊退魔軍之後,找藉口搜刮地方,這還可以說是個人品格問題,但考慮到使用者付費這個立場,甚至也很難批評他私德有虧。

  可如果是先收帳,再抗魔,那就不一樣了,有錢收就抗魔,沒好處就坐看魔軍肆虐,這不成了傭兵?而且,還是那種只認錢的傭兵,再差勁也沒有了。

  當前天下,人族危如累卵,正道勢弱,肯在外頭與魔軍戰鬥,又有足夠力量威脅到魔軍的,除了自己,就只有這一位了,如果把他惹毛了,他袖手不幹,天下百姓只會更慘。

  ……這個世道,想要找一個不計榮辱,不問其他,一心只救世為民的人,為何就那麼難?

  獨孤劍道:「好吧,各人有各人的做事方法,我不想過度要求……這一趟我本是響應大鑄,護送拔山劍莊入京,你們也是嗎?」

  女爵放下身段,溫去病笑笑卻不回答,龍雲兒曉得他沒打算和對方建立友誼,唯有自己開口。

  「我們……我和表哥,負責帶這些匠師入京,也是去參加大鑄的。」

  龍雲兒試圖表現善意,不管怎麼說,自己對這位傲世女爵非常有好感,像這樣的人物,一心一意守護人族,奮不顧身,別說大荒西朝,就算把自己的世界也算上,都不多見,是個真鋤惡揚善的義士、大俠。

  雖然不太清楚,溫家哥哥為何不喜歡她,擺出一副處處針對的樣子,但他有一個好處,就是從不用他的標準,來強自規範、要求自己,給予自己很大的自由,他不喜歡的人,也不禁止自己去與之接觸,自己正可以和獨孤劍結交。

  「這批匠師是我人族的希望所在,既然現下合在一處了,公主殿下不若與我們同行,合力保護他們到帝京?」

  龍雲兒拱手說話,非常客氣,聽說獨孤劍是個非常傲氣的人,這個邀請實在沒多大把握能得她答應,哪知話一說,她隨即點頭。

  「正該如此,妖魔勢大,我一人恐有未逮,如果能齊心合力,成功的把握就高得多了。」

  獨孤劍道:「妖龍對我們這次大鑄也很在意,正讓魔軍四處截殺,我護送拔山劍莊的人馬,途中與妖魔衝突多次,互有傷損。」

  龍雲兒登時明白,怪不得獨孤劍身上帶傷,原來是沿途作戰的結果,以她的強橫武功,若不是連續作戰,怎會傷成這樣?不過,能對她造成傷害,妖魔那邊恐怕也不只一兩個魔將在行動……

  溫去病對兩女的交談充耳不聞,自顧自地走開,獨孤劍的目光一直盯在他身上,卻對著龍雲兒道:「最具威脅性的對象並非魔將,而是妖龍的人形化身。」

  龍雲兒奇道:「人形化身?那是什麼?」

  獨孤劍正色道:「九頭妖龍善於化體成形,八大魔將就是它以自身妖氣,輸入特殊靈材中點化成形,而人形化身則是牠分割神魂變出,力量遠比魔將要強得多,更具有一些難測的神通,非常難戰。」

  龍雲兒著實感到棘手,八大魔將基本都是地階,能力參差不齊,有些非常水,像石魔這種徒具境界,靈智有缺的,還比較好對付,碰上金鷹那樣的,那就不好打了,若不是被溫家哥哥唬弄到心驚腿軟,實力十不存一,自己就算奉靈躍階,也休想將之擊殺。

  那個什麼人形化身,如果比八大魔將更強,那豈非奉靈了也打不贏?這種強敵若遇上,不知道溫哥哥要怎麼對付?

  龍雲兒心念一動,問道:「之前都只聽過八大魔將,人形化身還是首次聽聞,殿下知道他們……您和他們交過手了?」

  獨孤劍點頭嘆息,「確實動過手了,一對一,我和他們勢均力敵,但二對一,我就逃得很驚險,聽說,人形化身共有三名,個個狡詐,心機更比武功要厲害。」

  這輪介紹,聽得龍雲兒頭皮發麻,光是戰力強就已經很恐怖了,還狡詐陰狠,這種敵人要怎麼對付?也難怪女爵都吃了虧,溫家哥哥知道這回事嗎?他聽都不聽,會不會太托大了?嗯,自己不該這麼想,無論什麼時候,都要對他有信心才行,不知道溫家哥哥有什麼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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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龍雲兒與獨孤劍商談,拉近雙方關係的時候,溫去病已回到人群中,收拾善後,也為下一場戰鬥做準備。

  這一場亂戰,雖然人命傷亡極少,讓那些武裝護衛們大感慶幸,但身為雇主的匠師們卻欲哭無淚,因為金鷹魔將的攻擊,他們所持的兵器,基本都被強行徵調,後來激戰中,他們貼身收藏的護命法器,也被徵調離身,兩相碰撞,還能剩下來的,十不存一。

  人雖然活著,家當等於被洗了一遍,有些甚至連口袋也被掏了乾淨,當他們看見魔將被擊殺,從驚愕中回過神來,確認完自家損失,許多人跌坐在地,不知道該哭還是該慶幸。

  「般若波若密,一切皆是身外物,執著是苦,放下才能離苦得樂,得到解脫。」

  出現在眾人眼前的溫去病,仍是高人風範,瀟灑飄逸,但對著一群剛被洗劫過的受害者,大家之所以還苦笑著,沒有衝上去一頓暴打,純粹是因為五絕高人的手段太驚世駭俗,不但唬到了金鷹,也把他們都嚇到了。

  原本眾人對病僧的了解,還只是他出道後,連連誅殺魔將,鋒頭極健,直追老一輩的仙帝、佛子、天君,但這回親眼看他化身天地,一掌降伏魔將,諸般神通大能,簡直到了匪夷所思的程度,別說什麼位列五絕,簡直就是傳說中的神佛降世。

  遇上這麼一位行走於人間的活佛,眾人哪還敢有什麼意見?紛紛拜倒,哪怕對他的「教誨」並不認同,也只能埋怨是自己慧根不夠,凡心太重,哪敢有什麼怨言?否則若也被活佛斥一聲「冥頑不靈」,不等妖魔來,自己就要先下十八層地獄了。

  「……爾等還是不懂。」溫去病搖搖頭,道:「那這麼說吧,凡是手上、身上法器盡毀的,就不用去大鑄了,貧僧會護送各位入京,抵達京師後,找個所在安生吧。」

  前半句話說的時候,不少人臉有怒容,大家的法器之所以損毀,全是為了抵抗妖魔,就算東西毀了,人還在,一身本事還在,這樣就開始轟人,也太兔死狗烹了。

  但聽完後半句,有些位份較高的匠師,流露深思表情,隨即恍然,起身向病僧行禮。

  「神僧果然慈悲,魔將來襲,對我們不啻是一次篩選,各家能力一目瞭然,唉,我等無能……」

  一名花白頭髮的匠師無奈搖首,剛才一輪混戰,並不是所有的匠師都被奪了兵器,更不是所有的護身寶物都給徵調,金鷹魔將的馭兵之能,明顯是操控凡兵,庚金之氣一掃,一令百應,但到了戰器,成與不成就是各半,遇到優秀兵主,基本只能令兵器騷動,無法讓其脫手服從。

  身上最強的兵器,連戰器的水準都不到;雖然持有戰器,卻連保住自己的作品都做不到……這樣的人,就算去了帝京,參加了大鑄,又能做什麼?說好聽是盡棉薄之力,說實際點就是添亂!

  很多匠師其實也心裡有數,趕著上京參加大鑄,一來是趕個機會,二來是為了求個庇護,妖魔再怎麼兇狠,一時也還打不進帝京去,再沒有哪個地方比那裡更安全,能躲進去就能保身家平安。

  老匠師道:「神僧明知我等無用,還不辭勞苦護送入京,真是大慈悲,我等叩謝神僧。」

  溫去病袖袍一拂,道:「不用謝,獨孤公主隨拔山劍莊而來,護衛上京主要是謝她,貧僧不敢掠美。」

  說完,溫去病注意到,人群中有個不住跳動的身影,向自己揮手,正是平春,他手揮得頗急,不知道是出了什麼事。

  平家人是這趟任務的主要目標,自己一直是緊緊盯著,剛才妖魔來襲,自己始終留一份心在他們身上,確保他們平安,直到金鷹魔將被龍雲兒一拳敗殺,他們都好好的沒事,現在找自己是有什麼事?

  無視其他人的詫異目光,溫去病過去關心,跟著平春去到平家人所在,一處僻靜偏地,看見頭破血流的平劍秋,先是訝異,跟著便為之失笑,「我說,平大匠,你這是什麼狀況?才一轉眼你就成這樣,我覺得保護你實在不是件容易工作啊。」

  聽平春、陳有龍的解釋,溫去病著實覺得任重而道遠,身為匠師,平劍秋、陳有龍都沒法在庚金之氣下,保住己身的兵器,被奪取上天,勉強保住一絲顏面的,是他們的兵器沒有損毀,最後還落了回來。

  但之後就比較尷尬了,平劍秋的那支定天棒,由高處掉落時,被他招回,然後直接掉到他腦袋上,把他打了個頭破血流,如果不是平春幫著擋了一擋,搞不好就這麼掛了,這結果……溫去病真不想承認自己與他是同行。

  不過,平劍秋急找,卻是為了別的理由,他取出一件事物,喘息道:「原來大師是為了此物而來。」
tylinee86 發表於 2016-5-23 15:01
十九章 橫擊仙帝的遺產

  頭上纏著繃帶的平劍秋,從袖中掏出的事物,是一張已發黃的紙,雖然還沒看到裡頭內容,溫去病卻有想笑的衝動。

  「老平,卷軸之後是玉板,玉板之後還有張紙,你們平家真是好事多為,庫藏多多啊,還有什麼?乾脆一次拿出來算了……」

  地處偏僻,周圍沒旁人,溫去病索性賊笑起來,但笑沒兩聲,看清楚紙上的內容,登時一愣。

  紙上繪了了一塊牌子,材質無法從圖上看出,但牌上繪有的法陣,自己卻再熟悉不過,正是江山社稷圖的其中一張。

  「呃,這是……」

  溫去病揚了揚眉,瞥向平春。之前兩人的交流,意外還談得不錯,自己更意外發現,這個看似一無是處的少年,有著一些令人意外的長處,他對機關學的期望與志向,不是單單興趣而已,至少,作為基礎,他的數算能力不錯。

  在自己的世界,一名成功的大匠真不是那麼簡單,特別是在九龍寨中能混到大匠的位置,基本都是一名博通多個科系的學者,機關學未必個個都會,可算學、博物學這兩項,只要修得稍差一點,大匠一天都幹不下去。

  可在大荒西朝,一切都水得厲害,大匠無非就是個尊稱,這邊的傑出匠師,也都只是傑出工匠,沒多少大師的原創能力,在自己眼中,就是一群鐵匠,所以看到能認認真真探討算學問題,拿著算籌,屈指計算星斗軌跡的平春,確實有種驚喜。

  ……雖然,受限於大荒西朝的水準,平春的程度差強人意,他那些自以為別出心裁的算術理論,基本都走上岔路,得出的結論也全錯。

  自己沒有閒情逸致收徒授業,可看他與自己有志一同,卻走上岔路,忍不住指點他一些錯處,結果,這個桀傲不遜,非常硬氣的小子,兩眼放光,像見了神,跪在地上向自己求教。

  一番暢談後,考慮到這小子碎了肩骨,自己必須保護他們一家上京,他們全家人又超級靠不住的,為了安全起見,自己特別給了平春一張木牌,作為護符。

  那張木牌,是自己這兩年研究江山社稷圖,試圖將殘缺的部分自行補完,所製造出的仿製品,雖然不和原版相比,卻也有相當的守護效果,金鷹魔將襲擊時,平春就持著那張木牌,使用自己傳授的法訣,變化為護罩來自保。

  自己並不擔心,有人能從這張木牌中看出什麼端倪,大荒西朝的技術還沒到那程度,或者該說,如果真有人能看穿木牌上的法陣,自己求之不得,就有個對象一起切磋、研究了。

  一開始看到平劍秋遞來的那張紙,溫去病沒理解過來,好奇平劍秋是什麼意思?臨摹了自己給平春的那張牌上法陣,拿來給自己看。

  可再看一眼,這張紙不只是發黃,上頭的特徵怎麼看都相當古老,起碼有三四百年了。

  「咦?」

  再看一眼,確認狀況,溫去病益發覺得事情不簡單,轉看向平春,就看他也一臉的莫名其妙,道:「學生剛才用了老師你給的護符,他們看到……就……就這樣了,棍子落下來,也沒留意到,頭就給打破了……」

  ……老師?不要打蛇隨棍上!小鬼,我發過誓,這輩子不收帥哥當弟子的。

  溫去病腹謗幾句,顯然,平春也不知道是什麼狀況,他皺眉想了兩秒,最後決定,道:「這事與我無關,我相助這裡的匠師入京,也不是只有你們一家,雖然我有我的目的,不用告訴你們,但與你們基本是沒關係的,也沒想過一定要從你們身上得到什麼。」

  這個解釋,溫去病自己想想都覺得欠說服力,但平劍秋卻像聽到什麼不可思議的事物,愣在當場。

  平春道:「老師是可以信任的人,對我平家沒有惡意,無論什麼事情,都可以告訴他的。」

  少年的話,對平劍秋的影響不小,他沉吟片刻後,望向溫去病,卻不言語,溫去病會意,朝四周打了封禁,幾個人登時被一層黑光所籠罩,沒人能看透。

  堂堂的匠師世家之後,卻連這一手都做不到,平劍秋不勝唏噓,道:「在下無能,令平家列祖列宗蒙羞……神僧,你盯上我家,難道不是佛門的意志?不是須彌佛子讓你來的?」

  溫去病眉頭微皺,平家實力不怎樣,牽扯倒還不少,不但有道門淵源,居然還和佛門有恩怨?

  「和尚我孤家寡人一個,背後沒窗也沒門,至於須彌佛子,嘿嘿,人家是當今佛門領袖,貧僧倒是認識他,可他就不認識和尚了。」

  「難道神僧你不是為了橫擊仙帝的遺密而來?」

  「橫擊仙帝?那個到處去亂的?」溫去病揚揚眉,「居然和麻煩人物扯上關係,你們真倒楣。」

  平劍秋一直遮遮掩掩,早知他身上有鬼,卻沒想到忽然冒出這麼個大鬼來,橫擊仙帝是一千年前擊退妖魔,建立人族大盛世的英雄,橫壓一整個時代,就連自己這個穿越來的外來客,都聽過他的名聲,知道這個人的厲害。

  歷史上所有厲害人物,死後所留下的一切,都會吸引人們瘋狂追逐,這位五百年……甚至可能數千年裡的第一人,自然不會例外,不知有多少人都在追尋他的傳承,希望能夠得到一招半式,重現當日橫擊仙帝的威能。

  不過,可能就是因為一堆人搶得太狠了,人魔妖都來搶,最後橫擊仙帝的傳承消失在歷史中,隨著妖亂大地,別說沒人繼承到,甚至連橫擊仙帝到底有什麼神通、憑什麼絕學橫掃天下,都沒人曉得了。

  一千年的時間過去,到了今日,橫擊仙帝的功績沒什麼人提起,但橫擊仙帝的傳承、遺產,倒是經常被提及,只不過沒人認真,基本都成了街頭騙子的謀生素材,反正沒人知道橫擊仙帝的神通是什麼,那說什麼就是什麼了。

  溫去病本想調笑兩句,挺好奇以平家的眼力,會不會被人給耍了,拿了一件不知所謂的東西,當成是仙帝遺寶?但想到平劍秋拿出來的圖,溫去病覺得平家可能不是在胡扯。

  「老平,你是說……這張牌,是橫擊仙帝的遺產?」

  越想越奇怪,江山社稷圖,是自家世界的秘寶,是當初青木妖聖推演古代絕陣衍生,來歷什麼的,都是清清楚楚,有來有據,怎麼忽然就穿到這個世界,變成橫擊仙帝的遺產?這是怎麼回事?

  平劍秋搖頭道:「我平家祖上,在一千年前,曾有幸追隨仙帝征伐,機緣巧合,受仙帝陛下指點,為他打造器物,過程中,祖先留下了一些作品……」

  「慢!我怎麼越聽越不對呢?」溫去病笑道:「接了雇主的委托,受雇主指點來打造東西,怎麼還會有東西留下?就算是練手的試作,事後也會被回收銷毀吧?你祖上是怎麼留東西下來的?」

  正因為是同行,所以格外清楚裡頭的禁忌,匠師造器之後,把剩餘材料收歸己有,這是業界不成文行規,沒有什麼,但偷留一份設計圖,那就挺犯忌諱的了,更別說還事後私自重造,甚至一早偷藏下部分成品,這別說犯禁,是肯定會招來殺身之禍的。

  ……對於平家人的職業操守,溫去病著實無言,連這種事都幹得出來,平家沒給人一早滅門,真是非常走運了。

  平劍秋臉上一紅,道:「先祖是因為此物神妙,與諸般法器製造之理背道而馳,不是神器,卻更勝神器,為之入迷,想要鑽研,這才保留其中部分……但也因為事關重大,不得不躲入民間,遠走他方。」

  「然後呢?」溫去病道:「應該沒有走漏風聲吧?如果讓人知道你們和仙帝遺產有關,焉能容你們活到今日?」

  平劍秋搖了搖頭,道:「先祖只是為了鑽研那幾件神物,並沒有什麼其他的野心,後來遇上妖亂大地,家業傳到兒孫手上,有一次,遇到一名僧人被妖魔追殺,當時的家主忍不住出手相助……」

  幫助的結果,那名僧人在幾件神物的護持下,保住性命,可平家也因此卷入爭端中,被妖魔殘殺大半,幾乎滅門。

  僧人過意不去,負傷離開之前留下一個承諾,更留下一件信物,只要日後恩人一家持這信物上門求助,他無論如何也會完成這要求,哪怕他已不在,他的弟子門人也會代為盡責。

  溫去病邊聽邊想,道:「原來傳說有誤,與你們家有關係的不是道門尊者,而是佛門高人,難怪道門沒給你們好臉色了……嗯?你為什麼以為我是須彌佛子那邊的?數百年前的那個和尚,是飛龍寺的?」

  飛龍寺,是大荒西朝佛門勢力之首,平家能得那邊的報恩承諾,比得到什麼寶貝都更珍貴,照說有此淵源,平家當吃香喝辣,受用不盡,怎麼今天會弄到這副光景?

  平劍秋尷尬道:「那位高僧離開兩天後,家中失竊,幾件神物全部沒了。」

  溫去病一怔,忍不住笑道:「懂了。」
tylinee86 發表於 2016-5-23 15:12
二十章 慘烈的女爵殿下

  機緣巧合,救了某個高人,獲得高人承諾報答,這種奇遇其實不算少見,只要受恩者說話算話,最後通常都能成就一段江湖佳話……如果真有那麼簡單就好了。

  人心難測,不是受了恩惠,就一定會全心報恩,事後左想右想,厚恩難報,索性賴帳,甚至恩將仇報,這種例子都不少見,更何況,這還是一個跨世代的承諾,即使當事人身故,後人仍有執行的義務……這種恩情,一個處理不好就成仇了,這種事,溫去病看很多了。

  那位飛龍寺的僧人,立下還恩的承諾,本是給予平家的庇護,可他前腳剛走,平家的幾件傳承神物都不翼而飛,這裡頭代表的意思就頗堪玩味。

  幾件傳承神物,是平家的機密,不敢讓外人知道,更不會莫名失竊,要說嫌疑最大的對象,自然就是飛龍寺的和尚,也許是他本人,也許是他的同門或弟子,可能性頗高。

  平劍秋道:「那幾件神物失竊後,先祖既憂且懼,帶著全家人連夜逃走,改姓為平,埋沒姓名,又一次遷到了別處生活,唉……那位先祖不久便即逝世,後人試圖重造那幾件神物,卻再也沒成功過,只有一些殘圖留下,這張圖就是其中之一。」

  溫去病沉吟片刻,從平春手中收回那張木牌,法訣一打,木牌碎散成千百細塊,臨風一轉,憑空化為一條巴掌大的有翼飛龍,振翅飛翔,繞了半圈,張口嚎嘯,儼然如生,跟著便回到平春掌上,又分解聚合,變成一張木牌。

  平劍秋目瞪口呆,怔怔道:「沒錯,真是社稷圖,橫擊仙帝的江山社稷圖,怎麼會出現在你手上?」

  溫去病看看平劍秋,再看看那張發黃的紙,腦裡無數疑問冒了出來。

  平家當初持有的,只是仿製版本,就和自己仿製給平春的那塊一樣,但平家仿造的依據,是橫擊仙帝所持有的版本,那個版本……是正版嗎?

  巧的是,江山社稷圖這個名字,同樣也在這個世界使用,是兩個世界有共通之處,或者,真是青木妖聖的江山社稷圖流散到諸天萬界,在大荒西朝也有流傳,而後為橫擊仙帝所得?

  溫去病道:「你們改名字跑路之後,就從此沒事了?如果人家真要斬草除根,只是這樣應該跑不掉吧?」

  平劍秋嘆息道:「此事過後,我平家一族提心吊膽,一直就怕惹禍上身,為了謀求安穩,還特別向道門巴結,希望能攀上道門的關係,遭遇什麼危險,也有個庇蔭,哪知……」

  溫去病笑道:「哪知兩面不討好,道門的馬屁拍不熱,佛門的馬屁不敢去拍,日子越過越緊張……」

  平劍秋問道:「神僧你持有社稷圖的仿品,真不是來自飛龍寺?」

  溫去病道:「你看都看了,還問我這話?」

  平劍秋無言以對,就是因為看了,才感覺到不可思議,平春手裡的仿品很新,身為匠師,一看就知道是新造不久,但這個結論更讓他沒法相信。

  江山社稷圖是神器等級的寶物,其製作原理還與其他神器背道而馳,就連自家先祖都只能利用協助修復的經驗,製造仿品,時隔一久,根本就造不出來了,而今自己眼前居然出現新的仿品,那……造得出來的那位,豈不是名符其實的超級大匠?

  陳有龍和平春也想到了這點,看溫去病的眼神整個都不一樣了,益發覺得詭異,甚至可以說……看起來不太像人了。

  溫去病卻沒太在意他們的眼神,暗自思潮如湧,考慮著很多東西。

  江山社稷圖,目前基本上是手裡最好的一張牌,能在大荒西朝橫著走,全是靠它,這還只是一個大概八成的殘缺品,兩年來自己殫精竭慮,就想把社稷圖補完,雖然造出了仿品,卻離完成還差很遠,無法和真品混合使用。

  環顧兩個世界,自己幾乎敢拍胸擔保,想要補全江山社稷圖,自己是最有可能的人選,如果連自己都做不到,兩個世界內再無旁人有這技術。

  至於找到正品來補齊,這事自己連想都不敢想,青木妖聖造出社稷圖,已經超過十萬年,在歷史中時隱時現,最後幾次出現,都是不完整的狀態,鬼才知道不全的部分是否還存在?又要去哪找?

  不過,社稷圖失散到其他世界,這種事情有些超乎想像了,那個橫擊仙帝是什麼來頭?他能在一個混亂大時代中,掃平諸敵,開創和平盛世,本事之大可想而知,自己或許該了解一下,這位仙帝的具體資料,圖謀後續。

  溫去病道:「神物失竊,未必是那位高僧所為,你們沒去查證過?」

  話出口,溫去病搖搖頭,想也知道不可能,平家面對飛龍寺這樣的大派,基本沒有自保之能,這個查證弄不好就是滅門之禍,他們既然都隱姓埋名,躲得遠遠,自然不會再回去飛蛾撲火……

  「明白了,要弄清楚這樁百年疑案,看來還得落在和尚我身上。」溫去病搖頭道:「和尚我負責送你們上京,到了帝京後,去探探看飛龍寺的動靜吧,嘖,本來還想說藉著你們與道門的淵源,找天君談談條件的,搞半天你們和道門沒淵源,傷腦筋……沒法和道門交易的話,玉淨瓶和天道明火要去哪弄啊?」

  溫去病是故意在三人面前抱怨,畢竟剛聽完別人的家族秘密,自己不趁機交點底,他們又如何能安心?如果還懷疑自己別有用心,萬一等會兒跑路了,又給自己找大麻煩。

  果然,平劍秋聽完一怔,驚道:「你、你要求讓你提供火種,就是為了五斗觀的天道明火?那是人家的鎮觀之寶,怎麼可能會讓你……」

  溫去病聳肩道:「我好歹也是五絕高人,就算這稱號很水,但至少在我殞落之前,總該有點分量吧?再加上你們與道門的淵源,或許就……好啦,當然現在是沒搞頭了。」

  平劍秋奇道:「你要天道明火做什麼?此物是造器、煉丹的一等道火,煉物至純,莫非你也會……」

  溫去病道:「這個就是和尚的私事,老平你不用管了。」

  ……其實我不好意思告訴你們,天道明火我只是順便要的,真正的目標是玉淨瓶。

  平春問道:「老師,你是橫擊仙帝的繼承人嗎?」

  先前對五絕高人似乎不屑一顧的少年,整個眼神都不同了,平劍秋、陳有龍聽了這一句,陡然一震,望向病僧的眼神也大異。

  當世五絕高人之一,無非是個比較出色的人族,卻也可能隨時殞落,但如果是橫擊仙帝的傳人、繼承者,那意義就不同了。

  一千年前,一度橫掃大地,開創不朽盛世的偉大仙帝,他所代表的是一個希望,對於大地上早已陷入絕望的所有人族,這是一道比大鑄更有可能逆轉時局的光明。

  ……橫擊仙帝的繼承人……

  溫去病摸摸下巴,要是一早知道會扯上這等事,自己肯定打著偉人的招牌,招搖撞騙,比憑空扮高僧省事,但現在……自己就沒興趣被人誤解了。

  「不,我和那個人沒關係,那個人……」

  話隨口而出,沒有特別意思,但當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溫去病臉色驟變,被自己說的話給嚇到了。

  ……真的,沒關係嗎?

  ……橫擊仙帝持著江山社稷圖,來到這個世界橫掃人魔妖,而今自己又持著社稷圖來到,這一切只是巧合?或者,大家都是用相同管道來的?太一?

  ……那個人……確實與太一關係匪淺……

  臉色陰晴不定,溫去病沒再往下說去,把手一揮,撤除封閉的黑幕結界,就看見……外頭圍滿了人,都是各家的匠師,眼神既有期盼,又有不安,全都在等候自己。

  「靠……呃,般若波若密,諸位因何事在外等候貧僧啊?」

  結界的封閉性很好,外頭的人不可能聽見裡面談話,但這些傢伙明知道裡頭有人在秘密談話,還全都圍在外面,一點尊重隱私權的概念都沒有,實在是非常不懂得做人。

  一看溫去病出來,眾匠師七嘴八舌地確認,溫去病護送眾人上京的承諾,是否還算數?

  溫去病奇道:「貧僧剛剛不是才當眾承諾各位?各位為何放心不下?」

  詢問眾位匠師,他們尷尬地表示,拔山劍莊的隊伍過來合流後,這邊聲勢大壯,女爵獨孤劍也來協助護送,這支隊伍如今有兩位五絕高人在列,聲威大壯,他們希望確認病僧願意與女爵同行,要聽病僧親口承諾才安心。

  得到溫去病的再次承諾,眾人放心地離去,自覺可能給溫去病帶來麻煩的龍雲兒,嘆了口氣,尷尬道:「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女爵殿下宣告要同行護送後,他們就爭著要來問你……是怕你們同為五絕高人,王不見王嗎?」

  「我知道。」溫去病笑道:「五絕高人中,獨孤劍號稱是血戰魔族,最為慘烈悲壯的一個,知道這是甚麼意思嗎?」

  龍雲兒想了想,皺眉道:「是說她戰鬥時後受的傷最重嗎?」

  溫去病苦笑道:「不只,她參與護衛工作時,被她護衛之人的存活率,也是出了名的低。」

  「啊?」

  龍雲兒倒吸了口涼氣。
tylinee86 發表於 2016-5-23 15:17
二十一章 人和之輔

  透過溫去病的點醒,龍雲兒意識到一個重點,亂世之中,人們祈求的是平安,說穿了也就是保命。

  對於那些肯拚敢戰,總站在隊伍最前頭,浴血奮戰到最後一刻的英雄,人們贊其壯烈,當他們是偶像般崇拜尊敬,不過,如果換個場景,沒有堅城守護,隨行的那位英雄又總是與妖魔戰得極為「壯烈」、「慘烈」,情況就不一樣了。

  龍雲兒苦笑道:「獨孤公主是人族的英雄,怎麼被說得像是掃把星一樣?」

  溫去病哂道:「當英雄是很現實的,不但要贏,還要總贏得漂亮,那才是英雄,不然妳人走到哪裡,災難跟著到哪裡,這種英雄和掃把星有什麼不同?」

  龍雲兒辯解道:「那也不能說是獨孤公主的問題啊,她可是個真正的好人呢。」

  溫去病笑道:「就是因為人好,所以才麻煩啊,因為是好人,所以行事規則很好抓,容易被人針對,她參與什麼地方的戰事,妖魔就瘋狂增兵,逼她死戰,一個魔將不夠就兩個,兩個不夠就三個,還打不下就拿人命用卑鄙手段,她一心為民,堅持原則,只能死戰不退……能混到現在還沒死,真是好運。」

  龍雲兒不解道:「堅持原則難道不好嗎?」

  溫去病道:「堅持原則的意義是什麼?如果是為了救人,那堅持死戰到最後,除了自己以外全部死光,救人直接救上天堂,這種堅持意義何在?而且,最後人家還會覺得,如果不是妳,妖魔可能還不會那麼多,就因為妳來救,妖魔反而更多了,你猜他們會是什麼感覺?」

  倘若今天是在一座堅城中,性命有基本保障,讓百姓在女爵、病僧之間選擇其一,肯定「不要回報」的女爵勝出,但換成無險可依恃的旅途中,就變成性命重要了……要錢要命,從來就是尷尬的選擇。

  龍雲兒怔怔出神,若有所思,回過神來之後,把獨孤劍的話轉告,尤其是人形化身的消息。

  溫去病想了想,笑道:「又是這種東西,這些半入和踏入天階的傢伙,還真是喜歡分身啊,不找死就不會死,這些人啊……」

  雖然分身化影有很多便利,而且駕馭分身,對修練神魂凝煉很有好處,但自己素來不喜歡這一套,因為在大戰期間,看多了因此殞落的案例,太明白這技術的危險性。

  近在眼前的案例,不老仙如果不是因為在行功到緊要關頭時,分身被滅,導致重傷,武蒼霓絕沒有那麼容易將他迅速搏殺。

  獸尊嘎古若不是因為血影分身,受天神兵一擊而滅,慘被重創,自己哪有這麼容易用無量周天塔、江山社稷圖、封魔印就將他狙殺一次?

  明明有著諸多難以規避的風險,這些強人仍對神魂分裂樂此不疲,這是自己所難以理解的心態。

  「算了,上路吧,距離帝京還有十日路程,早一日抵達,就早一日平安。」

  溫去病催促著上路,隊伍重新行進起來,走法與之前相若,只不過多了一名女爵帶頭,這樣正符合溫去病的想法,獨孤劍在前打頭,自己和龍雲兒殿後,首尾兩端都有人,可保安全無虞。

  兩名五絕高人聯合護送,這絕對是重磅消息,足以震動整個大地的要事,人族控制的各大城市中,無數人為此耳語,而在城市之外,各路魔軍也紛紛動起來,在各自魔將的率領下,預備追擊阻截。

  一時間,整個大荒西朝的氣氛為之緊繃,妖魔對於此次大鑄的阻止行動,終於表面化了。

  「……唉,天不從和尚願啊,本來是想掩人耳目,卻弄得驚天動地,當初還是該易容改扮,不裝高人的。」

  懊惱嘆息,如果有得選擇,溫去病肯定避免這種情形出現,因為那會導致妖魔像見了血的獸,瘋狂來襲。

  不過,這次的情形,確實沒得選擇,獨孤劍的到來不在意料之內,她這隊人馬到來之後,就已經把妖魔的目光引來,即使大家分開走,也於事無補,倒不如合在一處,多些應變餘裕。

  溫去病不怎麼想和女爵合作,不光是因為這個對手老搶生意,還因為……自己對這個人,總有一種挺奇怪的感覺,好像如果靠得太近,後頭會很麻煩,還是保持距離為妙。

  這並不代表自己可以什麼都不作,相反的,如果自己什麼想法都沒有,絕不敢放任事情惡化到這地步。

  橫擊仙帝,在當今之世是個輝煌傳說,也是個禁忌,與其相關的一切信息,幾不流傳,收藏最多的地方,就是帝京的仙帝宮,但既然都說是禁忌,自然不是想看就能看到,憑自己這個新冒出來的聖僧,恐怕未必夠資格去要求看書。

  為了增加可行性,自己需要盡可能提升名望,拔高到一個沒人能忽視的地步,而這種宣傳,除了靠人賣力吹捧,就只有當一個速成的英雄,踩著別人屍骨上路了……幸好,天時地利,提供了一個適當的機會,平家人也及時把自己所需的籌碼,送到了自己手上。

  「……老師,這兩張圖確實有所不同。」平春比對著手中的紙張和木牌,「乍看之下是同樣的花紋,位置一樣,火焰形、圓盤形的格式相同,但細看之後,就會看見不同處,組成這些花紋的線條,整個是不一樣的。」

  「說對了,有幾分眼力,但別叫我老師。」

  溫去病望向身後的平家三人,這趟平家人上京,除了雇來的武裝護衛,總共有六人,但與病僧的交流,事涉機密,除了平劍秋、陳有龍、平春,其他都不得參與。

  平劍秋從平春手中接過發黃的圖紙與牌,細加詳查,看出了不同,卻看不出這些不同意味著什麼,照理說,這些都是法陣的紋路,身為匠師,自己也有識別法陣的眼力,偏偏看了半天,頭暈腦脹,什麼也沒看出來,丟臉到不行。

  溫去病哂道:「別看了,這個陣紋是由三十六萬五千道法陣層疊的投影,你不懂得分拆,要是能這樣一眼就看透,那才見了鬼。」

  平劍秋慚愧放手,卻斜眼望向病僧,暗忖自己不成,難道和尚你可以?要不然,也不見你有什麼工具,怎麼你就看得透嗎?

  溫去病道:「我研究社稷圖好一陣子了,直到看了你們的圖,才發現一些疏漏之處,是我以前所沒注意到的。」

  對於江山社稷圖的建構,自己一直是憑著手上所有的八成板塊,試圖推想剩餘兩成是什麼樣,直到看了平家手上的那張圖,才意識到完整的社稷圖沒有那麼簡單,內中不是只有木石山水,太過想當然爾的自己才會失敗。

  曾恥笑過嘎古亂搞當創意,胡亂增添的凶獸,反折損了社稷圖的應有威力,哪知自己太過保守的構想,同樣有缺……

  「完整的社稷圖,裡頭除了江山綿延,還有人和,這個所謂的人,不是指生物,而是代表生物智能的作品,說得實在一點,就是建築。」

  溫去病道:「多虧你們手上的資料,我能把社稷圖進一步補完,但……有一點小問題,就是缺人。」

  聽到老師說缺人手,平春立即自告奮勇,社稷圖關乎平家祖上,本身又是機關術的巔峰成就,他非常感興趣,只是他的自薦,只讓溫去病不置可否,沒有回答。

  平劍秋卻明白過來,「法紋是三十六萬五千道法陣的層疊投影,這只是社稷圖的一小部分,如此複雜的構造,不管是更動或變造,動起手來恐怕……這得要多少人啊?」

  稍微算算,幾個人當然也成,幹個幾十年是可以的,如果想要在幾天內弄出東西來,千八百人是起碼要求,還都得是專業匠師,這……這如何能夠?

  溫去病聳聳肩,「不行也得行了,坦白說,這支隊伍已經引起魔軍的注意,大票魔軍很快就會過來,如果和尚我的設計沒能及時完成,我最多拍拍屁股跑路,你們可沒一個能夠活下去,老平,你說怎麼辦?」

  平劍秋除了苦笑,真心是無話可說,這根本就是趕鴨子上架,才說好的保護呢?

  「放心吧,老平,和尚我一向公道,不會讓你白幹的。」溫去病笑道:「去把你的那些同行召集起來,說你有事找他們一起幹,不想幹的,和尚我現在就要他的命……罪過罪過,還是改成性命自負吧!」

  無可拒絕的要求,不久之後,肚內苦笑到想哭的平劍秋,一派淡然地站在各家匠師之前,表示有一件攸關性命的大事,要號召在此地的各路匠師齊心完成。

  以平家四五流的專業地位,忽然跑出來作這樣的要求,各家匠師都覺得錯愕,但考慮到這幾日平家與病僧往來甚密,此事背後似有病僧的存在,便不妨姑且聽之。

  明白他們的想法,平劍秋目光從這一個個匠師面上掃過,最後攤開自己手中的這張卷軸,朗聲道:「在下想號召各位一同打造的物品名為……世界奇觀!」
tylinee86 發表於 2016-5-23 15:24
二十二章 磨練,修練

  氣勁交擊,兩個美麗而矯捷的身影,一攻一防,快速交手。

  交手或許不是正確的形容,因為攻者占盡上風,沒出過一式守招,守的一方則基本被壓著打,根本沒機會還上一招。

  然而,如若細看,又會發現一些異處,防禦的那方,雖被打得無還手餘地,但自始至終守得極穩,像是海邊的萬年岩礁,任浪濤拍擊,始終穩穩撐住,不露敗象。

  獨孤劍、龍雲兒相互交手,拳影劍光來去的激烈程度,已經超過「點到為止」甚多,沒有人想得到,當龍雲兒主動要求指點,獨孤劍居然二話不說就答應,兩邊便打起來了。

  五絕等級的高人,哪是這麼容易指點人的?女爵從不是易於接近的溫和之人,不知有多少假借請求指點為名,希望能拜入門下的人,被她冷冷拒絕,因此看到龍雲兒來請教,獨孤劍竟破例地答應,旁人吃驚之餘,只能猜測是龍雲兒背靠病僧,不看僧面也看佛面。

  但當兩方真的打起來,沒有人再質疑龍雲兒鑽空子,因為女爵的劍全不留情,若不是龍雲兒有真本事,換了別人上來,一回合不到,早就千瘡百孔了。

  雙方一輪交手,就是一刻鐘,最後女爵收劍,神閒氣定,龍雲兒抱拳致意,卻喘了老半天,高下之分,一目瞭然。

  「謝獨孤殿下的指點。」

  以等級來說,獨孤劍是貨真價實的高段地階,能與這樣的人物對練,是自己難得的經驗,更何況,自己可不會天真到認為對方全無留手,戰鬥中自己不曾奉靈,對方要是有那個意思,自己的金剛身肯定扛不住。

  「沒什麼,能和妳對練,我也很愉快,妳的橫練硬功和指掌非常高明,我如果不是憑著境界強壓,力勝一籌,未必能贏過妳。」

  獨孤劍嘆息道:「現在的人族,練武都只是為了儘快奉靈、入神,修練的技巧,也只是如何奉靈更久,如何減少事後的反噬,沒人願意像妳這樣鍛煉基礎武技,按部就班打穩,飲鴆止渴,哪有什麼將來?」

  話雖如此,龍雲兒卻頗能體諒此地武者的心情,吃飽飯固然是重要的,但連下一刻都不知道是不是還活著,當然是先顧命重要,誰還管今晚有沒有飯吃啊?

  龍雲兒道:「另外也要感謝殿下代為說服,如果沒有妳協調拔山劍莊和另外幾個門派,得到他們幫助,我們後頭肯定有大麻煩。」

  平劍秋得溫去病授意,出來組織其他匠師,合力造物,眾家匠師首先看的,是大門派的態度,這裡雖然有幾十家匠師門派,但算得上一線勢力的,就只有剛剛過來的拔山劍莊,他們家大業大,上京真是參加大鑄,不是避禍,而大門派的傲氣,哪容得下四五流的平家跑出來號召?

  結果,獨孤劍出面,負責與拔山劍莊協調,讓他們配合參與,這才擺平了其他匠師的疑慮,共同響應,一起忙了個手腳朝天。

  目前,這支隊伍持續往京師前進,但所有的馬車全部改成工作室,匠師們一面趕路,一面趕工,就想趕在期限前,把這些連他們自己都不知是什麼的組件完成。

  獨孤劍搖頭道:「那都是應該要做的,既然你們有想法,我就樂意促成,否則,等到魔軍殺上來,還不知道要怎麼應付,到時候還要多倚仗妳與……令表兄。」

  龍雲兒尷尬一笑,她負責處理病僧與女爵之間的聯繫事務……純粹名義上而已,溫去病壓根不想與女爵有任何往來。

  之前溫去病的糟糕預感不幸言中,雖然金鷹魔將身亡的損失,一時沒法彌補,可從當天開始,追著這行人的妖魔,數目明顯增多,雖只是遠遠跟著,沒有靠近攻擊,卻一直緊跟著不放,造成不小的壓力。

  這情況相當罕見,因為妖魔並不是有耐心的生物,對血肉的渴求、源自本性的破壞欲望,牠們基本不可能忍耐或等候,能讓牠們這樣遠遠跟著,卻不攻擊,這狀況令匠師們在壓力巨大下,也嘖嘖稱奇。

  「……有魔將來了。」獨孤劍遠遠看向後方的妖魔隊伍,喃喃說著。

  「魔將?很厲害嗎?」龍雲兒問得心虛,八大魔將之中,自己就看過兩名,石魔被溫家哥哥順手秒了,而號稱有著八大魔將前三實力的金鷹,也被自己一拳幹掉,至少從這上頭,感覺不出魔將很強大的感覺。

  從等級上來說,魔將都是地階的水準,但和自己世界的地階相比,魔將們似乎徒具出力等級,在力量的細微運用與催迫上不行,致使戰鬥中破綻很多,要不然,就算溫家哥哥再怎麼把他們削弱,也輪不到自己把金鷹一拳擊殺。

  等級不好算,就很難判斷來敵到底強或不強,聽說有魔將來了,龍雲兒也不知道這到底是很嚴重?還是一般警戒就好?

  獨孤劍目光移動,除了後方,也望向不同的位置,她的感知範圍極遠,百餘里內的動靜,盡數在其感知覆蓋下。

  「東北方也有魔軍過來,領隊的也是魔將……」獨孤劍道:「正北也是,但氣息模糊,不在兩百里內,估計五百里內起碼三名魔將要圍殲我們。」

  龍雲兒驚道:「五百里?妳的感知範圍有那麼遠?真是高明。」

  獨孤劍搖頭道:「只是耳聰目明而已,意義不大,以我們現在的走法,頂多一天的時間,幾方魔軍就會合圍,到時候……除非有奇策,否則只能竭力護著大家殺出去……那會是一場苦戰。」

  語氣中有一絲苦澀,獨孤劍抽出鳳首劍來,凝視細長的劍刃,劍上煞氣冷冽如水,但龍雲兒看在眼中,總覺得她有種拔劍四顧心茫然的無奈。

  那不是面對強敵的徬徨或恐懼,而是……

  「如果只是單純要殺出重圍,我有把握,但……在此處的這些人……」

  獨孤劍語氣苦澀,很清楚旁人對自身的評價,而這反倒讓龍雲兒糊塗了,「殿下,其實妳也知道,妳似乎不太擅長……這方面,不是妳不好,是妖魔太狡猾,總用卑鄙手段。」

  「怪敵人卑鄙沒有意義。」獨孤劍沒有接受這安慰,「不如怪自己不夠強大,起碼有個努力的目標。」

  龍雲兒委婉道:「是,但我是想說,殿下妳也明白自身的侷限所在,那為何不擔任個適合本身的角色?這樣會否……少些遺憾?」

  ……妳是絕頂高手,直接殺敵就好,領著一支軍隊四出征伐也可以,何苦要到處救人,把魔軍像吸鐵石一樣都領過來,弄到自己像掃把星一樣?何苦呢?

  獨孤劍看了龍雲兒一眼,遲疑道:「拯救百姓,是我的使命,這一回則是受人之托,護送拔山劍莊入京,本來我只是暗中保護,因為他們被魔將襲擊,抵擋不住,只得現身,然後更多的魔將又被引來,我如果走了,他們可能立刻被殺光,我又拋不下他們……唉。」

  嘆息聲中的無奈,龍雲兒也能明白,換了自己,看到無辜百姓被屠戮,確實也難狠心坐視,但這份善心卻被敵人抓住痛腳,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獨孤劍苦笑道:「我很希望自己有軍政之才,而不是只有武力,那在眼前這種情況下,就不至於只有死拚,沒有其他辦法了。」

  龍雲兒不解道:「殿下出身帝王家,又通武事,怎麼可能不通兵學?」

  獨孤劍搖頭,「兵學之道我雖有涉獵,但都是理論,帶皇宮內侍衛模擬時,最多也就是數百人規模的行動,遇到成千上萬的場面,很多時候……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龍雲兒一怔,覺得這位女爵殿下的說話,倒是出奇坦誠,一言一行,筆直如劍,不曲折卻也不刺人,更不見半分皇家驕氣,自己甚至有種錯覺,仿佛已與她相交多年,相處起來沒半分隔閡,真是……好奇怪。

  但是,她遺憾沒有實際的軍政之能,是因為缺少實務機會,這點自己雖然也沒有,可溫家哥哥不是有嗎?他從來不是無謀之人,花花腸子還多到嚇死人,不曉得他會有什麼主意來解圍?

  獨孤劍道:「我與病僧之前從未謀面,但過去這一年,他的行事作風我都看在眼裡……」

  「這個……」龍雲兒不知該怎麼解釋,從各方面聽起來,這都不像是誇獎。

  獨孤劍道:「平心說,他藉機謀私利的風格,我很看不過眼,明明他可以成為真正的英雄、宗師,卻為了小利,白白葬送自己的可能,太不愛惜羽毛……但不可否認,他有奇謀,今次,我想看看他的能力。」

  龍雲兒點點頭,相信溫家哥哥已經動起來了,至於最後的結果是什麼,自己肯定猜不到。

  同一時間,在這行隊伍的各個馬車中,匠師們看著手邊堆起的一票細小組件,大的頂多指頭粗,小的形如米粒,無論大小,上頭的法陣符文刻得滿滿,他們也益發為之不解。

  ……我們放著正事不幹,到底在打造些什麼東西啊?
tylinee86 發表於 2016-5-24 14:14
二十三章 青武仙帝

  大荒西朝,由仙帝坐鎮,統御臣民,以帝京為中心,千年來在妖亂大地的情況下,仍護住境內人族平安。

  仙帝宮,千年來,經歷多位仙帝傳承,在二十多年前,傳到現今的青武仙帝手裡,保境護民。

  曾經,仙帝具有無比神通,能夠成就仙帝,唯有大神通者,必然踏足天階,但如今人族氣數崩落,仙帝也隨之黯淡,上一任仙帝修為僅有地階,青武仙帝是兩百年內最出類拔萃的人族,號稱已踏上天階,但實情如何,沒有人確認。

  面對極度強勢的九頭妖龍,單單僅靠仙帝,別說屏護人族,就算要護住帝京,都有大問題,必須要靠其他強人、勢力齊心合力。

  帝京中除了仙帝宮,兩個最輝煌的所在,則是飛龍寺、五斗觀,作為本方天地佛門、道門首位,由佛子、天君統帥,與仙帝合力,共護蒼生。

  此次青武仙帝號召天下匠師,進行大鑄,帝京中人潮熙熙攘攘,迎接各方人士的湧入,處處擁擠,卻也充滿旺盛的生氣,已是不知多久不曾出現過的熱鬧。

  仙帝宮中,青武仙帝不在殿,不在堂,而是站在一所高臺上,憑高眺望著帝京的景象,輕撫短鬚,面露微笑,眉頭卻一直深鎖,有著難以化散的憂鬱。

  他今年已經五十多歲了,容貌才不過三四十,鬚髮皆黑,看來春秋鼎盛,正是一身功力登峰造極的時候,但面對妖亂大地的危勢,沉重的壓力卻讓他覺得心很累。

  「陛下,劍公主的行蹤已經確定,她為了您的大鑄,親自出馬,護扶拔山劍莊人馬入京,受到妖魔狙擊,途中碰到病僧,正聯合朝帝京前進。」

  一名金甲武將,向仙帝報告剛收到的軍情,青武仙帝微微頷首,直到他報告完,才道:「劍丫頭做得很好,病僧近年來聲名鵲起,戰功耀眼,朕也早盼望一會了,但……妖魔會坐視嗎?」

  與九頭妖龍交戰多年,彼此的作風與思維,都再清楚不過了,五絕高人這級數的存在,無論走到哪裡,都會引起妖魔的注意與行動,勢必追殺,更別說兩名五絕高人碰在一起,妖魔們會沒有動作,那才有鬼!

  金甲武將尷尬道:「據最新的情報,已有多位魔將開始活動,率領麾下魔軍,開始阻截劍公主回京,魔軍數目很多,引來的魔將起碼三名……」

  越說越慚愧,因為既然劍公主遇險,帝京又已得到消息,自然就該派兵接應,高手齊出,兵對兵、將對將,充分給予支持,讓劍公主能夠平安回來。

  但眼前的事實卻是,即使知道這些,帝京的守軍也做不了任何事。

  大鑄在即,為了大鑄而蒐集來的各種珍稀材料,都庫存在帝京,每處地方都要嚴加把守,否則,失竊事小,但這些材料中有不少本身都是危險物質,一下不小心,為有心人所趁,還不用等大鑄舉行,帝京就要釀成巨災,在這前提下,守城的部隊根本沒法離開。

  唯一能做的,只有派出少量的精銳,組高手團前去相助,但對面那邊已經是天下兩絕在列,如果這樣都被阻住,這邊又要派出什麼等級的精銳,才能形成有效助力?人可以派出去,但要說有多少效果,連他們自己也不抱指望。

  「……且盡人事吧。」青武仙帝仰望蒼天,嘆道:「大勢傾危,各人都難顧各人了,劍丫頭能否過這一關,還需得看她自己的造化……唔,是了,你把這件事宣揚出去,務必在最短時間內,讓天下皆知。」

  金甲武將一怔,「陛下這是何意?」

  青武仙帝道:「天下間盡有能人臥虎藏龍,我們鞭長莫及,未必其他人也不行,把消息放出去,讓有志之士有個使力的方向,或能幫劍丫頭解此之危……」

  金甲武將遲疑道:「這豈不是讓劍公主……」

  青武仙帝道:「你還是一樣派人出去接應,但目標是其他的重點鑄派,務必將他們平安接入帝京,懂嗎?」

  金甲武將說不出話了,一下明白過來,這是趁著劍公主一行吸引住魔軍注意,施瞞天過海的計策,讓其他幾路備受期待的鑄派隊伍平安入京。

  「妖龍勢大,此次大鑄是我人族最後機會,絕對不許有失。」青武仙帝撫鬚道:「當前所有的一切,都需以此為優先,只要能完成大鑄,造出神兵,誅滅妖龍,扭轉妖亂大地的局勢,開我人族新天,什麼代價都是值得。」

  金甲武將愣在當場,這條計策他也想過,只是不敢提起,畢竟劍公主是仙帝陛下血親,料不到他竟然如此有決斷。

  「哈哈哈哈~~~青武小子真是好決心。」

  朗聲長笑,來自空中,一名道人自白鶴背上躍下,凌虛踏空,緩步踱來高臺,身上八卦鶴氅飄飛,頭戴高冠,手持拂塵,滿頭白髮,目光卻蒼勁有力,望之儼如陸地神仙,踏上高臺時,與青武仙帝相望,氣勢分毫不弱。

  金甲武將卻不敢在這位面前站著,連同高臺之下,數百名把守高臺的御林軍,見狀都第一時間跪下,高聲拜謁。

  「參見天君!」

  本代道門領袖,五斗觀之主,「天君」龍虎道人,這是一位足以與仙帝並列的高人,成名猶在本代仙帝之前,雙方相交數十年,互為好友,每次進入皇宮,從來不用通報,直直登堂入室。

  見到友人,青武仙帝面露微笑,「老道你出關了?」

  「自然!你這大鑄搞得聲勢浩大,我怎麼還坐得住?」龍虎道人年紀雖老,聲音卻極為洪亮,「但你的情報好像遲了些,若你知道劍丫頭那邊的情況,肯定不會有這個念頭。」

  青武仙帝皺眉道:「她處境艱辛,朕自然知曉,但普天之下,誰不是活得艱難?她身為皇族,就更有肩扛憂患,舍己為先的覺悟,若必須得取捨,朕看的肯定是人族大利。」

  龍虎道人笑道:「正是為了人族大利,你才更需要對她另眼相看,在那支隊伍裡,有個平劍秋,正號召隊上所有匠師,聯手打造不明物件。」

  「平劍秋?」

  青武仙帝沉思片刻,一臉茫然,平家不過是四五流的存在,以他所知的鑄器名家,基本排不上,而有點名氣的鑄家中,雖然好像有家姓平的,卻不可能記得叫什麼名字。

  龍虎道人道:「也難怪你記不起,平家不過是個九流鑄派,若不是一直試圖送禮巴結,想捧老道我的臭腳,我也不會有印象。」

  青武仙帝奇道:「他一個九流門派,如何號召得動各路匠師?朕若沒記錯,拔山劍莊的隊伍也在那邊,這些匠師個個有脾氣,哪會聽從他的號令?」

  龍虎道人道:「不錯,但這次情況不同,有老道的徒子徒孫傳訊過來,眾匠師之所以聽他號召,一是因為他背後有病僧支持,二是因為他號召眾人製造的東西,確有神奇之處,眾匠師都無法參透,有人問這是什麼,那個平劍秋的答案,肯定讓你大吃一驚。」

  「是什麼?」

  青武仙帝不喜歡猜謎語,但已經有預感,聽到的東西恐怕會讓自己嚇一跳。

  龍虎道人收起微笑表情,看了腳下這座高臺一眼,正色道:「和我們現在所踏的這座封天壇一樣的東西……世界奇觀!」

  青武仙帝聞言,臉色驟變,一下揮手,讓金甲武將叩首拜退,把所有人都帶下高臺去,確定了再無旁人,這才道:「老道你沒弄錯?真是世界奇觀?能匯集人族榮光,具現氣運,最終以人道統天、逆天的世界奇觀?那豈不是……」

  龍虎道人點點頭,慎重道:「如果此事為真,那……就是橫擊仙帝的道統重現於世,你很清楚這代表什麼,傳說中,他以世界奇觀加諸江山社稷圖中,鎮殺億萬妖魔,扭轉天運百年,因此傷損太過,英年早薨,世界奇觀的建構法因此不傳。」

  青武仙帝猶未從震驚中平復,目光望向西方,在大片建築物之後,那座巍峨聳立的寶剎寺院,片刻後才轉回視線,「若真是橫擊仙帝的傳承再現……伏魔有望,菩提佛子做出預言以來,朕是首次覺得有望實現。」

  「那小子……當初捨命參悟天機,說什麼誅滅妖龍的唯一契機,在於滅龍神兵,必須要打造出滅龍之器,才有希望誅滅九首,逆轉天命,你更因此舉辦了大鑄。」

  龍虎道人嘆道:「老道本來不相信這預言,但現在……或者冥冥中真有天意,上天垂憐,與我人族一線生機。」

  青武仙帝一震,道:「既然他們身繫關鍵,朕立刻派人出去接應,務必要讓他們……」

  「免啦,你這邊一堆繁瑣手續,哪有老道來得快?剛剛老道來此前,已經派人去接應了,但……」龍虎道人嘆息道:「從帝京過去,再快也要三天,不知他們能否撐到那時候?」
tylinee86 發表於 2016-5-25 14:06
二十四章 同仇敵愾

  數列魔軍距離人類的隊伍,只餘短短十里不到,雖然魔兵還各據一方,沒有合圍,但統帥著魔兵的三位魔將,已經會合到一處,遠遠看著行進中的人類隊伍,開始商議。

  金鷹魔將、冰炎魔將、水魔,曾在數年前聯手,背靠滿城百姓,殺得女爵獨孤劍幾乎殞落,至少,當時他們是以為獨孤劍斃命,才歡天喜地開始屠城,權作戰利品。

  哪知,獨孤劍只是重傷,還被他們的暴行激起滔天戰意,燃燒生命本源,爆發大力,臨陣突破,鳳首劍落如星雨,誅殺了水魔,更打得另外兩名魔將險象環生,如果不是因為她傷勢太重,肯定就把三大魔將一起斬殺,而不是她奪路逃命的結果。

  那戰之後,金鷹、冰炎魔將,就一直想雪恥報仇,緊盯著女爵的行蹤,哪裡有她出現的訊息,就追到哪裡,這回襲擊拔山劍莊的新生水魔,意外撞上女爵獨孤劍,第一時間把消息放出,號召其他魔將來窮追猛打。

  金鷹魔將是來得最快的一個,已經比數年前更強許多的牠,以為這回必能手到擒來,其他魔將也這麼認為,誰知出師不利,金鷹還沒遇上女爵,就先撞到病僧,喪命在其手下。

  單純的陣亡,那也還罷了,但金鷹喪命前所傳出的各種訊息,與病僧交手的模糊經過,嚇壞了各路魔將。

  化身天地,形如古佛,操控世界法則,這些大神通,牠們不知道妖龍陛下有沒有,但自己是肯定沒有,甚至連稍稍對抗的資格都沒有,要是撞到對方手上,那不是十死不生?

  魔將們平時縱橫大地,虐殺人族,向來是囂狂慣了,但讀完金鷹所傳出的訊息,感受到金鷹臨終時的恐懼,牠們也都嚇壞了,率著魔兵趕來後,遲遲不敢動手,只讓手下魔兵、魔獸試探性地滋擾,沒有大規模進攻,非要等多幾位魔將到齊後,才敢「共謀對策」。

  樹魔嘆息道:「病僧又有突破了,殺石魔的時候,他還沒這麼強啊。」

  水魔由深色液體構成,形態無定,煥閃著波光,吐出模糊的聲音,「也可能是先前隱藏實力,讓我們作出錯誤判斷。」

  冰炎魔的聲音極為粗曠,還帶著火焰爆炸的隆隆聲響,「為什麼是隱藏?說不定是誇大,殺掉金鷹以後,他就沒有再出手過,如果他真那麼神,為什麼不出來把我們都殺了?」

  在這裡的三名魔將中,冰炎魔將的性情最為直接,說得不好聽,就是莽撞,連續憋忍數日後,已經怒火沖腦,就想不顧三七二十一,先衝去打了再說。

  這種個性雖然危險,但有時仍不失為突破僵局的一個妙著,然而,想到金鷹臨終傳回的訊息中,病僧種種神妙手段,特別是透過金鷹的感知,在牠被困於掌中乾坤時,整個世界仿佛都被鎖住,空間法則完全受操控的情形,貨真價實,絕無虛假,要說這是幻術或是虛張聲勢……別把魔將都當傻瓜啊!

  更何況,那邊一個病僧深不可測,一個女爵驍勇善戰,兩者結合,這邊區區三名魔將,根本不是對手,這仗要怎麼打?還能怎麼打?

  一個想打,兩個慎重,情況陷入尷尬的沉悶中,驀地,一股邪氣念波掃過,三名魔將為之一震。

  水魔道:「陛下傳來命令了,讓我們攻擊,不計代價,那邊會盡可能支持我們。」

  冰炎魔吼道:「好!有陛下的授權,就算是要殺上天,我們也一定能把天捅破!」

  咆哮中帶著狂喜,冰炎魔對於勝負並沒有信心,但只要能開戰,他就不在乎什麼勝負了。這股旺盛的戰意,支持著他的兩極之軀,也讓他在八大魔將中,戰力排行前三,勝過在場的另外兩名。

  樹魔、水魔互看一眼,他們的戰鬥本能沒這麼強烈,所以聽到不惜一切攻擊的命令,他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自己被當成棄子,拋出去犧牲,試探敵人的實力。

  妖龍陛下能不斷製造魔將,讓魔將源源不斷,可身為魔將,沒有哪個會不惜命、不怕死,想到要面對有「魔將碾碎機」之稱的病僧,自己又不是冰炎那個被摘除恐懼情緒的東西,不怕才怪。

  樹魔沉默一會兒,道:「如果病僧真那麼有本事,這幾天就不用一聲不吭,躲著不動,我相信他是虛張聲勢。」

  水魔點頭,「這可能性不是沒有,一試便知。」

  妖龍陛下已經下了死命令,這一戰非打不可,就算心裡七上八下,也沒有退卻餘地,只能你一言,我一語,彼此壯膽。

  唯一的指望,就是妖魔大軍群推過去,用數量來取得勝利,再者,就是要看妖龍陛下的背後支持,能到什麼程度了……

  ……不過,非常古怪的一點,則是妖龍陛下的態度。過往妖龍陛下對於人族的戰爭,只給大方向,從不干涉執行細節,更難得下不惜代價的死命令,這回為何一反常態?難道……都是為了病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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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幹就幹,九頭妖龍的命令傳至後數分鐘,三路魔軍像傘一樣平鋪開來,進行合圍,展現數量上的優勢,一下就把人族的隊伍包圍住。

  獸形的魔兵、魔獸,自四面八方衝來,在妖魔的敏捷動作之前,根本沒什麼地形阻礙問題,山野、樹林一下被突破,尖牙、利爪直逼向人族。

  成千上萬妖魔一下湧來,這場面絕對恐怖,但對於已經被大片妖魔遙跟兩日,又發生過幾次騷擾戰的人們,這是預期中肯定會發生的場面,驚慌難免,卻也鬆了一口氣,早已商量好的應敵方案,立刻付諸實施。

  還沒等妖魔靠近,各家各派的武裝護衛,急急搶出,將一些桌面大的金屬方板,遠擲出去,環繞隊伍的周圍,十數秒後,這些方板一片片發出強光,彈射出光幕,交織組合在一起,化為一個半圓形的大罩子。

  光罩一出現,不但把近千人護在裡頭,外頭海潮般的魔軍,不住撞擊在光罩上,這座光罩卻穩如山岳,沒有半分動搖。

  之前遭遇魔兵襲擊,這邊從沒有作出系統性的防禦,都是一盤散沙,各自保命,這一回,匠師們終於被組織起來,團隊行動。

  協調著眾人行動,平劍秋手持著鐵杖,正色道:「不能讓這群妖魔小看了,我們匠師也不是只會打不還手的!讓這群東西看看專業人才的厲害!」

  旁邊的各家匠師,這時都挽起袖子,露出胳膊,同仇敵愾地對著平劍秋點頭,那些眼神……平劍秋自己也想苦笑,病僧和尚的本事真難以置信,短短幾天,在背後指點與支持,透過自己散出去的技術與知識,讓這些中小門派的匠師痴迷如醉,都來跟著自己幹。

  而且,病僧大師還很懂得挑口號,自從妖亂大地以來,匠師們一直都只能憋屈在幕後,沒法也不敢正面去戰鬥,但現在已被逼得無路可退,當自己提出,由匠師的手,親手給那些妖魔好看,已無退路的眾人,被逼出同仇敵愾,聯合來和妖魔打一陣。

  但……平劍秋心裡清楚,這種像打了雞血似的振奮,不過是一種假象,這邊畢竟都是一群烏合之眾,彼此的信任也有限,現在強打起膽氣來硬撐,只要稍微有點不利,馬上就會鳥獸散,真不了解……病僧大師做這些是為了什麼?

  光罩覆蓋,外圍的妖魔殺不進來,但有些跑在前頭,已經入侵的少量妖魔,則和武裝護衛們交戰起來,這些護衛們的身上,都裝戴著新製成的護符與刀劍,與那些妖魔戰在一起,個個龍精虎猛,將那些落單的魔兵、魔獸砍殺。

  「嗚哇!」

  一聲慘嚎,一名武裝護衛下半身噴血,倒在地上,從他倒地的位置,一個個滿身枝葉的樹妖,由地下鑽出,踩著泥土,踏上地面,擺動枝葉,咆哮著向周圍殺去。

  「不好了!有擅長地行的魔物。」

  光罩像個倒扣過來的大碗,把眾人罩住,妖魔一時難破,但屏護的範圍,只有一百八十度的範圍,無能深入地底,遇到能在土中遁行的魔物,自然就形同虛設。

  平劍秋斥喝道:「慌什麼?不是早就料到會這樣嗎?又不是從沒遇過會地行的妖,一物來,一物破,大家不要亂!」

  「一物來一物破?好會說話,那就看看你們怎麼破我?」

  沙啞模糊的聲音,來自十米高的巨大樹妖,樹魔自地下踏土而出,甫一出來,枝臂橫掃,七八名正揮刀攻來的武裝護衛,直接就被打飛出去,鮮血如鞭,灑在地上。

  「休得逞凶!」

  沒讓樹魔繼續殺戮,龍雲兒化為一道青龍影,如風飆至,大力金剛指猛刺向目標明顯的樹魔。

  「有點份量……」

  樹軀化朽木,大力金剛指一擊戳穿,但無數細碎枝幹卻急速延伸過來,要鎖住龍雲兒的身體,「但還不夠看!」

  「加上我又如何!」

  厲聲一喝,女爵獨孤劍凌空擊來!
tylinee86 發表於 2016-5-26 13:34
二十五章 鎏金劍氣

  鳳首劍的一擊,半空凝化虛影,顯現一頭五彩鳳凰,周身燃燒凰焰,呼嘯下擊。

  凰火焚木,劍還未至,滾滾熱浪,已迫得下方樹枝全燒起來,但樹魔就像一個千手千足的高手,心念一動,無數分枝蔓延過來,拉出一片枝幹屏障,先擋凰火,更擋劍擊。

  「獨孤劍,妳這手下敗將,還敢來送死?今天要妳再死一次!」

  樹魔厲聲吼喝,而獨孤劍對此的回答,則是舉手就一劍,又一道鳳凰影出現,卻沒有任何彩光與火焰,而是閃爍暗青色的金屬光澤,襲向木障,威力比之前陡強數倍,一舉把厚厚木障給破開。

  「鎏金劍氣!妳練成了鎏金劍氣!」

  樹魔駭然叫出聲,鎏金劍氣是傳聞中劍道至高修為,只有全心全意,以身心事劍者方能參悟,而且,大荒西朝史上,凡是練成鎏金劍氣的,最終無一例外地成就仙帝。

  鎏金劍氣,傳聞中分為黃金、白銀、青銅、黑鐵、赤錫五個境界,由高至低,各有玄妙,之前,女爵被三魔將圍攻至瀕死時,並沒有練成這門絕學,復出後也不曾展露過,誰知她竟不聲不響地練到黑鐵境界,就快要練上青銅了。

  只是這一下失算,樹魔就置於險地,鎏金劍氣勢不可擋,堅逾金鐵的數十層樹障,被一劍破開,直劈向樹魔主幹。

  「嘩啦!」

  潑水般的脆響聲中,樹魔的十米軀體,被砍得支離破碎,每一個碎塊,沒有超過拇指大小的。

  驚人的威力,震絕當場,但樹魔的身軀才崩碎,劍氣已盡,兩道魔影卻破土而出,聲勢強霸地打向獨孤劍,一個沒有固定軀體,形態如水幻動;一個冰火同燃,威煞懾人,兩大魔將同時殺來。

  「練成鎏金劍氣又如何?今天妳還是要死!」

  「看妳這次如何還有僥倖!」

  水魔形影變幻,攻擊以纏、卷、拖為主,軀體遭遇攻擊便破散,隨即又聚合,不畏打擊;冰炎魔則是散發著煞氣,每道攻擊不是烈焰高溫,就是奇凍冰封,非但難擋,更形成溫差破壞。

  兩大魔將聯手壓制,女爵一時落在下風,只能揮劍守禦,無法搶攻,兩大魔將見狀,更是篤定,女爵的鎏金劍氣顯然未能完全駕馭,猛力一劍之後,就難以為繼,正是將她壓倒的最好機會。

  地面上,一道樹枝緩緩伸展出來,迅速交織組成十米軀體,凶惡的氣息瀰漫開來,樹魔抬頭仰望戰局,登時有幾分後怕。

  「好厲害的鎏金劍氣,險些陰溝裡翻船!」

  對於人族的爆發力、成長性,樹魔著實又開了眼界,但相較於人族,妖魔的詭變難殺,在實戰中絕對更占優勢,以自己來說,只要身體與大地相連,能得地氣源源供應,就能不住分身散化,形同不死之身。

  鎏金劍氣,要敗自己容易,想殺自己就千難萬難,所以才由自己打前鋒,替兩大魔將製造機會,而當獨孤劍失了先機,三名魔將聯手夾擊,她更只得死路一條。

  樹魔枝幹延伸,目光掃望向躲到周圍去的人族,獨孤劍和兩大魔將躍空交戰,這地點對不適合離地的自己不利,但攻擊前早就商量好,遭遇到類似場面時,直接分工,他們夾擊,自己屠殺人族,分女爵的心。

  「只能怪你們自己運氣不好了,什麼不好當,偏偏生而為人……」

  樹魔枝幹橫生,地上赫然又多生出九個樹魔,十個看來一模一樣,根本沒法分辨出來,同時朝周圍的人類衝殺過去。

  「通通死吧!」

  樹魔怒喊出聲,一聲很不協調的裂木之音,同時響起。

  與獨孤劍聯手的那名人族女子,樹魔一早下了殺手,先困再殺,層層十餘道木障,交織成一個大球,把人困在裡頭,無數帶刺的硬枝交錯橫插,猶如千刀萬劍,早把人切割得支離破碎,千瘡百孔,哪知就在此時,明明必死之人,竟然破樹球而出。

  身上閃著淡金色的光芒,金剛體催迫,龍雲兒不揮拳、不出指,雙手各自結印,整個人連同法印一起轟來。

  凌厲攻勢,樹魔不敢大意,但腦中儘是錯愕。

  ……妖樹絞殺陣,竟然對她無效,還一點傷也沒有?這身體是什麼做的?

  ……十個樹魔,等同心臟的魔核雖只有一個,卻在十具魔軀中不斷流轉,她如何得知此刻魔核就在這一具,準確攻來?僅是碰巧?

  錯愕之中,樹魔驟聞一聲鐘鳴,仿佛響徹萬古,從時間長河的盡頭傳來,震蕩世界,更令牠剎時意識歸空。

  鐘聲撼擊大氣,化為衝擊波襲來,無比堅實的奇木之軀,竟承受不住這股衝擊波,由外逐漸粉碎開來,迅速破裂往內部。

  ……不、不好!要移轉魔核……

  心念一動,魔核迅速移轉離體,這是妖魔的保命天賦,幾乎念動即成,極難殺死,但……

  樹魔駭然發現,在鐘聲的影響之下,自己思維的速度仍快,但除此以外一切的動作卻都緩慢下來,包括魔核移轉的速度,念頭一動,魔核雖然離體,卻沒能立刻傳到其他魔軀之中,還在腳下的樹脈。

  跟著,樹魔就看到,一隻黃金般的拳頭,悍然無匹,打穿地面,直穿向底下,將層層防護瞬間破開,穿破樹脈,一把抓出了魔核,一道佛印立刻打了上去。

  魔核離體,佛印封鎖,這就形同把心臟抓出體外,樹魔斃命時,腦裡只在不住盤旋著問題……她怎麼知道我魔核位置?她怎麼可能知道……

  意識消散之前,樹魔最後看到的,是那女子泛著淡青色幽光的一隻眼睛……

  混戰出現了第一名陣亡者,卻是生命力最強,最難殺死,誰都沒想到牠會死的樹魔,而下手之人也並非女帝,是最不起眼的龍雲兒。

  「得手了!」

  龍雲兒暗自鬆了口氣,隨手就把魔核收入芥子戒中,照女爵的說法,這樣會令妖魔有一線生機,若是後頭得了機會復生,遺害無窮,但同樣都是說法……溫家哥哥的要求當然比較重要。

  和另外兩名魔將比起,樹魔似乎比較容易對付,只是特別難殺,魔核的位置能送出體外,在地下穿行,普通武者難以捕捉,但在命運之眼掃視下,這些都不是問題,果然被自己一擊得手,建了首功。

  抬頭仰望,女爵與兩大魔將鬥得甚緊,自己已經奉靈,還能再轟兩擊,怎樣都要設法幫手……

  使用命運之眼,現在雖然不擔心被吞噬魂魄,卻依舊頗為傷神,不能頻繁濫用,但如果想要盡速拿下這些魔將,自己不用命運之眼是不行的……

  龍雲兒睜開命運之眼,想看兩名魔將的破綻所在,可眼睛才睜開,就發現周圍的因果之線一陣顫動,有種汙穢深深的墨色邪氣,沾染過來,她一下訝異,身上多處陡然一痛,已經被攻擊打中。

  這些攻擊出奇強勁,不是普通的刀劍、氣勁,而是射擊類的武器,不只是打中,更還爆開、蝕化,要不是極意袍加成金剛身,防禦力了得,在這攻擊之下,肯定已付出代價。

  突遭攻擊,龍雲兒錯愕轉身,就看見一大片紅光、白光、黑光,劈頭蓋臉地打來,如似海潮洶湧,逼得她只能雙手結印,加持護身勁,將這一波攻擊擋下。

  金剛印加持,金剛身更是難破,但龍雲兒心中連聲叫糟,驚鴻一瞥間,她已看了個清楚,攻擊自己的不是別人,正是那群匠師。

  也不知中了什麼邪,這些早先還在齊心抗敵的匠師,這時調轉目標,把武器朝向自己,像面對殺父仇人一樣猛轟,個個表情咬牙切齒,動手毫不容情。

  龍雲兒一下被打懵了,很顯然,這些匠師恐怕都心神失常,把自己當成了敵人,但他們為何會失常?是那兩名魔將的手段嗎?

  ……應該不是,那兩名魔將正與獨孤劍鬥得正緊,鳳首劍拉出朱焰長河,將大片天空燒得璀璨,已經漸漸扳平局面,與兩大魔將有攻有守,在這種情勢下,他們根本沒有餘力。

  瞬息間,龍雲兒想起女爵說過的話,妖龍有三大人形化身,詭詐多變,防不勝防,威脅性更在魔將之上。

  意識到這一點,龍雲兒曉得自己要面對的是什麼敵人,卻不知該怎麼辦,金剛身攻守俱強,命運之眼更能看穿一切破綻,但這兩個強項,一時全無意義,自己難道可以看透他們的破綻,然後把他們全殺掉嗎?

  一下遲疑,連那些武裝護衛也全衝上來,有刀的拿刀,有劍的持劍,衝上來就是亂砍,全靠金剛身夠強,極意袍夠猛,才把這些亂擊全數扛下,分毫無傷,但後頭的那些匠師,開動武器,遠遠射擊,雖破不了金剛身,卻把擋在前頭的那些護衛給射殺,血肉爆開,這同樣令龍雲兒心裡難受。

  危急時刻,溫去病交代過的一句話,在心頭閃過。

  ……如果遇到了打不得也傷不得的敵人,妳就使用這個吧,這種狀況我們遇得多了,沒在怕的。
tylinee86 發表於 2016-5-27 13:46
二十六章 專業手段

  獨孤劍與兩名魔將惡戰,急於回氣,暗自提防不測之變的她,不敢把所有力量用於眼前戰鬥,和兩名魔將有攻有守,難分軒輊。

  當底下狀況生變,女爵暗叫不好,卻不是太意外,既然知道可能有人形化身參戰,這種程度的變局,就在意料之內,沒什麼好吃驚的,只是看龍雲兒左支右絀,在底下亂戰中慌了手腳,獨孤劍心中同樣焦急。

  之前對戰魔將,還有那詭秘莫測的人形化身,不怕對方強橫,卻非常困擾於牠們諸多卑鄙手段,往往讓自己因此增多負累,受了不該有的創傷,這回特別放下堅持,與病僧等人同行,所為的……就是看病僧此人足智多謀,在類似場合中,或許能彌補自己的不足,能夠應對。

  可惜,從這情況看,自己的期望沒機會實現了,面對這類場面,龍雲兒也是手足無措,而病僧仍隱藏不出,似乎對這些人的死活全不在乎,這……不是自己想看到的東西。

  不能再讓情況惡劣下去,獨孤劍預備急提真氣,再發鎏金劍氣,速戰速決,好去底下幫手,哪知被圍困的龍雲兒,卻忽然捏爆兩顆圓珠,跟著,兩張朱網便飛射出去。

  朱網覆蓋的面積極大,延展性極好,又沾又黏,一下放射出來,把前方的人全網在裡頭,滾倒撞跌,幾下就成了一個大球,被朱網捆縛、收束,很快便動彈不得。

  這是出人意料的一著,而且龍雲兒手上的網,不只一張,連著六七張發出去,把周圍左右都網了一遍,正瘋狂進攻的人們,全被網在裡頭,雖然都在拼命掙扎,卻越動越纏,你擠我,我擠你,沒有脫困的機會。

  轉眼間,場面就被控制住,前後的變化,不但仍在打空戰的獨孤劍看傻,連發出這些網的龍雲兒都為之驚訝,腦中閃過之前溫去病的交代。

  『什麼脅持人質這種小事,我們碎星者以前根本沒在怕的,三天兩頭都會遇到,那些妖魔總愛拿人質來噁心我們,我們為此專門開發了一整套處理流程,包括搶先一步幹掉人質、擒住牠們的夥伴來反要脅、還有……咳咳,會血流成河的方法先不提了,總之,最後我們發現,繩、網之類的道具,應用這種場面很有效。』

  說到裝備,溫去病就來了精神,很振奮地介紹,要如何選擇材質,才能製成適合的網,既要輕薄易攜帶,又要耐拉、強力沾黏,盡可能把更多的目標封鎖在裡頭,又要避免他們受到傷害。

  『碰到那種打不得、傷不得的目標,要小心他們掙扎太大力,反而被弄傷,最早的時候,不知是哪個白癡向我提議,用奇金煉網,延展性是超棒的,但拉細了之後,網繩也夠鋒利的,他們拼命掙扎,從捆綁變成了切割……然後就死掉了,唔,那真是一場悲劇。』

  記取教訓,溫去病後來開發出的縛網,就有效解決了這問題,不但複合性材質是精心調配,上頭還塗抹麻藥,一沾了上去,肢體麻痺,不能動彈,對這些身不由己的受害者,堪稱是最好的保護。

  龍雲兒連著幾張網放出去,有效擺平了大多數的暴亂者,勉強鬆了口氣,卻也還說不上放心,因為潛伏暗中的敵人仍隱而未現,那個人形化身,到底是如何讓這些匠師、護衛們失神的?如果不弄清楚,萬一自己也中招,那就麻煩大了。

  暗自戒備,龍雲兒手結金剛印,卻悄悄運起了金剛禪定,拂拭心神,諸邪不侵。

  金剛禪定甫護住神魂,龍雲兒驟覺有一絲不妥,一種不舒服的輕微感覺,迅速離體,睜眼一看,一道有若微塵的流螢光點,由體內飛出,迅速消失空中。

  「這是……魔頭?」

  龍雲兒雙目圓睜,記得聽人說過,所謂魔頭,就是帶有魔意的念頭,入侵人體後,惑亂人心,破人修為,走上魔道,不同的魔頭,引導往不同的方向,防不勝防。

  自己什麼時候被魔頭入侵了?這東西無形無影,若不是自己運起金剛禪定,拂拭身心,湊巧將魔頭逐出,再過一會兒,待魔頭生根、發作,自己不就為其所趁?所謂的人形化身,就是玩這手的?

  心驚肉跳,龍雲兒不敢怠慢,全神戒備,提防著已確知在附近,卻隱形未露面的敵人。

  相同的警戒,也出現在獨孤劍的身上,打一開始,她就全神提防著那名人形化身,不敢全力動手,現在看到龍雲兒那邊的狀況,更是戒備,就怕心靈生出破綻,被魔頭趁隙而入。

  底下的匠師、護衛,被龍雲兒連續七八張網放出去,綁了一票人,但也只不過是全員中的一小部分,此時,著魔失控的狀況,就如野火蔓延,越來越多人雙目赤紅,狂態盡現,向周圍撕打。

  龍雲兒心驚肉跳,普通人運使能力,總有個極限,這名人形化身操控目標,難道沒有數量上限?

  混亂場面中,看到平家眾人也陷入危機,發了狂的陳有龍亂叫亂打,但平春手持一張木牌,催動法咒,木牌解裂散開,化為一條成人高的木龍,吼嘯蟠動,將他和平劍秋護在裡頭,暫不受害。

  龍雲兒考慮過去幫手,但左側忽然跳出三名雙眼無神的護衛,揮刀斬擊過來,刀勢亂無章法,可只有中低階境界的他們,身後卻忽然幻化兇獸形象,有獅有象有螳螂,都有數米高,光華四射,力量一下拔升到高階。

  奉靈!

  暴升到高階的力量,狂猛襲來,龍雲兒夷然不懼,自己也同樣在奉靈狀態,對付這三人不成問題,若不是不能下殺手,這三人還不夠自己現在一招秒的。

  人不能殺,但也不是沒有辦法,面對三人攻來,龍雲兒主動迎上,舉臂護住頭臉,兩刀一劍,分別砍在手臂與腰側,被金剛身給擋住,只痛無傷,同時,她身形一動,雙爪起揚如龍。

  六朝雲龍爪.霧裡穿花!

  如靈蝶,若游龍,雙爪幻動,攻得三人眼花撩亂,還不及應變,三柄兵器已被打飛,六隻胳膊都被卸開關節,軟軟垂下,無能再作攻擊了。

  一招擺平三敵,只傷不殺,龍雲兒剛鬆了口氣,三名已經沒有攻擊能力的敵人,忽然全身血筋突起,皮肉抽搐,變得極為可怖,眉心更凝聚起一道黑光,噴吐而出。

  黑光無形,金剛身也防禦不住,一下被轟中頭部,龍雲兒天旋地轉,陣陣暈眩,但憑藉著金剛禪定,意守玄關,維持住一線清明,沒有被魔頭得逞。

  從眼中看出,整個世界像是萬花筒般燦爛、迷亂,人影幢幢,無數的身影朝自己衝來,撞擊著意識,若不是金剛禪定夠穩,一下就會心神失守,這無形魔頭確實厲害。

  不能亂動,換了旁人,等同任人宰割,龍雲兒憑著金剛身硬扛,倒是沒有這方面的危機,而上頭獨孤劍看了她遇險,同樣焦急。

  原本還希望,能夠藉由龍秘書的奮戰,逼出那個潛伏暗中的人形化身,如今看來卻是不成了,獨孤劍自覺責無旁貸,想搶著從兩大魔將夾擊下衝出,先去支援,但冰炎魔將卻在此時狂喝一聲。

  喝聲中不只有狂暴,更帶著痛楚,只見冰炎魔將的兩極妖軀,冰的一邊溫度狂降,燃燒的一邊光焰大盛,比之前陡增一倍威力,直接就把女爵的劍氣迫開,壓在下風。

  力量暴增,冰炎魔將卻不見喜意,而是滿滿的驚惶,大吼出聲,「你……你把我們當……」

  只喊了這半句,冰炎魔將眼中滿是狂態,本就剩餘不多的理智,完全消失,一聲怒吼,幾乎是以玉石俱焚的攻勢,狂撲向獨孤劍。

  與此同時,本在纏鬥獨孤劍的水魔,則是短暫一怔,掉頭就跑,可是才移出兩米,馬上也狂態大發,回頭與獨孤劍死嗑。

  魔將的魔核中,都有九首妖龍打下的天生烙印,人形化身執掌權柄,透過烙印操控神魂,牠們根本全無抵抗餘地。

  獨孤劍壓力陡增,被逼得再無保留,劍光灑落如火雨,鳳影焚天,將兩大魔將一起擋住,雙方互拚之下,氣勁四射,每過一處,就拉出一長片火焰流星。

  上方戰事加劇,底下龍雲兒也承受心魔侵擾,耳邊滿是各種喊殺之聲,似有無數的怨與恨,催著她迷失本心,聽從欲念而行,在這聲聲催迫下,緊守住的一絲清醒,漸有蒙塵之感。

  驀地,一聲破碎巨響,來自護住眾人的光罩,隨著匠師們的迷失,維持護罩穩定的人沒有了,光罩力弱,承受不住外頭成千上萬魔兵的攻擊,登時破碎,大量魔軍破罩攻入,張牙舞爪,撲向那些被網住的受害者。

  「住手!」

  龍雲兒心裡焦急,一下出現破綻,對面早料到這情況,攻勢加催,要趁隙突破她的心靈防線,朦朧中,一道灰色人影隱約出現在龍雲兒的意識中,伸出手,仿佛朝她腦部抓取而去。

  先斷外援,再用殺戮、緊迫擾心,以破防線,這無疑是對方等待已久的機會,但……善於等待的,並不是只有一個。

  「般若波若密,和尚等朋友你很久了,還請放下屠刀,成佛……不,上西天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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