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界大陸] 碎星物語 作者:羅森(連載中)

   
tylinee86 2015-11-3 15:47:30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571 7873783
tylinee86 發表於 2016-8-2 00:22
三十一章 九幽十八獄

  司徒小書被擒後,整個身體被封鎖住,但意識卻是無礙,周身發生什麼事情,她全都清清楚楚,知道自己是如何為溫去病所救,心情激動,只是動彈不得,直到溫去病一下彈指,破解了封鎖,這才恢復動作。

  可還不及開口,溫去病的提示,令司徒小書為之錯愕,不解有什麼東西好看?什麼值得注意?

  震天巨嘯,引起了司徒小書的注意,抬頭往外看去,只見被捆仙索縛住的九頭妖龍,通體異光環繞,與周邊空間共鳴,更隱約浮現形象。

  岩漿噴湧,血河橫流,屍骸堆積,萬鬼哭嚎,許許多多不同的慘厲景象,儼然就是地獄的投影,隨著九頭妖龍的持續發力,虛渺的影像,越來越具現實感,地獄似乎與人間重疊,無數怨魂號哭聲,瀰漫過整個炎獄之海。

  氣勢懾人,司徒小書顫聲道:「這是……九幽地獄嗎?」

  「用詞正確點,九幽十八獄,這才只是首層而已,差得遠了。」溫去病道:「九級天階的道路,就是普通人提升次元,化為高次元存在的開始,最關鍵的兩項,就是提升神魂,還有開闢本身的內世界,依修練者個人的路徑不同,顯現出來的內世界也不一樣,大凡妖魔一類的,基本都是九幽顯現,層次越高,顯化出來的世界,越是細微、真實,直至最終與外頭的世界重疊。」

  司徒小書愕然回望,這是天階之秘,對七家八門中的大多數而言,這不用保密,因為根本就沒人知道,自己多虧有一個好爺爺在,聽爺爺提過一些通往天階的修練要點,知道神魂重要,也曉得天階者會有內世界成形。

  ……但沒有任何人曾經提過,天階的修練,就是提升次元,化為更高次元的存在。

  就連對於修仙,最老資格、最有經驗的玉虛真宗,都不曾點出過這方向,自己也從未想過,而溫去病一言點破,自己最初有些摸不著頭腦,聽不懂對方的意思,可深思一層,頓生醍醐灌頂之感,確實就是這樣!

  可……這些難道不是絕頂機密嗎?就算是師徒之間,都未必會授與,他為何就這麼講給自己聽?這是為何?

  「天階難登,而用一些輔助花樣強登上去的,往往都卡死在初階,進展不上去,檢討的時候,說是什麼內世界開闢不足,或是神魂不夠強大,其實都是本末倒置。」溫去病道:「次元提升是本,神魂強大,是為了承接次元變化所帶來的沖擊,至於內世界顯化,那是次元變化後,自然顯現的異象,可以由果推因,找出適合自己的修練之路,但倒果為因,就誤之大矣,這種情況,尤其容易發生在搞不清楚為什麼,莫名其妙登天階的那種……對!我說的就是承接天命的那些!」

  九級天階,道阻重重,對於站在天階頂上的那些大能,翻手拉拔個人進天階,並不為難,承接天命什麼的,多半就是祂們博弈下搞出的好事。

  但踏入天階後,每一步提升,都牽涉到本身次元的提升、與世界的結合度,走的途徑如果不對,就會受到世界意志的排斥,越往上越難走,所以很多搞不清楚該往哪走、為何而走的,就會卡在初階,難以再進。

  「仔細去看,感受九頭妖龍周身的波動,牠是如何與這個世界契合?全部記住,好好感悟,牠可能已經邁向二重了,看這等級的存在爆發力量,在這世界,可不是那麼容易的。」溫去病正色道:「妳是當前人族最有希望進級天階的一個,我希望,妳能靠自己的力量突破,踏足天階,只有這樣,才有希望將來殺掉妖龍,撐起整個人族的未來。」司徒小書聞言一怔,在感激之餘,更有一種感動心情。

  ……這個男人,果然不是單純冷血無情之人,他對整體人族還是牽掛的,若不然,就不會做出安排,還特別提點自己,想讓自己能夠承接大任。

  ……可惜,這一回,他怕是要所托非人了,只要能狙殺九頭妖龍,自己也會跟著回歸,就算能從這番際遇中得到好處,將來踏足天階,也無能撐起大局,維護大荒西朝的人族。

  ……但受了的人情就是人情,自己絕不會抵賴,將來等到回歸原世界,這個人情自己肯定會還。

  思潮如湧,司徒小書一時出神,但九頭妖龍的咆哮,卻讓她把精神重新專注回去,感受著妖龍的狂暴之力,隱約有所觸動。

  封刀盟是新興組織,除了爺爺,就連自己父親也沒踏足天階,而爺爺近年來幾乎不露臉於人前,更別說展示武功,所以自己都不知多久沒看過這樣的內世界投影了。

  以前年紀小,未明其中關竅,現在得了提點,針對性去感悟,恍惚中確實感受得到,妖龍的龐大力量之後,隱藏著與世界的共鳴,隨著力量的不住增強,九幽地獄的形象越來越清晰,甚至約略演化出新生的地獄形態。

  「九幽十八獄,妖龍兄如果成功踏足二重天階,應該能清晰演化其中三層地獄了,不過……妖族的修練,都是吃天賦本能的飯,常常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沒能清晰掌握的結果,境界和力量就有落差,達不到應有水準。」溫去病淡淡說著,心裡還在做著其他評估,青武仙帝連內世界都沒有,這種揠苗助長的水貨就別提了,獸尊嘎古也是差不多的狀態,路徑沒摸清楚,半隻腳踏上台階後,不知往哪舉步,練了也白練。

  無論能不能殺掉妖龍,自己去後,獨孤劍是守護人族的最後希望,如果只是承接天命,化身仙帝,也不過是拖著一口餘氣死撐,必須要靠她本身的力量,強勢踏足天階,甚至上到二重,這才有實力守民護世。

  能夠為她做的事情很有限,這回不該來也來了,逮住機會做個教學,能領悟多少就全看她自己了。

  只是啊……這場面還真是讓人懷念呢,當年在碎星團,那個人也是這樣子,帶著己方四人在戰場上,看著天階強人的戰鬥,指點分析,向四大武神解說踏往未來的道路。

  那時,聽著這些解說,如聞大道綸音,己方四人也是如痴如醉,心內狂喜,對未來的成長充滿憧憬。

  ……時光一去不復返,往昔若夢啊!

  「吼!」九頭妖龍的吼嘯,震破蒼穹,前後不過一分鐘沒到,捆仙索寸寸碎斷,化光消失,九頭妖龍脫困,暴怒得無以復加,狂暴之力肆虐下,別說海水,就連整個海床都在搖動,海底岩漿止不住地湧出。

  但無論再怎麼憤怒,沉於海中的那顆金色光球,像是與這片天地同化,不受影響,無論多強大的力量打來,都難以撼動。

  「病僧!你逃不掉的,不用半天,我會用最殘忍的方式將你殺死!」妖龍憤怒的吼嘯,驚震八方,這是完全失控的怒吼,百里之內,那些比較弱小的妖魔,甚至被這一嘯之威波及,直接炸成碎塊。

  但面對如此恐怖的威勢,來自海中的回應,卻異常冷淡。

  「三歲小孩都知道的事,用得著大聲嚷嚷?臨死前我想好好睡一覺,時候到了記得叫我,再見!」用法陣的擴音效果發出,語氣卻是冷到出奇,更有一種濃濃的戲耍之感,九頭妖龍暴怒如狂,引來的雷電狂笞海面,炸起浪濤萬頃,吞天蓋日。

  然而,海底的光球依然懸浮,不動如山……

  「……敵人越怒,我們就要越冷靜,哪怕被當成烏龜、懦夫看,都無所謂,打游擊戰的還怕被人笑烏龜,那像話嗎?」溫去病隨手關閉了擴音的法陣,淡然道:「妳傷得怎麼樣?」司徒小書搖搖頭,不願承認,卻也掩飾不下自己的傷重,人質的價值只在於性命,不管受了多少傷,所以對方捉拿時根本不會留手。

  與青武仙帝一戰,自己可以說是豁了出去,硬著心腸去打,不管對方是否遭到操控,身不由己,都要一劍斬之,但最後的結果,委實令人失望,或者說……毫不意外。

  實力差距擺在那裡,什麼該不該手下留情,這種事情根本不是自己有資格想的,光是竭力求生,就已經是千難萬難了,青武仙帝的實力,比大鑄上更強,自己拼命去戰,也撐不了幾招。

  這不是什麼意外的結果,九成九九的越階戰,都是這樣的狀況,像溫去病那樣,雙方隔了一個位階,他還照樣去打,甚至還能踩著對方腦袋打的,何止是異常,根本是奇跡!

  而奇跡可沒有這麼廉價!

  最後,只能說是運氣好,對方意在生擒,不在格殺,所以自己保住了性命,和龍秘書一起被生擒回來,成了要脅的工具,反過來說,若不是因為溫去病在此,與九頭妖龍對峙,自己可能直接被幹掉了。

  ……又一次成為對方的負累,真是恥辱。

  司徒小書想要開口致歉,卻不料溫去病直接手一擺,道:「你沒有錯!」
tylinee86 發表於 2016-8-2 00:28
三十二章 不是你的錯

  「行動之前,妳輕忽大意了嗎?妳小看敵人了嗎?妳沒有仔細排定計畫,隨隨便便就來了嗎?這些問題,我都沒看到。」溫去病平淡道:「妳是一路跟著我們來的吧?藏得很好,我居然都沒有發現,證明妳跟得夠遠,而我們與妖龍亂戰的時候,妳也沒有跳出來參戰,顯示妳很清楚自己實力,沒有自以為是,做出不自量力的行為來扯同伴後腿,理智判斷,謹慎行事,那就夠了啊!妳錯在哪裡?」

  「可是我……」司徒小書想說話,卻不知為什麼,聲音一下子哽咽,「被抓了啊!我變成……拖累了……」

  「但是妳也盡力了,不是嗎?當妳該做的事情全都做到,人事已盡,剩下的就是看天命,地階打不過天階,這是妳的錯嗎?」溫去病哂道:「或者,妳是那種完美主義者,不論理由,只要失敗了就全都是錯,應該自殺負責?」

  司徒小書先是用力點點頭,跟著又大力搖頭,動作大了,牽動傷口,一陣齜牙咧嘴的痛楚,這表情落在溫去病眼裡,令他啞然失笑。

  「不用把自己逼那麼緊,妳已經盡力了,而且做得很好,真的,換了是我,和妳易地而處,也不會做得比妳更好。」溫去病聳肩道:「頂多,看到青武仙帝來,我納頭就拜,直接投降,身上的傷大概會比妳少很多,其他的……還不都一樣?」

  司徒小書哽咽道:「哪……哪有……你連九頭妖龍都照打,妖龍那麼可怕,碰到你……還是被耍得團團轉……」

  「妳這麼說就更沒法啦,我也只是靠身上的裝備和道具,打敵人措手不及,這些東西如果交給妳,妳肯定能作得比我更好,而我如果沒有這些,遇上敵人還不是只能仆街!」溫去病兩手一攤,肚裡卻沒忘補上一句:

  但老子的裝備全是自己親手打造,就算是向太一買來的黑貨,造不出來也能抄個幾分,想要老子身上沒這些,仆街去吧!

  「這些裝備,也不是我自己一個人的功勞,都是靠背後有太……太可靠的團隊,妳覺得我好像很厲害,其實是我背後整個團隊的力量,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妳作為單獨個體,妳做得已經很好了,沒有人會怪妳的。」

  「……真……真的嗎?」聽著這個男人的話,眼裡的熱度,終於壓抑不住,化做淚水滾淌下來,鼻子很酸,卻出奇地不是因為屈辱,反倒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這真是奇怪……

  溫去病有些訝異地看著司徒小書哭泣,這些話自己有很多年沒說過了,估不到說出來,效果還是好得出奇,只是看她站在那裡,身上傷口還在流血,眼淚卻落個不停,嬌軀顫抖,自己似乎也不好站在這裡傻看著。

  「好啦,別哭了,別哭了。」覺得尷尬,溫去病還是忍不住走過去,摟過美麗公主顫抖的肩頭,輕輕拍著她的背,說著勸慰的話語。

  「你並不是一個人的,從現在開始,我們並肩作戰,有仗一起衝,有難一起扛,遇到什麼事,妳要先想,妳還有戰友,還有團隊,不要一個人承擔。」這些話入耳,還在想辦法忍住啜泣的司徒小書,忍不住哭出聲來,從不曾想過,自己居然會被這些話給安慰到。

  在封刀盟中,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未來的繼承人,為了貫徹義的精神,不辱爺爺與父親的俠名,從小自己便立定志向,嚴格要求自我,各方面都希望做到最好,一言一行都不違仁義,但走在這條路上,真的……

  很孤獨。

  封刀盟中有很多同志,誓言為了俠道而奮鬥終生,自己身為盟主之女,就必須做得比他們更好、持身更嚴,不知不覺,也不知從什麼時候起,這條道路上就只剩下自己一個在獨行,沒有抱持相同理念的同志,也沒有可以信賴的人,每一場戰鬥,都是自己一個人包山包海地全扛了,雖然無怨無悔,但那股疲累與孤寂,卻越來越沉重,壓著身心快要崩潰。

  現在忽然聽著這麼一句,哪怕理智之聲不斷對自己說,這些只是說給自己安慰用的,可是,疲憊已久的心,卻像瞬間得到了解放,緊繃的肩膀,終於能夠鬆弛下來。

  ……原來,自己還是有同伴的!

  ……有個可以信賴的戰友,不用一個人獨行獨扛的感覺,原來是這樣的!

  這一瞬,司徒小書忘記了這個男人身上的秘密,與先前曾一度對他的厭惡感,當他強而有力的手臂攬來,很自然地讓他攬住,靠在他的肩膀上,彷彿回到童年,像一個小女孩那樣地哭著。

  ……這感受……很溫暖……

  司徒小書一時忘我,但溫去病卻生出一股熟悉感,甚至,一股都快被遺忘的記憶,忽然翻湧上來。

  那時,被自己摟著安慰的,是一名白衣白甲的天之驕女,論才情、比智略,她可比獨孤劍要高明得多了,不但有理想、有雄心,更有勇有謀有手段,但正因為什麼都有,所以面對沉重打擊時候的挫折,也比獨孤劍要重得多。

  初入碎星團的武蒼霓,力求表現,但因為太過心急,不免好進貪功,非但聽不進勸說,陣前抗命,賭上一己的名譽與手邊資源,堅持強攻,因此落入敵方陷阱,大敗虧輸,所率人馬幾乎死絕,她自己身受重傷,更造成碎星團戰線上的大破綻,險些鬧得全軍覆沒。

  這種鳥事,現在將「雲關武帥」奉若神明的年輕新生代,估計都不會知道了,但在當時,武蒼霓幾乎在那場慘敗中崩潰,不但團裡的憤怒指責,排山倒海而來,素來與她不睦的褒麗妲沒忘狠踩上幾腳,就連一貫冷漠的團長,都賞了她一頓毒舌饗宴,如果不是自己搶救及時,她當場就引刀自刎了。

  最後,也是自己在樹下,這麼陪著武蒼霓,粗碩的巨臂,像捧住一隻白色小文鳥般的摟著她,對她說著相信伙伴、相信團隊的勸語,讓她從這場谷底的慘敗中站起來,浴火般重生,成長到今日的高度。

  對自己來說,這些安慰之詞,只是一套標準作業流程,對武蒼霓說的時候,還比較有幾分真心,後頭拿來安慰其他受挫折的獨行精英,就真的只是照單煮藥,依例行事,但這回說起來,回想到當初那個白衣白甲的痛哭少女……

  時光一去不復返……

  但還真是懷念啊……

  「你……你之前不是這麼說的……」懷內麗人的掙動,還有彷彿清醒過來的責問,讓溫去病一驚,險些以為自己回到了朱雀大街,醉時隨口撒的謊又被女人揭穿。

  「是嗎?妳弄錯了,我之前肯定都是這麼說的!」

  「……你……為什麼用了都這個字?」司徒小書舉手抹去眼淚,睜著通紅的眼睛質疑道:「你之前不是說,要打勝仗才對得起那些被犧牲的人,勝利就是一切?那……我拖了後腿,成了累贅,不就很該死?我……我有什麼資格被原諒?」

  溫去病一臉錯愕,「……靠!妳老爸也姓武嗎?怎麼說的話還都一樣?」

  司徒小書不解道:「什麼啊?」

  「也沒有啦。」溫去病揮揮手道:「戰前動員和戰後檢討,要說的話本來就不一樣,戰前要嚴,戰後要弛,不然個個打不贏都要以死負責,很快就都死光了,後頭難道只我一個人自己上?妳做得確實沒錯,如果覺得愧對什麼人,後頭好好表現就是,不要做於事無補的追悔。」

  聽著溫去病的話,司徒小書暗自點頭,下了決心,接下來的戰鬥,自己要好好配合,絕對要有所表現,一雪前恥,不過,當前的傷勢……

  「妳的狀況不佳,等一下,妳就只看別動手吧,我會想辦法送走妳的,好歹……大家一夜夫妻百日恩。」溫去病上下打量著司徒小書,確認著她的傷勢,那真是很糟糕,腑臟狀況不好確認,但估計五臟起碼有三處破裂,內出血不止,肋骨看來斷的也不只兩三根,右臂骨折,左腿上也有兩處貫穿血洞……

  這些傷說明了她先前的拚死奮戰,自己甚至敢打包票,龍雲兒身上的傷,絕對沒有她重,這女人……

  也是讓人怪可憐的,拖著這麼重的傷,一直沒哼也沒叫,如此的逞強,恐怕猶勝當初的武蒼霓,是什麼支撐她挺下來的?

  「妳……」

  「既然是戰友,就是互相分擔責任。」司徒小書堅持道:「你一個人對付九頭妖龍,本事再大,也沒有分心餘地,起碼讓我幫你分擔掉青武仙帝,你需要一個人幫你確保無後顧之憂。」

  「這個……」溫去病無法否定這話的真實性,而且,這女人很明顯需要一些成績,來建立自信,她過去幾年的辛勞與疲勞,早在自己的輝煌戰績下,自尊心被壓得體無完膚,一直拒絕她並不是好事。

  正思索著,海面上傳來巨大波濤聲,九頭妖龍有了行動,江山光罩發出破裂聲響,到了崩潰的邊緣,妖龍不愧是天階,對時間抓得極準,自己的存亡關頭就要到了。

  「好吧!確實有一件任務,要委托給妳。」溫去病詭異的笑容,在司徒小書的眼中,畫出一條滿是邪氣的弧線,她隱約覺得,這任務……

  恐怕不是什麼好事。
tylinee86 發表於 2016-8-2 00:36
篇後小劇場

  「兄長!好了沒有?時間所剩不多,我們已經遲到了。」

  「催個屁阿!你要是那麼心急,大可以不要等,直接拎著這個半成品上去啊,看看那些獸王給不給你面子,會不會對這個徒具其形的半成品,磕頭行禮,直接不用打,就奉你為王了。」

  溫去病把手中大鉗一拋,摘下護目鏡,頂著滿頭的熱汗,怒道:「這是獸王爪,不是隔壁大媽的花內褲,爛了隨便縫補幾針就成,它碎成這樣,能幫你修復就不錯了,還快咧!你想要更快的話,行,去門口隨便拉個獸人進來,用膠水沾吧!」

  高速並準確地進行修復工作,一面絲毫不能錯,一面又要儘量搶時間,年輕的獅王完全能理解兄長承受何種壓力,光是自己在旁邊看,都緊張得滿頭大汗。

  別說匠師不同於武者,在進行一些高強度的鍛造時,實力真是少一分都不可以,也算自己運氣,有兄長在此,他筋骨雖廢,眼光與技術猶在,靠著吃藥與自己灌功支撐,總算能把修復工作途中的難關,一一克服。

  如果沒有兄長,就算能得到獸王爪的殘件,也只能望件興嘆,束手無策,只是這一點,遮日那王就真心覺得,兄長是老天賜給自己的大救星。

  不過,有一點,兄長的表現非常奇怪,在地底發現的那根鐵條,兄長震驚之下,脫口喊出帝皇之兵這個詞,顯然是一件不遜於獸王爪的異寶,但之後當自己再問,兄長就閉口不解釋,明顯是不想自己過多參與。

  兄長擺出這態度,自己也就識趣不問了,然而,內心的好奇與疑問,卻有增無減,如潮水滿溢……

  忽然,溫去病一把抓起鐵條,就要往熔爐裡頭扔去,遮日那王大吃一驚,忙要出手攔截。

  「兄長,這可是……」

  「哼!」溫去病冷哼一聲,舉起的手又放了下來,斜眼瞥向不安的獅王,道:「你很在乎這東西?有病,我都沒放在眼裡,你那麼緊張幹什麼?算啦!爪子拿去!」

  最後一個法咒,打在修復完工的獸王爪上,獸王爪上驟放豪光,遮日那王搶著滴血在爪上,留下自身的印記與氣息,成為獸王爪的新主。

  與獸王爪結下血契,力量合一,遮日那王的氣息忽然壯大起來,彷彿一隻咆哮萬里的雄獅,向蒼天發出吼嘯,把守附近的獅王鐵衛們,都為這股氣息所震懾,雙膝莫名一軟,跪叩在地。

  溫去病不受獸魂血契的影響,卻仍能感受到這股氣息,暗自感嘆,卻不失冷靜地道:「戰鼓三通,你該上場了。」

  遮日那王將獸王爪藏入懷內,向兄長點了點頭,便要告辭,溫去病卻忽然開口。

  「這根爛鐵條的事,等你回來,我會給你個交代。」

  「……兄長,其實你無須……」

  「囉哩吧唆的,老子愛幹什麼,你管得著嗎?說了會給你交代,你以為是為了你嗎?快快給老子滾出去!」

  未來的萬獸王,就這麼給罵了出去,雖然活像老子罵兒子,非常沒尊嚴,但年輕的獅王心裡卻很高興……

  已許久不曾有過的開心……

  眾人秘密修復獸王爪的所在,就在洞君山大祭會場的一角,本來是個雜物間,被他們偷偷使用,可以說是膽子大到了極點,打著「燈塔底下最黑暗」的主意,搜索遮日那王的獸族,都在外狂搜,以為他棄族民逃亡,壓根沒想到他已潛入至會場內,還在這裡修復獸王爪。

  兵行險著,總算成功,當大祭擂鼓九輪,年輕的獅王現身於萬眾之前,面對上百個獸族的憤怒詰問,情勢很快就從相互爭辯,惡化到翻臉動手,這是一早就彼此心裡有數的狀況,哪怕獅王再怎麼退讓,這一仗也是難以避免的。

  三名獸王,率先站上了擂台,圍住了遮日那王,其中兩名,也是獅王,與遮日那王出於同源,卻各立門戶,現在以清理門戶的名義出手,最是名正言順,讓其他想袒護的獸族挑不出問題來。

  這是一個布置已久的殺局,當三名成名已久的獸王,包圍住還只是初登高階的遮日那王,所有獸人都以為,勝負將決定於頃刻,遮日那王血濺五步,橫屍就地。

  但結果卻讓各方獸族意外,遮日那王變戲法似的,掌上多了一物,那個神奇的爪套,釋放出不能解釋的玄奧力量,那三名獸王才剛要出手,神識就受到劇烈震動,直接兩眼一翻,口吐白沫,暈死在地。

  「妖法!」

  「遮日那小狗,你敢用邪術!」

  「你褻瀆了神聖的大祭,我要你以命相抵!」

  事情發生意外的變化,讓本來隱藏在幕後,急欲吞併遮日那王一族的幾名主力黑手,不得不親自跳下場,絕不能讓這根未來芒刺活著離開。

  心急如焚,一時間,竟然出現九名獸王圍殺一名高階獸人的荒唐場面,而為了速戰速決,他們直接催動爆發,讓力量加倍增幅,務求一力破萬法,襲殺遮日那王於當場。

  然而,那道再次出現的玄奇波動,彷彿一桶冷水當頭澆下,已經催動起來的爆發,竟然被強行剝奪,打回原形,神識更被根源於血脈的契約之力給震撼,直接口噴白沫,倒地暈去。

  九名不可一世的強大獸王,居然連出一招的機會都沒有,就直接給擺平,就算這是妖術,那也絕對是天階等級的妖術!

  獸族弱肉強食的叢林法則,原始而殘酷,敢來犯者必不輕饒,遮日那王當著百多獸族的面,踏爆了兩名同族獅王的頭顱,紅黃白灰噴了滿地,得了鮮血奉祀之後,他手中的爪套大放光亮,一股股震懾獸人魂魄的波動,讓他們打從心裡顫慄起來,不由自主地屈膝,朝著那彷彿立足太陽中的黃金獅王叩拜。

  「獸王爪!」有年老的獸尊駭然出聲,驚愕確認這失傳已久的神物,重現在這名年輕的獅王之手。

  身為天階者,對事物本質的理解超乎常人,見到獸王爪的重現,除了震駭,一時都為之沉默。

  這絕不僅僅是一個年輕晚輩,有了異遇,得了異寶那麼簡單,獸王爪承載獸族血契,是半成形的氣運之器,它的出現與消失,代表著蒼天的意志,也代表著獸族的興衰。

  遮日那王能得到應該已毀滅的獸王爪,這不可能是巧合,在天意未明之前,擋在他前頭,下場很可能就是被歷史的車輪輾過,縱然天階,也是粉身碎骨。

  於是,數名獸尊為之沉默,全場獸族朝新生的黃金獅王叩拜頂禮,這場大祭的最終結果,獸族出現了一名奇跡王者,並有可能在日後成為傳說中的大獸人皇、萬獸之王。

  「兄長!我們贏了!這一仗我們贏了!」大祭結束,遮日那王第一時間把喜訊帶回,要和自己禍福與共的兄長共享,但奔回己方營地,只見到一眾面面相覷的獅王鐵衛,還有一根不起眼的鐵條與書信,斯人早已飄然遠去。

  信上所書,這柄帝皇之劍的半成品,是未全功的失敗品,若貿然啟用,將承擔人、獸兩族的因果,似吉實凶,建議暫且封存,等待日後研究成功,再來完成,切忌貪功近利。

  看完這封信,年輕的黃金獅王久久不語,又是感激,又是敬佩,充分理解這封信中所隱藏的另一層深意,兄長在立場抉擇上,真是用心良苦,雖然過程中肯定掙扎過,但最後他仍是將這件寶物留了下來,把取捨的機會留給自己。

  想念兄長萬水千山赴難而來,事了拂衣去的瀟灑風範,黃金獅子王神往不已,緊握著拳頭,在心中許諾。

  ……遮日那不是背信忘義、過河拆橋之人!

  ……只要這份信任常在,無論兄長有什麼需要,千刀萬劫,我也必來相援!

  其後,當西北生事,只憑兄長的一封信,遮日那王放下手邊繁忙事務,統領所轄各部獸王北上,更在一個意外的情境下,悄無聲息地面臨了一次抉擇。

  『我是一,也是萬,我是初始,也是結束,我是太一!』

  與兄長、香雪、龍雲兒一起隔空會談時,忽然天旋地轉,被拉到一個異常空間,但卻與他們分開,而他們也似乎看不見自己,自己就一直靜靜地在旁觀看。

  當兄長面臨抉擇,要犧牲大量生命,來阻止狼王廟危機時,自己的心也狂跳起來。

  ……人獸始終立場有別,武蒼霓更在兄長心中份量極重,兄長會否犧牲我獸族,保全人族子民?

  ……兄長待我恩重如山,但我身為獸族,有責任在身,無論兄長如何取捨,我都不怪他,只是,以後恐再難共行。

  心中嘆息,一顆心筆直往下沉去,卻不料在最後關頭,兄長不做取捨,卻承擔起了人獸兩族的責任,要把兩族生靈一起拯救。

  那一刻,自己心頭只有感動,更為了一度懷疑兄長而感到慚愧。

  ……自始至終,他都是那個光明磊落的鐵漢子,無負任何人!

  既然如此,自己就更要加倍信任,不遺於力地助其成事,作為懷疑他道義的悔悟……

  「兄長!」遮日那王掀開門,快步走了過來,剛才太一幻境中回歸的溫去病迎上去,思考著整個說詞。

  「我要和你說件事……」

  「正好,我也有件事要請兄長幫忙。」遮日那王臉色變幻,眼中透出一絲厲色,「我決定要幹掉老傢伙,請兄長助我!」

  ……遮日那不是背信忘義、過河拆橋之人!

  ……只要這份信任常在,無論兄長有什麼需要,千刀萬劫,我也必來相援!
tylinee86 發表於 2016-8-2 00:41
第十二卷 第一章 投鼠忌器

  兩段式的資源使用,在實驗中是很常見的作法,就算用壞了一批,還有另一批後備的可用,但這一回,九頭妖龍扣下龍雲兒,拿司徒小書出來當誘餌,其實還有著另一層的考量。

  大鑄一戰,九頭妖龍駕臨現場時,就注意到了這個特殊的美麗女郎,她身上散發出的氣息,極不尋常,更隱約與己方相呼應。

  龍族在大荒西朝中,倒不算太過罕見的生物,但基本都是混血雜交而成的低等龍獸,如九頭妖龍這樣的存在,已經踏在此界龍族的頂點,睥睨群龍了。

  普通的龍獸,沒智能可言,但踏在頂峰上的九頭妖龍,卻時時感到苦悶,源自血脈中的感應,牠感受得到,龍的力量不僅如此,只要能把血脈提純,就能在登天之路上踏出下一步。

  血脈力量猶如迷霧,想要從中捕捉到深層訊息,不會比大海撈針容易到哪去,九頭妖龍多年研究,一直也沒摸到個頭緒,但就在大鑄之戰中,龍雲兒身上所釋放的氣息,讓牠感到震驚,那是遠比牠高上好幾層的純血龍氣,在這個世界裡,竟然真有比己方更高層次的純血之龍?

  不只是血脈,這女子體內,似乎還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更為深奧高妙的東西,根源於神魂,一眼看不透,必須要仔細檢視其神魂,甚至曠日廢時的研究,才可能找出頭緒來。

  雖然難度很高,但卻是登天之路上的一線明光,再沒有什麼比這更重要了!

  為了避免打草驚蛇,九頭妖龍沒有立即行動,打算先在大鑄中掃平主要敵人,再將這女子擒下,慢慢研究,但因為龍虎天君和病僧的死戰,大鑄鎩羽而歸,所圖未成,後頭就只能等著她來自投羅網。

  派出青武仙帝把人擒回後,九頭妖龍視之若拱璧,本想預備進行研究,但還有一個病僧如心腹大患,必須處理,只能先把龍雲兒押起,拿司徒小書出來當誘餌。

  哪知,糗到極點的恥辱,病僧竟然施展鬼神莫測的通天手段,在完全不可能的情境下,硬生生把人質劫走,那整個過程,九頭妖龍只要回憶起來,就想要吐血,己方竟然如此被人類戲弄!

  在那麼多的妖魔面前丟了臉,九頭妖龍再也顧不得什麼了,將龍雲兒提取出來,仿照剛才司徒小書那樣,定在半空,妖龍九首分兩圈內外護衛,跟著就動蕩海水,開始喊話。

  「病僧!你只救新婚妻子,不救你表妹嗎?我數到三,你不出來納命,我就讓她死在你面前!」

  妖龍的怒嘯,大海動蕩,波濤翻湧,更直透海下,但這段喊話才剛完,底下就傳來那冷淡、不屑的語調。

  「什麼表妹?那只是我路邊隨便撿了玩過的,這種表妹隨便一抓就一大把,別總拿我玩厭了的女人來煩我,去死吧!」

  劈頭蓋臉的一頓罵,本來還氣勢洶洶的九頭妖龍,再次感到己方自討沒趣,被髒水潑了一頭臉。

  ……無恥的敵人很頭疼,無畏的敵人很麻煩,當敵人無恥兼無畏,己方所剩下的感覺就只有吐血了!

  九頭妖龍真心有吐血的衝動,九顆不同的腦袋,生出一個共同的疑問,就是己方拿人質脅迫,這策略到底對不對?怎麼越來越像搬石頭砸腳的感覺?偏偏騎虎難下,還不能不把話說下去……

  「你再不出來,我就直接撕裂了她!」

  重吼之聲,震天動地,雷光不住從黑暗的雲層中亂閃,在這壓力之下,海中也有了反應,一個女子的聲音,元氣十足,對喊了回來。

  「我去你媽的!」

  是女爵的聲音,聽起來似乎連傷都好了不少,多了這個女的攪和進來,事情就變得更複雜,九頭妖龍剎時沉默,重新分析事態狀況,充斥九顆腦袋裡的,是底下奸夫淫婦湊成一塊,舊人被玩厭後一腳踢開的場面。

  炎獄之海的無數妖魔,都在凝視這一幕,以為會看到九頭妖龍發怒,把那名女子當場撕碎的血腥場面,然而,妖龍陛下沒有動作,陷入了一陣長長的沉默。

  ————————————————————

  海面之下,司徒小書氣喘不已,跌坐在光罩底部,剛剛那一喊,把自己積蓄許久的元氣,一口氣消耗掉,這本來可以用作拼命一擊,卻被揮霍在無意義的行為上。

  「你……你要讓我做的任務,就是這個?」司徒小書喘息道:「這意義何在?你根本在亂搞。」

  溫去病笑道:「亂搞?就是搞得牠一團亂,我們才有勝算啊,妳對付妖魔的經驗太少了。」

  司徒小書露出不屑的眼神,自己這幾年,沒日沒夜地和妖魔戰鬥,說自己對付妖魔的經驗少,這話豈不可笑?

  溫去病搖頭道:「打妖魔打多了,就會分門別類,依照不同的妖魔類型,採取最有利的戰術,像這種多首類的妖魔,思維縝密,面面俱到,在戰鬥的時候幾乎無死角,非常難搞,不過,想得太多,有時候反而也會壞事,尤其是碰到本身不理解的事物,想太多會讓自己傷神過度,甚至多個意識體之間發生混亂與爭執,這些都是可以製造出來的破綻,再說,妳不覺得奇怪嗎?」

  「……有什麼好奇怪的?」

  司徒小書心裡腹謗:你放著龍姐姐在外頭,不聞不問,這才是真正奇怪。

  「分化神魂,製造分靈,這可不是一件容易事,分靈如果被消滅,別說是九頭妖龍,就算是天階頂上的大能,也會大傷元氣,可是,九頭妖龍現在的狀態,卻看不出問題。」

  溫去病道:「牠的一道分靈,那個人形化身,被我給滅了,這麼短時間內,牠就能痊癒過來?」

  司徒小書搖頭道:「牠有九頭,分化神魂有先天優勢,你只消滅一個,九缺其一,影響可能不大吧?對了,那個分靈你怎麼處理?我一直想問的。」

  當初世界奇觀大顯威能,溫去病擒捉了妖龍的人形化身,此事司徒小書非常在意,就連當初青武仙帝,都多次相詢,因為擒捉到妖龍的化身,可以從中得到妖龍的情報,意義重大,但溫去病卻始終裝聾作啞,沒交代怎麼處理那個人形化身。

  現在聽起來,他是把那個分靈消滅了?他這麼一個連石頭裡都能搾出油來的狠人,會這麼簡單就把手上籌碼用掉?

  「單純一個,可能真的沒影響,但他多年前還分出一個,深植青武陛下神魂內,後來為了觸發這個,他還把分靈三號也灌進去,這樣就消耗掉三個了。」

  溫去病開始分析,司徒小書卻注意到,他對自己的問題避而不談,那個落入他手裡的分靈,下落恐怕不單純……當然也不排除這傢伙守財成性,把戰利品當成命,到手的絕不吐出來,這才想混過去。

  「還有,要操控天師、佛尊這等級的傀儡,如常使用生前的絕招與術法,難度比妳想像得要高很多,要不然,我就會考慮直接造屍偶大軍來消滅妖龍了。」

  看到司徒小書連眼珠都突起來,溫去病道:「我當時特別留意,發現了在佛尊、天君的遺蛻內,都有妖龍灌注分靈的痕跡。」

  「……你是說?」

  「我相信,妖龍在不斷製造魔將的過程中,對造化生滅之道有研究,令牠能夠高效製造分靈,並且承受比較高的反噬,但哪怕如此,連續毀掉三個分靈,又有兩個分靈要用來壓制青武陛下,九損其五,我不相信牠一點傷害、一點耗損都沒有。」

  溫去病篤定道:「之前的戰鬥,我一直在觀察,妖龍九首一起攻防,各司其位,但其中明顯有幾個,動作比較呆滯,反應速度較慢,而且在妖龍對我喊話的時候,那幾個龍頭從來都沒開過口,聽了我的回答後,也比其他的更容易憤怒與狂躁……除非又遇上影帝,否則我有理由相信,九頭妖龍的狀態,絕不如牠表面上看來的強大。」

  「……你為什麼會用上一個又字?」

  「這個……」溫去病一臉悻然,揮了揮手,「往事不堪回首,這段我們跳過吧。」

  司徒小書道:「那龍姑娘呢?你不救她嗎?」

  一句話問出,司徒小書忽然生出很怪異的感覺,龍家姊姊與他關係那麼深,他不救龍家姊姊,卻立刻出手救了自己……想到這件事,自己居然一陣暗自歡喜,這到底是怎麼了?不過,想到自己居然為這種事而高興,又覺得非常可恥……自己怎麼會變成如此低劣的人呢?

  「……不是傻傻衝出去,才叫救的!」

  沒有注意到司徒小書的心裡糾結,溫去病透過出現許多裂痕的光罩,遙望外部,「我們在這裡堅持得越久,她就越安全,如果莽撞送死,她才真的危險。」

  司徒小書道:「妖龍殘忍無情,龍姑娘落在牠手上,分分秒秒有性命之憂的。」

  「落在別人手上不好說,但唯獨是在妖龍手裡,可以不用擔心。」溫去病道:「妖龍比妳我更捨不得傷她,所以我們還是來商量一下,罩子破了之後,該怎麼辦吧。」
tylinee86 發表於 2016-8-2 00:47
第二章 痛哭流涕的女爵

  截至目前為止,溫去病沒有說實質的應戰策略,雖然透過種種分析,確實有激勵士氣的效果,司徒小書覺得要對戰妖龍,不再是沒有希望的白日夢,但說到底,溫去病只是點出了可能存在的問題,可實質戰術,什麼也沒說。

  「……當前的主要問題,倒不在妖龍的身上。」

  溫去病頗為苦惱地冒出一句,司徒小書聽得目瞪口呆,這是什麼大口氣,居然說九頭妖龍已經不是問題了,難道他當真這麼有把握?

  「麻煩在於青武仙帝,我們與妖龍戰鬥的時候,他肯定會從旁夾擊,兩面作戰,可能連逃生都做不到。」

  「這……有差嗎?」司徒小書皺眉道:「又不是和普通的天階者對戰,會怕腹背受敵,妖龍有九個頭,力量均等,基本可以視為九個天階者,打起來根本是十面埋伏,還怕什麼前後夾攻?被九個敵人或十個敵人攻擊,有差別嗎?」

  溫去病抓了抓頭髮,似乎有什麼想法,只是不好開口,司徒小書見狀,搶先道:「不管你有什麼計畫,我只強調一點,我不要只負責逃,我要戰鬥,和你一起並肩作戰,你說了我們是戰友的。」

  「唔,妳的身體……」溫去病很質疑地掃了兩眼,意思不問可知,但司徒小書斷然道:「我知道你有辦法,我不怕痛楚,也願意承受一切代價,請你放手幹吧。」

  碰到這種死聽不進人勸的美人,溫去病也很習慣了,就當是還未成熟的武蒼霓處理就行,勸解是沒用的,只能打暈或是扔選擇讓她自己考慮,想當初,背後打暈武蒼霓的次數之多,讓自己都擔心她將來會過早患上老人痴呆……

  「我是有辦法。」溫去病道:「不是治療,只是壓制肉體傷害,短暫回復戰力,但要承擔很大的痛苦,危險性也很高,如果撐不下去,妳直接就爆了……而且……」

  司徒小書道:「沒關係,我願意試,如果連這一步都過不去,就沒資格與你一起戰鬥了。」

  抬起下巴,司徒小書的眼神中有倔強,更有驕傲,希望藉由這份主動,讓這個男人正視自己的存在。

  「……和我一起戰鬥,也不是什麼好事啊……不過,算了。」溫去病轉身,似在懷裡掏摸些什麼,轉過身來,掌心已多了三滴血珠,反掌一彈,血珠就落到司徒小書身上,滲了進去。

  剎時間,司徒小書眼前發黑,身體蜷縮,倒了下去,原本腦裡還想著,這或許很痛,自己無論如何也要咬緊牙關,不能叫出聲來,否則會給他小看了,哪知道情況遠遠超出預期。

  這股痛楚,一下超越極限,痛到連喊也喊不出來,整個人一下就癱在地上,身體蜷縮,什麼鼻涕眼淚的全都出來,再強的意志力都不頂用,那三滴進入身體的血珠,彷彿是水銀那樣的異物,滲入血肉後,所經的每一處,都像一把快刀剖過。

  骨與肉,筋與骨,身體裡的每一份結構,像是逐寸被分解開來,速度奇快,偏偏整個過程還清清楚楚,精神異常清醒,品味著每一分的凌遲之痛,從出生到現在的所有傷損加起來,都不如此刻這一痛。

  ……那到底,是什麼藥?怎麼能讓人痛成這樣的?

  這是司徒小書腦中,最後僅存的一點思考,而造成這一切的那個男人,正看著她翻起白眼,唾沫鼻涕流滿地的慘樣,不住搖頭。

  「……這些年輕人真是一點用都沒有,才少少三滴,就這麼失態,想我當初啊,起碼也是大半個醬油瓶吧!」

  轉身探手入懷,不過是個障眼法,溫去病所拿出來的東西,是經過大幅強化後的乙太屍蠱。

  作為諸天萬界排名前列的異物,它的效能既詭異又矛盾,既能填補血肉,化為一切物質,但又與生命體相排斥,接觸生機後,會猛烈爆炸,或是引起其他的不良反應。

  溫去病以此鑄體多年,對它的特性之熟悉,普天之下再無第二人能及,當初就以超微量的乙太屍蠱,助龍雲兒肉身起變,現在看司徒小書一臉堅決,打死不退的模樣,他便毫不吝惜地幫上一把,順道讓對方知曉話不能隨便說。

  三滴量的乙太屍蠱入體,比龍雲兒當時重得多,立刻與體內生機互斥,翻轉筋肉骨血,但也快速重整肉體秩序,屍蠱進行自我複製、增殖,藉此修補破損血肉,速度雖不是一瞬即成,卻也是以肉眼能見的速度,飛快修補,過程中,也持續進行破壞,然後再修補。

  換了是個意志力稍微薄弱,肉體強度不夠的地階武者,現在的下場基本就是肉體全面崩潰,粉身碎骨的收場,但是對於女爵,溫去病還算有信心,她曾經挺過那麼多艱難險關,意志力之強,當世少有人及,這份量的乙太屍蠱,她挺得過去,而且,除了這一招,自己還真沒別的方法,能讓她以最佳狀態參戰。

  時間分秒過去,癱在地上不住顫抖的蜷縮女體,漸漸止住了發抖,跟著,一下翻身,站了起來,立即伸手抹去臉上穢漬,先與溫去病對視,再滿臉驚喜地看著自己身體。

  「……真的……都好了?」司徒小書顫聲道:「你這是什麼藥?又是什麼邪術?」

  「不算藥,說來也是妳自己夠本事,挺得過去,剛剛還是有三四成可能,妳會直接轟的一下,炸個粉碎,不用煩惱上陣問題了。」

  溫去病道:「現在也不用太高興,妳的那些斷骨、破損內臟,甚至腳上洞穿傷的血肉,都只是被特殊材料填補上,妳使用的份量太少,最多只有兩個時辰,這些被補上的部分,就會萎縮灰化,妳本身的元氣也會被大量掏空,如果不能在那時得到穩妥治療,那妳想不死都有點難度了。」

  司徒小書搖頭道:「敵人不會給我們兩個時辰,足矣!」

  溫去病微笑凝視一臉堅決的女爵,道:「剛剛妳一堆鼻涕眼淚的時候……褲子好像……」

  被提到這件只想立刻忘掉的恥辱,想到自己那可恥的醜態,剛剛全被這男人看見,司徒小書窘得無以復加,再聽到後頭那句,想到的就是自己除了鼻涕眼淚,該不會還失禁了?

  第一反應,就是摀著玉臀,觸電似的往後彈跳出去,想先從他面前躲開,確認狀況。

  前後只是數秒,本來一身英氣、慷慨激昂的女爵,瞬息就變成滿臉通紅,嬌羞靦腆的小姑娘,不同的風情,更添嬌色,連原本沒特別期待的溫去病,都暗自一讚。

  「……妳這模樣,還不錯,比平常好看。」

  「現在不是說這種話的時候!」查覺到被捉弄,司徒小書臉現怒容,不悅地抗辯。

  「說得好像我們有平常時候一樣,唉,都老夫老妻了,還這麼怕羞?」

  隨口回應,出口後溫去病也覺得自己無聊,或許自己也有那種撩妹的不良天性,遇到這種話,就本能地反撩過去,真是全無意義的蠢舉。

  「算了,忘記我剛剛說的吧。」溫去病正色道:「妳說得沒錯,我們的時間沒有兩個時辰,所以完全夠用,在這時間內,不是妖龍死,就是妳亡。」

  司徒小書皺眉道:「為什麼是我亡?我們呢?」

  溫去病哂道:「妳一個死就可以了,別扯我們,無論怎樣,我都會活到最後,然後下一次,再下一次,不斷嘗試更有效的殺龍方式,直到踩在妖龍的屍骨上跳舞為止!」

  若是之前,司徒小書對這玩笑肯定沒好感,但看了這男人的數場戰鬥,一個敢孤身潛入妖龍近側,當面射牠兩箭,還以己身吸引妖龍,掩護同伴撤退的男人,沒人敢說他是懦夫的。

  溫去病道:「既然妳能挺過來,恢復戰力,那這件東西就交給妳。」

  說完,溫去病從懷中扔出一塊小印,司徒小書接過後,只隱隱看出此物非凡,卻不知端倪,問道:「這是什麼?」

  「半天印!」

  「半天印?」司徒小書一驚,險些小印脫手,「千年前,橫擊仙帝點二十八將的半天印?直接讓人踏足天階的那個?」

  「就是那玩藝兒,不過沒那麼神啦,我研究過了,這東西只能短暫讓人晉升天階,想要固化,還需要配合其他手段……絕對會讓當事人後悔幾輩子的那種手段。」

  溫去病道:「這是我們的最後底牌,使用它,妳能在短時間內,獲得與青武仙帝一戰的力量。」

  司徒小書驚道:「你有這樣的神器,為什麼一早不用?」

  「用來幹什麼?找死嗎?」

  溫去病看司徒小書的眼神,像在看個白痴,「妖龍也是天階,還可以當成是多個天階來看待,不摸清楚牠的狀況,直接變身成天階去戰牠,不過和青武仙帝同一收場,以前又不是沒有天階來過……關於怎麼使用,我有一個計畫,具體的策略是……」

  聽溫去病講述殺龍之計,司徒小書瞠目結舌,錯愕道:「不行!你這樣做,那龍姑娘不就太可憐了嗎?」
tylinee86 發表於 2016-8-2 21:26
第三章 無視防禦的一箭

  人質威脅無用,九頭妖龍持續向海中光罩施加壓力,以碩大無朋的妖軀不住撞擊,力求將光罩破壞。

  早已滿是裂痕的光罩,在這股瘋狂暴力摧折下,很快就到了崩碎邊緣,但操作者在其中不住演算,填縫補缺,讓本該破碎的光罩,補回先前狀態,就這麼反覆拉鋸著。

  在這場拉鋸戰中,九頭妖龍占盡優勢,防守的一方不可能支撐太久,一切只是時間問題,但看對方拚了命也要守住的堅持,九頭妖龍開始感到一絲懷疑。

  病僧這個人,在接觸過程中顯出非常複雜的人格,一些交互衝突的複雜言行,讓分析他的可能行為,變得非常困難。

  人格上,他忝不知恥到了破天荒的程度,簡直是會走路的無恥;但在行動上,他勇猛強悍,簡直不曉得什麼是畏懼,在數百年裡的刺客中,他的勇敢絕對能排入前三。

  這些複雜訊息交錯在一起,現在九龍首分別研判他的思維與可能行動,居然鬧出意見分歧的狀況。

  他會逃跑?會拚同歸於盡?從他個性的不同面切入,似乎都有可能,難以做出預測,而不可預期的敵人,也就是最棘手的敵人。

  九龍首交互表達意見,不同的判斷,以致針鋒相對,漸漸有些煙硝味,這更讓妖龍感到煩躁,隱隱約約,牠曉得這是先前元靈分化太過的影響。

  妖龍九首,九魂集於一身,在分割神魂上,比其他的生命體有先天優勢,每個龍首分割出一份,就能輕易分出九份,而天階路渺渺,找不到前途,唯有持續鑽研神魂,自我分割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先前還好,但自從一個分靈為病僧所擒,並且被毀滅後,本身狀況就開始受影響,大鑄上被消滅兩個,又有兩個消耗在青武仙帝身上,失去了這五道分靈後,那五個龍首都益發顯得容易激動,情緒不穩,魂力削弱的情況。

  只要休養上十年八年,這傷損並非無法恢復,但今日……神魂被削弱的影響,似乎特別明顯,這情形是從……中了那兩箭之後開始的!

  早先忙於對戰、對峙,加上那兩箭沒什麼實質傷害,不過小小皮肉傷,就沒特別去注意,現在重新意識到這點,九龍首同時思考,一些被忽略的訊息登時被注意到。

  那兩箭,命中後的威力不強,但為何能夠命中,這一點就很不尋常,己方周身都有氣罩護盾,沒到地階頂峰,攻擊根本無法突破妖氣屏障,就算能夠打穿,堅實妖軀可擋千刀萬刃,想要造成傷害,也是非常困難。

  可那兩發破邪箭,基本沒有什麼突破的過程,簡直是無視己方的所有防衛,瞬息貫穿妖氣護罩,再打穿堅不可摧的妖軀,最後之所以沒造成什麼傷害,是因為箭本身的殺傷力不強,如果換成是其他的大殺器,配合這無視防禦的特性,後果就整個不同了!

  意識到這點,妖龍九首都為之顫慄,這是多麼致命的危險,先前竟然視若無睹,但病僧既然握有這樣的能力,又為什麼只用一次?他現在藏於社稷圖中,又是在做什麼打算?

  『……殺傷力不強的箭,射了有什麼用?他為什麼不持續攻擊?』

  『增強殺傷力的方式,箭矢類,最有效就是淬毒,難道箭上有毒?』

  『我們的妖軀堪稱不破,萬毒難侵,什麼毒物能傷到我們?更何況,內視之下,並沒有發現任何中毒跡象。』

  『或者是極為隱密,我們無法識別的毒物,對上病僧,不得大意,更何況這麼推論的話,他之所以不逃,一直躲在海底,就有很好的解釋了!』

  『他在拖延時間,想等毒發?』

  諸多龍首所推出的這個結論,著實令牠們驚愕,但要說採取策略,看似至高無上的妖龍陛下也犯了難,要怎麼防禦一種根本找不出來,甚至不知是否存在的毒素?

  難道為了這個,把病僧從必殺變成必生擒,然後再拷問?兩件事的難度天差地遠,等於搬石頭砸自己腳,沒有比這更蠢的事了!

  『毒物存在與否,不能確定,但他只用那一次,顯然這技術有其限制。』

  這個推論提出,獲得其他龍首確認後,其他的補充馬上出現。

  『可能是材料珍稀,因此受限,破邪箭上有我們看不出的奧秘,他這攻擊只能透過破邪箭來進行。』

  『距離可能也是關鍵,破邪箭必須在一定距離內近身發射,否則他大可不必冒生命危險,潛至離我們那麼近的地方,以至於自己跑不掉,只能躲海底。』

  『那要防這一箭,首要關鍵在於不能讓他近身?』

  『合理!又能無視防禦,又能遠距離發動,普天下哪來這樣的好事?』

  妖龍九首快速交換著意見,匯流出共識來,意識煩躁又如何?魂力削弱又有何懼?雙方實力差距擺在那裡,如果己方沒察覺到破邪箭的威脅,對方或許還有點機會,但己方既然察覺到了,便能將計就計,反過來讓病僧含恨以終。

  這個基本構思才剛擬定,海底下就一陣騷動,苦苦支撐的光罩,終於在妖軀撞擊下碎滅,而在光罩破裂前,裡頭的兩個人搶先衝了出來,猶如兩支箭矢,射出海面。

  兩道人影,甫出水面,就對擊一掌,藉著這一擊的力量,一個借力躍起,飛得更高,越過妖龍九首,直闖中央,要搶救內中的龍雲兒;另一個,則抖出一件長衣,往身上一罩,氣息登時生變。

  術式武裝.冥界屍龍!

  溫去病術式著身,整個氣息驟變,繞著妖龍的巨軀飛馳,打出一道又一道的爪勁,攻襲妖龍,分散牠的注意力,讓上頭突襲的人,能夠順利救人。

  底下溫去病一輪狂攻,上方司徒小書飛身而去,眼看就要穿過封鎖線,接觸到龍雲兒,半空中的大氣陡然一滯,所有空氣彷彿被固化,困住從空而落的司徒小書。

  同時,一道獨立帝影出現在天上,早已等待在那裡的青武仙帝,顯出身形來,凌空一劍,直斬被定住的司徒小書。

  妖龍九首,眼中都露出相同的得色,之所以刻意一直把人質擺在這裡晃,就是為了以此為誘餌,讓你們來搶,直接拖入陷阱裡,如今……起碼網到了一個。

  『不過,獨孤劍剛剛傷得那麼重,怎麼一下子傷勢盡癒?還龍精虎猛地衝上天?』

  這個疑問才剛生出,司徒小書身上就冒起金色的火焰,一顆小印自懷中浮出,大放光明,迅速融入她體內,與之結合為一,瞬間,司徒小書身上的氣息,直線三級跳,澎湃氣機,牽動風雲變化,凝結大氣所形成的禁錮,再不能影響她。

  一股股力量往外釋放,震鬆了九頭妖龍所施加的束縛,更讓妖龍大吃一驚,九個腦袋接收到同一訊息,卻沒有一個腦袋能理解這是怎麼發生。

  『這是天階之力,獨孤劍幾時突破的?』

  『沒這可能,獨孤劍若已突破,怎麼會沒有天地異象?我們又怎麼可能一無所知的?』

  『沒有天地異象,不是正常的晉升天階?那還有什麼技術讓人快速成為偽天階?』

  九頭妖龍並非無識之輩,結合司徒小書身上的情況,答案很快就出來了。

  『半天印!』

  『橫擊仙蒂的點將神器?』

  『消失了千年的秘寶,怎麼會又出現了?定是病僧作梗!』

  要想到這答案,幾乎不費吹灰之力,而司徒小書晉身偽天階,爆發天階之力後,所採取的行動,更是令妖龍吃驚,她竟然放棄了營救人質,第一時間合身化光,飛射向天際的青武仙帝。

  ……帶著人質一起作戰,等於是自負累贅,形同找死,既然照顧不過來,我急著搶救人質幹什麼?

  ……橫豎妖龍不敢動人質,把人質放在妖龍手裡,比搶回來留在身邊更安全,且看到最後,這人質是綁住了誰的手腳?

  ……搶救人質的行動,打一開始就是佯攻,目的是引出敵人後手,尤其要把潛伏在現場某處的青武先帝拉出來,化暗為明,以絕後患。

  這些,全都是溫去病的計畫,司徒小書當初聽到的時候,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男人居然捨龍姊姊不救,放著她落入敵手,如此心狠?

  然而,面對質疑的溫去病,卻堅定得有若磐石,「妳不可能比我更在乎她的安危,但我敢對妳說,雖然這戰術有風險,但我相信她作為人質,一定比作為我們的戰友更安全。」

  溫去病都這麼說,司徒小書也只好這麼相信,而這戰術也進行到關鍵一步。

  「妳與青武陛下纏鬥,只要能拖住他,不讓他參戰就行,我在這時候殺掉九頭妖龍,如果計畫成功,有千分之一的機會,妖龍死,陛下回復如初,這是……最好的狀況。」

  彷彿實現這完美預想,當司徒小書撞向半空,與青武仙帝對拚一擊,不住搶往妖龍近身的溫去病,手中一支黑箭乍現,漆黑邪氣,汙穢深深!
tylinee86 發表於 2016-8-3 20:22
第四章 運氣不好是種罪

  兩名敵人殺出海底後,比起縱躍如飛,搶救人質的司徒小書,九頭妖龍的大半精神,其實都放在溫去病身上,只看他不但不逃,還變出術式裝甲,近身攻擊,就不難想像他的打算。

  『是想拉近距離,使用破邪箭吧?』

  『他休想故技重施!這回要他付出慘痛代價。』

  『不可大意,病僧多詐,早先發破邪箭之前,還故意用別的箭矢來誤導我們,說不定這回還有別的詭計。』

  『不錯!他與女爵分頭進擊,說不定,他自己負責誘敵,破邪箭其實在女爵手上,由女爵負責發箭。』

  『有這可能,不得不妨!』

  類似的想法,在九龍首之間一早交流成形,牠們故意對溫去病的想法佯裝不知,等著圖窮匕見的那一刻,後來女爵轉向,攻擊漏了形跡的青武仙帝,這著失算固然讓九龍首惱火,但也徹底排除了女爵持破邪箭攻擊的可能。

  而當溫去病終於拿出了那支黑箭,九頭妖龍幾乎從心裡發起笑來。

  ……沒拿出來的暗器,最讓人覺得危險,既然東西已經在手裡,就沒有威脅性了。

  ……就算真能無視防禦,也不代表防不住,比如說,在這近距離,直接將你連箭一起滅了,未出手的箭,有什麼殺傷力?

  剎時間,互相都準備許久的雙方,都在心內冷笑,要發動預備中的連鎖攻擊,但也就在一切發動之前,妖龍忽然有了怪異動作。

  妖龍九首,原本都在注意著溫去病的攻防,暗自凝力,想集九龍之力,一擊殺他或擒他,整體的動作看似各有方向,其實存著配合默契,發揮一身九魂的優勢。

  可其中的一個龍首,突然有了異動,脫離了戰鬥序列,做出了全然意外的動作,牠張開大口,一下反噬被定在中央半空的龍雲兒,在其他人、其他龍首能干涉之前,一口便將她吞了下去。

  這個突如其來的異變,讓敵我雙方同時看傻了眼,如果說,剛剛是雙方都準備發出致命一擊,氣氛緊繃,近似時間停止,現在就真是五雷轟頂,腦中空白。

  溫去病固然傻眼,連九頭妖龍自己都驚怒交集,停頓的一秒,在內部瘋狂質詢與開罵。

  『你瘋了!為什麼吃她?』

  『她身上有純血龍氣,神魂更存在不明的玄妙,很可能解開我們天階路上的難題,你這麼做是什麼意思?』

  『吞食她,有可能直接令我們獲得提升,但這可能百不足一,而且要吞也是吞食神魂,直接連肉體吃算怎麼回事?』

  『如果吃了之後沒效果,我們豈非白白浪費這個機會?天階路上,何處再覓指引?』

  『或者,他根本是只顧自己!想獨自一個吃了,自己得好處,壓根沒想什麼我們!』

  『太過分了,怎能這樣?我們是一體的,怎能如此自私?』

  錯亂的指責下,有一個聲音冒出,初時還帶幾分膽怯,卻迅速變得異常硬氣與火爆。

  『老子就是吃了,你們待怎地?撕殺、破壞,才是妖魔本性,哪來這麼多的考慮盤算?老子曉得她重要,但老子就是想吃,他媽的忍不住了,你們囉嗦什麼?』

  這一個狂亂的宣告扔出,集體意識之內,整個炸鍋了!

  『你這是什麼態度?』

  『明明就是你做錯,還敢這麼大聲?』

  『如果不是還有正事要辦,只憑你這態度,我就和你沒完!』

  『沒完你又怎樣?咬我嗎?你有種就來啊!』

  非常可笑的情況,但數百年來合作無間的一體九魂,此刻在相連的意識之內,爆發了激烈的爭吵,這是從來不曾有過的鳥事。

  在這片混亂中,仍維持清醒的幾個意識,冷靜地察覺到不妥:陷入爭吵的那幾個意識,都是分靈有損,魂力耗損較多的,而動口噬下龍雲兒的那一個,不但分靈有損,更還是不久前被破邪箭射中的那個,難道……這就是破邪箭的效果?

  短短數秒間,不光是九頭妖龍陷入內部混亂,就連溫去病都傻掉了。

  「龍雲兒在敵人手裡,比在自己人身邊安全」的豪語,言猶在耳,現在卻被啪啪啪打臉,不但臉腫,連腦袋都快要飛掉了。

  三支破邪箭,燃燒八名地階魔物的心核,產生的瘋狂力量,直逼天階,堪比神器,這是平家人所知道的部分,但哪怕是神器,對上妖龍也不可能必殺。

  破邪箭真正的關鍵,是融入其中的妖龍分靈,當初自己將之擒獲後,進行分解、提煉,配合法陣,一同刻烙在破邪箭的內部,一經射出,形同分靈回歸本體,只要推進力足夠,幾乎可以做到無視防禦的效果,因為沒有哪個妖物的護身屏障,會阻擋本身的一部份回歸。

  而這個已經被提煉改造的分靈,回歸本身後,就會形成一種專對神魂的污化之毒,以大荒西朝對神魂的理解水平,九頭妖龍基本是不可能察覺,就算發現了也無力處理的。

  所以,整個殺龍計畫,自己要做的事情非常簡單,就是先用兩箭射中妖龍,等待毒素行遍九頭,汙染完成,再用最後一箭補完,將潛伏的毒素引發,那無論妖龍的肉身有多強大,該死的仍然要死,對付天階者,攻其神魂是關鍵,白痴才猛打肉身。

  計畫到了這階段,本來可說是相當成功,自己還有一兩著後手沒用到,就要發最後一擊見真章了,哪知道異變陡生,九頭妖龍居然一口把龍雲兒給吞下,看見這一幕的自己,當場就呆了。

  ……九頭妖龍這是幹什麼?為什麼把人吃下去了?牠不曉得這個人對牠的價值嗎?可如果不重視,為什麼之前不敢傷她?既然重視她,現在這一口是怎麼回事?

  ……或許,自己錯估了九頭妖龍的理性,混亂與無序,本來就是妖魔天性,自己一度以為九頭妖龍踏上天階,登臨本方世界妖魔頂端,已經掙脫了天性束縛,變得理智,但……似乎並非如此。

  ……又或者,是破邪箭的效果太好了,吞下龍雲兒的那個龍頭,好像就是自己早先射中的那一個,沒將這可能提前算出,自己可以說是非常失策,哪怕事先一遍遍考慮各種可能,盤算會遭遇的各種狀況,竟然還是漏了這一條!

  想要成為名軍師,除了個人智略、謹慎小心之外,另外的一個重點就是運氣,否則算得再多,運氣奇差,計畫總是遇上意外來撞,怎麼算也沒用。

  而如此一來,情況也變得複雜,必須要立刻將龍雲兒救出,或是馬上幹掉妖龍,否則便是終生遺憾,這回……可是結結實實給自己上了一課。

  事不宜遲,溫去病作勢要發動箭上的推進法陣,但動作一度停頓的九頭妖龍,卻也採取動作。

  「休想得逞!」

  劇吼聲中,九頭妖龍掀起驚濤狂浪,萬噸海水翻沖上天,恐怖的力量,相形之下,溫去病身如螻蟻,被直直掃了出去。

  九龍合一之力,本來能一舉困殺病僧,但因為腦識一團混亂,有幾個火爆難停的龍首,猶自吵個不停,根本做不到九龍同時發力,而破邪箭的威脅已近在眉睫,一擊若失手,那就是拿自己的性命來開玩笑了。

  妖龍不是賭徒,九龍共議的結構,牠行事其實非常重視風險,更不願意在大占上風,全無必要的情形下,拿命來冒險,所以當機立斷的選擇,就是先把人逐退,不讓他有機會近距離使用破邪箭。

  蘊含著澎湃力量的大浪,將溫去病整個掃了出去,拋向十數里外的遠方,同時,九頭妖龍鎮住內部騷亂,張口噴吐出一道橫斷空中的火焰洪流,襲向司徒小書。

  與青武仙帝激戰中的司徒小書,一直也留意九頭妖龍的動向,這記攻擊到來,她搶先展動光翼,高速飛衝上天,從容躲過,而這一擊的目標顯然也不在她,因為戰鬥被打斷後,青武仙帝沒有趁勢追擊,反倒折返方向,朝著被沖到遠處的溫去病追去。

  ……持有破邪箭的病僧,是不穩當的危險因子,不適合直接對付,還是讓青武仙帝去處理,破邪箭對青武仙帝無效,而少了病僧,區區女爵,縱然上了天階,還怕不手到擒來?

  這是九頭妖龍的盤算,但司徒小書也心裡有數,因為在此戰前,溫去病一早分析出這個可能。

  ……截至目前為止,除了妖龍吞人,其餘基本都在那個男人的預計中,照他寫好的腳本上演。

  司徒小書浮現這個念頭,對溫去病的佩服更甚,卻也明白,這個男人雖然可敬,卻絕不是算無餘計的那種人,否則也不會出現意外,而這意外若不糾正,恐怕接下來的計畫都進行不下去……

  「妖龍,受死!」

  身形空中一轉,司徒小書凌空飛向妖龍,鳳首劍猛斬了下去,天階力量流轉,強光凝聚,化為一把十米長的巨劍,直直斬上了妖龍的巨軀。

  ……那個男人要對付青武仙帝,那就由自己來把龍姊姊救出!
tylinee86 發表於 2016-8-5 00:42
第五章 刀與劍的抉擇

  溫去病被大浪掃出十數里,並不是落往岸邊,而是直墜大海的另一側,九頭妖龍對他顧忌甚深,壓根就不敢把他摔落到陸地上。

  能把人掃出十餘里外的力量,如果集中凝聚,正面挨上一下,溫去病都不敢說自己有什麼下場,但換成掀起浪濤,被大浪拍出去,要承受就容易得多,摔落海中的時候,溫去病甚至保持住清醒,立刻翻身活動,卻不是急著躍出海面,而是往深海潛去。

  ……與妖龍遊鬥,可以避重就輕,但事情到這一步,自己要面對的必是青武仙帝,他可沒有龐大身軀,遊鬥基本不可能,只能有多遠跑多遠,儘量拖時間。

  ……獨孤劍不是笨蛋,看得清楚形勢,應該能趁著這時間,努力去把龍雲兒搜救出來,方便自己進行下一步,目前自己則需要盡力為她爭取時間。

  想法基本是這樣,但實行起來就不那麼容易了,溫去病在海中身形才動,周邊海水就整個被高壓凝固起來,讓自己不能動彈,整個人連同數米長寬的海水塊,一起被提出海面。

  海面之上,青武仙帝雙腳浮空,披頭散髮,血紅的雙目透著邪芒,輕易將封鎖對象由海中拘提出來,盡顯天階者對地階的壓制。

  然而,溫去病也是應對這種壓制的老手了……

  寶相金身還在的時候,拚著傷損自身,爆發霸絕大力,強行突破封鎖,是一個令他痛恨很深,卻又非常有效的辦法,現在沒了寶相金身,卻多了其他的應對法。

  雙極輪.天下卸!

  施展雙極三絕,本來就不是非要雙手不可,心念一轉,通體卸勁,整個人像是塗抹上一層滑滑油膏,身如游魚,一下就從被凝固中的水塊中飆竄出去,那些壓制、封鎖,竟似全然鎖他不住,連青武仙帝都愕然一頓。

  ……大鑄時,只能扛,不能逃,許多手法難以發揮,現在重點是拖時間,你這徒具境界與力量的半調子天階,抓得住我再說吧!

  溫去病脫出束縛,鑽入海中,青武仙帝的追擊立刻便到,如雨劍氣,密集落入海中,海面炸出無數沖天高的水柱,卻分毫不見溫去病的蹤影。

  冥界屍龍也是龍,龍式裝甲入水,在速度與敏捷上大占優勢,溫去病高速潛水,猛往海底鑽去,青武仙帝對水似乎存有某種忌憚,只是在海面上攻擊,不願進入海中,雙方一攻一逃,把周邊環境瘋狂破壞,卻也形成拉鋸,一時難分——

  在另一邊的戰場,司徒小書奮力與九頭妖龍戰鬥,這是自己與妖龍的第一次面對面戰鬥,卻又不是,因為自己有著劍公主的戰鬥記憶。

  獨孤劍的記憶,傳下來的並不完整,可唯獨與九頭妖龍的那一戰,刻骨銘心,想忘也忘不掉,記憶清晰地傳來了下來。

  當時,獨孤劍武技未成,只能憑藉奉靈術,勾連血脈,短暫提升到地階,與同伴一同搏殺妖龍,這充滿激憤的義行,最終變成一樁慘劇,連素來以大義為先的司徒小書,都由衷納悶,這些人是哪裡來的信心,認為刺殺有勝算的?

  當看見同伴一一慘亡,劍公主的悲憤心情,自己都還能清晰感受,而今時今日,自己帶著足夠報仇雪恨的力量,重新殺回來,要為劍公主雪恥。

  相較於那奉靈後激發的短暫地階力量,此刻的自己,不但已經是真正的地階,甚至還擁有了天階之力,成為偽天階。

  力量灌入,鳳首劍發著強光,化成一柄十米長的巨型光劍,斬在妖龍的身軀上,勁道強橫,將那一條龍軀砍得搖擺橫跌出去,雙方真正是站在相同基礎上戰鬥,再不是之前蚍蜉搖石柱的徒勞。

  可九頭妖龍的軀體之強,也在此時盡展,司徒小書的天階之力砍下,妖軀上僅留下一道白印,連血都沒滲出來,恐怕還要在原處多砍上三五次,才能砍開妖軀,造成可觀傷害,而在其餘八首環伺下,這根本沒有可能。

  幸虧,先前在光罩中,溫去病一早和她研擬過策略,對著妖龍,不能硬攻,只能憑著天階之力避重就輕,拖延時間,等待他發出那關鍵的一箭。

  「……哪怕只是偽天階,天階之力可不假,對妳更是難得體悟,妳在戰鬥中多加留心,細細感悟,比較這力量與地階層次的差異,能幫妳提前奠下登天之路的基礎,不過……有一點必須要注意。」

  溫去病道:「妖龍畢竟有九頭、九身,和牠們比靈活、比速度,基本是踩著刀尖跳舞,是險中之險,最糟的情形下,妳要有硬拚一記突圍的準備。」

  語氣中帶著質疑,司徒小書聽得出來,溫去病真正提示的,不是要有這樣的準備,而是在擔心自己有否這樣的能力?

  哪怕擁有天階之力,人身對上妖身,在力量上也處劣勢,更別說那邊有九個,以九圍一,力拼絕對是沒有選擇之下才行的下下策。

  不過,下下策總好過束手無策,溫去病希望,女爵能有一些壓箱底的新招或未用絕招,在必要的時候,用來突圍逃生。這個期許,司徒小書讀了出來,而自我審視一番後,自己確實有這樣的絕招。

  女爵傳下的技藝,不管是鎏金劍氣,或是新練的分光化影劍,目前都已經到了瓶頸,沒法提升,但如果自己豁了出去,使盡自己所會的一切絕學,那幾式絕學使出來,還有可能超越鎏金劍氣,打妖龍一個措手不及。

  ……封刀盟的絕學!

  這些時日以來,自己雖然都使用女爵的劍藝,可家傳的封刀盟武技,自己卻沒擱下,在心中反覆構思、演練,甚至嘗試刀劍合擊之技,這些成果施展出來,肯定能讓人嚇一跳。

  然而,這樣做的麻煩是……溫去病、龍雲兒除非是瞎子兼白痴,才會認不出來,當初太一給自己的遵守規則中,就有著不能洩漏身分這一項,要是被她們看出端倪,後果可能是……

  仔細想想,溫去病那傢伙肯定沒有背負相同規則,才能肆無忌憚,要不然,他在自己面前洩漏那麼多訊息,早該被太一天罰身亡了。

  權衡得失,已輪不到自己顧忌了,但這自己目前的最強一擊,將不會用在突圍逃命,而是破開九頭妖龍的剛軀救人,現在所該做的,就是鎖定位置,找準出刀的地方,自己只有一擊的機會。

  ……目標,在哪裡?

  這問題,在司徒小書腦裡已不知盤旋過幾回,她一面閃躲妖龍的攻擊,展動背後光翼,高速騰挪移位,伺機還擊;一面心念急轉,尋找可能的救人機會。

  過程中,險象環生,好幾次被妖龍發出的火、雷攻擊打個正著,如果不是天階力量護體,別說受創,早就殞落身亡了。

  ……如果,能有一點來自妖龍內部的訊號就好了。

  情勢益發艱困,司徒小書忍不住冒出這個念頭,卻不知在自己這麼想的同時,妖龍體內,一個意識也正在甦醒——

  失手被擒時,龍雲兒基本沒受什麼傷,她認知非常清楚,面對彈指可殺自己的強敵,沒必要的反抗純屬自己找傷,還不如保留戰力,伺機而動。

  後來被交到妖龍手裡,牠們往自己身上施加封印,自己也就暈了過去,牠們似乎還想立即分解自己的神魂,進行抽取,但萬古江山鐘護主發動,在體內張開一道屏護,讓妖龍們沒法得手,只能慢慢試圖破解,工作先行擱置。

  被封禁住肉身的自己,看似昏迷,但未徹底失去意識,隱隱約約,自己還能夠思考,只是接觸不到外界的訊息,睜不開眼、聽不見東西,也「醒不過來」。

  但也在這樣的特殊情形下,被金剛禪定護住的神魂,像解脫了束縛,開始飛快運轉,來自周邊的強烈妖氣,或者說……龍氣,給予自己極大的刺激,血脈活化,甚至……幾乎是在躁動了。

  與外界斷絕聯繫的意識,依循血脈本能,向內回溯伸展,接觸著血脈源頭,正常情形下,這不是容易的事,對血脈源頭的接觸越深,血脈覺醒的層次越高,與本身結合的力量也越強,能夠深度追溯,都是地階以上才做得到的探索,需要專門功法,長時間的練習,並且要承擔相當的危險性,稍有不慎,自身魂識就為血脈源頭所奪,成為行屍走肉的廢人,或是只餘原始本能的獸類。

  自己離地階還有一段間距,但經過香雪強化的神魂、金剛禪定的密集修行,讓自己提前擁有了越階的能力,而來到大荒西朝後,對奉靈術的頻繁練習與使用,勾連的雖是神器,使用的技巧卻是相同,也讓自己一下就進入狀態,神魂順著血脈反向搜尋,不住深入。

  後來,不知外頭髮生了什麼事,這個進程流速陡增數十倍,源源不斷的九龍之氣,高速湧來,滋補著血脈元氣,異常的狀況,讓龍雲兒不由得懷疑,自己該不會被妖龍給吞了吧?

  在這異常情形下,連帶神魂也受到刺激,彷彿脫體飄離,輕飄飄地飛向深不見底的黑暗。

  不知過了多久,眼前豁然開朗,一個陰森荒涼,沒有半點光明的世界,驟然展現。
tylinee86 發表於 2016-8-5 22:02
第六章 荒蕪的死界

  出現在龍雲兒眼前的那片荒涼天地,乍看之下,感覺像是幻覺所化,因為沒有哪個真實世界,會如此死氣深深,沒有半點生機。

  哪怕是九幽冥府,死亡的國度,也有無窮鬼物在裡頭受刑,刀山、寒冰、火海、熔岩,是個非常活躍的世界,可眼前的這片灰色山水,沒有任何活物,水流無聲,存在的只有荒蕪、腐朽,是一個徹底的死寂世界。

  「……這是,什麼地方?山水如灰……」

  龍雲兒心中驚嘆,因為眼中的這片天地,不是單單只有黑、白、灰三色的山水,而是整個天地的感覺……枯槁寂滅,輕輕一碰,就會化為灰燼,充塞於這裡的感覺,不是死亡,而是荒蕪,只是飄站在空中,龍雲兒心頭都被那股荒涼、悽冷的感覺所占據。這感覺沒有盡頭,彷彿已經綿延萬古,只是稍微沾染,龍雲兒就雙眼空洞,徹底失神,要被這些氣息同化。

  一隻小螻蟻與整個天地的差距,就在這時候體現,這甚至不是什麼存在有意發出的氣息,只是單純充塞於這方天地,沒能耐承受的生物,稍微靠近就會毀滅,也多虧龍雲兒是以魂識神游,如果是親身到此,肉身立刻就腐敗朽爛,回天乏術。

  即使如此,這情形也非常危險,周邊天地充塞著那股荒蕪、淒涼的氣息,為其背後的法則所操控,變為自成天地的領域,哪怕是天階者,踏入這領域,只要修為稍差,都會完蛋,以龍雲兒的微末修為,被這方天地同化,僅需瞬息。

  就在龍雲兒身形越來越隱沒的當口,額頂血光一閃,一道纖巧的倩影靈活竄出,直接現身在龍雲兒面前,「啪」的一下,抬手就摑了龍雲兒一巴掌。

  突如其來的劇痛,令空洞的眼神剎時回復光亮,龍雲兒摀著臉頰,又驚又喜,看著莫名現身的香雪,想要開口,又敏銳地察覺到,眼前這香雪好像……不太真實。

  「妳這廢柴真是一點用也沒有,我都出手幫妳改造神魂了,怎麼還是會出事?那我不就要和痴佬溫一樣被人恥笑了嗎?」

  香雪嬌俏如昔,一手插腰,高傲道:「幸虧我早有防範,在妳神魂內預藏力量,如果冥界屍龍有動作,妳神魂有危險,就會觸發這後著,保妳一次,妳最好記住,這種事沒有第二……」

  話沒說完,香雪的形象迅速淡化,明明是虛幻的投影,卻出現腐敗、荒爛的現象,轉眼被這片天地同化。

  清醒的龍雲兒,本來還想問問她知不知本身正體在何處,一見這結果,什麼也顧不上了,抱元守一,一面試圖離開這方天地,一面以金剛禪定凝煉神魂,試圖抵抗。

  幾乎只是一瞬,那股蒼涼、荒蕪的氣息,重新又沾染上身,侵染神魂,試圖將之同化,已經有了經驗的龍雲兒,竭力抵抗,拚了命想讓自己維持清醒,不再重蹈剛才的覆轍。

  有了準備,金剛禪定更是頂級的冥想法訣,但靠著這兩項優勢,對龍雲兒抵抗荒蕪的氣息沾染,幾乎是一點用也沒有。

  ……不能放棄!在這裡放棄,就等於是死了。

  ……香雪都還特別為我留下後手,這樣都還撐不下去,我還有什麼臉面活下去?

  強烈的求生意志湧出,龍雲兒不甘心就此被吞掉,但徒具鬥志,並沒有什麼意義,眼看神魂抵抗將要撐不住,忽然,一絲絲龍氣,由體內滲出。

  這些龍氣,雜駁不純,更包含著大量的邪惡妖氣,絕不是適合吸納入體的東西,但這些龍氣進入神魂後,本已衰弱的神魂,竟得到補充,強化起來,當下也管不上什麼後患,龍雲兒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拼命狂吸著龍氣。

  想也想得到,這些龍氣的源頭,必然是九頭妖龍,自己的肉身還在妖龍腹內,打從被吞噬之後,周邊就持續有龍氣湧來,現在神魂出竅,這充沛的龍氣,更加成了救命浮木。

  龍雲兒不曾修練過吸人功力的法訣,在這上頭沒有優勢,想大量吸攝龍氣,也得看九頭妖龍肯不肯,但拼命吸取龍氣中,手忙腳亂,把這邊的蒼涼、荒蕪氣息,透過神魂傳了過去,剎時間,那邊也亂了。

  大量的龍氣,瘋狂湧來,其本意並不是要送龍氣過來,只是妖龍運使力量,在抗拒這些荒蕪、腐敗的氣息侵蝕,但對龍雲兒來說,事情就非常單純,海量龍氣一下湧來,自己不用花力氣去吸,這股力量就自然流入,讓自己有能力去抵抗同化。

  一來,一往,自己成了兩股力量拼鬥的中繼點,那感受……活像被整個身體正被逐塊、逐塊碎裂,形同清醒感受自己被分屍,痛是痛到極點,卻也因此讓意識保持清醒,甚至……越來越清醒。

  這種異常的清醒狀態,也讓龍雲兒的神魂加倍凝煉,強度大幅提升上去,幾乎抵得上平時一年半載的冥想修練,金剛禪定已是非常出色的高等冥想術,能抵上金剛禪定一年半載的修練,這好處可不一般。

  但龍雲兒同樣非常清楚,這種異常狀態不可能持久,強大的力量壓縮,能讓神魂狀態極度凝煉,可持續施加的過大壓力,接著就會開始摧毀神魂,如果自己不儘快從這狀態中掙脫,哪怕能不被同化,也要神魂盡毀。

  ……可,形同被卡住的自己,有什麼能耐掙脫出去?

  極度的痛楚中,龍雲兒忽然感到周圍風雲變化,因為自己持續抗拒著領域的同化,等於是向這方天地吹起逆風,更開始反向影響周邊,雖然……只是小小起了風、天上黑雲緩緩移動,無濟於事。

  驀地,龍雲兒模糊的視線盡頭,好像看到什麼東西動了一動,最開始,自己還以為是那邊的山脈,漆黑遼闊,忽然擺動了一下。

  一閃即逝的異動,看來只是自己的幻覺,但一下擺動之後,跟著就是整個山脈都劇烈晃動起來,山巒起伏,千里大地動,空中閃起了漆黑的雷電。

  也直到那些山巒抖動,朽敗的腐土傾倒般落下,龍雲兒這才確認,那不是山,而是龍軀,綿延千萬里,根本看不到盡頭,身軀的高度堪比偉岳,高聳入雲。

  與自己看過的龍軀相比,這一具……鱗甲黯淡無光,處處是屍斑,腐爛的骨肉缺口一眼望去,數也數不清,缺口中流出黑紅色的污液,是這片灰黑天地中,唯一的一抹異色,當腐水流至地面,承受不住的大地,立即冒出黑煙,劇烈被腐蝕。

  哪怕處在高度痛楚下,龍雲兒仍被這一幕震駭,這是何等的巨物?何等的凶物?將所棲息的地方,化為萬古死地,容不下半點生命,而身軀就已經這麼恐怖,牠的頭部……也在萬里之外嗎?

  才這麼想著,天上厚密的漆黑雲層,忽然分開,一顆青色的星辰高懸,一閃一閃,俯覽大地,內中似乎有些金色的暗影……

  不對!

  來自神魂深處的灼熱感,龍雲兒瞬息醒悟,這不是星體,而是眼睛,曾在自己許多噩夢中見過的目光,正從至高處打量著自己,牠……或者該說祂,是冥界屍龍!

  與這顆青色的星星視線一觸,龍雲兒驟覺腦袋一痛,本來以為不可能更強的痛楚,陡然又提高一倍,痛到失去視覺,只覺得整個身體不由自主地飛出,快速倒退,當痛楚稍減,發現身上的感覺整個不對,漆黑天地消失,手腳有知覺,竟已回歸肉身。

  從無到有,由純粹的靈體,變成有肉體可憑依,龍雲兒從未這麼清晰地把握到自己肉體的存在,高度凝煉的神魂,在回歸結合的瞬間,向體內伸展,掌握每一個細微之處,龍雲兒甚至能感到每一束肌肉的彈動、每一處血液的流轉。

  ……原來,這就是對肉體的掌握。

  妖龍施加的封印仍在,感受不到身外事,可眼、耳、鼻、舌、身,五竅五感都在第六感意念連貫下,大幅強化提升,龍雲兒覺得積蓄在體內的力量,像有了一個宣洩出口,在這出口上的幾道小小關卡,被瞬間衝破,頓時,身軀一輕。

  五竅六感全數開通,剛剛還充滿存在感的肉體,一下變得虛渺起來,彷彿緊閉的門戶開出一條縫,能夠有限度地出入,而神魂則飄於體外,吸引外部能量,自然演化,形成……某個形象。

  ……這難道是……法相?

  ……我凝結法相了?那就是……我地階了?

  這絲明悟,在心頭生出,龍雲兒還來不及為之歡喜,驟覺思緒混亂,一股荒蕪、腐朽、蒼涼的感受,由無窮遠處,一下高速迫近過來!

  ————————————————————

  大浪翻掀,溫去病從海中被炸掀出來,身上被數道劍氣貫穿,本是虛體的劍氣,因為灌注太多力量,已經晶石化,變為實體,插在身上,血流如注。

  他漂浮在海面,似乎精疲力盡,動也動不了一下,就看見目光血紅,散髮揚起的邪帝,緩步踏在身前,發著令人心寒的聲音。

  「無謂的掙扎結束了,你們還有何作為?」
tylinee86 發表於 2016-8-6 13:37
第七章 亂咬一口的報應

  青武仙帝目光掃視,正與九頭妖龍激戰的司徒小書,已陷支絀,被九個龍首圍攻,每一個的單獨力量都在她之上,九首連攻,速度更將她完全壓制,雖然她竭力攻擊,也造成了一些傷害,但最終卻自己傷痕累累,連一雙光翼都因反復摧折,再也展動不開,被妖龍包圍了。

  「……太不中用,枉費朕曾經那麼期待過你們,你們卻只能做到這程度。」

  青武仙帝冰冷的話語,讓在水中載浮載沉的溫去病,目露錯愕,這可不是妖龍傀儡該說的話,難道自己預估有誤,青武仙帝真能恢復神智,回歸正道?

  不過,接下來的話,就讓溫去病開始嘲弄自己的天真……

  「你們殺掉妖龍,再死在朕手上,從此這方天地就盡歸朕有,萬世為皇,或者能重創妖龍,由朕補上一刀也可,但你們連這也做不到,無能到了極點,該死!」

  「……原來,還是我們有負陛下厚望了。」

  溫去病冷笑暗嘲,神魂分割果然是要命的東西,妖龍切割出來的這兩個分靈,與青武仙帝結合後,不但做不到忠心耿耿,甚至還顯得野心勃勃,隨時等著取而代之。

  賈伯斯確實曾說過,所有分靈的天性,都是想吞掉本體,不受控制。這是改也改不了的天地法則,但九頭妖龍顯然不清楚這點,砸下大本,還搞成這樣,實在失敗到家。

  「不要緊,稍後我們必為陛下完成心願,事成後,我們會連你也一起幹掉,還世間清淨。」

  溫去病的豪言,並沒有觸怒邪帝,只換來他寫滿不屑的一眼。

  「……小小蒼蠅,徒添聒噪。」青武仙帝冷笑道:「你已倒下,生死盡操朕手,女爵也殞落在即,你們還能有何作為?」

  溫去病笑道:「你可能忘了身而為人時候的事,太小看她了,那女人是會死戰到最後一刻的,這麼早就對她掉以輕心,會沒命喔!」

  「……聽來,你們確實還有後手。」

  青武仙帝輕蔑地看著溫去病,正待開口,遠方的另一處戰場,忽然發生巨變,九頭妖龍齊聲吼嘯,震動大海,怒雷狂鳴。

  自九頭妖龍現身以來,鳴嘯的次數不少,算得上是情緒管控很差的妖物,但這次的吼嘯明顯與之前不同,不但有驚怒,更有慌亂、恐懼之意,這是從來不曾有過的情況。

  青武仙帝聞聲回頭,跟著又轉回來,怒道:「你們究竟做了什麼?」

  溫去病也為之愕然,先前女爵雖然沒說,可自己估計,她應該是有一些強悍的劍招,能集中力量,突破生天,若想要砍開妖軀救人,希望全繫於此,但……眼前這狀況有點怪,不太像是獨孤劍做的,倒似妖龍自己出了問題。

  就只見,妖龍九首驀地直立仰起,大張龍口,每一個龍首的口中,都綻放一個不同的法陣,從這九個法陣出現的那刻起,周邊空間的風雲之動,全數被凍結,是真正封凍了空間,鎖鎮水火風雷,堪稱是九頭妖龍當前對天地法則的最高理解。

  能做到這一步,肯定是天階二重的境界,妖龍的真正實力,比溫去病早先的估計還略高半籌。

  而一看九頭妖龍這架勢,溫去病便知不好,交戰至今,九頭妖龍占盡優勢,己方的戰術一直是將妖龍層層影響與削弱,妖龍心煩意亂下,頂多使出一半的力量,根本沒有全力以赴的必要,自己也希望在妖龍沒機會出全力的大意情形下,直接將牠幹掉,可現在……妖龍出全力了。

  ……牠怎會無緣無故,全力以赴的?

  ……定是有什麼東西,讓牠感覺受到威脅,甚至危及性命,才會忽然使出全力的?

  ……什麼東西能給九頭妖龍這麼大的威脅?

  溫去病生出強烈的不妥感受,能夠威脅到九頭妖龍性命的東西,同樣也會威脅到自己,而獨孤劍恐怕更沒有能力承擔,無論敵我雙方,這都不是一個有利的變化。

  正自思索,九頭妖龍所組的九龍妖皇陣,已經發揮功效,被壓制的司徒小書首當其衝,周身氣息消失,似乎喪失意識,直直掉落海中。

  打出這一擊的九頭妖龍也不輕鬆,甚至連進一步追殺的餘裕都沒有,九龍妖皇陣的力量,立刻用在自身,與某種發自體內的要命威脅相抗衡,似乎……還占不到上風。

  溫去病運足目力,發現在九龍妖魂陣的鎮壓下,妖龍的鱗片仍迅速失去光亮,雖未脫落,但明顯呈現萎靡,部分地方更大片出現灰白斑塊,形狀近似屍斑,光只是這樣,還不能完全確認,可是當那股荒蕪、蒼涼的氣息,隱約傳來,他立刻明白是什麼狀況了。

  ……真是一個完全沒料到的大變因啊!

  ……衝動是魔鬼啊!九頭妖龍,你說你好端端的,去咬那一口幹啥呢?這真是……你讓我說你啥好呢?

  ……難道你娘沒告訴你,這世上有些東西吃了很危險嗎……哦,你沒娘的!

  溫去病腹謗不斷,開始在心中盤算,該如何進行原先的計畫,又或者,本來的計畫已經不可能實行下去,必須改弦易轍?

  同時,不明究理的青武仙帝,先是凝視妖龍的狀況,跟著轉向溫去病,目中益發透著凶芒,隨時都會下殺手。

  溫去病覷破他的心思,笑道:「陛下現在殺了我,下一步是提著我的頭回去幫妖龍嗎?妖龍的情形有異,你回去了沒好處,若殺了我卻不回去,又找不到藉口,還是別太快做決定比較好。」

  青武仙帝冷哼一聲,未有動作,而與此同時,沸騰的海面之下,剛剛被打落海中的女爵,也壓下了全身的劇痛、腦部的混亂,曉得最後時刻到來,氣息凝一,手按放在劍柄上。

  ……時候到了!

  ……身分恐怕藏不住了,太一會有什麼反應,如今已經顧不上了!

  目中厲芒閃動,驟然出手,揮劍的瞬間,所斬出來的並非劍氣,而是刀氣!

  戰場上赫然再生變化,在封凍住那片大海、空間的九龍妖皇陣中,驟然沖起三道強光。

  三道強光,伴隨著天階之力,甫一出現,就將九龍妖皇陣打崩了一角,如果九頭妖龍狀態正常,這一步不但難以達成,就算做到,也僅此止於此。

  然而,九頭妖龍的力量,正被瘋狂吸扯過去,與那股荒蕪氣息對抗,顧此失彼,這三道沖天而起的神光,斬崩了九龍妖皇陣一角後,造成持續的連鎖崩裂。

  一度被鎮壓墜落的女爵,清醒過來,奮力砍出了非同小可的一擊,這一擊能將九龍妖皇陣打崩一角,足見有強行突圍逃逸的力量,但這一擊的出現,卻連準備發難的溫去病都愣住。

  ……怎麼會是……刀氣?

  刀劍技巧固然大相逕庭,可到極深處,萬武歸宗,刀與劍也可視為一家,這道理溫去病明白,卻很難相信女爵那個一條線的死板腦筋,能在此時就悟到這麼深的境界。

  況且,刀氣也還罷了,她打出的這式刀法,異常眼熟,熟到……有些詭異。

  驀地,三道刀氣中,具現出人形,三種不同的形象,全是非凡刀客,有的穿戴盔甲,渾身正氣;有的冷漠無言,刀出神速;有的陷入癲狂,殺氣沖天,刀刀都渴求鮮血。

  三種不同的意象,三種不同的威力,轉化為冰、火、風三力,狠狠斬向妖龍,將其中一條龍軀硬生生斬開,妖血噴濺,哪怕是沉穩如溫去病,都險些為了這幕而叫出聲來。

  ……三尊誅仙斬?

  封刀盟的無上絕學,跨了一個世界的女爵,怎麼可能會使?

  這與「天開八荒劍藏刀」一式不同,必須由下往上,逐步修練,無法一蹴而成,說得實際點,不先從乾坤刀開始練,是絕不可能跳躍練成的,但劍公主怎麼可能練過乾坤刀?

  難道……世上真有這樣的天才,只憑著自己使過一次的天開八荒劍藏刀,就自行推演刀意,悟出了這式三尊誅仙斬?

  自己確實相信,世上有這樣的天縱奇才,但獨孤劍不像這樣的人啊!她怎麼可能會……

  事出意外,溫去病短暫失神,但來自青武仙帝的殺氣,讓他還是很快鎮定下來,判斷出情況。

  獨孤劍的三尊誅仙斬,斬開妖龍身軀,而她砍的那一條妖龍,正是吞下龍雲兒的那一條,雖然距離隔太遠,又被其他妖龍身形阻擋,看不清楚那邊的狀況,但合理推斷,獨孤劍一刀斬龍,跟著就拉出裡頭的龍雲兒救人,解了自己的後顧之憂。

  戰情稍縱即逝,已經容不得自己慢慢確認,稍微遲疑,就是辜負了同伴苦心創造的機會,自己必須要採取行動,冒險一賭了。

  心念一閃,溫去病身上破碎的衣甲,驟發金芒,屍龍甲冑變形,化成無數劍羽交織形成的光翼鳳凰,高溫熾熱,本來貫穿釘住身體的晶柱劍氣,瞬息被焚化,恢復自由。

  術式武裝.緋劍朱雀!

  武裝的狀態,與締結契約者的狀態息息相關,宿主強,武裝也越強,女爵施加半天印後,成了偽天階,緋劍朱雀的威能更筆直提升,有了相等的出力。

  這是方才之所以把半天印交給她的理由,因為唯有這樣,偽天階之力才能在最適當的時候共享,當然自己開動武裝,會令她元氣大幅流失,陷入險境,所以不動則已,一旦發動,就必須立刻幹掉妖龍,否則她隨時會沒命。

  溫去病左手一翻,由芥子環中取出一把十字弓,右手跟著將一件事物拍按上去,動作一氣呵成。

  ……九頭妖龍,你去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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