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純陽武神 作者:十步行 (連載中)

 
x24685 2016-1-12 00:45:12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308 3097539
x24685 發表於 2016-2-3 22:49
第四十一章 摧枯拉朽,深層入定

    見鬼了!

    剩下的十名外院弟子幾乎是不假思索,一瞬間齊齊出手。

    這就顯示出來武當弟子的果決與深湛的武學經驗,即便只是外院弟子,也遠非是尋常江湖散人可比,十人齊齊出手,法度森嚴,沒有一點衝突,十股拳力互不干擾,分別鎖定了蘇乞年周身十處要穴。

    十股拳力,強弱不一,對於龜蛇拳的領悟層次也不盡相同,但沒有一個低於融會貫通,大多都已經臻至武學第三境,心領神會。

    即便如此,對於蘇乞年而言,也一點不夠看,他身子斜斜一靠,若神龜復甦,玄黃龜甲若天盾,撞碎古老的妖魔大山,空氣爆鳴,一名外院弟子就悶哼一身,被撞飛出去,落入湖中。

    下一刻,他似乎一頭猛虎,落入了羊群之中,一雙手掌橫截虛空,什麼拳力,拳招,都被他一眼看破,論龜蛇拳的領悟,他自信不弱於任何人。

    噗通!噗通!

    只要被他截住了拳頭,就不可能掙脫,不用說一匹汗血寶馬之力未曾圓滿,就算是圓滿了,也不可能有半點反抗之力,只是數息間,出手的十人就被他一一擲入了冰冷湖水中,且被震散了一身氣力,只能夠在湖中掙扎,卻很難靠自己的力量爬上岸,這寒冬臘月,不得不說是一種折磨。

    「蘇乞兒!」江清流怒斥。

    「廢話!」

    蘇乞年身形一閃,一巴掌拍在他後背上,這個丰神如玉的青年就爛泥一般軟下來,蘇乞年捏住他的後頸,似乎捏一隻跳脫的皮猴子,他羞憤欲絕,然而下一刻,蘇乞年大力一甩,他就頭下腳上栽到了冰冷的湖水中。

    遠方,一些觀戰的外院弟子面面相覷。皆是大吃一驚,這個少年太生猛了,那十一名外院弟子雖然尚未築基,不是入門弟子。但在尋常外院弟子中,也都屬於中等偏上的修為,如此在這個少年面前都土雞瓦狗一般不堪一擊,很難想像,這個少年的真正底蘊。

    沒有人再出手。蘇乞年一路暢通無阻,即便有人遠遠窺視,卻也始終沒有現身,蘇乞年目光閃爍,捕捉到諸多目光,不過這些目光的主人顯然沒有十成的把握,當然,與之前的江清流等人不同,敵意幾乎沒有,更多的。則是一股熊熊的戰意。

    年祭大比,於外院弟子而言,乃是每一年都不可忽視的武道盛事,亦是檢驗一身所學的最好機會,所有人都在努力積蓄,調整己身,如蘇乞年捕捉到的這些窺視之人,氣息都不弱,不過直到他來到玄武樓前,也沒有人跳出來。顯然是不願意為了這一戰而被其他對手窺探到虛實。

    玄武樓前,蘇乞年看到了一名青年,他樣貌普通,灰色道袍輕揚。但身上卻有一股深重的威嚴,蘇乞年一眼就看出來,此人的身份不一般,至少出身的環境不一般,這樣的氣質,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夠培養出來的。需要經年的打磨,才能夠這樣滲入骨子裡去。

    「讀書人有正氣,血氣方剛,練武之人有勇氣,一怒殺人,就算是名門大戶之家,前呼後擁,也很難養出來這樣的氣質……難道是官宦子弟,身居六品以上的高位……」

    一瞬間,蘇乞年就轉過幾個念頭,但官宦子嗣,只能夠走科舉這一條路,絕對不能夠與江湖武林宗派、世家有染,而江湖武林宗派、世家,也不能夠有弟子入朝為官,武林與廟堂,不可能兼得。

    「我很期待,你築基的那一天。」

    出乎預料的,青年只留下這樣一句話,就轉身離去,玄武樓的大門敞開,沒有人看守。

    「莫名其妙。」

    蘇乞年嗤笑一聲,同為年輕人,他自然明白這青年自詡高處不勝寒的心態,不過是瞧得他尚未築基,不願意出手打壓,落人口舌,雖然看上去頗有幾分高手風範,但在蘇乞年看來,就是不知所謂。

    也是他剛剛出手收拾了江清流十二人,心火已經洩了八九成,若非如此,就算這青年不想出手,他也要拔刀,總以為少年人就可以輕侮,他已經不再是那個長安城裡沉醉書香,不願理會世間紛擾的蘇家次子,而是一個背負著一身沉重,隨時可以血濺八方的江湖兒女。

    走進玄武樓,幾乎與白雲峰外院一般無二的佈置,來到後院裡,蘇乞年就看到了一頭沉睡的神龜。

    什麼!

    若非是知道自己來到了雷石峰下,蘇乞年幾乎懷疑自己又回到了白雲峰外院,如這樣一頭即將進化成為龍龜的通靈異獸,武當山中居然不止一頭。

    相比於白雲峰外院的那頭神龜,顯然眼前這一頭更大幾分,那龜首之上的凸起幾乎就要生長出來,蘇乞年感應到一股幾乎足以傾天裂地的隱晦氣機,他可以想像,等到這對龍角出世的那一天,會是怎樣驚天動地的一幕。

    《龜蛇功》第九層的心法就在這裡?

    蘇乞年沉吟,《迷魂大法》第二重圓滿的精神力散出體外,將這整個後院籠罩,而後落到眼前這頭神龜的身上。

    似乎沒有什麼不同。

    他狐疑,這頭老龜連一點呼吸都捕捉不到,彷彿真的是睡了過去,再也醒不來了。

    一炷香,兩炷香,半個時辰,一個時辰。

    直到精神力消耗殆盡,蘇乞年也沒參悟出來一點頭緒,反而自己頭昏腦漲。

    盤膝打坐,自五色熔爐中汲取少許元氣液,他心靈澄澈,神思空靈,這一次,一炷香怕還有三成沒有燒完,他就睜開眼,重新變得精神奕奕。

    「入定的功夫加深了。」

    蘇乞年愣神,打坐五境,調息、入定、龜息、先天、神照,尋常練武之人想要入定何其難,不用說之後的龜息、先天、神照三境,而這不知不覺中,他入定的功夫已經深入進去,慢慢滲透進入了骨子裡。

    甚至此時的蘇乞年覺得,他就算不再盤膝閉目,也可以隨時進入到這樣一種定境中,於行走坐臥之間,沒有絲毫的區別。

    看一眼前方沉睡的神龜,蘇乞年沉默,再次放出精神力,滲透進入每一寸龜甲中,不放過每一絲褶皺,他竭力探尋這神龜身上的隱秘,想要尋找到步入《龜蛇功》第九層的門戶所在。

    又一個時辰,日上中天,陽光璀璨,垂落在玄黃龜甲上,生出琉璃琥珀一般的瑰麗光華。

    蘇乞年靜立片刻,恢復消耗的精神力,他不放棄,再次參悟,第八層《龜蛇功》築基與第九層《龜蛇功》築基絕不相同,他也曾聽清羽兩人提起過,築基的道理,向來都被任何武林宗派和世家重視,天朝境內最頂級的十幾門築基功,任何一門若有人修到了第十層,都足以留名武林史,且不是輕描淡寫,而是足以被人銘記無盡歲月的濃墨重彩。

    最重要的是,在武當有不成文的規矩,任何將《龜蛇功》練至第九層的弟子,不需築基,就會有頂尖人物刻下命牌,直接晉陞為入門弟子,甚至諸峰諸脈都會出手,欲提前收錄門下,悉心教導,以期能夠令其更進一步,臻至那天下無雙的第十層《龜蛇功》。

    是以,若是練不成這《龜蛇功》第九層,蘇乞年自襯也達到了極元真人築基的要求,接下來就要考慮築基的種種準備,他的時間實在不多,五年看似漫長,對於練武之人而言,不說彈指一瞬,卻也稍縱即逝。

    築基,只是真正踏入江湖武林的第一步。

    很多時候,蘇乞年也會生出幾分迷茫,不是驚懼,而是對於武道之路的漫長與艱深的一種嘆息,若是給他五十年,他不說有把握笑傲天下,也不至於泯滅於眾生,但只給他五年,他實在沒有信心,即便獲得這武當青羊峰的《休命刀》傳承,得到一式疑似蛻變,與眾不同的《降龍掌》第一式,大漢天子依然彷彿一座古老的神山橫亙在前方,聳入九天,接引星河浩瀚,這是一位文治武功都冠絕諸代的君王,天子如龍,君無戲言。

    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

    蘇乞年一次又一次恢復精神力,他入定的時間越來越短,近乎臨近了半炷香的時限,若是真正到了半炷香,那就是臻至打坐第三境,龜息了。

    第七次恢復精神力,明月初升,這入定功夫似乎也到達了一種瓶頸,時間再難縮短,心境沉穩如蘇乞年,也有些惱火了。

    不會是真的死了?

    蘇乞年念及當初身在白雲峰外院,神龜吞月,才令得他體悟到第八層《龜蛇功》的真髓,龜蛇拳的領悟突飛猛進,然而眼前這頭神龜卻一點動靜都沒有。

    沉吟片刻,蘇乞年挑眉,他一步邁出,捏拳印,朝著龜首就是一拳落下。

    噗!

    一聲輕響,拳頭落到那滿是褶皺的老皮上,輕輕蕩漾,所有的力道頓時如泥牛入海,消失不見。

    盤風坐水?

    蘇乞年驚異,這樣卸力御力,不正合了龜蛇拳第四式的神髓。
x24685 發表於 2016-2-4 12:58
第四十二章 暗竅,龜蛇九層

    接下來,接連幾式龜蛇拳的拳勁,都被這神龜經年的老皮吸納,卸去,沒有一點外洩,蘇乞年始終沒能撼動這神龜一絲半毫。

    這也令得蘇乞年認識到了龜蛇拳第四式盤風坐水的無賴,任你臂力千鈞,只要坐擁太極,陰陽輪轉,什麼力道都要被化解,再強的拳勁也無處著力。

    不是其它幾式龜蛇拳不夠強,相反,蘇乞年入神得髓,放眼整個武當外院,不說冠絕眾人,想來也不差幾分,但終究沒能達到眼前這頭神龜的極限。

    數拳之後,蘇乞年靜立不動,倏爾眸子一凝,他張開右手,一口五色熔爐由虛化實,出現在掌心。

    鎮壓!煉化!

    五色熔爐泛著冰冷的金屬光,彷彿真實存在的器物,隨著蘇乞年念動,爐身驀地放大,爐蓋掀開,一股驚人的氣血火焰就噴薄而出,空氣扭曲,將整個後院籠罩。

    哐當!

    下一刻,隨著蘇乞年念動,整個爐身倒轉,爐口朝下,將神龜吞入其中。

    鐺!鐺!鐺!

    蘇乞年邁步震拳,足踏龜蛇樁,環繞爐身,體內洶湧如長江大河一般的氣血隨著拳頭衝出,注入五色熔爐,化成灼熱的氣血火焰,要將神龜煉化。

    這不煉不打緊,一煉就生出了異變。

    隨著五色熔爐籠罩下來,氣血火焰灼燒,蘇乞年就感到神龜身上,似乎莫名出現了無數道暗藏的孔洞,這些孔洞不顯於外,彷彿內蘊於其體內,那熊熊的氣血火焰頓時如百川歸海一般,被吞沒進龜身,消失不見。

    蘇乞年不驚反喜。他悉心體悟這些吞沒氣血火焰的孔洞,共捕捉到了三百六十五處。

    「暗孔藏於體,難道是竅穴?」

    蘇乞年沉吟,腦海中諸多典籍翻閱。尋到一部《聖濟總錄》,上面說:「竅穴,亦稱孔穴,今於逐脈之下,載其經穴。與其病症,兼及浮絡經筋之病,共為一編,竅穴雖同,而淺深各有部分,在用針者以意審之。」

    這是一部醫經,講述人體經穴,於用藥針灸上的道理,諸多竅穴深淺、位置各有不同,需要行醫者謹慎行之。

    「天下武林。就算是市井小兒,練武之前也要先認穴,人體十二正經,奇經八脈,合共三百六十五處正穴,都需要銘記在心,才能夠開始練築基樁法,吃肉練力,而這神龜體內暗藏的竅穴,卻並非是三百六十五處正穴中的任何一個……」

    蘇乞年有些琢磨不透。但隨後似乎想到了什麼,眼中迸射出來精芒,道:「有正經就有暗經,這部《聖濟總錄》中也曾隱晦提及。與人體十二正經,奇經八脈對應的,似乎還有諸多暗經與暗脈,凡事有正就有反,有明就有暗,日月輪轉。白天黑夜,亦如太極陰陽,剛柔並濟,缺一不可……」

    心中生出一股明悟,蘇乞年精神力流轉,依附於五色熔爐上,開始銘記這神龜吞納氣血火焰,體內顯化出來的三百六十五處暗竅的位置,並與人體相對應,將這三百六十五處暗竅一一定位。

    一炷香後,他收起五色熔爐,腳下一個踉蹌,面色微白,短短一炷香,這頭神龜幾乎將他一身氣血吸乾,這等恐怖的吞噬力道,遠比龜蛇拳第七式霸道了十倍不止。

    五色熔爐裡,內藏的虛空中,半滴元氣液隨著蘇乞年牽引,開始滲透進入四肢百骸,這樣精純的元氣,幾乎不可能留下渣滓,本來消耗的氣血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很快到達巔峰,還有不少盈餘,蘇乞年毫不遲疑,就牽引著這一股元氣,連同自己本身的氣血,循著第一處定位的暗竅衝去。

    啵的一聲輕響,或許是蘇乞年一身積蓄的氣血太過雄渾了,甚至超出了一般《龜蛇功》第八層的功力,這第一處暗竅沒有半點窒礙,被一下貫穿。

    沒有輕易去衝擊下一處暗竅,蘇乞年開始悉心體悟這一處暗竅打開後帶來的變化。

    僅僅在他念動之後,虛空似乎生出了極細微的波動,既而,蘇乞年就察覺到一絲比髮絲還要細上不少的,近乎混沌的氣流順著這暗竅進入體內,若非是他精神力敏銳,普通尚未築基的練武之人多半難以看清。

    感受這氣流熟悉的神韻和生命氣息,蘇乞年驀地一驚,就脫口而出:「天地元始之氣!」

    天地元始之氣!

    這一驚,就非同小可,蘇乞年怎麼也沒有想到,打開了這第一處暗竅,居然就令得他得以吸納這天地間最神秘莫測的天地元始之氣。

    要知道,據蘇乞年所知,就算是二流高手,不是其中的頂尖人物,涉足精神領域,力量也不足以滲透虛空,吸納天地間游離的精元之氣,此後,只有打通了通往一流混元境的關隘,內外天地交融,才能夠捕捉攝拿更高層次的精純元氣,這種元氣,才被稱之為天地元始之氣。

    如果說精元之氣還會游離在空氣中,那麼天地元始之氣就絕不可能靠肉眼察覺,若非是步入了那一層次,沒有人知道這股氣到底存在於天地的哪一方角落。

    此刻,隨著這一絲極細微的天地元始之氣進入體內,滲透進入皮膜血肉,蘇乞年只感到渾身酥麻,那赤紅如霞的血氣似乎也染上了一層極淡的混沌色,且開始大幅度地削弱。

    氣血在削弱!

    蘇乞年目光微凜,隨即就發現,那剩下的接近九成的氣血,遠比此前精純了數籌不止,每一滴都晶瑩如血鑽,看不到半點雜質。

    是以,雖然氣血下降了,但是蘇乞年卻感到體內剩下的這九成氣血,蟄伏著一股比之前更強的力道。

    這就是《龜蛇功》第九層的精髓!

    蘇乞年眸子湛亮,繼續催動這一處暗竅,吸納虛空中的天地元始之氣,很可惜,即便他竭盡全力,也不過就是比髮絲還細的一絲,元始之氣入體,他一身氣血之力又精純了半分,乃至連帶著皮、筋、骨、髓、五臟六腑,也隱隱比此前更強健了幾分。

    不夠!遠遠不夠!

    感受到身體的蛻變,蘇乞年再次鼓蕩起一身氣血,朝著第二處暗竅衝擊而去。

    啵!

    又一聲輕響,第二處暗竅也被貫通,不過這時候,蘇乞年就感到了一股不弱的阻力,這第二處暗竅與第一處暗竅相比,一下就艱難了好幾倍。

    而兩處暗竅被貫通,吸納的天地元始之氣也更多了一分,氣血被淬煉,再削弱幾分,但逐漸有了一種粘稠的跡象。

    此刻,若是有其他修煉《龜蛇功》的外院弟子在這裡,就會以為蘇乞年是走火入魔,這一身氣血開始衰竭,有了散功的徵兆。

    第三處暗竅!第四處暗竅……第六處暗竅,第七處暗竅……

    蘇乞年接連打通暗竅,氣血扶搖穿梭,行走於皮膜血肉之間,一直到貫通第十處暗竅時,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阻力,他竭盡全力,直至最後一分氣血將要耗盡,才堪堪將這一處暗竅貫通。

    念動間,十絲天地元始之氣自虛空中降臨,被暗竅吸納,匯聚成一縷,頓時,消耗的氣血之力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

    前所未有的強盛,蘇乞年深吸一口氣,雖然氣血削弱了接近兩成,但是他可以清晰感到,自身的力量暴漲了足足一倍還多。

    不過到了此時,蘇乞年也發現,越往後,氣血淬煉的速度就大幅度下降,到此時,不過淬煉了有一成六分,以十處暗竅打開,吞納天地元始之氣的速度,此後每推進一分,恐怕都需要好幾天,這就需要盡快打通剩下的暗竅,才能夠加快淬煉的速度。

    而這時候,光靠己身的氣血,短時間內,恐怕也極難再貫通下一處暗竅。

    略一思量,蘇乞年就定心,五色熔爐由虛化實,懸浮於頭頂,而後爐蓋掀開,爐身倒轉,爐口朝下,剩餘的不到四百滴元氣液若點點純白光雨,垂落下來。

    精純的元氣液,每十滴就幾乎等同於一株百年老參所蘊藏的元氣,且更加純淨,接近四百滴元氣液,就相當於三十餘株百年老參,這是一筆多麼龐大的財富,就算是一縣之地,尋常大戶人家,也很難積蓄這樣龐大的家產。

    但現在,這麼多元氣液就被蘇乞年毫不猶豫地拿出來,用以沖關暗竅,吸納更多的天地元始之氣。

    再龐大的財富,在此刻的蘇乞年看來,也不如己身的強盛,財富可以再積蓄,但若是己身孱弱,可能下一刻就要泯滅於眾人,埋葬於江湖詭譎之林。

    轟!

    近四百滴元氣液,這是多麼龐大的一股元氣,甫一入體,蘇乞年就感受到一股龐大的壓力,撐開他的皮膜筋骨,讓他整個人都膨脹了一圈。

    「五色熔爐,鎮壓!」

    蘇乞年低喝,那懸於頭頂的五色熔爐就轟隆一聲落地,將他整個人吞入其中。
x24685 發表於 2016-2-4 21:22
第四十三章 脫胎換骨

    雷石峰外院。

    幾名靜字輩的執事忙碌著,外院年祭的種種準備,雖然不及諸峰諸脈一樣隆重,但也有些不小的規矩,馬虎不得,還有劃分給外院的佃租,這些日子也到了結算時節,身為三流以上的武林高手,面對這些冗雜事務,也沒有半點辦法,只能用練武的心境定下神來,一一處置妥當。

    是以,哪怕是明月升起,夜色漸深,也沒有一點休息的意思。

    倏爾,幾名執事似乎是察覺到了什麼,幾乎同時抬起頭來,他們看向玄武樓的方向,有些狐疑,隱約有一些異響,不過到底隔了一些距離,且很快消弭。

    搖搖頭,幾名執事就不再理會,玄武樓真正重要的二層以上,不輕易對外門弟子開放,都佈置有奇門陣法,不是得了通行的陣令,哪怕是二流高手也上不去。

    玄武樓後院。

    五色熔爐嗡鳴,雖然金屬光冰冷,卻散發出來無比灼熱的氣機,空氣在這股氣機下扭曲,生出細密的褶皺。

    再仔細看,此時的五色熔爐也生出了一些異樣,那五色分明的爐身隱隱開始交融,交界處化成混沌一般的色澤,似乎一條條開天闢地之初的混沌符文,擁有一種古拙滄桑的氣韻。

    呼!

    等到月上中天,這五色熔爐一震,就懸浮而起,顯露出來當中盤坐著的蘇乞年。

    此時的蘇乞年,與幾個時辰前相比,氣血實在是衰減了太多太多,若是有當初交手的妖兵復活,就可以判斷出,至少也衰竭了近半,單感受這股氣血的渾厚程度。至多也不過是稍稍超越一匹汗血寶馬之力。

    最重要的是。此時的蘇乞年看上去,氣息愈發平和,就好像市井人家一個普通的少年,看不出來絲毫卓絕武力。

    五色熔爐由實化虛。消失不見,蘇乞年輕輕吐出一口氣。卻化成一口凌厲的白色氣箭,隱隱帶著一絲朦朧的混沌色,將身前的堅硬的青石地擊出一個數寸深的孔洞。

    微微一怔。蘇乞年再念動,自冥冥之中的虛空深處。頓時有一縷縷先天元始之氣滲透出來,被他吞入腹中。

    混沌氣流入體,就化成一股暖融融的充滿生機的元氣。滲透進入四肢百骸,精神力入體。蘇乞年就看到自己的血肉皮膜,乃至筋骨的色澤,都染上了一層淡淡的混沌色。尤其是一身衰減的血氣,更粘稠如混沌汞漿,晶瑩剔透,不見半點雜色。

    此刻,氣血的淬煉已經推進到了四成兩分,還剩下五成六分,就不是一朝一夕的工夫,蘇乞年估摸著,以他而今貫通一百一十處暗竅的吞吐量,若是沒有外力相助,怕是至少也得要兩三年的時間才能夠圓滿。

    這段時間內,所有的天地元始之氣都被用來淬煉氣血,祛除雜質,這一身氣血不可能恢復,還將繼續衰減下去,至於真實的修為力量,蘇乞年目光溫潤,最後看一眼身前依然蟄伏沉睡的神龜,走出玄武樓。

    哪怕夜已深,在這雷石峰外院裡,蘇乞年還能夠隱約捕捉到淡淡的劍鳴聲,還有外院弟子沒有休息,在屬於自己的院落裡練劍,參悟劍理。

    「看來年祭大比深入人心,都想要爭魁首,奪得一個好名次。」

    蘇乞年心中暗道:「不過我也大約看出來,這整個武當看上去風平浪靜,實則內裡暗流湧動,多少名門大戶子弟成為武當弟子,寒門弟子不過半,這當中,諸多勢力關係糾纏,遲早要出亂子,還有逍遙谷,也肯定有不少官宦子弟築基後成為外院弟子,這些人最麻煩,早年朝廷中的關係盤根錯節,滲入江湖武林,這些人,才是最危險的,所以說起來,我得到青羊峰傳承是其一,這些武當弟子敵視我,更大的原因是因為朝廷。」

    想到這裡,蘇乞年又搖搖頭,他不相信武當最上層的一波頂尖人物會看不清,只怕還是另有打算,就不是他能夠猜得透的了。

    「這些都是掌門寧通道人要去頭疼的事,我想得太多了,這外院年祭大比才是我要重視的。」

    蘇乞年目光微凝,《青雲梯》這門屬於他青羊峰的二流輕功,卻是怎麼也要收回。

    青羊峰重立,最重要的就是要贏得人心,人心所向,沒有阻撓,才能夠順利重開山門。

    於這年祭大比中披荊斬棘,爭奪到魁首之位,也是在凝聚人心,以武聚人心,力量懾服人的精神,使心靈靠攏,自然生出認同感。

    這就是蘇乞年現在的體悟,走出玄武樓之後,他就感到精神力十分活躍,蠢蠢欲動,隱隱勾動身上的氣血,這是感知到了足夠的積蓄,欲要衝擊《迷魂大法》第三重的功力。

    「看來,這《迷魂大法》的修行,也不只是單純的積蓄氣血衝擊星竅,懾魂術的修煉,也涉及這世間道理,道理可以轉化成為力量,並非是虛無縹緲,就像現在,我揣摩人心,就與懾魂術的精髓暗合,令我對這門精神武學的掌握更進一層,再施展,十成力就可以展現出來十二成的效果。」

    一路上,蘇乞年不斷揣摩己身,此番雷石峰外院之行,他收穫之大,可以用脫胎換骨來說也不過分,最重要的是,他已經踏足《龜蛇功》第九層的修行。

    這就不一般,武當有不成文的規矩,《龜蛇功》步入第九層,不需築基,即可晉陞成為入門弟子,刻下命牌,置入宗祠後堂。

    ……

    回到青羊峰,清羽二人尚未歸來,蘇乞年來到乾枯的青羊泉前,眉心處劍印浮現,頓時斗轉星移,他進入到極元真人的元神世界。

    屬於極元真人的元神世界,似乎也沒有黑夜,有弟子來來往往,不時開口討論劍術輕功的變化,有的神色肅穆,有的則滿臉愉悅,似乎剛剛想通了什麼關隘,還有人就是一臉古板,不苟言笑,但可惜的是,這些都不是真的,蘇乞年伸手,從這些弟子身上一穿而過。

    時至而今,他才隱隱明白,維持這樣一個巨大的幻境,到底需要怎樣可怕的力量,至少現在的他就根本不可能做到。

    看身前一泓清藍如玉的泉水,寒氣升騰,卻是真實存在的,這一口號稱天下十大古泉之一的青羊泉,於淬煉兵刃上有奇效,通靈神兵非是十大古泉不能夠淬火,無痕寶兵得此泉水淬煉,多半能更上一層樓。

    也正因為珍貴,蘇乞年三人都沒有一點將泉水取出去的意思,傳承難奪,然而匹夫無罪,懷璧有罪,這青羊泉的誘惑,是實實在在的真金白銀,甚至更有非同一般的意義,沒有足夠的把握之前,輕易絕不能夠令其現世。

    青羊殿前,蘇乞年沒有見到極元真人,演武場上空蕩蕩的,心念一動,他走出青羊宮,走進茫茫山霧裡,半炷香後登頂,頓時頭頂灑落下來溫暖的陽光,一輪青白大日泛著金芒,高懸於天穹之上。

    懸崖邊,青年道士的身影背對著他,似乎感應到了什麼,緩緩轉過身來,目光在蘇乞年身上掃一眼,就停下來不動。

    數息後,青年道士似乎看出來一些什麼,眼中鋒芒暴漲。

    「接刀!」

    沒有半點徵兆,青年道士出手了,雪白修長的刀身似乎承接了所有的光明,凝聚了所有的陽光,一股極為堂皇,卻又凌厲萬分的鋒芒之氣就鎖定在了蘇乞年身上。

    鏘!

    渾身汗毛豎起,但蘇乞年也不驚惶,青鐵長刀瞬間出鞘,他周身氣血不顯,但是長刀斬落,似乎一道閃電,居然在刀刃上凝聚出來三寸透明的氣芒,這是他的刀太快了,居然壓縮空氣,在刀刃上凝成了空氣刀芒。

    絲毫不為青年道士的刀境所動,蘇乞年截刀,刀刃碰撞,一股狂風就以兩人為中心,朝著四周席捲出去,空氣生褶皺,似乎大浪一般洶湧,將山頂的雲霧都震散。

    「再來!」

    青年道士刀光一轉,刀尖上居然凝聚出來了四寸長的血氣刀芒,他背脊挺拔,長刀似乎穿梭於虛無與真實之間,將光明滲透進入每一寸角落。

    這一刀就超出了蘇乞年的想像,剛剛他以領悟的休命第三刀截住青年道士的刀境,現在這一刀就不是尋常變化,似乎涉及到了更加高深的精神領域。

    目光一正,蘇乞年就引動祖竅神庭中的精神力,他神與刀合,勉強融入刀境之中,他的刀勢一變,整個人的風骨氣質就變得煌煌如烈日當空,兩股無形的刀道鋒芒在虛空中碰撞,空氣被撕裂開,顯露出來一道道蒼白的真空刀痕。

    「好!」

    青年道士眸光更亮,刀法未盡就再次生出變化,他身上透發出來極其濃重的威嚴氣息,雪白長刀所向,似乎神靈的目光落下,賞罰善惡,要替天刑罰,執掌生死輪迴。

    這一刀出,蘇乞年頓時感受到濃濃的死亡味道,他深吸一口氣,原本不顯的氣血一下催動至極顛。

    轟!

    這氣血不全力催動還好,甫一勾動,就生出驚雷之聲。
x24685 發表於 2016-2-5 12:51
第四十四章 博采眾長

    若混沌一般粘稠的氣血光芒浮盈出體,蔓延至青鐵長刀上,蘇乞年眸綻混沌光,此刻,他的氣息似乎可以動搖諸神,腳下堅硬的,經歷風雨打磨的山岩也開始龜裂,空氣生褶皺,若一波波驚濤駭浪,席捲四方。

    幾乎是福至心靈,在這巔峰力量的一刻,蘇乞年出刀了,青鐵長刀刀身上衍生五色光,五色交融,混沌若符文,空氣無聲無息地裂開,五色光伴著混沌,刀尖之上,竟吞吐出來足有五寸長的氣血刀芒,這刀芒同樣成混沌五色,所過之處,真空都微微扭曲,落到青年道士眼中,這一刀似乎將天地都化成了熔爐,五行輪轉,混沌衍生,要煉化諸神。

    「九層《龜蛇功》!」

    這一刻,平靜如青年道士,也低喝一聲,眸子中迸射出前所未有的鋒芒。

    鐺!鐺!鐺!鐺!

    兩人刀刃碰撞,濺起一連串拳頭大的火星,落地如熔岩,生出陣陣青煙。

    此刻,青羊峰頂似乎掀起了一股颶風,什麼山霧雲氣,全都被兩股無形的刀道鋒芒撕碎,斬得七零八落,令那九天之上的青金色太陽更無阻礙,陽光灑落,將整個山體籠罩。

    青羊泉前。

    剛剛進入元神世界的清羽兩人有些愣住了,他們遙望青羊峰頂,什麼都看不清,但那刀刃碰撞的驚雷聲,卻是清晰入耳,那兩股屬於刀道的鋒芒之氣,即便相隔數里,也令得他們背脊生寒。

    等到最後的碰撞結束,峰頂雲霧被切得破敗不堪,清羽二人相視一眼。皆看出對方眼中的駭然。不用說,他們也知道那峰頂之上交手的是什麼人,只是他們怎麼也沒有想到,如蘇乞年。一身功力居然已經精進如斯,到了一個他們也為之震驚。難以平靜的境地。

    「煉暗竅,血漿汞,元始氣。五行刀。」

    不知何時,一個身如鐵塔的年輕漢子就出現在面前。他口中喃喃,難掩眼中的豔羨之色:「傳承如此,夫復何求!」

    聞言。胖子渾身一緊,頓時生出一種不祥的預感。

    果然。不等他舔著臉湊上去,年輕漢子已經轉過身,那一雙眼睛陰沉如萬年寒冰。看得他渾身如墜冰窖。

    「師父。」

    胖子勉強展露笑顏,然而下一刻,他脖子一緊,就被一隻大手拎起來。

    「哎,師父,師父,氣度!氣度!海納百川,有容乃大……」

    啪!

    他話沒有說完,就挨了一掌,拍得後腦勺哐當響,眼冒金星。

    年輕漢子冷聲道:「要氣度有個卵用,力量才能鎮壓一切!這麼長時間,你的《澤雷掌》入門沒有?我要好好考校考校!」

    清羽嘴角微微抽搐,強忍著笑意,看著胖子勉強轉過頭時露出的幽怨之色,他目光上挑,裝作沒有看到。

    不過很快,他就嗅到一股淡淡的馨香,咧開的嘴角真的開始抽搐,目光一滯,他就看到身邊不遠處,一身純白道袍,看上去縹緲如仙的美麗道姑正冷眼看著他。

    心中哀嘆一聲,他不敢猶豫,抬腳就跟上了年輕道姑轉過去的婀娜背影。

    青羊殿前。

    極元真人走出大殿,他青色道袍古拙,乾淨而沒有一點修飾,此時溫和的眸子落到青羊峰上,嘴角泛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青羊峰頂。

    蘇乞年長刀歸鞘,看前方的青年道士。

    「意境高遠,根基尚缺。」

    青年道士做出評價,頓了頓,又道:「既然你《龜蛇功》步入第九層,那麼就不要急於築基,等到三百六十五暗竅盡皆貫通,將一身氣血洗煉成混元血氣,再嘗試衝擊第十層。」

    第十層《龜蛇功》!

    蘇乞年目光微動,沒想到青年道士會一下說這麼多,看來對於《龜蛇功》第十層,諸峰諸脈都有執念,哪怕如青羊峰傳承斷絕五百多年,也沒有絲毫例外。

    當然,對於《龜蛇功》第十層,蘇乞年也十分嚮往,他而今參悟到第九層的奧秘,就已經覺得深不可測,人體種種神藏和潛能都被挖掘出來,肉身之堅固,每時每刻都在淬煉,就如最初練皮膜,只是氣血通達,令其變得堅韌柔軟,而一層層的《龜蛇功》晉陞下來,由外及內,再由內而外,此時蘇乞年估摸著,就算是尋常精鐵兵刃,只要達不到斷髮級,已經很難再破開他的皮膜,傷到血肉筋骨。

    不過,第十層的《龜蛇功》何其難,就算是歷代三瘋道人,也沒有幾個在年輕築基時,將這一層練成,據蘇乞年所知,他這一代武當弟子,第九層《龜蛇功》的還有寥寥數人,但是第十層的就一個沒有,即便是那位乾天一劍,龍虎榜上的年輕人傑,當年也未曾臻至這一層,而是以第九層的功力築基。

    所以哪怕蘇乞年再自信,也明白自己出身是短板,各種積蓄太淺薄,沒有盲目到以為自己修成了第九層《龜蛇功》,就一定能夠練成第十層。

    似乎也看出來蘇乞年的想法,青年道士道:「《休命刀》抑惡揚善,也需日三省吾身,拷問心靈,不為外邪所動,也不自我膨脹,你通了幾分道理,就好辦了很多。」

    蘇乞年看向青年道士,知道他一定已經有了打算。

    轉身,青年道士下山,蘇乞年緊隨其後,不多時,兩人就站在了青羊閣前。

    蘇乞年挑眉,有些詫異,當日極元真人曾經說過,未曾築基,不能夠踏入其中。

    「跟我進來。」

    青年道士背對著他,徑直邁進大門,蘇乞年略一沉吟,就拋卻雜念,跟了進去。

    好大!

    甫一踏入閣中,蘇乞年就有些吃驚,從外面看來,青羊閣再大,也不過佔地數十丈,共三層樓二十來丈高,但是現在,呈現在蘇乞年面前的一層樓閣,居然堪比青羊殿前的演武場,足足有數百丈大小,成百上千巨大的書架,都是用百年以上的樟木打製,樟木味濃重,可以驅散蛀咬的蟲蟻。

    此外,這裡還立有一座座古拙的香塔,一根根檀香被點燃,空氣中充斥著一股令人心寧神定的味道。

    隨著青年道士的腳步,蘇乞年穿行於一排排樟木書架間,他看到一排排的書架,都分門別類標註好,劍法、槍法、鞭法、戟法、指法、掌法、拳法等等,沒有一點雜亂。

    最終,青年道士引著蘇乞年到了刀法分類前,足足一整排,十一座大書架,每一座書架上,至少都存放了十多門刀法,還有各種註解、心得手札,差不多有近百十本書冊。

    「十一座書架,每一座有三流刀法五門,不入流刀法一十二門,你每日看一門三流刀法,三門不入流,此外劍法、槍法、戟法,諸多兵刃指掌,每日自行選擇,三流不用看,不入流至少看滿五門,此後三日,每日辰時我來考校。」

    說完,青年道士就徑直轉身離去,蘇乞年微怔,就明白過來,這是要他博采眾長,積蓄底蘊,從而彌補自身的缺失。

    至於將他帶到這裡就放任不管,若是他貪婪這裡的武學秘籍,那麼《休命刀》也不可能再有精進,甚至會一退千里,失去刀道鋒芒。

    還有三天,就是臘八了。

    蘇乞年嗅著樟木味,還有陣陣檀香味,他的眸子清澈且明淨,接下來,他先抓起一門不入流的《劈山刀》,所謂不入流,就是由築基成功的三流高手,或者是尚未築基的練武之人創演出來的武學功法,因為未曾對於力量的把握和運用達到一定境界,所以不能夠令天道顯化出來最基本的異象,不入三流之境,就統稱為不入流。

    這門《劈山刀》,在江湖武林中流傳極廣,因為勢大力沉,所以甚為被一些江湖莽客中意,只是力道有餘,變化不足,純取氣勢,一旦氣勢萎靡,就萬劫不復。

    蘇乞年悉心研讀,精神力很快掃過,銘記於心,而後就伸出一隻手,隨著回憶而領悟,時而比劃,時而尋找其中的破綻和不足,他就好像一塊乾癟的棉花,不斷吸收著水分,慢慢膨脹,變得飽滿。

    有《休命刀》這樣的一流上乘刀法在前,蘇乞年的眼界早已不同,哪怕根基不厚,也往往能夠一針見血,窺見罅隙。

    一個時辰後,蘇乞年又抓起一門《柳葉刀》,同樣不入流,不過相比於《劈山刀》,這一門刀法就精巧了許多,力道變化如隨風拂柳,在蘇乞年感來,雖然同樣是不入流,卻比那《劈山刀》更接近三流武學,甚至只差一點神韻和體悟,就可能更進一步。

    直到三門不入流的刀法研讀完,過去了三個時辰,蘇乞年才抓起一門三流刀法《碧波五斬》,他由淺入深,循序漸進,沒有一下就受不住三流刀法的誘惑,此時再抓起這本《碧波五斬》,他就感到了一種充實,眼力也愈發敏銳,整個人的氣質,也隨著時間的流逝,少了幾分輕浮縹緲,慢慢變得渾厚而圓潤。
x24685 發表於 2016-2-5 20:55
第四十五章 道境,迷魂三重

    次日辰時,青羊峰頂。

    叮!叮!叮!

    兩口長刀在虛空中碰撞,沒有恢宏的聲勢,亦未有過多強盛的氣血,蘇乞年的刀時而渾厚,時而精巧,時而又變幻莫測,如劍、如鞭、如槍、如戟。

    青年道士長刀雪亮,破空無聲,他的刀法很質樸,沒有多餘的變化,只是一門基礎刀法,但往往只是一刀,就輕易破去蘇乞年的刀招變化,逼迫其中途變招。

    半個時辰後,兩人交手二十三刀,同時收刀而立,青年道士氣息沉穩,面不改色,而蘇乞年卻呼吸微亂,精神力消耗頗大。

    至此,他才真正明白,與青年道士相比,他的根基太差了,兩人都未曾動用幾分氣血,只以純粹的招式交手,沒想到高下立判。

    卻不想此刻青年道士卻是微微頷首,道:「一門三流刀法《碧波五斬》,不入流的刀法四門,不入流的劍法、槍法、戟法、鞭法、鉞法、矛法各一門,你比我想像的悟得更快。」

    悟得快,說明根基比想像中更淺薄,否則水滿則溢,想悟都很困難,蘇乞年深吸一口氣,轉身下山。

    第二天,蘇乞年參悟三流刀法一門,不入流刀法五門,不入流的鉤法、叉法、鐧法、指法、棍法、掌法、钂法各一門,第三日辰時,青羊峰頂,他接下青年道士三十六刀,刀法轉圜圓潤不少,但依然時常被截斷刀勢,無功而返。

    第三天,一口氣,蘇乞年足足參悟了一門三流刀法,不入流刀法七門。不入流的槊法、錘法、腿法、拐法、拳法共九門。

    第四天辰時。

    兩口長刀無聲無息。刀光不顯,空氣無波,蘇乞年與青年道士交手,兩人不斷變招。但詭異的,數十刀過去。兩人刀刃都未曾有過一次碰撞。

    四十九刀!六十四刀!八十刀!

    第八十一刀!

    鐺!

    刀刃碰撞,竟如銅鐘撞響,蘇乞年連退數丈。青鐵長刀揚起,他氣血鼓蕩。終於將其懾服,一刀沒入身前的山岩中。

    「去吧。」青年道士轉身看懸崖外雲海沉浮,又變得沉默寡言。

    收刀歸鞘。蘇乞年略一沉吟,就朝著青年道士的背影躬身一禮。青年道士似沒有察覺,蘇乞年也不以為意,起身下山。

    這一天。臘月初八了。

    一直到蘇乞年的背影沒入濃濃山霧中,青年道士才緩緩轉過身,眸子裡終於顯現出來幾分感嘆,武學四境之上,還有第五境,超越入神得髓,是為道境,於三流以上的武學而言,道境即真意,領悟真意,前面四境自可水到渠成,而若無真意種子,則需循序漸進,道境難悟,古來皆如此。

    他原本以為,區區三天,只夠這個少年將基礎刀法臻至第四境,也正因為是基礎,平凡中更難明悟道理真諦,卻沒有想到,等到三天過去,這個少年居然隱隱觸及了道境門檻,或者說,已經半隻腳邁入其中。

    領悟基礎拳腳兵刃的真諦,參悟道境,在青年道士看來,並不比領悟一門失去了真意傳承的二流武學來得簡單,甚至於平淡之中,更多出幾分艱辛。

    「可惜,只接住了八十刀,若是接住第八十一刀,就穩穩步入第五境。」

    青年道士喃喃道,卻也知道不可能,一刀之差,就是天壤之別,可能一朝頓悟,可能幾天,可能幾個月,亦可能幾年,甚至一輩子也悟不透。

    甫一下山,蘇乞年就遇到了渾身泥土氣,似乎在沼澤裡滾了三滾的胖子,胖子一臉晦氣,看到蘇乞年差點痛哭流涕,一下就撲了上來。

    嘴角抽搐,蘇乞年一點不客氣,身子一側就讓過去,同時一腳揣在胖子肉球一般的屁股上,讓他橫飛數丈,跌落在青羊宮門前,一抬頭,就看到了不遠處走來的清羽,一身道袍凌亂,滿是劍口子,似乎被人凌遲了一樣,不過這些口子都差之毫釐,偏偏都未曾劃破裡面雪白的裡子,時至而今,蘇乞年再看,對於出劍者的修為,就只剩下感嘆,果然,青年道士三人,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

    胖子再起身,三人相視一眼,皆是放聲大笑。

    「走,臘八熬粥去!」胖子大喝。

    「你有米嗎?」清羽嗤笑著掃他一眼。

    胖子撓撓頭,似乎也想起來,他們一日三頓妖熊肉湯,還都是賒欠的雜役房的。

    青羊泉前,三人眉心劍印綻青芒,元神世界消退,他們又回到了五百年後蕭條破敗的青羊峰。

    等到三人來到青羊殿前,就看到篝火熊熊,一隻瓦罐被架在上面,米香濃郁,還夾雜著花生、薏仁、黑米、蓮子的香氣。

    是那顯定峰的靜谷,居然在青羊殿前熬粥。

    「今天臘八,你不待在顯定峰,到我們這裡來?」胖子詫異道。

    「峰上有什麼好待的,每年都是那些人,那些臉,看都看夠了,各種規矩大得很,一點不自在,不如到你們這裡來過節,怎麼樣,我可是知道你們多半練武辛苦,沒時間搗鼓這耗時的臘八粥,昨天晚上就來熬製了,現在看來剛剛好,還有四罈陳年的花彫,我泡了枸杞,都溫好了。」

    「花彫!」

    胖子驚呼一聲,就雙目放光,這陳年的黃酒泡枸杞,最適合寒冬臘月驅寒暖胃,後勁也足,胖子向來就好這一口。

    不過蘇乞年與清羽卻是相視一眼,連這性子執拗如赤子的少年都知道他們練武辛苦,看來這些時候,盯著他們青羊峰的人不在少數。

    也不以為意,朝陽升起,四人就圍著篝火,喝起了花彫。

    五斤重的罈子,一人一壇,隨著修為功力加深,肉身神藏逐漸開啟,蘇乞年酒量也見漲,這人一放鬆下來,就總會生出這樣那樣的雜念,於蘇乞年而言,花彫黃酒再好,也不過令他體內的氣血灼熱幾分,然而心中卻是愈發沉重。

    因為這世間有一種情緒,不分男女老少,不分長幼,不分春夏秋冬,不分白天黑夜,而此時臘八更盛,它叫牽掛。

    酒氣上湧,蘇乞年想到了大哥蘇乞明,一朝散盡舉人功名,發配北海,那是每每衝鋒陷陣,抵禦北海妖族時都要一馬當先的炮灰營。而邊疆苦寒,海岸邊凍結,吐氣成冰,多少士卒被活活凍死,天朝的供給雖然源源不斷,卻也抵不過數量龐大的諸妖國軍馬日夜碾壓。

    還有天牢中的父母,不見天日的牢獄中,二老已經待了快有三個月了。

    最後兩斤酒,蘇乞年一口氣全部下肚,他渾身燥熱,終究深吸幾口氣,硬生生平復下去,不過他的目光越平靜,心火就越熾盛,眉心祖竅跳動,壓抑幾日的精神力修為,到了此時,終於開始按捺不住,徑直勾動氣血,想要催動其沖關通竅。

    草草喝下一碗臘八粥,蘇乞年就起身走進青羊殿。

    清羽三人放下酒罈,相視一眼,時至而今,他們也大概知曉蘇乞年的出身,身為次子,孤身於武當立世,相比於他們三人而言,需要背負的東西太沉重。

    青羊殿中。

    蘇乞年盤膝而坐,緩緩放開了對於精神力的約束,頓時,一縷近乎混沌的氣血就在精神力的勾動下扶搖而上,循著《迷魂大法》第三重所定的星位,衝向了第一處星竅所在。

    沒有半點阻礙,這一縷看似稀薄的氣血所蘊藏的力量宏大,勢如破竹,屬於《迷魂大法》第三重的第一處星竅被悍然貫通。

    乘著這股破竹之勢,又一縷氣血被引動,兩股不純淨的混元氣血合一,如一口混沌箭,徑直將第二處星竅刺破,洞穿過去。

    須臾間,屬於《迷魂大法》第三重,第三處星位所在的四處星竅,就被打開了一半。

    對於這尚未淬煉完成的混元氣血,蘇乞年也有些心驚,而今才淬煉完成了四成四分,等到天地元始之氣將氣血完全淬煉,又到底會擁有怎樣的偉力,實在難以估量。

    第三處星竅,稍顯吃力,沒有多久就再次貫通,直到這第三處星位的最後一方星竅,蘇乞年引動全身氣血,冥冥之中的神庭星海內,一匹火紅的天馬將虛空撕裂,只是相比於此前,這天馬全身都生出一片片金紅色的鱗甲,那四蹄也變得愈發健壯,同樣衍生出赤金鱗片。

    天馬行空,天馬尾是一團光,似乎依然處於蛻變中。

    轟!

    蘇乞年渾身劇震,他動用了極盡氣血,竟然一口氣將第三重《迷魂大法》所定的星位,合共四處星竅全部貫通。

    精神力一下提升一重天,冥冥之中的虛空深處,就降下來濃郁的清涼氣流,似乎一泓清泉,沒入他的祖竅神庭中,被精神力吸收,吞納,那停滯不前的精神力似乎得到了新生,破開了桎梏,開始暴漲。

    一成!三成!八成!一倍!

    蘇乞年目透寸許晶瑩的毫芒,精神力增長過快,竟然開始外洩,並隱隱有了一種顯化世間的跡象。
x24685 發表於 2016-2-6 13:35
第四十六章 年祭大比

    等到毫芒徹底斂去,已經是半個時辰之後,蘇乞年只感到眼前一陣清明,目光滲透,精神力匯聚,甚至可以輕易滲透破敗的牆壁,看到青羊殿外的種種場景。

    至此,他的精神力足足暴增了近兩倍,方圓三十餘丈盡收眼底,纖毫畢現,什麼也逃不過他的眼睛。

    起身,蘇乞年念動,身前的地面,就浮現出來密密麻麻的長刀,長刀如林,竟隱隱散發出來若有若無的鋒芒之氣。

    懾魂術到了這一步,在蘇乞年看來,已經距離由虛化實,干涉現世的境地不遠了。

    蘇乞年估摸著,或許等到他《迷魂大法》再更上一重天,就能夠初步展現出來這門精神武功的真正威嚴。

    一炷香後,青羊殿外。

    嗡!

    有淡淡的刀鳴聲自殿內傳出,篝火前,清羽三人渾身一滯,既而,靜谷與清羽就發現,兩人身後的刀與劍,竟然在這一刻同時生出顫鳴聲。

    三人霍地起身,相視一眼,皆心神震動。

    ……

    臘八過去,正月也就不遠了,普通百姓人家開始年忙,諸如撣塵,佃租結算,各種肉類醃製,再請村裡鎮裡飽讀詩書的秀才寫上幾幅吉祥的春聯,在一年的心驚膽顫之後,這臘月年關,是最為安穩平和的。

    這一代漢天子猶重民生,到了年關臘月,各道各州府,縣鎮之地,駐軍輪值的兵馬加倍,往日裡可能滲透進入人群中的妖族,這臘月裡幾乎不可能有漏網之魚。

    身為鎮國大宗,武當每一年的年祭也頗為隆重。有祭天真武大典。諸峰各脈也都各自有佈置,許多新置辦的衣物、棉被、香油、零嘴糖果,源源不斷地被運送上山。

    站在青羊峰頂,蘇乞年看武當山中人如微蟻。過了臘八,年味兒又重了幾分。

    最重要的是。過了臘八,時隔一天,就是年祭大比了。

    三年大比在去年。所以今年只是外院小比,下一輪三年大比。就要等兩年後了。

    臘八後的這一天,蘇乞年三人都沒有練功,而是各自放鬆。舒緩心緒,胖子拉著靜谷去挖他私藏的美酒。清羽則喜歡拉二胡,他出身平民家世,祖上世代都是戲班子裡的主胡。二胡的功力傳到了他這一代,雖然沒有繼承老行當,卻也沒有丟功。

    清羽的二胡聲有些蒼涼,帶著濃濃的市井味道,或許並無太雅緻的音韻,他卻樂此不疲。

    蘇乞年行走在青羊峰中,他觀摩撫摸每一塊石頭,每一口泉眼,每一處清溪,以及一株株經年的古木,寒冬臘月裡有的依然常青,有的則枝葉凋零,不過相同的都是那古樸滄桑的歲月氣息。

    觀萬物生衍,草木凋零,蘇乞年若有所悟,《道德經》中有言:「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

    這一夜,青羊峰上的冬月尤其明亮,山頂上,蘇乞年觀明月如盤,一塊高大的山石上,他以刀為筆,氣血透鋒芒,刻下一句話。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

    沐浴著月光,他躺在峰頂之上,不知不覺中沉沉睡去。

    又辰時,這一天的朝陽比往日裡都更早一分。

    橘紅陽光爬上臉,蘇乞年睜開眼,起身,深吸一口氣,打一個哈欠,已經近兩個月,他沒有這樣入睡,哪怕睡得依然不安穩,卻也令得他整個人都似乎輕盈了幾分。

    下一刻,他目光一定,一切慵懶都被驅逐,氣息內斂,變得古井不波。

    ……

    武當外院,合共六處分院,分別坐落於皇崖峰、雷石峰、白雲峰、天柱峰、會仙峰、千丈峰下,而每年的外院年祭大比,都設在天柱峰外院,是以天柱峰外院,亦是六處分院中修建佔地最廣闊的。

    朝陽初升,很多外院弟子就睜開眼,走出各自所在的分院,他們捕捉到空氣中散發的凝重味道,雖然只是山中的年祭大比,但對於很多外院弟子而言,也絲毫不亞於一場歷練,與諸多同輩年輕強者交手,衡量己身,查漏補缺,每一年,都有不少外院弟子在比武較技中明悟拳理,突破境界,於攻伐中更上一層樓。

    「傳聞,皇崖峰的古月河師兄已被金鎖峰金光真人收入門下,此番摩雲山脈之行,得到了三分降龍掌意。」

    「聽說數日前,金光真人令其入峰,親自為其療傷,並進行指點,助其增進道基,只等此番外院大比之後,就正式行禮,加入金鎖峰一脈。」

    「三分降龍掌意,若是能參透,我聽執事說,或許將來能夠借此創演出來一門一流掌法也說不定。」

    一些相熟的外院弟子同行於山路上,彼此小聲交談,六處分院合共一千餘弟子,當中潛藏著多少高手,實在難以說清,遑論一年未曾交手,當中未必沒有人得到奇遇,或者說一朝頓悟,築基功突飛猛進。

    不過,相比而言,能夠被諸多外院弟子掛在嘴上的,還是離不開一小波功力卓絕的人物。

    「雷石峰的靈清仰師兄,白雲峰的清廬師兄,會仙峰的月清芸師姐,千丈峰的凌清平師兄,還有天柱峰的涂清峰師兄,聽說在兩個月前參悟到達了《龜蛇功》第九層,只是因為其懸而未決,到底要拜入哪一峰哪一脈,所以而今尚未離開外院。」

    言及這些外院頂尖人物,很多弟子眼中就顯現出來種種豔羨和欽佩之色,於他們這些普通外院弟子而言,《龜蛇功》第七層之上,八層、九層的功力實在難以想像,一匹汗血寶馬之力,已然足夠他們睥睨江湖武林中九成以上尚未築基的練武之人,而一匹天馬的力量有多強,一些歷經數屆的外院弟子心中只剩下感嘆。

    於他們而言,《龜蛇功》七層圓滿,便到了築基之時,而對於外院當中的一小撮人而言,《龜蛇功》第七層絕不會滿足,他們要衝擊到達更高的境界,以八層,乃至九層《龜蛇功》築基,甫一開天闢地,就不是尋常三流人物,哪怕只貫通一條十二正經,也足以擊敗尋常貫通了三、四條十二正經的三流高手。

    這樣深厚的底蘊,會令得他們在日後的武道之路上走得更遠,也會有更大的機會衝擊到達二流、一流,乃至有望觸及那證道頂尖的無上元神境。

    天柱峰,一名參嶺,居七十二峰之首,上應三天,當翼軫之次。晨夕見日月之升降,觀彩云覆嶺,金頂東西長七十丈,南北闊十九丈,四維皆石,脊如玄武脊背。

    天柱峰外院。

    與其說是外院六處分院之一,不如說是一座修建宏偉的古老道宮,佔地約有四十餘畝,宮外玄黃宮牆形如八卦,分開八處側門,供四方五峰分院的弟子入內,而不見擁堵與紛爭。

    年祭大比共進行整整三天,這第一天上午,則是匯聚諸分院弟子、執事,以及諸峰諸脈可能到來的護法、長老等前輩高人。

    這一天上午,也是雜役房最忙碌的時候,各種接引安排,還有諸多器皿、茶水,食物的調配,乃至是一些療傷草藥、繃帶的準備,都是一項冗雜繁複到極點的事務。

    近兩千人進入宮中,那原本在很多天柱峰外院弟子看來頗為廣闊的演武場,就顯得有些侷促了。

    演武場被分為七塊,其中六塊屬於六處分院,擺設供給都很簡單,第七塊則是六處分院的駐守執事和院主,以及諸峰諸脈來人的位置,各種香茶瓜果都早早擺放好,更有雜役道人隨行,隨時伺候。

    儘管差異很大,但諸多外院弟子卻無人多說什麼,這就是武力和身份的差異。

    除此之外,演武場中也有劃分,立起了一座座摻雜了鐵水的黑色石台,一千餘外院弟子比武較技,若是一場場進行,就算是一兩個月都未必能夠比得完,現在就不同,合共三十六座黑鐵石台,三十六場比試同時進行,才能夠在三天之內結束大比。

    年祭大比正式開始,在用過午膳之後,再過半個時辰。

    臨近正午,六處分院的弟子三三兩兩,近九成以上都已經入宮,八門之一的震雷門,門口兩名駐守的雜役道人捶捶肩膀,他們已經接引了近三百餘人,這前前後後走過的路,怕都得有數十里地。

    「又是一場龍爭虎鬥。」

    兩人而後相視一眼,心中皆是感嘆,然而更多的則是遺憾,兩人已過而立之年,卻未曾能夠築基,只能離開外院,進入事務冗雜,山中地位身份最低的雜役房。

    「兩位請帶路。」

    就在兩人走神回憶之際,一道平靜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回過神來,兩名雜役道人就看到身前四道身影,除了兩人身著外院的灰色道袍,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卻是一身暗青長袍,至於另外一個更小一點的,居然是一身青色蠶絲道袍,武當定制,唯有靜字輩人物才能加身,否則踰越定制,是要被真武堂問責的。
x24685 發表於 2016-2-6 22:56
第四十七章 鶴立雞群

    震雷門前。

    看眼前四個人,不站在一起還好,站在一起,就讓兩名雜役道人覺得古裡古怪。

    「四位是……」一名雜役道人遲疑道。

    「顯定峰,靜谷。」

    這時候,靜谷卻是沒有客氣,他輩分擺在這裡,若是落後一步,多半要為人詬病,徒惹麻煩。

    「原來是顯定峰的師叔,峰上已有來人,師叔隨我來便可。」一名雜役道人恭聲道。

    這一次靜谷卻沒有應,而是讓開了身位,顯露出來身邊隨行的三人身影,開口的雜役道人感到有些訝異,但還是開口詢問道:「三位是哪一峰的外院弟子。」

    「青羊峰,清羽。」

    「青羊峰,清夜。」

    蘇乞年目光淡然,此前平靜的聲音再次響起。

    「青羊峰,蘇乞年。」

    什麼!

    這一下,值守的兩名雜役道人就大吃一驚,如果說立冬以來,武當山中發生了什麼大事,那麼細數下來,也就只有兩件,第一件,就是常年坐關於金頂太和宮中的三瘋道人出手,將欲遁出時空長河的摩雲妖帝真靈擊碎長空。

    至於第二件,兩名雜役道人的目光不禁落到眼前的三人身上,這第二件大事,就應在眼前的三人身上,出身寒門的兩名外院弟子,以及一名逍遙谷死囚,三個人竟然挖掘出來了斷絕的青羊峰一脈傳承,成為準掌峰弟子。

    至於這個准字,則是因為三人皆未築基,而諸脈掌峰弟子,歷來都是三流以上的內家高手。

    「四位請隨我來。」

    略一遲疑,一名雜役道人就在前面帶路。將蘇乞年四人引入宮中。至於另一名雜役道人就火速前往宮內,顯定峰的那位小師叔還好,但青羊峰的三位,就有些不好安排。按照武當定制,掌峰弟子是與諸外院執事和院主等人等座的。甚至在身份地位上還要更高一籌,唯有諸峰諸脈的長老才能夠媲美,不過以這三人眼下的身份。卻還名不副實,這就令得接引的雜役道人難以做主。需要問詢天柱峰禮祭堂下派的執事。

    半盞茶後。

    正焦頭爛額,處理安排種種事務的禮祭堂執事有些愣神,問道:「你說什麼?」

    問詢的雜役道人聲音頓時小了兩分。再次道:「青羊峰的三位前來參加年祭大比。」

    這位禮祭堂執事的目光就變得沉凝,有些肅穆。禮祭堂主管武當山上諸多節慶祭祀,以及種種道家定制,天朝禮部文書入山。什麼重要人物駕臨,都由禮祭堂進行種種安排,這位執事眼界不一般,於禮之一道精研多年,這外院年祭大比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但他身為禮祭堂執事,若是一個安排不好,日後在山中多半會難以行走。

    左右思量,這位執事也頗為頭疼,再空的身份也是身份,哪怕名不副實,身為禮祭堂執事,一點也不能忽視。

    足足近兩炷香,蘇乞年四人繞著演武場轉了兩圈,才在那滿臉汗水的雜役道人引領下,在早已被劃分為七塊的演武場中,截取了一段七八丈寬的夾縫,單獨設下了一張桌案,還有三張椅子。

    雖然很想與蘇乞年三人待在一處,但靜谷也明白,平日裡還沒有什麼,但是到了如年祭這樣的時候,禮祭堂的道人們是最不講理的,他們會輕易將你狀告到真武堂,而那一群執法道人,向來是一群沒有人情的武夫。

    等到靜谷很不情願地走後,蘇乞年三人就坐下來,不過數息後,胖子就似乎極不舒服地扭動身子,如坐針氈,因為四面八方,此時不知道多少雙眼睛看過來,各種目光,什麼表情都有,而其中更多的,則是忍俊不禁和嘲弄。

    似乎被人當成了猴子。

    蘇乞年渾然不覺,有雜役道人上茶,卻是精心泡製的太和茶,這是武當有名的道茶,甚至每一年都有作為貢品,進貢給當代漢天子,當然,現在奉上的,就不可能是那極少數的精品。

    不過蘇乞年細細品茶,一點也沒有不自在,甚至喝了兩口,又取了果盤中的橘子細細剝開,剔除橘絡,送入口中。

    清羽也照做,不過相比於蘇乞年的淡然,就有些勉強,不過到了後來,也漸漸適應了,表情動作舒緩下來,定下心神。

    這樣的變化,一些普通弟子看不出來,其中少數人就有些詫異,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屬於諸外院執事、院主所在的專門搭建的杉木高台上,一些來自諸峰諸脈的執事和護法相視一眼,就露出幾分好奇和玩味之色,沒有想到,這外院年祭大比,青羊峰的這三位,居然真的敢來。

    「譁眾取寵!」

    這是金鎖峰的一位執事,冷哼一聲,一點不客氣,道:「這天柱峰外院的八卦道門踏進來,再想出去就沒那麼簡單,任何人都要為自己做出的選擇付出代價。」

    「聽說,這逍遙谷的少年,也曾在那摩雲山脈血枷山山腳現身,他是什麼功力,也敢去奪造化,求機緣,一點都看不清自己,清乾師侄親自出手,想要護他周全,他竟然利慾熏心,強闖那元神世界,以為天下頂尖傳承是那麼好得的!」

    來自獅子峰的一位執事應聲道,嗤笑道:「這一次就沒有能夠得逞,被那漢陽郡主得了一掌,而那皇崖峰的古月河師侄略遜幾分,悟了三分真意,聽古月河師侄道來,此子被龍屍威嚴懾服,竟然都不敢靠近,生生耗盡時間,一無所獲,真是我武當之恥!」

    「嗯?居然還有這樣的經歷,此子既然出身逍遙谷,那麼底子多半也清白不到哪裡去,也曾聽聞那刑部文書的內容,我武當太極圓融不假,犯此忌諱,卻不知會不會養虎為患。」

    這是九渡峰一位護法,他身份地位更高一分,說出這番話,頓時令得高台上不少人深思。

    剛剛到來的靜谷眸子噴火,卻被顯定峰上那位師兄一隻手掌按住肩膀,頓時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什麼動作也不能施展。

    「九渡峰的師弟此言差矣。」

    這時候,又一名湛藍道袍的護法開口,高台上不少人側目,這是來自會仙峰的一位護法道人,年近花甲,在靜字輩中是長者,早在二十年前就臻至一流之境,掌門寧通道人曾經評價,若非是潛心道學,不欲與人爭鋒,當今混元榜上,必有其一席之地,而今很多執事護法都猜測,其是否已經有了證道頂尖的底蘊。

    「請靜山師兄賜教。」九渡峰的護法不敢怠慢,正色道。

    「何談賜教,山中師兄弟間說一些弟子輩的經歷罷了,」會仙峰的護法靜山道人很溫和,道,「至於這逍遙谷的少年,我卻是聽門下在外遊歷的弟子說,其深入摩雲山脈中,曾經冒死解救了不少失陷的江湖武林中人,雖然都不是什麼大門大戶,多是江湖散客,但而今茅箭縣一帶,卻很多人都在傳誦其恩德,連帶我武當,也受到不少讚譽。至於獅子峰的師弟所說或許沒錯,不過我等也曾少年意氣,那時候誰又服過誰,都曾血氣方剛,自以為氣沖霄漢,氣運加身,而今我們老了,眼界閱歷年積月累,很多事情自然看不過去,但這也是世間道理生衍的規律,何必拔苗助長,我等所能做的,除了以善念引導,也只有兩個字。」

    「請教師兄!」

    靜山道人一番話,令高台上不少人動容,一些執事護法鄭重開口,目光誠摯。

    「寬容。」

    靜山道人微笑道,他目光澄澈,一覽無餘,似乎可以被人一眼看到心靈深處。

    一時間,高台上靜謐無聲,很多人都在悉心體悟,對照己身,於諸多執事、護法一層的武當高手而言,此番亦等同於坐而論道,道非在武學功法,而世間種種,皆蘊有武道之理。

    ……

    午時至。

    數以百計的雜役道人走進演武場,午膳是煮得爛熟的妖虎肉湯,每名弟子一大碗。

    看眼前的妖虎肉湯,蘇乞年蹙眉,自打開暗竅,開始吸納天地元始之氣,他再看眼前的血肉精氣,就覺得諸多雜質,難以下嚥。

    更何況,每時每刻,虛空中都有絲絲縷縷的元始之氣透過打開的暗竅進入體內,蘇乞年根本不擔心消耗劇烈,氣血消耗再快,也呼吸間就可恢復大半。

    辟榖!

    倏爾,蘇乞年若有所思,如他眼下的狀態,不正是步入了辟榖之境,以食氣維持生機不滅,不沾五穀雜糧。

    「你不吃?」胖子疑惑道。

    蘇乞年看他那嚥下肚子的口水,有些哭笑不得,將碗推給他,這些日子過去,胖子的食量似乎越來越大了。

    清羽看一眼,也沒有多說什麼,這時候,他相信蘇乞年的每一個決定,都是深思熟慮。

    用過午膳,就有雜役道人開始分發木牌,上面裹了一層黑布,用來定下場次和所在的黑鐵石台。
x24685 發表於 2016-2-7 16:03
第四十八章 青陽初升

    演武場有些嘈雜,六處分院的弟子都看自己的木牌,查看抽到的場次,未築基的弟子都在嘀咕,築基的在外院有一百餘人,他們可不希望初次下場,就遭遇到這些人物,新年要到了,誰不想討個好兆頭。

    於此番年祭大比而言,封的紅包尤為豐厚,未築基弟子中的魁首,可以得到一門名為《青雲梯》的二流輕功,號稱平步青雲,直上青天,更擁有真意種子的最後一次傳承機會。

    至於築基弟子,魁首則是足足一瓶三十六枚的中品元氣丹。

    中品元氣丹,還是足足三十六枚,這是可以增進內功修行的寶丹,就算是尋常一流門派、世家,都不可能有多少,門下尋常弟子,根本不用奢望得到。

    除此之外,未築基弟子的榜眼和探花,也將分別得到數量不等的養身丹,這是用養身草熬煉製成的大丹,於未築基的外院弟子而言,淬煉筋骨皮膜上有增益之功。

    至此,一些分院弟子目光就微不可查地自蘇乞年三人身上掃過,那《青雲梯》可是早有消息流傳,乃是當年存放於青羊閣中的,屬於青羊峰一脈的傳承。

    ……

    蘇乞年三人自雜役道人懷中的檀木桶裡抽取自己的木牌,這年祭大比最初有五場,未築基的與已經築基的外院弟子並不分開,贏得五場中的三場者,便可晉入下一個輪迴,如此直到最後,最後一百來人,又是另外的規矩。

    掀開裹著木牌的黑布,蘇乞年就看到上面刻著天殺二字,天殺之下。則是五道刻痕。

    天殺台。第五個下場!

    蘇乞年掃過演武場中,就鎖定了自己將要登上的黑鐵石台,三十六座石台,似乎是按照三十六天罡來命名的。整個外院一千餘弟子,哪怕是有三十六座天罡石台。這頭一場,也要分二十小場才能結束。

    這就有了很多選擇,尤其是外院一些傑出弟子出手。多半會牽動很多人的目光。

    胖子有些興奮,他朝著蘇乞年二人甩甩牌子。天閒台,第一!

    清羽看了看手中的牌子,天平台。第三個下場,頓時狠狠地瞪了胖子一眼。

    臘月午後的陽光很暖。曬得人昏昏欲睡,不過此時這天柱峰外院中的空氣卻十分凝重,再過一炷香。年祭大比就要開始了,很多人目光掃過,都在猜測自己第一場的對手到底是什麼人。

    也有一些人很沉穩,波瀾不驚,皇崖峰分院,古月河眾星拱月般,被很多弟子簇擁著,圍坐在中央之地,哪怕一些築基弟子,也都落後一兩個身位,此番摩雲山脈之行,雖然未能得到全部一式降龍掌,卻也得了三分真意,這就非同小可,很多人都在揣測,經過金光真人數日調教,眼下的古月河,到底達到了哪一步。

    不過這時候,這位金鎖峰真人弟子的目光卻有些冷漠地自遠方那角落之地掃過。

    似乎有所感應,蘇乞年挑眉,淡淡掃一眼,就收回來。

    目光更冷幾分,身邊幾名外院弟子有些驚詫,不知道這位師兄此刻到底是怎麼了,身上散發出來的壓抑氣息越來越濃厚。

    一炷香很快燃盡。

    同一時間,六處分院所在,七十一名弟子起身,眾人以最快的目光掃過,尋找可能的對手,以及未築基的,築基弟子中的傑出人物,潛藏高手。

    還少一個!

    有人詫異,三十六天罡石台,此刻起身的,應該是七十二人才對。

    卻沒想到,這時候,角落裡,胖子將碗裡的最後一點湯水舔乾淨,才慢悠悠地站起來,咧開嘴,舉起牌子朝著眾人揮揮手。

    是他!

    很多起身的外院弟子就露出不屑之色,這樣一個貪吃的憨貨,能有幾分本事,很多人都在心中惋惜,青羊峰五百年前也曾盛極一時,怎麼五百年後,傳承卻落在了這樣一個憊懶傢伙身上,實在是遇人不淑。

    唯一有些興奮和愉悅的,則是千丈峰外院的一名弟子,因為此刻他手中的木牌上,也同樣刻著天閒兩個字,只有一道刻痕。

    他的對手,正是胖子清夜。

    似乎也發現了這名弟子,胖子臉上的笑意更盛,腳步也似乎輕盈了幾分,他離座朝著天閒石台而去。

    胖子一動,這第一場第一輪的所有弟子都動了,每人都循著木牌上的指引,前往自己所在的天罡石台。

    十息後,六方分院所在,一些尚未輪到的弟子也動了,三十六天罡石台,早在剛剛七十二人起身的數息間,很多人就已經決定了到底要觀摩哪一戰,這首戰第一輪,下場的六院弟子都有些慶幸,因為未曾遭遇到築基弟子,內家真氣場域,可不是那麼好應付的。

    相比於其它三十五座天罡石台,胖子所在的天閒台四周,就只有寥寥十數名弟子,還大多都是來自千丈峰,這些弟子一個個都露出玩味之色,甚至有人感到不耐煩,出聲催促,希望快一點結束,要去觀摩其它天罡石台的比武。

    「千丈峰外院,陸清木!」

    年約十八九歲的千丈峰弟子開口,面色倨傲,淡淡道:「你也不用告訴我你的名字,因為你很快就要敗了,我沒有工夫去記一些雜七雜八的名字,若是不想吃苦頭,還是趁早認輸,聽說那蘇乞年還有幾分本事,倒可以掂量掂量,可惜你不是他。」

    胖子也不回應,只是臉上的笑意更盛,那憨傻氣質令得天閒台四周的弟子更加不耐,當即就有一兩人轉身離去,這一場沒有什麼好看的。

    「年祭大比,點到即止,不得下殺手,否則送入真武堂,武當戒律處置!」

    天閒台上一角,一名執事開口,三十六天罡石台,就是三十六位執事,隸屬於六處分院,分別監管,以防不測。

    這時候,演武場六處分院所在,還有不少弟子未曾離席,這首場第一輪未有想要觀摩的一戰,他們注意到角落裡,蘇乞年與清羽不動,只是在那裡飲茶,享用瓜果,似乎一點也不在意胖子的輸贏。

    當成了炮灰嗎?

    有弟子心中嘀咕,覺得青羊峰這三人是騎虎難下,若是再過兩年可能尚有幾分勝算,但今日到來,就是自取其辱。

    嗡!

    天閒台上,那陸清木邁步,背後空氣扭曲,一匹四蹄如碗的火紅烈馬就從遙遠的時空深處掙脫出來。

    「半月前,我更進一步,臻至《龜蛇功》第七層,我只出一拳,你現在下去還來得及。」

    年輕的千丈峰弟子很從容,他朝著胖子一步步走來,氣血湧動,灼熱氣息一波波湧動。

    石台邊緣,監管的執事心中點頭,這名千丈峰弟子看來龜蛇拳領悟不淺,看似倨傲,但是步履踏動間卻在蓄勢,借助言語、氣血、蛻變中的汗血寶馬異象來瓦解對手的戰意,這是欲不戰而屈人之兵,乃用兵練武的上乘之道。

    胖子不動,依然憨笑,似被震住了一般沒有半點反應。

    眸子一冷,陸清木動了,他身形一閃,若烈馬騰躍,一步就跨越數丈,到了胖子身前三尺地,一隻拳頭破空,沒有半點阻礙,就落到胖子的肩頭。

    這一刻,天閒台四周,尚未離開的十來名弟子就露出嘲弄之色,紛紛搖頭,連反應都來不及,被生生嚇住了,真是恥辱一般的敗了。

    「你沒吃飯嗎?」

    突兀的,胖子的聲音響起,帶著幾分玩味,天閒台四周,本來都轉身欲離開的眾人被定住了一般,而後霍地轉身。

    他們看到了難以置信的一幕,陸清木的拳頭依然落在胖子的肩頭,然而,那麼沉重的一拳,居然沒有令得胖子退後半步,再看陸清木,臉色開始漲紅,而落在胖子身上的拳頭,似乎也沒有半點收回的意思。

    不對!

    天閒台邊緣監管的執事眼中精芒一閃,不是這陸清木不想收回拳頭,而是收不回來。

    「盤風坐水!」

    臉色越來越難看,陸清木幾乎是一字一頓道。

    「明白了,你就安心的去吧。」

    胖子臉上又露出憨笑,既而,在天閒台四周諸弟子震驚的目光下,陸清木如遭雷擊,整個人橫飛出去七八丈,徑直跌落到石台之下。

    「盤風坐水,入神得髓!」

    「太極輪轉,因勢利導!」

    一個個千丈峰弟子皆心神震動,這來自青羊峰的胖子,居然將龜蛇拳第四式練到了大成圓滿之境,動也不動,就逼退了陸清木,要知道,以陸清木初入《龜蛇功》第七層的功力,放眼整個千丈峰外院兩百餘弟子,也處於中游偏上的位置,即便不入百名之內,也絕對相差不遠。

    天閒台的異變,很快就傳遍了整個演武場,因為相較而言,胖子這一場,居然是第一座結束的天罡石台。

    高台上。

    諸分院執事、院主,諸峰諸脈的執事、護法等人居高臨下,三十六座天罡石台盡收眼底,沒有一個人可以逃過他們的眼睛。
x24685 發表於 2016-2-7 22:07
第四十九章 劍指如光!

    天閒台上,胖子咧嘴笑,一身肉晃動,笑眯眯地朝四周諸弟子點點頭,而後走下去。

    然而此時,這憨笑在諸千丈峰外院弟子看來,就尤為可憎,分明就是一頭猛虎,卻偏偏……

    好吧,有人打量胖子一眼,後面的念頭被生生掐滅。

    高台上。

    「這青羊峰的小胖子不簡單,步子有《易經》的痕跡。」

    千丈峰外院院主開口,這是一名中年人,一身湛藍道袍,身為分院院主,亦是千丈峰上的護法道人。

    《易經》的痕跡!

    此言一出,不少執事、護法就凝住目光,看胖子的背影,《易經》有三冊,無論是《連山易》、《歸藏易》,還是五千多年前文王所著的《周易》,都是道家無上經典,大漢天朝歷代,都有不少道家武學從這三易中衍化出來,但凡能夠得到一絲皮毛的,至少都達到了二流武學的層次,引動天地異象,名動一時。

    太淺薄了!

    數息後,很多執事、護法收回目光,顯然胖子還沒練到家,他們看不出來幾分玄奧,只能等待接下來的交手。

    儘管如此,這來自青羊峰的三人,僅是最初看上去最不起眼的一人出手,就如此驚豔,這就令得一些靜字輩人物露出若有所思之色,他們想到了昔年青羊峰的鼎盛歲月,雖然只留存於武當史記中,但從隻言片語間,也可見當年煌煌青天白日。

    角落裡。

    看胖子一路招搖,志得意滿,還不時地朝四周瞪他的六院弟子揮揮手,清羽就拍額頭,不忍直視。

    蘇乞年也嘴角抽搐。胖子的大條向來不分場合。他忽然有一種挪桌子的衝動。

    片刻後,胖子一屁股坐下,牛嚼牡丹般灌下一杯太和茶,搖頭晃腦道:「怎麼樣。胖爺出馬,一個頂倆!」

    他話音剛落。就背脊生寒,睜開眼,就看到面前兩道冰冷的目光。似乎兩口利箭,要將他貫透。

    嚥一口唾沫。胖子忽然一臉虛弱,躺倒在椅子上,喃喃道:「太陽好烈。胸口好悶,頭好暈……」

    鐺!

    這時候。有道爐被敲響,第一場第一輪的三十六場比武皆已全部結束。

    同時,六方分院所在。又有七十二名弟子起身。

    「白雲峰的清廬師兄!」

    「還有雷石峰的魏清湖師兄!」

    第一場的第二輪尚未開始,很多外院弟子就低呼,彼此小聲交談,心生搖曳。

    白雲峰的清廬,年僅十九歲,已然將《龜蛇功》練至第八層,即將圓滿,七式龜蛇拳,幾乎全部心領神會,甚至更有一兩式大成圓滿,入神得髓。

    至於那雷石峰的魏清湖,就頗有幾分故事,雖然僅以《龜蛇功》第七層築基,然而其剛滿弱冠之齡,就已經將十二正經貫通了五條,只是其一心想要拜入雷石峰一脈,欲求雷石峰主,一代頂尖元神真人收入門下而不可得,是以這兩年來生生滯留在外院,成為不少築基弟子橫亙在身前的一座大山。

    很多弟子都在期待,不過可惜,這兩人最終未曾遭遇,而是有著各自的對手。

    蘇乞年也匯聚目光,他《迷魂大法》第三重練成,精神力修為大增,即便不運功,精神力通達雙眼,也足以將演武場上的一切種種,事無鉅細,盡收眼底。

    顯然,無論是那雷石峰的魏清湖,還是白雲峰的清廬,都沒有遭遇到真正的對手,甚至那魏清湖的對手《龜蛇功》第六層都未曾圓滿,幾乎是苦笑著直接認輸,根本生不出一絲戰意。

    如此一來,這第二輪就平淡無奇,雖然下場的有傑出弟子,卻風平浪靜。

    鐺!

    道爐再響,清羽緩緩起身。

    他這一動,就匯聚了不少目光,有胖子珠玉在前,很多外院弟子對於這青羊峰的三人,都生出一些警惕。

    而等到清羽登上天平台,對面一名青年就冷笑道:「原來是你。」

    「黃清禮。」

    清羽開口,語氣平靜,道:「皇崖峰的狗。」

    天平台角落的執事目光微動,而四方觀戰的一些皇崖峰外院弟子就有些愣神,沒想到會生出這樣的變故,不過清羽的聲音太平靜了,沒有一點情緒波動,落到黃清禮耳中,就是一種徹徹底底的輕視與羞辱。

    目光變得冰冷,黃清禮冷斥:「希望你的劍如你的口一樣鋒利,不過手下敗將,也在這裡顯姿態,語不驚人死不休的是詩聖,而你什麼也不是,譁眾取寵也要有幾分自知之明!」

    手下敗將?

    黃清禮的聲音不小,很多外院弟子都捕捉到聲音,這時候再看向清羽的目光就有些不同,很多皇崖峰外院弟子都露出戲謔之色,這是年祭大比,不是來逞口舌的,諸如此刻的場景,他們平日裡看過太多,都是一些感嘆命運不公,歇斯底里的寒門子弟,不求變通,只會怨天尤人。

    眾目所視,天平台上,清羽不為所動,道:「出劍吧,機會只有一次。」

    黃清禮反而平復下心緒,玩味道:「沒想到一些時日不見,你倒是多了幾分鎮定,以為得了青羊峰傳承就能凌駕眾人,若是再過一年,我會慎重,但現在,你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拔劍吧,讓我看看你的一氣化三清,到底練到了哪一步。」

    清羽不動,只是立在原地,這就令得天平台下不少皇崖峰弟子蹙眉,還有一些五院弟子也挑眉,這青羊峰出手的第二人,也過於目中無人了。

    台上,黃清禮的臉色終於冷下來,斥道:「狂妄!」

    鏘!

    背後用牛筋緞帶束著的寬刃長劍出鞘,黃清禮劍尖觸地,開始邁步。

    一連串的金屬摩擦聲,伴著點點細微的火星,這一刻的黃清禮目光很冷,似乎鑿穿了千年冰窟出世。

    與此同時,自其身後,一匹處於蛻變中的火紅烈馬降臨人世間,這是《龜蛇功》第七層的功力,雖然只是初入,卻也足以令不少外院弟子豔羨,《龜蛇功》七層,皮、筋、骨、髓,層層遞進,這最難的,就是煉髓。

    如果說整個武當外院一千餘弟子,剔除已經築基的入門弟子,能將《龜蛇功》破入第七層的,只有不足兩成,而剩下的,有近半都處於第六層,對於第七層煉髓的功夫一知半解,難以參透。

    咻!

    下一刻,黃清禮出手了,他身如劍,足如利劍出鞘,數丈之地轉瞬即至,手中寬刃長劍劍刃如雪,剎那間一分為二,凝出兩道幾若實質的劍影,分別籠罩向清羽頭頂和胸口要穴。

    一氣化三清!

    甫一出手,黃清禮就沒有留手,他保持警惕,劍式一動就演化到極致,他自認這武當基礎劍法的領悟,唯一一式劍法,已經到達了心領神會的頂峰,只等機緣造化,一朝頓悟,就可入神得髓,真正一劍三清,大成圓滿。

    「好劍法!」

    黃清禮一出劍,天平台四周不少皇崖峰弟子就出聲讚歎,就是天平台上那位監管的執事也暗暗點頭,武當以劍道立世,名震天下,不僅是大漢天朝境內,就算是四方諸國,乃至是四海諸妖國中,也有武當劍法的盛名。

    而如黃清禮的年紀,初涉劍道,這一氣化三清可初見天賦,在一眾外院弟子中,已經可屬中等偏上。

    直到劍尖鋒銳氣息臨身,不足尺許之地,天平台上,清羽依然不動。

    九寸,八寸,七寸,六寸……

    三寸!

    時間似乎在這一刻靜止了,就連天平台上監管的執事也提起一口內家真氣,隨時準備出手。

    叮!

    這剎那間,清羽出手了,他右手食指與中指並起如劍,劍指化出一道殘影,就洞穿兩道劍影,破開虛妄,點在劍身之上。

    劍招被生生截斷,黃清禮胸口一滯,幾欲吐血,他腳步連動,身形再轉,顯然也是經歷過生死廝殺,彈指間劍招再變,他運轉極盡氣血,一口寬刃長劍在手中似乎繡花針一般,他出劍如風,一劍又一劍,空氣如裂帛,被割裂開一道道口子。

    就是其它五院弟子,很多人也自嘆不如,基礎劍法之一的刺劍式,到了這黃清禮的手中,無論是出劍的力道還是速度、角度的把握,就幾乎無懈可擊,一口寬刃長劍在其手中如臂使指,不見半點凝滯。

    黃清禮如此,而清羽更是令很多人呼吸都凝滯,背後黑柄長劍未曾出鞘,只是肉身凡胎,兩根劍指,黃清禮快,清羽更快,他甚至一隻手背負身後,而另一隻手劍指如光,他目光淡然,有一種風淡雲輕的氣質,然而每一指都不落空,來自黃清禮的每一劍尚未刺出一半,就被生生截斷。

    叮!叮!叮!叮!

    劍指與劍身碰撞,甚至生出金鐵交鳴之音,到後來,這聲音連成一串,竟化成了悠長的劍鳴聲。
x24685 發表於 2016-2-8 15:07
第五十章 道爐五鳴

    演武場上。

    六方外院之地,一些本來還靜坐不動的弟子霍地起身,他們雙目綻精芒,盯住了遠方的天平台。

    高台上。

    「入神得髓,這是基礎劍法入神得髓,於平凡中見不凡,再進一步,就超越平凡,邁入道境。」

    有六院執事開口,目光如炬,而更多的,則是感嘆。

    「此子劍道天賦極高。」

    靜山道人開口,這位會仙峰的護法道人在靜字輩中聲威隆重,甫一開口,就令不少執事、護法側目,終於開始正視這青羊峰出手的第二人。

    皇崖峰外院。

    古月河很安靜,他面無表情,看眼前的一切,似乎對於此時天平台上的種種變化並不在意。

    除此之外,也還有一些外院弟子只是淡淡地掃過一眼,略微詫異之後,就不再關注。

    這些人,都不是一般的弟子,而是外院中真正的高手。

    蘇乞年身不動,精神力感應四方空氣流動,氣息變化,就在腦海中呈現出來一道道模糊的身影,偶爾氣息洩露,遠超尋常《龜蛇功》第七層的功力,這當中,不少人不經意散發出來的真氣波動頗為可觀,可見開天闢地,孕育出來內家真氣不是一兩天的工夫。

    ……

    劍鳴聲悠長,卻也沒有能夠支撐過十息光景。

    短短數息之間,黃清禮將一身劍法提升至極顛,氣血噴薄,處於蛻變中的火紅烈馬發出無聲的長嘶,他氣勢如虹,卻被清羽一劍劍無情截斷,諸多積鬱的勁力虯結,整整八八六十四劍後,他虎口一麻。長劍脫手而出,整個人如遭雷擊,踉蹌後退,一口逆血再也忍不住。噴吐出來。

    黃清禮萎靡在地,不過目光卻是死死地盯著清羽,他怎麼也沒想到,昔日手下敗將,短短的時日不見。劍道領悟居然突飛猛進到達了這樣的地步,不是他精進不夠快,而是眼前的清羽超越他太多。

    黃清禮敗了!

    天平台下不少皇崖峰弟子有些難以接受,但是一切真實發生了,有靜字輩的執事監管,容不得半點虛假。

    最終,清羽只是平靜地掃過黃清禮一眼,沒有再說一句話,就緩步走下黑鐵石台,時至而今。這樣的對手已經不被他看在眼裡,昔日種種,皆可煙消雲散。

    ……

    冬陽溫軟,午後的天柱峰聳立於天地之間,自天柱峰外院仰望,金頂出沒於山霧雲靄之間,瑞氣繚繞,紫氣氤氳,這是武當最神秘尊貴之地。

    清羽歸來,胖子笑嘻嘻。舉一杯太和茶遙敬,清羽瞪他一眼,而後朝著蘇乞年點點頭。

    鐺!

    不多時,道爐響。第一場第三輪結束,第四輪開始。

    古月河起身。

    這位皇崖峰被眾星拱月的准真人弟子站起來了,一瞬間,四方目光匯聚,很多外院弟子都露出豔羨之色,而更多的則是敬畏。能被金鎖峰這一代那位年輕的金光真人看中,就絕對不一般,就而今不少外院弟子所知,這古月河於《龜蛇功》第八層,已經趨於圓滿,甚至開始參悟領會第九層的玄奧。

    古月河一動,六方外院,一些原本還平靜如水,深藏不露的弟子,就忍不住側目,想要奪得此番年祭大比的魁首之位,未築基弟子中,這絕對是一座難以踰越的大山。

    就是很多築基弟子也目光微凜,踏入《龜蛇功》第八層,就已經有了與初入三流開天境的武林高手交手的功力,不用說第八層圓滿,一些築基弟子自襯,即便是築基已有一年半載,也未必能夠從其手中討到半點好處。

    天魁台上,古月河站定,其它三十五方天罡石台頓時黯然失色。

    天魁台被環繞,裡三層,外三層,怕不是足足有四、五百人,而其他三十五座天罡石台加起來,也要略少兩分。

    「天柱峰外院的全清炙!」

    作為古月河的對手,一名約莫弱冠之齡的青年,手中握一口青鐵長劍,他立在天魁台的另一端,自有一股如山嶽峙的氣質。

    這是一名築基弟子,在外院中素來頗有聲名,雖不是最頂尖的那一小撮人,卻也不容小覷,其劍道修為不俗,傳聞一門三流之境的《武當劍法》已然心領神會,單論劍道,在整個外院弟子中,被好事者排在了前二十位。

    「出劍。」

    即便是面對這樣的對手,古月河也一點不在意,他腰間羊脂玉牌輕漾,左手白玉龍龜在指間摩挲,卻比此前那一隻更大一圈,才只生出了一層淡淡的包漿。

    全清炙並不開口,但眼中也顯露出來幾分慍怒之色,這是在輕視他,大比對決居然還空出一隻手盤玩美玉,是覺得兩人之間差距過大,不足以令他重視,嚴正以待嗎?

    握住劍柄的指掌用力,劍尖斜指天魁台,全清炙,一個看上去並不是多俊秀的年輕人,但甫一握劍,氣質就變得凌厲且雄渾,劍身之上逐漸浮盈起一層純白光芒,那是屬於內家真氣的無瑕光輝。

    空氣變得凝滯,以全清炙為中心,方圓三丈之地,一些細碎的塵土和落葉輕顫,最後竟離地寸許,上下沉浮。

    真氣場域!

    天魁台邊,很多尚未築基的弟子露出豔羨之色,築基是一道天塹,一旦邁過去就真正邁入武林高手之林,踏不過去,運氣好一切如常,運氣不好被心猿意馬奴役心靈,走火入魔,就是身死道消的下場。

    嗡!

    全清炙手中長劍輕鳴,就這一手,就令得不少外院弟子讚歎不止,這份對於力道的掌控,震顫長劍,生出震懾劍音,整個外院,怕是九成以上的弟子都做不到。

    「出劍。」古月河再次道,他薄唇輕啟,顯現出來幾分不耐。

    眉毛立起,一瞬間,全清炙出劍了,這一劍出,便如朝陽初升,劍尖吞吐近兩寸純白劍芒,這一劍,似乎天邊的魚肚白,劃破了黑暗,朝陽初升,劍光普世,伴著氤氳紫氣,冉冉升起。

    「朝陽初升!春陽普世!紫氣東來!」

    四方不少弟子驚呼,武當劍法三式連環,一劍氣勢恢宏更盛一劍,三劍連環,那種氣象令得高台上一些刻板的執事、護法也微微頷首,此子一門《武當劍法》,怕不是心領神會那麼簡單,而是初步入神得髓,日後若是機緣所至,未必不能更進一步,參悟出來道境,奠定真正的劍道根基。

    在全清炙出劍的下一刻,古月河也出手了,他很肆意,甚至可以說得上是隨意,左手盤玩白玉龍龜不動,一隻右手捏拳印,就洞穿了出去。

    轟隆隆!

    拳出生雷音,空氣扭曲,一口五色熔爐流淌五色光華,如夢如幻,彷彿不真實存在於這個世間,一股雄渾如長江大河一般的灼熱氣血就從掀開的爐蓋中湧動而出,垂落如瀑布,將全清炙與劍光淹沒。

    鐺!

    五色熔爐鎮落,放大有一丈多高,隨著其鎮落,氤氳如霞的氣血中,有金鐵交鳴聲,但很快就消弭不見。

    瞬息之後,屬於全清炙的身影就從中橫飛出去,長劍脫手,掉落在天魁台下。

    收拳,古月河看也不看,轉身走下石台。

    直到這一刻,很多外院弟子才反應過來,有人聲音都變得結巴,難以置信道:「剛剛那是拳法。」

    高台上。

    「沒想到,這龜蛇拳第八式都被他凝練出來了,五色熔爐,鎮壓諸敵,這是太極輪轉,五行輪迴的拳境。」

    「如此,其《龜蛇功》第八層,是真正圓滿了,就看能否有天資悟性,參透第九層的奧秘。」

    有護法向皇崖峰外院院主、諸執事道賀,金鎖峰到來的幾位執事和護法也是頗為滿意,能夠被峰主金光真人看中,收入門下,他們自然明白,這才只是冰山一隅。

    古月河行走,身後不少皇崖峰弟子追隨,卻沒有並肩而行或踰越,即便是一些築基弟子也不例外,他純白長袍點塵不沾,經此一戰,身上更透發出來幾分雍容,令得六方外院一些女弟子眼中異彩連連。

    他的目光不經意間自角落裡掃過,似乎有所感應,就看到那個少年微微側目,瞥他一眼,就收回目光。

    瞳孔收縮,然而很快又再次舒緩,片刻後,古月河落座,嘴角泛起一抹若有若無的冷笑。

    鐺!

    半盞茶後,道爐被敲響,第一場第四輪結束。

    角落裡,蘇乞年放下手中的茶盞,將最後一瓣橘子塞進嘴裡,細細咀嚼,而後嚥下,再緩緩站起身。

    「蘇乞兒!」

    這是雷石峰外院,一些弟子咬牙切齒,他們永遠也忘不了那一天,一干人沒有半點反抗之力,被生生擲入冰冷的湖水中。

    時至而今,這幾乎已經成為了整個雷石峰外院的笑話,一干《龜蛇功》第七層的弟子,聯手都未能拿下一個有著乞兒之名,踏入修行路才一年多的少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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